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底线
此刻的赤城县里,天寒地冻寒风凛冽,吹在人身上,就跟刀子割一般。
听说旧年有人因为仗着年轻火力壮,没戴帽子就出来了,被那刀子一般的冷风一吹,当时耳朵就冻木了,到了晚上回去用热水一洗一碰,结果耳朵就掉下来了。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也是本地人吓唬自家熊孩子的老手段,谁要是出门不裹得严严实实的,听到这个传说,摸摸自己的耳朵,也就乖乖的捂严实了。
因此虽然还不到中午,这街上却看不到什么人。
王永珠骑着马飞驰而过,路边少见的几个行人,也只看到个隐约的背影,还来不及感叹两声,这么冷的天还骑这么快,只怕是出什么大事了,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王永珠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出了门骑上马,第一时间就是召唤晨星出来。
也许是因为她难得外露的急迫,晨星很快就回应了她:“您好,请问您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王永珠很快的将现在的处境告知了晨星。
晨星那边飞快的给予了回应:“您好,现在马上为你扫描马场那边的情况,关于您在此位面的伴侣和他的同伴,我会为您标注出来。”
然后王永珠的脑海里很快就出现了一副立体的图像来,有几个绿色的点,在马场的一角。
更多红色的点,分布在他们的附近。
甚至在马场周围的那些山林里,都密密麻麻的隐藏着不少的红点。
王永珠立刻就看懂了,宋重锦他们代表着绿色,那红色就是马场那些设计宋重锦的人。
再看去马场的路的关键位置,也都被红色的点占据。
看着扫描图中的红绿这种对比,王永珠心惊肉跳,马场那边居然有这么多人?
这马场背后到底涉及到了多少人,牵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宋重锦的布置,这是戳动了他们的核心利益,所以这是倾巢而出,势必要将宋重锦置于死地了?
难怪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如此的笃定,说宋重锦活不过今日?
有这么多人,只要宋重锦一死,只怕所有的黑锅都会甩到他的头上,反正死人是不会辩解的!
今日这情况,看来是不死不休了!
王永珠一咬牙,今天要豁出去了!不然,这么多人出手,一旦他们得手,宋重锦一死,只怕她、张婆子、顾长却都逃不出赤城县。
就算他们的死讯传回京城,即使宋家和顾家再来调查,只怕顶多也就是丢两个替罪羊出来了事。
深吸一口气,王永珠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夫君他们的情况如何?还活着吗?有没有受伤?”王永珠问。
没一会,晨星回答:“您请放心,您的伴侣没有受伤,身边的同伴也只有两人受了轻伤。目前他们所在的位置,易守难攻,以红方目前的实力,想攻破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王永珠算了一下路程,以这个速度,赶去马场,大约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应该还来得及。
当下略微松了一口气,很诚恳的道谢:“谢谢你,晨星!”
晨星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试探着开口建议:“您接下来去了马场后,会采取什么行动?我还有什么能为您做的?需要兑换武器吗?您的积分还有很多,积分商城有一些武器可以兑换。”
王永珠讶异的道:“还能兑换武器?当初不是说我不能在这个时空使用超出这个时空目前生产力的所有物品吗?”
晨星那边很快回答道:“那是对于之前的您,您如今已经是联邦名誉公民,享受本联邦公民所有的权利。在联邦公民的生命和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根据联邦法律和星际法,您可以采取适当的行动,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和利益!”
王永珠秒懂!
当下眨巴着眼睛,问:“那我若是使用了超出本时空的武器,比如炸弹什么的,等事情结束后,系统能提供那种消除在场所有人记忆的仪器吗?”
她记得当初看过的科幻片里,可是有这种操作的。
晨星那边可疑的停顿了一会,再开口说话,王永珠觉得她竟然听出了晨星声音里的无奈:“很抱歉,目前系统里没有这种仪器可以兑换。如果您担心时候您的身份暴露,您可以在事情结束后,选择回到自己的时空,或者被我们接回联邦,根本无需有这种操作。”
大概在晨星诞生以来,还没听过这种要求。
对于他来说,联邦公民的身份,做什么事情都光明正大,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就算被发现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低等级的,文明才刚刚起步的星球,简直如同蝼蚁一般,没必要这么投鼠忌器。
王永珠当然不能指望晨星能明白这种人类的感情。
当下也就分了一点心神,让晨星将系统商场里适合这个时空所用的武器给列出来。
她一目十行的扫过。
果然,在目录中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几样。
一样是升级版的暴雨梨花针,带有毒素,一入人体,就会导致人抽搐,呼吸困难。但是这种毒素控制得比较好,不会致人死地,却会有很长时间的后遗症,中了这个毒,若是没有特效解药,将会在一两年内,都会行动困难,稍微动作剧烈一些,就会呼吸困难,严重的可能会休克过去。
还有一种,就是神经毒气,这种毒气是从植物中提炼出来的,被包裹在封闭性极好的胶囊中,需要的时候将它丢掷在地上,胶囊破裂,毒气就会散发出来,无色无味。
不管是人畜,接触或者闻到这种毒气,轻者恶心呕吐头疼,重则对中枢神经造成紊乱,导致呼吸停止。
犹豫了一会,王永珠问道:“晨星,这种神经毒气,有没有毒性略微弱一些的,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却不会危害到性命的?”
虽然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到底是这么多条人命!
她一直牢记着,自己虽然拥有系统,有着超越这个时空的能力,可却不能罔顾人命,觉得自己就能超脱这个社会,为所欲为。
人的底线一旦得到了突破,很快就会没有了下限。
当初那位自爆的宿主,何尝不是因为有了系统的帮助,就得意忘形,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而导致的悲剧?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硬闯
晨星似乎没想到王永珠此刻还能这么问。
沉默了一会,很快她脑海中的目录又刷新了一下,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另外几种毒气胶囊,有能让人当场失去知觉的,有能让人一下子就睁不开眼睛流泪不止的,还有能让人狂笑不止的。
这些都能让人很快失去行动力,却不会危害到生命,顶多有点后遗症,可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
再一看需要的积分,比起上面那一个不好就能要人命的毒气,这样的一百积分可以兑换十颗胶囊。
每颗胶囊可以覆盖一百平米,甚至如果风向什么的合适,覆盖的面积会更大。
还用考虑什么?
王永珠顿时有了双十一剁手一般的热情,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啊!
反正又不贵,手里积分也够,一样先购买了十颗。
这就去掉了三百积分,想了想,又将那暴雨梨花针的升级版给买了。
又去掉了两百积分。
再看积分余额,还有四千多积分。
一时也没什么别的要买的,王永珠也就关掉了系统商城的页面。
正好后面带路的人也追了上来,一张脸被这刺骨的风,吹得铁青,哆嗦着道:“夫人,拐过那个山坳,就是去马场的路了!因为马场出了事情,说是要严查,这一路设了三道关卡。都得有令牌才能通过,您看?”
王永珠看了看前方,山路崎岖,大部分也已经被雪掩盖,只留下一条羊肠小道,周围都是冰雪。
“你身上可有令牌?”王永珠扭头问他。
那个随从愣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小的有令牌,只是如今若是马场那边有变,就算有令牌只怕也不会放咱们过去。”
王永珠冷笑,一扬马鞭:“你放心!他们会让我们过去的!你只管到前面去,若是有人拦着,你就说我担心在马场的大人,所以要亲自去马场探望。”
那个随从犹豫了一下,拱拱手,策马上前去了。
王永珠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头。
转过那个山坳,就看到了前方道路最狭窄的地方,看得出临时用一些碎石和树枝将路给拦住了。
在那些路障前,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屋顶虽然积了一些雪,可也能看得出来,屋顶的烟囱里有烟冒出来,想来是里面有人生火取暖。
那随从到了那木屋前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声,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警惕的看着那随从。
随从出示了一下那令牌,然后才傲然的道:“快把路障移开,我们夫人要过去——”
那两个守着的路的人,看向那随从后头,骑着马踱步过来的王永珠。
王永珠裹着雪白的狐狸披风,从头到脚都被遮得严实,以他们的眼力,只能看得出来这披风价值不菲。
再看这形容身量,的确是女子的身量。
互相看了看,终于那个年纪大些的开口:“真是县令夫人?”
随从点点头,还未曾说话,就听到王永珠带着几分傲慢的声音响起:“怎么还不把路让开?是怎么做事的?耽误了本夫人的事情,看你们谁担当的起?”
那两个守路的,被王永珠这般做派说话给镇住了,平日里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官眷夫人,脸上就习惯性的堆起了笑容:“对不住!不知道是夫人到了,怠慢了,怠慢了,我们马上给您让——”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把话给扭了回来:“那个,这位夫人,实在是对不住!大人下令了,马场出事了,此刻正在严查,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大人说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也没说不能放进去啊?再说了,你们确定真要拦着我?”王永珠冷笑道,扬起手中的皮鞭,指向两个守路的。
守路的犹豫了,左右为难的互相看着。
他们虽然位卑,可底层小人物也有他们的生存窍门,这几日马场那边的动向,可是表明了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还是避让着些的好。
不然也不知道到时候哪路神仙能打赢,万一得罪了,一家子营生还要不要了?
听了王永珠这话,再看王永珠这通身的气派,还真不是一般的女眷。
顿时一咬牙,行了个礼,将那栅栏给推到了一边。
王永珠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倒是难得的两个明白人,走吧——”
说着策马先行而去,那随从极有眼色,听了王永珠这话,从怀里摸出两块碎银子,往两人怀里一丢:“这是夫人赏给你们的!”
说完就连忙踢了踢马肚子,跟了上去。
那两个守路的握紧了手头的碎银子,这一块足有快二两重,可抵得他们一两个月的收入了。
互相看了一眼,飞快的将碎银子收下,然后钻进了木头屋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人给自己灌了大半壶酒,然后就往桌边一躺,人事不知了。
随从跟上了王永珠,佩服得道:“夫人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死拦着?”
王永珠嗤笑一声,“他们被派在第一道关卡,本来就不是什么受重视的。不过是混口饭吃,跟谁混不是混?如今事情还没见分晓呢,何必得罪咱们?更何况我们才两个人,就算真放咱们进去了,能顶什么事?”
“到了清算的时候,若是咱们败了,这点子小事也不算什么了。若是他们败了,有这个顺手的人情,好歹也能落个平安!”
这就是下层小人物生存的智慧。
随从听了这话,想起如今的形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好半日,才问:“那接下来两道关卡呢?”
王永珠看看天色,冷冷的道:“接下来的两道关卡,硬闯就是!”
若是能惊动里面的人,分出一部分人来对付自己,宋重锦他们的压力想必也能小些。
随从看着王永珠一个弱女子,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般话来,忍不住也心生一股勇气来:“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会拼命护住夫人的!”
王永珠听了这话,回头打量了两眼那随从,才慢吞吞的道:“不用了,一会子你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了!”
随从开始还没太懂王永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眼睁睁的看着第二道关卡口,王永珠直接翻身下马,堵在了关卡口前的木屋门口,因为天气冷,这些人都在屋里取暖,听到动静要出来,已经迟了。
王永珠掏出暴雨梨花针,一按机括,一片银光闪过,然后屋里守护的四五个大汉,都跟刺猬一般,躺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王永珠只看了他们一眼,就扭头吩咐:“去将路障搬开。”
随从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搬开了路障,就见王永珠已经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中了邪
马场。
一座偏僻的靠着山林的石头屋子孤零零的伫立在几十米高的山坡上。
当初这石头屋子是马场修建的给那些春夏之日,放牧骡马的马夫们歇脚和观察的地方。
此地虽然被设为马场了,可因为附近都是荒漠,几十里外还有连绵不断的群山,经常有豺狼群出现。
马夫们在将骡马放牧出来的时候,也得时刻警惕着。
尤其是秋天或者春天,豺狼们要捕食填饱肚子,若是附近找不到吃的,就会有狼群铤而走险,到马场来。
因此这石头屋子,就建立在山坡上,为了人身安全,还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真若有狼群,即使就是少数几个人,只要坚守在这石头屋子里闭门不出,然后发出讯号来,马场就会有人上来接应。
此刻这屋子就成了宋重锦他们的容身之所。
石头屋子前头有一堵石头砌成的墙,宋小寅和宋小卯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头熊一般,躲在墙后头,透过石头缝看着山下面的情况。
宋重锦和其他几个人坐在石头屋子里,石头屋子里还有一些以前马夫秋天存放在这屋里的柴火,此刻都被点燃了,屋里还算暖和。
火红的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摇摆不定的,映衬出屋里所有人沉重的脸色。
屋里除了宋重锦带着的宋小未和宋小午两兄弟,剩下的几个,都是县衙的几个官吏。
他们形容狼狈,衣裳上都沾染了泥巴和雪水,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手上还带着被树枝和石头刮伤的痕迹,坐在火堆边。
脸色都十分的难看,赤城县县尉全向盛一边呲牙咧嘴的拿药酒涂自己的胳膊,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马场的这些王八羔子,居然敢阴咱们!他们这是要造反啊!等老子出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呸,敢给你全爷爷使绊子,是活腻歪了吧?”
说来也晦气,这天寒地冻的,往日这个时候,他们都窝在家里,婆娘孩子热炕头,再烫上一壶酒,让婆娘炒上一碟子花生,一碟子黄豆,那才叫日子呢。
今年,先是来了个新的顶头上司也就罢了,考察了月余,才发现这新来的宋大人看着年轻,可手段心机一样都不差。
更别提身边那个简先生,那更是千年的老狐狸一个。
更邪门的是宋大人的那个夫人,也不知道给自家的女人喂了什么迷魂汤,去见了一面回来,把宋大人和夫人夸得跟朵花一样,处处为宋大人说好话。
要不是他知道自家那个婆娘人老珠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宋大人给自己婆娘使了美男计了。
尤其是后来,那宋大人的夫人开了个宴会,自家婆娘带着自家闺女去了后,自家闺女也跟中了邪一般,开口闭口就是宋大人的夫人如何如何。
他还以为就自家婆娘和闺女这样呢,结果连老万家的婆娘和闺女,也跟中了邪一样。
老万家的那个婆娘更厉害,直接就说了,说宋大人和夫人都是极好的,对他们又尊重,说话又和气,半点不拿架子,让他别给宋大人使绊子了。
还说,反正不管是谁来当大人,总归也轮不到他,难得遇到一个对他们和气尊重的,不好好辅佐着,还闹啥妖蛾子?
莫非还想弄一个看不起他们,天天想着给他们纳妾的上司来?
老万那个王八蛋,说得好好的,新县令上任后,他们好好考察一番,要是这新县令能力不够,他们也好拿捏一二,可别让新大人啥都不懂,还啥都要插手,最后要他们收拾乱摊子。
没想到老万是个耳根子软,怕婆娘的,还一个月都没过呢,就听他家婆娘的话,倒戈了。
你特么的倒也跟自己说一声啊?大家一起倒不好么?
头一天还说第二天要怎么为难宋大人,第二天老万那个王八蛋,就特么鞍前马后的当了个啄米鸡,宋大人说啥,他都点头。
要不是他反应快,立刻改变了态度,只怕就要被老万那个混蛋带沟里去了。
他们的态度转变后,宋大人的态度他们也能明显的发现有了改变。
开始信重他们不说,还默不作声的给他们增加的福利。
比如班房里,要知道往年炭火都不够,兄弟们坐班的时候,都冷得不行,每年这个时候,谁的手脚不冻出疮来?
可今年,班房里的炭火都是足足的,自从入了冬,每天到县衙,都会有一大锅坐在炭火上的姜汤,热热烫烫的,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班房里还备有防止冻疮的药,据说都是大人的夫人配置的。听说夫人师从太医,这防冻疮的药膏,可是千金难求。
千金不千金的不知道,可他今年的兄弟的冻疮涂了这药膏,还真没犯过。
更不用说,这有了足够的炭火,大家就可以带饭食到衙门来,中午在炭火上加热,就能吃口热热的了。
也不用冒着冷风走回家去,吃了饭又顶着寒风回来,吹一肚子冷风,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啊。
还有,后头夫人还让人传话,说若是哪班兄弟出门巡逻,跟后院说一声,正好和后院采买的管事一起去。
说是让后院人手不够,让他们帮忙捎带回来,其实每次去,采买的管事都会多买好几份,说是不能白让他们做工,跟着去搬运的兄弟们,人人都有份。
东西看着不贵重,可却实在,有时候是面,有时候是肉,有时候还是油醋之类的,都是每家必需的。
大家轮着班的帮上几次忙,家里就能省下一半的嚼用。
几次过去,谁心里不明白,这是夫人找着法子的贴补他们呢,知道他们俸禄是固定的,家里的日子也都是勉强过得去,有了夫人这样的补贴,家里的女人都说,手头宽裕了,到了年底还能给家里老人孩子添置一件厚衣裳呢。
谁的心都是肉做的,这宋大人和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实际做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
有这样体贴的上司,哪个做人下属的不喜欢?
尤其是和上一任只知道自己享受,不管下面人死活的那一位一比,谁都不是受虐狂,自然就都站到了宋大人这边。
不然,这次马场出事,为啥宋大人一说,当时他们当班的几个,一点都没犹豫的就跟着宋大人进了马场呢?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下面有变
当时都以为只是马场的人懒惰,没来得及清理马厩顶上的积雪,所以才导致了事故发生。
大家一路还骂马场的马监和管事,越来越不像话了,往年比这雪还大些,都没出事,今年才不过是刚下了几场雪,就来这么一出,这是想给大人脸色看么?
还有人出主意,说马场出了这事,大人一定得好好申斥一番才好,不然这些盘踞多年的马监和管事就要蹬鼻子上脸了云云。
哪里想到,这一进马场,开头一个个都还好像很害怕,很慌张。
结果宋大人才责问了几句,说要彻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等查清楚了,他一定会上报朝廷,严惩不贷。
这话一说完,那些本来诚惶诚恐的马监和管事,就变了脸色。
一个个倒是异口同声地,都说是宋大人的问题,是他胡乱插手,乱指挥添乱,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全向盛和万晋良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只怕今日这事,恐怕是个圈套,就是要让宋大人入套。
果不其然,虽然他们想到了,可没想到这马场这边简直是丧尽天良,胆大包天,居然动起手来。
要不是宋大人本身就有功夫,身边带着的几个侍卫也身手不凡,加上全向盛带着的几个手下,也不是吃白饭的,倒是一时僵持住了。
后来天色渐暗,这马场里到底都是他们的人,还是宋重锦果决,知道一时是冲不出去,干脆的反其道行之,趁着他们到底一时疏忽,带着人往马场里面冲。
马场的人一时都没想到,被宋重锦一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倒是让他们冲到了里面。
只是到底人手悬殊太过,就算宋重锦这边的人功夫都不错,也不敢硬碰硬,只得躲躲藏藏。
马场那些的人,前两日还好,今天一早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加大了搜索的力度,逼得他们只能从藏身之处,退到了这石头屋里。
还有几个兄弟受了伤,还好大家都身上带着伤药,倒还无妨。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这屋里屋外的柴火烧完,这么冷得天,没有火取暖,只怕熬不过去。
最主要的是,还没有粮食,他们在这石头屋里,就算能耗一时,也不能耗一世。
再过两日,大家都肚里没食,只怕就只能等死了。
这个情况,在场所有的人心里都有数,也知道从进入这马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跟宋大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逃不脱了。
此刻就只盼望,城里的人发现不对,去求救兵,也许他们还能有救。
其他的人,有看着火堆发呆的。
有偷偷看宋重锦两眼,又低下头去的。
万晋良从上来这石头屋里,就一直沉默着。
听了全向盛的话,瞪了他一眼,心里发愁,真是没眼色,如今可是他们被包围着,看这个架势,弄不好大家今儿个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收拾人家,别被人家都收拾了才好!
他观察了宋重锦半日了,看这位宋大人,从进入马场,被那些人异口同声泼脏水,再到直接动手,他虽然心里焦急和害怕。
可看着宋重锦那张脸,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未变,让万晋良有一种错觉,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也许宋大人能带着他们出去。
可直到此刻,被困在这石头屋里,孤立无援,下面不远就是密密麻麻的马场的人。
他们在等待机会,只要天一黑,只怕他们就能趁着黑摸上来,到那时候……
万晋良不敢想下去。
他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若是今日折在这里,就怕家里老小都要受牵连。
咬咬牙,万晋良凑到宋重锦身边:“大人,咱们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成?”
宋重锦扫视了一下全场,屋里的人都期盼的看着他。
眼神沉了一下,宋重锦才开口:“在这石头屋后面,往上翻过山头,有一条小路。天一黑,我会让人将你们送上山头,你们速速离去——”
“大人,那你呢?”全向盛忍不住问。
宋重锦苦笑:“这些人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跟着你们一起走,只怕大家都走不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屋里沉默得只听到柴火燃烧发出的哔啵的声音。
好一会,全向盛才没忍住,站了起来,吐了一口唾沫:“大人,我全向盛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就算我们都逃出去了,若是大人出了事,上头追究下来,咱们也讨不着好。”
“更不用说,就算我们逃出去了,下面那些人也饶不了咱们!倒是大人若是逃出去了,说不得还有翻身的机会!大人,你只要告诉我老全一句实话,若是您出去了,能不能将马场这般兔崽子给全数收拾了?”
“若是能!我老全拼了这条命,也要送您出去!到时候就算我有个什么好歹,只要大人记得我老全今日这一功,护我一家老小周全,我死也瞑目了!”
说着这话的全向盛,往日那脸上的谄媚之色全消,倒是有一股骁勇之气。
全向盛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的同僚。
若是宋重锦能有后手,或者说能翻盘,他们就算死了,可他们一家的平安倒是保住了。
不然就算他们逃出去了,只怕也要带着一家子赶快逃离赤城县才好,不然,等马场这些人腾出手来,就要收拾他们了。
心一横,这些人都下了决心,纷纷站起来:“我们愿意替大人拼命守住这石屋,争取一线生机。只希望大人将来能照拂我们家中一二!”
宋重锦脸上露出感动之色,站了起来,“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宋小寅惊诧之极的声音:“大人,下面有变!”
听了这话,所有的人都从石头屋里奔了出去,看向下面。
就见本来是密密麻麻,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马场的人,不知怎么的,一个个的突然就突然倒了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有的人是无声无息的就那么倒了下去,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片就那么倒了下去,砸在坚硬的雪地上,连吭都没吭一声,如同死了一般。
还有一些人,突然就双手放下来武器,捂住了眼睛,惊惶的乱喊起来。
还有一些人却莫名其妙的狂笑起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控制不住自己,都几乎站不住了,在地上打起滚来,都止不住那笑声。
站在他们这里,就看到下面又哭又笑,都跟疯了一般。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她来了!
全向盛和万晋良他们只看得一头雾水,看着下面那些人跟中了邪一般,倒是有了几分害怕,不过更多的是惊喜,毕竟下面乱了套,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倒是宋小寅几兄弟,是经历过剿灭虎跳峡水匪的,此刻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眼熟,又有几分胆寒。
心里都油然而生一个念头,莫非,莫非是夫人来了?
忍不住都回头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也是,王永珠来了!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
忍不住急迫的眼神就看向了那人群中。
果然,在那些人在地上翻滚,哭嚎一片的时候,两匹马缓缓的从几间马厩后面转了出来。
领头的那个身量窈窕,从头到尾都裹在白色的披风里,虽然看不清脸,可宋重锦只一眼,就确定了那是永珠!
她,她怎么来了?
宋重锦心里一时先是惊喜,然后就是冲天的怒火!
她怎么能来这里!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扒开人群,就往下面冲去。
其他人见了一愣,也忙跟着往下面冲。
王永珠一路有毒气胶囊,还有那暴雨梨花针,那真是所向披靡,畅通无阻。
加上大部分人都在盯着宋重锦他们藏身的小石屋,后方没留下多少人,所以也没怎么惊动人。
等到丢出毒气胶囊,王永珠才意识到,她该兑换解药才是,不然,就算把那些人毒倒了,自己过去还好,她身后的随从也要中毒。
还好解药便宜,花了一百积分,兑换了解药,给自己和随从都用上了。
这不,根据晨星提供的扫描图,直接就走了最近的路线,看到那山坡上孤零零的石头屋子,再看看下头这么多人。
王永珠几乎没压制住心头的怒火的杀意。
她的男人,她都没舍得多欺负,居然就被这些杂碎们给逼得只能在那石头屋里,前后孤立无援!
面无表情的将剩下的毒气胶囊全部都丢了出去。
看着那些人成片的倒下,王永珠的眼神和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变化。
一直跟在后头的随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一路来,见识到这位夫人的手段,本就让他从心底里又敬又怕了。
这都抵不上,此刻这位夫人,举手之间,就放倒了那么一大片人,却无动于衷,眼神一点波澜都没有的可怕。
直到看到一道身影,从那石头屋里直扑而下,王永珠的脸色才一变,策马上前。
嘴里还不停的挥手,示意宋重锦不要下来。
宋重锦此刻心中惊喜和惊恐交杂,眼里心里只有王永珠一人。
压根想不到别的。
他用尽全力,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冲入到了那些倒地哀嚎的人群中。
眼看王永珠就在前方了,刚要说话,就觉得一股辛辣之气,只冲脑门,控制不住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眼睛都睁不开了。
宋重锦心中一惊,不敢再往前一步。
很快,一个温热的身体就冲进了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盈满了他的鼻腔。
然后有一股清凉之气涌入肺腑,他哭得都睁不开的眼睛,终于停止了流泪。
耳边一声叹息:“不是跟你摆手,让你先别着急下来吗?我给他们用了点药,你又没解药,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接着温软的帕子就细细的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宋重锦睁开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永珠,也顾不得是大庭广众之下,死命的将人搂在了怀里,凑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老实呆在家里,跑来这里做什么?万一要是受伤了,或者出事了怎么办?”
王永珠翻个白眼:“袁家的女眷跑到我们家,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克夫呢,过了今日说我就要成为你的遗孀了,我能不来?”
宋重锦被噎了一记,很好,袁家!在小本本上又狠狠的记下了一笔。
“再说了,我不来,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胆子这么大!袁家人可说了,你们今天都逃不脱,而且事后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头上!让你死都死得要背着罪名呢!”
宋重锦咬咬牙,正要说话。
王永珠就推了他一把:“好了,正事要紧。”
说着做了个手势:“你们都先别过来!”
宋小寅他们是知道王永珠的手段的,再看那些还在地方翻滚哭嚎的人,他们可不是自家大人,眼里除了夫人就没别人了。
都乖乖的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十来米开外,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可也都跟着听了下来。
王永珠掏出解药,丢给宋小寅:“一人一滴抹在鼻子下方,再过来!”
宋小寅知道这就是解药了,忙按着做了。
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过来。
宋重锦此刻也恢复了理智,低声道:“今儿这事,咱们回去再说!”
然后转过脸,又是冷淡黑脸的宋大人。
“行了,发讯号——”
宋小寅听了,点点头,麻溜的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来,用火折子点燃引信,丢到空中。
没过一会,就听到空中一声巨响,炸出一团红色的火花来。
这动静,估计不止马场,只怕是赤城县那边都能看到听到了。
果然,马场里还有一些没有被王永珠清理掉的人手,都慌慌张张的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同时,在附近的山林里,突然杀声四起,一队队人马从山林里呼啸着扑了下来。
王永珠先是条件反射的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可看到宋重锦镇定的样子,再看宋小寅几兄弟也还算平静,立刻就想明白了,只怕这是宋重锦的援军。
就说他为了马场之事,设计了这么久,不会一点后手都不留。
想来,这次马场出事,只怕是谍中谍,计中计。
宋重锦只怕早就预料到了今日,就算今天王永珠不敢来,有这些援军,马场这边,也在他掌控之中。
不仅王永珠明白了,就是万晋良和全向盛他们,也都陆续明白了过来。
心中一个个都道万幸!幸好他们脑子清楚,选择了站在了宋重锦这边,不然若是真丢下了宋重锦他们离开了,就算事后宋重锦不找他们麻烦,可也得不了重任了。
更甚者,想到宋重锦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动边防军,还能以身犯险,深入马场。尤其是先前两日,被追着狼狈躲藏的时候,那可是真刀真枪,做不得假的。
这位宋大人,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每个人看向宋重锦的眼神,都不由得带上了敬畏。
从今日起,这赤城县的天就真的变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器重
京城。
卫国公府邸书房。
宋五神色慎重的拿着刚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匆匆走了进来。
“爷,是赤城那边的消息。”说着将信递到了宋弘面前。
宋弘接过信件打开,只匆匆扫了几眼,就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来,再看下去,一拍桌案,朗声笑道:“不愧是老子的种!”
看着宋五一脸的不明所以,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宋五:“你看看,这小子在外头没坠了他老子我的名声!”
宋五接过信,细细看了一遍,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信是驻守边防军里,曾经宋弘的一个手下写的,关于赤城县马场惊变一事。
满纸都是夸赞之词。
信中写了宋重锦如何最开始就联络了他们,又是如何给马场那边设下圈套来。先打草惊蛇,让马场那些人知道,他们做的手脚已经被宋重锦知道了,在偷偷的调查他们。
马场那些人盘踞多年,将马场几乎视为己有。
前几年还勉强能糊弄过去,这两年已经连糊弄都糊弄不过去了,这才有了边防军那边上折子一事。
他们心中有鬼,也知道,若真是彻查,只怕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说不得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再看宋重锦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将赤城县的那些人收服了,若是再给他时间,等他真查到了证据,他们就彻底完蛋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宋重锦还没站稳脚跟,先下手为强。
先是示弱,尤其是袁马监被王永珠大闹后,还颇有唾面自干的勇气,主动上门赔罪,话里话外还要投靠宋重锦,借此来稳住宋重锦。
一面他们暗地里准备,然后刚好下了一场大雪,借着大雪压垮马厩的借口,将宋重锦给诳骗到了马场。
设下了天罗地网。
想着是将宋重锦和手下全部格杀在马场内,对外就宣称是宋重锦自从接管马厩后,急于求成疏于管理,导致马厩倒塌。
而宋重锦一行人在视察马场的时候,不听劝阻,执意进马厩,被压在了里面,等到他们将人挖出来,已经都没救了。
到时候将那些陈年的缺失的骡马数量,都推到这场事故中去。
所有的黑锅都丢给宋重锦一人扛着。
宋重锦将计就计,以身犯险,引蛇出洞,将马场上上下下,凡是参与的人,全部一网打尽了。
最厉害的是,这么些人,宋重锦却能兵不血刃,让这些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才发信号,让他们去收拾残局。
信的结尾,那真是将宋重锦夸得没边了,只说宋重锦运筹帷幄,手段了得云云。
难怪宋弘这般高兴。
宋五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爷,咱们世子先有剿灭虎跳峡水匪的功劳,再加上这次揪出了马场的那些蛀虫,这下谁还敢说三道四?年轻一辈里,除了咱们家世子,还有谁有这般能力手段?”
“有了这两样功劳,别的不说,咱们世子在陛下那里就算挂上号了。过上两年回来,这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宋弘最爱听的就是这最后一句后继有人。
沉吟片刻才道:“我都收到消息了,想来陛下哪里也应该知道了。我得琢磨琢磨,去陛下那里给那臭小子要个恩典去。”
“明儿个大朝会,估计这事得当着大家都面说道说道,老子明天可要好生看看王家那老匹夫和阮家那个墙头草的脸色!叫他们当初使出这阴招来,明儿只怕他们知道了,肠子都要悔青了!”
宋五含笑不语。
等宋弘高兴了一阵,正要退出去,就听到宋弘吩咐:“去后头跟夫人说一声,就说这快过年了,老大夫妻在西北那苦寒之地,拿着银子钱也买不到好东西。让她将那些上好的东西,那边买不到的东西给老大那边送去。”
宋五知道宋弘这是高兴宋重锦让他面上有光,那器重之心更甚,自然不能亏待了。
当下忙应诺了一声,略微等了一会,见宋弘没有吩咐了,就要下去。
就又听到宋弘的声音响起:“你去我库房里,挑几样好东西。我记得当年我在那边,曾经缴获过一把宝刀,削铁如泥,最是锋利不过,你找出来。”
“还有当年我曾经穿过的一件金丝锁甲,如今我是用不着了,你也找出来,给一并送过去。”
宋五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忍不住一跳。
这两样东西,可不止是好东西。
那把宝刀,曾经跟随宋弘多年,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敌人的头颅,一出刀鞘,就能感受到那宝刀的森森杀意。
还有那金丝锁甲,那也是宋弘当年的贴身所穿,回到京城后,虽然无用武之地,可还是分珍惜的存放着。
每隔些时日,都会拿出来好生打理保养一番的。
如今将这两样东西给世子那边送过去,这里面的涵义可就值得深思了。
宋五强忍住震惊之色,到了后院,将宋弘的吩咐一交代。
高氏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可是世子他们在赤城那边出事了还是?”
宋五知道过不了两日,宋重锦立下的功劳就能传遍京城,也就不隐瞒,大略的说了几句。
高氏一听,这可是大喜事啊,难怪国公爷亲自吩咐呢,这事虽然不用国公爷说,她已经准备了一份节礼,打算让送过去的,可这有了国公爷的吩咐,她越发不用顾忌了。
不过她到底是女人心细,先是问了一句:“那世子和世子夫人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宋五听了这话,倒是多看了高氏一眼,才低头道:“信中没说,想来是无事的。”
高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宋五一眼,才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就放心交给我吧!”
宋五忙退了下去,出了远门,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回首看了看高氏住的院落,垂下眼睛,自去了。
这边高氏身边的心腹婆子,等宋五一走,才一脸喜色的凑上来:“夫人,还是您看得准!这世子果然是个做大事的,被发配到西北去了,这么快就翻身了!还好您当初一直跟世子夫人交好,这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的好。将来就算那事——”
高氏听了这话,一记眼神扫了过去,那心腹婆子心中一惊,忙住了嘴,一下子跪在高氏面前,自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嘴里还道:“老奴糊涂!老奴该死——”
高氏冷冷的看着那个心腹婆子半日,才叹口气:“起来吧!以后这事休要再提,给我烂到心里!若是让人知道了——”
那心腹婆子打了个哆嗦,忙爬了起来,站在一旁不做声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大朝会
第二天。顾家。
自从顾长却偷偷去了赤城县后,顾家老夫人就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一时觉得对不住他,一时又气他这般固执不听话,和自己不贴心。
再一想到自己的闺女,也远在西北那苦寒之地,虽然外孙女和外孙女婿都是孝顺的,可到底不比京城繁华舒坦不是?
越想就越难受,她这一辈子,儿女双全,说来也是有福气之人。
偏生和女儿还有小儿子亲缘淡薄。
闺女还好,可这小儿子,真是让她头疼。
到底几十年都不在身边,就算再多的感情,在以前的顾长印的身上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真正相认后,除了心疼,其实相处起来,总是有些疏离。
顾家老夫人想着,给这小儿子成个家,在京城常住着,日常相处着,这感情不都是日日相处出来的么?
没想到小儿子偏中了毒,还伤了那不得说的地方。
她又是恨老天不公,又是自责,就越发想让小儿子能有个家,先不说孩子,有个女人知冷知热的,将来等她这做娘的,还有兄长姐姐都去了,也有人陪着不是?
偏这小儿子不懂她的一片慈母心,居然就这么跑了,尤其是跑到闺女那边去了。
这让顾家老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有些心酸。
孩子虽然找了回来,可这几十年的时光却找不回来了,到底母女、母子间不复亲密了。
顾家大夫人是知道自家婆母这个心病的,可也没办法,只得日日来用言语开解着,让顾家老夫人想开些才好。
今天刚哄得顾家老夫人略微展开了笑颜,正要传饭,就听得说老爷他们都回来了。
一股脑的都说要来见老夫人。
顾家大夫人心里疑惑,等见到顾长卿带着一干子侄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就猜有什么好消息。
果然还没等她问出口,顾子楷已经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今日大朝会,才刚开始不久,兵部那边就有事启奏,说的就是赤城县马场一事。
宋重锦他们已经将马场那些马监和管事所犯之事,全部调查清楚,一条条的都列了出来,证据确凿,并未冤屈一人。
还有他们设计妄图对朝廷派去的接管主事之人痛下杀手一事,也事无巨细的禀告了上来。
这些涉事之人,都已经被关押在了边防军的营帐内,兵部也已经派人去接手,后续会将这些人押送进京。
后面还有一些马场的损失,和核查后的真实情况。
简直是触目惊心,闻者动容。
陛下龙颜大怒,直接下旨,等人押解入京后,立刻让三司会审。
要将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全部都给揪出来,严惩不贷!
天子雷霆大怒,人人自危都来不及,谁敢出头?
平日里跟宋弘交好的人,都忍不住对宋弘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这家伙运气咋就这么好?
儿子丢外头快二十年了才认回来,没操过心,没生过气,也没给收拾过烂摊子,真是跟白捡一样。
问题是,就这么白捡回来的儿子,居然还特么贼争气!高中二甲第一名就不说了。
被王家给弄到西北那地方去,本以为废了的,当时也有人嘲笑过宋弘,这白捡回来的就是不靠谱。
这嘲笑的话还言犹在耳呢,人家那儿子,先是在去上任的路上顺手就剿灭了盘踞了好几年的水匪。
然后上任这才几个月,就干净利落的将赤城县马场那边的人一窝给端了。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宋家,简直是父子一脉相承的凶残!
多少人嫉妒得面目全非,这么给力的儿子,哪里还有?他们也要白捡一个回来。
甚至已经有人在考虑,将自家那年纪还小的儿子也丢出去个十几年,等个十七八年后再认回来,说不得也能出息了?
当然跟宋家不对付的,比如齐国公一脉,还有阮家那边,听了这消息,脸色就十分不美妙。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宋重锦,居然还真有几分本事!
可若是眼睁睁的就看着宋重锦这么入了陛下的眼,他们也不甘心。
干脆就信口雌黄的挑宋重锦的毛病,什么宋重锦刚去没多久,这么快就查出了马场的猫腻,是不是其中有更大的猫腻?
还有这些证据,是不是真的?有没有捏造的?会不会是宋重锦为了夺权,而构陷于人?
这话一出,宋弘能忍?
差点没跟齐国公在朝堂上打起来,要不是旁边的人拉得快,只怕齐国公就要被揍成猪头了。
好端端的一场大朝会,几乎成了闹剧。
尤其是宋弘将齐国公和阮将军给揍了,转身还一脸委屈的求陛下给他做主,嘉奖嘉奖宋重锦。
简直没把齐国公和阮将军给气厥过去。
虽然陛下没当场答应嘉奖宋重锦,可话里透露的意思,那也是颇为看重的。大有三司会审后,若真是证据确凿,那宋重锦就是大功臣,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有了陛下这句话,宋弘也就趁势下坡,谢过了陛下隆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对马场那边早就有想法了,更深层的,只怕是对边防都有想法了。
宋重锦和马场,不过是陛下试探的棋子,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宋重锦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只要他继续保持,恐怕将是陛下手里一把锋利的刀,深受重用。
因此,一下朝大家都纷纷恭贺宋弘。
就连顾家,大家想起这宋重锦好歹也是顾长卿的外甥女婿呢,也颇为得了几句恭贺。
宋弘倒是想跟顾长卿说说话,可顾长卿这个节骨眼,哪里肯跟宋弘多牵扯,也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子侄回家了。
这回了家,都是自家人,自然就不用绷着了,一贯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听了这话,都欣喜不已。
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顾家老夫人乐得中饭都多吃了一碗。
更不用说,过了些时日,顾家当初送给赤城县送年礼的人回来了,带了好几车的回礼不说,还有几封家信和麻将。
看到家信里,张婆子说的话,顾家老夫人倒是转过弯来,一想也是,京城人多眼杂,那么多人盯着,若真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小儿子岂不是成了别人的笑柄?
还是出去,远远的寻大夫,人不知鬼不觉的。
又有王永珠说再找杜老太医,商讨个调养的方子出来,顾家老夫人就越发松了一口气。
再翻看礼单上,都是赤城县的特产,虽然也颇珍贵,可对于顾家来说,也不过就是看个新鲜。
倒是那麻将,得了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喜欢。
两婆媳,先是带着顾家二房的两个闺女,先试着摸了几圈,找到了其中的乐趣。
顾家老夫人有了麻将,每天也不喊睡不着,脑壳昏胸口闷了。
反而每天早上起来,就惦记着摸上几圈,精神的很。
倒是顾家大夫人,也看出来这麻将的好处来,这大冬天的,女眷们难得出门,在家里,用这个解闷可不是正好么?
因此就动了心思,打算用这个模子再去订做几套回家来,年节下的请客,那些戏班子唱来唱去也就是那么几出,大家都听腻了,还不如摆上几桌,大家打打麻将,又新奇又好玩呢。
谁知道让管事的出去一打听,才知道,这京城已经开了一家叫天工阁的铺子,据说有后宫某位贵人的本钱。
专门定做麻将,有各色玉石的,有文雅一点的木头竹子的。
已经在上层女眷中,悄然流行了起来。
顾家大夫人听了,也就打消了心中那点子主意,只让人买了几幅麻将回来备用。
果然等到了年节下,每家宴请客人,虽然也请了戏班子,可都没心思听戏。
大多摆开几桌,只听得哗哗的码麻将的声音。
倒是成了京城一景,这是后话。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德妃的要求
正是春末夏初的好时节,即使是西北苦寒之地,一眼看去,也是树木吐绿,草色青青。
赤城县衙后院。
三年过去了,这后院经过王永珠细心的打理,和之前已经很是不同了。
葡萄藤爬满了木架子,叶片已经长成了小孩巴掌大小,绿茵茵的,看上去格外的舒坦。
廊下栽种了两棵西府海棠,正是含苞吐蕊的季节。
后罩房墙边的爬藤蔷薇,亦在怒放,风一吹,满院子都是蔷薇的香气。
就连前面院子里,也栽种了几从竹子,如今已经是郁郁葱葱了,墙角也都栽些小小的茉莉花,已经打出了几个小小的白色花苞,可怜又可爱。
西厢房的门开着,不时的有人进出,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的声音。
外头丫头婆子还有随从们,都恭敬的站立着,等候里面的吩咐。
王永珠正在翻看着帐薄,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是历九少来了,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账册,示意将人请进来。
这三年来,自从宋重锦以雷霆手段,将马场上下内外清洗了一遍后,赤城县和马场从此都在他的掌控中。
马场那边,后续将倒塌的马厩给重新修整了一番,又重新招选了一批马夫。
这些马夫大多是从军中退回来的,或者是年纪大了,或者是腿脚受伤了,还有伤残了但是不影响日常生活的那一批兵士。
这么些年来,边防军里退役回家的人不少,日子也过得艰难。
像赵六他们这样的还算好的,更多的因为身体受伤了,太过辛苦的农田活计或者苦力什么的做不得,都只能勉强度日,更不用说什么成家立业了。
宋重锦这么做,不说赵六他们这些人,就是边防军的军士,也都伸出大拇指来。
俗话说得好,兔死狐悲,以前那些受伤的军士回家后落魄度日,谁心里不清楚?谁不害怕自己也落得那个下场?
如今有了这个安置的地方,好歹大家生活有着落了,大家谁心里不暗暗夸耀宋重锦几句?
再来这些边防军出身的马夫们,以前还在军中的时候,也大多和马匹打过交道,有的以前是骑兵,那更是和马同进同出,甚至同吃同睡,比亲兄弟还亲。
因此照顾起骡马来,那也是上手颇快。
更有宋重锦还誊抄出多份的小册子,叫什么《骡马喂养指南》,上面总结归纳了,如何喂养骡马的种种办法。
出现了什么症状,要如何处理,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就算不识字的,也有人天天带着他们背诵,天长日久的也都记住了。
这些老兵们,手脚勤快,对马场份外的上心,不愿出一点差错,不然就觉得对不住宋大人对他们的恩德。
因此马场开了春后,那面貌气象顿时焕然一新。
只是到底优质的种马太少,宋重锦本来是十分犯愁的。
还是王永珠告诉他,既然骡马配种生育率不能提高,要求也太多,倒不如换一种。
她曾经翻看过一本游记,据说在西南地界,有一种矮脚马,体型不大,个子不高,可却十分的稳健耐力长,书中是这样记载的:,质小而蹄健,上高山,履危径,虽数十里而不知喘汗,以生长山谷也。
宋重锦对王永珠的话一贯是深信不疑,也就派人去西南那边打听。
恰逢历九少也到了赤城县,跟王永珠说起京城的生意。
当初那麻将,王永珠托人送到了红袖招,里面有一封信,信中让他将这麻将呈给德妃娘娘,将其中的好处也都暗示了。
历九少是什么人?一接到信,再一看那麻将的玩法,就知道,这可是个赚钱的好东西。
当下一面用自己的人脉,将麻将敬献给了德妃,一面就将专门买下一个铺子,取名叫天工阁,又雇请了好些个能工巧匠,连日里赶制各种材质的麻将出来。
果然没多久,麻将就在宫中风靡起来。
德妃还让人带话出来,让多敬献些进去。
借着德妃的这个东风,历九少的天工阁的名声就打响了,很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就算了,跟德妃的关系更紧密了,才是历九少最大的收获。
德妃也一直知道历九少和王永珠这边的联系,以前只是不动声色,过了些日子,才让身边最心腹的嬷嬷出来传话。
隐约透露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德妃要晋封为皇贵妃,晋封之日的朝服自然有礼部还有内务府负责。
自从皇后去世之后,如今后宫并未再离后,德妃晋为皇贵妃,位同副后,这后宫就属她最尊贵。
到时候,她得设宴招待内外命妇。
因此德妃想要一件朝服之外,最夺人眼球,艳压群芳的衣服,在宴会上穿。
而这件衣服的料子和染色,德妃想到了王永珠。
王永珠染出来的各种颜色,都是以前没有过的,颜色绚丽还不会褪色,德妃很是喜欢。
即将成为皇贵妃的她,自然希望自己在宴会上穿的礼服,是天下独一无二,无人见过的。
历九少当时心怦怦直跳,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若是抓住了,不仅是王永珠,就是他,至此就平步青云了。
到底他还有一点理智,不敢替王永珠就答应下来,只承诺说会尽快将消息带给王永珠。
那心腹嬷嬷只留下一句话,若是此事能成,等皇贵妃晋封后,宫权就要尽数归于她掌握。
到时候历家梦寐以求的内务府的各种采购贡品的名额和机会,那就唾手可得了。
历九少的心一片火热,当即就直奔赤城县而来,目的只有一个,让王永珠再度出手,为德妃效力。
王永珠听了历九少带的话,再回想德妃这些年来的表现,就知道,德妃是一个有野心,还有手段心计能力的女人。
若是不出意外,将来只怕这皇后之位亦是她掌中之物。
她一是记得德妃当年的赏赐,给她的助力犹多。
二来,如今的她们倒是不好的得罪德妃,要知道如今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就是她。
俗话说的好,什么风都比不上枕头风厉害。
倒不如先接下了,走一步看一步再说。毕竟中间还有一个历长楠,以德妃谨慎的性子,如今还没有子嗣,就算有什么想法估计也还早。
暂时倒是利大于弊!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再见
不过,王永珠也并不自专,反而先跟宋重锦商量了几日。
宋重锦也请教过了简怀风,才最后同意了。
王永珠答应了为德妃染出从来没有人见过的颜色,历九少一直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这宋重锦之困,他自己还没怎么着急呢。
反倒在王永珠的一个眼神下,历九少就知道,该是自己回报的时候了。
一想宋重锦坐在这里就有人为他打算操心,自己却还得千里迢迢,去给他选马去。
历九少就忍不住感叹,同人不同命!谁让自己没人家这样一个好夫人呢!
还能咋滴?老老实实干活吧!
硬着头皮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说他正好要去西南那边去,听说那边也盛产茶叶,他想去采购一些茶树,送到七里墩那边去,好建立自己的茶场云云。
有人上赶着要帮忙,宋重锦又不傻,当然要同意啊。
不然这家伙总是住在自家家里,在自己面前晃也心烦不是?
不过为了鼓励历九少,宋重锦不仅郑重地谢过了他,还声称若是真在西南那有书上记载的马匹,还请历九少仔细考察一番,毕竟这是对国家社稷有功!
若是确定了此矮脚马的负重能力,他定当奏请朝廷采购此马,到时候也自然会给历九少记上一功。
历九少心中一动,脱离了历家,虽然如今搭上了德妃,可终究他心里也清楚。
只有真正能走入朝堂,或者说,能在皇帝面前入了眼,才算真正的站稳了脚跟,有了跟历家一争之力。
宋重锦想将他踢走的心思不假,可这白送他一个功劳的心更是真真的。
历九少的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之前,宋重锦对他和顾子楷的那些防备,他虽然骂宋重锦是个醋坛子,可心里是有那种隐秘的喜悦的,那证明,宋重锦还有些不自信,跟王永珠还没有真正的亲密无间。
可如今宋重锦这一手,却证明,他已经不是宋重锦的威胁了。
万般心思和滋味最后也只化为了一声你放心!
历九少知道,从今日起,他就真的再无一点机会了。
一路去西南的路上,历九少辗转反侧,一时难受,一时又宽慰自己,只要谨守住那点心思,最起码,他以后还能和王永珠合作,只要西北商道能打开,起码能长长久久地做一辈子的朋友。
这么一想,历九少也算是宽慰了自己。
到了西南那边,果然,找到了王永珠所说的那种矮脚马,这种马虽然个子不高,可极为稳健耐力长,尤其是走山路,能远行,非常宜于山路长途托运。
同时也在西南那边看到了大片的茶园。
这边的茶叶因为地处偏远,难以外销。
这次历九少过来,除了矮脚马之外,倒是发现了不少商机,这一次也算没白跑。
果然,等历九少将矮脚马购买了一批送到赤城县后,经过培育测试,发现这矮脚马比起骡马来并不逊色。
而且繁殖力大大强于骡马。
宋重锦为此上奏朝廷,请示马场蓄养矮脚马。
朝廷派人来亲察了一番后,准了宋重锦的请奏。
就连历九少也因为此事,得了朝廷的嘉奖,还赐了个七品的闲职。
因为这个,历家倒是被人在后头好生指点了一番。
当初历九少被逐出家门的时候,历家人的态度可都看在了大家的眼里,历家几个少爷可没少在外说历九少的不是。
话里话外就说他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俊俏得人意些,并无半点本事,以前那些风光都是历家给予的云云。
如今历九少出了历家,不过一年时间,不仅生意做得红火,搭上了德妃的线,如今更是不得了,虽然不过是个七品的闲职,可也算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了。
比起历家那些少爷们,那可是出彩多了。
就连历家内部,也有几位长者颇有微词,说当初将历九少逐出历家,太过莽撞了些。
不然,以历九少如今闯出来的这些人脉,加上历家本身的浑厚的实力,岂不是如虎添翼?
可现在倒好,生生将自家上进的好苗子给逼得自立门户了!
也有历家那边派来说客,说什么当初不过是些误会,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莫非还真记恨不成?
如今历家家主也颇为后悔,历九少做儿子的,这个时候只要低个头,回去赔个不是,以后又是父慈子孝,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岂不好?
历九少脱离历家后,见识到了更多的更广的世界,哪里还会被这些话打动?
不过是想哄着他回去,再利用他罢了。
他早就看透了。
因此断然拒绝。
历家那边倒是想趁着历九少根基不深,对他动手,可历九少运气好啊。
王永珠那边赶在了德妃晋升为皇贵妃大典之前,终于将最新染出来的衣料送到了。
随着衣料送到的,还有王永珠根据晨星提供的资料,画出来的几件衣服的裁剪底稿。
这次的衣料也不再是布料,而是用极好的贡锦。
据说以前的德妃,如今的皇贵妃一见就只爱不释手,看了底稿后更是惊喜,让司制司去按着样子裁剪去了。
德妃晋升为皇贵妃后的首次设宴,穿着王永珠设计染就的礼服,简直是艳压群芳,尽显雍容华贵,灼灼如明珠,映衬得其他后宫嫔妃黯然失色。
自此,皇贵妃越发得皇帝宠爱,后宫无人敢掠其锋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贵妃只要诞下龙子,只怕这后位就是非他莫属了。
皇贵妃掌握宫权后,只那么提了一次历九少,内务府那边的态度立刻就发生了转变,以前是爱搭不理,如今恨不得上赶着。
历家知道此刻再也动不得历九少,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罢了。
这三年来,历九少京城和赤城县两地来回,一边积蓄力量,一边为西北商道打通做准备。
历九少说来也有快一年没到赤城县。
说来,去年他到赤城县,见到王永珠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同。
昔日王永珠身上那种少女的气息更甚,而这次见到王永珠,却发现她眉眼柔和了许多,眼角眉梢增添了几分女性的妩媚之色。
尤其是和宋重锦说话,还有那一举一动,都平添了几分别人插不进去的亲密。
历九少并不傻,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那次之后,他处理完事情后,就急忙找了个借口回到京城,再也没有踏入赤城县一步。
这其间的那点子微妙,宋重锦和历九少心知肚明。
此刻历九少能再次踏入县衙后院,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永珠亲自到了门口,迎接历九少。
历九少一进院子,抬头就看到了几乎一年未见的王永珠。
一年未见,王永珠的气色似乎比以前还更好些,皮肤莹润,发丝鸦黑,眼神总是带着笑,跟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到他,只笑盈盈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历九少心口那点郁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干净,心脏处微微一酸,很快就收敛了,露出爽朗的笑容来:“劳你挂念,自然是好的!这次来,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圆房
王永珠神色平和。
这三年来,从马场惊变,宋重锦掌控住赤城县之后,除了最开始略微有些不习惯西北这边的气候外,再没有不顺心的。
别人不知道,可赤城县官眷们都隐约知道了,这位县令夫人可不是个普通人。
不仅力大无穷,还使得一手好药!
那手段真是神鬼莫测,防不胜防。
当初马场那么多人,就被县令夫人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弱女子,用几种药给药倒了。
倒在地上,全无抵抗力,如同小鸡仔一般,被边防军挨个给捆了。
这等手段的女子,谁不打心眼里畏惧?
原先还有些不服气的女子,看到宋重锦年轻有为,俊逸出群,就有心攀附一二。虽然有王永珠放话出去,说若真有人贴上来,就送到庄子上去做苦力去。
也挡不住这些人心底的火热,只不过是因为天气寒冷,出门要是不能很快巧遇上县令大人,只怕就要被冻成人棍了。
因此都暂时收敛了心思,打算等到开春后,天气暖和了,也不用裹得跟熊一样,能穿上漂亮轻薄点的衣裳,到时候再到县令大人面前去,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马场惊变后,有消息渠道的人家,都一个个将那点小心思给彻底打消了。
不仅如此,还耳提面命自家的婆娘和闺女,打谁的主意都别打那宋大人的主意。
别人攀附不成顶多丢个人,这县令大人家后院的那位夫人,可是能要人命啊!惹得她不开心了,丢个药丸啥的,只怕咋死的都不知道!
这荣华富贵,俊俏大人,也得要有命才能享不是?
倒是阴差阳错的,人人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打宋重锦的主意了。
不仅如此,这些女眷们在王永珠面前,不论年纪大小,还是诰命高低,都乖巧无比。
反正说出去也不丢人,这赤城县就县令夫人最大,以她为尊,谁敢说个不字?
不仅王永珠,就连张婆子出去,也人人尊称一声老太太,个个都恭敬得不得了。
王永珠知道外面的传闻后,倒是啼笑皆非。
不过这样也好,有震慑力,总比软弱可欺的要好。
加上开了年,就出了孝。
张婆子只觉得这三年自家闺女可是亏了,那些颜色绚丽的衣裳这几年都没穿过。
明明是十七八一朵花的年纪,天天穿那些素净的颜色,虽然自家闺女就是麻袋披在身上,那也是好看的。
可按照张婆子这个年纪来说,小姑娘家家的,自然要穿红着绿的,那才喜庆有福气。
因着这个,张婆子将大部分的时间心力都在琢磨怎么打扮自家闺女。
加上宋重锦又说要重新再办个婚礼,也该准备起来了,每日里张婆子忙得脚不沾地,却十分高兴。
本来宋重锦是要大操大办,最好让全赤城县的人都来参加,喝上一杯喜酒才是。
却被王永珠给拦住了,她并不太在意这些形式,又正好,京城那边传来消息。
说是马场原先的那些管事和马监,经过三司会审,后头牵扯出了不知道多少人来。
朝堂上亦有不少人被牵连进去。
皇帝震怒,马场的三位马监还有几位管事,直接被判秋后问斩,抄家灭族。
陆续有不少人也因此锒铛入狱。
谁人都没曾想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一个马场,居然就震动了朝堂。
尤其是齐国公王家,在这场风波中,也受到了牵连,又有宋弘一直虎视眈眈,趁着这个机会,那还不下死力的痛打落水狗。
好在齐国公也是当机立断的人物,关键时刻丢卒保车,断臂求生,虽然损失了大部分势力,可好歹也保住了齐国公的爵位。
一时宋重锦之名,满朝文武谁不耳熟能详?
不管是敌是友,此刻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这个时候再举办一次婚礼,岂不是将话柄留给了别人?
宋重锦还不肯依,只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王永珠他才开心。
还是王永珠劝他,两人既然已经心心相印,就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若是真想补偿她,那就在小小的在家中办一场,不让外人知道就是了。
张婆子听了,倒是一拍手,直言道,那就干脆选个好日子,自家办上两桌酒席就是了。
反正两人还没圆房,这按照老规矩,小夫妻圆房之日,办得热闹点,也是应有的。
得了张婆子这话,宋重锦再想到每日里娇花软玉在怀,还得强迫自己当苦行僧的日子即将结束,立刻就又来了精神。
到了晚间,又被王永珠吹了半宿枕头风,什么咱们就办一场咱们自己的婚礼就好了,只要有彼此,有最亲的人在一旁祝福,比那些盛大的婚礼,诸多的来宾,热闹的场面好多了。
哄得宋重锦也就丢开了大办婚礼的心思,琢磨起圆房来。
圆房那日,县衙后院都挂上了红色的绸缎,显得喜气洋洋。
王永珠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红色嫁衣,是上次给皇贵妃染礼服的时候,她当时心念一动,就多染就了两匹大红色。
如今一匹裁剪成红色嫁衣,夹着金银丝线,绣成了龙凤呈祥,熠熠生辉,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今天对于王永珠来说,才算是真正的婚礼日子,因此还化了个妆,打扮得格外的华贵。
宋重锦也穿着同款的红色长袍,一贯冷漠的脸,今天柔和了不少,嘴角一直上翘着。
两夫妻携手出来,果真是郎才女貌,一对壁人。
除了他们两夫妻,张婆子、顾长却、金壶还有简怀风、姚大和宋小寅他们陪着吃了几杯酒,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也就都识趣的早早就散了。
谁都知道,他们家大人,也忑可怜了,虽然成亲了,可这二十出头还是个初哥呢,
憋了这么久,这几天他们看着大人,看夫人的眼珠子都快变绿了。
若是还不知趣,再耽误下去,这那啥不满的男人,可是招惹不得的。
更有简怀风,还担心宋重锦业务生疏,特意去寻了那极好的避火图来,偷偷交给宋重锦,让他私下揣摩揣摩,别真事到临头,出了丑可就是笑话了。
宋重锦面上不显,却十分利落的将那避火图接过来揣好,处理完公务,躲在书房里,加班加点的学习了好几日。
等到人都散去了,宋重锦和王永珠互相看了一眼,都难得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尤其是宋重锦,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是滚烫得,不敢多看王永珠一眼,就怕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忍不住扑上去,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倒是王永珠,见人都退下去了,这大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人,这么傻站着,也不是个事。
又看宋重锦跟傻了一样,脸上带着红晕,只顾笑了。
只得自己主动些,握住了宋重锦的手,两人携手往里屋走。
里屋早就布置一新,全新的大红色喜被,窗户上贴着喜字,桌上点着两只龙凤喜烛,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
宋重锦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在王永珠握着他的那只手上,又柔又软,如同软脂嫩玉一般,一脚高一脚低的,就被王永珠牵到了桌前。
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王永珠见指望不上宋重锦,只得自己提起酒杯,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宋重锦,自己也端起酒,示意喝交杯酒。
哪曾想宋重锦一把将两杯酒都抢过去,扬脖子就倒进了口里,然后还没等王永珠反应过来,沾满酒气的唇就压了上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有孕
第二日,日上三竿了,上房才有了动静。
在外头等着的谷雨和立夏,腿都站麻了。
那厨房里烧着的水,也是一刻没敢断火,就那么一直烧着。
好不容易等到上房门开了,宋重锦披着袍子出来,一脸的饕足和春风得意,越发显得俊逸无双。
袍子松散,开门的时候,不经意露出脖子上两道红红的抓痕来,看得院子里几个丫头,忍不住脸都红了。
宋重锦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吩咐让送水到浴室去后,又返回到了里屋。
红色的鸳鸯帐幔里,王永珠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大红绫被只遮住了她的背,露出脖颈处一抹雪白来,上面还带着几点暧昧的红痕。
看得宋重锦喉咙一紧,又有些意动。
才走进床边,手刚挨上雪背,才感受了一下手下的滑腻温润,王永珠就反手拍了他一记:“别闹了!都快中午了,还要不要见人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慵懒和妩媚。
宋重锦意犹未尽,可到底心疼王永珠,又知道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因此也就收敛了心思,细心的给王永珠按起腰背来。
等到水送到,两人梳洗出来。
丁婆子已经送上来两大碗汤,还有一桌子的饭菜来,还特意叮嘱:“这汤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做的,让大人和夫人喝了好补补身子的。”
王永珠一闻那味道,就知道是补药,忍不住脸黑。
这宋重锦昨日就跟那开闸下山的猛虎一般,哪里还需要补药?真要喝了,遭罪的又是自己。
正要开口让丁婆子将补药撤下去,就见宋重锦已经豪爽的将一大碗补汤一口气给干了,那叫一个气吞山河。
王永珠冷笑,那么能!今晚滚去睡书房去!
一白天,张婆子借口说出门逛去,就留了几个伺候的丫头婆子怕他们没人使唤,也是不打扰他们的意思。
让小夫妻好好亲热亲热,早日让她抱上孙子也是极好的。
没曾想宋重锦一时心急,太过猛浪,倒是惹急了王永珠,直接就将他踹到书房去独守空房了。
可怜宋重锦喝了那大补汤药,到了晚上,热得浑身睡不着,洗了三次冷水澡也没降下心头的火气来。
只得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默念大悲咒,才勉强熬过了一宿。
到第二日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可怜巴巴的守在门口,好不容易哄得王永珠开了颜。
宋重锦好不容易尝到了肉味,才吃上一口,刚识得其中滋味,就被迫独守了一夜,那个煎熬。
至此以后就将脸皮彻底踩在了脚下,不管如何,反正他就打死不离开王永珠就是了。
如此日日耳鬓厮磨,宋重锦看上去比以前更有人气了些,冷漠之气也淡了些。
每日里日子过得舒心,加上和历九少的合作,收入不断,金壶也跟着多了不少历练,如今行事也颇有章法。
好多事情,王永珠和历九少也能放心让他去经手了。
再加上,关于顾长却的问题,杜老太医那边也已经回信了,说到底时日太久了,余毒虽然清了,可那一处当初受损太过,如今只能慢慢温养着,说不得有那么一两成的机会。
至于药丸,还缺一味重要的,等他寻到了,一并配好了送来就是。
得了这消息,虽然只有一两成的机会,可到底有了希望。
张婆子让给顾家写了信,说了情况,只说让顾长却继续留在赤城县,等药到了,吃了一些时日,看效果再说。
顾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爱人在侧,亲娘和最疼自己的舅舅在身边,无需伺候公婆,没有妯娌交往,王永珠万事顺心。
此刻见到历九少,也不过一年未见,看他却似乎变了许多。
往日昳丽无双的脸,总是骄傲的扬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慢。
如今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轮廓更锋利了些,添了些许的锐气。以前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傲慢之气已经不见了,眼神坚定明亮,意气风发,一看就知道他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不错。
又听到他说有个大好的消息,王永珠忍不住眉眼一弯,将人请到里面坐下喝茶。
寒暄了两句才问:“有何好消息?”
历九少挥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
伺候的谷雨和立夏都看向王永珠,见王永珠点头了,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也不走远,自在门口守着。
屋里,历九少这才放低了声音:“娘娘有了身孕。”
王永珠眼神一动,看向了历九少。
他们都知道,这位娘娘,就是当初的德妃,如今的皇贵妃。
从她晋升为皇贵妃起,已经两年了,这才有了身孕,如果消息确实,只怕后宫要起风云了。
“已经有太医把过脉了,有五六成是位皇子。陛下十分高兴,当场许诺,若是娘娘顺利诞下皇子,就立娘娘为后!”历九少细细道来。
王永珠一听,眉毛一挑,“这不是将娘娘架在火上烤吗?顺利诞下皇子!这后宫想顺利诞下皇子,谈何容易?陛下如今膝下成年的皇子也有几位了,虽然元后无子,可也曾经收养过一位皇子在膝下,抚养长大。”
“那一位虽然未曾立为太子,可早就羽翼已丰。世人看来他将来继承大宝的机会最大,这突然传出来娘娘若是生下皇子,就立为皇后,那初生的小皇子就也是嫡子,可比那一位名正言顺。”
“只怕这小皇子,还在肚子中,就已经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娘娘也是众矢之的,这也算好消息?”
历九少一怔,好半日才道:“难怪出来传话的嬷嬷虽然也有喜气,可是也难掩忧色。还是你们女人更懂这些后宫的弯弯绕绕!”
“只是我说的好消息并不是这个,而是,之前我曾经多次游说娘娘,让娘娘在陛下耳边提起开启西北商道之事。娘娘都未置可否,可这次,听说,娘娘似乎说动了陛下,若是诞下皇子,为了皇子祈福,会大赦天下,开启西北商道!”
这才是历九少所谓的好消息,西北商道开启有望。
王永珠苦笑,这哪里是好消息。
这是皇贵妃娘娘丢出来的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你们不是想开西北商道吗?可以!确保我肚子里的那个小皇子平安降生吧!
只是皇贵妃为什么会丢出这个条件来?还让历九少传到自己耳朵里来?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细细的又询问了几句,才知道,当初她在马场,丢下毒气胶囊,放倒一个马场之事,终于还是传到了皇贵妃耳朵里。
恐怕这位皇贵妃娘娘,觉得王永珠擅毒和药,若是能为她所用,保住她腹中的小皇子,那他们所图的西北商道开启,就是她的回报!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一人硬抗
看到王永珠唇边的苦笑,历九少本来火热的心,此刻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从上次起,他就知道,王永珠和宋重锦并没有想掺和后宫的想法。
所以才有了自己的机会,不然,以王永珠手里掌握的这些,真要跟皇贵妃搭上关系,女眷身份有时候更方便行事。
不过是王永珠刻意避开,将自己推到了前头而已。
再者,他并不糊涂,先前只是被这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给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一想。
宋重锦如今在新一代文臣中声名鹊起,不出意料,等赤城县这边的马场能稳定持续的提供负重的骡马后,宋重锦就会高升了。
他的身后有卫国公,有顾家支持,只要立身持正,一心忠于陛下,就能屹立不倒。
实在没必要和后宫有什么牵扯。
反而是他,看起来入了皇帝的眼,又是皇贵妃颇为信重之人,人人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说起来也是花团锦簇之势。
可实则这繁华热闹,却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说不得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皇贵妃对他亲眼想看,肯参与入股他的生意,并不是因为他多能干,眼光独到,能给她赚多少银子。
或许有吧,只是这样的人,以她之尊,想找一个差不多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中的,恐怕还是自己跟王永珠、宋重锦,或者说是跟宋重锦背后的宋家和顾家。
难怪,之前还不假辞色,对云雾茶都没动过心,怎么会参与到红袖招这个脂粉生意里来。
不对,那个时候宋重锦被卫国公认回的消息还没传开,除非——
历九少想到这里,忍不住后背冷汗湿透了衣裳,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王永珠没想到自己只多问了几句,怎么历九少的脸色就变了,忙关切的问:“怎么了?”
历九少看着王永珠关切的眼神,再一想如今他和宋重锦、王永珠夫妇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这个,他损宋重锦他们估计还能全身而退吧?
一咬牙,将自己心底的揣测说了出来。
若是当初的德妃早就知道这宋重锦是宋弘之子,早早的就起了心思,那从红袖添香开始,甚至更早,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在德妃的计划中了?
现在想来,处处都有不合情理之处。
以德妃之尊,就算王永珠和杜老太医配置出的胭脂水粉再珍贵好用,真能好过宫中?
德妃当时就已经宠冠后宫,天下最好最顶尖的东西都任由她挑选。
怎么会一见历九少呈上去的胭脂水粉就会爱得不行?从来不参与外面事情的她,怎么会就那么容易答应参股?
还有麻将,敬献上去的麻将,很快就在宫中流行起来。
天工阁顺理成章的也打上了德妃的记号。
历九少先前的喜悦和志得意满,此刻全消,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
王永珠倒是没历九少想得这么多,若是以他的揣测,只怕德妃从最开始就别有用心?
王永珠倒是不这么见得,最开始恐怕德妃还只是真心喜欢自己染出来的布料,也不过是当个兴起玩意罢了。
后来云雾茶还有吉祥布料的畅销,只怕才让德妃真正上了心。
若德妃真有所图谋,俗话说的好,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一名好的野心家。
以德妃平日行事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心思缜密,谨小慎微的人。
也许有什么诱因,让她需要宫外有她的势力,或者说钱财来源。
就她来说,如同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暂时合作起来很痛快,可后续麻烦太多,心思太杂不说,还不太能听她使唤。
而王永珠已经体现了她的价值,历九少年轻好把控,背后又有历家,用起来再合适不过。
偏偏历九少为了有自己的生意和退路,主动送上门去,岂不是一拍即合?
至于后来发现王永珠所嫁的夫君,乃是卫国公之子,后来又知道王永珠是顾家外甥女,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自然越发要抓紧,不肯放过了。
德妃并不是当初跟着皇帝的老人,而是后来选秀进宫的,初封贵人,颇受恩宠,三年就升为德嫔。
又过了两年,据说是身怀有孕,却为了皇帝而小产,皇帝怜惜她,又深感她一片痴心护君,就晋为德妃。
和当初皇帝潜邸老人平起平坐。
如今更是一跃成为皇贵妃,后宫第一人,还得了皇帝如此的许诺。
这样的女人,又岂是简单的?
她既然能传出这个话来,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就算王永珠她们拒绝,只怕也有后手等着他们。
不说别的,历九少如今的地位,因她而起,只要她流露出那个意思来,多少人等着将他踩下去?
更不用说历家,历九少得意时没跟历家缓和关系,等历九少落魄,只怕历家的打压会更厉害。
如今皇贵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更不用说还怀有龙胎,此刻得罪她,是最糟糕的。
听了王永珠的分析,历九少面如土色。
好半日,才咬牙道:“此事说来因我而起,我出面拒绝。就算皇贵妃娘娘心中不痛快,暂时也拿我没法子。大不了红袖添香和天工阁我不要了,反正如今我手头也宽裕。我且西行出关去躲上几年,等事情淡下去了,天南海北的还能没本少容身之处?”
这是要一个人硬抗了,不想拉王永珠她们下水。
王永珠知道历九少是不想牵连自己,“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是朋友,哪有出事就将朋友推出去顶缸的?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历九少苦笑:“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身为男儿身,手里有银钱,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却不是你一个人,你身后有太多的人,太多的顾虑。”
“当今陛下正值壮年,最是忌讳后宫和外臣勾结。别的不说,若让卫国公知道此事,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出面替宋兄休了你,来以证清白!”
“还有顾家,百年的清名,到时候只怕也只能彻底跟你们断亲来自保!别人先不说,伯母大半生孤苦,好不容易才寻回娘家,若真因为这个起了冲突,伯母在中间只怕也是两难。”
“这事由我开始,也由我结束。说来你们本就和皇贵妃并无交集,不过是我因为跟你们有几分交情,你们看在我的面上才一起做生意而已。我这个中间人一消失,皇贵妃并无把柄,也就只能罢手——”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金猪
历九少的话音未落,外面一个声音响起:“九少多虑了,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的好!”
门帘掀起,宋重锦走了进来。
历九少忙收敛住心思,和宋重锦见了礼,寒暄了两句,才又坐下。
那边宋重锦顺势就坐在了王永珠旁边,十分自然的将王永珠的茶盏端过,将剩下的残茶一饮而尽。
再看王永珠不以为意的样子,就知道两人一贯是这样的。
忍住心头那点子酸涩,历九少正色道:“宋兄说的从长计议是?”
宋重锦手指轻点桌面:“先不说陛下正当盛年,身子骨一向健壮,想来还有几十年好活呢。就算皇贵妃娘娘能顺利诞下皇子,也不过是个小婴儿,长成也要十几年。”
“十几年后,小皇子的这些兄长们正值壮年,羽翼皆丰。他就算成人了,一时也难有作为。除非是天纵奇才,否则怎么能压过他那些兄长们?就算身为嫡子,到底年龄差距在这里。再者就算能顺利生产下来,小皇子能顺利长大成人也是未知。”
“皇贵妃此刻若是真聪明,就知道得好生笼络咱们才是。”宋重锦却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此话一出,历九少琢磨了一会,一直提着的心也略微安定了几分。
这说了半日的话,再看天色,又看宋重锦的脸色,历九少十分识趣的起身要告辞。
王永珠忙留客:“东厢房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何必又出去麻烦去?我早就让人给你打扫布置去了。你先回去梳洗一下,一会子去见见我娘,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历九少也就不推迟,跟在丫头婆子后面去了。
王永珠这才笑看着宋重锦:“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重锦将王永珠搂在怀里,忍不住亲了一记,才嘟囔道:“今日前头本就没什么事,又听人说历九少来了,到底是客,我怎么能不回来?”
信你个鬼!
王永珠鄙视的看了宋重锦一眼,他那点心思,自己还不清楚?
去年,两人圆房后,历九少来,他背后故意做的那些小动作,以为自己不知道?
人家历九少为啥事情一办完,天明明都黑了,也不留宿,直接连夜走了?
就是个大醋坛子!
宋重锦对上王永珠鄙视的眼神,也不辩解,只搂着她亲了又亲,亲得王永珠半点脾气都没了,才松口。
到底晚上还要给历九少接风洗尘,前头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两人也就起身,收拾了一下,回后院。
宋重锦换了家常的衣裳,那边王永珠已经吩咐厨房,晚上多做几个菜。
等历九少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就有丫头请他到后院去见张婆子。
张婆子一贯闲不住,加上前两年王永珠还真在这县城边买了个小庄子,她嫌呆在这县城憋屈,不如小庄子里自在。
天天看着自家闺女和女婿那个腻歪,真是亲娘都受不了。
好端端的女婿,在外头人模人样的,回家那眼珠子就粘在闺女身上了,闺女走哪里跟到哪里,黏糊得辣眼睛。
这都快两年功夫了,本以为这新鲜劲该过去了吧?
不!就没个完够的时候!
张婆子开始还觉得,小夫妻这么恩爱,早日抱个孙子,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等了一年,自己闺女肚子还没动静。
虽然这公婆不在身边,无人说什么,可架不住外头隐约有闲言碎语,说这宋大人家的夫人,这都成婚好几年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自己没动静不说,还不让宋大人纳妾,岂不是要绝宋家的香火?
好说不好听!张婆子虽然觉得自家闺女肯定没问题,说不得就是女婿的问题呢!
可世道如此,女子成亲后数载不开怀,难免被人戳脊梁骨不是?
她还担心这些闲言碎语传到自己闺女耳中,让她难受,还下令让下人们都把嘴巴闭好,不许多说一个字。
每日里忧心忡忡,还不敢跟人说。
又偷偷请了送子娘娘的像挂在偏屋里,每日三柱香的祈祷快给自己闺女送个孩子来,不拘男女都行。
还是王永珠看出来她神色不对,问了好几日,才吞吞吐吐的说出自己的担忧。
王永珠当时就笑了,先说孩子本是天定的缘分,说不得是如今缘分还没到呢。
再来,这跟着杜老太医学医才知道,女子生产,最好还是等身体都发育成熟,大约二十来岁再生,才是最好的。
不然对母体不好。
那么多十四五岁就生孩子的女子,要么孩子生下来养不大,要么就是母亲老了后疾病缠身。
张婆子一听,被唬住了,这天底下,谁都没她闺女重要。
这可不能为了没影子的外孙,伤了宝贵闺女。
当下一叠声的只喊还好没生,过几年再生好了!不着急,千万别着急!
反正他们如今在赤城县,天高皇帝远的,公婆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回去后,天天还是给那送子娘娘三柱香,祈祷的内容却变成了:送子娘娘,我们家不急,您先别忙着送孩子来。您先将那最胖实,最漂亮,最聪明,最乖巧听话的孩子挑出来,给我闺女留着。等我闺女再养几年身体,身体养好了,您再送来也不迟……
幸亏这送子娘娘没听到,不然只怕要托梦给张婆子,跟她理论不可。
闺女这么说了,张婆子就记在心里,又怕女婿误会心里有疙瘩,觉得自己闺女是不能生的。
偷偷寻了个机会,跟宋重锦说了王永珠的说辞,还特意强调,这是杜老太医都说过的,不是自己闺女乱说的。
宋重锦哪里不知道张婆子的用意?
迟些生孩子,是他和王永珠两人的决定。
一来是想等王永珠身体条件在最好的时候孕育孩子,这样对母体和孩子都好。
二来,他等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才吃上肉了,要啥孩子?有了孩子岂不是又只能干看着?
因此他巴不得这孩子晚几年再来才好。
还有一点,他似乎还没有做好当爹的心里准备,他从懂事起,就没有爹!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见张婆子着急,他心里一暖,永珠有岳母这样的好娘亲,将来肯定也能做个好娘亲。
可他——
想到这里,他倒是不迟疑的,将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只说自己还不想要孩子。
张婆子听了这话,再看女婿天天腻歪自己闺女那劲,也不知道什么表情好。
倒是从那起,三不五时的就跟顾长却两人跑到庄子上去住,免得在家总是被喂狗粮。
前些天,她就又去庄子上了,这边春耕要开始了,她放心不下,非要去亲自盯着才好。
昨日才回来,倒是有些累着了,白日都在屋里歇着呢。
听说历九少来了,张婆子忙让他进来。
就算是最开始不知道历九少对自家闺女那点心思,可去年闺女和女婿圆房后,历家那小子的脸色,人老成精的张婆子还不明白?
倒是可惜了几天,历家那小子,长得那么俊,若是自己还有个闺女,嫁给他,倒也是不错,起码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这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家的闺女呢!
这小一年没见,历九少也没见跟张婆子生疏,上前问了好,还呈了礼物,说是特意给张婆子挑选的。
一对偌大的金猪,胖乎乎沉甸甸的,足有一斤多重,说是送给张婆子,当个摆件,放在房里招财!
张婆子一看就喜欢,只觉得历家这小子实在啊,送礼送到她心坎上了。
什么那些玉啊,古董啊,布料什么的,对张婆子来说,那都花里胡哨的。
不如这沉甸甸的金猪实在!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遗憾
看看手里沉甸甸的金猪,再看长得还是那么招人的历家小子,张婆子亲亲热热的招手让历九少坐在了身边。
等上菜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将历九少喜欢吃的几个菜给放在他面前。
嘴里嘘寒问暖,问他在京城这小一年可好?
历九少自从从历家出来,对他巴结讨好的有,对他横眉冷对指责的有,对他包藏祸心恨不得他翻船的也有。
利益面前,人人都有着第二张脸。
也只有在赤城县,在张婆子面前,还拿他跟以前一样,并无太多区别。
不然他也不会特意精心的在京城银楼打造了这一对金猪来送给张婆子,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张婆子高兴高兴。
此刻听着张婆子对他的关切,那眉眼间的锐利也柔软了许多,本就长得昳丽无双,此刻神色一柔和,越发显得丰采高雅、神明爽俊。
整间屋子都因为他这一笑,而亮堂了许多。
也就是王永珠不爱这一款,还能定神,其他的丫头婆子,一个个都看傻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气大了,将这位神仙公子一般的九少爷给吹跑了。
就是张婆子,也忍不住被历九少笑得眼前一花,忍不住叹道:“你这孩子,长得比闺女还俊些,这将来谁家的闺女能配得上你哟?我看只怕只有天上的仙女才配给你做媳妇,不然谁嫁给你,走出去,不像夫妻,倒像是大家公子带着个丫鬟!”
历九少脸上的笑容一僵。
宋重锦在一旁十分恰到好处的轻笑了一声。
王永珠在桌子下使劲扭了一把宋重锦,面上无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宋重锦的碗里:“吃菜——”
眼神瞪过去,宋重锦摸摸鼻子,低头吃菜之前,还不忘记给了历九少一个眼神。
历九少很想将面前的菜碗都拍到宋重锦的脸上去,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
眼珠子一转,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开玩笑道:“这说来都怪婶子,若是婶子当初多生一个像婶子一般的闺女,那肯定就是天上仙女下凡,小侄就算厚着脸皮也要求婶子将人许配我才是。”
“只可惜婶子只生了一个闺女,也是小侄没福气……”说着还半真半假的露出遗憾之色来。
一席话哄得张婆子笑得连筷子都拿不住了,只指着历九少说不出话来。
宋重锦倒是想说话,被王永珠桌子下一脚给踢得差点叫出声来,知道真惹急了自己这娘子,以她的武力,晚上只怕要完。
因此倒是十分能屈能伸的闭口不语了。
历九少也见好就收,又哄着张婆子,讲些在京城和宫里的趣事听,一时桌上的气氛才好了起来。
一旁的金壶和顾长却都十分有眼色的坐得远远的,不掺和到里头去。
等到饭毕,大家稍坐了一会,才各自回房安歇不提。
只说宋重锦和王永珠回了房,两人洗漱完毕,躺在炕上。
宋重锦想起历九少在张婆子面前说的那话,心中不痛快,将王永珠搂过来,好生亲了半日,又意动起来。
却被王永珠一巴掌给拍老实了:“先前当着历九少的面,我看你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完。真要答应皇贵妃不成?我虽然不太懂朝廷里的事情,可也知道,这提前牵扯到皇子之争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王永珠虽然不懂,可不妨碍她看过史书,上面记载的,凡是牵涉到皇子皇位之争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比如那清朝九龙夺嫡期间,太子背后的索额图,还有大皇子后面的明珠,赫赫扬扬一世,最后还不是凄凉收场?
当今这个皇帝,看着就不是昏庸之主,还颇为励精图治,估摸着还能活上好些年,傻子才掺和到里面去呢。
只不过王永珠也有自知之明,她虽然在以前的时空,了解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历史资料,到底不曾在朝为官,也不曾亲历其间。
对她而言,这些不过是浅薄的书本知识,不比宋重锦,这几年历练下来,有简怀风在一旁辅佐,不仅官威越重,城府越深,手段也发令人生畏。
虽然宋重锦并不隐瞒自己外面的事情,时常还和自己分析讨论朝廷大势,但是王永珠清醒的认识到,她在政治方面,并无天份。
这方面,宋重锦在彻底放过了自己之后,表现惊人,进展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用简怀风的话说,宋重锦似乎天生在这上面的敏锐就强过他人百倍,更不用说他还冷静,总能看到别人不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先前王永珠见宋重锦似乎有未尽之言,就放在心上,此刻自然要问个清楚。
宋重锦知道,今日要是不解释清楚,娘子是不会同意跟他做拉灯快活的事情了。
只得坐正身体,将王永珠给搂在怀里,又亲了两口,沉吟了片刻才慢慢分析给王永珠听。
当今皇帝还在盛年,膝下已有七八位皇子,大皇子如今年及弱冠,早就封王开府,娶了王妃,皇孙都给添了好几位了。
大皇子虽然母族不显,生母又早逝。可他却命好,在出生后,就被先皇后抱在身边抚养了几年,直到先皇后去世,才回到生母身边。
他是先皇后唯一抚养过的皇子,又是长子,在文武百官心中,和皇帝心中也格外不同些。
这么些年来,大皇子身边附庸了不少势力,如今在朝中也颇有贤名。
二皇子生母是贤妃,是皇帝当初潜邸的老人,皇帝登基后先封嫔,后来又晋封为四妃之首。
在宫中,虽然恩宠一般,可她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娘家,还有儿子,倒是过得也颇为自在。
要知道,贤妃娘家是曹家。
曹家乃是当初和宋弘齐名的大将军,只不过宋弘后来回京城,上交兵符。
而曹家如今老少三代还在南疆驻守,为了安抚曹家,这贤妃母子只要不犯上作乱,皇帝都会对他们母子格外优容些。
因此,这二皇子身边也有不少人追随,多是曹家那一派的人。
下头还有几位皇子,如今年纪也慢慢大了,陆续都要娶妻,开府、上朝领事了。
这皇子们都长成了,虽然目前还不显,可实际上已经暗流涌动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不上也得上
尤其是这几年,朝堂中隐约又有人开始鼓动着皇帝立太子。
当初皇帝以中宫无子,加上各皇子性情如何还不显,暂不立太子给压下去了。
如今皇子们长成,这太子立不立?要立谁?只怕他一松口,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皇帝又不傻,乾坤独掌多年。
这边他自认为朕起码还能再活五百年,下头这些人就已经开始想着站队,往好处想,就是这些臣子在找后路。
往不好处想,那岂不是想着从龙之功,盼着他早死?
皇帝心里能痛快?
不然为何这几年盛宠德妃?要知道德妃家世不显,初选入宫之时,不过是礼部郎中之女。
德妃母亲的娘家是国子监祭酒,也算是书香门第。
当年选秀,国子监祭酒家并无适龄的女孩子参选,德妃恰逢其会,被皇帝亲自选中,初封就是贵人,恩宠一直不断。
因为德妃得宠,德妃父亲倒是官运亨通,很快就晋升为礼部侍郎。
如今已经是礼部尚书了。
若是他没猜错,只怕皇帝已经对几位长成的皇子有了几分忌惮和防备。
加上后宫,贤妃因为二皇子之势独大,和外面的曹家相辅相成。
皇帝为了打压贤妃之势,才捧起了德妃,宫内用德妃弹压贤妃。
朝堂里,借礼部和国子监这些文官之势力,压制曹家,一时形成了平衡。
只是如今,几位年纪大的皇子都入朝办事,后宫的嫔妃们,母凭子贵,子借母族之势,只怕也不得安宁。
这个时候晋升德妃为皇贵妃,又许下若是皇贵妃平安诞下皇子,就封她为后的话。
只怕是将这位新晋的皇贵妃竖成了靶子。
若是真的能诞下皇子,这皇后的嫡子的意义,恐怕就够皇帝大做文章了。
如今,这世上最盼着皇贵妃生子的,除了皇贵妃本人,就是皇帝了。
要知道,有这么一个嫡子刚出生,给了皇帝足够的操作空间不说,这嫡子年幼,长成还有十好几年,对皇帝没有任何威胁。
尤其是皇贵妃娘家虽然这些年有皇帝提拔,可到底根基浅薄,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予的,皇贵妃母子将来能依靠的只有皇帝……
说到这里,宋重锦意味深长的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心里有些明白,又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一边在慢慢的琢磨,一边道:“那按照你的意思,皇贵妃这一胎有皇帝护着,自然不会有问题,为何又要找上我们?”
“不对!若是这压根就不是皇贵妃的意思,而是皇帝的意思。皇贵妃到底势单力薄,根基不稳,就算封为皇后,只怕也不够。”
“所以皇贵妃必须得有人站在她身后支持她,而我们就是皇帝的选择!我们连着宋家和顾家,这就够了。更妙的是,我不过是顾家的外甥女,而你,也只是宋家流落在外的骨血,虽然认回来了,可跟宋家到底牵绊不深。真到了那一天,想必宋家能毫不迟疑的舍弃掉我们——”
说到这里,王永珠猛地抬头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神色安然,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子静静的看着王永珠,带着一点点疲惫的温柔。
王永珠忍不住一把将宋重锦搂住,低低的咒骂一声:“混蛋!”
也不知道是在骂皇帝还是宋弘。
宋重锦嘴角一翘,轻轻的拍抚着王永珠的背:“所以,皇贵妃这条船,咱们是不上也得上!”
“只是,永珠你放心,这几年咱们借着这位皇贵妃,将来皇后的势,先站稳了脚跟,至于将来,谁说得准呢?”
说这话的宋重锦,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凝出一个凛冽的弧度,此刻我为棋子,可十年过后,谁是棋子,谁是棋手,就不一定了!
王永珠使劲的点头,咬牙道:“你说的是!真当我们是没脾气的傀儡不成?别的不说,我相信咱们这位皇贵妃娘娘,只怕也不甘心自己当个靶子吧?”
虽然是皇帝故意捧起这位皇贵妃来,可若是她心性手段不够,只怕也不会被皇帝看中,能顺利晋升到皇贵妃的位置。
这么一个有心性手段的后宫女人,真小瞧了她不成?
既然知道这事容不得他们拒绝,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两人倒是就着那西北商道开通的事情,商量了大半夜。
早上就有些起得晚了,尤其是起来后两人都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总是打呵欠。
张婆子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等到没人的时候,将宋重锦拉到一边,小声的道:“家里有外人呢,我知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好,可胡闹也有个限度,好歹这几日也收敛些不是?这让外人看了,怎么想?”
宋重锦先是一愣,不过马上明白过来,心里暗叹,他倒是想如岳母所想的一般,是和王永珠胡闹才起来迟了呢,谁能知道他们是商谈了半夜的朝廷大事,还有商道的事情?
半点旖旎都无好吗?
不过眼角瞥到历九少的身影,立刻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娘,您说的是,我以后注意些,再不拉着永珠胡闹,让娘担心了!”
张婆子当然高兴闺女和女婿感情好,也不过是嘴上提醒几句,见宋重锦这般听话,哪里还有半点芥蒂,还立刻道:“行了,知道你们累着了,娘一会子吩咐厨房给你们炖点汤补补身子——”
历九少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再看宋重锦的黑眼圈,脑子里一转,立刻就黑了脸。
吃了早饭,宋重锦拉着历九少到了前头,并着顾长却和简怀风,为即将开商道一事,几人也要商讨一二。
历九少这次足足在赤城县呆了半月有余,几人才勉强将千头万绪的事情商量了个大概出来。
好些事情还需要历九少回京城周旋,因此他也耽搁,临走前,王永珠给了他一丸药。
放在一个玉瓶里,只让他带给皇贵妃,说这是保胎丸,只有一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服用。
世间就这么一颗,服了就没了,再配置只怕还要好几年的功夫,这丸药本事她给自己留的,如今只能先给皇贵妃了,也算是尽一片心。
历九少郑重的将药丸接过放好,才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