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8:熊猫少主
【大璐璐】:我不知道该羡慕主播有熊猫撸,还是羡慕熊猫能被主播撸QAQ
【爱爬树的柯西莫】: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当然是两个都羡慕啊。
咸鱼们聊天打屁说骚话,也有直播间的萌新提出了疑问。
【出埃及记】:早就听说有这么一个直播间了,虽然是第一次抢到板凳,但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我记得没错的话,主播家这只熊猫是征伐孟湛期间获得的?这都过去多少年啦,为什么熊猫少主殿下还没长大?我是少主粉,一直期待小少主横扫菜鸡。还是说换了一只?
根据度娘的说法,熊猫的平均寿命大概在二十五岁。
姜芃姬手中这只熊猫从首次亮相到现在,粗略一算也快七八年,居然还是幼崽形态。
【妖精女王的绯红】:楼上,少主一直没变啦,只是长不大而已。
尽管在外人看来,每一只熊猫都长得一模一样,但对于资深熊猫迷而言,他们能如数家珍般分辨出每一只熊猫叫什么,这只长不大的熊猫幼崽可是熊猫中的网红一姐,当然也不例外。
他们十分肯定,熊猫没有换过,一直都是这只,只是不晓得它为嘛会长不大。
当然——
长不大也有长不大的好处,熊猫几个月大的时候最软萌啦!
姜芃姬也笑着回答了咸鱼的问题。
“它长不大的,说不定是成了精了。”
这个说辞立马惹来咸鱼们的“攻讦”和调侃。
【富贵豆】:建国之后动物不许成精了解一下?
【北冰洋汽水】:→_→我们这里的天道法则还能约束另一个位面的熊猫成精?
当然不能啦,所以这只熊猫肯定是成精了。
【我愿泯然众人】:话说,这小家伙要是成精化形了,那她不就是开天辟地第一位女性熊猫皇帝?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梗,有没有大手子画一下万民百官对熊猫陛下俯首的图?
【一叶清秋】:楼上是近几年入坑的新人吧?熊猫殿下当年第一次亮相,主播认它当闺女,戏称是少主的时候,便有许多大手子画过图啦。我给你介绍几个大触,你去翻翻就能看到。
虽然熊猫出现的次数少,但有国宝光环加成,它的粉丝可多了。
可惜熊猫少主出场费太高,姜芃姬也常年在外奔跑,它极少会出现,每次亮相都弥足珍贵。
对于咸鱼位面来说,熊猫大概是全球人民都喜欢的萌物。
姜芃姬看着屏幕上的谈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抱着小家伙两腋,让它与视线平齐,“都说你成精了,囡囡要不化形一个给麻麻看看?”
熊猫不明所以,还以为姜芃姬跟她玩。
口中依旧是嘤嘤嘤的轻唤,软软粉粉的肉爪搓着两颊,简直能把人萌出血啊!!!
姜芃姬再一次觉得熊猫当族徽是个正确决定。
有这么一个小家伙,她能玩一下午都不会厌烦。
看到它脑袋上的耳朵一颤一颤,姜芃姬忍不住手痒去捏了一下。
小家伙有所感应,突然抬起两爪抱着头,歪脑袋望向姜芃姬,惊讶得小嘴微张。
这时候,直播间正好飘过一条弹幕。
【彩虹糖】:再萌又能怎么样?一辈子也拍不了彩色照片,这是它永远比不上宝宝的地方!
姜芃姬心下轻笑,抱着小家伙让它对着直播间屏幕,冲着屏幕道,“宝贝儿,张嘴。”
咸鱼们一头雾水,被姜芃姬突然抱起来的小家伙双脚腾空,也懵逼得半张嘴。
“谁跟你们说我家大囡囡只能拍黑白照片的?”
看看小家伙粉粉的舌头,萌skr人!
咸鱼:“……”
撸了一会儿闺女,闺女它爹也循着找过来了。
姜芃姬道,“你这个父亲怎么当的,由着小女儿乱跑?不怕它被人抓了宰了下锅?”
看到主公怀中抱着熟悉的食铁兽,卫慈略显紧张的神情松缓开来。
他恢复镇定,唇角溢出自信的浅笑。
“走丢了也不怕,谁敢觊觎‘大娘子’呢?”
食铁兽是凶兽,世人畏惧多过喜爱,对它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强大战力和迅猛的爆发速度上。
除了卫慈,不说整个象阳县,哪怕是整个丸州也找不出第二家养食铁兽的。
卫慈家的食铁兽闺女早就成了众所周知的趣闻,小家伙这么多年没有长大也成了桩奇谈。
若是有人在丸州境内看到这么一只食铁兽幼崽,不用怀疑,这肯定是卫慈家的“大娘子”。
卫慈这货最会带节奏了。
动了卫慈的心肝宝贝,那人是想死得很有节奏么?
卫慈余光看到地上的试卷,毫不避嫌地伸手将它捡起来整理好。
“这是?”
姜芃姬道,“金鳞书院毕业考核的卷子。”
卫慈叹道,“主公怎么能随意放在一旁?现在不知有多少有心人盯着它呢。”
盯着它作甚?
少数人是想考得更好,多数人还是想捅出一场舞弊丑闻,坏了姜芃姬的布局。
这些混账是谁,不说也罢,没有抓住他们的小尾巴,姜芃姬也不能无缘无故找人麻烦。
姜芃姬道,“盯着就盯着,眼睛长他们脸上,他们要盯哪儿,我还能阻止不成?”
卫慈沉重道,“毕业考核与之后科举取士用人的事情,舆论反对的声音比想象中大得多。”
士族属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姜芃姬现在实力很强了,但士族还是敢私下小声哔哔。
如果说卫慈执掌的小说家团队是姜芃姬玩转舆论的口舌,那么名士圈子就是士族的口舌。
后者的影响力的确大不如前,但余威尚存。
当年,姜芃姬用金鳞阁考核的方式取士用人,借此有晋身之机的人,有寒门也有士族。
这算是擦边球,士族反对声音不大,姜芃姬态度又太过强硬,很轻松就被她压下去了。
如今这批金鳞书院学子毕业考核不同了。
两百多个学生,除了少数几个出身士族庶族,更多是平民出身的战亡将士的后裔。
嗯,这些学生是比庶族还第一等的平民!
姜芃姬现在却想大规模启用这些人,那些士族哪里还坐得住?
1779:毕业考核开始
事实上,庶族出身的也坐不住了,但他们人微言轻,有分量的庶族……例如亓官让、徐轲几个又是姜芃姬的铁杆死忠,不可能跳出来唱反调……因此,庶族的声音基本可以忽略。
目前最跳的还是士族。
“意料之中,利益与自己无关的时候,多少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有损自己的利益,哪怕只是丁点儿,他们也会急得跳脚,丑态毕露。”姜芃姬冷笑道,“如果这次毕业考核发生大规模舞弊丑闻,他们就有理由抨击金鳞书院,抱团反对金鳞书院以平民为主的招生决定。”
卫慈心下一叹。
可不是,上一世推行科举取士,第一届就被无孔不入的士族钻了空子,发生了舞弊丑闻。
士族们以为他们抱团能逼迫陛下改变心意,甚至以国家根基为威胁。
结果——
呵呵。
陛下在大朝会上拔刀杀人,雷霆手段血洗了跳得最欢的几个典型。
卫慈那时候着实替陛下捏了一把冷汗,结果陛下该干嘛干嘛,甚至用腹中未出生的福寿为局,营造出难产的假象,勾出了潜藏在暗中的红莲教,骗得有反心的士族借机逼宫造反——
结局是喜闻乐见的,陛下又抓住一波机会来了一场carry全场的超神绝杀。
卫慈就很纳闷了,陛下钓鱼执法多年,为什么那些士族就是不吃教训?
一次次被她骗了出来,不仅丢了身家性命,还祸及全家。
当然,卫慈也没资格这么说人家,因为他儿子卫琮也属于被陛下钓鱼执法的牺牲品。
卫慈敢打赌,如果这次发生舞弊丑闻的话——
“倘若真有丑闻,主公意欲何为?”
姜芃姬冷笑着道,“名正言顺地杀人,善也。”
卫慈苦笑,意料中的答案。
他问出内心疑惑许久的问题。
“主公桩桩件件都是为千秋大计考虑,他们却屡次阻挠,仅仅因为此举损了他们利益?”
卫慈也是士族出身,所以他看得很清楚整个乱世的根源在哪里。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分分合合的表象下是万千百姓的尸骨。
让这么多无辜性命以及社稷给自己的私欲陪葬,士族的选择让卫慈很不解。
当然了,卫慈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牺牲小我、小家,成全天下的无私胸怀。
例如自己——
卫慈沉默望着姜芃姬,是的,他也有私欲。
姜芃姬道,“有些人是纯粹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有些人则是纯粹的目光短浅、鼠目寸光。如果这些人也有我这般的眼界和胸怀,如今这位子未必轮得到我来做了。子孝,你不觉得这些人跟键盘侠有异曲同工之妙?事不关己的时候,他们占着道德制高点指点天下,耍弄自己那点儿小聪明,什么好话都能不要钱地抖出来。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往往会又毒又蠢。”
卫慈听得有些懵。
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疑问。
“何谓键盘侠?”
“茶楼酒肆那些自诩第一聪明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闲客。”姜芃姬冷笑着补充道,“还有那些喜欢自作聪明,以为掌控全局,凡事应该听他们指挥的闲得蛋疼的士族聪明人。”
一句话——
Youyouup,nooBB。
现在她是诸侯,她才是主公,怎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她心里有数。
眼光不如她长远还想对她指手画脚,迟早要用斩神刀将他们都削乖了。
“他们若是不知趣真给我捣乱,弄出一场舞弊丑闻,正好给了我大开杀戒的理由。”
姜芃姬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经磨刀霍霍了。
让她失望的是,这一届士族太不给力了,居然没有搞出大事,毕业考核如期进行。
卫慈事后一分析,找到了原因。
其一,如今的主公比前世的陛下更加得人心,她与众臣还算蜜月期,远没有前世的矛盾。
其二,有了金鳞阁取士的擦边球,众人宛如被温水着的青蛙,现在有三分熟了,面对金鳞阁取士plus版本,他们跳脚归跳脚,小动作不断也没什么成效,反而被自家主公压下去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风氏如今站在主公这边啊。
前世是几个高门大族牵头捣乱,士族有了主心骨,闹事儿也能齐心协力往一处使劲。
如今没了领头羊,谁也不敢当出头鸟挨主公第一波活力,自然就是一盘散沙了。
散沙不成气候。
“风氏——”
卫慈余光落向风珪,心下幽幽一叹。
前后两世对比,他更加怜悯风珏了。
若非命运弄人,风氏的路也不会越走越窄,最后还被陛下冷藏十年。
新帝愿不愿意启用风氏,还难说。
姜琰殿下看似豁达,内心却跟陛下一般记仇。
在她气消之前,她不会给风氏好脸色。
士族的繁荣与朝堂息息相关,一代人远离朝堂还能立足,但第二代还不起复,再想起来就不容易了。风珪大佬有所感应,扭头与卫慈视线对上。他微笑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卫慈与他攀谈上了。
“听闻令郎今年也参加了?”
风珪道,“长子是这一届的,次子还缺了点儿火候。”
两个儿子都参加了,风珪很愁。
儿子的天赋比较平庸,偏偏出身嫡支族长一脉。
次子还好,本身就没打算这一届出道的,考不好也能再战。
相较之下,长子的压力就大了。
嫡长子不论天赋如何,未来都要袭宗的,这点无人能撼动。
不过,少年人自尊心强,谁也不想自己能力无法服众,全靠投胎技术当上少族长。
卫慈浅笑着恭维两句,见风珪心不在焉,他道,“怀璋可知此次考核的评分标准?”
别说风珪,连参加考核的学生都不知道呢。
书院方面说是惊喜,风珪和学生们却觉得这叫惊吓,哪里来的“喜”?
卫慈这里有内幕,风珪当然要问下去。
反正考试都快开始了,问了也只是早知道半个时辰,不影响学生。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数、书,一共六门,每门积三十分,一共一百八十分。除了这六艺,还有一场杂考,杂考一门一百二十分。统共三百分,以分数论高低排名。”卫慈压低声音,偏向风珪的位置道,“若学生总分低于一百八十分,视为不及格,无法予以毕业。”
这种考试方式相当新颖,在卫慈看来都算是新鲜,与前世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何为‘杂考’?”
六艺明白,杂考就不懂了。
卫慈道,“杂考就是……什么都可能考,不限于君子六艺,亦不再分门别类。”
想押题猜题?
趁早死了这颗心吧。
风珪心下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届学生……
不会都被玩留级吧?
1780:御马
卫慈似乎看出风珪的担忧,笑着安慰道,“诸位名儒皆有分寸,考题必不会过于刁难学生。”
风珪厚颜强笑,卫慈不这么说他还不担心,特地说了这么一句反倒没底了。
金鳞书院诸位名儒自然有分寸,但最后定考题的兰亭公却是个没分寸又不按理出牌的人。
这次考核难度如何,风珪有些不敢去想了。
风珪忧心忡忡,但也有父亲没心没肺,例如丰真这货,嘴上就没清闲下来。
卫慈与他隔得不远,见状忍不住为丰仪抱不平。
今儿可是丰仪的大日子,丰真这货象征性担心一下也好,怎么半点儿反应都无。
丰真笑着从零食盘子摸了一把葡萄干,口中道,“有甚好担心的,考不过就留级再考呗。”
卫慈和风珪都惊了。
丰真这货是认真的?
卫慈道,“此乃第一届,意义非凡,考核不及格而留级重修,你也不怕容礼遭不住打击。”
虽说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出了意外——例如考的全部会、蒙的全错——那怎么办?
丰真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如此,留级重修反而是幸事了。这点儿打击都遭不住,他以后还能成什么气候?倒不如继续窝在金鳞书院,享受书院的庇护,当个只会掉书袋的呆子。反正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容礼不成气候,那就好好培养下一个么——”
从某种角度来说,丰真应该是小号狂魔。
对于新建的小号有着诡异的执着和喜欢,对已经养大的大号兴致缺缺。
典型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丰仪哪有没出生的小儿子讨喜。
这话一出口,风珪发现隔了几个席位的二弟猛地扭头,用死亡凝视窥探着丰真。
风珪对此一愣,后知后觉想起来丰真长子丰仪是二弟未来的大女婿,丰仪若是考得不好,不仅丢了丰真的脸面,同时也下了风瑾的脸面。风瑾是个女控,不会忍受女儿嫁的不好。
丰真有所感应,循着直觉望去,正好跟风瑾的死亡凝视对了个正着。
他讪讪干笑着道,“容礼天赋好,对待考核又如此上心,不说前三甲,前十甲绝对没问题!”
卫慈见丰真没骨气地怂了,忍不住暗中踩了一脚。
发现风瑾目光更加不善,丰真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恨不得用鞋底将卫慈抽死。
他单方面宣布,他跟卫慈这个面善心恶的友人彻底断交!
“现在的孩子倒是生对了时候……倒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丰真刚发了“断交毒誓”,耳尖听到徐轲对着隔壁席位的张平感慨。
张平笑着接话,“如何就是坏事了呢?”
徐轲道,“这一届学生年纪在十七八岁到弱冠之间,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张平陷入了沉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这一代人这个年纪的时候,自然都开始为生计前途奔波了,一边还要艰苦求学。
为什么说寒门求学艰难?
珍贵深奥的书籍都在士族手中,想要念书就要上门拜访,说尽好话未必有机会看一眼。
因为环境复杂,所以他们早早学会如何用所学为自己谋利益。
反观金鳞书院这些学生,他们是赶上好时候了,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嫉妒羡慕。
金鳞书院的学生求学十一二年,每日最发愁的不是上哪儿弄书籍学习,亦或者操持家业、维持生计,反而是如何学完仿佛没有底的教材书籍,发愁如何才能完成授课夫子留下的课堂作业。他们平日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同窗以及授课夫子,不用为生计、束脩、人情、书籍发愁。
书院相对封闭的环境让学生们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保持一定的单纯和天真,哪怕他们有心计,那也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坦坦荡荡,搁在老狐狸跟前,相当于什么心理活动都写脸上。
徐轲回想自己的过去,不由得惆怅感慨。
张平笑道,“这些学生的确是没什么心计,但没有心计不意味着愚蠢,离开了书院,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有些东西不用旁人教他们都能无师自通。孝舆不用替他们担心……”
高情商不能弥补低智商,但高智商却能弥补低情商。
徐轲点头着应和,张平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众人低声细语的功夫,参加考核的学生陆续来到校场,按照班级排列整齐。
老祖宗说“人靠衣装”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学生的相貌不是各个都精致,但十数年熏陶出来的书卷气质配上那身宽袖大氅的蓝白校服,竟有几分烟云水气又风流自赏的清隽美感。
颜控狗表示一本满足。
因为科目比较多,一天时间不够,但姜芃姬表示自己时间充裕,可以一场一场考,她不急。
最先开始的科目是御马与射箭,每一门能积三十分。
按照流程,渊镜先生、万轩、程丞几个大佬接连发言,最后由姜芃姬做压轴。
姜芃姬也不哔哔浪费学生的时间,简明扼要但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威胁。
因为这是第一届毕业考核,所以请了不少重量级的大佬过来围观,这不仅是他们向外界展示金鳞书院教育成果的舞台,更是他们展示自我的舞台。这种情况下发挥不好,呵呵……
卫慈几个听得冷汗涔涔。
有这么威胁学生么?
“军营氛围本就肃杀,主公这么一说,学生们更紧张了……”
能不紧张么?
这里是军营校场,校场四面八方驻守着近万精锐,那股气势就让他们觉得压抑,更别说临时搭建的看台席位还坐着上百位平日耳熟能详但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不仅有兰亭公、兰亭公的重臣,还有名士名儒、一些喊得上名字的士族族长。在他们眼皮底下测试,压力能不大?
亚历山大!!!
六艺中的“御”原为驾驭马车战车的技术,又分为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当然,现在作战不怎么流行古时战车,原先的“五御”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1781:鸣和鸾
不合时宜就要改,教学生实用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是姜芃姬的原话,书院的武师自然照做。
因此,书院教授的“御”是经过改良的,考核项目更加符合现有的作战形态。
御马一项分为五个得分小项目,每个小项目有六分。
“鸣和鸾”——驾马让马儿脖子、四肢挂着的铃铛节奏统一,不说奏个曲儿吧,但绝对不能叮叮当当乱响;若能御马让马儿奏出一曲比较完整的曲子,不用说,妥妥满分。
“逐水曲”——让御马之人在崎岖路面平稳骑马,同样马儿铃铛不能乱。
“过君表”——这个项目有点儿礼仪的偏向,但也有考验驾马技术的内容,让御马之人驾车从狭窄的辕门过道经过,同时还要做到行礼致敬,哪里做得不好就要扣掉分数。
“舞交衢”——算是障碍比赛,驾马来往驰骋,根据考官指令精确做出各种御马动作。
“逐禽左”——这应该算是实战了,精准驱赶猎物,方便射击。
校场够大,能允许五十名学生为一组同时进行考核,使用的马匹都是性格比较温顺的母马。
发现“五御”考核内容居然不是战车而是战马,一些人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们的骨子里比较保守的,崇尚古韵,不太能接受这种与时俱进的改动……
“简直是群魔乱舞,改得不伦不类——”
有个被邀请过来围观的名士暗下翻了白眼,压低声音与友人窃窃私语。
友人笑道,“听闻这还是兰亭公授意的。”
名士鼻尖溢出冷哼,满满的不屑,当他看到御马之人还有女子的时候,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口中连说不成体统,让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下表演“五御”,这还能看?不能看不能看!
若不是害怕姜芃姬发火,他都想拂袖离开。
他在心里默念,安慰自己给姜芃姬点儿面子,不想看就闭上眼睛无视……
与这位名士同样想法的还有好些个,反倒是丰真几人看得津津有味。
考生分组看抽签,第一组只有十六个女班学生。
孙兰的运气不太好,他抽到了第一组,分到的战马也是随机的。
“马儿啊马儿,今儿个给点面子,考好了回头给你买几框马草犒劳你!”
他口中念念有词,耳边听到衣裳料子摩挲的声音,扭头瞧去,发现隔壁的女班娘子稳稳当当翻上马背,两腿一夹马肚,那马儿温顺得往考场走去。孙兰望着光秃秃的马背,脸都黑了。
姜芃姬是个不按理出牌的恶魔,自然不会让学生考得太舒心。
孙兰差点儿要哭,“好歹给个马镫啊——”
是的,姜芃姬命人把战马的马镫都卸掉了,只剩下马鞍。
→_→
马镫这玩意儿出现还没多少年呢,至少李赟这货参军的时候,他还是习惯骑没有马镫的。
现在马镫普及了,同时也降低了御马门槛。
为了测试学生的真实本事,姜芃姬“通情达理”地拆掉了马镫。这不仅意味着学生御马难度大了,骑上马背也困难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批战马的个头都不大,性格还很温顺乖巧,要是换成重骑兵营的重型马,随便一个个头都比成年男人还高,这些学生怎么上马呦。
丰真看着孙兰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差点儿笑得前仰后合。
张平不解道,“不知主公拆了马镫究竟有何深意?”
丰真神秘兮兮道,“希衡有所不知,不靠马镫上马御马,别的不说,这腰就不错。”
张平:“???”
画风突然就污起来了。
卫慈在一旁轻咳,示意这群老司机悠着点儿,这么正经的场合飚什么车?
丰真继续瞧着,发现一个有些古怪的现象。
“这些娃儿腰不好啊——”
上马的姿势各有不同,一点儿都不风流潇洒,看看隔壁女班娘子,各个英姿飒爽。
是的,丰真发现女班的女娃有点儿猛,上马的姿势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先不说五御如何,光是这个腰就很有前途。
卫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示意风瑾出马,风瑾对丰真继续投以死亡凝视。
丰真:“……”
御马第一项是“鸣和鸾”,战马脖子和脚上都挂着铃铛,学生要做的就是操控马儿行走,让它们的铃铛发出声音,尽量让声音有节奏。若是能奏出规定的一段调子,越完美越能满分。
这一项不仅考验御马了,还考验学生们的乐理。
考核开始前会给学生一小段时间和胯下战马沟通,同时也给他们调节情绪的缓冲时间。
“这么考对后来的学生不公平吧?”
有人疑惑,毕竟第一组考核会告诉曲目,准备时间短,但之后几组却有充裕的时间。
“继续看着,兰亭公不会连这个都考虑不周。”
当乐官奏响考核调子,众人就懵逼了,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调子没听过,XX兄精通乐理,可有印象?”
XX兄自然也没听过,因为这调子是咸鱼位面观众出的,圣诞节耳熟能详的铃儿响叮当。
尽管调子陌生,但节奏清晰简洁,属于听了能上瘾那种。
乐官奏乐三遍,学生骑在马背上默默记下,或胸有成竹或凝重叹息。
一声令下,第一组考核开始。
“鸣和鸾”项目特殊,第一组五十人又被分为五小组,十人为一组演示。
若五十人一同进行,铃铛声太乱了,不方便评分。
孙兰紧张抓着缰绳,额头冒出颗颗汗珠,节奏走调不甚清晰,但也不能算不成调。
铃儿响叮当只有一小段,表演不需要多少时间。
评分标准不仅限于调子,还要看御马之人的动作是否流畅,神情是否自信……
孙兰在心里估算了大致的分数,六分满分拿不到的,但拿个四分还行。
“果然——鸣和鸾就是给女班送分的——”
孙兰御马走到一旁,看着接下来小组表现,发现那一小组两个女班娘子表现相当亮眼,不仅调子都在点子上,胯下的战马更是配合流畅。无疑,她们拿个满分是毫无悬念的——
看这个表现,接下来四项也能拿个高分。
御马考核不仅看自身本事,还有一定运气成分,毕竟考核内容都要与战马配合。
无疑,那几位女班娘子胯下的战马不仅温顺还听话……
嗯,应该说听话得过分了。
没多久,五十人考核结束。
十六个女班娘子仅有一人没有满分,没有满分的原因是调子走调,剩下三十四个男同学仅有十人满分,其他都是四分到五分。孙兰的表现比他预估好一些,居然是五分。
原先还不屑的几个名士也沉默了。
哪怕心里还是很蔑视,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那几个女班娘子的表现完美得无可指摘。
“哼,侥幸罢了。”
1782:打嘴炮
“哼,是不是侥幸,看结果就知道了。是驴是马,拉出来亮个相就知道,何必在一旁妄下结论,反而惹人笑柄?”丰真突然提高声音与一旁的张平说笑,虽然这话明面上是对张平说的,但心里有鬼的人听了可不这么想,反而觉得丰真这是指桑骂槐,这话说得真是阴阳怪气。
他们也知道丰真在外的名声有多浪,跟他较真儿纯粹就是自虐。
持有这种轻蔑念头的人不止一个,众人心里踩了丰真,暗骂浪子胡来,耳朵倒是支得老高。
他们倒是要听听,丰浪子还想说什么贬低他们的话。
丰真突然diss这么一句,张平面上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浅笑着作揖致歉。
“子实方才说教的是,的确是张某人见识狭隘,”
张平接过丰真的话,相当于承认丰真刚才diss的人是他,其他人别对号入座呀。
真要是对号入座了呢,那就只能说这人内心戏太多,脑补过分。
听张平承认“见识狭隘”,那几人听得面上火辣辣,又羞又恼又怒。
丰真和张平是唱双簧羞辱他们呢,真是岂有此理。
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们隐隐领会到后世杠精的精髓,不管事实,各种角度杠就行。
于是,丰真就听到某人“轻笑低语”,用不高但丰真绝对能听到的音量说话,“……世人皆知,绝大数女子体能都弱与男子,但也不排除如兰亭公这般天生神力的女中豪杰,只是凤毛麟角罢了。不过,象阳县汇聚数十万百姓,从中挑选十五六个体能优秀的女子,倒也不难。”
杠精说话也是很有内涵的,例如这两句话。
捧了姜芃姬,肯定她是拥有天生神力的女中豪杰,同时又说第一组十六位女郎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女中精锐,她们表现比男子优秀一点也是正常的。她们被分在第一组表演“鸣和鸾”应该是金鳞书院暗箱操作,目的就是为了取悦同为女性的兰亭公,同时也博一个好彩头。
若不是暗箱操作,怎么十六个女郎能有十五个满分?
绝对是书院安排的,让最优秀的女郎都分在第一组。
金鳞书院的用心他能理解,毕竟书院运转开支都指望兰亭公呢,不把金主哄开心了,书院如何运营下去?只是,书院毕竟是启心明智、厚德载道的地方,怎么能沾染趋炎附势的恶习?
啧啧,向权势世俗弯腰的嘴脸真是恶心。
杠精的思维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他们自有一套完善的逻辑,跟他们杠上就是浪费时间。
丰真鼻尖溢出一声冷哼,张平好笑着低声安抚,免得丰浪子突然发疯闹出笑话,破坏考核。
见丰真不说话了,那位杠精面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跳出来一个比他还能杠的大佬。
一直围观看戏的风珏将视线从场上收回,目光瞥向刚才说话的杠精。
“小人多作怪。”
风珪低声呵斥,让他别乱说。
按理说风珏今天是没资格来的,但谁让他这混账也是公认的名士,又有效力黄嵩怼过姜芃姬的辉光历史,名士圈中分量不轻。他被邀请过来,但又嫌弃其他名士太聒噪,想办法换了席位,跑来跟兄长作伴了。面对兄长的呵斥,风珏笑道,“怕什么?口舌在自己身上,便是兰亭公也没道理让小弟闭嘴的道理。小人作怪就是作怪,说一两句也不成了,哪有这道理?”
丰真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小人如何能与名士相提并论?”
“名士不一定不是小人,小人也不一定不是名士。”风珏摇头道,“名望高而不仕者,谓之名士;著书立说者,谓之名士;恃才放达、不拘小节者,亦可谓之名士。虽说都是名士,亦有三六九等之分。若是第三者,不必身怀奇才,不必出身高门,只需时常痛饮、以酒犊珍玩结交名人,胡言吹嘘,熟读《离骚》,识数一二百卷,便可称之为名士。”
门槛如此之低,加入名士圈子的人道德水准高低不一,难保没有小人出没。
风珏这话也不客气,只差指着人家鼻子骂人了。
那几位名士被气得三尸神暴跳,忍了又忍,在友人的安抚下才没有找丰真或者风珏单挑。
见那几人被气得直磨后槽牙,丰真顿感痛快,斟酒一杯,冲着风珏的方向遥遥一敬。
风珏也笑着举杯回礼,二人相视而笑,一口气喝掉杯中清酒。
对此,大郎风珪和二郎风瑾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他们总觉得丰真和风珏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日后还不知道要闹腾出什么事情。
这几人在打嘴炮,姜芃姬那边如何听不到?
她视线落在校场上,耳朵却支起来听八卦。咸鱼们的注意力一开始也在学生上,但看了几组“鸣和鸾”,新鲜劲儿过去就开始关注其他地方。这不,他们发现了其他地方有人打嘴炮。
【偷渡非酋】:噫,丰浪子真汉子,说话太刚了。
【菠萝蜜好痴】:希衡小天使才叫萌吧,刚才配合丰浪子的模样太宠了。主播也真是的,希衡小天使出镜率太低了,作为小众爱豆的粉丝,几年能磕一回糖都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张平是木工坊三巨头之一,做的就是后勤工作,出镜率自然不能跟时常随军的前线人士相比。粉了张平、徐轲等人的咸鱼最可怜了,好几年都看不到爱豆,磕糖只能自力更生。
【给陌生的你听】:人间不直的_(:з)∠)_
【喵喵喵】:什么人间不直?宠什么宠?前几天不是爆出希衡小天使脱单有女友了?
虽说这个直播间激情、基情和姬情共存,腐眼看人基正常,但姜芃姬身边的人还真是直的。
浪子丰真御姐控,技术宅张平拐了柏月霞,他们看着再基也是单纯的同僚。
眼看着各派咸鱼又要掐起来了,风珏加入战场掐灭了刚萌芽的火苗。
一众咸鱼默默听着,感觉自己快不认识“名士”二字了。
1783:名士=营销号?
【兰摧玉不折】:我……我一直以为名士是个高大上的职业,结果……读点儿书、社交厉害、会吹牛逼会营销就能自称名士……为何大佬这么一解释,突然有种营销号的既视感?
【鬼才郭奉孝】:哪里是营销号,分明是交际花。
【偷渡非酋】:不不不,明明是经营营销号的交际花。
姜芃姬瞄了一眼弹幕,险些憋不住笑。
诚然,名士圈有高素质高文化的人,例如风珏这种真才实学的大佬,再例如曾经的张平,他就属于“名望高而不仕”之人,但也不乏经营名声、人脉,以此作为晋身资本的投机者。
如此一分析,的确有几分营销号的既视感。
姜芃姬发展这些年,那些名士没少利用自身名望和人脉diss姜芃姬。
如果不是姜芃姬有能力,卫慈舆论把控厉害,说不定她的名声真被这些名士抹黑了。
为何有人说得罪谁别得罪这些文人名士,还不是因为他们手中有笔,能带节奏操控舆论?
一旦被他们带起节奏,把姜芃姬定性为“暴君”,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前仆后继黑她的人。
千万别小看了这些名士,他们团结起来抹黑一个人,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听风珏直言不讳地diss人,她突然有些明白卫慈那一世的自己为何与风珏处得来了。
实在是脾气对胃口。
看不爽就怼回去,嘴上怼不回去就亮出拳头,吃啥都不吃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屁话,有仇当场就报回去才是正道。
例如金鳞书院这些女郎,的确是给姜芃姬争了一口气。
如果说第一组十六位女郎的出色发挥是侥幸,那么接下来三组女郎稳定出色的满分就让一些杠精说不出话了。那些女郎出色的御马技巧明显是下了苦功夫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些看不出来的呢?
自然是眼瞎了呀。
不过,作为杠精的男人可不会轻易服输,“鸣和鸾”表现优异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东西只要下苦功夫就能弄得像模像样,根本不能说明这些女郎真的厉害。
孙兰听力不错,他又是第一批考完的,站在一边观看的同时还能注意看台那些人。
“想什么如此出神?”
第三组的丰仪完成考核,骑着马过来。
他额头微带薄汗,如玉的面庞染上红晕,骑在马背上的模样,越发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意气。
春风吹拂,宽袖灌风,发带飘摇,这少年的风姿让他成为人群中耀眼的存在。
孙兰瞧了眼小伙伴,笑道,“我是在想那些嘴碎的人,莫不是嫌脸太厚了,打着不疼?”
丰仪面露不解,翻身跃下马背,仔细整理仪容,又把缰绳递给上前的马夫。
马夫要将战马牵走给下一组学生使用。
“什么嘴碎的人?你说他们?”
丰仪心思玲珑,哪怕没听到那些名士说了什么,但也猜得出大概。
孙兰叹道,“御马一项,男班输得彻底,偏偏那些名士还在找借口,越发衬得我们无能了。”
强行挽尊,最为致命,金鳞书院高年级的男生都默认骑射两项躺平被压了,偏偏不了解情况的外人还在给他们疯狂找借口。孙兰面子薄,越听越觉得无地自容,真想求他们快闭嘴。
丰仪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女子体能天生弱与男子,御马骑射不该表现如此优异。一旦事实超出他们的预期,他们当然会找各种借口为自己的论证辩解。”
无意间,丰仪参透了杠精的本质。
孙兰道,“不过,兰亭公遇仙人授书的事儿,不是人尽皆知么?”
世人皆知,兰亭公幼时梦遇仙人,仙人传授她神书,教她如何弥补女子自造人时就缺少的三分阳气。弥补了缺失的阳气,女子体质与男子一样,那就不能再用所谓的常理去判断了。
这些名士妄下结论之前,难道不知道金鳞书院女郎这些年的学业课程?
不论男女,上午的课程是一样的,下午男子学骑射、剑术,女子学女红、骑射和武艺。
女郎学习的武艺和兰亭公是一样的。
一学十多年,她们不能打,那谁能打?
不晓得金鳞书院的男同学都不敢招惹那些女郎么?
丰仪沉吟后下了结论,“总有人不信邪的。”
孙兰道,“有道理。”
说话的功夫,丰仪的成绩也出来了,他的“鸣和鸾”只有四分。
“四分?不是说丰子实手眼通天,怎么不给他儿子蒙一层遮羞布?”
被丰真diss的名士得意了,丰真天天吹他儿子如何优秀,结果只有四分,成绩中下。
丰真不觉得丢人他都替对方丢人。
吹了这么些年牛皮,这会儿终于吹破了吧。
丰真这边很沉得住气,丝毫不受影响。
丰仪的身子骨随了他,表演“鸣和鸾”耗费体力和精力,坑人的主公还拆了马镫,难度不是一般大,需要御马之人用腰力和腿力控制胯下的战马……丰仪拿不到满分是正常的。
张平见他表情镇定,还有心情用眼神给儿子打气,心下很是好奇。
儿子丢了老子的面子,丰浪子居然不气?
丰真白眼一翻道,“五御之中,‘鸣和鸾’与‘过君表’是消耗体力最小的,容礼的身子骨随了我,比常人羸弱一些。若是第一项就尽了全力,固然能拿了满分,但之后的‘逐水曲’、‘舞交衢’、‘逐禽左’他就力有未逮了。如此一算,得不偿失,倒不如稳一些。五御仅有三十分,其他五艺考得好了,分数不就拉回来了?杂考还有一百八十分呢,心疼这两分作甚?”
张平闻言感慨。
丰浪子看着不靠谱,之前还嚷嚷着练小号不管长子,但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从这方面深究,他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好父亲典范?
张平再过一阵子也要当父亲,作为新手,积累经验的捷径便是学习其他父亲怎么做的。
丰真有一个好儿子,他的教育细节自然会引来张平的关注。
如此一瞧,的确有可取之处。
张平道,“听子实这么说,越发衬得那些嘴碎之徒可笑可叹了。”
丰真笑道,“那是,不然的话,为何我能得主公重用,而他们只能上蹿下跳呢?”
_(:з)∠)_
【纯真无邪丰子实】:浪子这话真霸气,营销号终究是营销号,成不了官方口舌。
1784:辣鸡,连古人都比不过
丰真以前私生活比较放荡,行事也是浪子做派,这让一些咸鱼很不喜欢他。
→_→咸鱼们更喜欢卫慈这种洁身自好的文谦君子,哪怕这种设定一般就是个男二。
丰真这种么——
搁到言情小说当男主会被喷得爹妈不认哦。不过,有魅力的人终究会吸引旁人的目光,丰真这货也不是言情剧男主,粉丝都比较理智,知道评判一个人的价值不能只看对方的私生活。
再说了,丰真的原配生丰仪那会儿就难产亡故了,之后空窗多年才与万秀儿成婚,这期间他都是单身汉。单身汉么,不偷不抢不作奸犯科,只是喜欢逛女闾喝花酒看御姐解决生理需要,没有损害旁人利益,行事三观也算正值,如此一来,他的放浪对咸鱼而言也不是大问题。
最重要的是,丰浪子成婚之后就收心顾家了,对比那些婚后纳妾三五个、逛女闾醉生梦死的男人,以及现代搞私生子弄小三小四,劈腿劈到裤裆裂的渣男,丰浪子简直就是“好男人”。
这点给丰真揽了不少粉丝。
作为一名拥有数千万活粉的爱豆,丰真的营业能力很强,无意间又吸了一波粉。
例如这次,丰真作为一个古人却有着类似现代的开放思想和育儿经验,怼人也是干脆利落。
这样的爱豆都不粉,那要粉谁?
当姜芃姬发现弹幕内容全是丰真相关发言时,这货的热度跟坐了火箭一样原地飞升了。
【丰浪子的麻麻粉】:追直播间这么多年,我发现丰浪子真是爸爸天团中育儿观念最接近现代的父亲。别看他平时不怎么着调,但外人都看得出来,他跟儿子的相处是平等的,而不是以封建家长的身份蛮横掌控儿女的一切。仅凭这一点,我想现代很多父母都做不到呢。
姜芃姬对这条发言暗暗点头。
不知道是为啥,她身边这群重臣几乎没有古板迂腐的,她也没听谁家里有重男轻女传闻。
转念一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主公的就是这性格,被她吸引的臣子当然也有共同之处。
【心无归属】:楼上的热评真的是说到我心坎了,若是将丰浪子跟我爸妈对比,我都怀疑哪个才是古代人,哪个才是现代人。我爸妈教育我的方式就是毒打辱骂,小时候明明是我弟弟偷了五毛钱买糖,我爸妈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晾衣架打我,非得让我承认是我偷的,打得晾衣架都断了,全身都是一条条青黑痕迹。后来发现是弟弟,他们又当这事情没发生,还说我小心眼记恨到现在。丰浪子浪归浪,但有家庭之后他是忠诚负责的男人,我爸么……呵呵。
咸鱼们记得很清楚,丰真这货也不是全对的,同样也有犯错被儿子管着的时候。
一个生活在封建古代的大家长能拉下脸跟儿子认错,他们的父母却是死犟着不肯认错。
父母不会错的,真要错了,儿女也不能让父母道歉更不能挑衅家长权威,不然就是不孝。
【蓬莱伞爹】:这倒是真的,丰浪子做得很好啊。我以前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后来因为青春期长痘发胖和同学排挤变得自卑,成绩一落千丈,我爸第一回被老师喊了家长,他什么都没问,直接在老师办公室扇了我七八个耳光,还踢我肚子,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满分六分,丰仪只拿四分,丰浪子理性分析,理解儿子,还将嘴碎八婆怼回去……唉,不能比。
#负心的世界欠了一个他们丰真这样的爹#
一时间,丰真相关的话题冲上了热搜,引起不少网友对自家父母的吐槽。
这个话题最吸引人的亮点在于丰真是古人却有着比现代父母更加开明的育儿原则。
有人说父母那一代人没什么文化,思想老旧,哪有儿女这么记仇的?
父母子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当儿女的被父母教训肯定是因为儿女有错,怎么能不孝顺?
这些言论自然被追忆往昔的咸鱼们疯狂diss了。
MMP,丰真这个标准古代人都没有整天将孝道挂嘴边,反而说过“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不孝”的话,一群现代人却上赶着给“孝道”洗地,还说什么“当了父母才理解父母的苦心”。
这些被封建荼毒的余孽真该穿越回去当古人,说不定能混得比现在还有头有脸。
什么理解苦心?难道不是因为当了父母,从被掌控的身份变成了掌控他人的身份,为了维护“父母”的权威才理解的?真要是理解了,难道不该自我反省,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咸鱼们都不认为死犟着不肯认错的父母能给孩子起到多好的榜样作用。
【山有木兮木有枝】:啧,这种灌毒鸡汤还给不负责任的父母洗地的辣鸡最恶心了。
一时间,网络上掀起一场学习丰真的热潮,学学人家一个封建男人如何当爹如何当丈夫的。
不扒不知道,一扒就迷上了。
哪怕丰真是个奔四中年古代男人,有妻有子,但不妨碍一大批女友粉前仆后继地赶来。
姜芃姬微观弹幕的盛况,望向丰真的眼神带着几分打趣。
啧啧——
多新鲜啊,人人嫌弃的浪子居然也能成为好父亲好丈夫的典范。
“这约莫就是时代代沟了。”
三年一代沟,这么一算,这个时代的经济科技水平与咸鱼位面差了不知多少代沟了。
与此同时,丰真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另外两个位面的网络红人。
他嘴上嫌弃儿子,身体却很诚实,派人偷偷给儿子偷渡了点儿东西。
花生酥。
这种零食对于咸鱼来说很便宜,二十多就能网购买一斤,这个时代却稀罕着呢。
不是什么人都吃得起的。
丰仪很慷慨地分了点儿给小伙伴。
毕业考核对他们来说是大事,生怕考核途中出恭影响发挥,学生们都不敢多吃。
考完一场“鸣和鸾”,丰仪有些饿了。
“你不耐饿,自己多吃点儿吧。”
他们待在人群里头,还有宽袖遮挡,偷偷吃点儿东西不会引起注意。
丰仪道,“父亲送了一盘呢,够吃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孙兰对丰仪露出羡慕的眼神。
作为一个自幼丧父的小可怜,孙兰很羡慕小伙伴又这么通情达理的好爹爹。
1785:石灰
“鸣和鸾”之后便是“逐水曲”。
表演“逐水曲”的时候,御马之人要在崎岖路面平稳骑马,评分标准与“鸣和鸾”类似。
校场宽阔平整,没有适合“逐水曲”的区域,众人以为要换场地,熟料姜芃姬没这个意思。
她拍掌三下,远处驻守是士兵默契让开一条路,隔得远的看客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那是何物?”
人群中传来这般询问。
姜芃姬道,“‘逐水曲’便在这上面考。”
等众人看清楚,有位名士忍不住讥笑道,“这算是哗众取宠呢,还是好大喜功呢?”
姜芃姬这是让人将哪块地方的地皮给扣下来搬到这里,拼接成一方“考场”。
在这些杠精看来,这个举动跟脱了裤子放屁一样一样的。
校场没有何事的场地就挪个地方么,居然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去扣地皮运过来,败家!
姜芃姬耳力好,没少听这些杠精发表令人窒息的言论。
咸鱼觉得姜芃姬太包子了,实际上却是姜芃姬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杠精就是一群比较跳的小丑,怎么哔哔也伤不到姜芃姬一根汗毛。
比喷回去更让杠精难受的是无视。
他们是风珏口中第三等名士,不论怎么做,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积累人脉和威望,为以后入仕晋身做好基础。自古以来就不乏靠着这条路子上位的名士,越骂当权者反而越受重视。
一来,他们不觉得自己这叫杠精,他们这叫“言他人之不敢言”。
二来,日后入仕被姜芃姬重用,这段旧历史翻出来也能成为君臣一笑泯恩仇的佳话,不仅踩着当权者给自己刷了一波威望、添了一层金光,当权者也能借此表现自己宽阔的胸襟……
偏偏,姜芃姬选择了无视他们,让他们继续蹦继续跳。
这就很难受了_(:з)∠)_
“真记得主公耳力好得很,她绝对听到那些小人的话了。”
丰真笑得不怀好意,这些名士卖力演出,奈何主公视而不见。
张平道,“主公居然不怒?”
风珏插了一句,“士人之口舌,可疏不可堵。”
卫慈也道,“主公仁善心慈,不会与他们计较。”
收拾这种没什么杀伤力的杠精,不仅是太给杠精面子,同时也是恶心自己。
姜芃姬真要上纲上线收拾杠精了,反而会惹来士人的反弹,让这些黑子黑得更厉害。
嗯,这个时代皇权并不集中,也不是说一不二,更没达到直播间咸鱼口中文字狱那么夸张,士人有发表言论的权利,哪怕是君王也没权利因为一人说错了话就杀人,此乃暴君之举。
当然,没权利杀不代表不能杀,只是杀了之后会留下不好名声。
帝王珍惜名声,一般不会得罪这些士人。
姜芃姬不是帝王但也差不离了。
说话的功夫,“逐水曲”开始,卫慈发现临时拼凑搭建的考试场地瞧着有些古怪。
瞧这有些假,不似众人猜测那样将地皮扣下来搬到这儿的,倒像是人工做的。
张平道,“子孝观察细致入微,这东西的确是工匠造的。”
这个时代工具和科技水平有限,姜芃姬再厉害也不能让人将完整的地皮扣下来呀。
目前使用的“逐水曲”场地是张平派人用石灰以特殊手段处理后弄的,为了更加逼真,底层用了石灰为原料制成基地,表面再放置真物,仿照崎岖地形,耗费月余搭建而成。
这种石灰数量极少,让张平觉得有些可惜。
倘若多一些,兴许能用于房屋地基建造。
因为这种东西硬化之后能将东西胶结粘合在一起,强度坚硬,倒是修路造房的好辅材。
张平叹道,“倘若人人都有子孝这般眼力,不至于闹出跟那伙人一般的笑话。”
卫慈浅笑不语。
“逐水曲”的考核也是分为五十人一组,每一组又一十人为小组,上场顺序按照第一轮的抽签顺序进行。孙兰这次的表现不错,拿下一个满分,丰仪表现也有进步,得了五分。
金鳞书院的女郎仍旧以极高的满分比例碾压男班,看得围观名士脸色铁青。
他们现在不喷姜芃姬黑箱操作了,他们开始阴阳怪气嘲讽金鳞书院这些男同学无能了。
孙兰的“逐水曲”早就考完了,等丰仪也考完过来休息的时候,他忍不住跟小伙伴抱怨。
“这些名士当真有趣,真要觉得‘逐水曲’简单,轻松能拿满分,他们倒是下场试一试。”
只会站在一旁指点江山,这嘴脸看得孙兰心里冒火。
Youyouup,nooBB。
丰仪笑着安抚道,“他们愿意得罪就让他们得罪去吧,迟早有苦果子吃的。兰亭公摆明了要重用我等,同窗们的前程必然不差。为了一时痛快树立这么多潜在敌人,那是他们的事儿。”
孙兰无言以对,小伙伴说得好有道理。
丰仪又道,“通过毕业考核只意味着大家伙儿完成书院的学业,不意味着出仕了。五月还有一场更重要的取士考核,不仅我们能参加,那些有心仕途的名士也能参加。届时,我们便让他们知道‘逐水曲’满分难不难……在此之前,言行举止皆需谨慎,免得落了人把柄。”
外人以为金鳞书院这批学生年纪小,出仕门路与旁人不同。
殊不知,姜芃姬有心让这些晚辈和成名已久的名士PK。
倘若这些名士各方面败给了丰仪他们,那才叫名声扫地,狠狠出口恶气。
孙兰道,“那现在……”
丰仪笑道,“争取考个好名次,不然的话……亓官军师那边你如何交代?”
亓官让这个岳父贼难搞,哪怕孙兰让亓官静慧松了口,但亓官让看孙兰横竖不满意也不行。
孙兰:“……”
他差点儿忘了岳父了。
一想到未来岳父那张黑脸他就有点怂。
“容礼啊……你说我能拿到前十甲么?”
他都不求前三了,给挂个第十名也好。
丰仪看着小伙伴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虽说是第一届毕业考,但这一届强者如云,前十真不好抢。
1786:真香
“逐水曲”没什么看头,咸鱼们看了几组就没怎么关注了。
姜芃姬也趁机走了一会儿神,不过接下来的“过君表”就不能摸鱼了。
当学生们逐一开始,咸鱼议论的对象从丰真改成了姜芃姬。
为何?
“过君表”考验御马驾车技术,里头还有礼仪成分,具体表现在要对姜芃姬行礼致敬。
看到熟悉的一幕,咸鱼们纷纷炸了锅。
【哔哩哔哩动画】:不怕死得说一句,这情形像不像某个大日子领导阅兵?
【食堂打饭阿姨】:例如,主播说“同学们辛苦啦”,学生们回答“为主公服务”?
【偷渡非酋】:楼上,十一月名单给你排上了。
【榨汁机榨汁】:开门,查表,东风快递!
姜芃姬不太了解咸鱼那个位面的政治情况,听他们戏谑内涵,她也是半懂不懂。
炸锅的岂止是咸鱼,那些名士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都知道姜芃姬的野心,知道她现在距离帝王就差登极仪式以及昭告天下。
不过,一日不登极那就一日不是“君主”。
现在堂而皇之接受金鳞书院学生的致敬,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谁也没有care他们的想法,丰真几个还看得津津有味,学生们表演“过君表”的时候也觉得满腔豪情溢满胸口。特别是金鳞书院的女郎,下场之后眼睛都红的。
“幸好当年没听她们说的放弃,如今也快苦尽甘来了。”
哪怕有了独立的户籍,哪怕学了这么多年的书,有着旁人不敢小觑的武力和才华,这些女郎依旧觉得不太真实。生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美好一时,梦醒之后就散了干净。
她们在书院长大,大部分女郎对于婚嫁并没有那么执着。
她们忧心的是自己的前程和未来。
因此,有几个毅然决然去了女营发展,如今职位有高有低,前景都还不错。
虽说是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但未来对她们而言不在迷惘。
除了去军营的,还有几个是甘愿嫁人的,因为她们喜欢稳定的日子,相夫教子也挺好。
以后有了儿子女儿,她们也能用所学学识教好他们,说不定还能培养出光宗耀祖的好苗子。
人各有志,这点谁也勉强不了。
有个出嫁的同窗也说了一番话,让人记忆犹新。
【兰亭公自个儿都二十好几不婚嫁,兴许以为天下女子皆该如此,让我等在书院蹉跎到这个年纪。只是啊,女人不比男人,这么多年哪里拖得起?人人都说兰亭公有意扶持女子入仕,可我们在书院将书学得快烂了,还是没等到消息。你们莫要怪我,我的年纪比你们都大了两岁,实在是拖不起。你们还能等等,可我再拖下去,以后哪个夫家要这么大年纪的?嫁过去也是给人当后娘,养别人的孩子……我是对不起兰亭公多年栽培,日后有机会必当报答。】
哪怕金鳞书院已经尽量隔绝外界风气对学生们的影响,但他们也不是终年待在书院,总有接触外界的时候。面对如此大的年纪,看着同龄的女子都成婚嫁人当了娘有了自己的血脉和稳定的家庭,一种难言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她们像是行走黑夜的路人,看不到前途,不知自己足下到底是通向光明大道的阳关道,还是充满荆棘艰险的独木桥,亦或者是万丈悬崖。
这些担心和忧虑,留下的女郎也有。
有些人赌不起,所以缩回了避风港湾,选择嫁人生子。
只是今日,当她们架势战车从门辕经过,望着姜芃姬的时候,那些不安和迷惘都烟消云散了。她们终究还是等到了机会,等到了光明,看到了前途是阳关道而不是担心的万丈悬崖。
相较于“鸣和鸾”和“逐水曲”大批的扣分,“过君表”的满分比例就很高了。
丰仪也终于拿到了第一个满分。
当然,他没为此开心,因为接下来是“舞交衢”和“逐禽左”。
这两项相当考验体力、耐力和技术,丰仪身体不行,满分没指望。
饶是如此,丰仪也在“舞交衢”环节有亮眼表现,谁让他长得好、气质佳呢?
这番表现还引来不少士族夫人的侧目,暗下询问这是哪家儿郎,竟有如此风姿?
一问,诸位夫人拉下了脸。
倒不是嫌弃丰仪是丰真的儿子,仅仅是因为丰仪这货被风瑾女儿订下了。
再好有个屁用,还不是别人家的女婿?
再找再找,总有落单的好苗子。
找啊找,还真让她们找到几个满意的目标,这些少年俊杰皆是士族出身,长得还不错。
其中最炽手可热的,当属风珪家的两个嫡子。
哪怕他们的成绩并不亮眼,但架不住他们与生俱来的光环太耀眼啊!
特别是风珪的长子,嫡系嫡长,往后要继承风氏。
嫡次子也不错,没有袭宗压力,配得上自家女儿。
当她们听闻两个风氏少年嫡母和离了,现在的风珪夫人是后娘,火热的心稍稍降温。
打小没娘教的孩子,看着不太靠谱……
姜芃姬在认真观察这些学生的潜力,一群士族夫人却在给家中孩子物色相亲_(:з)∠)_
咸鱼么……
他们津津有味地看着古代版的盛装舞步。
哪怕看不懂门道,但看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妹子或者风姿俊雅的少年,那也是很养眼的。
【何所思】:看完之后我只有一个念头——好像骑马!!!
【桑雀】:教练,我想骑马。
【腹黑的慈美人】:骑马之前先量一下体重吧,免得将马背坐垮了。
骑马是不可能骑马的,家里又没有矿_(:з)∠)_
当五御考完,总分也统计出来了。
满分有四十六人,其中女郎三十三人。
丰仪总分二十四分排在中下游,孙兰倒是比他好一些,排中上,总分二十七。
姜芃姬粗略看了一眼分数,说道,“时辰还早,继续下一科目。”
御马之后紧跟着射箭。
射箭共有三个项目,每个项目有十分,总计三十。
为防止学生不慎伤人,重新布置了场地。
瞧这个布置,有人低声私语。
“兰亭公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她就不怕被箭矢误伤?”
“艺高人胆大也是血肉之躯……也不怕托大了……”
姜芃姬冷哼道,“这种flag怎么可能成真。”
1787:遇刺
“没有人能伤得了我,更别说这些稚嫩的小鬼头了。”
姜芃姬暗下翻了个白眼。
若是原本的世界,单靠武力PK,她打不过的人有几个,但在这个世界?
呵呵,一群战五渣还想碰到她的衣角?
事实证明,flag这种东西是不能乱插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打脸什么时候就来了。
六艺之中,“射”与“御”类似,“御”有五御,而“射”也有五种射技,分别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原先制定考试项目的时候,书院那几位大佬是想将“射”也按照五御的方式,分为五个小项,每个小项目各有六分。不过姜芃姬仔细看了这五种射技,她觉得单纯考验“五射”的话,似乎太简单了,没什么挑战性,无法精确分出学生射技高低。
对此,诸位大佬的反应是这样的:“???”
这位兰亭公究竟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五射有多么难掌控?
若是将五射作为考试项目,想要拿到满分有多么艰难?
真要能拿到满分,搁在军营至少能混到都伯的位置,若是作战优异,还有很大晋升空间。
怎么搁在兰亭公口中就成了喝水吃饭一样轻而易举?
姜芃姬就现场演示了五射,要知道除了本尊柳羲在十二岁前系统学过两个月的射箭,姜芃姬可就没有学习经验了。换而言之,她就是野路子出身,但她却能轻而易举完成五射。
姜芃姬用实力给渊镜先生等人证明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掌握五射对金鳞书院学生而言是基础,如果连本分之内的基础都做不好,他们学什么?”
渊镜先生也知道姜芃姬对学生严格,众人思量之后,取消了五射考核模式,改为三射。
别看三射比五射少了二,但增加的难度却不止两倍。
当考官宣布三射项目的时候,不少学生是懵逼的。
“你们只掌握五射有什么用?战场上的敌人是活的,不是固定不动的靶子,你们也是长了腿、骑着马的将士,不是伫立在原地不动的木头。”姜芃姬出声呵斥考生,打断他们的思考。
是的,姜芃姬很无耻得改了考试项目。
按照最初的安排,学生分为不同的距离射技远处的靶子,根据环数不同给学生打分。
当然,射箭的时候还要采用五种射箭技巧,达成条件方能拿到满分。
按照这个考核条件,金鳞书院参加考试的两百来人,最少有一百五十人能拿到满分。
人人都拿满分跟人人都得零分有什么区别?
自然要加大考核难度,拉开箭术实力不同的学生之间的分数差距。
所以,姜芃姬就在五射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丢丢难度_(:з)∠)_
众人:“???”
兰亭公真确定是一丢丢难度?
究竟是兰亭公对“一丢丢”二字有曲解,还是他们理解错了?
孙兰听完三射项目内容,小脸煞白煞白,列队附近的女郎也面露凝重之色。
“总觉得……这项考核过后,没人能保持满分了……”
兰亭公这真是考验他们?
真不是为了玩死他们?
丰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不可说得太满,箭术高超的学生可多了。”
万一就有人在变/态难度下拿到满分呢。
孙兰想到女班那些同窗,虚心道,“容礼说的有道理。”
第一项目是定点射靶,只要箭矢不脱靶就能得分,若要满分,考生必须使用三种以上射技。
第二项目是移动靶子,靶子是十几个稻草人,稻草人被安装在可以移动的滑轮之上,身上各处要害都用红色圈圈标注出来,学生同样要使用三种以上射技中靶才能得到满分。
第三项就更加丧病了,学生要骑在马背上移动,而箭靶也从单一的稻草人变成了数种品种不同的稻草人,不规则移动,学生需要使用三种以上射技射中特殊稻草人的要害才能满分。
姜芃姬见学生们都理解规则了,这才宣布开始考核。
“不过是一群没有在战场见过血,甚至连狩猎都没狩猎过的娃娃,哪里能拿得到满分?”
看客心里嘀咕,一致认定这些学生不可能满分。
这么苛刻的考试项目,哪怕是军营的神箭手来了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分不失。
结果——
Emmmm……
当第一个满分诞生的时候,这些哔哔声音立马消音了。
“当真是好苗子,将人名字记下来。她回头要是无法出仕,本将便去想主公讨人。”
姜弄琴今天也在场,不过她正带兵维持治安、保护主公,同时也想从新生中物色好苗子。
女营这些年的发展的确强劲,但只有五成兵力在前线作战,剩下五成以后勤军医为主,说实话,这不利于女兵争取军中实权。偏偏正统将门出身的女将没有,她只能将主意打到金鳞书院的学生身上。先前那几个提前离开金鳞书院的女郎也在她帐下,素质实力有目共睹。
金鳞书院学生什么都教,兵法也是必修科目,这些女郎的素质跟正统将门出身也差不离。
她们其中的佼佼者,好好培养,未必不能扛起女营大旗。
身边的副将低声喏了一声,仔细将人名记下来。
相较于上一门五御,这门科目满分的人数就少了不少。
截止方才,有一百八十人考完,但满分却仅有九人,其中女郎便有七人。
姜芃姬口中嘀咕,“还剩下二十来个没考完呢,兴许还有一两个能满分,凑个两位数。”
这个成绩也让不少信心满满的学生大受打击,剩下没考的学生更是亚历山大。
“我比XXX的射技还差了一筹,他都失误考了个二十五分,我等会儿就更差了……”
“听闻女班某某某的五射相当出彩,今日也失误失了分……”
剩下二十几个学生排队的时候低声嘀咕,这时候,有学生发现身边的同窗神色不太对劲。
“你没事吧?方才瞧你魂不守舍的,现在脸色更白了,若是身体不舒服,趁早跟考官说。”
同窗平日的成绩很不错,比自己强,连自个儿五御都考了二十五分,同窗却拿了个垫底。
不是一个班级垫底,而是两百人垫底,仅有十九分!
瞧他魂不守舍、面色苍白,应该是身体原因影响了发挥。
“没、没事……”同窗眼神游移,说话有些虚弱,他道,“兴许是早膳吃坏了肚子。你可别告诉考官,若是考了,哪怕发挥失常也有分数,若是不考便是零分,我还不想留级呢……”
“那我肩膀给你靠靠,等会儿才轮到你,你先缓一缓。”
金鳞书院的学生这么多年吃穿住都是一起的,偶尔有些摩擦龃龉,但整体上还是团结友爱。
“多谢!”
不多时,轮到这位同窗上场了。
“祝你旗开得胜。”
同窗惨白着脸,微垂着头,唇角虚弱无力地勾起。
姜芃姬看了一眼这个学生的成绩,眉头轻蹙。
作为垫底的学生,此次三射又发挥失常,前两项仅拿了十一分。
当他进行第三项,前五箭居然有三箭落空。
咸鱼们也看出门道了。
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全员学霸的金鳞书院中居然有一只珍稀的学渣!!!
两项二十满分,居然才拿了十一分,第三项开头就失利,这是要不及格的节奏!
姜芃姬看得眉头紧皱,手指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
“这学生怎么了?”
姜芃姬随口问了一句,台下考官上前道,“先前询问了,似乎是早膳吃坏了肚子。”
咸鱼们纷纷唏嘘,这跟高考考场拉肚子、感冒发烧一个道理,运气糟糕。
说话的功夫,那名学生又射出了两箭,一箭落空,一箭中靶却没有射中稻草人要害。
学生似乎也急了,额头滚落的汗珠染湿了剑眉,呼吸也急促起来,似乎被接连失利打击得失去了平常心。难得瞧见金鳞书院有个学渣,一群名士冷笑着看热闹,给予学生极大压力。
“咦?他这是想三箭齐发,想用‘参连’射技拉回分数?”
有位名士发现学生动作,看到他从箭筒取出剩余三支箭矢。
身边的同伴道,“嗤——先前连靶子都没上,现在还想用‘参连’三射,自取其辱!”
说话的功夫,那学生猛然加紧马肚子,胯下的马儿吃痛疾驰。
电光火石,只见那学生握紧弓箭,搭弓拉满弦,上身微微下压……
众人以为他要背水一战,熟料这人猛地转移目标,对准主台上姜芃姬的面门、喉咙、心脏!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
姜弄琴正欲护驾,学生胯下的战马已经狂奔接近姜芃姬数丈,拉满的箭矢也离弦而出。
箭矢破空,姜芃姬唇角刚扬起冷笑。
她知道这学生是伪装的,哪怕他能骗过所有人,让人相信他状态不行,但姜芃姬不会被骗。
“救驾!!!”
箭矢离弦的瞬间,惧怕爬满卫慈心口,口中那句“救驾”更是嘶声破音。
姜芃姬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两箭射空,扎在她的袖子上,第三支直奔心脏的箭却扎了个正着!众人只见姜芃姬侧身避开,右手握住箭矢,顺着惯性弯腰栽倒在地,鲜血染湿衣料。
1788:你猜到幕后黑手了么
“主公——”
“拿下刺客!!!”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坐在主台上的姜芃姬已经倒在血泊。
行刺的学生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胯下的战马受了一记重拳,吃痛得嘶吼不断,不等那名学生有任何动作,只见一人抓着马脖子纵身上跃,一记横扫将他打落马背,摔得他眼毛金星。
“卸了他的下颌,打断手脚,别让人死了!”姜弄琴瞧也不瞧一眼刺客,提着他的脖子一甩,丢他扔给心腹副将和士兵,她神色凌厉如罗刹,语速飞快地下令,“召集众将封锁校场和营地,从现在开始,一只苍蝇都不允许飞出去,谁敢抗令就地格杀!听到了没有!!!”
“末将遵命!”
姜弄琴此时又惊又怒,行事格外雷厉风行,直接派兵将校场观众和学生都包围起来。
学生们都被这个变故吓得腿软,脸色苍白得跟刷了厚厚白漆一样,毫无血色,脑中空荡荡一片,几乎忘了如何思考。相较之下,那些名士、贵妇、名儒、官员反应还算镇定。
只是,个人心思迥异,神情和反应也略有不同。
有人担心姜芃姬会不会因此没了性命,有人担心自个儿会不会被牵连进去,也有人担心家族安危……今日,在场众人谁都摊上麻烦了。姜芃姬无事还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
众人脸色煞白。
兰亭公当众遇刺,这天怕是要变了。
这些人或起身或坐原地,神色紧张却又不敢妄动,生怕做出令人误会的动作,被这群虎视眈眈的士兵给乱枪插死。唯独姜芃姬的重臣没有顾虑,卫慈更是赤脚狂奔了过去,校场上的砂砾碎石扎在脚心也没能盖得过左胸的刺痛。他脑海空白一片,身体遵循本能去姜芃姬身边。
“医师!!!”
“医师在哪里!!!”
卫慈小心翼翼将她扶起,却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没入血肉的箭簇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随着卫慈的动作,众人才看到姜芃姬左胸和肩头的衣裳被刺目的鲜血渲染成红色,她的右手正握着箭身,鲜血染湿了整个掌心,顺着手臂将袖子浸染成同样的颜色——众人一看这个情形,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说伤口在哪里,光看这个出血量就昭示她受的伤势不轻。
卫慈如坠冰窖,此刻的心情竟与前世乍听陛下驭龙宾天一般。
左胸跳动的心脏似在那一刻被冰冻封印,寒气蔓延全身……
“医师怎么还不来……”
前世寿终正寝,可这一世不一样。
他怎么能接受这种意外发生在她身上?
今日是骑射考核,为了防止意外,军营以及城内医术最好的医师大夫都在待命。
万万没想到,出事儿的人不是学生反而是兰亭公!!!
姜弄琴擒拿了刺客,始终不敢相信那个学生居然能伤到她心中宛若神明的主公。
怎么可能呢?
姜弄琴神色看似平静,胸口却翻腾着想要杀人的冲动。
但她理智尚存,知道刺客还不能杀,他们还需要拷问刺客,顺着这条线抓出幕后真凶。
哼——
等真凶浮出水面,她必要将人碎尸万段不可。
姜弄琴亲自带兵将主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怕刺客还有同伙——金鳞书院的学生,特别是第一届的学生,除了少数几个士族出身的插班生,其他都是战亡将士的遗孤,主公培育他们十数年,如今却冒出个刺客——由此可见,谁晓得军营这些士兵里面有没有刺客的同伙?
现如今,除主公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姜弄琴要怀疑的对象。
没等多久,几位医师背着医药箱急匆匆赶来。
从他们紊乱的呼吸可以看出,他们也是用了最快速度。
通过了围堵的人墙,医师啪的一声将医药箱放下,示意卫慈把姜芃姬放平了。
这时候,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吕徵道,“找屏风将此处围起来。”
以养女身份随同吕徵过来的康歆童站在人墙外面——她的身份不足,这会儿情形又严峻,她无法靠近,只能站在原地焦急攥着手指——暗暗祈祷兰亭公能逢凶化吉,千万别出事儿。
不止校场众人担心,直播间咸鱼也吓得不行。
他们围观姜芃姬这么多年,瞧她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将龙傲天诠释得淋漓尽致。
千军万马都敢独闯的人,居然会躲不过刺客射出的三支羽箭?
弹幕从原先的聊骚话变成齐刷刷的呼喊或者祈祷。
唯独一条弹幕与众不同,那条咸鱼是围脖的程序猿,他给姜芃姬以及服务器一块儿祈祷。
刚发了这条弹幕,微信和企鹅的工作群齐刷刷炸了锅,部门管理专程打电话过来喊他加班。
程序猿咸鱼:“……”
主播上一秒遇刺中箭,围脖服务器下一秒就跟着瘫痪了。
唉——
摸摸有些凉飕飕的脑门,程序猿叼着烟,神情无比沧桑。
加班之前,程序猿发了一条朋友圈表示自己的愤慨。
【遇刺?呵呵,真要遇刺了,国足不仅能拿世界杯冠军,还能蝉联一百年!】
直播间的存在太特殊了,从事相关行业的人都对直播间报以高度热情,不少科学家还针对这个成立了研究项目,希望从中能汲取灵感启发,大力发展人工智能以及跨位面科技。
程序猿也不例外,按他们圈子大神对直播间的研究,直播间跟姜芃姬有一定关联——好比系统小说中系统与宿主间的寄生关系——宿主若有性命之忧,寄生的直播间不可能没动静。
只是,这点不是每条咸鱼都知道的。
当他们看到姜芃姬浑身浴血,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们只觉得脑子炸了。
另一边,在吕徵的提醒下,士兵取来折叠屏风以及麻布围出一片地方,方便医师查看伤势。
丰真几个自觉退离,但目光始终落在姜芃姬的方向。
看似镇定的他们,手心沁满了粘稠的汗水。
主公在他们眼前遇刺——
一想到此事,丰真的心情便如姜弄琴一般,杀意溢满了胸腔。
此时,他却听到有人闲言碎语。
他们自认为声音很低,但校场一片寂静,再低的声音也显得嘈杂。
那人跟领座的友人道,“兰亭公遇刺,熬得过这一劫也就罢了,熬不过的话……她膝下空悬无子,日后登位的人不是她的庶弟柳昭便是柳氏宗族从族中过继一个到兰亭公膝下……”
另一人道,“兰亭公如今二十有几,同龄女子的孩儿都能经定亲了,她却……莫非天生有什么隐疾无法生育?倒是可惜,一世英名毁于刺杀,辛苦打下的基业白白便宜了庶出弟弟。”
如今嫡庶分明,士人更加看重嫡出,庶出只是比府中奴仆高一些罢了。
“是啊,兰亭公有出息又是嫡出,但却没有儿女香火,最后要便宜膈应人的庶出子……”
倘若兰亭公走了,泉下有知还不气活过来?
“方才那个卫子孝说的是‘救驾’吧?呵,生前不曾登极,死后若能追封个高祖,勉强用得上‘救驾二字’。”那人低声道,“柳羲一向不遮掩野心,她连‘过君表’都敢受下……”
丰真听到这些动静,气得拔出腰间佩剑要去找人算账。
这种时候还说这等挑拨离间的风凉话,这二人是不要命了是吧?
不过,有人动作比他快得多,不等丰真过去,那两人已经被人一脚一个踢了脑子。
“将这二人抓起来,羁押待审!”
说话的人是一脸怒色的柳昭,谁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从另一侧坐席跑来这里。
丰真压下心头奔涌的怒火,深呼吸,借此平稳情绪,免得控制不住迁怒了柳昭。
与此同时,众人眼中重伤的姜芃姬却睁开了眼,抬手拂开医师的动作。
她借着卫慈的力道,依靠在他怀中,右手略一用力便将深深扎入肩头的羽箭拔了出来。
“我无事。”
几位医师、卫慈和姜弄琴看着她肩头伤口淙淙流出的血,默了。
卫慈扶着她双臂的手微一用力,后槽牙牙根用力研磨,似乎隐忍着什么。
医师见姜芃姬苏醒又自己拔出了羽箭,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
姜芃姬没看到身后卫慈的表情,抬头望向另一人。
“弄琴。”
姜弄琴来不及思考来龙去脉,她只知道主公无事,这便够了。
“末将在。”
“等会儿由你与子孝在此继续主持考核,安抚学子们,让他们别因此事影响了成绩。”
姜芃姬有自己的算计,但不想影响了学生们的成绩,这次考核对他们的前程影响很大。
姜弄琴罕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为难地看着姜芃姬,唇瓣翕动却吐不出任何话。
半晌之后,她垂头抱拳,哑声道,“末将遵命。”
说话的功夫,医师掏出止血的药粉撒在姜芃姬肩头的伤口——那支羽箭是冲着姜芃姬心脏来的,但姜芃姬又不是吃素长大的,她轻而易举避开了要害,但为了营造出重伤的样子,故意弄大了伤口,让鲜血哗啦啦地流,模样看着吓人极了——实际上只要止了血,包扎好就行。
卫慈看了一眼羽箭的箭簇,又看看姜芃姬的后脑勺,破天荒地抗旨了。
“主公的命令,恕慈无法应下。”
他的声音听着干巴巴的,生硬得很,仿佛喉头压抑着什么。
姜弄琴却看得到卫慈的双眸爬满了血丝。
姜芃姬也不为难他,“如此,便由子实与弄琴二人在此主持。我的伤势暂且瞒着。”
“主公这是有意为之?”
姜弄琴问出挤压内心的疑问,同时又有些难言的气愤。
哪个小人值得主公自伤贵体去谋算?
谁配得上!!!
姜芃姬道,“一步棋子罢了。”
说是这么说,但手臂的疼痛还是让她略蹙眉头。
卫慈听后显得更加沉寂,只是握着姜芃姬双臂的手松了力道。
姜弄琴不再多问,她对姜芃姬是全身心信任的。
姜芃姬伤势不致命,但流了这么多血,她头有些昏,顺时后靠依偎在卫慈怀中。
“子孝,抱我回去。”
谁也不知道这位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在主公身上感觉到久违的熟悉。
这份熟悉与前世的陛下别无二致。
恍惚间,卫慈在她身上看到了前世陛下的影子,甚至连唇角噙着的算计、眼底涌动的冷漠也一模一样。每当此时,卫慈总觉得眼前的人不属于世俗,她身在红尘,心却在世外,用着冷漠的、围观蝼蚁斗争的眼神注视着众人,眼底写满了轻蔑,嘲讽世人的算计有多天真可笑。
卫慈道,“喏。”
屏风撤去,姜芃姬在护卫的保护下离开校场,由姜弄琴留下善后。
当众人听到考核继续的时候,他们的脸色跟打翻的调色盘一般精彩。
正主生死未卜,哪里还有闲心看什么考核?
姜弄琴却道,“主公武艺高强,贼人只是伤了皮毛,经由医师包扎已无大碍。”
众人:“……”
屁嘞,真要是无碍的话,怎么昏迷着离开了?
伤口位置可在左胸,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更别说皮外伤了。
姜弄琴见说理说不通便动了武力威胁。
这招果然好使,校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姜弄琴冷着脸色安抚剩下的考生,示意他们继续进行考核。
兰亭公遇刺多大的事情,这些学生被书院庇护多年,还未经历风吹雨淋,心脏不够强大。
因此,剩下二十来个学生没几个发挥正常,但底子还在,分数并不难看。
当考官宣读新一轮分数,没几个学生关心这个了。他们心里挂念的都是姜芃姬,还有几个机灵的学生将目光转向丰真、风瑾几人身上,希望从他们的神情推测出姜芃姬的具体情况。
“兰亭公不会有事吧?”
孙兰语气有些虚。
丰仪笃定道,“兰亭公必不会有事。”
二人不在军营实习了,现在只是金鳞书院没毕业的学生,不能称姜芃姬为“主公”。
“做好自己的本分。”丰仪补充一句,“父亲他们都还未慌,哪里轮得到我们乱了阵脚。”
说是怎么说,实际上丰仪心里也没底。
他的目力极好,看得到那支羽箭扎的位置,哪怕不是正中胸口也没远多少。
心脏、大脑、喉咙是人体三个致命点。
心脏脆弱,擦个边都能要命啊。殊不知,那支羽箭的确是冲着心脏去的,但在最后时刻被姜芃姬用右手徒手抓住,还狠狠将箭簇扎向自己的左肩,借此营造出受伤部位在胸口的假象。
“子孝……疼死我了……”
姜芃姬低声哼哼,语气带着点儿罕见的撒娇。
卫慈不答话,让专门为姜芃姬诊治的心腹医师过来给她清理伤口。
羽箭都是军营士兵专用的,箭镞结构特殊,扎进肉里再扒出来能勾的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卫慈更担心箭镞上有秽物,届时引起高热发脓的遗症就麻烦了。
历史告诉他,不少名将名人就是这么死的,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伤口秽物上。
他口中的遗症在咸鱼位面有个词叫做破伤风_(:з)∠)_
医师躬身行礼,低声道,“小的冒犯了。”
说完,他才取出干净的剪子把姜芃姬的袖子和肩头的衣料剪下。
看清伤口模样,医师倒吸冷气。
姜芃姬靠着凭几坐起身,曲着腿,慵懒道,“我都还没喊疼呢,你这是什么眼神?”
医师:“……”
没喊疼?
那刚才喊“子孝疼死我了”的人是谁?
伤口都开花了还嘴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兰亭公。
医师用娴熟高超的医术帮姜芃姬清理缝合伤口,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卫慈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姜芃姬在他这里是个意外。
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什么情绪都跑光了,只剩担心和心疼。
“这次的刺客——主公可知是什么人派来的?”
金鳞书院的学生,除了少数一些,其他都是战亡士兵的遗孤,相当于主公对他们都有养育之恩……谁能想到这些人里头会出一个叛徒,居然在这么重要的考核中伺机暗杀姜芃姬?
“子孝,这不重要。”
卫慈听得心脏扑通一跳,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可是针对姜芃姬的暗杀,幕后凶手是谁居然不重要?
难道说——
“子孝,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时候,金鳞书院成了各方势力斗争的棋。”姜芃姬道,“平民出身的学生,根基还是太浅。我也不怪他们,他们分量太轻,身不由己,没资格左右自我。”
卫慈稍一思索便懂了。
姜芃姬又问,“行刺我的学生,子孝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谁么?”
卫慈不知,“还请主公解惑。”
姜芃姬轻笑道,“是柳氏。”
卫慈哑然,“柳氏?”
“对啊,柳氏。”姜芃姬慵懒笑道,“行刺之事传出去,估计柳氏也会慌了。”
慌了?
为什么是“也会慌了”?
除非——
想想自家主公的尿性,卫慈突然明悟。
“柳氏没有下令让那个学生行刺?”
姜芃姬道,“子孝聪明,这个学生是他们收买的棋子,不知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卫慈眉头一蹙。
主公这么说,可见这颗棋子对柳氏而言应该是一步走长线的暗棋,轻易不会挪动。
“那会是谁?谁又会借用柳氏暗中掌控的耳目去行刺主公,借刀杀……”
话未尽,卫慈蓦地语噎,双目撞上姜芃姬的眸。
那一瞬,她的笑靥如花缱绻。
“子孝,你说呢?”
1789:吵完了就谈正事儿吧
卫慈抿着唇,当他与姜芃姬对视,心神似乎被那双烟云氤氲、盛着一泓深潭的眸子吸走。
这一瞬,他忘了言语,更不知该如何启口,同时也忘了如何应对。
姜芃姬见他呆愣的模样,噗嗤笑了出声,不顾肩头的伤势起身走到卫慈跟前,没有受伤的右手轻抚他的脸庞。动作亲昵宛若恋人轻声呢喃,透着些说不出的靡靡,让卫慈红了耳根。
这动作要是搁在小流氓身上,要多轻浮便有多轻浮,偏偏眼前的人是姜芃姬。
她与卫慈算得上是没有登记过的夫妻了,这般亲昵的小动作倒是添了情趣。
“子孝可是怕了我了?”
姜芃姬唇角勾起,卫慈这才发现自家主公的唇很苍白,比平日看着更薄。
“怕?这话从何而来?”卫慈找回神志,宽厚温暖的手掌盖在姜芃姬的手背,细细摩挲,“慈只是有些不解,主公何苦如此?您可还记得先前允诺过的,为何此次还是以身犯险?”
前世的卫慈兴许没怎么发现,但今世的他看得很清楚,自家主公最擅长的便是钓鱼执法。
例如这次,所谓的幕后黑手不就是眼前这人么?
卫慈生气的不是她钓鱼执法,而是她不顾自身安危,居然真的跑去冒险,弄了一身伤回来。
姜芃姬听了后半句,立马就心虚了。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熟料一向温和的卫慈也硬气了一回,猛地抓住她的手。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看着彼此的眼,谁也不肯先退让。
良久,姜芃姬先怂了——
不过呢,她是不承认自己惧内的。
爱护、体谅、尊重伴侣的事儿能叫做惧内么?
“这次事情是我……”
姜芃姬嚅嗫着想说软话,卫慈紧抿着唇,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戳了一下她的伤口。
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姜芃姬很给面子得躲一下了,软软道,“子孝,会疼。”
她以为撒个娇、服个软,卫慈这坎儿就算过去了,熟料卫慈也有套路。
“主公是真疼?”
断手断交都能面不改色的某人面露诚恳,点头如捣蒜。
她现在是伤患诶,不管她之前做了啥,现在最重要的是哄她、关心她。
之前以身犯险的事情就揭过去了,当做没发生过好不好?
卫慈却道,“原来主公也是血肉之躯,不曾练就金刚不坏之身,更无仙人那般刀枪不入。”
姜芃姬撇嘴说了黄话,“要是真的刀枪不入,文证他们该哭的。”
要真是刀枪不入,少主造不出来,更别说出厂了。
卫慈是个正直boy,没有听出姜芃姬这话的内涵,压抑着怒火对她说道,“好,主公既然还是血肉之躯,便有死的那一刻。倘若敌人的羽箭不是刺在您的肩头,而是在心脏或者心脏附近,凭方才那个箭镞的结构,主公以为您的心脏还能完好无损?心若有损,人还能活?”
校场上,姜芃姬面不改色将羽箭扒出来,伤口被倒勾抓得血肉模糊。
原先仅有一根手指宽度的伤口,被箭簇倒勾绞得足足有三指宽,肉块都被抓下来了。
卫慈看着都疼,哪怕对方连眉头都不皱,但他会心疼。
“主公一言九鼎,缘何这次失言了呢?”
当初谁答应卫慈说不会再胡来的、不会再以身犯险拿小命开玩笑的?
姜芃姬道,“我有理由。”
卫慈道,“臣不能为君分忧,要之何用?主公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为何不能交给臣去做?”
姜芃姬无奈笑道,“让你遭遇今日这般刺杀?子孝,你会没命的。”
“主公怎么知道臣不愿为您豁出这条性命?”卫慈咬牙道,“臣愿意!从前世到今生,没有哪一刻退缩过。哪怕主公所受的伤势不足威胁您的性命,可臣也愿意以性命替之。”
姜芃姬眉头紧蹙,她这才意识到卫慈是真的气了。
卫慈生气不会将愤怒刻在脸上,但他的怒火却不比情绪外露给人的压力少。
“……臣突然有疑问,前世陛下驭龙殡天当真是寿数尽了?”卫慈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事儿,越是想越是难受,聪慧如他也无法将这些杂乱的情绪整理清楚,“是不是又一次以身犯险?”
不等姜芃姬开口,卫慈红着双目道,“不管陛下是真的驭龙殡天,还是又一次以身犯险、肃清朝堂替姜琰殿下清除异己……不论陛下是死是活,但卫子孝是真的死了,自刎而亡。”
姜芃姬脸色凝重。
“主公这么做自然有主公的用意,身为臣子不该多做过问,但卫慈不仅仅是您的臣,还是您的爱人是吗?”卫慈问她,“倘若主公先行一步,您觉得臣是殉主呢,还是殉情呢?”
姜芃姬道,“我必须去做。”
“但您可以提醒臣一句。”卫慈又道,“金鳞书院这批学生是主公的心血,同样也是臣的。因为您,臣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安然无恙,他们关系到日后的布局,更关系到主公的千秋大业。您只需透露一二,臣自然会跟上您的脚步。在主公心里,卫慈究竟是个聪明人还是愚人?”
若是聪明人,有一二条线索,他会猜不出姜芃姬的心思,会跟不上她的步伐?
若是愚人,哪怕姜芃姬把详细情报告诉他,他也不能体会对方的用意。
姜芃姬没有给卫慈反应,脑海中还盘旋着卫慈之前那番话。
前世的自己驭龙殡天消息传出来没多久,卫慈自刎了,不管他的自刎是形势所逼还是自愿,亦或者两者都有——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卫慈死了——但是前世的自己呢?她真的死了?
分析卫慈曾经透露的消息,结合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姜芃姬觉得不太可能。
兴许,又是一场钓鱼执法。
只是这场钓鱼执法是失败的,赔上卫琮一世的意气风发,同样也赔进去卫慈一条命。
当她脑中浮现这个猜测的时候,胸腔隐隐传来一阵轻微但不容忽视的刺痛。
许久,姜芃姬在卫慈跟前半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
她身子前倾,二人额头相抵,轻叹道,“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
寥寥十一个字,轻飘飘拂去卫慈心头压抑的不安、怒火和酸涩。
面对这个人,他的原则和底线就跟放屁一样。
“主公无需致歉。”
卫慈声音低下来,但因为刚才怒火的缘故,多了几分低哑。
“子孝想见到姜芃姬么?”
卫慈蓦地睁圆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姜芃姬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低笑。
“世人知道的我,永远贴着一个名为‘柳羲’的标签。”姜芃姬的手抚上他的耳根,手指捏着充血的耳垂把玩,一边说道,“但是,子孝你想听到的名字、想看到的人,从头到尾——难道不是‘姜芃姬’么?我想撕掉‘柳羲’这层身份,恢复你和我熟悉多年的本名。”
她这么一说,卫慈倏地明白对方这场布局的用意。
熟悉的钓鱼执法,熟悉的一石多鸟。
缜密的算计和风骚无比的操作从没让卫慈失望过。
姜芃姬道,“金鳞书院这批学生大多出身平民,连寒门都不是,过半还都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没有亲眷、没有家世,他们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偏偏他们自己也只是普通人,只能当人博弈的棋子,万般皆不由己。我说过,我不怪他们,要怪就怪那些爪子伸得太长的家伙。”
卫慈从刚才的争吵清醒过来,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
“主公的意思是……”
“找个由头发作,砍了这些爪子。没什么借口能比我遇刺、险些丧命更有力量了……”姜芃姬冷哼一声,“我原先只是想清理掉这些家伙,同时敲打其他没来得及动作的,让他们安分一些。金鳞书院这批学生,多半都要涉政,不论是待在朝堂还是外放当地方父母官,潜力无穷。掌控了他们,相当于掌控了他们未来拥有的资源。我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若让那些人得逞了,日后推出的科举,究竟是为我为国家培育人才,还是给他们挑选鹰爪?”
卫慈道,“可偏偏,主公选择了柳氏。”
柳氏应该很早之前就掌控那个学生了,将其作为一颗深埋的暗棋,日后说不定就用得上。
结果被主公挖出来,还暗中假冒柳氏给学生下达了刺杀自己的指令。
钓鱼执法、借刀杀人,最后让柳氏背了刺杀这口黑锅。
姜芃姬道,“选择柳氏有原因的,我想跟他们彻底一刀两断,同时也让他们收起野心。”
“一刀两断是为了恢复‘姜芃姬’之名,让他们收起野心是因为子嗣?”
姜芃姬摊手道,“对啊,我始终没有子嗣,让柳氏的心野了,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他们在金鳞书院布下的暗器何止这么一颗?他们收买了几个比较优秀但成绩不是很突兀的学生。那几个学生挺有前途,学习并不顶尖,但性情适合官场,未来能混得开。他们若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不就相当于柳氏掌控了实权?我日后的子嗣要是能出生能长大还好,若是没有或者早夭了,他们必会劝谏我过继一个。要是我也不幸死了,最后最占便宜的还是柳氏……”
卫慈脑中浮现之前接触过的柳氏宗族的人。
“这主意是族长柳珩的意思?”
柳氏前一任族长柳伋是柳佘的亲哥哥,但柳伋
自从柳伋办了生母的丧事,身体一日坏过一日,最近两年一直缠绵病榻。
为了不影响柳氏,柳伋早早让嫡子柳珩上位。
如今柳氏的族长是柳珩,同时也是姜芃姬这具身体的亲堂哥。
卫慈与柳伋、柳珩有数面之缘,了解不深刻,但也不觉得二人会这么拎不清楚。
相反,这对父子相当聪明。
哪怕有野心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给姜芃姬把柄。
姜芃姬摇头,“不是堂哥的,柳氏内部的情况有些复杂,这事儿还牵连了庶母古蓁。”
“古蓁夫人怎么也……”
“庶母会牵连进去,因为她也有野心。”姜芃姬本想隐瞒,但想到自己的承诺,她便透露了两句,“不过,她的野心起初不大。只是我在一旁煽风点火,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卫慈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就徘徊着三连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主公为什么要连庶母一起算计进去,一石多鸟,将柳氏、蠢蠢欲动的士族、古蓁都收拾?
古蓁有野心,但她野心的放大却是主公暗下纵容的。
太魔幻了!
姜芃姬阴沉着脸道,“古蓁是庶母,我也不是柳羲,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
卫慈听了沉默,这个理由的确很充分。
姜芃姬又道,“古蓁的野心不仅限于当个皇太后。我可以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人的野心是无限的,一旦名为野心的种子发了芽,哪怕没有我推波助澜,古蓁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我只是稍稍冷待她,让她空有富贵没有实权摆威风,一年两年下来,她便生出了这般野心。我跟她之间始终横搁着一条沟壑——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柳羲,而是跟她做了交易的孤魂野鬼——她替我保守秘密,我给她荣华富贵。说到底,这笔交易不牢固,她难道就不担心我一朝得势偷偷将她杀了?毕竟,死人才能守口如瓶,而活人是不可信的……”
卫慈道,“古蓁夫人有这个担心所以……”
姜芃姬道,“所以她背叛了我。”
卫慈脸色一冷。
姜芃姬道,“古蓁与柳氏几个老不死的走得很近,听说她还格外喜欢柳氏嫡系几个小孩儿。”
不用多说,卫慈便明白了一切。
“若是动了古蓁夫人……孟恒与聂洵那边怕是不太好交代……”
姜芃姬轻蔑一笑,“我恢复姜芃姬的身份就行了。不是脱离柳氏独立一脉而是独立一族!”
等她恢复姜姓,回过头来再慢慢收拾这些人。
姜芃姬对古蓁没什么感情,二人从头到尾只是合作者。
古蓁先有了野心,姜芃姬不过是趁机推波助澜,让她的野心过界再找借口反杀而已。
谁心更脏谁才能笑到最后。
1790:改姓换名
“子孝可会觉得我太薄情?”哪怕是姜芃姬,她也会在意自己在伴侣眼中的形象,“不论怎么说,柳羲这具身体并不属于我。我接管了身体却一而再再而三算计柳羲的亲眷……”
搁在常人眼中,姜芃姬这个举动的确过分,说她一句薄情也不为过。
卫慈却道,“主公并非无故算计,不是么?论情分,主公做得够多了。”
姜芃姬是用了柳羲的身体,但她又不是谋害柳羲的人,她只是取了一具无主的身体,这事儿也没瞒着柳羲的亲人——从柳佘、古敏、古蓁、蝶夫人乃至柳昭——这些人都是知情者,或多或少还享受了姜芃姬提供的利益。享受利益的时候不出声,事后再嚷嚷有何用?
主公的脾性一向是说一不二,说了什么便一定会做到。
她既然许诺古蓁会给她荣华富贵便不会食言,结果古蓁不满足现有的一切,妄想得到更多、掌控实权乃至操纵姜芃姬。欲壑难填,谁知道她以后还会求什么……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她敢得寸进尺就别怪主公翻脸。
说句无脑粉丝的名言,姜芃姬就是卫慈的原则、三观和底线,谁都别想越过去。
如此,卫慈又怎么会觉得自家主公薄情呢?
她真要是薄情,莫说柳佘和柳昭父子,整个柳氏早被她打得无法出头了,好比前世。
前世的柳氏也属于不作死不会死,结局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子孝的话永远这么契合我心意。”
她跟卫慈认识十多年,二人这么多年就红过两次脸,每次都只持续几个时辰,起因还都是姜芃姬太浪作死。他们都是成年人,不会闹那套“你无情你无意你无理取闹”的把戏,更不会让误会越闹越大。天大的误会说开了就好,何必藏着掖着最后闹出更大的矛盾,离间关系?
因此,警报解除的姜芃姬没多会儿又不正经了。她嬉皮笑脸去撩卫慈,卫慈见她是伤患,也就嘴上占占便宜,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姜芃姬胡闹。二人感情反而更融洽。
他们你侬我侬,殊不知外界已经被姜芃姬遇刺的消息搅得天翻地覆。
各方势力反应不一,有人质疑、有人担心、有人心虚……
黄嵩属于质疑那一拨。
没办法,姜芃姬当年就用遇刺病危这一招钓鱼执法,狠狠坑害了黄嵩。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黄嵩对这事儿还有心理阴影。他四处打探消息,哪怕知道姜芃姬真遇刺了,还是觉得不真实。
姜芃姬遇刺的时候,风珏也在场,目睹了全过程。
他对黄嵩道,“尽管不清楚具体伤情,但看她失血情况,多半有些严重。”
黄嵩听后不知该如何回答,哪怕有小伙伴作证,他还是觉得这消息有些不真切。
他道,“以兰亭的武艺……我倒觉得这事儿不能太早做定论。”
想当年湟水会盟,各家诸侯去谌州皇城护驾,那会儿发生的事情黄嵩可没忘记呢。
印象最深的便是姜芃姬在朝会上用笏板将妖孽活碎尸,那妖孽还是在黄嵩跟前被分尸的。
一个能用笏板当凶器杀人的大杀器会被一个还未通过毕业考核的学生重伤?
荒谬!
“依照我对兰亭的了解,鬼知道她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黄嵩摇头道,“她这些年带兵打仗少了,但她以前可是驰骋沙场、万军之中随意进出的悍将,阵前斗将也能连斩敌方数员大将的狠人。哪怕这些年修身养性,可骨子里的警惕不会消失,刺客再厉害也要不了她的命吧?”
他赌上全部身家,姜芃姬这货绝对有阴谋。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一会儿说兰亭公遇刺,一会儿说她重伤病逝,有鼻子有眼睛的。有人怀疑但也有人信了。”
黄嵩冷笑,“柳羲惯用的伎俩,谁信谁倒霉,她前不久不也用了这招清理掉南盛几个顽固士族?”
例如那个倒霉催的汾州南氏。
暗杀不成反被杀,还被她钓鱼执法钓上来,落得个全族陪葬的下场。
风珏笑道,“故技重施?”
黄嵩道,“办法老旧无所谓,管用就行。你瞧她这么做,不照样有蠢鱼迫不及待地咬饵。”
风珏二人的推论是基于对姜芃姬武力值的信任,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他们只是耳闻姜芃姬多能打,具体多能打却没概念。
姜芃姬可是在大庭广众下遇刺的,流血不是作假的,伤口位置更不能作假,箭簇还带着军中特制的倒勾。
重伤病逝的消息是假的,但遇刺重伤却是真的,她没有子嗣也是真的。
她再厉害,还能逆风翻盘?
柳氏这会儿闹翻天了。
柳珩对着一屋子的长老以及有名望的长辈万分失望。
柳氏拉拢金鳞书院的学生,这事儿柳珩知道,但柳珩却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会如此大胆。
“当初说好的,拉拢那批平民学子是为了家族日后延续,当时话说得多好听?”柳珩几乎要被气疯了,这消息还传到了养病的父亲耳中,气得柳伋吐血昏迷——一句话,柳氏摊上大事儿了,“柳羲不在了,还有柳佘和柳昭!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老家伙的后嗣觊觎她的基业?”
几个长老在族中名望极高,何时被小辈这么喷过?
他们与柳伋父亲同辈,柳珩在他们面前就是个孙辈。
更何况——
“刺杀之事并非我等所为,必然是有人栽赃陷害。”
柳珩气笑了。
栽赃陷害?
“没凭没证,你们如何让人相信你们没有做过?”柳珩道,“柳羲那边却是有凭有证,证明这事儿与柳氏与你们脱不了干系。你们便求神拜佛吧,柳羲安然无恙,念在叔父的面子上还能宽恕了你们。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柳氏都要给她陪葬,包括你们!”
柳珩说话太不客气了,几个长老老脸挂不住。
柳伋对他们说话都要客客气气,柳珩算是哪根葱?
一人道,“柳羲若真是有三长两短不好么?至少,柳佘不似这丫头薄情寡义。”
柳佘还是念着家族的,柳羲眼里却没有家族这个词儿。
从姜芃姬独立分宗之后,几个长老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
姜芃姬不照拂家族也就罢了,这些年还明里暗里打压,古蓁是她名义上的嫡母也被约束着。
天底下有这么不孝的子孙?
另一人道,“倘若柳佘接了手,他膝下就只剩一个地位血统卑贱的庶子柳昭。柳佘对古敏情深义重,对柳昭这个庶子厌恶得很,也曾明确说过不会让柳昭继承家业。届时,我们几个老家伙从族中挑选优秀的嫡出子嗣过继给他,柳氏嫡系出身和血统都比柳昭好太多。”
最重要的是,古蓁支持这个计划。
在古蓁和他们的默契下,他们挑选几个优秀有天赋的柳氏嫡系子嗣送到古蓁身边。
明面上说是古蓁觉得寂寞,让孩子陪着能热闹一些,实际上却是亲善未来的“储君”。
既然姜芃姬吝啬不肯给古蓁的实权和尊荣,她便通过自己的算计去拿。
孩子年纪小,容易掌控,可比姜芃姬这个天生反骨的家伙好多了。
同时,给予古蓁的安全感也多了。
柳珩冷笑不止。
这几个老家伙真是老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天真可笑呢?
柳佘再厌恶庶子,那也是他的亲生子,真有家业为什么要过继给其他人的孩子?
再者,姜芃姬还没死呢。
柳珩心里很清楚,这几个老家伙一旦暴露了,绝对不是堂妹柳羲的对手。
“你们、你们便继续做白日梦吧,莫要拉着家族一块送死。”
长老道,“不论你信不信,刺杀之事真不是我们的指使的。”
他们有阴谋算计,但也会等待合适的时机,怎么可能无脑乱操作一通?
柳珩看他们反应不似作假,一颗心渐渐下沉。
不是这些老家伙指使柳氏安排的棋子,那么会是谁?
棋子不可能没有任何指令就去刺杀姜芃姬,又不是嫌自己明太长。
“查、彻底查,务必将柳氏摘个干净。”
柳珩深呼吸,若是不行的话,只能断尾求生了。
与此同时,另几家也懵逼。
因为柳珩派人去查发现柳氏安排的棋子还跟其他几家接触过,尽管那几家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就这么被栽赃陷害了。
究竟是谁陷害柳氏,根本查不清楚。
开玩笑,姜芃姬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好戏,当然不会留下给人翻盘的bug。
一次性将人玩死,哪里会给人翻身的机会?
除了这几家,那些暗中将爪子伸到金鳞书院的家族也怕了。
有人一听到风声就怂了,但也有人抱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心思豪赌。
万一姜芃姬没查到他们身上呢?
他们耗费不少精力财力去收买培养暗棋,这么放弃了可惜。
因为这点儿心思,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如此又过几天,金鳞书院学生的毕业考核全部结束。
因为姜芃姬遇刺闹得太大,接下来的考试没人敢捣乱,居然让这一届毕业考核顺利完成了。
最终成绩还要过几天才能出来,紧跟着便是毕业典礼。
“你们说,那一天兰亭公会不会出现?”
学生们私下议论,他们希望姜芃姬会出现,给他们增加分量,但又害怕出现另一次刺杀。
“难说……这几日丸州风声鹤唳的,闹得家里气氛凝重紧张,我都不想回去了。”
姜芃姬一日不出现在公众跟前,他们便一日不知道具体情况。
一直等到成绩放榜那日,事情有了惊天发展。
长生一大早就跑到丰府找丰仪,后者刚吃完早膳在打拳锻炼。
“容礼哥哥,今儿什么日子呢,你还有闲心慢吞吞打拳?现在还不去看,等会儿就挤不进去了。”长生一把拉住丰仪的手将人往外拉,絮叨道,“今日放榜啊,容礼哥哥就不好奇?”
丰仪倒是佛系,他道,“急什么?早知道晚知道,分数都不会变。”
今日放榜,他们过去跟人群人挤人多难受,倒不如等人群散了再去。
长生嗔怒跺脚,“这不是担心容礼哥哥么?我想第一时间知道。”
丰仪笑道,“可我也不愿意金尊玉贵的长生费劲儿去挤人群,吃过午膳陪你去看。”
在丰仪的安抚下,长生勉强镇定下来。
二人还未说两句话,孙兰这货急匆匆走来。
“阿兰也是约我去看榜的?”
孙兰疾步如飞,气息还没喘匀。
“看什么榜?出大事了!!!”
丰仪道,“出什么大事?”
孙兰道,“兰亭公苏醒了。”
“这是好事。”
孙兰道,“若只是如此,当然是好事,但兰亭公……唉,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丰仪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称呼?
自然是兰亭公啊。
很快,丰仪便知道孙兰为何这么说了。
昨夜三更半夜,据传闻重伤昏迷、性命垂危的兰亭公苏醒了。
作为一个身披神话色彩的女人,姜芃姬这次能逢凶化吉也离不开这些。
她昏迷这些日子,姜芃姬在梦中遇见了授业恩师——传说中给她神书的神仙——这位老神仙告诉她校场刺杀她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师徒二人交谈数日还是意犹未尽。
最后,老神仙一脸惋惜地对她道,“此时不醒,怕是醒不过来了。”
“师父这是何意?”
兰亭公话刚说完,老神仙拂袖带起一阵清风将她卷走。
没多一会儿,她便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发现侍女端来的药膏中藏了砒霜!
若没有老神仙点醒她,她怕是睡着睡着就醒不来了。
捉拿侍女,严刑拷问,顺藤摸瓜后发现侍女居然是庶母古蓁夫人安排的——
兰亭公自然不信,派人去查庶母,发现对方的确有异心。
自此,兰亭公对梦中的内容半信半疑,又派人循着线索去查,查出的内容跟老神仙说的一模一样。根据情报显示,掺和其中的势力不止柳氏、庶母古蓁,还有其他几家。
这些全都有石锤!
其他人也就罢了,自己的家族也算计她、庶母也要她死。
兰亭公心灰意懒下感慨天地浩大竟无一处容得下她……
老神仙再次入梦显灵,说她乃是天赐之子,赐予她“姜”姓,名曰“芃”,谓之芃姬。
听到这个消息,风氏三兄弟面面相觑。
姜……芃……姬……
熊孩子老三的梦居然成真了!!!
1791:尘埃落定
搁在咸鱼那个位面,改名换姓只需要带着身份证、户口本以及申请报告之类的文件去户口登记机关申请变更登记就行了。搁在姜芃姬那个位面更简单,登录天脑个人账户申请就OK。
不过,目前所处的时代却没有那么便捷。
不仅仅是流程繁琐,还要面临诸多阻挠乃至于社会舆论的谴责。
人们常常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随意改名换姓可以上升到人品问题。
姓名乃是家族父母所赐,私自改足以冠上“忘祖不孝”的大帽子,人们轻易不会更名换姓。
当然,纵观史书更名换姓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们都属于特殊情况。
例如逃避灾难、躲避仇家追杀,这种隐姓埋名属于无可奈何;例如上位者赐名赐姓,这种一般发生在社会地位比较低的奴隶身上,赐名赐姓是荣耀而非断根;例如避讳君主,这种情况多以改名为主,极少有改姓的;例如男方入赘到女方家,为女方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除了这些比较常见的例子,还有一些就比较少见了,典型的例子就是被姜芃姬击败的北疆三族。为了加速这些外族百姓的中原化,也为了将他们的文化通化,孙文老爷子在北州(北疆)这几年,推行了不少针对性政策——以利益诱之、以美言惑之、以力量慑之,渐渐有不少北疆三族百姓将自身姓氏中原化,尝到甜头之后,还有越来越多异族百姓这么做。
对于他们来说,姓氏并没有那么重要,改名换姓能让自己过得更好,那就改了呗。
北疆三族百姓这么想的,某些学习中原文化的明眼人瞧了,心痛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大势所趋,北疆皇庭以及万余贵胄被姜芃姬屠杀干净的时候,北疆就彻底完了。
除非姜芃姬倒台、中原又是多家分立,不然北疆只有被蚕食干净的份。
历数这些改名换姓的情况,姜芃姬又属于哪一种呢?
她哪一种都算不上,仅仅因为继母毒杀她、家族图谋她的基业,她就毅然决然选择与柳氏断绝。哪怕赐名赐姓的人是老神仙,天赐之姓名,那也不能改变她在此事上的薄情和决绝。
生父柳佘还在呢,姜芃姬不顾柳佘与柳昭的态度选择改名换姓,有问过他们的意见?
“这事我还真没什么意见,早就有这份心理准备了。”
说这话的时候,柳佘穿着青褐色的儒衫,宽大的袖子用襻膊绑好,手上提着一支用来浇花的洒水壶,悠然惬意地站在窗下莳花弄草。院外的篱笆圈着不少名贵花卉,院中花香四溢。
柳昭跟着柳佘身后给他递除虫的夹子,父子俩共度悠闲午后。
“可阿姐这事情闹得太大,听闻这两日总有宗族长辈上门找父亲……”
柳昭唇角挂着些浅笑,数年过去,他面上的青涩完全褪去,蜕变成相貌清隽秀气的青年。
“是啊,这两日被他们堵得不敢出门访亲会友了。”
柳佘将趴在花叶上的小虫子夹下来,这些花草他宝贝极了,被虫子啃掉一个小洞都心疼。
柳昭道,“这是急病乱投医了。”
据柳昭所知,柳佘早就不管事情了。
以前没有摊牌的时候,柳佘还能用父亲的身份劝一劝姜芃姬,如今说开了,这两个戏精谁喊谁霸霸还不一定呢。柳昭对里头的内情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柳佘和姜芃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以为的“父慈女孝”。若不是有些场合无可避免,这对塑料花父女大概奔着“生不碰面、死不撞见、紧要场合、撑个场面”去的。柳佘还好,姜芃姬可不想天天喊人父亲。
论真实年纪,大家差不多,凭什么她见面就要矮一辈?
所以啊,柳氏这些长辈频繁骚扰柳佘并无卵用。
柳佘笑道,“你阿姐摆出这个架势了,他们能不急?急病乱投医也要试一试。”
柳昭抿紧唇,他担忧地问父亲。
“阿姐不会真的将柳氏和继母全都那啥了吧?”
柳佘让柳昭给他递来剪刀,仔细将多余的枝叶剪干净,让这些花儿能开得更好。
一边剪一边道,“你若是园丁,看着满院子杂乱丛生的枝叶,你会将这些植株的根都拔了?”
“自然不会,长得乱了就修剪好了,为何要连根拔起?”话刚说完,柳昭就明白柳佘表达的意思,“父亲的意思——阿姐只是想敲打,好比修剪杂乱的枝丫,并无一网打尽的意思?”
柳佘直起上身,瞧着这片篱笆圈起来的花儿出神片刻。
“一网打尽?她也许有这个念头,但不可能是现在。”柳佘笑道,“一则时机不成熟,二则那些灌木根深叶茂,你阿姐手中只是一把小剪刀,还不能一次性将它们全部剪除了……倒不如慢慢修着,若是能将它们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最好。若是不能,等羽翼渐丰再拔了。”
柳昭听后浑身一寒,再一次明白自己和这两个戏精差了几个段位。
“做事不可急功近利,缓缓图之才是正道,你阿姐深谙此道。外头那些蠢货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你也多学着点,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柳佘感慨着道,“外人都说你阿姐武艺超群,横扫千军万马,殊不知攻城只是下计,攻心才是上策。空有一身蛮力的人并不可怕,顶天了只是一把能利用的杀人刀,可怕的是你阿姐这种武力强大还擅长诛杀人心的,惹不得。”
柳昭点头,“此次继母与柳氏也是如此?”
“岂止是柳氏与你继母,另外那几家也是她诛杀的对象。”
柳昭听了却很迷惑,看得柳佘有些气。
这个儿子本来挺聪明的,偏偏藏拙又扮猪吃老虎,如今真成了猪,脑子让人捉急。
柳佘给他细细分析了一遍,柳昭这才彻底明白姜芃姬布下的整个局。
同时他也明白是继母、柳佘背叛在前还是姜芃姬诛心在前。
柳佘感慨道,“你也是难得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保持本心不动,她不会动你。”
“若移了本心呢?”
“那下一个诛心的对象就是你了。”
饶是如此,柳昭还是感觉有点儿胆寒。
“阿姐不会对柳佘以及其他几家斩草除根,那么对继母会如何?”
柳佘平静道,“你口中的继母是为父的继室,你阿姐改名换姓也不可能越过为父亲手弑杀继母。多半是闹翻了,让你继母安安分分当‘柳佘夫人’。若她还不肯安分,你阿姐说不定会让为父与她和离,摘了她‘柳佘夫人’的身份。没了继母这层身份,要杀要刮还不简单?”
不得不说,柳佘对姜芃姬的判断很精准。
不管外界如何反对、如何嘲讽,姜芃姬还是固执地改了名换了姓。
外人反对再狠也不管用,人家生父柳佘都没有站出来反对女儿的行为,外人又能如何?
她宣布这个消息不久,被暂时幽禁的古蓁受不住了,非要亲自见见姜芃姬。
古蓁不是来认错的,她是来狡辩的。
姜芃姬百忙之中抽空去见她,顺便敲打一二,免得古蓁作死踩到她的底线。
看在聂洵和孟恒的面子上,姜芃姬还不想真把古蓁如何了。
“当初说好的,缘何如今又食言而肥?”
古蓁被幽禁这几日,除去了绫罗绸缎,鬓发也没了珠钗宝石,瞧着很素净很憔悴。
姜芃姬连眼皮都懒得翻,她道,“食言而肥的人可不是我。”
古蓁气得铁青了脸,“不是你,那是谁将我关在这里?我还是你继母,你的亲姨娘!”
“你我心知肚明,你什么都不是!”姜芃姬冷笑,“我当初允诺你——只要你替我隐瞒着,我便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试问,我这些年给你的还少了?你每年花销万余贯,我军费短缺也没短缺了你,仁至义尽了!你又是如何对我?那几个柳氏的小兔崽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古蓁面色毫不慌乱,她狡辩道,“恒儿和洵儿自小就与我分离,现在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妻儿,与我这个母亲并不亲近。你父亲又常年独居一处,我只是觉得家里冷清,见那几个孩子颇有眼缘,放在身边抚养照看,解解闷罢了。这么一件小事儿也值得你如此多疑?”
姜芃姬冷笑反问,“两位堂哥是与你不亲近,他们也都大了,但他们的儿子女儿可都小着呢。你真要是觉得冷清寂寞,为什么不将亲孙女亲孙子接到身边养着解闷,反而养柳氏的孩子?你嫁给父亲当继室,可除了这层关系,你与柳氏那几个隔房的嫡系子嗣又有什么关系?”
不养亲孙子亲孙女,反而去养没有丝毫血缘亲戚关系的孩子,这叫解闷?
古蓁还想辩解,姜芃姬却没耐性了。
“我能给你的只有荣华富贵。”
除了这个,其他就不该肖想,更别谈反过来掌控姜芃姬。
古蓁见姜芃姬认真了,还不客气地撕下了她虚伪的免控,不由得冷笑连连。
“你口中的荣华富贵就是施舍一般的万贯钱财?”
姜芃姬道,“还有未来的皇太后之位。”
“没有权利的皇太后,不过是个有些地位的老太太,说什么做什么不还要看你的脸色?”
姜芃姬笑了,“你当年似乎还很满意皇太后的,如今怎么不满了?”
当年只求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如今却想求万万人之上,万人之巅的位置。
姜芃姬算计布局不假,但古蓁铤而走险下毒也不假。
真以为毒死她,扶持柳氏那几个小孩儿就能垂帘听政,当万万人之上的实权皇太后?
真当柳佘和柳昭死了?
亦或者说,她还有一整套其他操作?
姜芃姬很失望,“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比起古敏,你差了不止一个段位。她会在允许范围内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而你只会将一副好牌打烂。”
她没对柳佘动手,对柳昭那么照顾,很大一部分是看在古敏的面子上。
“你真以为自己的真实面目无人知晓?”姜芃姬没去看古蓁铁青的脸,嘲讽道,“从我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我便知道了。当我暗示你,我会给你柳羲所不能给的荣耀与地位,你为了这点就接受了我,不再追究你看着长大的柳羲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难道说,我这些年喊你‘母亲’,对你行晚辈礼,真让你产生了错觉——我真心实意将你当做母亲了?”
姜芃姬说得如此不客气,古蓁的脸色又青了几分,几乎黑得能滴出墨汁了。
“别再狡辩了,我敢跟你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我掌握了所有铁证。”
古蓁也不再装着了,狞笑道,“怎么,你要杀我灭口?”
“怎么会呢?你还是父亲的继室,哪有弑杀长辈的?我若真杀你,自然会让父亲跟你和离了再杀。”姜芃姬居高临下看着古蓁,冰冷的声线不带丝毫感情,“此生,不到黄泉不复相见!”
这事儿也传了出去,打了不少断言姜芃姬会愤怒弑母的人的脸。
继母又不是生母,一句“不到黄泉不复相见”也够了。
姜芃姬将古蓁丢给柳佘,幽禁在柳佘的偏院,没有命令不能踏出院子半步,更不能见外人。
吃穿用度不再走姜芃姬的私库,而是走柳佘的,往日的优待全部撤了。
服侍古蓁的人全部换成姜芃姬的耳目。
柳佘属于退休人员,养老金够用,但绝对挥霍不起来。
关了古蓁,下一个就是对付柳氏。
急病乱投医找柳佘的人更多了。
柳佘一律用“孩子大了,他不管孩子选择”推掉。
如果有人说姜芃姬改名换姓、不认祖宗是不孝,应该加以管束,他的回答更加光棍。
“这名字是上天赐予的,天赐之名,不受有罪。这不比人间天子赐名赐姓更光宗耀祖?”
正如柳佘预料的那样,姜芃姬没有将柳氏一刀切,保留了一定余地。
尽管如此,打击也是全方位的。
该杀就杀,该抓就抓,该流放就流放……不仅是人被削了,产业也被挖了一大块,任职的柳氏人员也被贬斥降职,上了黑名单。柳氏尚且如此,其他几家就更不用说,各个元气大伤。
这还不算惨,惨的是有人在姜芃姬暗中推动下对他们落井下石!
多重镇压下来,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被姜芃姬修理得很惨。
经此一事,再有人对金鳞书院伸手,那就要掂量掂量了。
1792:众叛亲离
对于姜芃姬的手段,古蓁不是没有反抗过,但任凭她如何歇斯底里,她的声音也传不到院墙外头。若没有意外的话,古蓁大概要困在这个小小的院落虚度后半生,再也没有自由。
“我要见柳佘,这总行了吧?”古蓁这会儿披头散发的模样有点像疯婆子,但她荣养这么多年,肌肤养得白皙胜雪,瞧着比实际年纪还小了不少,哪怕脸上还有几分残留的疯癫,依旧让人觉得楚楚可人,她冷笑着道,“这是柳佘的府邸,我还是柳佘的正室,见他总不过分!”
古蓁居住的院落被专人盯着,防止她潜逃或、外出或者与陌生人联系。
柳佘不是陌生人,他是这座宅邸的男主人,只要他愿意,他就有权利见自己的妻子。
当下人回禀说古蓁要见他,柳佘的表情没有丝毫意外,平静得毫无波澜,似乎早有预料。
“父亲可要去看看?”
柳昭吃东西吃得两颊鼓鼓,颇像柳佘前阵子偶得的宠物仓鼠。
柳佘仔细用帕子擦了手,垂眸道,“看看吧,好歹也是多年夫妻了。”
哪怕他们这对夫妻只有面子上的功夫,没有一丁点儿实质性的关系。
“你来了——”古蓁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惊喜,仿佛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努力压制住失控的情绪,美眸水波滟潋,她道,“姐夫,你就任由那个妖孽如此作践我么?”
古蓁作为柳佘与古敏感情的见证者,她最清楚这个男人对古敏的感情,甚至会爱屋及乌。
柳佘径自越过她身侧,在茶桌旁的席垫上落座,环顾四周一圈。
这个院落本来就是正室夫人住的,各处装饰不会差,只是比不上姜芃姬给予古蓁的私宅。
尽管没有刻意去关注,但古蓁这些年的日子他也有耳闻,偶尔见面也惊诧对方的奢华。
此时的古蓁与他记忆中的小妹妹差了很多很多。
不过,兴许那才是古蓁的真实性情吧。
“在这里不是也挺好么?”
柳佘没有去看古蓁眼中的哀求,平静地叙述事实。
古蓁的手紧攥成拳,涂着华美蔻丹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表情带着几分即将爆发的隐忍。
“哪里好了?”古蓁还知道控制情绪,咬着牙道,“姐夫觉得将人囚禁在这里算好?”
柳佘反问道,“那你觉得有命好还是没命好?给她投毒还能活下来的人,仅你一个。”
若非看在些许情分的份上,古蓁的尸体早就凉透了。
柳佘可不觉得姜芃姬是会顾忌弑母名声的人,如果她真顾忌,怎么会阵前杀父呢?
根据古敏透露的历史,明明白白昭示姜芃姬这人有多狠辣,阵前弑父,说杀就杀。
所谓的生父尚且如此对待,更别说一个继母。
古蓁难得捡回一条命,安分一些不行么?
“姐夫,你变了。”古蓁仿佛受了莫大打击,被柳佘这话问得面色煞白,她不可置信地道,“我对她下毒怎么了?她不该死么?她杀了你和阿姐最亲的女儿啊,是她杀了兰亭、占了她的身份,如今功成名就又反过来嫌弃兰亭的身份是累赘,弃如敝履!阿姐若是知道你们的女儿被这么对待,她在天之灵会安心吗?我想杀她,不过是讨回应该得到的东西,哪里错了?”
柳佘望向古蓁的眼神带着陌生。
“你真这么想,当初为何不杀了她?何必等她羽翼丰满了再扯这些大道理?”
“当年没杀她,不是因为信了阿姐说的一体双魂?我也努力将这个妖孽当成兰亭了,但还是做不到。”古蓁气愤道,“她只是妖孽,弑杀你亲女儿的妖孽,你为何还能这么淡然处之?”
柳佘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对古蓁的说辞不置可否。
“尽管你是阿敏最疼爱的庶妹,可当姐夫的还是要说一句——论小聪明,你的确更胜一筹,可除了这个,你哪里都比不上她。倘若她是你,多半会见好就收,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日后便是‘以天下供养’的太后。如今呢?你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将一手天然好牌打成稀巴烂的,柳佘就见过古蓁这么一个。
古蓁究竟是怎么想的,柳佘心里清楚得很。
歪理说了一箩筐,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自身利益。
她对柳羲是个什么感情,对待两个亲儿子以及亲孙子亲孙女是个什么感情,柳佘看得清楚。
古蓁听到“庶妹”二字,面皮有一瞬的狰狞。
她最恨旁人用“嫡庶”二字区分对待她和古敏。
古敏活着的时候,古蓁要小心谨慎讨好她,有事没事刷姐妹感情,维持古敏对自己的看重。古蓁能获得不是嫡女胜似嫡女的待遇,那是她小心翼翼伺候古敏换来的,不是旁人赏赐的。
结果——
古敏死了多少年了,还是有人张口闭口用庶出讥讽她。
当说这话的人是对古敏情深不悔三十多年的柳佘的时候,她心里的负面情绪更加强烈。
柳佘道,“你是不满足于当一个太后?”
古蓁冷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满足当一个被人供着但没实权的老太太?”
这就好比她一直不满足自己是个庶女,费尽心机和努力才有些许优待。
如果她当年没有努力向上爬,最后的下场不过和古氏诸多庶女一样,激不起半点涟漪。
柳佘眉头轻皱,似乎没想到古蓁会如此直白说出来。
古蓁道,“机会就摆在我的跟前,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继续掌控我的人生?以前是古敏,如今是占了柳羲身体的妖孽。当一个没实权的皇太后很有趣么?最后还不是要看人脸色过日子?姐夫,我受够了,这种日子我真的受够了!我从四五岁开始就看着古敏的脸色,小心翼翼讨好她才能过上好日子。她若是生气发火,我就要被古老夫人暗中敲打教训,生怕我上海了她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在你们所有人眼中,我只是古敏喜欢的一个活娃娃!”
听古蓁如此贬低古敏,妻控柳佘如何忍得住。
“你疯癫了,如此诋毁阿敏?她待你可有一丝不好?”
莫说生气发火,古敏连对她高声都不曾有过,一直将古蓁当成亲女儿对待的。
古蓁道,“她对我是好,但这些好难道不是我伏低做小换来的?”
柳佘冷声道,“有些东西,莫说伏低做小,哪怕是低到尘埃都没资格去争取,她待你不薄!”
古蓁被姜芃姬幽禁的这些日子,待遇直线下降,自由被限制,更无人愿意跟她说话。
她最初几日生活在被杀的恐惧之中,之后几日被狭隘幽闭的生活弄得情绪低迷,这会儿又跟柳佘谈出了火气……她的情绪像是被压抑到了极点的弹簧,迸发出来将她的理智冲垮。
她怒不可遏道,“待我不薄?待我不薄会给我寻那些个婚事?我最后会在你的建议下嫁给孟湛?柳佘,我这一生被你跟古敏毁得差不多,如今又蹦出个妖孽如此作践我,真是好得很!”
柳佘拧眉道,“阿敏给你寻的亲事,哪个不好了?”
古敏为了古蓁的亲事没少忙碌,亲自去筛选男方的家世、人品、颜值、内宅作风……亲妈都没有这么细致。为了古蓁,古敏这个历史废还敏思苦想、抓耳挠腮地回忆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精挑细选好几个月才挑选出那几个人选。唯一不好的,兴许就是他们当时的地位不高。
这点让古蓁心里十分不舒坦。
嫡庶出身带来的不同待遇让古蓁心理失衡,如今古敏又给她准备这种不上档次的婚事,她心里能好受就怪了。只是古蓁从不敢忤逆古敏,明面上很满意,一口一个“阿姐做主”。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当孟湛看上了古蓁的颜值,希望柳佘给搭个线的时候,柳佘就答应了。
他觉得孟湛的出身更好,配得上自个儿妻妹,乐意当一回月老。
当柳佘透露口风,古蓁也一眼相中了孟湛,二人一拍即合。
怎么倒头来反而是他和古敏毁了古蓁的一生?
“这真是你的心里话?”
柳佘替古敏感觉难过。
掏心掏肺对待的亲妹子,结果这么揣度她。
古蓁脑子被冷风一吹冷了几度,只是话已出口,她也收不回来。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咬牙认了下来,干脆撕破脸皮豁出去了,她继续道,“古敏死后将我交托给你,凭什么她死了还不放过我?你娶我当继室,这些年却一直保持着古敏在世时候的称呼和关系。你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从始至终都不曾碰我一下,这算哪门子的夫妻?”
古敏死了还拦着她,横搁在她和柳佘之间,简直阴魂不散。
“你的想法太偏激,你疯了,不如冷静几日再谈谈。”
继续谈下去,柳佘担心姜芃姬没杀古蓁,他先忍不住了。
姜芃姬未曾将柳羲的人际关系当做自己的,恢复系统感情记忆的柳佘同样也不会将人类当做自己的同类。若非柳昭是他和爱人的儿子,古蓁又是爱人的妹子,他哪有这么多耐心?
“姐夫——你觉得我说错了?”
“我当年娶你也是为了孩子与你的安危,名正言顺庇护你免于孟氏毒害。从头到尾,我有强迫你?”柳佘道,“我们事先约法三章,你也是自愿答应的。如今又反过来指摘我与阿敏待你如何不好,那你当年何不有些骨气拒绝了?孟湛是个人渣不假,但你古蓁也不是什么好人。做人善良点,特别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学会摇摇尾巴,还能活得长久一些。”
古蓁被他这话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姜芃姬喜欢诛心不假,但你没失了本心,她如何能诛得了你?”柳佘道,“她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你,待遇也不比‘以天下供养’差了。她对你太好,让你太过顺遂,以至于你的谨慎小心被磨平,暴露出了本性。冷静想一想,如果是以前的你,你可会做出这种举止?你不会,如果你是那种人,你也不能二十余年如一日哄着捧着阿敏,以至于她至死没看清你。”
说句不合场景的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蓁就是太安乐了,这才智商骤降。
这就跟扮猪吃老虎最后会变成猪一个道理。
“你当真是不管我了?”
古蓁心底懊悔但又犟嘴不肯服软。
“当年在崇州,你和白蝶误以为我囚禁你们,白蝶脱口而出说我亲手杀了阿敏。你可记得?”
柳佘突兀提起这么一桩旧事,古蓁听后面色一滞。
“记得,但我不认为你会杀她。”
柳佘根本没理由这么做。
“说错了呢。”
古敏不是柳佘杀的,但他和主系统一体,从这点来说,柳佘也是凶手。
柳佘没有解释,故意吓唬古蓁,让她自己瞎猜去,他也能讨个几日清净。
他起身大步流星离开院落,没再去关心古蓁的心路历程。
第二天下午,两位罕见的客人登府拜访。
“两位贤侄坐。”
因为古蓁是柳佘继室的缘故,未免尴尬和麻烦,聂洵和孟湛二人都是避着柳佘走的。
如今亲自上门,倒是稀罕。
他们兄弟也没别的来意,只是说了两句话,希望柳佘多多关照古蓁,别苦了她。
柳佘扬眉,“就这?”
场面话很好听,但实际上没有半点儿干货。
姜芃姬再丧心病狂,她也不会授意柳佘去虐待继室啊。
只要古蓁不介意回归正常生活水平,她的小日子比许多士族贵妇还要好。
如果两兄弟登门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只能说古蓁之前是真不会做人。
她抱大腿的眼光是好,以前抱古敏,后来抱柳佘,之后抱姜芃姬,但她沉不住气,一次性将三条大腿都得罪光。抱大腿的时候哪里想得到两个儿子?下毒也没想过失败会连累儿子。
如今落魄了,儿子对她也是面子情分。
只要古蓁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孟恒两兄弟便不会多管。
孟恒道,“母亲投鸩毒鸩杀主公的事情晚辈已知晓,此事错在母亲,主公愿意留母亲一命已是宽宥,晚辈也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她后半辈子平平安安,晚辈心里也放心了。”
求姜芃姬或者柳佘放出古蓁,孟恒是没想过的,他也没这么大的脸去求。
聂洵也是这个意思。
留着一命就好,吃喝穿住不缺就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