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和我一起中二吧(三)【第十更,950+】
好歹是最初的班底,姜芃姬对此还比较在意,甚至亲自出面掩护已经装扮好的孟浑一行人。
谨慎起见,这几人都是明面上的身份都是柳府刚买下的家丁,籍贯来历都有据可查。
不过,姜芃姬似乎想得有些多了,城门守卫根本不可能对柳氏的车驾多加盘查。
只有刚刚上任、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才会仔仔细细去检查贵人们的车架。
要是碰上脾气好的,兴许能称赞一句“恪守岗位”、“严明执法”,可要是碰上那些暴脾气的,对普通百姓颇为不屑的士族,谁敢仔细检查耽误贵人时间,绝对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所以城门守卫见到马车上的柳氏族徽,纷纷端着谄媚的笑容,也没有多加检查便放行了。
这些守卫都是看守城门的老油条了,哪怕是河间郡最不起眼的寒门族徽,他们都认识,更别说柳氏目前的地位还算不错,又有柳佘这个在朝的郡守,更加没人敢去主动招惹。
他们予以方便,姜芃姬乐见其成,当然不会对此说什么。
姜芃姬没有刻意拉拢或者刷好感,仅仅是以谈家常的口吻,“我已经派人准备充足的衣裳米粮,足够你们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这些天追杀孟悢,想来也没办法挑剔生活质量如何。”
孟浑也没有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如何不堪,新主给予的照拂,也是他应该得到的。
只是,想起那几个掩护他突围逃离孟家军追捕的兄弟,心情不由得沉重了些。
他们并不是当场死亡,完全是伤后得不到该有的照料,病情愈演愈烈,硬生生病死的。
他将弟兄从孟郡带出来,却连让他们魂归故土、落叶归根都无法做到,只能草草掩埋荒野。
“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郎君能否应允?”
孟浑拱手作揖,态度十分认真。
姜芃姬挑眉,说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只要你觉得有道理就行,无需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我也不是那种有诸多忌讳的人,不会因此怪罪你。你只管说来就行了。”
孟浑心中一暖,有些为难地道,“除了属下带出来的这些个兄弟,还有三人在山间躲藏。”
“伤势很严重?”
孟浑道,“之前……有了郎君给予的物事,病情稍稍压下去,只是身体还很虚,不宜行动。”
“既然如此,那等你们在农庄安定了,在去山上将他们接下来吧。深山野林多猛禽,三个伤员留在那里,太过危险,你也是不谨慎。”姜芃姬寥寥几句话,却直接说暖了孟浑的心。
孟浑一脸惭愧,他也不赞成,也执意打算留一个人下来照料伤员。
奈何几个弟兄脾性执拗,说什么也不肯,这般赤诚感情,孟浑岂敢辜负?
唯有手刃仇敌,报仇雪恨,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复。
“多谢郎君体恤。”
姜芃姬没什么表示,毕竟这些事情对她来讲只是举手之劳,对于孟浑来说却是救人命的。
“农庄训练的事宜,目前是交给孝舆照料,不过你去之后,这些事情就交到你手上。”
孟浑一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不知道那个孝舆是谁,然而先来后到的道理他是知道的,他一过去就让对方卸下手上的事情……这……似乎有些不大好,孟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他也懂得人情世故。
姜芃姬看出他的不安,又说,“不用想太多,本来就是缺人,才将孝舆一人当做两人用。”
孟浑:“……”
突然,有些可怜那个叫孝舆的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被郎君压榨劳动力了么?
蓦地,孟浑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郎君鞭笞之下勤勤恳恳劳作的身影。
“如果知道你过去接手,他倒是比较高兴,毕竟不是自己所擅长的,想要做好,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姜芃姬靠在凭几上,孟浑和她一辆车,其余人则坐在另外租赁的车驾上,“而且,认真说起来,你们其实也是见过面的,不需要过于紧张,孝舆还算好相处。”
“见过面?”
孟浑问,努力思索相关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
姜芃姬笑着道,“那天,那个脸上裹着白布,坐在江边垂钓的人就是他了。”
这么一说,孟浑隐隐有些印象,那似乎是个年级并不大的少年?
好歹也算见过面,孟浑心中的紧张感渐渐单薄,心中忖度,他干嘛担心一个毛头小子?
不过,孟浑很快就会为自己这个想法懊悔了,人家的确是毛头小子,然而他捏着财政大权,管着内务,徐轲可以决定所有人的生活质量,偏偏孟浑笨嘴拙舌,哪里是徐轲的对手?
不多时,农庄已经近在咫尺,孟浑心有感慨,没想到第二次来这里,竟然会以这种身份。
他们到的时候,徐轲还在勤勤恳恳督促那些家丁,亦或者说是部曲训练,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姜芃姬领着训练了一遍,如今的面貌以及精神状态都比起初好了不少。
听到旁人说郎君过来了,徐轲连忙放下手中事宜,稍稍整理衣冠仪容。
只是,等他看到站在姜芃姬身后魁梧壮汉,徐轲脸上礼节性的笑容僵硬了。
这人……怎么会又来了?
“孝舆,过来认识一下。”姜芃姬对着徐轲笑道,“这位便是新聘来的总教头,他姓孟。”
徐轲:“……”
这才过去多久,这俩怎么勾搭上的?
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总有一种自己还在做梦的感觉。
内心疑惑弹幕刷屏,但徐轲表面上十分有礼地与孟浑互相见礼。
见徐轲行礼,孟浑下意识抱拳以对。
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暂时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完善的雏形,姜芃姬对此十分满意。
“既然孟教头来了,那么训练的事情便交与教头,具体事宜,轲等会儿再去找教头详谈。”
不等姜芃姬开口,徐轲已经想要甩手了。
孟浑似乎也没想到对方甩手这么干脆,一时间面色略有些讪讪。
姜芃姬没好气地对徐轲说,“孟教头刚来,你迫不及待甩手,好似我之前多么虐待你似的。”
徐轲道,“各有专精,那并非是轲的长项,偶尔可以替用,时间一长容易出事。”
182:生无可恋(一)
徐轲对自己的能力看得很清楚,而且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哪怕能,也需要耗费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时间精力,相较于最后的成果来讲,投入成本太高,得不偿失。
现在来了一个孟浑,这意味着他可以从繁杂琐碎的事物中脱身,有更多的时间去研读书籍。
柳氏虽然不算顶尖士族,然而各类藏书却相当丰富,那些书简是曾经的徐轲无法想象的。
以前一卷书简,他都能真爱若宝,如饥似渴地反复研读琢磨。
如今面对一整座“宝库”,他却要耗费那么多精力去做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他能不心痛?
现在好了,孟浑接手一部分事物,徐轲开心还来不及呢,自然也不在意自家郎君的打趣。
只是……徐轲内心仍旧有些疑惑,自家郎君什么时候将孟浑拿下的?
虽然他知道这人忽悠蛊惑人的本事很强,但孟浑也是见过世面的,为何如此好拐?
趁着孟浑去安顿几个弟兄,姜芃姬偏首瞧了一眼徐轲,没好气地开口。
“干嘛用瞧人贩子的眼光瞧我?”
徐轲感叹道,“郎君说服人的本事,岂是那些人贩子能比得上的?这才过了多久,这位孟浑都尉竟然被郎君三两下就收服了……真是,兵贵神速,快得不给轲反应时间。”
作为账房,他也需要时间去做安排好么?
孟浑作为“总教头”,住的地方肯定要宽敞,给不了多好,最基本的清净整洁还是要的。
之前那一批买来的家丁已经分为几伍,彼此间有了熟悉的小圈子。
此时突然空降孟浑带来的几个下属,若是处理不好了,部曲众人彼生出嫌隙了怎么办?
不说这些,徐轲总要派人给他们准备被褥衣裳,厨房晚膳也该给空降的几人备上吧?
来得这么突然,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他蓦地有种自己是管家婆的错觉。
话说,哪家的账房会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琐事?
姜芃姬听得嘴角一抽,徐轲这话说的,好像她把孟浑怎么着了一样。
“这大概是上天的缘分吧,就好比我能遇见孝舆一般,合该也碰上孟浑啊。”
这下轮到徐轲沉默了,哪怕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但是……他还没忘记那天发生的细节呢!
无语地看了一眼姜芃姬,徐轲与她低声说,“既然孟教头归顺,那么那个孟悢岂不是……”
“是啊,竹简书信已经拿到了。”姜芃姬蓦地扬起唇,“那个孟悢……呵呵,也亏得他投胎的时候眼睛尖,否则的话,依照他那个脑子,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长大!”
智商感人!
能生出这样低智商的儿子,还将儿子养成这样废物的模样,孟悢的父母也是够拼的。
徐轲问,“不知道要了多少粮食?”
“五百多石吧……孟悢自己填的,不过我觉得这个数字太少了,能够几个人吃?”
姜芃姬嗤了一声,她又不是乞丐,几百石粮食就想打发了,这样也太小瞧就她了。
徐轲也说,“五百多石,的确还少了一些,反正孟氏也不差粮食,我们便要个两千石就好。更别说运送粮食的队伍从孟郡出发到河间,路上耗费米粮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两人谈话之间,将原本定下的五百石米粮增长到了两千石,简直嚣张得欠揍。
“只是,郎君打算如何将这书信送到孟氏手里?”
徐轲提笔用不惯用的左手书写一份“绑匪”的勒索信,内容言明孟悢在自己手里,想要赎人就按照信件内容照做,以米粮换人,不接受金银贿赂,务必在收到信件X天内将米粮送到。
当然,绑匪这个锅,直接甩孟浑头上了,反正已经跟老东家决裂,再决裂狠一些也行的。
姜芃姬闻言,不甚在意地轻笑两声,说道,“这个问题又有何难?我们不用派人将书信千里迢迢送到孟郡孟府,只需要将这东西放在那间赌坊的柴房就行。”
徐轲提笔的左手差点把毛笔丢出去,他家郎君怎么能这么能耐呢?
对方什么都知道,总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多余,不开心。
“郎君为何如此笃定?”
“孟悢是将扈从甩掉之后才混入河间郡的,换而言之,那些扈从在寻人的时候,走弯路的可能性十分高,收到孟悢被关赌坊的消息,再赶到河间郡的时间极有可能稍微晚一两天……更加重要的是,昨夜并没有看到孟悢扈从的痕迹,我猜测,最迟今明两晚应该会到。”
管他是迟一天还是迟两天三天,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几个扈从赶到河间之后,第一站肯定是去赌坊柴房,搜寻孟悢踪迹,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会看到两份明显的书简。
“那些扈从要是知道孟悢已经死了,怕孟氏追究,自然不敢将书信传回去,说不定就地分散,逃命天涯。可要是不确定孟悢有没有死呢?那么结果就全然不一样了。”
姜芃姬悠悠然地继续说,“等他们看到绑匪放的勒索信,他们会认为绑匪有利可图,在没有满足贪婪之前,孟悢还是活着的。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拼了命,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份书简送回沧州孟郡,以免耽误时间,让孟悢多受罪,将人救回来之后,兴许还能立下大功。”
孟悢死了和活着,意义截然不同。
若他死了,孟氏才不管是孟悢自己作死甩开扈从,肯定会要扈从赔命。
若他活着,孟氏哪怕清算扈从看管不力的罪名,但顾念孟悢的行为,也会对扈从加倍补偿。
说白了,姜芃姬就是算计那几个扈从拼了老命将两份书简安全送到孟氏手上而已。
徐轲:“……”
姜芃姬见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忍俊不禁,没好气地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问的那么详细,是不是很期待我疑惑反问你,然后你再洋洋洒洒来一段同样的内容……对吧?”
郎君,看穿不说穿,咱们之间还是可以有友谊的,现在……友尽!
183:生无可恋(二)【第二更,975+】
姜芃姬挑眉,飒然一笑,“那……我下次尽量注意?”
徐轲很想呵呵,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累。
郎君有的时候太聪明了,当下属也不开心的,因为很没有成就感,显得也有些多余。
“对了,我之前让管家去查了查,听说孝舆家中还有一位关系不错的寡居婶母?”
她突然发问,徐轲不由得为之一怔,回答道,“的确有一位婶母,不知郎君询问这个作何?”
“只是问一问罢了,总不能连下属身边有什么亲属都不知道。”
徐轲心中狐疑,依照他对这位郎君的了解,一向不喜欢做这种浪费时间精力的事情。
不过提及婶母,他倒是有些话要说,“原是这样,轲多谢郎君挂念。婶母寡居多年,膝下幼子早夭,如今一个人生活,颇为困顿,偶尔接一些缝补的活儿或者给人浆洗衣裳谋生。母亲丧礼也多亏了婶母帮衬,才全了体面,轲入狱之时,也唯独婶母暗中送来干粮粗饼……”
“原想等稍稍安定了,再回乡将她接过来颐养天年。既然郎君主动提及,轲有个不情之请。”
这已经是姜芃姬今天第二次听到“不情之请”这个词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呗。
“你婶母对你好,你对她尽孝也是应当,这事情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会派人去子桑郡将她接过来,一路上多是荒郊野外,你自己上路我不放心。这事不用担心,你安心忙你的事。”
姜芃姬不由得反思,她像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要不是自己主动提及,估摸着徐轲还能憋一两月才开口。
徐轲不知道她的想法,但姜芃姬这么妥善的安排,也的的确确令他颇为触动。
说到底,他已经是入了奴籍的人,他的郎君经甚至没有必要对他客客气气,哪怕颐气指使也是理所应当。这些日子,他甚至感觉不到丝毫自己已经入了奴籍的自卑感和不安。
不仅没有这般感觉,甚至连他本人都会遗忘这桩事情。
唯独每日给脸颊黥刺换药,他才会觉得心尖渗血,痛得麻木,不得不正视这难堪的事实。
与郎君的相遇实在是谈不上愉快,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的确为对方折服。
士为知己者死,也许,眼前这个个头还没他高的少年,正是他这一生所等的明主?
“下次回府,你去提前支取几月月例,既然将老人家接过来享享清福,总不能让她还为生计奔波。你是年轻人,生活清苦一些权当锻炼,但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要好好养着……”
在姜芃姬看来,身体孱弱的老人以及小孩儿都属于弱势人群以及被保护人群。
徐轲这次没有墨迹,反而大大方方受了她的恩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擅长内政的徐轲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不会矫情地推辞,因为没有必要。
他如今没有积蓄,连自己都是靠着柳府,哪怕将婶母接过来,也没办法好好照顾她。
这也是徐轲顾虑的原因之一,所幸郎君体恤,知道他的难处,他再不接受那就是有病了。
徐轲心中一松,一块挤压心头的石头缓缓落地。
不过很快,他又发现姜芃姬双眸流露出些许迷惘的神色,似乎在为某个难题伤神。
徐轲心中暗忖,到底是什么难题,竟然能让这位小郎君如此困惑?
他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有什么难题问他,保证解决!
放着那个问题别想,让他来!
“郎君面露困惑,不知为何事伤神?”徐轲声音轻柔地问。
姜芃姬眼光睨了他一眼,道,“我在想一个问题,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什么问题?竟然连聪慧机敏的郎君都想不通?”
徐轲觉得,到了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举个栗子,拿你来说吧……”姜芃姬指了指徐轲,对方一脸懵逼之色,她说,“我原本的打算是这样的,你勤勤恳恳办事,该赏便赏,但后来经父亲提醒,我发现多多关心你所关心的家人,似乎你会更加受用。明明赏赐都是一样的,但很显然,你更加喜欢后者。”
这下子,徐轲是彻底懵逼了。
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毕竟连郎君都无法解决,他若是解决了,自然更加受重视。
但,等对方将疑惑的问题说出口,他顿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本以为对方是在涮自己,但徐轲仔细看她表情,顿时明白,对方是真的不懂。
陡然间,徐轲生出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绪。
若他知道世上有个词叫做“萌”,他会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感觉了。
他家郎君有些异样的萌感。
“依照轲来看,这不能一概而论,因人而异。”徐轲对姜芃姬倒是没那么苛刻,毕竟眼前这还只是十二岁的少年,人情世故这东西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阅历,不懂可以教,可以学。
“因人而异?”
“嗯。好比孟教头,您之前让轲准备的东西正是他目前所需的,急人之所急,哪怕不贵重,但心意足。再说婶母,轲早有将婶母接过来的想法,只是碍于囊中羞涩,有没有立身之本,甚至连如何安全将婶母接过来,半点章程都没有,但您的举动正好解了这一难题。”
徐轲认真地说,“对于您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旁人来说意义不一样,解决了苦无办法的难题,这难道不是莫大恩惠?郎君自己也说过,礼不在重,贵在心意,二者道理是一样的。”
不过,上司收买安抚下属,拉近两者距离,加深感情,这本是一桩挺美好挺朦胧的事情。
偏偏自家郎君画风不同,竟然直截了当问了,还问他这个当事人。
讲真,有点儿……蜜汁尴尬。
徐轲感觉生无可恋。
姜芃姬不笨,也是一点就透,当即就明白自己陷入思考的误区。
她一昧关注这个时代的风气以及所谓宗族血缘,反倒忽略最为简单的核心。
“我明白了,是我之前钻了死胡同。”姜芃姬认真点点头。
不知为何,此时的徐轲觉得,自家郎君拐人的技能,大概……无意间又升级了?
184:生无可恋(三)【第三更,月票1000+】
宛若拨开迷雾,走出了死胡同,姜芃姬觉得很多事情都清晰起来。
诚然,两个时代有太大太大的区别人,然而人心总是相似的,她之前是钻了牛角尖了。
正想着,徐轲这小子突然莞尔,壮着胆子揶揄她,“难得,竟然也有郎君所不知的。”
姜芃姬丝毫不觉得冒犯,毕竟人无完人,要说缺陷,她满身都是小毛病,没什么好否认的。
“没有谁是全知全能的,我对这些不懂,甚至是走入误区,不也很正常?”姜芃姬眸色清透地望着徐轲,道,“再举个栗子,好比孝舆,不也经常挑灯苦读,只为学会自己所不懂的?”
徐轲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这跟这,哪能一样呢?
要不是自家郎君表现得太过强势亮眼,弄得好似全知全能的完人,他也不会这样调侃。
不过,姜芃姬这样清晰认识自己短处,不介意旁人调侃的,倒是少数,也是她的极大优势。
君不见前朝开国功臣,最鼎鼎有名的那位丞相,高宗之师,最后怎么被高宗整死的?
那位前朝丞相不过是尽职尽责完成先帝托孤,最后却被先帝唯一的儿子残忍诛杀。
越是上位者,越是无法容忍旁人盯着自己的短处。
有人觉得那是诤言,有人觉得忠言逆耳,但不管是哪一种,其实也是因人而异。
若侍奉的主公心胸宽广,能广纳良言,当然能理智听从下属建议,更改自身过错。
可若侍奉的主公心胸狭隘,听不得半个不好的字,哪怕当场不发作,背后也会给人狠狠记上一笔账,弄得人心惶惶不安,这样的主公又能得到多少忠臣良将的誓死追随?
所以,姜芃姬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自己也有不足之处,这令徐轲颇为意动。
徐轲这般暗暗感动,姜芃姬却完全戳不到萌点。
此时,孟浑已经将剩下的弟兄安顿好了,面上颇带喜色。
他去看了,干燥整洁的大通铺,每一床的被褥都是好的,盖着很暖,感觉不到半点儿阴冷。
对于这个待遇,孟浑十分满意。
农庄佃户不多,大部分房间都是空闲的,偶尔存放一些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再熏干室内的湿气,基本就能住人。徐轲考虑到部曲加人的情况,特地多收拾了一间大房,正好用得上。
孟浑么,他的住处已经让农庄的仆妇帮忙整理,想来晚上应该是有地方住的。
“多谢郎君!”
一过来,孟浑就给姜芃姬行了个大礼,不过还没跪下来就被她眼疾手快拦住了。
“这本就是应该的,既然你们选择了我,我至少要保证你们最基本的生活。”姜芃姬平淡地说道,示意孟浑坐下,“部曲交接的事情,你直接询问孝舆就行了,我偶尔会到农庄来一趟。要是有什么短缺的,直接告知我就行。过几日,风头会比较紧,记得要小心谨慎。”
孟浑明白姜芃姬说的风头紧是什么意思,孟氏知道孟悢被“绑架”,肯定得炸啊。
“对了,我回府之后,会把我的贴身丫鬟送来你这里。”
姜芃姬突然说了一句,一旁吃茶看戏的徐轲差点被呛到。
孟浑更是两手无措,脸色又红又白,支支吾吾地道,“郎君好意,属下心领,只是亡妻孝期未过,实在无法接受郎君身边的……而且,属下并无再娶心思……”
姜芃姬一脸懵逼,她看看孟浑,再看看徐轲,嘴角抽了抽。
旋即挑眉吐槽,“你们怎么这么污?”
脑子里都想什么有色东西?
两人听不懂什么叫做污,被姜芃姬顺带的徐轲也倍感冤枉,他又怎么了?
未等他们发言,姜芃姬解释说,“我那个贴身侍女是过来一起习武的,不然你们想什么?”
额……孟浑和徐轲一愣,然后默默低头。
徐轲还好,他知道自家郎君不是什么正经人。
但孟浑却反省自己,他竟然忘了郎君如今才十二!
依照士族高门规矩,估摸着连个房里人都没有。
孟悢十一岁就宿花眠柳属于特例,不能拿来衡量其他士族贵子。
他觉得吧,估计小郎君还不知道他刚才那一番话多么惹人误会。
双方,有些微妙的蜜汁尴尬。
孟浑尴尬地轻咳两声,总不能说他误会郎君是想把贴身丫鬟赐给他之类的。
不过……这也不对啊,把贴身丫鬟丢到农庄,跟着部曲习武又是什么鬼?
姜芃姬有自己的打算,她没有多少时间教导弄琴,或者说她根本没有那个教书育人的耐性。
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可以让弄琴跟着部曲学,孟浑是个可靠的人,有他盯着,弄琴也不会被其他人占便宜,自己时不时再给弄琴开个小灶,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吊打部曲那些战五渣。
谁有占便宜的念头,先做好被人踢爆子孙根的心理准备。
“我那个丫鬟喜欢刀枪剑戟,整日困在内宅也太过无趣,拘着不好。我觉得她喜欢的话,习武也挺好,免得以后嫁了人被夫婿欺负。”姜芃姬一脸认真地说,“你们觉得呢?”
孟浑和徐轲二脸懵逼,他们能说什么?
郎君关心贴身照顾自己的丫鬟,生怕她嫁人会被欺负,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让人给丫鬟灌输正确的相夫教子的理念,让她研究女德女红,而不是,让丫鬟去习武吧?
想干啥呢!!!
要是家庭不睦,直接拳头解决?
徐轲一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孟浑却说,“郎君此法,甚好甚好!”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女儿还被人残忍害死,要是能安全长大,再过几年也该谈婚论嫁了。
以一个父亲的私心,他当然看不得自己女儿被欺负。
所以,虽然郎君的思维奇怪了些,但他还是支持的。
徐轲震惊地看着孟浑,感觉自己成了被两人排斥的异端。
“但是……”徐轲有些不安地扭了扭,道,“这不大好吧,毕竟部曲皆是男子,损了郎君身边婢女清誉,那该怎么办?”
姜芃姬没说话,孟浑却虎着脸道,“前朝大夏,开国功勋亦有女将,女子习武如何不行?”
徐轲:“……”
二比一,好吧,他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185:生无可恋(四)【第四更,求月票,战!】
虽然孟浑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依旧有些惴惴不安,觉得这样会出事儿。
依照他的了解,像是士族高门、大家贵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要么到了年纪婚配,要么直接成了房里人伺候,像是姜芃姬这样直接把人丢出来习武,倒是极其少见,或者说独此一家。
现在小郎君还小,不懂风月,所以让婢女习武就习武,以后要是“懂事儿”了,后悔咋办?
孟浑支支吾吾地委婉表达自己的担心,结果他发现,小郎君根本不是不懂!
对方不仅懂,而且胸有城府,思想跟其他男子截然不同,胸襟也更为宽广。
“不用这么担心,让婢女过来习武,这本是我一早打算好的,无需那般战战兢兢。”
姜芃姬摇头道,开始拿出自己忽悠人的气势,她的想法和坚持,这个时代的人很难理解,所以她打算用这个时代可以理解的方式去讲述自己的想法,并且,一番歪理还能说服人。
她说道,“我时常阅览前人书籍,翻看史书,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徐轲听她说及史书,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郎君发现了什么?”
姜芃姬道,“女子多为附庸,甚至是可以买卖的物品,这一现象在十六国大乱之前尤为严重。一国之君,妃嫔宫娥多达三万三,虽然这是一个虚拟夸大的字,但也能看出当时帝王如何奢靡。反观民间,男子无妻可娶,某些地方甚至兄弟、叔侄共妻的现象,并且成为习俗。”
徐轲闻言点头,他看的书籍都是柳府书房带出来的,自然也看过这些内容。
“再后来,末帝宠幸奸佞小人,奢靡无度耗空国库,十六路诸侯藩王占地为王,各自称帝,由此拉开十六国数百年大乱的序幕。此时,各地对女子劫掠,饥荒之年,甚至以此为食……”
这些历史,徐轲也是看过的,当时觉得十六国年代太过血腥昏暗,中原腹地十室九空,人口总数不及十六国之前的十分之一,愚昧血腥程度,简直堪称发指!
十六国造成的余毒,直到大夏开国数十年,依旧没有回复至以前的人口水平。
“那些赫赫有名的女将,大多数都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姜芃姬说,“她们的价值仅仅在于不停生子,为人口做贡献,亦或者成为旁人充饥的食物?我倒是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徐轲摇头否认,“自然不是,人口繁衍增长,女子功不可没……”
“仅仅这样?”姜芃姬又道,“十六国纷纷建立,第六年,盂县有匪寇烧杀抢掠,有女菖蒲经以计诛杀匪寇头领,并且收拢残余匪徒,反而护住一方安宁……她的价值只有生育?”
徐轲想了想,摇头道,“经记载,菖蒲乃是天生石女,无法生育,但有一夫婿,夫妻恩爱。”
“大夏奇异录有一篇记载,梅郡天空有金凤落地异象,同时又有一女婴诞世,世人皆说此女有金凤之名,可为一国之母……孝舆还记得这篇内容么?”姜芃姬又问。
她说的这些,全部都是确实存在的历史,稍微博学一些都懂。
“郎君所说的应该是大夏开朝功勋之一,与孟公齐名的奇女子,后来追封关内侯的许公。”
接着,姜芃姬又说了几个在十六国或者大夏开朝初期都十分有名的女子。
最后,她说,“由此可见,女子亦能创造不亚于男子的功绩,那么为何如今女子的定位,越发向十六国之前的靠拢?听来来往商客讲,中诏如今推崇一本名为《女戒》的书,上有七篇,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以及叔妹,内容挺有趣,孝舆可以拜读一番。”
徐轲:“……”
《女戒》,一听就是女子看的,他去看什么?
“我从一名商贾那边买了一卷《女戒》的抄本,当时看完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哪个脑瘫写出来的?”姜芃姬嗤笑,又道,“后来仔细打听,竟然是中诏皇后所书,意图教化天下女子,甚至那边已经有儒生上书,觉得许公行为有伤风化,希望能撤了关内侯追封。”
徐轲一听,险些炸了,道,“何等酸儒,竟敢这么做!许公之勇,不下沧州孟公!若非许公后人子嗣单薄,又不喜朝堂纷争,如今,哪里还有沧州孟氏这般嚣张?”
孟浑的老东家就是孟氏,他听了有些讪讪。
孟公和许公,当年可是并称军中双雄,皆为后来的五将之一。
不过孟公好酒,有一次行军也喝酒,险些闯了大祸,最后还是许公带兵救援,免于损失。
所以吧,孟氏上下最不爽的人,恐怕就是那个被追封关内侯的许公,这个追封原本生前就该给人家的,只是夏太祖碍于朝堂风气以及孟精的面子,这才一拖再拖,直接拖到人家去世。
“但是这个消息,中诏国内,赞成的学者颇多。”姜芃姬笑着露出一抹讥诮,“这算什么呢?人家乃是开国元勋,苦于女子身份,一生征战,立功无数,生前不得封侯,死后追封都要被后人褫夺。如今这样风气,到底是越发向前,越发开明,还是越发向十六国之前末朝靠拢?”
徐轲平复心情。
仔细想想,这些年似乎的确如此。
哪怕民风颇为开放的东庆,也渐渐变得拘谨起来。
这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倒退?
徐轲问,“那么,郎君的意思?”
“弄琴这般安排,便是我的意思。”姜芃姬道,“夏朝建立之后,民生人口的确恢复了不少,然而五国分夏之后,各国之间摩擦纠纷不断,刚有起色的人口又有凋零趋势。”
都已经这样了,中诏那位皇后还弄出什么女戒,要求女子从一而终,贞女不嫁二夫。
人口增长得起来才见鬼,偏偏中诏那群人也是脑残,竟然还觉得十分有道理,回头就要求家中女眷研读皇后所书的《女戒》,脑子都被消化成了屎,拉进茅坑了吧?
正确的做法不是修生养息,鼓励农耕,督促男女婚嫁,并且颁布适宜的法令支持么?
这种脑子都能当皇帝,踏马系统还让她去宫斗,争取这种人的欢心,脑残了吧!
无辜躺枪的系统:“……”
生无可恋。
186:生无可恋(五)【第五更,月票1025+】
徐轲叹息着,东庆也有战后恢复法令,只是某些世家乡绅剥削和阻挠,一直得不到落实。
如今各国摩擦依旧,南蛮北疆虎视眈眈,战事几乎一触即发。
天下有识之士皆有共识,这天下稳定还未几年,恐怕又要乱了。
想想十六国那段历史吧,由此再看看如今互不相让的五国,徐轲心中越发无力。
人如浮萍,漂泊无依。
耳边,清朗的少年声音继续响起,仿佛有着镇定人心,安稳魂魄的奇异魅力。
“青年壮汉折损沙场,剩下的女子若是没有护身之能,立身之本,岂不是要被北疆南蛮掠回去,受尽折辱。不是不断生子产子,便是被那群牲畜当做两脚羊,饿了的时候斩杀了充饥?”
“郎君的意思……”
徐轲虽然是男子,但他对前朝那些奇女子也是向往已久,全心全意钦佩。
因为崇敬,甚至影响他对未来妻子的选择。
他的母亲对他影响也很大,那是刚强的女子,哪怕年轻丧夫,也能咬牙将徐轲养大,教他做人道理,供他读书求学,好似最寻常的野草,任凭风吹雨打,行人践踏,也不会轻易折服。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娶了一个柔弱婉约的女性,温顺美好,也爱迎风落泪,看到蛇虫鼠蚁会尖叫失态……那么,等他不幸出事,妻子与家中孩童该依靠谁?还能依靠谁?
也正是因为这样,姜芃姬所说的一番话,哪怕有些歪,徐轲也是赞同的。
徐轲隐隐有些明白,觉得此人真有明主之相。
不过呢,很快他就知道,那些感动都是骗人的。
“女子亦能创造如此功绩,为何要将她们束缚起来,像是养金丝雀一般,双翅留着不能飞,只能作为摆设?除了供人观赏,作为钱财的一部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没有其他价值?”
一旁孟浑不插话,但也摇头否定。
谁都有女儿,如果生下女儿,将她辛苦养大,只是给另一个男人当奴做婢,谁受得了?
孟浑道,“当父亲的,自然不喜欢自己骨肉被这般低贱对待。”
徐轲还是雏儿,但他设想一下自己未来,也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丈夫和父亲,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考虑事情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我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浪费人口劳力资源了!将人养废不说,还浪费了极好的战力!女子有等同男子的战力,为何要让男子去打仗,女子在家?一起去不好么?”
徐轲和孟浑听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这跟煽情套路不一样啊。
合着,从头到尾,说了这么多,铺垫这么多,只是为了表达女子在家,不上战场浪费战力?
这才是正版的,把女人当男人用吧?
孟浑咳嗽了一声,打算说点儿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
“郎君年纪还小呢,很多事情不懂。”
他笑了笑,徐轲秒懂,不忍直视地偏过头。
“你倒说一说,我有哪里不懂?”
姜芃姬觉得他们不按照自己的剧本走,她会很尴尬啊。
“女子这、这……之所以多于内宅,她们,额,天生与男子不同……”孟浑说得含含糊糊。
这让他怎么跟他家小郎君表达,女子生理和男人不同,她们身体成熟之后每月会有葵水,身体会变得娇弱,怀孕妊娠要九个多月,无法正常劳作,甚至生产一回都像是走鬼门关?
这些……郎君年纪小啊,还是个雏儿啊,跟他说了,未必能懂啊。
这踏马就有些尴尬了。
孟浑瞄了一眼徐轲,好歹是个文人,嘴皮子利索,你倒是说两句!
只可惜,人家徐轲早已经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他求助的眼神。
姜芃姬:“……”
两个男人以为姜芃姬不懂,实际上,她早已经知道这俩人神神秘秘眼神交流中表达的意思。
因为生理构造,所以注定男主外,女主内?
随着社会发展,后者的社会地位会越来越低?
这些话跟远古时代的人说一说,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这句话在她面前,根本说不通。
“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姜芃姬神秘勾了勾唇,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徐轲和孟浑停止眼神交流,纷纷望向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芃姬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
“话题扯远了,总之,弄琴暂时在农庄跟着部曲训练。训练任务方面,不用对她刻意优待,也不用放松标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训练差不多,我会有其他安排。”
姜芃姬就不信了,她开小灶教出来的,还打不过一群战五渣。
孟浑点头,不过心里依旧打算稍微护着点儿,毕竟小姑娘和糙老爷们不一样。
“这倒是没问题,郎君身边婢女想要习武,那也是好事,至少能护着郎君安全。只是,那些都是糙人,嘴上偶尔会不干净,若是受了委屈……”孟浑也不敢说可以完全避免这些。
姜芃姬无所谓地道,“没事,谁嘴贱了几句,到时候让弄琴打碎对方几颗牙齿就行。”
能动手绝对不比比,只用拳头讲道理。
孟浑:“……”
若是下属有这样暴力的想法,孟浑肯定要说两句了,然而说这话的人是郎君,那他……
依你依你,都依你!
等孟浑下去准备,徐轲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陡然问她一句。
“郎君希望女子上战场,当仅仅是因为觉得浪费战力?”
他刻意在“仅仅”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姜芃姬倏地奸诈一笑,道,“知我者,孝舆也。”
徐轲:“……”
他突然有些不想听姜芃姬之后说的话了,怕震碎三观,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世人重男轻女,家中生了女儿,丢弃者众多,任由那些孩子被豺狼虎豹叼走。哪怕将孩子养大了,也多半苛责对待,若家中男丁婚嫁或者盖房需要银钱,多半会将女童贱卖……”
徐轲觉得,接下来不用听了。
姜芃姬偏要让他听到,“同等银两,一个壮丁可以买两个女子,甚至还有富余。”
关键是,便宜啊。
同样的银两,她可以组建两个部曲呢。
徐轲:“……”
果然如此。
生无可恋。
187:沧州孟氏来人(一)【第六更,月票1050+】
“这些东西都是郎君所写的,没想到郎君对练兵也有钻研……”
孟浑如珠如宝一般捧着姜芃姬所写的训练章程,徐轲见不惯他痴汉钦佩的表情,又把姜芃姬之前写的原稿给他,上面的训练内容可以被徐轲称之为“酷刑”,自然是重得惨无人道。
孟浑粗粗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放下,他还是看修改之后的吧。
“孟教头要是还有哪里不清楚的,可以随时来找轲。”
孟浑是相当识趣的人,徐轲交接工作十分轻松,他之前所做的心理准备都没派上用场。
“这是自然的,到时候还要劳烦孝舆了。”
孟浑抱拳一笑,对徐轲倒是多了几分喜欢。
文武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徐轲一个文人对训练并不熟悉,但他做事十分细致,哪怕孟浑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支徒有雏形的部曲,但认真看了徐轲所给的内容之后,心里也有了一个底。
两人都是一个阵营了,可目前还不熟悉,所以也没多谈工作之外的话题。
徐轲年纪不大,但天赋摆在那里,悟性也十分高,和孟浑交谈的时候,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他最擅长的还是内政,自然也专攻这一块,对孟浑提及的“战时运粮”十分感兴趣。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良好的后勤运输线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这话可不假。
自家那位郎君,一看就知道他的野心不止如此。
作为姜芃姬最初的班底成员,徐轲也不能将自己的定位锁定在小小柳府账房上。
或者说,徐轲这个人也有自己的野心,说起来也不小,至少不是当一个账房。
孟浑见他询问这方面的内容,自然也没有隐瞒,把自己所知的内容尽数说出,甚至还说了几本书名,里面就记载了相关的内容,至于怎么找这些书,那就不是孟浑关心的事情了。
诚然,孟浑读的书没有徐轲多,占着年纪优势,他有自己的阅历积累,那都是宝贵的经验。
不知不觉,两人谈话至夜幕降临,草草用过晚膳,各自忙去了。
姜芃姬回了柳府,取出之前的夜行衣,然后将那两份书简放在柴房较为隐秘的地方。
“这样便好了……”
她笑了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让她的心情好转不少,身影迅速隐没在夜色之中。
当天深夜,赌坊内依旧喧嚣热闹。
赌徒们可不管这间赌坊损失了多少,他们眼中只看得到自己的银子以及旁人口袋的银子。
被姜芃姬坑了四千多白银,赌坊老板气得险些吐血。
后来又得到消息,说柴房内那个美色动人的尤物被不明人士劫走了,赌坊豢养值班的打手都被伤得不轻,他老人家一听,那一口气啊,差点儿就没有提上来,不过他命硬,依旧活着。
尽管遭遇两次暴击,但老板可不会因此关门大吉,这生意呢,自然要要继续做。
这间赌坊可是他在河间郡的家当,要是关了,一天得损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老板铁青着脸,请了郎中给几个受伤的打手看了病,买了药,稍微给点儿小钱就打发回家养病去了,赌坊的安保暂时丢给那天没有值班的打手。
“大大大大!!!!一定开大!!!”
“小!小!小!开小!这一把一定是小!”
此起彼伏的声音充斥着赌坊一楼大堂,庄家表面上笑着,内心却有些紧张。
他开了骰盅,三个六,依旧是豹子,庄家通杀。
此时,不少赌红了眼睛的赌徒开始不干了,吵吵嚷嚷着说赌坊有黑幕。
“怎么又是豹子,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豹子了吧?老子进来都输了二十两了!”
“之前那一把是三点一,现在是三点六,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就是,俺典卖两亩田的钱,都被坑进去了。”
面对赌徒红眼的喧闹,庄家心中冷嗤一声,一群傻帽。
赌坊这地方,本来就是变着法儿掏空赌徒口袋里的银钱,怎么可能没点儿黑幕?
没点儿黑幕,庄家能通杀那么多次么?
傻不傻?
庄家见赌徒有些失控了,连忙有打手提着棍子上前,威吓几声,脑子发热的激动赌徒开始乖得像是鹌鹑,不敢继续折腾。普通人赤手空拳,怎么打得过提着粗棍棒的?
庄家表面镇定地道,“运气不好就去多拜一拜财神,自己赌钱输了就是运气不好,还怪赌坊呢。你以为赌坊是什么地方,有赢肯定有输,自己不是赢的那个就要叫嚣是吧?”
其实吧,庄家心底也为难,输钱太狠了,还没什么人赚钱,再蠢的赌徒也会生出警惕啊。
但有什么办法呢?
赌坊被坑了那么多钱,老板自然可劲儿了继续压榨剥削这些赌徒。
以前只是偶尔薅羊毛,现在是打算把每一只肥羊身上的毛都剃光了。
“爱赌赌,不赌滚!”庄家没好气地挥手。
赌徒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没什么人走,继续抱着“下一把肯定能翻盘,赚回之前输掉银子”的心思,继续沉迷这种粗暴的陷阱,庄家见他们重新把赌桌围上,心中冷冷一哼。
贱!
赌坊依旧喧嚣热闹,嘶吼的咆哮夹杂着赚钱之后的狂喜,一直折腾到了天明。
清晨,雾珠缀在草叶上。
城门未开,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赶集的百姓,不少人都带着自家田地里收上来的菜蔬。
吱呀一声,城门大开,百姓开始自觉排队,一个一个受检进城。
蹬蹬蹬蹬!
清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排在队未的百姓正细细数着菜篮子里的鸡蛋,这都是他们家大母鸡下的,攒了好些天才凑了这么几斤,就等赶集的时候卖个好价钱,补贴家用。
“让开!”
那名百姓听到马蹄声已经让开了,只是对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嚣张,根本不停。
“啊!”
“救命啊!”
“俺的鸡蛋……鸡蛋……”
“谁踩的俺,撞疼了……哎呦……”
几匹快马无视排队的百姓,纵马越过,引得人群一阵混乱。
188:沧州孟氏来人(二)【第七更,战!】
侥幸躲过的,摔了个大马趴,运气倒霉的直接被马蹄踩踏,当即就有一个中年女子被踩中左胸,一声骨裂之后,胸口硬生生凹了一块下去,口中流出鲜血,一命呜呼。
城门守卫发现队伍骚乱,上前要管,那二三十个骑马带刀的壮汉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
“孟氏办事,谁敢阻拦,快点放行!”
嘿,这牛脾气上来了。
守卫见过嚣张的,但也没见过直接驾马踩死人,还敢大大咧咧报上家门的货。
哪怕是高门士族也是要脸的好么,这么嚣张无礼,要不要脸了。
“拦着,把他们都拦下!”守卫首领不爽了,一大早上就出了这种事情,还闹出了好几条人命,要是让凶手就这么走了,一项罪名压下来,他这个小官就保不住了。
“老子就没听说过,河间还有姓孟的,抓起来!”
只是,城门守卫还没近前,之前骑马踩踏死人的那位直接一个鞭子将守卫抽瞎了眼。
“吾乃沧州孟郡孟氏,真是不长眼!”
孟氏?
东庆四高门,号称沧州真正皇帝的那个孟氏?
守卫首领脸色变化几番,最后还是憋出了一个笑容。
“哦哦哦,懂了,不知尊驾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一言不合闯城门,踩死百姓,真当河间郡是他们沧州孟郡不成!
“废话少说,快放吾等进城,不然耽误了大事,要你们脑袋!”
手中鞭子虚打一下,将城门守卫首领逼得倒退一步,他们一行人就这么大大咧咧驾马而去。
城门之上,已经士卒挽弓拉箭,就等一声号令,直接射击。
守卫首领脸色铁青,抬手示意他们别动手。
要真是孟氏的人,若是伤了他们,恐怕会惹来祸端。
不是孟氏的人,踏马也不敢在河间这种地方如此嚣张!
不过,还是要派人跟着,谁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幺蛾子的!
面对倒在血泊中的百姓,听着耳边呻吟哀嚎,首领捏紧了拳头,愤恨捶打城墙。
“将这件事情禀报郡守阁下,再将伤患送到医馆,每个人的损失都记录一遍,还有不幸枉死的……这些到时候都给郡守送去,一切让他定夺……沧州孟氏……欺人太甚!”
一大早上,城门外已经是一片哀嚎哭声。
再说另一边。
那一行人进城之后直接在街上纵马,所幸此时还未开市,行人并不多,躲闪容易。
“知不知道福来赌坊在哪里?”
领头的人纵马在一个明显一夜未睡的路人面前停下高高扬起的马蹄险些就要落到那人身上,将他吓得困意全无,那感觉竟像是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身后冷汗直冒,汗出如浆。
“俺、俺、俺……知、知道……”
在那双马蹄子威吓中,吓得一屁股墩儿坐地上,那个行人正是从福来赌坊狂赌一夜的赌徒,此时眼眶还布满了血色,面色青白,唇色全无,眼袋黑重,大老远看上去,走路都是飘的。
“知道?知道就好,快些带我们过去,迟了小心挨鞭子。”
领头之人心中一喜,身后跟着的几十个壮汉也是露出轻松之色。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进城门抓到一个人,恰好就知道福来赌坊。
想到失踪已久的孟悢,众人不由得脑子都大了。
本来他们就不愿意护送这位去上京避风头,毕竟孟悢那个臭脾气是众所周知的,还是一个小色鬼,被他盯上的,不管是男是女,好不好看,有谁能逃得过那双魔爪?
运气好一些的活下来了,运气不好的直接被蹂躏致死!
想到家主孟湛竟然意属,希望让他成为以后袭宗的宗子,不少家族老人都觉得有些心寒。
遥想孟氏多么辉煌,若是交到孟悢这样的纨绔子弟手中,岂不是要完蛋?
他那点儿本事能撑起一个家族?
相较之下,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大郎君反而更加得人心,只可惜人家远在上京求学,一年到头也不会回来一次,跟孟氏下属势力几乎没有联系,甚至连家书都不给修一封。
想想这个,众人也有些理解。
这么一个生了跟没生一样的儿子,哪里有嘴甜讨巧还孝顺的孟悢惹人喜欢?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何都是一个母亲生的儿子,二郎君孟悢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大郎君孟恒知书懂礼,听说在上京还颇有才名,今年准备考评了,估摸着会有个不错的成绩。
收起多余的心思,头领威吓赌徒带路,那个赌徒也没有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带路。
人家腰间别着的刀可是货真价实的,手上卷着的鞭子还淌着血珠,他可不想找死。
“就是这里?”
七拐八拐之后,一行人在一间赌坊面前停下,站在外头还能听到屋内喧嚣嘈杂的声音。
“是、是啊……这里就这么一间赌坊叫福来……那个,大爷啊,小的现在能走了么?”
若是给其他人带个路,运气好能收获一点儿打赏小费,但给这位带路,没丢小命就不错了。
赌徒弯腰哈背,得到那个头领应允之后,忙不迭转身就跑,好似身后追着恶鬼。
“呸,怂蛋!”
身后几个骑马的随从笑了笑,嘲讽方才那个赌徒惊恐逗人的表情和动作。
“闭嘴,找到郎君要紧。”
头领低声呵斥了一声,下马掀开布帘,带刀进了赌坊。
浩浩荡荡二三十个人,俱带着刀,身材高大魁梧,气场强大,身上仿佛带着戾气。
他们一进入赌坊大堂,整个空间都变得比逼仄狭隘了。
赌坊小二眼尖看到他们,心中一个咯噔,看对方穿着以及气势,怎么瞧也不像是过来寻乐子的……难道是……惹上事儿了?想到这里,小二背后冷汗直冒,端着勉强的笑容上前迎客。
“少废话,我且问你,你们这里前两天是不是抓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小二表情一僵,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他含糊道,“客观瞧您说的,我们这里可是正经经营的店,不干那种违法勾当,更加不曾抓过什么人啊。”
189:沧州孟氏来人(三)【第八更,月票1075+】
“哼,少跟老子耍花招,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抓了一个相貌极佳,年纪不大的少年?”
领头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小二那点心思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当下挥鞭示威,只听耳边啪的一声,那张结结实实的赌桌应声而碎,还来不及躲闪的赌徒被抽了个正着,下一秒,一条吓人的血痕渗透衣裳,吓得所有人都纷纷远离。
地上只剩一桌子被打碎的赌桌残害,以及一个捂着腰肢,鲜血不停从指间渗出的痛嚎赌徒。
“再不老实说实话,等会儿就让你们都尝一尝被鞭子抽打的滋味。我再问一遍,你们这个赌坊,前两天是不是抓了一个相貌极佳,年纪不大的少年!说,是不是抓了!”
那人手中的鞭子极其粗,约莫有成人两指粗细,黑长鞭体还有不少细细密密的倒钩!
鞭尾串着二十几片薄刃!
用这种鞭子,一鞭子下去,根本不需要用多少力气就能将人抽得鲜血直流,要是加大了气力,说不定一鞭子都挨不过去,直接一命呜呼见阎王了。
小二距离头领比较近,可以清晰看到鞭子上面倒钩不停滴落的鲜血,顿时吓得胆裂魂飞。
“小、小的……”店小二原本还想嘴硬一下,然而等他的眼神和对方对上,一种死亡的错觉侵袭而来,仿佛脖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着,让他说不出之后的字眼儿。
其他赌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赌坊恐怕摊上大事儿了。
想要偷偷摸摸溜走,奈何人家随从将大门给堵上了,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放人的架势。
店小二不肯说,其他赌徒可惜命了,自然是张口就来。
“前两日子,的确抓了那么一个小伙子。听人说,那小子长得漂亮极了,美得像是天仙儿一样,皮肤细腻,滋味儿也……”赌徒一时最快,还没说完之后的话,已经被身边的人捂住。
整个大堂静悄悄的,众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肃杀氛围笼罩全场。
那些赌徒都是普通人,身体甚至连普通人还不如,何时面对过这等杀气?
顿时吓得两股战战,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然不觉得膝盖疼。
他们不知道,其实头领以及那些随从,此时的心情也是极其震惊,惊得忘了该怎么反应。
都是成年男人,开过荤,玩过女人,也许还有人玩过男人,对于那个赌徒口中描述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场景才会发生,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此时,众人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的确完蛋了呀!
孟悢是谁?
家主孟湛中意的家族宗子,未来的孟氏掌舵人,如今,竟然在个赌坊被……简直难以启齿!
头领表情阴沉无比,甚至变得铁青,他已经不敢去想,等会救出孟悢会面临的狂风暴。
店小二此时也是欲哭无泪,他已经意识到,之前抓的那个小子,踏马真的有背景!
现在人家找上门要人了,明显还是不好惹的硬茬子,一个小小赌坊如何抵抗得了?
小二颤颤巍巍地道,“人、人……真的不在这里……已经早早放走了……”
头领又怎么会相信?
他宁愿相信这些人见色起意,将孟悢关在小黑屋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不和谐。
抬手一挥,带来的二三十随从默契一致地将赌坊各个入口出口全部守住,不让一人逃脱。
“搜!”
一声令下,拆迁……不,搜人活动开始了。
头领仿佛一根石柱一般,矗立在原地,双手抱胸,刀削斧砍的坚毅脸廓上带着凝重。
店小二欲哭无泪,其他打手接到消息想要提着木棍上来,一个随从直接抽出腰间的刀。
鲜血喷溅,染红了赌桌以及散落一地的碎银和赌具。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打手的手臂被砍断,然后贯穿了胸口,睁着惊骇的眸子,轰然倒地。
出、出人命了!
鲜血很快弥漫开来,充斥整个大堂,。
胆子小的赌徒直接捂着嘴呕吐,胆子大的也是脸色煞白煞白,仿佛涂了一层石灰的白墙。
虽然赌坊的打手也是做惯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但他们还知道怕,只敢把人打成重伤,而不敢把人往死里大,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很角色。
人家腰间别着的刀,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可以要人命的!
等待的时间尤为长久,一个接一个随从过来,脸色带着灰败,全都没有找到人。
“大、大爷……我们小店,的确有眼不识泰山,抓了那位小郎君,但是……当天夜里,那个小郎君就已经被人救走了呀……”店小二战战兢兢,两条瘦腿儿不停打颤。
他不敢说实话,要是说了实话,说那个小郎君是被抓第二天晚上失踪的,无疑是坐实了那个赌徒大嘴巴透露出的事实——试想一下那个士族高门能忍受这等羞辱?
到时候,他们可就真的完蛋了,所以有些消息是打死都不能承认。
又过了一会儿,随从陆陆续续回来,消息都十分令人失望。
直到最后一个,对方手中捧着两卷书简,书简上面沾着些许灰土。
这两份书简是从一间柴房内搜到的,“找到了这个……头儿,您看看……”
他仔细逼问过某两个打手,确定柴房就是赌坊关押“货物”的地方。
因为不敢擅作主张,所以他没有拆开书简看里头的内容。
头领伸手接过,动作粗鲁地撕开竹简上捆绑整齐的布条,一手抖开。
一目十行地上下阅览,头领看完,顿时脸色越发黑沉,好似要滴出墨汁。
众人俱是战战兢兢,生怕里面写着孟悢已经死了之类的消息。
当然,实际上并没有这样的内容,但也不容乐观。
“这些人……全部处理掉!”
头领眸色一闪,凶戾之气尽显。
收到命令,其他随从并没有犹豫,齐刷刷拔出自己腰间的刀,走向其他人。
这些人要做什么?
不管是赌坊的人,还是那些赌徒,纷纷吓得肝胆俱裂。
“杀人啦!”
其中一赌徒忍不住,拔腿想要冲向门外,脑袋顷刻飞起,和身体分了家。
狂喷的鲜血溅在墙上,这时所有人都清晰意识到一点。
要死!
190:沧州孟氏来人(四)【第九更,月票1100+】
“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芃姬刚用完早膳,冥思静坐一会儿,然后开了直播,照常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经。
去书房的路上瞧见两个仆妇在假山旁低声窃窃,其中一个面色哀泣,神情十分难受。
她的五感十分优越,不过太好了也有烦恼。
为了应对这个缺陷,姜芃姬平时都会选择压制五感,使五感维持比常人都要好一半的水准。
距离有些远,她只来得及听到“城门”、“出人命”、“受伤”之类的词汇。
仆妇见到来人,纷纷露出慌张失措的表情,这会儿还是上岗工作时间,偷懒被抓了个正着,她们能不慌张么。柳府的规矩一项有自己的章程,柳郡守回来之后,更加严谨了,不容偷懒。
“不用那么慌张,告诉我,城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姜芃姬面向那个眼眶微红,偷偷哭过的中年女子,“我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要是你们闲谈事出有因,我不会怪罪的。”
那个中年妇人局促地抓紧了袖子,神色悲戚地道,“今晨,家母与家父携同进城,不曾想有一群自称沧州孟氏的壮汉强闯,纵马伤人,家父为保护家母,被马蹄踩断了一条腿……”
姜芃姬面色一肃,直播间的观众纷纷表示震惊了。
【明月天涯】:妈呀,我的耳朵没听错吧?
【阿姆斯特朗】:怎么感觉主播最近接触到的人和事情,都和那个什么孟氏有关系。
【一叶成舟】:孟氏简直太嚣张了,城门都敢纵马强闯,不要命了是吧?
“既然是你父亲受伤,想来你现在也急得六神无主了,无心工作。去账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银,给你父亲买点儿滋补身体的补品,老人家上了年纪,伤筋动骨不像年轻人后那么快。”
那个仆妇闻言,顿时哭泣不已,对着姜芃姬连声道谢。
等她下去,姜芃姬瞧着另外一个过来送消息的,眸色一冷。
“你过来,跟我说一下清晨城门发生的事情,尽量具体一些。”姜芃姬早就料到保护孟悢的扈从会来,但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嚣张,竟然纵马伤人,似乎还弄出人命了。
过来传消息的仆妇,她是柳府下人,但并不住在柳府,平时也是在外院比较偏僻的地方工作,十分清闲,忙完自己的事情,还有工夫八卦一下市井流言,算是整个柳府的八卦中心。
虽然并不在场,但作为八卦小能说,她讲故事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说得绘声绘色。
“你确定出人命了?”姜芃姬问,眸色闪过些许杀意,对孟氏的感官再降了大半。
那个仆妇说到激动的地方,双手比划着道,“可不是,被马蹄子踩死的还不止那么几个,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妮子,本来也到了婚嫁年纪,跟着她娘进城买点儿红头绳的,哪里知道会这样……都说那个姓孟的是沧州土皇帝,连当今官家都管不了,如今一瞧,还真是。”
姜芃姬冷冷瞪了她一眼,说道,“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不怕要了你的命!”
仆妇回过神,顿时冷汗淋漓,连忙俯身喊着饶命。
“长记性就好,祸从口出,你一个人死不死无所谓,别牵连了整个柳府。”姜芃姬挥手,示意她下去,“念在事出有因,这次也不找你的麻烦,以后且不可擅离岗位。”
直播间弹幕一条一条从她眼前划过,有哈哈哈,也有2333这样的。
【举个栗子】:主播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记得她都指名道姓点艹那个东庆皇室了吧,仆人这么说,她就板起脸教训,求那个仆妇心理阴影。
【再举个栗子】:不这样,怎么配得上霸道主播?
【举两个栗子】:唯一一个,霸道任性起来还不讨人眼的主播。
【糖炒栗子】:不是……现在的重点不是孟氏嚣张,纵马闯城门还闹出人命么?
很显然,愿意去了解直播剧情的观众不是没有,只是少数,大部分还是来看主播的。
“孟氏……”
姜芃姬仅在脑中模拟一番,都能想到清晨城门那场血腥混乱。
日后,最先要灭的就是你们!
她蓦地睁开眼睛,转道出了柳府,坐上马车让马夫驱车去之前的福来赌坊。
还未靠近,一股血腥味道已经钻进鼻尖。
每个人的血液其实略有不同,嗅觉极度敏锐的人甚至可以通过气味辨别很多消息,例如死了几个人,死了多久……这是她前世的水准,今生融合才那么点儿,还无法这么厉害。
不过,以她丰富的经验判断,死的人绝对不在五十以下!
姜芃姬脸色一冷,对着车夫道,“再往前一些,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夫驱车往前了一些,赌坊门口围着一群人,一个一个衙役装束的人将一具又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了出来,鲜血还未凝固,啪嗒啪嗒的血珠滴了一路,看得众人脸色傻白。
“竟然……全部被杀了……”
姜芃姬捏紧了双拳,这一刻,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与她一体的系统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为零,生怕姜芃姬会想起它……不行,这个宿主动怒的气场,臣妾真心扛不住哇。
这种近乎凝滞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姜芃姬松了拳头,睁开眸子,又是一片清明。
“去问一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夫下车询问,姜芃姬掀开车帘,里头的衙役还在不停搬运尸体,其中一个衙役手里提着一大袋血淋淋的东西,鲜血染红粗布,不停往下滴血,里面装的,应该是其他尸体的断肢。
其实不用马夫特地去问,姜芃姬根据围观群众谈论的话,也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画面。
一群穿甲戴胄的壮汉,腰间别着大刀,手执长鞭,进入赌坊没多久,里面的人都死了。
“诶……你们说……杀人的,和城门那一伙人……都是一伙的?”
有人神神秘秘地说,不敢高声,生怕被那群杀神盯上。
“肯定是一伙的,有人亲眼看到他们闯进城门之后,直接来这间赌坊呢……”
“杀人抵命,这些刽子手应该伏诛……”
“哼,太年轻。人家是沧州孟氏的,别说杀那么些人,就是杀得再多,谁能拿他们怎么办?”
191:沧州孟氏来人(五)【第十更,战!】
“二郎君,已经问清楚了……”
马夫回来,对着车帘低声细语,确保姜芃姬能听到。
过了一会儿,姜芃姬问,“今天驾的这辆马车,没有任何府上的痕迹吧?”
马夫怔了一下,旋即回答,“郎君特地吩咐的事情,小人怎么敢不照做?”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家郎君有何用意,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求,今天出门不乘坐任何带有柳府标识的马车,不过柳府也不穷,马车也是有好几辆,专门应付各种宴会出行。
“嗯,我知道了。”姜芃姬闭眸,对着马夫道,“驾着马车,先去一趟西市……”
“好嘞!”马夫一扬马鞭,马儿轻轻迈动步子,绕过人群,去往西市。
姜芃姬离开之后,对面茶肆二楼正坐着几个气势不凡的魁梧壮汉,桌前的茶水早已冰凉,也没有动的痕迹,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对面的赌坊,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没什么特殊情况。
这些人便是孟氏扈从,保护孟悢去上京的随从。
被众星拱月一般护着的是头领,只见那个男人视线死死盯着一辆远去的马车,目露疑惑。
他将茶楼小二喊了过来,指着还未远去的车辆道,“你知道那是哪家的车驾?”
店小二有些为难地伸长了脖子,辨认半天,也没想起熟悉的。
那是一艘十分普通的马车,从做工到用料都很大众,寻常小富之家都用得起。
店小二疑惑,一般的马车不都是这么一个模样?
上面也没什么族徽,谁能认出来啊。
河间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出行能坐得起马车的,那真是皓如繁星。
他一个店小二,能认出大半士族的族徽就不错了,还要认出人家车驾,太为难人了。
他略显为难地嘿嘿一声,“客观您这是太为难人了,那不过是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河间这地方,来往十辆,有九辆是这个模样,您让小的辨认是哪家的,真的认不出来。”
此时,这一行人已经脱去甲胄,暂时还没认出来他们就是犯下两桩大案的人。
“头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头领不言语,心中还是游移不定,抬手让一个随从悄悄跟着那辆马车,看看是哪家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发生人命案子的地方,除了那些看热闹不怕死的愚民,一般人不会想着靠近,死人还不晦气?更别说这些能坐得起马车的人家。
不过,直到那个随从回来,禀报姜芃姬那辆马车的全程,头领才不得不死心。
“头领,我觉得那辆马车应该没有嫌疑,也不会是孟浑那一伙人伪装的……”
那个跟了姜芃姬绕着西市东市乱跑的随从一脸无奈。
“那你说,对方为何停下来?”头领问。
随从怔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道,“估摸着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挡着道了……”
头领:“……”
是哦,他们在沧州横行无忌惯了,从来没有为路人停车避让的概念,直接横冲直撞。
但……这里是河间郡。
换而言之,他之前自认为聪明的推测,其实都是他自己犯蠢了。
想到这里,头领的脸色有些不好,或者说,黑成锅底了。
“头领,我们在这里守了一天了,也没发现孟浑那一行人,抓不到人……现在该怎么办?”
孟悢竟然还是被孟浑给绑走了,绝对凶多吉少啊。
不过头领却觉得孟悢没死,理由也充分。
头领斩钉截铁地道,“快马加鞭回去,将二郎君被绑的事情尽快告知家主,事情不宜耽搁。”
对于这个决定,有些随从心中还是不愿意的。
“头领,要是二郎君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几个岂不是要被……”
随从做了个手刀划脖子的动作,表情显得极其忐忑紧张,谁不怕死啊。
那个头领摇摇头,说道,“二郎君绝对还没有死,孟浑也没有这个胆子,不然的话……”
随从疑问,认真请教,“为何?”
“这还不简单?”头领打开两份书简,指着孟悢写的那一份,笃定说道,“呵呵,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二郎君写的这份书简,字迹工整,言语清晰,字形稳健,丝毫不像是慌乱之人能写出来的。换而言之,二郎君肯定是笃定自己不会死,所以才写了这么一封……只是,这个孟浑狮子大开口,一口就要两千石粮食!也不怕被撑死!”
两千石粮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粮食都是小事,只要孟悢如今活得好好的,一切好说。
“头领英明!”
几个随从接二连三拍马屁,嘴里说着奉承的吉祥话。
“所以说,现在不是犹豫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要尽快将这两份书简送回去,只要能救出二郎君,绝对是大功一件。哪怕家主怪罪,可谁不知道二郎君失踪,全是因为他自己顽皮?”
就算有罚,肯定不会重,事后还会得到重用,给他们赏赐一大批赏银。
遗憾的是,头领以为赌坊出了这么大事情,孟浑一行人会沉不住气过来看看,这才决定在对面茶肆二楼蹲守,只是等了大半天,赌坊内的尸体都被清理干净了,还是没有孟浑的踪影。
头领说,“收拾收拾东西,起身准备回沧州。”
“几位……你们当我河间郡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呵,全部走一趟吧。”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头领和随从立马警觉起来,望向发声的人。
“走一趟吧,在这里杀了人,还想大大咧咧走人,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河间郡守府的守卫,一个一个腰间带刀,也是有些本事的。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孟氏头领冷哼一声。
嚣张道,“你们现在怎么抓得我,等会儿还得怎么送我!”
听清他的话,河间方面的人顿时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拔刀将他们大卸八块。
“嘴硬!”
守卫嘴角一僵,表情显得极其不忿。
孟氏在沧州横行霸道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将这种作风带到河间郡,太目中无人了!
192:不服?憋着(一)【第一更,战!】
沧州孟氏在东庆到底有多少权势?
河间郡守以前也只是听闻,如今真正见到,顿时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什么叫做他只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小小郡守,芝麻大点儿的小官,能拿他怎么办?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沧州孟氏欺人太甚!”
河间郡守气得掀翻桌案,身上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颤抖,唇上两撇胡须险些要翘起。
诚然,河间郡这块地方按照土地面积和百姓人数划分,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但既然挂着郡的后缀,那他这个河间郡守便是实至名归,哪里能容忍孟氏豢养的奴仆羞辱!
将人押解过来的郡守府护卫,也是一脸铁青之色。
那个头领狞笑一声,抬手拍了拍护卫首领的肩膀,低声耳语。
“我说了,你怎么把我抓过来,还得怎么把我送出来,何必自取其辱呢?”
“走!”
头领一挥手,二三十人直接大摇大摆地离开郡守府,气焰嚣张至极。
远处,姜芃姬冷冷掀开车帘,静静望着这些气焰高涨的人,仿佛斗胜的公鸡。
直播间的观众虽然没有目睹全程,也没看到那一伙人在河间郡守府如何嚣张,然而就冲那个头领的话,不少人就表示——简直嚣张得要上天啊,有这个本事怎么不原地爆炸!
【啊啊啊】:不服啊主播,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李钢他儿子都没有那么嚣张,这个头领不过是孟氏的一个下人,竟然这么拽,像是这样用生命作死的,电视剧都活不过第二集!
【隐匿者】:冷漠说一句,人家不仅活过第二集,还活着走出郡守府了。
【一粒傻白】:唉,古代就是这么赤果果的社会啊,权势压死人……
【岁月在指间流逝】:真的很气人,虽然知道古代这个地方人命如草芥,但也没想到会廉价到这种程度。那个赌坊被搬出来的尸体,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了,那是五六十条人命啊!
【翩跹蝶舞】:呵,我不赞同@岁月在指间流逝,你的那句话,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平民的性命如草芥,甚至不如草芥”,有社会地位的人,性命可贵了。
直播间的气氛有些沉默,之前停在赌坊外面,已经有不少观众觉得压抑退了出去。
只是直播间排队一直是满的,推出去一波,还有新人填上来,在线人数一直是稳定一万。
姜芃姬冷冷看了一会儿,突然在直播间发了一条讯息。
【主播V】:你们怕血么?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懵逼,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难道是神经反射弧太长了?
下一秒,姜芃姬她又补上一条。
【主播V】:不怕的话,我教你们正确的杀人姿势。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都静默了,弹幕更是空了好一段时间。
不过片刻,铺天盖地的6666将她视线淹没。
【一叶成舟】:日常洗脑任务:被主播帅一脸(完成1/1)
【翩跹蝶舞】:别的不说,就冲主播这股豪爽劲儿,我也要给你发一串666
【一粒傻白】:主播还缺腿部挂件么?可以各种姿势喊666
直播间的几乎要沸腾了,姜芃姬唇间带着一丝冷笑。
不爽了就怼过去,忍气吞声的那是乌龟!
“先回府。”
放下车帘,车夫轻扬鞭绳。
从这里到柳府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姜芃姬直接让人去马厩将马儿牵过来。
“有些事情要出门,若是父亲问起我的去向,就说我在城门下钥之前回来。”
接过缰绳,姜芃姬轻身提气,轻松跃上马背。
抄了近道,避开人流多的地方,姜芃姬十分顺利就到了城门。
看到几个守卫脸上愤愤不平的容色,姜芃姬心中一定。
低声喃喃一句,“看样子,他们刚过城门没有多久,应该还来得及。”
城门检查并不慢,她很快就牵着缰绳上马,朝着那一行人的方向赶去。
北疆战马,毛色纯白,体型匀称俊美,擅长长途奔袭,耐力持久,是不可多得的名马良驹。
除了上次雅集,姜芃姬这还是第一次骑它。
“应该就在前面……不过周围地势平坦,短距离容易暴露……先绕路抄到他们前面……”
看到地上杂乱且深的马蹄印,姜芃姬眸光一闪,微收缰绳,让马儿朝着另一个方向奔驰。
那一行二十几人,自然不会想到有人此时跟在他们身后,等待下手的最佳时机。
一个随从面上有些忧色,问头领,“若是家主怪罪我们滥用孟氏的名声……”
“这怎么能算是乱用?要不是河间郡这些碍事儿的耽误时间,我们这时候都能到下一个驿站了。二郎君被孟浑那一伙歹人绑架,现在是救人如救火,这么重要的时间,他们耽搁得起?”
头领没有发话,说话的是另外一个随从,他用孟氏名声给自己谋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都闭嘴,尽快赶到下一个驿站要紧。”头领抿紧唇,心中一片焦急。
头领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置喙多嘴,纷纷埋头赶路。
因为耽搁了时间,没办法抵达最近的驿站,马儿已精疲力竭,急需休息。
头领看了看天色,抬手以袖子擦去额上汗水,道,“先原地修整。”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小马扎上休息,全身滋滋冒着汗,其他人也是一副疲倦的模样。
之前收到孟悢的消息,他们一夜不休地赶到河间,却不想来晚了一步,人已经被孟浑绑走,
为了尽快将书简送回沧州,他们不得不继续上路,换而言之,众人已经一天一夜未睡了。
本想去最近的驿站修整一番,准备足够的干粮和水囊,给马儿喂饱肚子,但还是没赶上。
“头儿,没水了,连干粮都没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河间郡先补充一些,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忒虐了。
“派三个人出去找就是,修整半个时辰,记得别回来迟了。”
河间郡附近多有深山环绕,猛禽凶兽十分多,依照他们的身手,打点儿小猎物十分简单。
另一处,姜芃姬潜藏在附近,可以清晰听到几人的对话。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表示,此时有种暴风雨爆发之前的刺激感。
193:不服?憋着(二)【第二更,月票1125+】
“那几匹马,倒都是些好马……不如顺走一些好了……也是一笔财富呢……”
姜芃姬躲在暗处,仔细观察那一行人,等她的视线落到二十几匹马身上,眼神不由得一热。
虽然那些马儿比不上绝世良驹,然而也有优秀的战马血统,属于孟氏马场中比较优良的马。
孟氏是四大高门之中唯一以军功起家的,也是东庆最大马场的拥有者!
沧州又位于商路交汇点,各种生意十分方便,孟氏引进了不少北疆或者南蛮名驹。
以各色名驹为种,经过几代培育,如今马场养的马儿品质大多优良,不过人家只售卖低劣一等的马,那些品相最好、质量最优的,全部都要上供给孟氏主家,或者赔给孟家军。
东庆皇室想要弄到品质优等的良驹,不得不高价从北疆或者南蛮两地收购,偶然得知孟氏马场也有品相不错的良驹,皇帝各种暗示明示,希望孟氏上供一批良驹,他好省了一笔支出。
结果如何?
孟氏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意思意思进贡了一批质量次等的马,并且直白说马场最优等的马都是要送到孟家军的,那些好马,连一匹都不能流出去,可把东庆皇帝气得不轻。
不过,孟氏的确不好惹,东庆皇帝内心已经怒火燃烧,可表面上还要维持开明爽朗的模样。
姜芃姬一开始也没打这些马的主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点。
只是它们的主人很快就要命归西天了,不收下的话,岂不可惜?
作为一个不喜欢浪费任何资源的好孩子,姜芃姬表示,那些马现在是她的了。
要是觉得不服?
憋着!
派了三个经验老道的随从去寻找食物和水源,其他人原地修整,恢复生息。
“听说河间这块,匪徒倒是不少……你说他们三个出去了,会不会碰上?”
坐下休息,几个随从聊开了。
“嘿,只要眼睛不瞎,哪个匪徒会找咱们麻烦?别说三个人一起出去,哪怕只有一个,咱们孟家军出来的,哪个没有以一敌万的气势,几个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说是不是?”
说起孟家军的威名,几个随从陡然生出一股底气来。
是啊,整个东庆,乃至其他四国,有谁不知道孟家军的威名?
他们镇守沧州多年,帮东庆皇室捍卫国门要害,东庆至今能歌舞升平,还不是他们的功劳?
“可不是!不过要我说,咱们中间最厉害的还是头领了,那个孟浑都比不过您……”
一个随从轻轻拍着马屁,一群人像是得到什么提示一般,如潮水一般的恭维将头领淹没。
他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心旌摇曳,等享受够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这才板着一张脸训斥。
头领眉头一压,似乎显得很不悦,“现在是让你们修整的,不是让你们像是长舌妇一般嚼口舌的。要是不想休息,那就早说。孟浑?呵呵,一个背主的丧家之犬,哪里有资格跟我比。”
“头领说的对,是我们几个说错了,孟浑那个假仁假义的丧家犬哪里能和您相比?”
一个随从连忙改口,嘴皮子利索地奉承头领,这个随从明明长着一张正气十足的脸,偏偏那双眼睛时不时提溜转两下,显得极其不安分,拍起马屁来比谁都要积极。
别的随从也立刻跟了上来,张口就说,“孟浑没这个资格跟头领比。要说比较,纵观整个东庆,唯独镇北侯府的有资格和头领比。听说他们在北疆又被打得抱头鼠窜,依属下看,要是领军的人是头领,凭借您的才华,肯定可以扭转战局,把北疆那群畜生打回姥姥家!”
头领听后,心情舒畅,像是三伏天嘴里喊着一块儿冰,整个人通体冰凉透风。
几人谈天说地、奉承头领,过去了一刻钟之后,之前三个随从还没有回来。
当然,他们已经回不来了。
那三个随从都是野外生存的老司机,经验颇为丰富,然而和姜芃姬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
她快人一步找到最近的水源埋伏起来,等待三只猎物上钩。
很快,三道人影结伴过来。
其中一人口中还惊喜地道,“这里果然有水,还是你厉害!”
“别多说了,先把水囊装满。”
三人手上提着不少空了的的牛皮水囊,要是全部装满了带回去,重量可不轻。
姜芃姬冷眼看着他们在水潭旁蹲下来,稳稳抬手举起手中的弓。
从箭筒中抽出两支箭,弓身迅速满月。
咻咻——
两支箭分别没入两个随从的大脑,从后脑勺穿了过去,顷刻致命。
第三人原本正在认真给水囊灌水,突然发现旁边的水面晕开了赤红夺目的血。
他略一怔,前一秒还和他谈笑风生的两个同伴,纷纷睁着不可置信的眸子,一头栽向水潭。
有敌袭!
第三人脑海中猛地跳出两个字,手中水囊掉落在地,撒湿了岸边的土壤。
他猛地起身一跳,从腰间抽出大刀,警惕换股四周。
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他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
有几个敌人?对方在哪里?
一时间,他的脑海冒出这两个问题,越是深思,背后越是紧张得冒汗。
绷紧神经,防备良久,依旧没有人攻击他,仿佛刚才射杀他伙伴的两支箭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人在两个同伴的尸体上看了一眼,紧张地抿紧了唇,然后狠心咬牙,脚步踉跄地逃走。
【一叶成舟】:啊啊啊,主播你这样就把人放过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骨咩咩】:虽然我觉得杀人很血腥,但是主播的情况是特例,不能一概而论。放了敌人,就是对自己狠。那个人去通风报信,把所有人都喊了过来,主播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人么?
【穆语清风】:我想说服自己,主播可以完成二十几杀的壮举,但……主播还是豆芽菜吧?
柳兰亭这具身体不过十二岁,和那些动不动就七尺的魁梧壮汉相比,好似小白兔一般娇小。
光是体态上的区别,强烈的对比看得直播间观众紧张得不行,不由得为姜芃姬捏冷汗。
姜芃姬倒是没在意那条漏网之鱼,她的目标自然不可能只杀那么两个人。
报信的,一个就够了。
194:不服?憋着(三)【第三更,月票1150+】
【主播V】:不用着急,放走一条鱼,不过是为了惹来更多笨鱼上钩而已。
她嗤笑一声,纵身一跃,从繁密的树干上落地,脚步轻快地离开。
敌明我暗,主动权始终都在她手里,也多亏了河间郡山高林深的特点,隐匿身形十分方便,再加上姜芃姬熟知如何才不会留下痕迹,穿梭林间,宛若龙入大海,自在得很。
“不好了!不好了!头领,有敌袭!”那个幸存的随从慌慌张张地奔向人群,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唇色发白,嘴里还不停念着,“有敌袭!刚才两个兄弟都被人杀了!”
什么?
有敌袭?
还被杀了两个人?
头领倏地一下从小马扎上站起来,两步上前,逼近那个幸存的随从,厉声道,“什么敌袭?”
对方喘了一会儿气,终于能勉强叙述了,“刚才我与其他两人在水潭边打水,突然有两个黑色身影闪过,以箭矢偷袭我们……我们不慎掉以轻心,另外两人……被贯穿脑袋,死了!”
“死了?”头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旋即生出一股子暴虐情绪,他带来的人,竟然在外头被人偷袭杀了,这肯定是河间附近的土匪做的,真是胆大包天,“然后你就这么回来了!”
那个幸存随从红了眼眶,声泪俱下地说道,“头领,我也想跟那两个畜生拼命,为兄弟报仇,只是……只是,我还得保住这条命,过来跟兄弟几个报信儿啊,兄弟的命不能白白丢了。要是让旁人知道我们孟家军的人被两个土匪给偷袭杀了,这脸面到时候往哪里放?”
头领阴着脸听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猛地拿出自己的鞭子,怒气值早已经蓄满。
“这些乌合之众,欺人太甚!”头领愤恨地咬牙,点齐二十人,“我们去为兄弟报仇!”
姜芃姬五感不再压制,这个距离也能听到那些人的对话,不由得哑然失笑。
直播间的观众借着系统的便利,也能清晰听到那几个人的对话,顿时2333形成了汪洋。
【骨咩咩】:脑洞好大,说得就跟亲眼见到一样。他连主播在哪里都不知道,还信誓旦旦说看到两个黑影,难道仅仅因为主播一次双发,射出了两支箭么?这个逻辑笑死人。
【老司机联萌】:等会儿主播再来一个三连杀,是不是他们就该说偷袭的人有五个了?
【穆语清风】:对方肯定要这么说啊,不把情况说得凶险一些,怎么解释自己吓得尿裤子,丢下兄弟两具尸体,撒腿就跑的懦弱行为?还是太年轻,要是脸皮厚一些的,说不定直接吹嘘有一个加强排的土匪盯着他看,他武艺高强,左右突围,终于逃出生天……
【大家一起举栗子】:哈哈哈,楼上的言论,我服了!
姜芃姬心情愉悦地等着,她虽然不习惯使用远古时代的弓箭,但这东西跟偷袭狙击一样。
相较于定点狙击,她更加喜欢射一箭换一个地方,移动着来。弓箭不能和狙击枪相比,前者的速度和破坏力太小,老是蹲一个地方,那简直是在明晃晃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
【主播V】:@老司机联萌,我觉得你的意见可以采纳。
姜芃姬从箭筒抽出三支箭,举弓拉弦至满月,整个人纹丝不动,一双带着犀利光芒的眸子微微眯起,等待最佳时机。被留下看守马匹和行囊的一共有五人,站位看似松散,实则戒备。
之前幸存的小伙子被留下来了,他之前慌张奔跑,不慎摔了两跤,整个人显得极其狼狈。
同伴安抚道,“瞧你那个熊样,两个土匪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看,头领不是已经带人过去了么?头领出马,别说两个偷袭的土匪,哪怕是一整个匪寨的,也能被他杀个精光。”
幸存的随从依旧有些瑟瑟发抖,额头沾着两块泥,磕破的伤口冒出血与泥土混合。
他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唇,正要仰头道谢,一道黑影遮住他头顶的阳光。
下一秒,温热的重物栽倒在他身上,弄得他猝不及防。
腥红温热的血液滴落在他脸上,险些要滴进他的眼睛。
咻咻咻——
碍于站位问题,姜芃姬没办法同时射出两箭,一箭双雕有难度,干脆以极快的速度连射。
“敌、敌、敌袭——”
随从抬手将已经被洞穿大脑的同伴推开,视线又重新恢复明亮,然而周围也多了四具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归西的尸体,一旁静静啃着草的马儿没有丝毫慌乱,也没有受到惊吓。
似乎,刚才那四支夺取他们性命的箭矢全是凭空飞来的,没有一丝丝杀气!
姜芃姬满意地看了一眼那个随从近乎崩溃的表情,眸色一暗,反身折回之前的水潭。
此时,头领已经带着人来到事发的水潭,两具尸体正孤寂地漂浮着,鲜血染红了水面,那两支洞穿大脑的箭矢还挂在上面。头领面色一沉,让人上前将尸体捞上来。
抬手将其中一支箭拔下来,也不管自己身上被喷溅到的花花绿绿的液体。
他翻了翻箭矢,并没有从上面看到任何特殊的私人标记,看样子真的是土匪干的?
头领心中沉吟,说道,“去周围查查,有没有其他人活动过的痕迹……”
一番查看,结果令人遗憾,似乎偷袭他们的两个人都是无足的幽灵,地面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或者活动痕迹,头领不信邪,亲自去查看一番,事实果然如此!
此时,有人不禁心中嘀咕,“说是看到两个黑影,莫不是鬼影吧?”
“闭嘴,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虽然有人反驳了,但诸人心中还是有些毛毛的,此时森林吹过一阵凉风,吓得人头皮发麻。
“头领,这里查不到什么证据,也没有其他土匪的痕迹……我们还要继续找么?”
头领捏断一支箭,似乎想不明白为何没有丝毫痕迹,对方又是怎么做到?
鬼怪?
呵呵,这都是庸人会相信的。
头领不死心地又查了一遍,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回去。
整整二十八匹良驹还在原来的地方放着,要是这个时候被人抢了,他们可就亏……
等等!
头领脚步蓦地一顿,大喊一声,“糟!调虎离山!”
195:不服?憋着(四)【第四更,月票1175+】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接将一个站得比较远的人,穿胸而过。
“唔——”
闷声响起,众人纷纷循着发声处望去,正好看到那人抬手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只见他魁梧的身躯缓缓向后仰倒,鲜血从彻底破碎的心脏流出,染红了一片土地。
临死之前,他的眸子还睁得圆大,仿佛看到了厉鬼一般。
这个景象看得人毛骨悚然,难道说……这个林子里……真的有厉鬼?
“慌什么!堂堂男儿,怕什么厉鬼!”
头领大喝一声,将所有人的理智都拉了回来,他举着刀上前,一脸阴沉之色地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走了几步,草丛灌木抵抗不住刀锋的锐利,纷纷被砍翻在地。
没有!依旧没有痕迹!偷袭的人到底在地什么的地方?
头领看着没有任何活人痕迹的地面,表情宛若墙面一般,裂了几道纹路。
“啊——”
又是一声惨叫,又是一个人被来历不明的箭矢穿胸而过,方向和头领相隔甚远。
头领急忙赶回来,只见那个人已彻底咽了气,和之前那人一样,都是正中心脏而死。
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内心的暴虐情绪已经克制不住。
自从他开始为孟氏效劳,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一般阿谀奉承,什么时候遭受这般羞辱?
被一伙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小卒戏耍,更可恨的是,对方从始至终未曾显露身形。
“装神弄鬼!区区竖子,不足为惧。”头领起身,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都是傻的么,别人把弓箭对着你们,竟然半点儿感觉都没有,还三三两两站着……”
头领一声呵斥,其他人纷纷打了激灵,也不敢这么松懈地三两分散,而是结成一个比较有序的阵势,相较于不知名的“厉鬼”,对于他们来说还是这位头领比较可怕,
姜芃姬见状,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一个地方。
“真是蠢得要命,感觉没什么挑战性。”
姜芃姬笑了笑,敌明我暗,主动权在她手里,不管对方是抱团聚集还是三两分散,守望互助,全部都是无用功,除非他们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亦或者提前一步察觉她杀人的举动。
杀气,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真的存在,只是摸不着看不着罢了。
有些武者努力锻炼自己,提升五感,隐隐会产生一种玄奥的“直觉”,当旁人注视他的时候,他都会有所感觉,更别说“杀气”这样满含恶意的情绪。
那个头领的确有本事,他的五感也隐约到了那种程度,对旁人的杀意和注视都会有所感觉。
不过,姜芃姬的水平又怎么能和这些人一样?
一个会被人察觉杀意的基因战士,本身就属于劣品中的劣品,根本无法投入任务。
姜芃姬在狙杀方面也有丰富经验,每次都能顺利得手。
要是她不能完美收敛这种“杀气”,百分之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依照未来世界人均五感水平,那就不叫暗中狙击了,而是明晃晃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并且想要对方的性命。
那还玩个蛋!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热闹,似乎经过初次见血的震撼之后,他们已经淡定了。
【绾月】:#笑哭,总有一种满级金色神装大号在新手村屠杀玩弄小号的即视感。
【艾泽花火】:明明是已经飞升的神号虐彩笔吧?
【终非昨夜星辰】:碾压才好看啊,爽,我就喜欢一刀子下去倒一片小怪的感觉。
姜芃姬勾了勾唇,抱团啊,这只会死得更加干脆好么。
【主播V】: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一箭双雕!
话音刚落,箭矢已经破空而去,姜芃姬头也不回地再度换了个地方。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众人直到临近才发现它的存在,然而这已经来不及了。
“又是两个!”
姜芃姬不用看也知道已经再度拿下对方两个人头,此时,减员人数已经到了一个令人惶恐的数字。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偷袭者的身影,但身边的伙伴却接二连三倒下。
头领被护在中间安然无恙,可之前被双杀的两个人却离他很近,倒地方向也是冲着他的。
“有这样箭术的,绝对不可能是土匪……”
头领将倒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推开,表面闪过一丝不甘。
不过他也清楚,继续在密林里面待着,他们只会悄无声息死更多的人。
“难道是……河间郡那些人报复?”一个随从战战兢兢地猜测。
头领冷哼一声,轻蔑道,“那些人哪里有这个骨气……”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么谁是下手的人?
难不成……真是青天白日冒出了厉鬼?
一时间人心惶惶,看着他们撤离,再看了一眼箭筒之内的储备,姜芃姬的笑容带着些邪魅。
黄泉路这条道,既然已经踏上了,哪里还有脱身的道理?
移动射击,这对姜芃姬来说并不难,唯一的难度在于移动的时候还要注意掩藏身形。
气氛变得更加恐怖而阴森,紧张的气氛和死亡的阴影笼罩众人心头。
咚——
落在队尾掩护的一员随从,他的脑袋从太阳穴位置被箭矢刺穿,直接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
“惊慌什么!撤退!”
头领察觉到队尾的异响,心中蓦地一沉,知道又有一条人命被人悄悄夺走。
同样的场景又接二连三上演,姜芃姬像是最为老练的猎手,仿佛这片密林被她摸得透透的,不管那一行人如何奔跑、如何慌张,她都能维持一个相当安全的射程。
她像是一只经验老道的猫,那些人便是被她驱赶追逐的老鼠。
一点一点摧毁粉碎他们的心理防御,等耍弄够了,再一击致命。
头领已经快被这样接二连三的射杀弄得精神崩溃,纵然他表面上如何镇定,可依旧无法掩饰他内心的心虚……是的,心虚!
他根本察觉不到那些箭矢会从什么方向射来,更加不知道对方狩猎的目标是哪个。
敌暗我明,还是处于密林这样遮挡物比较多的地方,他们实在是太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