515:攻打奉邑郡(二十三)
事实证明,卫慈对姜芃姬的脾气还是算了解的,还真被他料中了。
“派遣斥候观察角平县与茂林县两地的青衣军动向,若有派兵迹象即刻来报。”
姜芃姬眯了眯眼,她原本是想逐步蚕食经奉邑郡四县的,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奈何青衣军自己作死,给她送了这么一个机会,只要他们敢攻打象阳县,她就敢让这些瘪犊子没了老巢。
“是!”孟浑领命,“末将遵命。”
斥候多半都在先锋营,这任务自然也落到他头上。
徐轲道,“主公,如今兵力不足,若是分兵攻打茂林县与角平县,恐怕力有未逮……”
说完,他暗中看了一眼亓官让和卫慈,希望这两人站出来劝说主公。
奈何亓官让这个人也是喜欢冒险的,姜芃姬这样剑走偏锋的打法更加符合他的胃口,至于卫慈……他知道自家主公不好劝说,这次要是敢劝阻她,下一次她就能搞出更大的事情。
青衣军经要想攻打象阳县,根据之前交战的情况来看,他们抽调的人手肯定会很多。
要知道姜芃姬刚刚入主象阳的时候,青衣军有万人驻守象阳,还不是被她端了?
所以说,人数太少,去了象阳县也只是送菜,根本没有威胁力。
想要看到攻破象阳县的希望,必然要抽调绝大部分兵力,青衣军的后方绝对会很虚。
同时占领角平县和茂林县,不是不可能,只是这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强大的判断力。
徐轲见他们不肯吱声,顿时明白这俩坑货的心思,只能幽幽叹了一声。
他一人独木难支,根本不可能扭转主公的决定啊。
姜芃姬坐在上首道,“这件事情暂时便这么定下来了,若是角平县和茂林县的青衣军有派兵异动,我们便出兵端了他们的老巢。若是他们安安分分,那便允许他们逍遥片刻。”
要不要再次动兵,这取决于青衣军那方的动作,目前摆在姜芃姬面前的还是成安县的建设。
因为有象阳县的经验,重建成安县并非难事,只是摆在她面前的难题依旧多如牛毛。
其中最大的难题便是成安县的百姓。
因为青衣军的肆意捣乱,能跑的年轻人都已经想办法跑了,如今还留在城内的百姓多为老弱病残,一个一个饿得面黄肌瘦,家家户户的米缸没了存粮,哪怕有存粮,他们也不敢生火做饭,生怕烟囱的炊烟惹来青衣军的搜刮,只能用清水泡了生米,稍微泡软了生吃。
听到徐轲几人传回来的消息,姜芃姬稍稍欢快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
“这些百姓约有多少人?”姜芃姬问。
“预计……不超三千人。”徐轲回答。
更加严重的是,这两千人因为长期缺少摄入食盐,致使每个人的身体虚弱,哪怕姜芃姬赈济粮食,这些人当中也没多少能作为有效劳动力。如此一算,成安县的情况比象阳县差多了。
如今还没弄清楚角平县与茂林县青衣军的动向,他们不能轻易调动兵力,免得回援不及。
姜芃姬道,“我亲自去看看。”
另一处,三十一名违法的兵卒都受到了惩罚,所幸情节不是很严重,只是被狠狠教训一顿。
唯一剩下的一名兵卒,依照军营规矩,至少要在一个营的兵卒面前杖毙,以儆效尤。
执行惩罚的人是姜弄琴。
那个兵卒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送到临时清理出来的校场。
姜弄琴表情冷漠地宣读了此人罪名,所有兵卒为之哗然。
从来只有听说强歼女人有罪,未曾听闻强歼男人也要受军法处置。
不过,军法明明白白写着不能“强歼百姓”,受害的男子是百姓,兵卒自然算犯了军法。
当然,兵卒们对这个判决嘴上不说什么,内心还是有些疑惑和反对的。
那个男子本就是青衣军“妓营”中的一员,对他动手动脚,也能算违反军法?
不能吧?
只是,这些疑虑他们可不敢说出来,反而默默记在心间,免得以后一时脑抽踩了雷。
“……依照军法,杖毙!”姜弄琴冷漠地宣读,“行刑!”
行刑一共有四人。
两名女兵压制兵卒左右两肩,以免他动弹逃脱,另外两名女兵手持棍棒将其杖毙。
这个兵卒自然是不肯认命,用尽了各种办法和力气,试图挣脱,脸上的青筋爆了起来,面色通红涨血,狰狞无比,眼珠子甚至有脱出眼眶的架势……
沉重的棍棒携卷着巨大的力道,砸在身上,疼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奈何嘴里堵着东西,他纵然有满腹的怨毒也喊不出来,口腔很快就涌出了铁腥之气。
今日的风儿并不喧嚣,校场之上一片寂静。
整个营的兵卒面色铁青,吓得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眼睁睁瞧着那个兵卒从剧烈挣扎到气息奄奄,最后没了活气,脊背到臀部这块地方已经烂了,露出了被打断的森森白骨。
执行的四名女兵依旧沉着脸,根本没有被眼前的场景弄得花容失色。
其中一人见兵卒咽了气,松开禁锢肩膀的手,抬手探了鼻息,又捏了脉搏。
女兵对着一旁观刑的姜弄琴道,“行刑结束,犯人已经毙命。”
姜弄琴挥手,“将这人尸体收敛了,算是最后的仁慈。”
这便是杀鸡儆猴,敲打那些心思浮躁的兵卒。
违反军令,便是这个下场!
自此之后,军营的风气上下肃然,时时刻刻念叨军规,生怕自己步了后尘。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处。
男营的兵卒看到女营的女兵,谁还敢口花花?
路上瞧见了,双腿发软,恨不得绕着走。
姜芃姬带来的粮食十分充足,徐轲几人忙碌整理成安县县府的文书工作,孟浑几个则带领两个营的兵卒稍稍修复被破坏的城墙和城门,姜弄琴便领着剩余人手在各处开设粥棚……
约莫过了三四日,茂林县以及角平县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将军啊,俺们苍天将军死得惨哇,您可要为他报仇……”
经历了三四日的生死大逃亡,这些养尊处优大半年的青衣军头目哪里受得了?
一个一个狼狈不堪,衣裳褴褛,回想过去那几天日子,感觉嘴巴都在泛着苦水。
如此一来,哭泣卖惨的时候,感情也越发真实了。
516:攻打奉邑郡(二十四)
角平县。
“别急,慢慢说——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娘兮兮的。”
角平县的青衣军头领自诩为平天将军,青衣军内部几个大头目之一。
接到小兵传信,说县城外有来自成安县的同伴,嘴里念叨着苍天将军死了之类的消息,他心中一惊骇,连忙让人将这几个青衣军迎了进来,一瞧不得了,竟然真是苍天将军的下属。
平天将军心中忖度,急忙询问这几人关于苍天将军的死讯详情。
哪知他刚一开口,这几个人就已经哭得涕泗横流,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加上多日逃亡没有洗漱,脸上不知道沾了什么脏东西,瞧着十分肮脏狼狈,看得人一阵恶心。
“……俺们家大帅……俺们家大帅被一伙人给害了,他们还抢走了成安县,大摇大摆地住了进去,将俺们兄弟给赶了出来……俺们将军死得冤枉啊……”哭泣的青衣军头目便是之前恭维苍天将军的旧部,想要逃命,可又舍不得青衣军的好日子,只能去投靠“同伙”了。
成安县被人攻破了?
听到这个消息,角平县的平天将军心中一怵,连忙细问。
“兄弟先别哭,先告诉俺,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将苍天老兄弟害了?带了多少人?”
成安县距离角平县很近,如果快马加鞭也不过一天多一些的脚程,敌方攻下了成安县,难保他们不会盯上角平县,要是转头挥兵,他至少要清楚敌人底细,有个心理准备啊。
听到平天将军这么关心,那几个丢下苍天将军尸首逃命的青衣军头目哭得更加伤心了。
他们将唯一的感情牌捏稳了,希望能靠着苍天将军遗留的半点人情,能在这里混个好位置。
他们凄凄惨惨地把姜芃姬一行人描述得格外可恶,努力美化苍天将军高大上的个人形象,讲述这位将军如何舍己为人,拖延入侵大军的步伐,为兄弟几个争取了宝贵的逃命时间。
听到这些好话,平天将军不屑地暗暗撇嘴,依照他对苍天将军的了解,那人的脾性他还不了解?若是能丢弃下属换来自己的小命,他绝对会不择手段,怎么可能舍己为人?
不过这话不好说出来,他也露出一副颇受感动的伤感表情,配合着对方的演技。
套了好久,平天将军终于摸清楚攻下成安县的势力是谁。
“象阳县的……这不好办呐,那可是个硬骨头,半年没人能咬下来。”
青衣军只会掠夺,哪里会建设?
再好的牌面落到他们手里,最后也只能打出最烂的局面。
成安县被破坏成那个样子,穷得连一颗米都搜刮不出来。
平天将军倒是知道收敛,并没有一次性把角平县的百姓逼到绝路,但也是隔三差五揩一层油,搜刮一次又一次,百姓们苦不堪言,时常有人想要逃离这里。
平天将军别的不知道,但他知道县城没有百姓了,只有他们青衣军,那他还算屁个将军?
于是,他严打任何试图逃脱的举动,将那些逃走的百姓全部抓了回来。
只是,生活逼迫,哪怕冒着被青衣军砍杀的风险,依旧有百姓想办法逃走。
面对这个现象,平天将军气得咬牙切齿,同时更加羡慕临近的象阳县城。
奈何人家这座县城硬得跟王八壳子一样,哪里都不好下嘴。
听到象阳县城主动出击攻打成安县,平天将军别提心里多慌张了。
“你知道他们带了多少人去成安县?”
平天将军暗暗着急,生怕姜芃姬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他还没享受够当将军的威风呢。
“大概有六七千吧……也许比这个多很多……”青衣军小头目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当然不知道具体数目,只是根据自己的感觉猜测,能将成安县轻而易举攻下来,人数怎么能少呢。
殊不知,正是他这么乱说,反而让平天将军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婪之念。
“六七千?”平天将军诧然地问,“确定有这么多?”
“这个、这个应该有吧,贼人太多,一时也辨不清出……”
青衣军小头目暗暗捏了捏衣角,万分紧张。
“六七千……象阳县城那边拢共的兵力也没有一万吧……”
平天将军心中一颤,一个大胆的念头笼罩在心尖,他激动地连东西都拿不稳了。
如果象阳县那伙人真的抽调了六七千的兵力去攻打成安县,这就意味着留守象阳县的兵力顶天了三四千,这个数目想要守住偌大一个象阳县城,那可是痴人说梦。
也许……自己可以捡个便宜?
成安县是什么情况,平天将军清楚得很,那就是一个超级大的烂摊子,绝对能死死缠住姜芃姬他们,令他们无暇顾及象阳县的情况。如此一来,象阳县后方便是空虚的。
不过,想到去年青衣军在象阳县吃的亏,平天将军也不敢掉以轻心。
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攻下城池,人马兵力一定要充足。
趁着象阳县后方空虚,主力军被成安县拖延的好机会,他可以赌一波!
哪怕那些人反应过来,象阳县也已经易主,到时候他们主力军赶到城下,一样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平天将军心中火热,原本只想带走六成的兵力去突袭象阳县,如今却恨不得将所有人兵都拉走,用最快速度攻下象阳县,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姜芃姬主力军错愕愤恨的表情。
想到这里,他用温和的声音安抚苍天将军的旧部,心情颇好。
虽然平天将军看不起苍天将军那个肥硕的身子和蠢笨的脑子,但也想吞并对方遗留下来的旧部,蚊子再小也是肉,如果能将苍天将军掌握的青衣军吸纳走,他的势力又能扩展一分了。
平天将军问道,“除了你们之外,可还有幸存的兄弟们?”
青衣军小头目凄凄惨惨地回答,“唯有数百兄弟侥幸逃脱,其他的全部遭了毒手。”
一部分逃到了角平县,一部分则逃去了茂林县。
平天将军心中一惊,生怕茂林县那一支青衣军也能想到象阳县兵力空虚的现状,派人跑去捡漏。
危机感丛生。
他拍了拍苍天将军的旧部肩膀,义愤填膺地道,“老子和苍天将军乃是同袍,他被贼子迫害身亡,当兄弟的怎么能不为他报仇?你放心,本将军这就点清兵马,将那恶贼的老巢端了!”
巧合的是,类似的场景也在茂林县上演。
517:三路开战(一)
没多久,密切关注两县活动的斥候发来消息,两县正在集结兵马。
姜芃姬闻言,露出狡黠得意的笑容。
这次不让青衣军把裤衩都输掉,她姜芃姬这个名字就倒过来写。
“整合队伍,点兵!”她道,“传令让几位先生和校尉过来。”
正如卫慈所想,姜芃姬打算兵分两路,一路偷袭角平县,一路偷袭茂林县。
等两县攻下之后,再集结兵力赶回象阳县,里应外合,包抄偷袭青衣军大后方。
敢对她的产业下手,不给这些青衣军一些颜色瞧瞧,还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关于如何分兵,姜芃姬也已经有了腹稿。
当初带出了近六千兵卒,姜芃姬打算留一千五镇守成安县,她带着一千五精锐突袭角平县,剩下兵马则偷袭茂林县,如今打得就是时间差,越快越好,胜利几率也越大。
“……子孝,你身体不适,不宜短时间急速奔袭,你与孟校尉便领着这一千五兵卒驻守成安县。破坏的城门已经修缮一部分,配合守城器械可以抵御一段时间。文证与我强攻角平县,汉美、弄琴以及孝舆则带领剩下兵卒突袭茂林县,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攻克!”
卫慈暗暗哭笑,她果然挑了亓官让……亓官让根本不会拦着她浪……但也没办法,只能与其他人一道领命。
姜芃姬果断道,“入夜之后出征!”
白日行军,难保没有敌军斥候发现他们的动机,夜间则保险了很多。
与此同时,远在象阳县的风瑾依旧在文书的海洋里徜徉。
风瑾最近的日常可以用十一个字概括。
很忙、非常忙、极其忙、超级忙!
平日里几个人的工作压力都堆积到他身上,还说多陪陪老婆,全都是骗人的!
具体忙到了什么程度呢?
自从大军开拔出征之后,他就没有踏进过家门,如今象阳县留守的兵力也才四千,虽然不算十分短缺,但若是有重兵压境,这四千人就有些不够看了,所幸自家主公还有些良心。
什么良心?
她没把象阳县一宝张平也拉出去。
张平主持的木工坊能生产各种攻城以及守城器械,这些东西可以让象阳县方面多些底气。
在风瑾示意之下,张平让木工坊紧急制造各种守城器械,恨不得将整个象阳县武装到牙齿。
当然,在张平看来如今这个武装水准,差不多连牙齿都是铜浇铁铸的了。
风瑾忙得见不到老婆,不过他老婆可以过来看他呀,怀里还抱着说话已经口齿清晰的长生。
“爹爹——爹爹——抱抱——”
长生看到几天没有见到面的爹爹,兴奋地向他索要抱抱。
风瑾揉了揉酸疼的眼睛,确定自己耳朵和眼睛都没有产生幻觉。
他真的听到他家闺女的呼唤,也看到了他家妻女正立在政务厅门口,踯躅不敢近前。
风瑾看出魏静娴的担心,对她道,“全都进来吧,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公文。”
抬手接住沉了一个吨位的闺女,他还未感叹一声,长生踩着他的大腿,啪叽一声亲了他。
“别亲别亲,这丫头也不嫌脏……”风瑾已经熬夜好些天了,每天睡眠时间都不足一个时辰,忙得没有功夫洗漱,瞧着有些狼狈,闺女上来就亲,生怕她染到脏东西。
“爹爹?”长生被嫌弃了,她疑惑地歪着脑袋。
闺女还小,风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求助地看向魏静娴。
还是他家老婆好,明白他窘迫的现状,伸手将闺女抱了回去。
嘴里温柔道,“爹爹累了,别闹着他。”
长生趴在魏静娴怀里,睁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好似小鹿一般水灵灵,看得人心都软了。
“凉凉——”长生双手环住自家娘亲。
魏静娴扫了一眼桌案,顿时被上面堆积的公文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
象阳县不过是一个县而已,为何有那么多需要处理的公文?
印象之中,那些县令都是十分清闲的,不是每天遛鸟逗狗就是寄情山水,好不逍遥自在。
自家夫君只是辅佐兰亭,兰亭出征,公务暂由夫君代理而已,怎么会这么忙?
风瑾揉了揉眉,道,“春耕结束,还得回收农具、耕牛,这些东西都得统计清算……象阳县如今在北方也算难得清静避难之处,每日都有各方流民想要进城,这些人总得安顿好……不少富户为避难,举家迁徙到这里,想要购买主公名下那些良宅,少不得也要应付……”
如今的象阳县还在建设,越来越繁荣,各项琐事少不了。
看看县府新建的出租房那么干净漂亮,很多象阳县本地百姓心里不舒服,他们也想要重新修建房屋,不过他们要是想重新修建,一切材料和人工费都要他们自己出,费用不菲。
那种房子也不是说有钱就能建的,还需要走县府的手续,批准砖窑烧制这批青砖,明确青砖数量,房屋才能开始修建……到最后,全都需要风瑾签字同意,不然无法修建。
若是平时,几个人分摊,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留守看家,自然很累了。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有象阳县本地的政务、各类矛盾,琐碎又麻烦,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矛盾,就是田地分配不均的吵闹,风瑾真想将这些事情丢给政务厅的女部。
不过女部那边也已经忙疯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真是扯不下脸皮去为难一群小姑娘。
魏静娴看到自家丈夫眼眶布满血丝,眼袋发青,内心有些心疼。
她问,“这些公文很要紧么?”
风瑾怔了一下,长久没睡的脑子反应有些慢,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不要紧,只是很琐碎。”风瑾道。
魏静娴想了想,伸手取来一部分,然后将各类文件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放好。
长生待在她怀中,不安分地扭一扭,抬爪抓住她的衣袖,自顾自玩了起来。
吃过下午的奶糊,长生扒着魏静娴的大腿,四仰八叉地睡,肥胖的小腿都能勾到桌案了。
从正午忙碌到日落黄昏,堆积如山的竹简才慢慢减少。
“多谢夫人了。”风瑾揉了揉眉心,对着魏静娴笑着作揖。
“回家吧。”魏静娴笑着道。
一家三口正要起身,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罗越急得满头大汗,步伐急促而紊乱。
518:三路开战(二)
“风先生,大事不好了。”罗越道。
风瑾心中一个咯噔,正要将熟睡的长生抱起来,罗越的声音令他动作一滞。
“发生了何事?”
“茂林县以及角平县的青衣军要对我们动兵,如今不足半日路程。”
什么!
风瑾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青衣军抽什么风,突然就过来打象阳县?
“两县青衣军还算安分,为何突然对象阳县动兵?”
象阳县兵马充足,青衣军啃了几次都没有啃下来,现在怎么会主动找麻烦?
难道说……
风瑾的大脑恢复运转,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八成是成安县被攻克,两县以为象阳县后方空虚,想要过来捡便宜了……他暗中咬牙,跟了一个专坑下属的主公,这日子不能过了!
魏静娴脸色煞白,“夫君?”
这是又要准备打仗了?
“没事,你先带着长生回家,为夫这几日回不去。等兰亭回来,定要跟她好好算账。”
不带这么坑人的!
说好的留守看家陪着老婆孩子,一扭头给他整出这么大的事情。
风瑾起身,大步流星走出政务厅。
魏静娴长叹一声,低头看了一眼睡眼朦胧,刚刚被惊醒的闺女,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这个乱世,不受兵灾侵扰是不可能的。
低头亲了亲闺女的眉心,低声道,“长生,我们回家等你爹爹回来。”
距离青衣军过来还有半日的脚程,象阳县方面还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风瑾询问了各个城门的守备和守城器械数量,心中稍稍安定。
幸好各项守城器械已经准备妥当,若是夜战偷袭,定要让青衣军有来无回!
风瑾平日给人的印象便是端方君子,极少有见他动怒,若因此就以为他是和善无争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任何敢对象阳县伸手的人,他都要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他和罗越在城墙上检查,确保没有问题才放心下了城墙。
风瑾低声道,“两支青衣军主攻的方向不同,根据斥候回禀,抵达时间也有一定的差距。让两边城门的兵卒看紧了,千万别掉以轻心。我们至少要守住五日,这是一场硬仗。”
罗越边听边点头,对风瑾的安排没有丝毫异议。
过了一会儿,风瑾倏地道,“对了,入夜之后不管是谁让开城门,一定不能开。”
罗越心中一紧,这话意味深长啊,难道说……
“先生的意思是……城内有青衣军的内应?”罗越问。
风瑾拧着眉心,说道,“这事情说不定,毕竟我们初入象阳的时候,俘虏了不少青衣军。难保这些曾经的青衣军和那些敌人没个亲属关系,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罗越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将这话记住了。
现在这个象阳县,那可是他们倾注了大半年心血的乱世桃源,不容任何人觊觎。
哪怕他觉得已经招降的青衣军彻底归心,不会反叛,但万事无绝对,谨慎一些比较好。
“我明白了,一定会将这话通传到各个城门守备那里。”
为了保证兵卒精力充足,入夜之后每隔一个时辰便换班一次,保证众人精神充足。
黑夜之中,象阳县城的城墙上燃着火把,好似人间仅有的些许光明。
角平县距离象阳县最近,疾行之下只需要耗费一日半的时间,等他们抵达已经是深夜了。
有个喽啰道,“将军,看这样子,象阳县的守卫挺严啊。”
平天将军骑着高头大马,他这次带出五千多青衣军,各个都是“精锐”,留在角平县的那些都是年长体弱的,不适合长途奔袭,若是将他们带着,肯定会拖慢行军节奏。
“要是不严,你以为为什么这块肥肉还没被人叼走?”平天将军心中一哂,冷冷地道,“以前派人查过象阳县的底子,守卫比现在弱了两三倍,现在这么严阵以待,可见是心里发虚呢。”
越是内虚,越是要装出一副强大的模样,平天将军心中更加有底气了。
小喽啰谄媚地奉承道,“将军智谋无双,象阳县再怎么遮掩也瞒不住将军您的如炬慧眼。”
平天将军嗤了一声,不过小喽啰嘴巴甜的,倒是将这个马匹拍得极为舒服。
“再等一会儿,等到四更时分,以火箭突袭。”
平天将军和其他青衣军头目不一样,他不仅仅喜欢搜刮钱财美人,还喜欢整理各种器械,像是火箭便是箭头扎上染了油的粗布,再以弓箭射出,一旦扎入血肉,伤口容易溃烂感染。
他是想玩突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殊不知象阳县这里早已经有了准备。
有火箭很了不起?
夜色浓重,风瑾抓紧时间睡了几个小时,待三更时分,小兵依照命令将他喊醒。
“北门和西门情况如何?可有敌情?”风瑾接过小兵递来的湿布,随意抹了抹脸,冰凉的水渍和夜风驱散了残留的困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小兵回答,“回禀先生的话,北门和西门两处并没有敌军现身。”
风瑾深吸一口气,道,“不要掉以轻心。”
青衣军众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症,夜间视物困难,但不能因此就判定他们无法夜袭。
城门火把熊熊燃烧,隔着大老远距离都能看到,这对于青衣军来说是最好的指路明灯!
诸多兵卒也被通知今夜有可能有敌军偷袭,一个一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时间进入深夜四更时分,这是百姓们睡得最沉的时候,连埋伏的青衣军都忍不住揉眼睛。
这时候,一个目力绝佳的青衣军看到城墙上的兵卒已经困倦地打着哈气,眼睛似乎哟睁不开了,他顿时惊喜地对平天将军道,“将军,时间差不多了。”
城外草丛茂盛,对于青衣军来说是极好的掩体。
他们慢慢靠近城墙,距离已经不足三百米,城墙上的兵卒依旧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平天将军心中大喜,传下指令,“上火箭!”
因为射程不足,弓箭手需要再往前一段距离。
不过距离已经如此接近,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弓箭手就能将城墙上的守卫射下来。
519:三路开战(三)
青衣军的弓箭手猫着腰,穿过茂密的草丛,距离一点一点贴近,平天将军的心也逐渐提到了嗓子眼儿,距离从三百多米慢慢缩短……两百五十……两百……一百五十……
普通弓箭毕竟不是改良弩,想要拉开射程较远的重弓,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可以说,这一支百余人规模的弓箭手部队,那就是平天将军的心头肉,少一个都要心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平天将军觉得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他指挥着青衣军慢慢前行,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象阳县城仿佛触手可及。
终于,弓箭手进入射程范围,一个一个从腰间箭囊取出弓箭,箭头已经裹了一层染了油的粗布,只需要稍稍用打火石或者火折子引上火星,它就能瞬间点燃,扎进肉里,杀伤力极大。
打火石摩擦的声音响起,些许火星溅到上面,一簇火光冒起。
平天将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城墙上面的兵卒,依旧在困倦地打着哈气。
此时,弓箭手已经弯弓瞄准。
他低声喝了一句,“射——”
可就在弓箭手刚刚松开弓弦的前一秒,原本还慵懒打哈气的兵卒倏地蹲了下来,躲在墙垛下面,一面面黑漆漆的盾牌从墙垛下升起,弓箭直接扎在这些盾牌上面。
平天将军错愕地睁圆了眼睛,这是什么节奏?
什么节奏?
人家早就已经发现了,只是配合你们的演出而已。
盾牌挡掉第一波火箭,躲在城墙墙垛下的兵卒连忙将床弩推到城墙边缘,弓箭早已经上弦。
床弩这玩意儿,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它都能用得上。
按照姜芃姬和张平的研究,他们将已知的床弩进一步改进,使上面能安放六张重弓,绞动其后的绞轴,张工装箭,再以重弓的合力来弹射特质的长箭,射程足有六百步,杀伤力极大!
床弩上的箭矢以木为杆,以铁枪头为箭镞,以铁片翎作为尾翼。
用这玩意儿来守城,根据姜芃姬以前的试验来看,那些个普通的云梯啊、巨盾啊、木幔啊,轻轻松松就能穿透,称得上摧枯拉朽,那些青衣军又在射程之内,可不就是找死?
箭矢离弦而出,嗡鸣不断,好似带着众人的咆哮,箭雨如潮,密集地射向青衣军。
当城墙上的盾牌举起,挡住了火箭,平天将军就怔了一下。
青衣军先锋部队已经扛着云梯架在城墙上,迎接他们的却是强横的箭矢,轻松穿透了两三人的身体,血花喷溅而出,身体在前冲的惯性下摔了个大跟头,然后没了气息。
敌人这是有准备的!
平天将军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骇然万分,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明明城墙上的兵卒困倦万分,根本不像是作假,但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第一波箭雨之后,中箭的青衣军不是死就是没了再战之力,浓重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平天将军咬咬牙,赌象阳县防守空虚,只要登上城墙他们便算稳操胜券,绝对不能被吓退。
想到这里,他大吼道,“攻城——”
云梯架在城墙上,床弩是无法射到这里的。
青衣军逃了反而死得快,他们逃跑速度再快,能在顷刻之间跑出六百步距离?
相较之下,城墙距离他们反而更近一些。
这一切都在风瑾的预料之内,他抬手以长袖掩住翘起的唇,也挡住眼中嗜血的凶光。
“滚木乱石准备——”
象阳县的城墙不算太高,青衣军丢下七八百具尸体,剩余人员已经接近城墙。
弓箭手站在床弩盲区射击,另一边云梯上已经有青衣军攀爬上去。
最先爬上的人受到了滚木和巨石的打击,惨叫着摔倒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尽管青衣军像是下饺子一样摔个惨烈,但依旧有人接近了城墙高度。
底下,他们抱着沉重的圆木撞击城门,一声一声好似砸在众人心尖。
风瑾继续镇定地指挥,兵卒之中有经验老道的老兵,自然也有还未见血的新兵营新兵。
本是紧张得手抖,但在风瑾响亮镇定的指挥下,颤抖的双手和急速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稳下来,脑子完全无法思考多余的内容,身体随着风瑾的指挥或搬运器械或填装弓箭……
木盾十分厚重,需要三人一起持拿才能立稳,挡住了青衣军的多次火箭攻击。
“火箭,上弦。”风瑾继续指挥。
兵卒拿起改良弩,箭矢点上火。
床弩的确不易搬动,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没办法反击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火箭携卷着的火苗划破漆黑夜空,扎在攀爬云梯的青衣军身上,又成功将一群人弄了下去。
“先生,城门那边压力越来越大了……”
罗越一身甲胄,脸色铁青地从城下跑上来。
风瑾道,“没事,继续!”
进攻象阳县的可不止这么一支青衣军,还有另一支呢。
只要守城器械还没有耗尽,这些人想要登上城墙,做梦!
改良弩的穿透力毋庸置疑的,配上火箭的杀伤性,几乎每个从云梯上摔下去的青衣军都没有再醒来的机会,不仅仅是因为火箭贯穿了他们的身体,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他们的同伴踩着他们的身体爬上云梯,哪怕尸体还没彻底咽气,也被这些脚给踩成了肉酱。
风瑾继续指挥守城的兵卒,一切井然有序,相较于底下的伤亡,守城兵卒顶多是受了点儿轻伤,底下撞击城门的圆木还在努力,平天将军的脸色已经铁青泛黑了。
城门爬不上去,城墙撞不破,难道他们象阳县的兵力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少?
他坚定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后路了,若是此时撤退,他肯定会被临近的青衣军吞并,严重一些丢了小命。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此时此刻,他倒是希望茂林县的青衣军能出手攻打象阳,这样一来胜率就大大提高了。
撞击城门的声音还在继续,城门内不仅有兵卒抵挡,还有厚重的青砖……
是的,风瑾将砖窑出来的数万枚青砖都搬到城门这里堵着了。
青衣军就算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一时半会儿还想撞开?
做梦!
520:三路开战(四)
上官婉这阵子一直借住在县府,姜芃姬原本是想给她安排一间二进的宅子,不过她觉得无功不受禄,等她在县府积满一定资历之后再拿奖励,免得人心不服,饱受旁人诟病。
姜芃姬知道上官婉的倔强,对此也没有太过坚持。
她住在县府也好,至少没人敢无视上官婉,政务厅那些女郎更不敢轻蔑怠慢她。
靠着底蕴,政务厅的工作她上手得很快,那些女郎也渐渐对她佩服,承认她这个上司。
因为大军出征带走不少人才,政务厅的压力陡然增加,上官婉忙到四更天才堪堪忙完。
以冰冷的井水靧面,洗去困意,整个人勉强清醒了两分。
青衣军大肆进攻,兵卒在城外御敌,上官婉担心万分却也帮不上多少忙,只能做好手头的工作,尽量减轻政务。她预备回房间小憩一会儿,一边走一边用拳头轻轻捶打脖颈酸胀之处。
走到半路,她眼尖地看到走廊快速飘过一阵黑影,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
“谁在那里!”上官婉暗中拔出腰间插着的短刀,警惕地望着那处。
过了一会儿,那个黑影停下来,对着她道,“原来是上官娘子。”
这个声音……不是兰亭姐姐身边的侍女踏雪么?
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上官婉叹了一声道,“原来是踏雪姐姐啊,吓我一跳。”
她上前说道,“姐姐这是要起夜?怎么也不点着灯,要是没看清东西绊倒了,那就不好了。”
上官婉点开火折子,发现她手中还提着灯,便帮踏雪将灯点燃了。
她就说么,半夜起床如厕,哪里会不点灯,八成是刚才夜风太大给吹灭了。
“多谢上官娘子。”踏雪温和地道了一声,“上官娘子是刚从政务厅回来?”
“对啊,政务厅的琐事太多了。不过想想外头兵荒马乱的,这些事情反而成了甜蜜的负担。”上官婉感觉找到了全新的自己,不管是政务厅的工作还是习武强身,都能让她充满动力元气。
踏雪温和依旧,提着灯道,“外头夜色沉重,上官娘子快些回房休息吧,明儿个还忙呢。”
上官婉的房间距离这里很近,婉拒了踏雪试图将灯笼给她的举动,挥挥手,打着哈气回房。
踏雪立在原地许久,直到上官婉拉开了门,点亮了房里的烛火,她才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侧身背对上官婉房间,抬手拢在灯笼旁,对着里面的蜡烛轻轻一吹,熄灭了里面的火光。
若是上官婉能看得仔细一些,神情在专注一些,估计能发现踏雪的异常。
她外头罩着的衣裳明显宽大很多,看着有些不合身,里面的衣襟则是灰褐色的。
悄悄出了县府,踏雪将外头罩着的衣裳脱下,露出一身灰褐色的裋褐。
这是女兵营的统一装束。
外裳被她叠起,放在巷内的某个角落。
她怔在原地一会儿,视线遥望西门和北门,眼中闪过些许狠厉。
良久之后,她的身形隐没在黑夜和阴影之中,所行方向却不是西门和北门,而是南门!
此时,风瑾这边的战局已经进入杀红眼的状态。
偶尔,不慎被一两个青衣军爬上城墙,兵卒们也会合力用重盾将其拍下去。
城墙下已经堆积了好几堆尸体,青衣军踩着他们的尸体向上攀爬,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下方,撞击城门的频率越来越快,每次撞击都要震落一层墙灰,坚固的城门已经爬开了数十道裂痕,眼瞧着就要被撞烂了。平天将军内心暗暗咬牙,这门难道是铜浇铁铸的不CD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没有撞开?
终于,当青衣军都要用尽气力了,不堪重负的城门终于报废。
然而阻挡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堵实实在在由青砖组成的厚重砖墙!
城门后面可没有人阻拦,一群兵卒正在用青砖将门洞给堵上呢。
“草了你的老娘!”平天将军看着这个现状,忍不住爆了粗口。
城墙之上,风瑾令人将狼牙拍取来,打算给这些青衣军一点儿颜色瞧瞧。
罗越已经赶往南门驻守,预计另一支青衣军也快赶到了。
“上狼牙拍!”
风瑾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哪怕他努力高声,在一片厮杀喊声之中也显得尤为虚弱。
何为狼牙拍?
长方形物件,稍稍有些扁状,面板上布满如狼牙般尖锐粗长的铁钉,四角带有环扣,用滑绳绞与滑车,钩在城上如果敌人意图攀附城墙进攻,可以用狼牙拍击打。
一拍子扎下去,身上能多数十个血窟窿。
守城器械还十分充裕,青衣军那边却已经流露颓败之势。
特别是青衣军满心欢喜,耗费了老鼻子的力气撞破了城门,却发现城洞已经被人用无数码放整齐的青砖给堵住了,撞开它们,无异是要撞开一面城墙,那种心情简直操蛋。
本以为很快就能突袭拿下,万万没想到对方准备如此充分,各种手段齐出,看得平天将军眼睛都直了,从来不知道守城还能弄出这么多玩意儿……如今进退两难。
激战近两个时辰,青衣军方面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手,城墙上偶尔才有兵卒不慎受伤。
他们攻城只有云梯和弓箭,对方又是床弩、又是改良弩、又是木盾、又是火箭……
这么能耐,怎么窝在小小的象阳县城?
踏马直接上天不好?
平天将军几乎要气吐血,心情犹如日了无数头母猪。
本以为自己是过来日天日地的,没想到最后操不成反被艹翻。
又过了一会儿,兵卒告诉风瑾乱石和滚木已经用尽了,箭囊箭矢的储备也不够用了。
风瑾看着逐渐登墙……虽然被杀了下去,但人数明显增加的青衣军,风瑾咬牙说道。
“将青砖搬上来!”
乱石不够青砖凑,他就不信拍不退这群青衣军。
“是!”
另一处,南门。
罗越匆匆赶至南门,发现这里并没有特殊情况,正好也轮到兵卒换班了。
他仔细询问守备,一颗心始终不能平静。
因为人手不够,南门守备有一半都是女兵营的。
521:三路开战(五)
万籁俱寂,象阳县城城外一角带着一丝丝沁脾的冰凉,令人毛孔纷纷缩紧。
一袭女营装束的踏雪在暗中等了一会儿,远处的草丛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草丛钻出来一个全身裹着厚重黑布的矮小身影。
这个陌生奇怪的人长得异常矮小,站起来仅比城外茂盛的草丛高了一个头,若是弯腰钻进草丛,根本看不到踪迹。这人摸索着靠近踏雪的位置,喉间发出古怪的呵呵声音。
这人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阴阳怪气地道,“娘子比宫里的帝姬还珍贵,见上一面真难。”
踏雪原先依靠在城墙一角,见那人过来,放下环胸的双手,随手丢了一个包裹出去。
“你要的东西,拿了就滚吧。”踏雪将东西丢到男人怀中,作势要抬步离开。
“等等,小娘子。”那个矮小的男人嘿嘿一声,声音古怪地问,“我可是听说象阳县有财富无数,甚至连千金难求的琉璃彩器也是从这里流出去的……你在那位少爷身边贴身伺候那么多年,难道连一星半点儿消息都不知道?每次都传回来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打发乞丐呢?”
踏雪眼睛一斜,冷漠地俯视男人,道,“对于乞丐,我一向是不理会的,若是敢纠缠,绝对会死得凄惨。你说一说,你若是乞丐,我会如何打发你?我不过是她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已,根本进不了书房之类的地方,更加拿不到有用的东西,我已经尽力了……”
男人见踏雪有些动怒,连忙安抚道,“小娘子莫生气,我也是无可奈何才这么说的。你也知道,你这些年没传回去多少有用的消息,上头的人已经生气了。要是再这样怠工下去,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想,你也不想你家如花似玉的妹子入了那种地方,被人糟践吧?”
踏雪嗤笑一声,冷冷地道,“你还真是没用了,威胁来威胁去,来来回回这么一招。”
男人桀桀一笑,厚颜承认,“甭管招式老不老,管用就行。我听说柳羲那个小子对你十分厚待,以后把你收房当个妾室也行,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顾念到主仆情谊,你这辈子差不了。我如今手里就你妹妹这一个把柄,要是不将她攥紧,你那么冰雪聪明,哪里会替我卖命?”
踏雪露出厌恶的表情,垂着头,似乎在思考对方这番话,斟酌着什么。
男人继续说,“算了,听说那个琉璃彩器珍贵无比,乃是关内侯许公之物,凡人也难以染指,如今全部被北疆那群蛮人用重金买走了。我不求你给我弄来琉璃彩器,但你总得想办法把那个青砖的制作法子弄来。别告诉我,你在柳羲身边伺候多年,连这个都做不到。”
踏雪抿着唇,眼中闪过些许挣扎,好似在天人交战。
半响之后,她道,“我尽量,不过不敢保证一定能弄到。你也知道的,柳羲这个人戒备心异常重,除了她自己,她谁也不相信,哪怕是我也不能接触她全部的秘密。青砖的制作法子,估计也被她藏在秘密的地方,我只能说尽量……这么着吧,你半年之后再来……”
“半年?”男人声音陡然提高。
踏雪冷笑,“半年已经很紧张了,这个柳羲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糊弄的小毛头,如今精得跟一头老狐狸一样,稍微有般半点儿异常都会被她怀疑。若是我暴露,你们在她身边安插的最后一颗棋子可就废了。以后谁给你们传递她的消息?寻梅已经被策反,别指望她能用。”
男人心中犹豫挣扎,他还是觉得半年时间太过漫长了。
踏雪又道,“她如今走到哪里都带着我,平日里县府看守又严格。要不是这次她出征去了,我哪里能找到机会和你接头联络?半年时间已经够紧张了,你要嫌弃长,自己再弄颗棋子!”
男人险些被踏雪噎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安插棋子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年下来至于只有踏雪寻梅两人?
那个寻梅,早早就抱着人家柳羲大腿,从良嫁人。
所幸寻梅不知道什么机密消息,不然哪里能让她活着?
眼前这个踏雪就不一样了,心狠手辣,倒是帮着他们做了不少机密的事情。
人才不好养,能躲过柳佘耳目的人才更不好养。
虽然柳佘因为爱妻逝世而颓靡了一阵子,但对后院的看管力度和清扫力度可不是摆着看的,安插多少钉子都被他悄无声息除掉了,一个一个死相凄惨无比,杀人手段极尽毒辣。
这分明是把他老婆的死,发泄在这些钉子身上了。
哪怕后来柳佘去了浒郡,柳府也有古蓁和白蝶这俩女人坐镇,一样滴水不漏。
为了保住这俩棋子,他耗费了多少心力啊。
如今让他放弃踏雪,他不愿意。
那人只能咬牙应下,“好,给你半年时间,青砖的制作法子你一定要弄来。”
踏雪点点头,冷漠的表情多了几分柔色。
末了,她犹豫地问,“我的妹妹,她现在过得可好?”
男人没好气地道,“比帝姬的日子差不到哪里去,好着呢。”
“那就好。”踏雪神色黯然,但又长长松了口气。
临走之前,男人又问,“柳府之中,当真没有其他女儿了?”
踏雪神色不变地道,“没了,唯一的庶女不是已经被柳佘嫁入皇室了?”
男人暗暗嘀咕了一句,揣着踏雪给的小包离开。
离开之前,他还不忘敲打一句。
“踏雪小娘子,咱俩也认识十几年了,说句你我都心知肚明的话,千万别像寻梅一样犯傻。咱们都要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以后才有好日子过。记住,我们都是主子最听话的狗。她让我们叫,我们才能叫,不然就是胡乱狂吠,那是疯狗。你可别被柳羲给笼络过去了……”
男人说完,重新钻进草丛。
夜风吹拂,夜色遮住踏雪的诡谲阴冷的表情。
“我的主子?谁说我忠于你的主子或者什么柳羲了……”
半响之后,一缕悠远的讥诮消失在夜风之中。
522:三路开战(六)
“真是,让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娘们儿守城门,上面的脑子有问题了吧?”
南门,守城门的兵卒打了个哈气,眼角挤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慵懒地抱怨。
与他一道巡逻的同伴压低声音道,“别瞎胡说,那些个小娘子可惹不得。”
“怎么了?”兵卒慵懒地抬了抬右眼皮,不屑地道,“老子以前可是干土匪的,现在虽然从了良,但也不是没尝过女人滋味的。碰见什么事情只会喊只会叫,力气小得跟猫儿……”
兵卒从良之前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倒不是生性就那么坏,只是生活逼迫太狠,跟着村里的青年一样,不得不落草为寇,不然就活不下去了,像他一样被招安从良的土匪,多得是。
如今当了好人不犯事了,但不意味着以前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也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同伴低头想了想道,“其他小娘子是这样,不过这些个……最好别这么说……”
见同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兵卒惊奇了,好奇地追问。
“这些小娘子有啥特别的?”
同伴想了想,说道,“总之跟那些只会哭闹、拖后腿的不一样,人家手里拿着的长枪可不是摆着看的,全都是用来杀人的,手上也有些功夫。可惜,听说上头有律令,这些女兵得二十四岁之后才能退役,结婚生子,不然的话,真想让俺娘去提亲娶一个……”
兵卒险些哑然失笑,“你木头可真是奇怪了,香软的小娘子不要,要母大虫?果然是年纪小,还不懂女人的滋味儿。等你年纪大了,见识得多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女人。”
同伴被调侃得面红耳赤,哪里不懂兵卒话中的内涵?
不过,他依旧老老实实地摇头,压低声音,略带着些窘迫。
“俺觉得母大虫挺好,凶就凶呗。”同伴略显局促地道,“不过,现在这世道不是不一样了么?听几个大哥说,北疆那些吃人畜生对东庆眼馋得很。你说啊,要是娶来的婆娘碰见那些畜生,只会哭只会叫的,最后还不得被人摁地上轮了?轮了还好,至少有条命,被吃了咋办?”
兵卒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一茬。
说话间,对面有两人队伍的女兵巡逻。
“有什么异动?”对面问。
兵卒回道,“一切正常。”
两方交接,继续巡逻。
瞧着那俩女兵离开,兵卒嘀咕,“倒是像模像样的。”
此时,西门和北门的战斗正进入白热化状态。
乱石耗尽,一块块青砖迎着青衣军的面,一砖头将其拍下去。
等多余的青砖也被耗尽了,城下已经堆了尸山血海。
两方人马已经杀红了眼睛,越来越多的青衣军爬上了城墙,更多的青衣军则长眠城下。
城上的兵卒以血肉之躯捍卫城墙领地,寸土必争,杀戮之声响彻云霄。
今夜,注定是个血腥之夜,无人能安眠。
值得庆幸的是,之前的攻防血战消耗了绝大部分的青衣军主力,最后能堪堪爬上城墙的青衣军不过六七百人,在风瑾井然有序的指挥下,利用仅有的一些守城器械顽固防守。
或进或退,利用城墙的地理优势,慢慢消磨着青衣军的兵力……
要说守城器械,象阳县根本不缺,奈何双线作战,另一处也得分一半器械过去。
风瑾的精神始终绷紧了,哪怕他站在后方指挥,依旧有青衣军冲到了他的面前,鲜血染红了宽袖大氅,偶尔有残肢断骸或者陌生人的头颅滚到他脚边,整个城墙几乎没有一处干净。
天刚破晓,鸦青色的天空带着几颗稀疏的星辰,橘黄色的朝阳洒落人间,冲破了夜幕。
西门和北门的杀喊声渐渐小了下来。
平天将军甚至连城墙楼梯都没迈下去,被人用长枪胡乱扎死,楼梯上躺满了尸体。
绝大部分都是敌人的,偶尔也有自己的同伴。
此时,南门的战争才刚刚打响。
茂林县的青衣军也是来势汹汹,不过他们并没有深夜偷袭,而是选择在黑夜即将破晓的这段时间发起了强攻,所带青衣军兵力比西门那边还要多了两千。
因为城门兵卒早已经有了准备,第一波偷袭在木盾的抵挡下并没有造成伤亡。
罗越作为禁军头领,本身有过硬的本事,指挥一场守城之战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
与风瑾缜密的布置不同,罗越的指挥更加偏向刚硬。
如果说风瑾是一张看似柔软,但细密得不留一丝缝隙的网,罗越便是一张厚重坚强的盾。
前者更加细腻,后者更加沉稳。
姜芃姬拉走了大部分的精锐,可女营只带走了五六百人,留守下来的女兵人数几乎是象阳县守备的四分之一。罗越听他们说女营的实力还可以,但没有亲眼见证,始终有些惴惴。
不过,现实远比罗越想象中要好得多。
本以为她们没有见过血腥,面对这样的大阵仗有可能慌乱失措或者惊恐尖叫,结果并没有。
他暗暗感慨姜弄琴以及自家主公会训练人,印象中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兵竟也有不输男儿的勇气,改良弩同样使得有模有样,射击准头半点儿不弱。
也是,在生死关头,谁会在乎性别?
女兵和男兵配合着给床弩上弦,对着进攻而来的敌军射击,举盾的兵卒挡下城下射来的一波又一波箭雨。不过总有流矢越过了木盾伤了人,扎进肉里,虽然不致命,但伤势也不轻。
这种时候,自然没有人能将伤患带下去医治。
只能用蛮力将箭镞拔下来,然后用身上撕下的布条现将伤口包扎紧,以免伤口流血过多。
相较于西门和北门,南门的守城物资比较充足,弩床将敌军阻拦在五百步开外。
青衣军试图顶着盾牌靠近南门城墙,但床弩的穿透力远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可怕。
不过床弩威力虽然大,但城墙上只有三十多架,根本不可能将所有青衣军都拦住。
终于,他们丢下了数百具尸体,终于靠近床弩射击的盲区。
“娘的……可算知道那些牲口为啥不啃这块铁乌龟了,咬一口都崩牙!”
523:三路开战(七)
当平天将军带着兵马离开角平县,意图偷袭象阳县的时候,姜芃姬正带着一千五百精锐错开了他们的行军路线,悄咪咪摸向他的老巢,还带了不少攻城器械。
瞧着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的姜芃姬,亓官让只能苦笑着道,“主公,让可不想回去被孝舆和子孝挞伐征讨……你若是哪里受了伤,回去不好交代……”
换而言之,要是姜芃姬有本事保证自己毫发无损,那就尽管浪。
姜芃姬听了哑然失笑,她道,“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有趣,闹得我好像要做什么坏事一样。”
亓官让挑了挑眉梢,用眼神反问姜芃姬,她这不算干坏事儿?
要是带着徐轲或者卫慈,她肯定要被劝阻,但带着亓官让,这人却不会拦着她。
“得得得,算是我做坏事儿行了吧。”姜芃姬失笑着压低声音,与亓官让说道,“按照你这么说,我冲在前头是在干坏事儿,那你亓官让岂不是成了帮我望风把门的小厮?”
说话间,视线内已经出现一道黑色的阴影。
角平县趴伏在地平线上,好似一座沉睡的狰狞野兽,令人无端紧张起来。
这些兵卒基本都是参战经验丰富的精锐老兵,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近目标,他们熟得很。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靠近角平县,城墙上的守卫十分稀少,一个一个哈气连天。
亓官让一介文人,如今也顾不得地上有多脏,只能学着藏在阴暗处。
他瞅了大半天,发现城墙上的人影少得可怜,明显就是一副守卫不严的模样。
姜芃姬伏在草丛,她的目力和夜视力远比正常人好,她问亓官让。
“你说,上面会不会有诈?”
亓官让暗暗翻了个白眼,要是他说有诈,自家主公会乖乖守在大后方么?
“肯定不会,青衣军领着至少五千余人出城,根据消息,角平县的青衣军至多不过七千,换而言之,留守在城内的青衣军也就一千到两千左右。这么点儿人,还不够一口咬的。”
亓官让斟酌着说道,姜芃姬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角平县的那个青衣军头目,倒是个极为心宽的人物,没点儿本事也敢拉这么多人出去,真不怕自己老巢被人一锅端了么?”姜芃姬啧了两声,讥诮地道,“文证,你说是不是?”
亓官让表示这话他无法回答。
要说心宽,还有谁比自己身边这位主公更加心宽?
要不是徐轲几个阻拦,她说不定就留守几个守城门的兵卒,然后拉着所有家当出门了。
想想带着四千兵卒留守象阳县的风瑾,亓官让长长地叹了一声,无比同情这位老兄。
自家主公刚刚入主象阳县的时候,亓官让就守过象阳县,那会儿可没有那么多守城器械,完全靠战术和心狠手辣的计谋,以及兵卒们悍勇不畏死的前赴后继,这才将青衣军打退。
当然,要是那会儿那支青衣军有足够的粮草,估计象阳县也保不住了。
所以,作为一个过来人,亓官让完全能理解那种艹蛋又想骂娘的心情,滋味酸爽极了。
与亓官让有一样看法的,还有十几万观众呢。
【心态爆炸】:辣鸡主播,乌鸦还笑猪黑?说别人心宽的时候反省一下自己。
【今天不知道】:主播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太霸道了。
【能有几更】:楼上几位仁兄,你们要知道主角作死和炮灰作死,两者的结局是不一样的。
很显然,姜芃姬就是那个主角,人家不只有主角光环笼罩,人家还有强有力的实力。
她作死,死的是别人。
炮灰作死,死的只是炮灰。
平天将军显然就是这么一个炮灰,心里想着别人锅里的美食,全然忘了自家锅里还煮着粥。
“主公说的是。”亓官让丢弃了节操,选择了附和姜魔王的话。
“我有个新奇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试一试。”
姜芃姬缩在草丛里,跟着自家谋士开会,兵卒默默地等着,等候进一步的指令。
亓官让听到这话,心中一个咯噔,生怕自家主公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回去之后,他真害怕被徐轲和卫慈怼死啊。
徐轲还好说,有些老实,卫慈那个体弱心黑的,亓官让是真的不想得罪。
“什么想法?”亓官让问。
姜芃姬招手,对他道,“附耳过来,仔细听着。”
听完之后,亓官让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攻城还能这么玩。
自家主公的心,到底是有多么脏?
东庆母亲河都没办法将它洗干净好么?
另一厢,李赟和徐轲等人领着剩下两千多兵卒火速赶往茂林县。
一路疾驰,期间无人敢谈论嬉闹。
短距离负重行军,大部分兵卒都是练过的,除了徐轲这样的文人有些扛不住之外,其他人的表情倒还算好。令人诧异的是,本以为会掉队的数百女兵也紧紧跟随,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相较之下,全军唯有骑着马还气喘吁吁的徐轲最不中用了。
因为刻意绕着原路,避开茂林县的青衣军军队,全军两千余人在一处山坳间稍作休整,预备等青衣军全部离开之后火速围攻茂林县。徐轲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脚,脸色煞白。
李赟这个耿直的小伙儿见徐轲动作有些异样,张口就问。
“大腿内侧磨破了?走路时会有点儿疼,不过抹点药就能好。我这里有要,先生要么?”
徐轲脸色一沉,发现周遭有狐疑的目光投来,尴尬地婉拒了,“不用,我还没事。”
李赟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关心徐轲,“先生脸色有些不好。”
徐轲嘴角一抽,沉默是金。
面对这么耿直的boy,正常人的脸色能好得起来?
“我只是担心主公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徐轲随便扯了个话题。
因为任性,姜芃姬只带了一千五精锐和少有的攻城器械,徐轲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到主公也曾带着部曲占领象阳县,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事实证明,自家主公的思维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哪怕是在打仗,她的画风也与普通人不一样。
524:三路开战(八)
亓官让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脏了,但是他没想到自家主公的心更脏。
偷袭人家老巢也就算了,她竟然还想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角平县。
如此能耐,为何不上天?
姜芃姬瞪了一眼亓官让,“这么瞧着我做什么?只是试一试,反正现在时间还充裕……”
他默默地闭嘴,然后对着身后的兵卒传令,让他们找一个北方方言不错的兵卒过来。
没过多久,一员面貌普通,丢人海绝对找不到的兵卒被带过来了,亓官让瞧了这人一眼。
“平日里机灵不?”
这名兵卒长得虽然很普通,但是那双眼睛格外有神,瞧着就知道是个机灵的。
那个兵卒有些纳闷,不过难得能和上头的人说上话,他肯定是往好了表现自己。
兵卒露出憨笑,说道,“机灵,俺可机灵了,一点儿不笨。”
亓官让又问,“机灵到什么程度?”
兵卒心中纳闷,嘴上却道,“贼机灵!俺娘要打俺,甭管她多气,只要俺一开口她就消气。”
亓官让蹙眉,想了会儿,对着他招了招手。
“过来,这里有一桩事情要交给你,好好办,办好了有奖赏。”
兵卒听到有奖励,眼睛都亮了两度,连忙应道,“先生只管说,俺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亓官让道,“附耳过来,仔细详说。”
角平县地处偏僻,城内的青衣军才一千出头,这么点儿人手想要守住四个城门,压力极大。
这些青衣军又不是什么正规军,留下来的还是年长体弱、身有残疾或者喜欢偷奸耍滑的,如今又是深夜时分,不少人抱着长枪、依靠在墙垛就睡。身手稍微好一些,翻墙过去真不难。
春耕刚过不久,天气反复无常,只是整体上稍有回暖,一到晚上,夜风依旧冰冷彻骨。
角平县的百姓日子很不好过,他们像是青衣军豢养的羊,时不时过来薅一层毛。
偏偏青衣军并没有善待这些百姓,更加不懂得如何治理,只是一昧的阻拦百姓离开角平县,手段越来越严厉,这使得百姓的日子一日一比一日苦,一到夜晚时分便有百姓试图逃离。
青衣军一开始用强硬的手段震慑、恐吓,角平县的百姓生怕遭难,逃跑的人才渐渐少了。
只是,越来越困苦的生活折磨着百姓,令他们宁愿冒着被发现处死的风险,也要逃走。
不过,城门紧闭,他们要怎么逃走?
殊不知,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能使磨推鬼!
只要咬牙拿出家当,打点好当日看守城门的青衣军,如果运气好的话,还是能出去的。
青衣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本身也都是平民百姓,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一两个无关紧要的百姓就能赚一笔外快,谁不愿意呢?当然,做这生意的时候,不能让上头的人知道。
对于这些守城门的青衣军来说,这可是个肥缺。
角平县这些破事儿,早就被探子传回了象阳县。
姜芃姬对身边这些邻居不爽已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对角平县还是了解的。
挑来的兵卒的确是个机灵人,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翻过了城墙,然后在姜芃姬所说的那个东北角门附近蹲守了一刻钟,果然看到有几道鬼祟的身影,他连忙挥手将这些人拦下。
他们也都是想要“偷渡”出去的,被兵卒发现了,哪里敢声张?
一个一个吓得魂不附体,担心被青衣军抓住,一家子都要被杖杀。
“大兄弟……问个事儿……”兵卒换上了普通百姓的麻布衣裳,用着一口北方方言口音,一听就知道他是附近本地人,只是压低声,听着有些怪,“你们也是预备着掏钱出城的?”
这一行人一共九人。
两个老人,三个成年男子,两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怀中都抱个熟睡的孩子。
“你想干嘛?”
领头的壮年男子恶狠狠地瞪着兵卒,大有他敢搞事儿抢钱,他们就动手的架势。
兵卒镇定自若地道,“嘿,你们别急啊,俺又没有坏心思。只是看你们一家子挺可怜的,大半辈子那么点儿积蓄,全都送给那些青衣畜生,老弟儿不是替你们可惜么……”
“你是谁?”壮年男子没有松懈,用身体当着兵卒的视线。
“俺啊,俺是从象阳那地方来的……你们瞧瞧,真真儿的羊毛衣裳。”
说着,兵卒将袖子稍稍往上卷了卷,扯出御寒的那一层羊毛里衫的袖口。
他眼神不屑地打量了众人一眼。
“这一身都要好几百来文,小弟稀罕你们这点钱?实话不相瞒,小弟也是去年冬天从这里逃出去的,那时候手头紧,没把老娘带走,这次趁着青衣军快倒了,提前偷溜进来把老娘接到象阳享福。”
兵卒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也是个十足十的演技派,撒谎吹牛都不带脸红。
角平县的百姓多半也听过羊毛衣裳这东西,见是没见过的。
不过,壮年男子的注意力不在那一角雪白的羊毛袖子,反而是别的。
“什么青衣军倒了?”
兵卒怔了一下,道,“你们不知道?青衣畜生把人都拉去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县城里顶天千百畜生,大多还睡得跟猪一样。估摸着,哪怕现在将他们脑袋割了,他们都没知觉。不然的话,小弟是怎么爬进来的?我看大兄弟几个,撂倒城门口的青衣畜生简简单单,没必要给钱。拦住你们就是想问问,狗尾巴胡同的人去哪儿了?半天没找到俺娘……”
壮年男子想了想,又问了自己的婆娘,对着兵卒道,“那条胡同的屋子都被那些畜生征用了,里头住着的人被赶到了城北那块地方。你老娘应该是在城北吧……”
兵卒有些开心地点点头,“行,多谢大兄弟了。俺这就去接老娘去象阳享福去……”
然而还没迈开脚,他被壮年男子拦住了。
对方问,“小兄弟,你说那些青衣畜生都被拉出去打仗了?”
“对啊,俺原本白天就想混进来的,谁知道他们呼啦啦一群人鬼鬼祟祟出去了,估计是怕城里百姓知道了,逃的更多吧……大兄弟,你们要是想走,快点走吧。城门口也就几个人守着,犯不着花那么多钱。俺那会儿也是吃亏,交了贼多的钱,一路吃着树皮草根挨到了象阳那块地,这日子别提多么苦了……”
525:三路开战(九)
兵卒将一个话唠又热心的年轻人演绎得活灵活现,一边热心地关心这一家子人,一边大吐苦水,说自己去象阳之前的日子如何如何苦,去了哪里之后日子过得如何如何好。
也是,要是这日子过得不好,怎么有钱穿上好几百文的羊毛衣裳?
絮絮叨叨了两句,兵卒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对了大兄弟,小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你们讲讲经验。要是预备去象阳,小弟倒是建议你们先去成安县……那地方近一些。”
成安县?
壮年男子已经完全卸下了心防,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外界的消息。
他蹙着眉头,面色狐疑地道,“听说成安县那地方已经空成鬼了,那里的青衣畜生比这里的更加不是人。要是俺们一家子去了那块地方,这跟找阎罗王投胎有什么不同?”
兵卒也是怔了一下,旋即嘿呦一声,用手拍了额头,一脸尴尬地憨笑着。
“瞧俺这个记性,忘了跟你们说了,成安县那边的畜生已经被收拾啦。”兵卒压低声音,话语中带着几缕兴奋,“收拾这些畜生的人,正是象阳县那位!可厉害了,半天就打下来了!”
几个男人听了,眼睛都亮了好几度,激动地捏紧了兵卒的手。
“真的?”
兵卒重重点头,道,“真真儿的,这还能有假?象阳县那块地方,户籍不好弄,那些个新建的房子屋子,抢破头皮都抢不到。大兄弟几个先去成安县等着……你们想想象阳县以前是个什么模样,一样被青衣畜生占领过,如今弄得跟人间仙境似的,可漂亮了……”
壮年男子循着兵卒的诱导,追问道,“你说成安那块地方,以后会和象阳一样好?”
兵卒肯定地点头,“这是自然的,听说那位象阳县城可缺人了,俺打算将老娘安顿好了,以后在那边谋个好差事。去年,俺是没赶上好时候,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建得差不多了。听说那些一家子勤奋的,赚来的钱都能买上一间屋子了,一家子吃喝不愁……”
夸奖象阳县,兵卒可以说上几个时辰不带停,不过如今不是唠嗑炫耀的时候。
兵卒说得眉飞色舞,好似那个象阳县当真是人间仙境。
当然,对于这些被战乱和贫困折磨的百姓来说,那已经不只是人间仙境那么简单了。
兵卒说了一大堆话,又颇为可惜地喃喃道,“可惜也不知道象阳县令什么时候来俺们这里……要是来了这里,说不定俺就不用将老娘接走了……唉……瞧俺这张嘴,一说起话来就没个停,大兄弟千万别笑话俺。时间也不早了,俺也要趁着天黑去将俺娘接走……”
兵卒的“无心之语”,恰恰击中几个壮年男子的内心。
若非真的活不下去了,谁也不想离开故土,更别说离开的代价是清空一家子的积蓄。
如今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若是能把握住,以后的日子可就发达了。
几人脑海中浮现以前听过的象阳县传闻,心脏不争气地噗通直跳。
他们兄弟几个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彼此眼中的决心。
“大哥,你们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干一把?”
“俺是想做……爹娘年纪大,媳妇刚生完娃,娃又小……哪里经得起折腾?不如干一把,将那些畜生全部抓了,再让人去成安那边请那几位大人过来……不然的话,这日子怎么过?”
第三人也是同意,只是其中某个妇女抱着熟睡的孩子,面色担忧。
“可是……要是那些青衣畜生打回来了怎么办?”
兵卒心中一个咯噔,暗道这个女人要坏事。
他一副好似刚刚明白过来的表情,讪讪笑着道,“嫂子说得对,你们几个还是别冒险了。自个儿能逃就逃,俺们又不是圣人,管得住自个儿就行。俺看大爷大妈年纪也不小了,大兄弟几个找些帮手,将城门那些畜生打了,能逃就快点逃走。这地方水深,不好淌。”
几个男人脸上露出犹豫挣扎之色,兵卒心中一哂,添了一把火。
“大兄弟几个倒是提醒俺了……”
壮年男人问,“提醒什么了?”
兵卒理所当然地道,“献城啊。要是俺去说动乡亲们,这事儿要是成了,可不是大功一件?”
这话一说,三个男人的脸色倏地变了一下,心中的贪婪稳稳占了上风。
对啊,他们要是将角平县献了出去,到时候可是有大功劳的!
怎么一时半会儿就想不到呢?
差点儿被自家娘们儿给耽误了,平白将这么好的事给推出去。
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妇女,将对方吓得缩了缩脖子。
生怕这件功劳被兵卒抢走,三个男人先是一脸为难地说自己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年长的两个兄弟走了,留下来最小的老三拖住兵卒。
兵卒暗中长舒一口气。
这年头,想要糊弄人也不容易啊。
自家亓官先生说了,若是破晓时分城里还没有动静,外面的精锐就要强攻角平县。
如今这个夜色,要是动作快一些的话,应该是能赶上的。
看着这一家子折返回去,躲在暗中的兵卒蹙了蹙眉头,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
瞧着那个绊住他的大兄弟,兵卒心中一哂,装傻充愣,扮演一个热情又缺心眼的二愣子。
城外,姜芃姬困倦地打了个哈气。
亓官让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心中有些拿捏不定。
仅凭一个兵卒,真的可以策反城内的百姓?
“如果角平县兵力充足,这些被压迫威胁惯了的百姓,八成是没这个胆子去‘造反’的。不过谁让城里的青衣军仅有千余人,正处众人困倦入眠的时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说话的功夫,角平县内正酝酿着一场“阴谋”!
被压迫的百姓三五成群,手里拿着自家做菜的菜刀、砍柴的柴刀、挑柴的扁担、洗衣裳的棒槌……能拿什么拿什么,疯了一般扑向自己知道的青衣军地盘。
看守的青衣军多半已经昏昏欲睡,有些直接入梦找了周公。
当百姓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没动静,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捶打砍杀。
526:三路开战(十)
很多青衣军都是在睡梦之中被砍死或者锤死,有些还算幸运没被打死,只是被人用绳子捆绑起来,嘴里塞了东西,免得他们发出声音将其他入睡的青衣军喊醒。
一开始,这些百姓还是惶惶不安的,唯有跟相熟的人一起行动,这才有几分胆子。
可是,一次两次之后,看着曾经欺压自己的畜生没了生气,内心那点儿恐惧随之消散。
正如他们所见,青衣军的人也不是铜皮铁骨的,被砍了脑袋一样会死。
这场“造反阴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天边沉重的夜幕渐渐淡去,多了几丝青白。
姜芃姬双手环胸,坐在草丛,腰杆子挺得笔直,脑袋微垂,双眼闭合。
别人以为她在闭眼小憩,实际上她在睡觉。
是的,她在睡觉。
亓官让一脸神奇地看着自家主公,她维持这个睡姿一个多时辰了!
“惊讶什么?”姜芃姬倏地张眼睛,一脸平淡地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士,本身就该养成这样的习惯,不管是在什么环境之中都能快速入眠,养精蓄锐……大惊小怪。”
说醒就醒,说睡就睡。
姜芃姬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眉梢轻蹙,“角平县内还是没有动静?”
亓官让道,“已经派遣斥候前去探听消息,估摸着快回来了。”
这时候,姜芃姬看了一眼远处的城墙,上面本该立着的守卫已经不见了。
她道,“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演戏演全套,我们先后撤一段距离再过来。”
亓官让表情一怔。
姜芃姬理所应当地道,“不然人家一出城就看到我们一群人在这里摩拳擦掌,里面的猫腻不就让人知道了?他们是献城的,我们是‘被动’接手的。角平县不是我们谋夺过来的,懂?”
抢夺过来的,旁人上赶着送来的,两者听起来意义不一样好么。
亓官让险些岔了气,他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公也有如此无耻的一面?
想到什么,亓官让道,“若是如此,倒是没机会让主公一展身手了。”
兵不血刃拿下角平县,还是别人上赶着塞过来的,姜芃姬自然不用冲锋陷阵。
她道,“瞧你说的,好似我多么血腥噬战一样。战争是会死人的,哪怕是压倒性的胜利,难保不会有人因此受伤死亡。能和平拿下角平县,再好不过。打什么打,有伤天和。”
姜芃姬说得义正言辞,不仅亓官让觉得她无耻,熬夜看直播的观众更是各种嘲讽。
【圆通速递】:呵呵,年度最大的笑话——主播是和平主义者。
【中通速递】:我觉得主播这话没毛病,敌人的性命不是命,自家人的性命就不一样了。
【申通速递】:唉,主播恐怕是忘了她之前有多么想要上战场厮杀,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现在可倒好,一扭头说自己是和平主义者,不觉得脸很肿么?
事实上,姜芃姬的确是“和平主义者”,只是她的和平是以杀止杀。
杀的是敌人,敌人死多少她都不在意,而己方不必要的损伤能免则免。
亓官让还未开口,姜芃姬道,“按照时间和路程算,我们接管角平县之后,若是一路疾行抄近路,还能赶回象阳县,抄了青衣军的大后方……我担心象阳县那边守不住……”
兵不血刃收了角平县,姜芃姬这里的兵力损耗几乎为零。
和平收拢最大的好处在于不用耗费时间安抚民心,她甚至可以临时征召一批人帮忙守住角平县,她能带着一千兵力驰援象阳县,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快捷的办法。
亓官让蹙眉,问道,“这怎么会?四千兵力的确吃紧,但怀瑜和罗越教头都不是善茬,城内守备完善,青衣军这些乌合之众想要从他们手中拿下象阳,几乎不可能……”
“你也说了是几乎,而不是‘绝对’。”姜芃姬沉着脸色道,“文证可还记得,我当年离开河间,跟随父亲前往上京城那会儿的事情。我为何会将部曲交给你帮忙照料?”
亓官让不明白,仔细追溯那时的记忆,倏地想到什么,脸色稍变。
“主公您的意思是……踏雪娘子……”亓官让错愕。
当年,姜芃姬深夜潜入魏渊府邸,将部曲琐事交托给亓官让,言辞之间暗示她身边有龌蹉。
那时候,亓官让还不知道这人是谁,直到她将寻梅留下,带走了踏雪。
依照他对姜芃姬的了解,越是危险的东西她越喜欢放在眼皮底下盯着。
后来,徐轲娶了寻梅,亓官让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主公当真糊涂,既然确定这踏雪娘子有异样,为何不……”亓官让面露焦急之色。
踏雪身份还未公开,若是她在象阳县城做了什么事情,还真是防不胜防。
姜芃姬懒懒地抬了抬眼睛,道,“文证安心啦,我做事虽然冒险了点儿,但也不是随便胡来。踏雪有问题,并且是大问题。她背后不止一个主人,你懂么?这么多年,我查明了其中一个,但对另一个始终没有头绪。放在身边的麻烦,总比隐在暗处的算计要好。”
“可是,若是她趁着这次危机,将青衣军大军放进城……”
“她不会这么做。”姜芃姬嗤笑一声,万分笃定地道,“在没有达成一定目标之前,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举措。也许,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在北方站稳脚跟。”
亓官让哑然,聪明的脑子感觉不够用了。
蓦地,他有些烦躁道,“踏雪娘子不是老太爷给您准备的贴身侍女,怎么会让人钻了空子?”
姜芃姬意味深长地道,“是啊,我父亲准备的人,只是架不住人家手长……”
要是跟亓官让说寻梅也有问题,估计他得疯。
自家父亲这是啥运气,安排的两个人都有问题,啧!
正说着,角平县紧闭的城门打开,一伙百余人规模的百姓在破晓之前摸出了城。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方人马在半路碰上了。
百姓战战兢兢,姜芃姬肃了肃容,沉声报出来历。
“我乃象阳县县令柳羲,你们是谁,来自何方?”
柳羲?
象阳县县令?
百姓们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此时,一位颇为年长的领头老人缓步出列,作揖道,“老朽等人乃是角平县的百姓。”
“角平县的百姓?你们怎么在这里?”
老人倏地伏地,哭泣着道,“恳请县令救救角平县百姓吧,若县令不肯答应,整座城的百姓都将被青衣畜生杀光了呀。”
527:三路开战(十一)
随着老人跪下,身后的百余百姓也哀求着跪地。
他们一个一个面黄肌瘦,肌肤透着不健康的颜色,似乎多说两个字都能晕厥过去。
直播间的观众看了于心不忍,忍不住发弹幕建议姜芃姬别作秀了,快点接纳这些百姓。
【一百月票】:主播,他们瞧着真可怜。你之前不也说乱世百姓,身如浮萍么?他们都这么哀求你了,你就接纳他们吧。反正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让他们跪着多不好。
【加更一章】:啧,所以我说主播心真脏,明明是她觊觎角平县,暗地里让人指使百姓杀了留守的青衣军,跪着求她收下角平县……啧啧,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有没有天理?
【五一到五七】: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情况雷同,难民跪求主角。那会儿觉得有些可笑,毕竟群众演员演得不像,难民们不像是难民,也不像是哀求,更像是看主角的猴戏,让人觉得尴尬。现在看着这个画面,讲真,我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平复一下心情。
【七天双倍】:你们想多了,主播是那种喜欢拿乔的人?
事实证明姜芃姬还真不是,至少她不会让这些百姓真的跪在地上磕破脑袋。
“你们都起来说话,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我柳羲能帮大家伙解决的,一定不会推辞。”姜芃姬翻身下马,将跪在前头的几个人扶起来,“如今更深露重,地上湿气重,全都起来说话。”
那位领头的老人颇有情商,自然不会跪在地上说什么“您不听俺们讲完,俺们就不起来”之类的话,这不是求饶,这是另类的要挟了。所以姜芃姬扶他的时候,他就顺势起来了。
这位老人在角平县颇有威望,其他百姓见他起来了,纷纷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人又作了一揖,道,“柳县令整装兵马,这是预备去哪里?”
姜芃姬道,“听闻成安、角平以及茂林三县有青衣军匪患成灾,百姓民不聊生,故而过来清缴。成安县内的青衣军已经被尽数绞杀,本想安心整顿,前不久却听闻角平县内的青衣军点了兵马,倾巢而出,不知有何目的。所以,我这才带了一些兵马想要过来探一探虚实。”
老人心中一喜,热泪盈眶,激动地道,“那可真是赶巧了。柳县令有所不知,青衣匪徒的确离开了角平县,仅留千余驻守县城。老朽听闻柳县令高仁大义,带着乡亲们除了青衣恶匪,正要赶往成安县寻找柳县令。那些恶匪若知道这些,恐怕不会放过全城的百姓啊。”
姜芃姬似乎这会儿才明白过来。
“莫非老人家是为了这事儿才请求我?”姜芃姬问。
老人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热泪,道,“正是如此……只希望柳县令大仁大义,能庇佑角平县无辜百姓一二,令他们不受青衣恶匪的刁难和磋磨。若县令答应,老朽纵然是死也能瞑目了。”
姜芃姬面色犹豫,老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没多久她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
“既然乡亲厚爱,羲又岂敢辜负?”姜芃姬道。
老人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长松一口气,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红晕。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围观自家主公这番完美作态,纵然是亓官让这般不要脸的人,暗地里也为她害臊。
主公如此不要脸,他可以安心了。
事实上,老人不是没有怀疑过姜芃姬的身份,但她一身仪态清高矜贵,面容更是俊雅正直,身后兵马强健而有力,兵卒所穿衣物干净整齐,周身要害覆盖皮甲,身上携带武器更是精良。
这老人也不是没见识的,光看这个阵仗就相信了八成。
他又以言谈试探了姜芃姬对角平县的态度,见她是真心怜悯百姓疾苦,对各种赈灾救民的手段侃侃而谈,想来顶尖世家之子,水平也就她这般了,老人根本挑不出错来,越谈越满意。
老先生是角平县少有的知识文化分子,好为人师。
一些家境不好的孩子找他求学,他也会酌情减免或者免除对方的束脩,心地极好。
他认可姜芃姬就是传说中能创造奇迹、爱民如子的年轻柳县令,其他百姓也心宽地相信了。
将人引到了城内,看着向他们敞开的角平县城门,亓官让动手用羽扇扇风。
主公太能干,总感觉身为谋士的自己有种面临下岗失业的窘境。
一路迎到角平县县府。
这里已经被百姓占领了,青衣军也是抓得住,杀得杀。
姜芃姬坦然地坐在上首。
角平县的平天将军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前脚刚离开半天,老巢已经易主了。
外头,晨光微醺。
至此,奉邑郡四县,已经有三县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茂林县那边,估计也快了。
李赟和徐轲几人还真是没有辜负姜芃姬的厚望,趁夜奇袭茂林县,攻破城门。
茂林县的防守比角平县还要孱弱不堪,城门之上的守卫小猫三两只。
李赟在城下弯弓搭箭,直接将城墙上的守卫射了个对穿。
开门红,士气大振。
相较之下,茂林县方面甚至连像样的攻击都没能组建起来,抵抗强度更是孱弱渺小。
战局势如破竹。
利用云梯登上城墙,李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银枪所过之处,敌军横尸当场。
徐轲深谙打击地方士气的办法,或者说他跟姜芃姬混久了也变得不要脸了,令兵卒一面强攻,一面高声呼喊“青衣军气数将近,全军溃败逃窜”之类的话。
期间,陆陆续续有增兵赶来,然而面对强横的攻城冲车、改良弩以及床弩这些大家伙,青衣军冲了一批死一批,加上兵卒高呼的那些话,令青衣军士气跌到了谷底,再无再战之心。
青衣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失去了主心骨,士气又低落,茂林县内青衣军人数又少得可怜,整体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更是可怜巴巴的。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占领了整个茂林县。
相较于象阳县那边的危机,角平县和茂林县的偷袭攻城战搞得像是小游戏。
不知风瑾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炸了?
528:三路开战(十二)
风瑾是不是要爆炸,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且将视线调转回象阳县,此时西门和北门的青衣军已经被尽数打退,死的死、伤的伤,不少青衣军见大势已去,更是慌不择路,撒腿就跑,丢下身后数千具尸体。
看着一地的狼藉,风瑾面色沉着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他哑着声音问兵卒,“南门情况如何?”
天边渐渐由黑色变成了青白色,朝阳自地平线升起,驱散了黑夜。
瞧这个天色,南门那边应该已经打起来了才对,只是不知道战况如何。
兵卒喘息厉害,呼吸粗重,那人道,“南门战事胶着,罗将军正在带人抵抗。”
风瑾颇有些可惜地看一眼被青砖堵上的城门,若是身边人手足够,哪里需要将城门堵上?
若是不将城门堵上,派遣一支机动性强的队伍在后方骚扰青衣军,击打他们士气,最后也不至于双方鏖战这么久,城墙防线险些就被青衣军突破了,这令风瑾颇为懊恼。
他扫了一眼众人,道,“伤员全都歇息一下,除了守备城门的,其余人皆与瑾一道出城。”
堵了西门和北门,他们还能从东门出去,迂回包抄南门青衣军的后方,骚扰他们。
只需要南门城坚,青衣军久攻不下,后方又被多次骚扰,士气定会一泄如虹。
有个兵卒满身是血,瞧着好似血人一般恐怖狼狈,他出声阻拦风瑾。
“先生万万不可,只需告诉俺们怎么做就行了,何必出城冒险。”
风瑾断然道,“瑾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自保尚且足矣。诸位将士,无需多言。”
兵卒身强体壮,军营高强度的训练不是摆着看的,鏖战一宿还有精力,但风瑾却是生活精致的世家贵子,身子骨比普通人好,但相较于这些粗糙的大老爷们儿来说,还是弱了很多。
如今,连他都能咬着牙说继续再战,其他兵卒自然是士气高昂,战意滚滚。
南门的情况倒是比风瑾这边好一些,相对来说,守得轻松一些。
尽管南门的青衣军人数比北门和西门多,但架不住他们的攻城器械没有那么丰厚。
没有充足的攻城器械,强行攻城的损耗可是相当可怕的。
罗越又是老练之人,防守得密不透风,愣是让底下的青衣军寸步难行。
纵然如此,城墙上的兵卒也是累得够呛,总有兵卒不慎被流矢射中,运气好一些只是受个轻伤,运气差一些便命丧黄泉,只是如今无人有时间去哀悼,唯有打起精神应付敌人。
正如姜芃姬所说的,战场之上只有活人和死人,并没有男女之分,看着兵卒默契配合,罗越心中略有感慨,渐渐认同自家主公组建的女营。
若是让所有女性待在后方相夫教子,的的确确是浪费了近一半的人力资源。
她们经历严格训练之后,提着武器一样能上阵杀敌,表现不比男兵差。
如今这个世道,妇孺被视为弱势群体,需要人守护,但大部分男子连自身都保护不了,如何能保护她们?哪怕罗越的观念让他觉得女性不该上战场,但理智告诉他,这种做法没有错。
别人保护不了她们,还不许她们努力去保护自己?
一万兵马守一个象阳县绰绰有余,但再加上成安县、茂林县和角平县呢?
想要依靠一万兵力守住一个郡县,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以预料,等攻下其他三县,扩兵势在必行,但北方经历了一系列的天灾和人祸,青壮男子流失巨大,到时候也不知道能招募到多少兵卒,若是增添女兵,的确能大大缓解军营压力。
脑中想着这些,罗越继续镇定自若地指挥。
本以为还有好一阵子胶着,哪知青衣军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还算有序的进攻瞬间乱成一团。罗越借着城墙高度,能远远看到那边的动静,他的眸子亮了亮,心中闪过狂喜。
“将士们,西北两门的青衣军已经被尽数斩杀!”
他振臂一呼,兵卒像是打了一剂强心剂,原本略显疲乏的脸上闪过欣喜之色。
西北两门已经赢了?
众人都知道象阳县腹背受敌,南门兵卒抵御青衣军的同时,生怕后方被敌军攻破。
如今,罗越告诉他们后方已经安全,他们只需要将前方的敌人打退,怎么能不激动?
己方军队士气一再高涨,青衣军则不停滑落,风瑾领着兵卒御马冲锋,迂回骚扰。
城门固若金汤,青衣军久攻不下,后方又有骑兵在骚扰,几次之后青衣军的气势已经一落千丈,根本无心打仗,溃败之势无可挽回。哪怕他们头目再怎么呼喊,青衣军依旧四散奔逃。
城下攻击越来越经弱,根本无法对县城大门造成威胁。
风瑾本想带兵去追,不过想到象阳县城目前的守备力量,只能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
罗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对着风瑾作揖道,“多谢先生赶来驰援。”
南门的战斗也就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但西北两门的战斗却是从四更天就开始,还是夜间作战,精力消耗极大。看风瑾这个样子,应该是那边战斗刚结束就带人驰援南门了。
若非如此,纵然罗越有信心守住南门,但整体上也要消耗极多的守城器械。
风瑾耗费喘匀气息,抬手虚扶罗越,道,“罗教头无需感谢,这本是瑾应该做的。”
罗越眼神愤恨地看着青衣军四散奔逃的方向,恶狠狠地道,“可惜让他们逃了。”
一般来讲,败方溃逃、毫无战意的时候,正是胜利一方扩大战果的良机。
如今眼睁睁看着青衣军剩余残部离开,罗越心里自然不好受。
风瑾道,“无妨,这一笔债总有一日要算回来的。”
殊不知,他们口中“幸运逃脱”的青衣军十分不幸运。
姜芃姬带着八百精锐一路疾行,正好碰上溃散奔逃而走失的青衣军,抓了两个回来审问,得知茂林县青衣军残余部队奔逃的大方向,她振臂一呼道,“众将士听令,随我一道出击!”
529:三路开战(十三)
亓官让被她撇在角平县,如今做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一声令下,大白撒开了腿,一马当先跑得飞快。
茂林县的青衣军被打得士气全无,狼狈逃窜,溃不成军,他们逃了一段距离之后几个头目开始整合人手,移动速度自然缓慢。等他们堪堪整合大半残兵败将,便要面临新的大难。
某个小头目呸的一声唾了一口唾沫,晦气地道,“什么象阳县城内兵力空虚,踏娘的,这像是兵力空虚的样子么?简直比肉骨头还难啃,不仅难啃还崩牙……这次是亏大了。”
身边的同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抹了一把脸,恶狠狠地道,“这个仇,今天记住了,以后一定要让象阳县那伙人付出代价!让俺们兄弟吃了这么大的亏,说什么也不能轻易算了。”
也有人颓然地遥望远方,不知道在发什么神。
远处,青衣军正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一个一个含胸驼背、面色土灰,像是斗败的公鸡,身上看不出半点儿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令人瞧着心中十分不快,暗骂一群窝囊废。
某些小头目对这些见风使舵的小卒十分不爽,不过是一次败仗而已,至于这样?
他们不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肯定有翻身算账的一天,这些没用的废物一看风头不好,跑得比谁都快。
“现在现将人手整合起来,先回茂林县再做打算。”
本来是想过来占个大便宜的,谁知道便宜没有占成,反而被人家反杀回来,真是丢人。
象阳县这块肥肉是没法觊觎了,如今还是先带人马回去,免得后方空虚太久被人趁虚而入。
青衣军的头领这会儿才想起自家后院人手不足,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反正茂林县已经被剥削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丝毫油水可捞,临近的青衣军甚至连看都不看一下,哪里会觊觎?
不过,他们都忘了,其他青衣军的确是不会觊觎,但这不意味着姜芃姬不动心啊。
如今,奉邑郡四县都在她手中。
她现在可是名义上的象阳县县令,实质上的奉邑郡郡守。
不说东庆一国,哪怕是放眼其他国家,还有比她更加年轻的郡守?
姜芃姬完全有信心,不出一年便能让整个奉邑郡再次焕发生机,重现繁荣景象。
等奉邑郡安定下来,下一步便是整个丸州!
聚拢而来的青衣军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逼近,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腹中饥肠辘辘,手中的“武器”在逃跑的时候已经丢弃,又饿又累之下,不少人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
瞧着七倒八歪的青衣军,几个头目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给这些人一鞭子,将他们打醒。
“象阳县那边竟然没有追兵赶来……”某个小头目惊讶地张口。
另一人稍稍有些见识,回答道,“没有出城追击,多半是因为城内人手不够,牵住他们了。”
若非这个原因,依照象阳县方面如虹的气势,完全可以全歼青衣军。
那个小头目道,“人手不够都这么难对付了,要是人手够还得了?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不定他们只是觉得没有追的必要……哪怕人家城内人不够,你能攻得进去?”
这个问题将同伴问得哑口无言,两人默默对视,皆露出无奈的眼神。
敌人没有来追击,终究是一件好事情,青衣军有更多的时间整合人手。
正当他们长舒一口气的时候,有眺望把风的青衣军连滚带爬地过来回禀。
“报告将军,远处有敌人过来了。”
什么?敌人追过来了?
青衣军一众大小头目纷纷骇然,其中一个黑脸壮汉抓着追问,“有敌人?多少人?”
那个可怜巴巴的青衣军结结巴巴地道,“敌人行军速度极快,人数、人数无法确定。”
“废物,要你的眼睛何用!”黑脸壮汉生气地抓紧了那人的衣领,将他高举之后重重丢掷在地上,那个青衣军在泥地里滚了两圈,摔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待洒家去看看。”
黑脸青衣军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去眺望之处查看敌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果然如那个青衣军所言,这一支敌人行军速度极快,距离他们不过数百米,身后还扬起了浓郁的灰尘,好似有马蹄铮铮,根本无法确定追杀来的追兵的规模。
不过,光是从扬起的灰尘中跑出来的敌军便有数百人,追兵规模至少也有三千!
人家是三千打了胜仗的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己方虽然还有近四千人,但人员疲累、战役全无,两者若是对上了,他们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只能再次体会溃败如山倒的滋味。
当下,这些小头目也忍不住生出了退让之意,想着尽快逃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至于地上这些青衣军,他们死活与自己有何关系?
另一处,姜芃姬正领着五百人冲杀在前,其余三百人则从扬起的灰尘中分批出来,借此营造成大规模部队追击的假象,实际上么……她只是让几个兵卒砍了几个棵树,然后拖着树枝在地上来回地跑,扬起浓郁的灰尘。
这个计谋破绽不小,但能唬骗青衣军一会儿。
直播间观众见她如此奸诈,纷纷吐槽她。
【大哥卖草鞋】:话说,主播你用这个计谋骗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张飞大大的心情?
【二哥舞大刀】:唉,张飞大佬难得聪明一回,办法还被主播剽窃了,心塞塞。
当然,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个计谋,而在于“欺骗”。
只要将他们骗住了,依照他们刚吃了败仗的颓废心理,再战的可能性极小,哪怕动手了,战斗力也不够看。姜芃姬完全有信心领着七八百人将三四千青衣军围剿殆尽!
“追兵来了,大家快起来!”
“追兵杀来了,快逃啊!”
高喝响起,不少青衣军从睡梦中醒来,耳朵听到有追兵,身体已经先思维一步做出了反应。
逃!
逃得越远越好!
大部分青衣军都在盲目奔逃,可想而知姜芃姬遇到的阻力有多么小。
大白兴奋地加快了跑速,青衣军只是疲乏战败之军,哪里能快得动过它?
一些青衣军见自己逃不了了,干脆转身想要背水一战,哪里知道他们根本没能近身,大白高高扬起前蹄,赏了他们一马蹄,正中胸口,只听骨裂之声响起,纷纷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呼吸衰弱。
姜芃姬挥舞着手中的锋锐长枪,招式十分朴实,一招一式,必然收割人命。
大白所过之处,一人一马配合默契。
姜芃姬马上杀人,大白冲撞开路,顺便用蹄子踹个两脚,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