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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简怀风其人

    顾长卿推荐的这位好友故交,姓简,名怀风,今年也四十开外了。

    本也是胸有丘壑,满腹经纶之人,当初谁不看好,以为他名列前茅是十拿九稳之事。

    结果呢,和他才学一样惊人的,是他的倒霉劲。

    每次春闱前,都十分顺利,偏偏,只要是一到春闱,总会有各种意外。

    要么就是断了腿,要么就是生了病,或者要么就是被人误会,反正就压根没能进入考场。

    好不容易有一年终于战战兢兢的进了考场,偏偏倒霉到就他在的那间号间,半夜垮塌了,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当场昏死过去,被抬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说简怀风只怕是和贡院犯冲,这辈子恐怕是科举高中无缘了。

    更有简怀风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高中进士是极好的,可也得儿子有这个命不是?

    找了大师算了一卦,那大师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简怀风上辈子得罪了文曲星,所以即使才气再高,也走不得科举之路,能中个举人,已经是老天开恩了。

    还说什么,若是要保住性命,也别在京城呆了,远远的离开才能确保性命无忧。

    简家父母一听,也就死了心,只等简怀风身子一好,就说要回祖籍老家去。

    简怀风就算是不信命,可这次次参加春闱都出各种妖蛾子,再看父母已经白头,还为他担惊受怕。

    他年过弱冠好几年了,因为一心科举,连婚事都没定,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这父母也活不得了。

    当下也就灰了心,变卖家产,和父母一道回了老家丰县。

    当然,虽然他未曾中进士,可好到也是举人,加上当初的同科外放到丰县当县令,也颇为照拂他。

    简怀风也就在丰县安定了下来,买了田地宅子,本是打算教两个学生聊以打发时间的。

    那位县令同科任上出了一件纰漏,急得不行。

    简怀风颇有感恩之心,念着这位同科的照顾之情,也就出了个主意,将这纰漏给弥补了过去。

    自那以后,那位同科县令就缠上了简怀风,苦求给他做师爷,协理他治理丰县。

    简怀风闲着也是闲着,也就顺势而为。

    几年下来,丰县在他们两人治下,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繁华了许多,丰县人人都夸赞不已。

    再后来,那位同科因为政绩突出,被上调到州府,后来又平调到他处,十来年里,那位同科离他不得。

    却在前些年,不知道怎么的,两人闹翻了。

    简怀风辞了师爷,直接回了老家,从此闭门谢客,很少见外人了。

    也是简怀风跟顾长卿当年关系不错,这么多年,两人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偶有书信往来,顾长卿菜知道这些。

    他也颇为可惜简怀风之才,觉得他窝在丰县,也是耽误了。

    虽然不知道简怀风跟那位同科为了什么而闹翻,可他信重简怀风的人品,加上那位同科如今已经是四品的知府了,自从简怀风离开他后,倒是治下很是出了些问题。

    他本不是什么有才华之人,也无甚背景,是靠着每次的官员考核都是优等,才一级一级的上升到如今地位。

    可简怀风跟他一闹翻后,几次考核都是平平,顾长卿就知道这里面只怕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他看好简怀风,只是若他开口延请简怀风来给自己当幕僚,恐怕让简怀风觉得自己轻看了他,是同情与他。

    倒是宋重锦这外放,正好是个机会,一来宋重锦也需要有这么个积年的老成之人帮忙看着,扶上一把。

    二来,这宋重锦是晚辈,以晚辈之礼去请,姿态放低一些,也不会让简怀风觉得简慢了他。

    因此特意叮嘱了宋重锦,一定要恭敬些,当师长一般尊重。

    宋重锦将顾长卿的叮嘱都牢牢的记着,礼物也是根据顾长卿说的简怀风的爱好精心挑选的。

    这简怀风住的位置,倒是略微偏,不在丰县的热闹处。

    要穿过几条巷子才道,倒是颇为清净。

    敲了敲门,好半日,才从里面有个小童的声音响起:“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好奇的探出头来,见到宋重锦和姚大,吓了一跳,缩回头去,只用两只咕噜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人。

    姚大忙堆起一张笑脸,从怀里掏出两颗糖来,递给那小男孩:“小哥,请问这是简老爷家吗?”

    那男孩看了看那糖,眼睛亮了亮,却忍住了,只点头:“这里是简家,你们是谁?找我家老爷做甚?”

    姚大忙道:“我们是京城来的,是简老爷的朋友顾大人的晚辈,特来拜见的!还有一封信,是给你家老爷的——”

    男孩犹豫了一下,看两人不像坏人的模样,“你们等着,我进去问问。”

    说着砰的一声,当着两人的面,将门给关上了。

    得亏姚大退得快,不然这门就拍在他脸上了。

    回过头来,姚大讪讪然一笑:“大人,这简大人家的门可不好进啊,要不,咱们到一旁坐着等会?”

    他指着简家门外不远处的两块石头,看起来还算干净,也不知道这孩子进去要多久,老站在门口也不像样子。

    宋重锦抿抿唇,他早有心理准备,若是简怀风性子好,大舅顾长卿就不会叮嘱那么多了。

    “不用了,咱们是来拜见的,站着等就是了,这一会子,不碍事!”

    姚大点头,不再说话了,束手站在了宋重锦身后两步远。

    还好,没过一会,就听到门里蹬蹬蹬的脚步声,然后门很快就打开了,那男孩看起来是一路小跑来开门的,一张小脸跑得通红通红的。

    看到两人还站在门口,小男孩松了一口气:“我们家老爷让你们进去。”

    说着就把门给推得更开了些。

    宋重锦礼貌的冲那小男孩点点头,这才抬步往里面走。

    姚大也忙捧着礼物跟在后面,经过那小男孩,一个错手,就将手里握着的两颗糖塞在了那小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然后关上门,跟在后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的道:“我家老爷今天心情不太好——”

    这就是提醒了。

    姚大笑眯眯的冲着小男孩点点头,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那小男孩红着脸,小跑两步,将人了给引到前院书房。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一穿过影壁,转过走廊,宋重锦就看到一个清瘦的男子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面容还算年轻,头发却半百了,颌下一缕细细的胡子,端着一碗茶,正低头用茶杯盖子撇茶沫子。

    宋重锦一见,就知此人就是那简怀风。

    慢大步上前,走到简怀风面前,端端正正的做了个大揖:“晚辈宋重锦拜见简世伯。”

    “宋重锦?”简怀风念叨了一句,才懒洋洋的道:“你是顾大人的亲戚?我怎么没听说过?”

    宋重锦恭敬的道:“顾大人是晚辈妻子的舅舅。”

    简怀风这才抬起眼皮来,看了宋重锦一眼,伸手:“信呢?”

    宋重锦从怀里掏出顾长卿写的那封信,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于了简怀风。

    简怀风接过信拆开,扫了一遍,这才又重新打量了宋重锦一遍。

    宋重锦站得笔直,眼神清正,任由简怀风打量了半日也不见有任何局促。

    好半天,简怀风才嗤笑一声,将信顺手收进袖笼,懒洋洋的道:“行了,进来吧。”

    说着进了书房。

    宋重锦给姚大使了个眼色,跟了进去。

    书房里倒是简单,除了靠着窗户的桌案外,就是半面墙都是书架,上面累着满满的书。

    “坐吧!”简怀风指着书案边一张椅子道。

    宋重锦谢过后,坐了下来。

    简怀风这才道:“你是今年的传胪?倒是年轻有为啊!”

    宋重锦起身,谦逊得道:“不敢当世伯谬赞!”

    简怀风又短促的笑了一声,说不出的意味,然后才道:“信我看了,顾大人倒是瞧得起我,让我提点提点你,我一个多年应试不第的举子,谈什么提点?”

    宋重锦忙起身道:“世伯的能力,舅舅已经跟晚辈提过多次,十分推崇,晚辈亦是诚心恳请世伯能指点一二的。”

    “我的能力?我有什么能力?”简怀风自嘲的一笑。

    宋重锦沉默了一会,才道:“世伯之前一直为泸州知府余大人效力,世伯效力期间,余大人每次的考核都为上等。四年前,世伯辞别余大人回丰县后,余大人的考核就只平平了——”

    简怀风看了宋重锦一眼:“这是顾大人告诉你的?”

    宋重锦点点头。

    “那你既然知道了,你不怕我将来也如此对你?将你架空?”简怀风玩味的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一笑:“若晚辈这般无能,也只能认命!世伯不妨一试?”

    简怀风听了此言,倒是又看了宋重锦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笑道:“那你不怕,若是我腻了,甩手不干了,你待如何?”

    宋重锦正色道:“世伯并非这种不负责任之人。世伯辞别余大人,自然有世伯的道理。晚辈以诚待世伯,世伯必不会负晚辈!”

    简怀风怔仲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你怎知道我不是不负责任之人?若负责任,若感念恩情,又怎么会背叛相交十多年的好友?”

    宋重锦深吸一口气:“世伯和那余大人反目,恐怕是另有内情吧?是否余大人当年做了对不住世伯的事情?”

    简怀风身形一震,眼神紧紧的盯着宋重锦,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重锦沉稳的道:“以世伯的为人,既然能为余大人效力十多年,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反目?舅舅曾经说过,世伯胸有丘壑,乃是坦荡赤诚君子,不然也不会得余大人多年的信任。”

    “能让世伯和余大人翻脸,想来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踩到了世伯的底线。容晚辈斗胆猜测一句,是否世伯当年每次春闱都会出意外,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此言一出,简怀风的脸色就变了。

    惊疑不定的看着宋重锦,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宋重锦静静的任由简怀风看,神色平静,似乎方才口出惊人之语的不是他一般。

    好一会子,简怀风才放声大笑:“果然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顾兄这是慧眼识珠啊!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笑声绕梁不绝,到最后,这笑声里却多了几分落寞之意来。

    院子里,静静坐着的姚大和那小男孩,听了这笑声,都忍不住站起来,惊疑不定的看向书房。

    过了一会,这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姚大和那小男孩互相看了一眼。

    姚大才小声的问:“小哥,你叫啥名字?怎么这半日,就只看到你和你家老爷?你们家没别人了吗?”

    那小男孩嘴里含着糖,嘟嘟囔囔的道:“我叫简单,我们家还有个哑婆婆和瘸子叔,瘸子叔昨日出去了,还没回来,哑婆婆在后头做饭呢。”

    姚大惊讶的问:“那你们家老爷就没个亲人了吗?”

    小男孩简单瘪瘪嘴,眼圈就红了:“我们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早年就去了,夫人和观哥儿在泸州生了一场病,没了。我们老爷才心灰意冷回了老家,只有我们几个跟着老爷回来了。”

    姚大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又小心的套起简单的话来。

    简单哪里是姚大这人的对手,没多大一会,就被姚大将他知道的全给说出来了。

    原来,这简怀风的妻儿在泸州,不知道怎么的,得了一场病,母子俩一起都没了。简怀风中年丧妻失子,人一下子就颓废了,关在家里好些天。

    等他出来,头发都白了一半,然后就辞别了东家,收拾行囊回来了。

    当初家里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就留下一个瘸子,一个哑巴婆子,还有他,他是瘸子叔捡回来的孤儿,本来是打算留给观哥儿当个书童的,没曾想观哥儿没了,见他也没地方可去,就带回来,如今在家里打个杂。

    回来后,这家里一直就这么些人,开始还有人求见,可他们家老爷却一个也没见,只说自己心灰意冷,以后打算闭门不出,了却残生。

    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少,这一两年,就再也无人来了。

    姚大刚打听完,就听到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宋重锦先走了出来。

    出了门,还恭敬的冲着里面道:“世伯请留步,我明日再来!”

    门里无人回答。

    宋重锦也不以为意,带着姚大放下带来的礼物,告辞而去。

    等宋重锦他们两人走了,简单凑近书房门口,探头进去一看。

    就见自家老爷一脸似笑非笑,发现简单在偷看,抬起头来:“你不去守门,在这里偷看什么?”

    简单小心翼翼地问:“老爷,那人说明日还来,我还给他开门不?”

    简怀风冷笑道:“他喜欢来,随他去!”又看了简单的嘴角一眼,“也让你多吃几日糖甜甜嘴!”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门庭若市

    回到客栈,王永珠和张婆子都等着呢,尤其是张婆子,不时就要到门口张望一二,看宋重锦和姚大回来了没。

    好不容易听到院子门口有动静,在门口一看,可不是宋重锦回来了。

    忙让谷雨去打水来让宋重锦洗漱了一下,如今这天是越发热了。

    在船上还不觉得,等到下了船之后,才知道厉害。

    丰县地处平原,中午前后那太阳晒在地上白晃晃的,坐在屋里,窗户大门都打开,也勉强只有那么一丝风吹进来。

    稍微走动两步,就一身的汗,更不用说从外头回来。

    到了客栈后,王永珠就见张婆子热得不行,七里墩靠着山,就比别处要凉快些。

    更不用说这到底是他乡,看张婆子就有些撑不住,忙将蛟珠给张婆子带着。

    只说是高氏给她的一堆东西里找到的,正好适用。

    张婆子有了这蛟珠,才没那么心烦气闷头发晕,人也精神了些。

    本来是打算宋重锦出门,将蛟珠给他带着,宋重锦哪里肯要,也只得罢了。

    此刻见宋重锦回来,因为要上门见客,穿得整整齐齐的,这回子回来,衣服都汗湿透了。

    宋重锦回屋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宽松简单的袍子才出来。

    王永珠早就备好了井水里冰着的绿豆汤,一气喝了,整个人才舒坦了。

    坐下来,张婆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咋样?那简先生答应了没?”

    宋重锦摇摇头,见张婆子急了,忙道:“虽然简先生还未曾答应,不过我看他也有些意动,只是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再求见几次,想来就有七八分准了。”

    张婆子知道宋重锦从来不说大话的,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了,也才放下心来。

    又问简怀风家里的情况。

    这一路,姚大已经将从简单那里打听到的情况都跟宋重锦汇报了,宋重锦也就一一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听完,也忍不住感慨:“这简先生倒也是可怜,妻儿都没了,如今就他孤零零的一个,若真人家简先生答应了,咱们可得好好对人家。”

    宋重锦和王永珠都说这是自然,肯定要奉若上宾才是。

    说完这事,午饭就得了。

    吃了午饭,张婆子毕竟上了年纪,这么大日头,到了中午,就昏昏欲睡。

    王永珠哄着她去隔壁,看着她睡下了才过来。

    宋重锦也觉得有些热了,已经吩咐姚大去前头,找客栈的掌柜要了些冰来,除了他们房里,其他人分别住了两间房,也都放了一盆。

    此刻是正午,大家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也没什么事情,王永珠就让把院门关了,大家都回屋里歇息去。

    等她进来,就看到宋重锦正端着一杯茶,在沉思。

    她也就势坐在了宋重锦身边:“想什么呢?”

    宋重锦本就闷了一肚子的疑惑,此刻见王永珠问,也就将今日在简怀风家见到的一些情况,还有自己的猜疑慢慢说了出来。

    “我今日见了简先生,听他言谈观他举止,实在是十分有才华和见地,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听姚大跟简先生家的童子打听的消息,简先生是在任上妻儿生病都去了之后,一夜头发半百了,然后心灰意冷才辞别回了丰县。”

    “回来后也闭门谢客,说是心灰意冷,要了却残生。可今日一见,简先生虽然头发是白了,我看其人,却并不是心灰意冷的样子。”

    “谈及朝廷上的各种动作,还有一些治理之策,娓娓道来,不像是不闻世事之人,倒像是十分关注,我还在他的书案上看到了最新的邸报。若真是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怎么还会看朝廷邸报?”

    “再者,我们当初猜测,这简先生春闱总是不利,并非天意而是人为。和那位余大人闹翻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人为就是余大人所为。多年后不知道怎么的被简先生发现了端倪,两人才反目成仇。”

    “可我听姚大打听来的,简先生的妻儿都因病去逝,然后简先生才去跟那位余大人辞别。而最奇怪的是,简先生回丰县,妻儿的灵柩居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而是留在了泸州。”

    说到这里,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这里面恐怕也有隐情。

    “这位简先生我虽然未曾见过,听你这么一说,倒似乎是隐忍不发的性子。说不得他所谓的闭门谢客,都是为了自保,做给外人看的样子。若是如此,他现在恐怕也是在考察和观察你,值不值得他出来!”

    听了王永珠的这话,宋重锦正了脸色:“若是如此,这几日,我更该恭敬些,古人有三顾茅庐之佳话。简先生有此大才,我多上门请几次,也是正理!”

    自此以后,宋重锦每日雷打不动,早晨去拜访,中午回。

    不管简怀风如何,他都始终态度如一。

    开始是上门带礼物,后来几日就每日早上带上些丰县有名的早点小吃,早早的去,请简怀风吃个早饭。

    然后谈天论地,或者手谈一局,混到快近午饭的时候,就主动告辞回客栈。

    眼见已经在丰县呆了有十来日,宋重锦却还不急不躁,气定神闲的很。

    倒是那些跟随在宋重锦官船后的船家们急了,本以为这宋重锦留在丰县不过两三日。

    这靠岸休息几日,增添补给,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一歇息就十来天了,还没有走的架势,莫非不走了?

    着急了的船家都派人到船上和客栈来打听消息,想知道宋重锦他们到底还要呆上多久?

    这些人心急,丰县的商家高兴啊。

    这么多船队,天天停靠在丰县码头,可给他们增加了不少进项,巴不得这些人就都留在丰县好了。

    尤其是客栈的掌柜,每天眼睛都笑眯缝了。

    这些船家着急忙慌的样子,一时间传遍了丰县。

    再加上宋重锦和姚大也没隐藏行踪,没多久人人都知道了,有位大人为了请简先生出山,天天上门拜访。

    还听说,这位大人说了,简先生一日不出山,他就一日不走。

    听了这话,丰县人回想起当初这位简先生协理余大人治理丰县,才有了丰县的今日。

    只可惜简先生命不好,快四十了,才得有一子,偏偏老天爷还不容他,一场病,夫人和少爷都去了,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回乡。

    谁提起简怀风不摇头叹息几句。

    就有人去劝简怀风,既然有大人来请,倒不如跟着去了,离开丰县,去外面走走,有机会再续上一房,总得留个后不是?

    更有跟着宋重锦一路来的船家什么的,备了礼去求简怀风,就从了宋重锦吧,也好让他们早早的启程不是?

    一时简家门口倒是门庭若市起来。

第一千四百章 水匪

    简怀风家人口简单,本就只有一个打扫做饭的哑巴婆子,一个瘸腿的手下,再加上简单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求见,还都知道避开上午宋重锦来的时候,只挤在下午。

    丰县的下午本来就热,一般人家都会歇个午觉,下午才有精神。

    简家从中午饭后就不断人,哪里有歇觉的功夫?

    没几日,简家上下就扛不住了。

    等到宋重锦再来的时候,简怀风再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就问宋重锦啥时候滚蛋。

    这些时日,他跟宋重锦相谈甚欢,两人熟捻后,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了。

    宋重锦特别无辜的看着简怀风:“自然是先生什么时候答应晚辈,晚辈就什么时候启程。”

    气得简怀风只在肚子里骂宋重锦是个混蛋!

    到最后恼羞成怒的将宋重锦赶出门,丢下一句:“赶快收拾东西,越快越好!”

    宋重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也不生气,恭恭敬敬的冲着简怀风行了一个礼:“是!晚辈明日一早就来接先生上船!”

    等到宋重锦走远了,简怀风收敛了怒容,回到书房,早就有一个人等在书房。

    “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那人长得身材高大,面容憨厚,低着头:“老爷,我已经去打听过了,这位宋大人是顾大人的外甥女婿,不过顾大人这外甥女也是才认回来没多久,当初也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这位宋大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卫国公世子,也是卫国公年初才认回来的……”

    宋重锦和王永珠的情况,居然被这个憨厚的汉子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比如皇帝为何指派宋重锦为赤城县县令,比如朝廷文武之争,比如卫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反目成仇。

    京城的动向基本没落下。

    简怀风微微闭着双目,听这汉子一一说完,才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道精光:“如此岂不是更好!我还想着,若只是普通人家子弟,以后只怕还要多费一番功夫,如今才知道他背后有如此势力,实在是天助我也!老天终究待我不薄——”

    那汉子听了这话,眼圈都红了,喉头哽咽道:“可不是!老天开眼!终究让咱们等到了这一日!”

    宋重锦自然不知道简怀风书房里还有这么一出。

    只回到客栈就吩咐退房,然后准备启程。

    顿时大家就知道,这简先生是答应了,一个个欢欣雀跃起来。

    等到宋重锦他们退了客栈的院子,回到船上,那些消息灵通的就都知道了。

    几乎都要放鞭炮了,这位大人终于要启程了。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宋重锦亲自带着姚大和宋小寅,雇了两辆马车到了简家门口。

    敲了敲门,简家的门就打开了,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打包了好些箱笼。

    宋重锦进去,请简怀风上车。

    简怀风的行囊里,私人物品并不多,大多是书籍,满满的装了十来个箱子,有宋小寅他们,三两下就给搬上了马车。

    简怀风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眼神里有什么闪过,很快就收敛了,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这院子,他只留下了那个哑婆子守着,这哑巴婆子还有个亲闺女嫁在不远处,如今又生养了一个小丫头,没人带,求哑巴婆子去搭把手。

    她自然舍不得离开,也就求了简怀风留下,给看着屋子。

    剩下的两个人,自然都跟着简怀风走了。

    宋重锦看简怀风这个样子,书房什么的都被搬空了,似乎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心里虽然疑惑,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一路马车到了码头,上了船。

    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金壶,才又彼此见过。

    又给简怀风和他带着的瘸子叔和简单安排了住处,一一布置得都极为妥帖。

    简怀风也投桃报李,既然已经答应了给宋重锦当师爷,倒是很快就摆正了位置。

    也不耽搁功夫,一路上,就和宋重锦讨论起赤城县的情况来。

    王永珠和张婆子见了,越发待简怀风尊重,每日新鲜瓜果,清凉茶饮,各色花样吃食。

    即使在船上,每日也不重样。

    不过半月,简怀风主仆三人就胖了一圈。

    尤其是简单,这孩子果真人如其名,简单的很,特别好哄,一颗果子,一粒糖,就能让他开心半日。

    船上的人本就无事,见他这样,都喜欢逗他,投喂他。

    没几日,那小脸就圆了起来,越发的惹人疼爱。

    就连金壶,每次下船做成一小笔生意,都不忘记带块糖上来哄哄他。

    这一日,一早起来,船家就来求见。

    说是前面就到了虎跑峡,说起虎跑峡,虽然勉强压抑着,也看得出惊惧之色来。

    船家是来提醒的,这虎跑峡有一股水匪,极为彪悍。

    偏偏这里是北上水路的必经之地,地势险要,这些水匪盘踞在此已经有好些年了。

    以打劫过往的船只为生,若是船家乖乖交出银两财宝么,倒是只劫财不杀人。

    若稍有反抗,那就船毁人亡也不是没有的。

    虽然船家知道如今他们的船上挂着官府的旗子,可到底以前被打劫过,到了这附近就忍不住腿肚子发软,心里发慌。

    宋重锦和简怀风对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

    询问了船家关于这虎跑峡水匪的事情后,先让船家放缓了速度,等一会听命行事。

    船家答应了一声,忙下去了。

    这打头的船放缓了速度,后面的船本就提着心,见状也放缓了速度,慢慢靠拢了过来。

    宋重锦带着简怀风还有宋小寅他们,站在甲板上,看着前面的虎跑峡。

    这峡谷长而狭窄,两边的山峰高耸入云,极为险要。

    尤其是听船家说,这峡谷里,一段水势湍急,一段又怪石嶙峋,水下暗涌颇多,不熟悉这里水路的,常常顾此失彼,能稳住船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力对付水匪。

    尤其是这水下暗涌多,就算是水性再好,入了水也是生死难测。

    更不用说还有水匪在一旁虎视眈眈。

    因此,过往的船家,真是谈到虎跑峡就色变。

    王永珠也听到动静,走到甲板上,看着前面。

    狭长的水道,以王永珠如今的眼力,隐约看到一叶舢板,在前方一处礁石那里探出个头,很快就缩了回去。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咱们盘里的菜!

    不仅王永珠看到了,宋重锦和宋小寅他们也看到了,脸色都凝重起来。

    宋小寅低声道:“大人,恐怕那是水匪的探子,来探看一下咱们的虚实的。咱们船上挂着官府的旗子,如今又是白天,只要保持速度就这么过去,想必他们也不敢动手。”

    “就算真有个万一,有属下们在,也能护住大人和大家的安全。”

    “只是咱们这后面跟着的船太多了,要全部通过这虎跑峡,只怕要费上一日的功夫。等到天色一暗,若是后面还有船只没通过,落了队,恐怕就危险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们这条船加快速度,以他们几个的武力,就算水匪来了,不说保一船人的安全,可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有张婆子、金壶和简怀风他们是能护住的。

    至于其他人,或者说后面那些船的安全,他们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宋重锦没说话,看向了简怀风:“先生怎么看?”

    简怀风伸手抚了一下颌下的胡须,才道:“按照惯例,这些船依附咱们随行,跟得上能躲过这一劫,是他们运气好;若真是运气不好,落在了后头,毕竟有咱们在前头,那些水匪也不敢过分,顶多只是要钱,不是要命!那些船家最后顶多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再不敢有怨言的!”

    “大人若是想就这么一路平安,不动声色的去赤城县,那就按照惯例而行。”说到这里,简怀风一顿,看了一眼宋重锦。

    宋重锦不动声色,从脸色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来,只嗯了一声,知道简怀风话还没说完,做洗耳恭听状。

    简怀风环顾了一下四周,都不是外人。

    才低声道:“赤城本是民风彪悍之地,大人此去,肩负重担。若要成事,必要行雷霆之手段。既然如此,倒不如拿这水匪开刀——”

    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王永珠在一旁听得分明,简怀风的意思是,不若先暂时船舶就停靠在江心,不急着进虎跳峡。

    然后派宋小寅从后面偷偷地驾小舟后退,在虎跳峡几十里外,有朝廷驻扎的禁军。

    宋小寅拿着盖了宋重锦官印的手书,去求见禁军,联合他们,将这些水匪一网打尽。

    这其中自然考虑到了,这驻守在附近的禁军指挥使,当年曾经是宋弘的麾下。

    这个面子肯定是会给的。

    如此一来,既能肃清水匪,亦能让宋重锦的名声打响。

    既然外放出来,那么多人盯着,倒不如高调些。

    那些禁军自然也是能领一份功劳,两全其美。

    不说宋重锦,宋小寅几兄弟听了简怀风这话,忍不住都眼神一亮,跃跃欲试起来。

    宋重锦正要说话,看到王永珠的身影,忙道:“你怎么出来了?外头太阳大,别晒坏了——”

    王永珠笑着走过来,冲着简怀风行了个礼,简怀风不敢受全礼,侧过身子,也拱拱手:“见过夫人!”

    “方才我在一旁听到了简先生的话,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还想请教一下简先生,先生别见怪!”

    简怀风这一段时日,虽然和王永珠接触到不多,可从京城那边传递的消息,知道这位县令夫人,可不如她表面看起来这么福气讨喜,那也是有几分彪悍的。

    更不用说,这一路见宋重锦对这位夫人是十分的尊重,甚至有些惧内。

    当然,王永珠是顾长卿的外甥女,以他和顾长卿的交情,看王永珠也如同自家子侄一般。

    更不用说,王永珠这一路对他恭敬尊重,一直都执子侄礼,他也是十分疼爱王永珠。

    听王永珠这么一说,也就笑眯眯的道:“夫人请说。”

    “我就有一点不明白,若是这驻扎在附近的禁军真这么有用,为何这水匪在此盘踞多年?据我所知,这驻扎当地的禁军,差不多是三年一换防,而这虎跑峡的水匪,前几年都没这么猖獗——”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太透。

    简怀风眼神里闪过一抹异彩,拱手陪笑道:“是老夫疏忽了,还是夫人慧眼如炬,能看出这里面的蹊跷来——”

    倒是面无异色,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王永珠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老狐狸,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哪里,我们还年轻,还得先生在一旁多指点才好!”

    点到为止。

    互相客套了几句,就揭过了这茬,正色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宋小寅就将船家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船家一脸诧异的看着宋小寅,又确定了一遍,虽然心中还有些疑惑,可还是按照宋小寅的吩咐,将话传到了后面的船上去了。

    虎跑峡的半山腰上,一群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打着赤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面上。

    在他们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打头的那艘船上的官府的旗子。

    打头的那个汉子,脸颊上一道狭长的刀疤,从左眼划到了右脸颊,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趴在脸上,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看了这半日,见那些船从慢下速度,到直接停在江心不走了,后面的船也都慢慢的靠拢。

    忍不住将草啐了出来,骂了一句:“娘的!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串肥羊,居然有官船!这不是到嘴的鸭子都飞了?打听到了没,是哪路神仙?”

    后面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凑了上来:“打听过了,说是一个去西北上任的县令。”

    “一个县令而已,怕他个鸟?大哥,咱们可有一两月没开张了,这要是再放过去,咱们兄弟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这不过就是个县令,咱们将他们放过去就是了,能活命就不错了,莫非还敢回来找咱们算账不成?”

    “说的是!要是官大些,咱们还要收着些,不过是个小县令,能被派到西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的,要么就是没背景没后台,要么就是得罪人了,被发配出去的。咱们只要不要他的命,想必也翻不起浪来!”

    “可不是,咱们怕啥?就算真出了篓子,咱们不是还有——”

    “闭嘴!”那个老大瞪了一眼那个差点说漏嘴的手下。

    他也觉得这些手下说得不错,最主要的是,下面的船队一看就知道,大部分都是商船,这种羊最肥了。

    这么大一注财在眼前,让他放弃,着实有些舍不得。

    可真要他打破这么多年的规矩,他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棘手,因此沉着脸,看着那江面上的船,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行进起来。

    看着那船队朝着虎跳峡里行来,水匪老大心一横,“让弟兄们准备,看他们这速度,天黑起码有一半出不了峡谷。那些命大的,咱们不管,这没出去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咱们盘里的菜了!”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冲着咱们来的!

    有了老大这句话,下头的汉子们一个个喜形于色,忙吆喝着去布置去了。

    打劫这一行,他们是熟练工种了,旺季的时候,一个月没打劫个七八次,也有五六次。

    都不用吩咐,自己就知道如何布置和设陷阱了。

    一时这边忙得热火朝天。

    江面上,船家们却都满心惶惑,还有忐忑不安。

    不是按照老规矩,跟在官船后就安然无虞的吗?可怎么前头传来的话,是让他们时刻警惕着,尤其是还让每条船上,挑选那么两三个精锐的护卫,准备好长弓还有大刀等,时刻待命?

    莫非这是出了变卦了?

    众人心中疑惑,也不敢抱怨,此刻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不听从,生怕被前头的船给抛弃了。

    就算他们不想听从,难不成还能折返不成?大多都是生意人,带着货物是要去卖钱的。

    今天不过去,再折返等下一艘官船,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生意还做不做了?

    因此倒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吩咐,挑选出船上精干的护卫,时刻待命。

    横竖都是要过峡谷的,跟得紧些,应该就能安全无虞吧?

    都跟在宋重锦他们的船后面,缓缓得都朝着虎跳峡驶过去。

    这一下子也有好几十艘船,起锚的,升帆的,忙忙乱乱中,无人注意到,一条小小的舢板,趁机划入了一个拐角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果然,进了虎跳峡,站在甲板上,都能感受到下面的水流湍急。

    船工们都神色紧张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船老大的吩咐操作,好避开下面的暗涌。

    这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水匪们,看着这一艘艘慢慢驶过去的船,眼睛都红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有那脾气暴躁的就忍不住啐道:“娘的!要不是那个碍事的县令,这些肥羊可一只都跑不掉!如今倒要爷爷们眼睁睁的看着这肥羊跑掉!爷可答应了,要给那怡红院的翠翠买一个金镯子,她就陪我两个晚上的!如今都他娘的泡汤了!”

    旁边就有人笑他:“老七,就你这个熊样,人家翠翠姑娘能看得上你?别是哄你的吧?”

    “可不是!翠翠姑娘可是头牌!能看得上咱们这些大老粗?依我说,老七,你何必热脸贴一个X子的冷屁股去?有这钱,咱们哥几个,去叫上一桌席面,打上几斤好酒,喝得痛快了,随便拉个姑娘快活一晚上,比什么都强!”

    “老七啊,你还不知道那些院子里的姑娘,一个个比泥鳅还滑。哄你掏银子的时候,说得比唱得好听。等你银子花光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何苦受这闲气去?不过是女人,灯一吹不都一个样?”

    说着几个水匪就挤眉弄眼的笑起来。

    那个叫老七的一脸的愤怒:“胡说!翠翠说了,她心里是有我的!再说了,那些女人也配跟翠翠比?”

    ……

    下面的人嬉笑怒骂着,上头一个山洞里,那个水匪老大,却皱着眉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看看外头的天色,此刻已经过了中午了。

    阳光晒在江面上,一半白花花的刺眼,两边却都被悬崖峭壁遮挡着,碧水深深,透着阴凉。

    这虎跳峡大约有五六十里长,又因为是逆水,一个时辰下来也不过能前行七八里。

    那船只紧赶慢赶的,因着这里面水路崎岖,这过了中午了,也才有那么两三只轻便小巧的驶出了虎跳峡。

    那些商船满载货物,吃水重,越发小心,速度也就越慢。

    因为两岸的峭壁极高,不过是申时,峡谷内的光线就黯淡了下来。

    守候在岸边的水匪们,看了看天色,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都站了起来,探头朝着江面看去。

    此刻,彻底驶出虎跳峡的船只,不过十之三四。

    还有大部分的船只还在缓慢前行着。

    那些下头的匪徒们就忍耐不得了,跑到水匪老大面前,鼓噪着动手。

    水匪老大心底,到底贪欲战胜了那一丝丝的不安,一挥手:“抄家伙——”

    水匪们如同出笼的野狗一般,打着呼哨,别上利刃,纷纷登上了舢板。

    都是三五个人,乘坐一叶小小的舢板,仗着对这片水域熟悉,飞快的就滑向江边。

    而在岸上的匪徒们,一个个手里拉满了弓,箭头上沾着火油,在火盆里点燃后,射向江面上的船只。

    早在那些匪徒们吆喝打呼哨的时候,江面上就发生了变化。

    那些缓慢行驶的船只,飞快的转舵避让开,倒是露出他们中间的一艘船来。

    有那眼尖的水匪定睛一看,都觉得自己眼花了,那不是那艘官船吗?怎么还没走?

    本来嗷嗷喊着冲向江面的水匪划桨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该冲上去,还是转头回去?

    在半山腰的水匪老大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看着那好像突然冒出的官船,忍不住骂娘:“这是怎么回事?”

    一面又冲着外头射箭的匪徒们喊着:“停手!停手!”

    这射出的箭怎么能停?

    一时,本来几乎要沸腾的江面诡异的安静下来,就看着那些燃烧着的箭只奔着那官船而去!

    完了!这是在场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这箭上沾的火油,逢木头必燃,一艘船上,只要被射上十来支这样的火箭,那火势就控制不住了。

    更不用说,这一下子射出去了几十上百支,都冲着那官船而去,只怕是要被烧成灰烬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就看到那官船上,一下子窜出四五道身影来,手中刀光闪闪,将那百十来支箭大部分斩落在江面上。

    剩下的几支漏网之鱼,就算射在了官船上,也很快被浇灭了。

    水匪老大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唾骂自己道:“呸!个没出息的,他是官,老子是匪!他没事,老子松个什么气?”

    旁边那贼眉鼠眼的水匪,已经回过神来了,一脸惊慌的道:“老大,不好,咱们只怕是中了算计了!怎么办?咱们这可是袭官啊!要是被传出去——”

    想到先帝在位时候,对付水匪的狠辣手段,在场的水匪们都忍不住一起打了个冷战。

    水匪老大也很快明白过来,狰狞的脸庞闪过一抹凶光,“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贼眉鼠眼的水匪着急的道:“老大,咱们怎么办?这要是走漏了消息,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水匪老大眼中凶光明灭不定,好一会子,才咬牙道:“这是要逼着咱们出手啊!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出手了,就算此刻咱们收手只怕也来不及了!索性干一票大的,然后远走高飞。”

    “手头有了银子,咱们到外头去吃香的喝辣的去!躲上几年,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痒痒粉(感谢亲爱的团团的小靴靴盟主加更)

    能干这一行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对他们来说,本就了无牵挂。

    活在这世上,不就想着过大块吃肉,大块喝酒,还有多余的银子去青楼玩女人的日子么?

    听了水匪老大的话,都齐声叫好。

    江面上的水匪们不敢妄动,都看着半山腰。

    然后就听到一声呼哨声,这是进攻的信号!

    顿时一个个又嗷嗷得鼓足了劲头,往江心冲去。

    江心的船只,已经排成了人字形状,以宋重锦的坐船为中心,两翼展开,将那些吃水深的货船,还有那些老弱妇孺们乘坐的客船,都护在了后面。

    王永珠早就让张婆子和吴婆子她们几个女眷都躲在了舱房里,又给她们加上了以前兑换的保护罩,吩咐她们不管外头多大的动静,都别出来!

    张婆子哪里肯啊,闺女就是她的命!这外头那些是杀人不眨眼的水匪,再说了,刀剑不长眼睛,就是她闺女蹭掉一块皮,她都得心疼半天。

    更不用说,闺女这架势,是要出去大干一场。

    真有个什么好歹,还让她活不活?

    当即拦在舱门口死活不让:“闺女啊,咱这个时候不逞能行不行?娘知道你力气大,可外头那些是什么人?刀剑可是没长眼睛的啊!若你真有个好歹,你让娘怎么活?”

    “再说了,外头那么多男人,他们总能顶事吧?你若要去,行,你把娘带上,咱们娘俩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就算到下头也能做个伴!”

    王永珠哭笑不得:“娘,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呆在这房里不出去,不让我分心,肯定没事!”

    “娘,你还不知道我?我也不是那傻乎乎就往上冲,给人当靶子的!真有事我难道不能躲?我拿根棍子,就守在后头,若是有那漏网之鱼,我补一棍子的事!能有多大的危险?”

    好说歹说的,终于让张婆子松了手。

    出得舱门,王永珠不放心,将舱门反锁了,这才拎着一根从椅子上拆下来的棍子,朝甲板走去。

    此刻江面上已经喊杀声起,舢板上的,半山腰的水匪们吆喝成一片,气势上就十分迫人。

    看到王永珠出来,宋重锦还没说话,宋小寅先着急了:“夫人,这里危险!还请您速速退回到舱里去!”

    正说着,山腰上的箭矢又射到了,宋小寅几个人忙着挡住箭矢,一时也顾不上王永珠了。

    有几支漏网的箭矢从他们之间的空隙划过,冲着王永珠而来——

    宋家的几个亲兵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扭头看去。

    却发现,那几只流箭已经被一只白皙的手,稳稳的抓在了手心,那手的主人,不是王永珠是谁?

    王永珠将那流箭握在手里,上前几步。

    宋家兄弟忍不住就后退了几步,让开了空隙。

    宋重锦眉宇间满是不赞成:“这外头乱,你去陪陪娘,免得她怕!”

    王永珠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箭,做了个瞄准的架势,然后顺手一甩,手里的箭就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直奔离得最近的水匪舢板而去。

    众人眼睁睁的就看着那箭十分顺利的扎在了那划着舢板的水匪的大腿根上,血花一迸,那水匪一声惨叫,身不由己的就从舢板上滚落到江里去了。

    那舢板上还留有一个水匪,惊恐的看了过来。

    王永珠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包药粉来:“这里面是痒痒粉,我看这会子风势正好朝着他们那边,你们顺着风向,将药粉撒下去——”

    宋小寅敬畏的看了一眼王永珠,更加敬佩的看了一眼宋重锦,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药粉来,分给了几个兄弟。

    宋小寅几个人,手上裹了布,才打开那药粉包,趁着风势,将那药粉往空中一撒,顿时顺着风势往江面飘去。

    那些匪徒们有机灵的发现不对,忙忙喊着:“小心有毒!”急急忙忙的拿手捂住口鼻。

    可这痒痒粉乃是系统兑换出来的,功效非凡。

    捂住口鼻也没用,这些水匪们本就是赤膊上阵,身上都打湿了,药粉随风飘过来,就沾到了他们的皮肤上,很快就融化了,钻进了皮肤里。

    那些匪徒们等那药粉飞过去了,忙忙的就浇水要洗去身上的药粉,哪里来得及。

    不过这一会子的功夫,这些人就觉得奇痒难耐,那股子痒痒意,从皮里钻到肉里,从肉里沁到骨头里。

    一心想忍着不去抓,可怎么忍得住?

    有那忍不住的,就伸手去抓,胳膊上,脸上,身上,越抓越痒,越痒越难受,都抓出血痕来了还不能缓解一二。

    本来气势汹汹的拿着刀冲杀而来,这还没冲到船面前,一个个的都顾不得了,丢下手里的刀,只拼命抓挠起来。

    不说宋小寅他们几兄弟是见过大世面的看傻了。

    就那宋重锦他们身后的船只上,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守卫们,本来战战兢兢的,都有了拼死一战之心。

    哪里晓得,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喊杀声顿时都没有了,船上的人都傻傻的看着这一群打先锋的水匪们,就在舢板上抓痒痒玩。

    有得嫌抓得不过瘾,或者抓不到,干脆就势一躺,在舢板上蹭起来。

    稍微有理智的,跳到江水里,拼命的搓洗,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将那痒意缓解。

    还有那更狠的,怎么都不能止痒,索性跳到江面上露出来的礁石上,抱着礁石蹭起来。

    那礁石锋利,不一会子,身上就蹭得皮开肉绽,可那些人全然似乎没有感觉。

    开始,大家看着还觉得好笑,有几分解气。

    渐渐的,看着那水匪,一个个身上都抓破了,抓下一条条血肉来,还浑然不觉的样子。

    顿时一个个心底发寒,敬畏的看向宋小寅他们几兄弟。

    宋小寅几兄弟倒是心硬如铁,只觉得这药粉实在是太厉害了。

    再一想,他们虽然裹着布撒得药粉,不会沾染到自己身上吧?顿时惊恐的互相看了看,将那裹在手上的布料忙小心点接下来丢到江里,还有些惊魂未定。

    王永珠很是无语:“放心好了,你们不会有事的。”

    她又不是那敌我不分的,自然在包药的纸上涂了解药的,宋小寅他们自然不会有事。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尽数斩杀

    这等变故,江面上的人看得清楚,半山腰的人自然也收入眼底了。

    一个个顿时大惊,看向水匪老大:“老大,这些人有毒!”

    水匪老大面沉如水,他又不瞎,自然也都看到了。

    以他这等杀人如麻的心性,看到下面那些兄弟们的惨状,也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

    这是什么毒药,这般厉害!

    更不用说其他水匪,杀人越货的时候是眼睛都不眨,如杀鸡宰羊砍瓜切菜一般。

    那是因为砍得是别人。

    可此刻看着平日里相处的兄弟,一个个身上的皮肉都抓下来,还止不住癫狂的样子,谁心里不害怕?

    就有人萌生了退意:“老大,咱们,咱们怎么办?这可是硬茬子,还带着毒药,咱们兄弟冲上去,也是无用啊——”

    水匪老大能坐稳第一把交椅,除了心狠手辣,自然也有他过人之处。

    冷笑道:“你们还看不出来?这是早有准备,说不得就打算将咱们一锅给端了呢!此刻若是认怂了,就只有任由人宰割的份了!倒不如杀将下去,拼个你死活我鱼死网破!”

    “不然,咱们这些人手头可沾了不少人命的,真被抓了,也难逃一个死字!都是个死字,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免得被抓起来,受那些鸡零狗碎的苦!”

    都是些亡命之徒,听了水匪老大这话,顿时激起了骨子里的那血腥暴戾之气。

    一个个举起手里的刀:“杀将下去——杀将下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反正都是个死,今儿个爷倒要杀个朝廷命官试试——”

    ……

    一群人鼓噪着,冲了下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冷眼看着半山腰的动静,看到那一群凶狠的亡命之徒冲了下来,才做了个手势:“准备——”

    身后船上的护卫们,都绷紧了神经,迎接着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舱房里的张婆子她们就不说了,到底是女眷,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个个都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张婆子虽然心里也害怕,可她更惦记外头的闺女和女婿,因此不肯躲在角落,只凑在窗户那里听着外头的动静。

    先是听到一声惊呼,然后就是沉默了,只隐约听到笑声?

    笑声?张婆子一头雾水。

    这外头不是喊打喊杀的么,怎么还有人笑?

    只是越听,越觉得这笑声渗得慌,就跟那大晚上乌鸦叫一般。

    听得这舱房内的女眷们都发抖着搂在一起。

    隔壁舱房里,安置的是简怀风。

    他身边守着瘸子,倒是胆子大,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的情况。

    见到此幕,即使老练如他,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好一会子后,才如梦惊醒,恍惚得问身边的瘸子:“瘸子,你说你老爷我是不是看走眼了?顾兄这外甥女,看着讨喜的很,谁能想到她出手就这么……”

    一时想不到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瘸子叔一板一眼的道:“这样还不好?若是大人和夫人太弱了,老爷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如今大人和夫人这等手段,老爷该高兴才是!”

    简怀风被噎了回来,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胡须,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你以后提醒我,对咱们这位夫人,可得恭敬些,不然得罪了她,弄点什么药粉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主仆两人忍不住都打了个寒战,互相看了一眼,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看着外面,第二波水匪又杀到了,简怀风又开口:“你出去帮忙去吧!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好好露上一手,别让人小看了!”

    瘸子点点头,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此刻水匪的头子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他们此刻的目标已经不是那些商船,而是全部冲着宋重锦所在的船而来。

    这一路冲过来,近距离的看着往日的兄弟们,那些断了胳膊腿都不会吭一声的人,在舢板和礁石上哭嚎翻滚。

    甚至有人看到他们,从舢板上扑过来:“快,快给我一刀!给我个痛快!”

    却只能扑个空,从舢板上滚入江中,若是平日里,他们水性好,倒是不怕。

    可如今浑身奇痒难耐,身上被抓破,犹如血人一般,滚入湍急的江水里,也只泛起一团血花,很快就不见了。

    这些水匪们眼睛都红了,哪里还顾得上金银珠宝,只想着杀了宋重锦这一艘船上的人泄愤!

    此举正合了宋重锦和王永珠之意,其他船上,虽然是挑选的精干护卫,可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些水匪的对手。

    不冲着他们去也好,免得他们平白的伤亡。

    定了定心神,此刻甲板上,船家和船工们虽然手里举着武器,可一个个都在发抖。

    被宋小寅看了一眼:“你们都到船后头守着去,别让水匪趁着乱爬上来!”

    这船尾和其他船相连,若真有水匪想上来,那么多人能支援,压力小很多。

    船家们忙连滚带爬的跑到船尾去守着了,他们看这架势,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容不得逃脱了。

    水匪们划得近了,一眼就看到了船头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宋重锦和王永珠。

    宋重锦也就罢了,可突然看到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些水匪们顿时兴奋起来。

    水匪老大吞了吞口水,咬着牙道:“那个女人是官夫人!一会子留下她的命来!等咱们兄弟报完仇,将那女人拖来快活快活!咱们兄弟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没玩过官夫人呢!”

    附近的水匪顿时哄笑起来,一个个越发来了精神。

    贪婪得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和宋重锦什么耳力,这话自然也听到了。

    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尤其是宋重锦,眼神中杀意凛然。

    扭头道:“一会这些人,不用留手!尽数斩杀!”

    旁边的宋小寅四人忙领命。

    走上前的瘸子心一惊,再看宋重锦,默默得走到一边,手中也拎着一把刀,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水匪,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宋小寅等人早就从瘸子的举止里看出来,这瘸子恐怕以前也是军中的人物,再见他站的位置,还有拎着刀的姿势,一看就是军中好手。

    因此也放下心来。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禁军来了

    这些水匪在靠近船四五米的时候,停止了滑桨,凭借着那股子冲力朝前滑动,已经有人掏出勾爪绳索抛在船舷上,就要顺着绳索纵身而上。

    还有的水匪,嘴里咬着刀,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有经验的船家立刻大喊:“不好!他们要凿船!快点灯!”

    此刻太阳已经西下,这一段峡谷已经被暮色笼罩,江面上都只能隐约看到人影,哪里能看到水下。

    后面船上的人,忙忙的点起了灯,燃起了火把,将半面江水映得通红。

    王永珠后退一步,交代:“水下的人交给我,你们不用担心!”

    说着脑海里就开始呼喊:“晨星——”

    很快晨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他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王永珠的处境,不用王永珠开口,就直接开启了扫描功能。

    一时,水下那些水匪们顿时无所遁形,全部呈现在了王永珠的脑海里。

    王永珠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大佬和小弟的区别。

    若是小田田在,只怕先要惊呼,然后啰嗦半天,得王永珠要求开启扫描功能,才能手忙脚乱的打开。

    看看人家晨星大佬,一出现就立刻能做出反应来。

    甚至还很贴心的建议:“女士,我已经扫描到这些人威胁到了您的安全,根据联邦法律,我有保护您安全的责任。请问需要启动保护吗?或者启动水下电击攻击?”

    水下电击攻击?

    “是的,根据我的测算,要使这些人昏迷,40mA电流就能对他们造成伤害,让他们失去意识,100mA就能让他们失去生命。请问女士,您选择哪一种攻击方式?”晨星十分贴心的让王永珠选择。

    王永珠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曾经看过的那种用电打鱼的场面,那种仪器下去,池塘里河沟里的鱼就翻着肚皮飘起来……

    看看这江面,只要她一声令下,一会子也能看到这些水匪们翻着肚皮飘上来,那场景可太值得期待了。

    可转念一想现在的时代,算了,还是低调点吧。

    王永珠默默地问:“能只将他们打得一时手脚不能自控吗?”

    晨星表示,相当能!

    王永珠点点头,拜托晨星将水下的水匪一个个打得手脚不能自理,然后才根据晨星给的扫描图,手中捏着一把桃核,瞄准了最近的一个。

    手指一用力,那桃核就噗嗤一声穿过水面,直接打在了那水下水匪的胸口。

    水下的水匪本就突然不知道怎么的,手脚发麻,浑身无力,嘴里叼着的刀也咬不住掉在了水里,还好他们训练有素,一口气憋着还没散。

    正努力想先摸到船边,有个可以支撑的地方,好悄悄潜上去。

    就觉得胸口一痛,那口气就憋不住了,胸腔炸裂一般的疼,又觉得手脚似乎可以活动了,手忙脚乱的忙潜了上来。

    才露出头来,就觉得脖子上一紧,被套上了个东西。

    抬头一看,就看到方才他们还垂涎欲滴的那个官夫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那根绳索,一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头就在那官夫人的手里。

    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一大圈,然后哐一声砸在了甲板上,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般,烂泥一般的瘫在那里起不来了。

    王永珠这一手,惊呆了后头船上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的定在了那里。

    还是王永珠冷喝一声:“还不将人绑死了!”

    船上的船夫才如梦初醒,急忙拿着绳索上来,将那摔得七晕八素没回过神来的水匪给绑成了粽子。

    接下来,大家就如同看神迹一般,看着王永珠犹如钓鱼一般,从江里一钓一个准,钓上来十七八个水匪来。

    船夫们已经不会说话了,只知道王永珠钓上来一个,他们就上前绑一个。

    别问,问就是没有灵魂的绑手!

    王永珠的这动静,自然宋重锦那边也都看到了,知道她在后头守着,也就安心的将后背交予了她,不担心后面失守了。

    这不用一心二用,自然下手就更不容情了,虽然这些水匪凶悍,可他们谁不是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哪里会怕这个?

    就连那简怀风身边的瘸子,也是出手狠厉,每一刀都是奔着水匪的要害而去的。

    水匪老大对上的是宋重锦,开始他还没将宋重锦放在眼里,欺他年轻,又是朝廷命官,就算胆子大,有几分功夫,还能是他们的对手?

    心里想着是将宋重锦最好生擒了,然后当着他的面,好好欺辱一下那个漂亮的女人。

    不是都说这些当官的文人,气性最大,要是看着自己的妻子当面被辱,只怕能活活气死吧?

    想到这一幕,水匪老大就心头火热。

    没曾想,一交上手,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位县太爷,居然手底下功夫一点都不含糊。

    开始还势均力敌,没一会子,这水匪老大就落了下风。

    身上不时的就被宋重锦割上一刀,并不是什么要害处,可却没时间止血。

    血越流越多,水匪老大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再看身边的兄弟,已经被斩杀得差不多了,这县令年轻虽轻,可心狠手辣,他的那些手下居然一个活口都没留。

    再看宋重锦身边的手下的身手,水匪老大突然灵光一现,这等身手,可不是一般人家的护卫,这,这是军中好手的架势。

    水匪老大心头一凉,知道只怕是惹了大麻烦了。

    这一位看着不起眼的县令,只怕有军中的背景!

    顿时后悔不迭,不该招惹这尊阎王!早知道如此,就忍耐几日又何妨?

    这么下去,只怕他们要全部栽在这里了。

    水匪头目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减少,自己已经只能勉力支撑了,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县令,压根没有下死手,而是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在戏弄自己。

    就在水匪老大绝望萌生退意的时候,从峡谷口那边,浩浩荡荡的驶来一行船只。

    船上灯火通明,甲板上还点着火把。

    有那眼尖的就看到了,那船上,都是穿着禁军戎甲的士兵,一个个甲胄分明,手持利刃,在火把照耀下,利刃泛着寒光。

    “是禁军!是禁军!咱们得救了——”

    “咱们没事了!”

    ……

    后面船上的人欢呼雀跃起来。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一网打尽

    水匪老大听了这动静,忍不住眼神里流落出一点喜色来,恰好被宋重锦看到了。

    旁边的宋小寅他们听说禁军来了,手头的动作都忍不住放缓了些,看向了宋重锦。

    按理说这禁军来了,他们就该略微收手,将主场交给禁军才是。

    可宋重锦眼神一冷,手中的长刀一挥,血光一溅,他对面的水匪老大就仰面倒了下去,脖子上一条明显的血痕。

    水匪老大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可一张嘴,血沫就顺着嘴角往下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重锦淡漠的收回来刀,低声道:“一个不留!”

    宋小寅几人心中一跳,虽然不知道宋重锦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手下却没有迟疑,将对手尽数给斩杀了。

    等到禁军赶到的时候,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

    领头的禁军头领,是个约三十来岁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船一靠近,还不等停稳,就直接从禁军的船上大步跃了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姚大。

    先前就是姚大带着宋重锦写的书信,趁着大家不注意,乘坐小舢板溜走了。

    小舢板速度快,很快就到了一处小码头,他上了岸,雇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禁军的驻扎营地求见。

    好容易才见了那位统领,将信递了上去。

    也不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那董统领脸色一变,点齐兵马就急忙赶来了。

    远远的就听到这里传来的喊杀声,还有那一处处的红光,姚大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

    此刻先见了宋重锦没事,才松了半口气。

    就听那统领嘴里还喊着:“世子爷莫慌,末将来了——”

    等到冲到面前,才发现,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血流了一地。

    江面上也漂浮着尸体,还有不远处传来的痛苦的嘶吼声,简直宛如人间地狱。

    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禁军,也都屏住了呼吸。

    那位禁军头领剩下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好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宋重锦转过身,手里的刀还滴着血,偏他脸上的表情还十分的淡定,见了禁军,只微微颔首,将手中的刀随手一丢,踏着一地的血,慢慢走了过来。

    “见过董统领——”还特别斯文的拱拱手。

    看他这模样,似乎方才那一刀割了水匪脖子的不是他一般。

    董统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腿软,咽了咽口水,“不敢当!末将见过世子爷!给世子爷请安!”

    宋重锦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来,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沾染上的鲜血,淡淡的道:“既然董统领来了,这里就交给董统领了!”

    说着退让开两步,露出他后面一地的尸首来。

    董统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一挥手,后头的禁军们一拥而上。

    检查起来,死得透透的了,就给拖到一旁去。

    没死的被卸掉武器和关节,也丢到一边。

    等到搜到后面,看到甲板上一排整整齐齐,绑得跟粽子一般的水匪,饶是这些禁军也是见多识广,都忍不住楞了一楞。

    一边上前去接收,一边小声的嘀咕:“今儿这事有些不对啊?虎跑峡的这些可都是亡命之徒,寻常过往的客船,可没少折在他们手里,咋今儿个全栽了?”

    “可不是,你看那下面——”有人就示意看着江面上。

    此刻禁军的船只已经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火把将这一片江面映照得如同白昼。

    自然看得到江面上,还有不少水匪在舢板上哀嚎打滚,还有一边哭嚎一边抱着礁石蹭得。

    看着那些人,身上的血一边蹭一边流淌,他们顾不得这些,眼神充满了惊恐,偏偏不能控制的样子。

    禁军们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是咋,咋回事?”有人吞了吞口水。

    “那些人只怕是中了毒还是药呢!”有老成的禁军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甲板上有董统领带着,其余的禁军,就划着船朝着那些江面上的匪徒而去。

    近距离的看到他们的样子,越发心惊肉跳。

    忙定了定心神,将这些人一个个都打晕了,用绳子捆好,丢到船上去。

    却发现,这些人即使被打晕了,那昏迷中,肌肉都还忍不住的抽搐,看得让人心里一阵阵发麻。

    有人打扫战场,看这情况,不等他们来,宋重锦他们自己也能解决。

    董统领也就没好再摆出那救驾的姿势来,恭敬的跟在宋重锦的身后,走到甲板上往日里他和王永珠喝茶聊天的地方。

    顺势坐下,董统领认得宋小寅,知道这是卫国公宋弘身边的亲兵。

    两人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才上前道:“都是末将该死,不知道世子爷大驾光临,让世子爷受惊了!”

    宋重锦指着旁边:“坐下说话。”

    董统领这才恭敬的拱手,然后坐在了下方。

    “不妨事!这是匪徒太过嚣张,明知道是官船,挂着官府的旗子,还胆大包天,妄图劫掠朝廷命官!”

    “也亏得是我身边还有几个护卫,不然只怕等不来董统领的到来了!”

    董统领后背一凉,冷汗顿时湿透了里面的衣裳。

    又好生请罪了一番,宋重锦才勉强松了口。

    就有禁军来报,说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了。

    发现活口四十七人,尸体三十九具。

    董统领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将整个虎跑峡谷的匪徒几乎一网打尽了?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成气候了。

    再看向宋重锦的眼神就充满了畏惧。

    也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起身请教:“世子爷,您打算怎么处理?”

    宋重锦沉吟着。

    简怀风从船舱里走出来,小声道:“大人,这一片属于凉州府管辖,凉州府出现这等盘踞已久的水匪,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百姓怨声载道,却无人去管!倒是纵得这水匪越发势大,居然敢劫掠朝廷命官!这是对朝廷的挑衅!亦是凉州府的失职——”

    董统领听到后半段,顿时心下一跳,抬头去看宋重锦的神色。

    要知道,这事情要是捅上去,十年前先帝一怒之下,荡平天下匪徒的事件,未必不能重演。

    这一动,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凉州官场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说不得连他们禁军也要吃挂落。

    想到这里,董统领忍不住露出一点焦灼和后悔之色来。

    宋重锦神色却十分平静,起身冲着简怀风点点头:“先生怎么出来了?这外头乱糟糟的。”

    简怀风却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不知道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是上报朝廷,还是?”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处置

    宋重锦避而不答,却先去看董统领:“董统领,其他那些民船,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先离开了。”

    董统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是是是,末将一时倒忘记这茬了,马上就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说着忙招手示意一个禁军过来,吩咐了两句,那禁军一路小跑走远,将话传了过去。

    那些跟在宋重锦他们后面的船,劫后余生,先是松了一口气,可有后怕起来。

    毕竟这可死了这么多人,不会有麻烦吧?

    都惊惶不定的等着呢。

    见有人来传话,让他们先行离开,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连忙招呼船家起锚,扬帆。

    即使是夜里也顾不得了,先离开这人间地狱再说。

    经历了这一幕,只怕这许多人,这一个月内都睡不好了。

    看着那些商船慢慢的驶远。

    只剩下宋重锦他们这艘船和禁军的船只了。

    江面上顿时冷清下来,只能隐约听到那些受伤的匪徒们都呻吟声。

    已经有董统领的心腹,凑到了他身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董统领的脸色就变了,豁然起身:“你说什么?侯老大伏诛了?”

    那心腹点点头。

    董统领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宋重锦。

    宋重锦淡淡的一眼瞟过来,让董统领居然不敢直视。

    忙讪笑着解释道:“世子爷有所不知,这虎跳峡的这股水匪的老大就姓候,手上有不少人命,最是奸诈狡猾,心狠手辣不过。没曾想也不敌世子爷,果真是国公爷的血脉,很有当年国公爷的风范!”

    宋重锦听了这话,神色看上去放松了一些。

    开口问道:“既然这股水匪盘踞多年,又危害过往的船只,为什么你们不剿灭他们?”

    董统领面露出难色:“世子爷有所不知,我们这驻守各地的禁军,轻易也是不能出军营插手地方事务的。除非是总督和巡抚给咱们下令,才能出营。这水匪虽然猖獗,可凉州府不跟我们求助,我们也只能干着急啊——”

    这是将锅甩给了凉州府了。

    宋重锦看了看董统领,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

    只看看天色:“这些匪徒里还有活口,还要劳烦董统领去审问一二。本官就不打扰了董统领了!明日一早恐怕董统领还要去水匪巢穴看看究竟,时间紧迫,就不耽误董统领的功夫了!”

    说着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这话提醒了董统领,他先前被宋重锦的气势说压倒,一时想不了这么多。

    此刻被提醒,也顾不得别的,忙告辞,领着一帮手下匆匆离去。

    等他们一走,简怀风才道:“大人这是要将功劳让与这禁军?先前大人不是还怀疑这禁军和水匪有勾连吗?怎么现在却任由他们去审问,若真是他们,岂不是给机会他们窜供?”

    宋重锦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若是那姓董的是个聪明人,就知道如何少报表功了。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勾结,也不是我现在能操心的。我明日会休书一封,送回京城,京城那边自然会有人比我还着急。”

    “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一旦上报,凉州府官场恐怕要大动荡一次。我何必搅和在里头?这些人里,恐怕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反正水匪的头子和近半数的人都已经被斩杀,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剩下的也是拔了牙的老虎,翻不起风浪来,随他们去折腾。”

    还有一些话,宋重锦没说,可简怀风也明了了。

    让禁军去出这个风头,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在禁军那边,他们还是早早的去上任才是正理。

    更何况京城有顾家,有宋家,该是他的功劳,怎么也跑不掉。

    等到宋重锦回舱房,就看到王永珠正安排人烧热水来,张婆子她们虽然吓得脸色苍白,可还算镇定。

    张婆子见宋重锦进来,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知道此刻船上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时候,张婆子也就忍住了。

    热水送上来,宋重锦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血腥气尽数都洗刷干净了,才回舱房去。

    因着穿上还有禁军,两人只交流了一个眼神,说了几句家常话,就吹熄了。

    外头甲板上,船夫和禁军们忙了一夜,直到天色亮了,才将那些水匪们都给拖到了禁军的船上。

    船夫们从江面拎着水,将甲板冲刷了个干净。

    等到天一亮,宋重锦才起床,就听到宋小寅报说董统领求见。

    董统领似乎一夜没睡,眼睛里都是血丝,不过神采奕奕,看上起极为的兴奋。

    看到宋重锦了,忙拱手道:“世子爷,那些水匪招了他们的巢穴的地方,不知道世子爷有没有兴趣去见识见识?”

    宋重锦摆摆手:“有董统领去就行了,我这一路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抓紧赶路,只怕就要误了任期了,那可是藐视朝廷的大罪,实在是对不住了!”

    董统领眼睛一亮,宋重锦这是拱手要将大大的功劳送与他呀。

    忙露出遗憾之色来:“那末将也不敢再留世子爷了,在此预祝世子爷一路顺风!若是这水匪巢穴里有什么发现,末将会派人告知世子爷的!”

    宋重锦点点头,拱手送走了迫不及待地董统领一行。

    在禁军的瞩目下,吩咐船家扬帆起航,慢慢的远去了。

    看着宋重锦他们的船走远,董统领忍不住喜形于色:“兄弟们,走,咱们去水匪的巢穴看看,说不得今儿个咱们就发了——”

    这驻扎在外地禁军,油水不甚多,苦哈哈的等着干饷。

    若是这一次不出意外,大家荷包都能鼓起来一截。

    禁军们吆喝着只奔水匪的老巢而去。

    宋重锦他们站在船尾,远远的就看到禁军划着船靠了岸,往峭壁半山腰而去。

    身后,宋小午正低声道汇报:“昨儿个,禁军将那些活口都抓到他们的船上,一番拷打,问出了老巢的位置。听那水匪交代,说他们老大很是积攒了一大笔金银珠宝,都藏在山洞里。”

    “其中有一个水匪似乎认识董统领,我看他单独将那人带到一边,不知道问了些什么,然后就将那人给杀了——”

    宋重锦道了一声辛苦,就让宋小午下去休息了。

    回头再看了一眼禁军的船只,冷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一个滚烫的肉包子,也不知道禁军一个统领吞不吞得下呢。

    前头,因着风向变了,一路行来都是顺风,船帆鼓得紧紧的,飞快的朝着峡谷尽头行去。

    好不容易出得峡谷,就看到峡谷口两边,密密麻麻的都是船只,静静的等待在哪里。

    赫然是昨天让他们先走的那些船。

    看到了宋重锦他们的船出来,那些船只上传来了欢呼声。

    宋重锦示意船家放缓了速度,缓缓的划过,经过的船只上的人,流水也似的跪伏在甲板上,叩拜感谢宋重锦他们的救命之恩!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动了春心

    此刻差不多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些人看那样子,应该是顶着日头都在甲板上等了这半日了。

    一个个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估摸着昨晚见识了那一幕厮杀后,也没人能睡得着。

    可看着宋重锦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宋重锦立在船头,冲着两边船只拱手回礼。

    简怀风站在宋重锦身后,见到此景,忍不住摸了摸胡须,露出笑容来:“大人这次为民除害,深得民心啊!”

    宋重锦神色温和,看得出来他也颇为受用,毕竟被人真心的感谢,谁不高兴?

    张婆子和王永珠在舱房里,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这一幕,也忍不住与有荣焉。

    将昨日的那些紧张和害怕担心的心情,尽数都去了。

    只兴奋得道:“别的不说,我们家重锦真是越来越有当官的样子了!”

    王永珠也附和着。

    不得不说,这么看去,宋重锦长身玉立,风吹在他身上,吹得衣裳猎猎作响,众人瞩目之下,镇定自若,舒展大方。

    再一想到昨晚,在众人眼里,他此刻只怕是天神救星下凡了。

    王永珠耳力比别人强,随着船只慢慢的滑行过去,还能听到两边的船只上,有女眷的感叹声:“这位大人长得可真俊啊!还这么年轻!”

    “可不是,我听你爹说这位大人年轻有为,我还不信,以为是你爹为了讨好人家大人怕马屁呢!没曾想,你爹嘴里居然还有一句实话!”

    “娘,我听说每三年的春闱,中了进士的大人里面,选出最俊俏的,被点位探花郎。看这位大人,比那探花郎还俊些!”

    “你这丫头,平日里跟咱们交情不错的人家里的小子,你可一个都看不上,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嘴里没一句好话的。今儿个怎么了?莫不是动了春心?”

    “娘,您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敬仰大人罢了。这等男儿,就算是给他做奴做婢,只怕也多的是人愿意吧!”

    “还说不是动了春心?娘跟你说,且将那心收收吧,那大人可是娶了亲有夫人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可高攀不起这位大人!”

    “娘,我——”

    “娘可是为你好!你今儿个看到这大人俊俏,什么都忘记了,娘可没忘记!昨儿个晚上,这位大人的船上,可有一位女眷,比那些男人还厉害些,将那些水匪当鱼一样从水里钓上船去。”

    “我可听说了,说是出手的那位可是那位大人的夫人。你也不想想,那夫人是正头娘子,又有这样一身本领,你送上门去,岂不是送死去的?娘可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哪能见你去跳火坑去?老老实实的给我回舱里去,再不许出来!”

    “娘——”

    “别喊娘,喊娘娘都没用!还不把你们家小姐给请回去——”

    ……

    船往前走,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王永珠忍不住眨眨眼睛,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番话。

    倒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恼好!

    只狠狠的瞪一眼前头的宋重锦,好嘛,这还没到赤城县呢,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宋重锦只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忍不住回头一看,对上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不太妙。

    偏偏,此刻船只已经越过了两边的船只,缓缓前行,后头的船只纷纷放下下舢板,载着人往这艘船边靠,要上前来拜谢。

    宋重锦也不好推拒,只得让人上来。

    王永珠在后头见了,也忙忙得吩咐丁婆子她们烧水泡茶给端上去。

    这些来拜谢的人,一是真的感谢,昨日亲见了那些水匪的凶悍,谁人不打心眼里感激。

    二来,也是见识到了宋重锦的手段,先前他们也想求见一二,都被宋重锦给拒绝了。

    这次打着感谢的名目,才被允许一见,自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能巴结攀附上宋重锦。

    更有那心思机敏的,看到宋重锦如此风采,就有了别样的计较。

    上得船来,近距离的看到宋重锦,再一看宋重锦身边那宋家几个亲卫,看这架势,就知道宋重锦不是那普通的县令,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就更迫切了些。

    一个个那好话就跟不要钱一般的,好一顿吹捧。

    只可惜宋重锦话却并不多,神色也并不见多温和。

    倒是简怀风此刻就显了出来,倒是滴水不漏的将这些人一一的都应酬到了,还客客气气的将人送下船去了。

    送完人回来,就只看到放了半船的礼物,倒是宋重锦不见了银子。

    问过宋小寅,才知道宋重锦回舱房去了。

    摇摇头,倒是和姚大一起,将那些礼物分门别类的整理造册登记了,又专门收拾出一间舱房来存放。

    宋重锦不耐烦和这些人应酬,心里还惦记着先前王永珠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因此前脚简怀风见人送下去,他就起身来寻王永珠了。

    张婆子如今巴不得他们小夫妻感情好,见宋重锦来了,也就找了个借口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往日里,宋重锦回来,王永珠总会笑脸相迎。

    可今儿个,张婆子一出去,王永珠就跟屋里没他一眼,只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

    宋重锦心里一跳,忙蹭到王永珠身边,伸手握住王永珠的手,温声问道:“怎么了?”

    王永珠收回手,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道:“这是谁家的大人啊,这么俊俏?”

    宋重锦顿觉不妙,求生欲十分强烈的道:“自然是娘子的大人,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魂——”

    王永珠没想到宋重锦还能说出这等话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宋重锦才放下心来,小心的问:“可是谁说什么了?”说着忍不住眼底掠过一抹厉色。

    王永珠将方才听到的话说了,才正色道:“这才只是开始,到了赤城那边,恐怕自荐枕席的,别人送你的,数不胜数。”

    “你也知道我,我是个不能容人的,你这辈子,若是要跟我在一起,别说小妾了,就是丫头也不行!更不用说,以后出去应酬,什么酒楼的弹唱小妞,青楼里的姑娘,若我知道你沾惹了——”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表衷心

    “我不会跟别家的夫人一样,哭着闹着去找那小妾和外头的青楼姑娘算账,说什么都是那些外头狐狸精的错,将外头那些人打成猪头就算了!”

    “我只知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若没那个心,别人就算想贴都贴不上来。若真有这么一日,我先阉了你——”说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往宋重锦的腹部下面绕了绕。

    宋重锦忍不住条件反射的夹紧了双腿。

    再看自家娘子的脸色,只觉得这真是飞来横祸!

    忙不迭地表衷心:“我心中只有永珠你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你的!若真有这一天,不用你动手,我先自我了结了!”

    见王永珠的神色缓和了些,这才又道:“这世上,除了你和娘,是真的对我这个人好。其他人,尤其是这些攀附上来的人,哪个是真的看上我了?不过是权势动人罢了。”

    “你且放心,以后真若有人不开眼的,想卖女求荣,看你夫君的手段!保管一次后,他们再也不敢了!”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王永珠虽然知道宋重锦的为人,可这个世上,为了荣华富贵能豁出去的人太多了,若是不早点提醒提醒他,真要是中了美人计就迟了。

    见宋重锦这般态度,也就一笑收之了。

    虽然王永珠一笑而过了,可宋重锦心里不踏实啊,虽然一方面欣喜王永珠对他的占有欲,不允许别人染指。

    可另一方面,又还有不满足,只觉得这王永珠难得吃醋一次,居然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干脆的赖在王永珠身边半日,直到简怀风使人来叫他,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等到宋重锦出去了,张婆子才过来。

    她的舱房就在隔壁,加上窗户就打开着,也就听了那么一句两句。

    此刻听得宋重锦离开了,忙过来,拉着王永珠就问:“闺女,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在你面前嚼舌头了?告诉娘,是谁?娘去骂她们去!”

    “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别人的男人都惦记?老娘不拿鞋底子好好招呼招呼她们!我闺女的男人,也是她们能惦记的?”

    王永珠忙给张婆子端茶让她消消气,才将那听到的话给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余怒未消:“也算那个当娘的脑子清楚,若真有人敢送女人上来,看老娘怎么收拾她们!”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是心疼她,那个做娘的,能允许有人惦记自己闺女的男人?

    因此也就笑眯眯的附和:“娘放心,若真有人敢送上门来,您负责打那送上门来的,我负责抽您女婿,咱们母女联手,一个都不放过!”

    张婆子一听,再看自家闺女那样,忍不住嗔怪的拍拍她的手。

    两母女坐着亲亲热热的说话。

    “娘跟你说,这世上啊,男人有了权有了势,就算自己不动心,也架不住那些坏了心思的人哭着喊着要巴上来。这一日两日的还好,时间长了,谁能保证他们男人不动心?”

    “别人家我不知道,就你大舅舅和你大舅母这样的,家里干净的,听说早些年,那皇帝闲着没事,还不是给你大舅舅家赐过年轻美貌的丫头——”

    张婆子为了自家闺女,一不留神就将顾长卿给卖了。

    王永珠听得眼睛一亮,没想到看起来极为正人君子,端方的大舅舅还有这等事情?

    就催张婆子继续讲:“娘,那后来呢?大舅母是怎么做的?”

    张婆子哪里禁得住自家闺女的歪缠,也是想给闺女提个醒,半吐半露的才道:“这皇帝赏赐的,也不能退货啊,没奈何,不得捏着鼻子给认了下来。就你大舅舅那样的,刚得了那丫头,也还新鲜了几日,那丫头又仗着自己是皇帝给的,还想要你大舅母的强。”

    “你大舅母性子好,不跟那丫头计较,反倒纵得那丫头越发猖狂了,让你大舅舅看到了,心中不喜,将她赶到庄子上去了,这事才了解。以你大舅母的手段,还有家世,也不是还受过那些委屈?你大舅舅这还算好的,经此事后,房里就再也没进过人了,只是你大舅母难道那个时候心里就不难受,不怨恨?”

    “说来,你跟重锦这也成婚两年了,因着守孝,倒是一直没圆房,先前我倒是觉得耽误你们了。如今看来,这不圆房倒是有不圆房的好。还有一年的时间,咱们正好看看重锦这孩子能不能守住。”

    “虽然娘是相信重锦这孩子的,只是这世上的事说不好。若万一重锦一时糊涂,或者怎么的,真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没圆房没有孩子,有你大舅舅他们,总能护住你!到时候娘带着你,等上几年,咱们找个能拿得住的——”

    王永珠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家亲娘,还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想法。

    这真是一门心思的替着自己打算。

    忍不住心中暖融融的,搂着张婆子的胳膊:“娘,您真疼我!”

    张婆子轻拍王永珠的手:“其实这些担心,从京城出来,娘早就在心里想过好多遍了。若是以前,重锦还是在咱们乡下,是个穷小子,有娘,有你几个哥哥护着你,谁敢欺负你?”

    “如今重锦认了亲爹,有了功名,不管他跟他那爹关系如何,总归跟以前不一样了。家里你那几个哥哥是指望不上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娘能帮你的也有限。只是想着,到了那赤城县,好歹多个人帮你看着,总不能叫外头那狐狸精白白拱了重锦这颗白菜去。”

    “你放心,有娘在呢,就算拼了命,也容不得你被欺负!”

    王永珠忍不住眼圈就红了,一头扎进了张婆子的怀里。

    昨晚晨星又问过她,如何选择?是回到原来的时空去,还是直接加入联盟?

    是现在就走,还是等在这个时空度过一生后再走。

    先前她还在犹豫,虽然舍不得张婆子,还有宋重锦,可也想回到原来的时空去。

    此刻她却明白,若是自己真的离开了,只怕张婆子也活不下去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无半点芥蒂

    一直在离开和留下来之间摇摆的王永珠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留下来,陪着张婆子,好好孝顺她,让她剩下的日子每天都快快活活的。

    若是宋重锦不变心,她也会陪着他,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王永珠整个人都轻松了。

    两母女又搂着说了半日的知心话,王永珠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不知不觉的,就靠在张婆子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婆子好半日没听到王永珠说话,低头一看,就见自家闺女嘴角微微翘起,脸颊粉嘟嘟的,睡得香甜。

    忍不住心下柔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轻手轻脚的将闺女放平在床上,又给搭上了一条薄被子,坐在床边看了半日,才蹑手蹑脚的出来。

    出得门来,就见宋重锦手里拿着礼单走了过来,见到张婆子,忙上前搀扶着:“娘,你咋不在房里歇着?这外头日头正大呢,小心中了暑气——”

    张婆子竖起一根手指头:“小声些,永珠才睡着,别吵着了她。”

    宋重锦一听,忙压低了声音:“永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没睡好?”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来,撒手就要去房里看看。

    张婆子一把抓住宋重锦的胳膊:“她没事,你跟我进来——”说着把宋重锦给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门口伺候的立夏看到了,十分有眼色的送上了茶水后,才退了下去。

    宋重锦虽然心里记挂着王永珠,可看张婆子这架势,是有话跟自己说,也只得压住心头的焦急,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

    张婆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重锦,论理这话不该我这个丈母娘说,只是我也没拿你当外人,心里拿你当亲儿子看待的,比你几个哥哥还疼你——”

    宋重锦是什么人,很快即意识到了什么,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娘,您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听了宋重锦这话,张婆子脸上忍不住就露出一丝笑意来:“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最是听话懂事!娘这心里,最疼的就是永珠和你,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你们俩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将来给娘生两个大胖外孙子,娘就是死了也能闭眼睛了。”

    “娘,您放心,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不仅能看到孙子,还能看到重孙子呢!到时候咱们四世同堂,那才是福气呢。”宋重锦忙道。

    张婆子看了宋重锦一眼,见他是真心诚意这样说,心里略微放松了些,这才道:“是这么回事,方才永珠当笑话一般说来一件事我听,我这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宋重锦顿时明了,张婆子要找他说什么了,忙站起来想为自己辩解一二。

    却被张婆子挥手阻拦了:“你别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起那样的心思,我心里都清楚。永珠也清楚,不然她不会当笑话说与我听,不当回事。”

    “可我这个做娘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不单单是为永珠,也是为你担心。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算你没那个心,可架不住这世上,总有那些贪图富贵,走歪门邪道的,自己往下流了走,还非要拉人下水。”

    “你到了赤城县,是一县之主,谁不得听你的?自然有那要巴结讨好的人围上来,想着法子的要往你身边安排人不是?”

    “当然,你爹还有你大舅舅肯定也交代过你,只是到底这人心难测,防不胜防,咱们不能大意了。不然一个不小心,中了人家的圈套可咋办?咱们这一大家子如今可是都依靠着你,不求大富大贵,就求个平平安安不是?”

    ……

    若是别人这么说,宋重锦早就甩袖而去了。

    可是张婆子这么说,他就老老实实的听着,心中却是十分受用的。

    他并不傻,若是张婆子说是一心为他,大半就是假话,他说不定心中还有些难过。

    可张婆子先就把话说明了,不单单是为了永珠,还为了他,他却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十分满足。

    这证明,在岳母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永珠,其次就是他,比几个大舅兄就强些不是吗?

    这么一想,宋重锦那是心中无半点芥蒂。

    听张婆子唠叨了半日,不仅不耐烦,还眉眼含笑,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还附和两句。

    张婆子见宋重锦这般态度,也是心下满意,知道这个女婿不谈以后,起码现在是一心尊重自己这个岳母,也是心里只有自家闺女的。

    也就放下心来。

    又问了几句宋重锦的身体,见他心神不定,总是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隔壁的房间,就知道他心里惦记闺女,也就一笑,放他回去了。

    宋重锦回到和王永珠住的舱房,王永珠已经醒了。

    正懒懒的靠在床上,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听到动静,回头见宋重锦回来,也就一笑,并没有起来的打算。

    宋重锦忍不住眼睛亮得吓人,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永珠,慵懒的靠着枕头,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几分惺忪红晕,眼神也还没彻底清醒,带着蒙蒙的雾气和没消散的睡意。

    头发也散落了几丝在耳边,嘴唇丰润嘟起,宛若春日最娇嫩的花瓣。

    天气热,王永珠穿得本就轻薄,因为刚起,那衣襟就有些松散,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妩媚之意。

    忍不住两步就走到床边,哑着嗓子道:“睡好了?”

    手就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王永珠的手。

    王永珠只觉得宋重锦身上的热度惊人,尤其是滚烫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没一会,两人交握的手心,就沁出了汗来。

    再抬头一看,对上宋重锦灼热的眼神,顿时一惊,忙推他:“我睡好了,快让开,我要起来了——”

    推拒的手,被宋重锦紧紧的握住,然后整个人被他不容置疑的按倒回去,含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也累了,陪我躺一会——”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小小心意

    等到天黑,都点上灯了,王永珠和宋重锦才从房里出来。

    宋重锦整个人的气势都温和了许多,嘴角还一直微微翘起,眼神就没离开过王永珠。

    王永珠再镇定,被宋重锦这么看着,也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烧,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恨得趁人没注意,狠命在宋重锦腰间一掐。

    宋重锦眼皮一抽,知道永珠这是羞恼了,若真惹急了她,只怕今日就只能睡地上了。

    也只得勉励收敛了一下神色。

    晚饭开了两桌,宋重锦夫妻、张婆子、金壶和简怀风一桌,其他人一桌。

    简怀风什么人,只看了两人一眼,就摸着胡须笑了。

    张婆子也看得出来,小夫妻两人这半日呆在房里没出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私房话。

    看那女婿,眼珠子就围着闺女转了,再看自家闺女,看着镇定,可泛红的耳朵也知道,还害羞呢。

    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谁心里没点数?

    张婆子只装没看到,招呼过来吃饭。

    唯有金壶,年纪小,啥也没看出来,还有些蔫。

    昨晚,他也被和张婆子他们几个女眷反锁在舱房里,只听到外头的惨叫声,闻到若隐若无的血腥气,就让人心惊肉跳。

    等匪徒都被擒获,绿营军接手,事态稳定后,才有人将他们放出来。

    一出舱房,姚大他们拦着不让他们上甲板的。

    偏金壶觉得他到底是经历过劫匪的,又担心老姑他们,就趁着姚大没注意,偷偷溜了上去。

    结果一上去,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笼罩下来,就连脚底板没注意,都被那血侵染了,湿哒哒黏糊糊的……

    他一个没忍住,跑到船舷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刚吐完,转身就看到绿营军拖着几具断胳膊断腿的匪徒尸体从他身边走过,那尸体僵硬冰冷的蹭过他的腿,让他忍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今日醒来,都快是中午了。

    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出来一看,甲板上早就干干净净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已经驶出了虎跳峡,周围还是那些熟悉的商船,昨天的经历,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到底年纪还小,受了这样的刺激,就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也没什么胃口。

    还是王永珠去叮嘱了丁婆子,这几日的饭菜都做得清淡些,别上肉啊这类的,免得让人看了反而刺激得吃不下。

    丁婆子虽然没见到外头那些可怕的情形,可在做饭的时候也听船家透露了几句,心里怕得不行,也不敢切肉和宰鱼了,干脆就做了两桌无半点荤腥的饭菜。

    这都是周围商船孝敬来的新鲜时蔬。

    有刚摘下来的的菱角、莲子剥去外皮、还有脆生生的嫩藕切成片,放上一个红椒,大火清炒,清甜可口又鲜嫩。

    还有什么凉拌的苦瓜,新鲜碧绿的丝瓜炒鸡蛋,冬瓜烧海米,豆角切成碎沫,放上干辣椒,鲜辣开胃。

    更有丁婆子的独门泡菜,豆角、萝卜、青椒什么的,捞出来放在碟子里,最是下饭。

    最后还有一大碗绿豆汤,喝上一碗,吹着江面的风,一整天的暑气都消了。

    简怀风吃得赞不绝口,一时还叫送上一壶酒来。

    宋小寅他们几个,一贯都是大口吃肉的人物,突然见这一桌子都是素菜,顿觉了无生趣,这哪里是给人吃的,这明明是喂兔子嘛!

    尤其是见简怀风居然还赞不绝口,居然还能喝得下去酒,一个个面面相觑。

    真不懂,这些读书人,对着一桌子草咋能喝得下去。

    三口两口扒拉完,他们就先告退,混到船家那边,让快给煮上几斤肉来垫垫肚子。

    这边王永珠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丁婆子她们手脚麻利的将残羹剩菜收拾干净,又单独给简怀风捡出几样菜放在小案几上给他下酒,都退下去了。

    简怀风是读书人,年纪又跟张婆子仿佛,毕竟是外人,张婆子避嫌,早早就回去休息了。

    只剩下王永珠、宋重锦陪着简怀风。

    简怀风几本酒下肚,似乎有些上头,指着天上的月亮,正要赋诗一首。

    下面的宋小寅无意间瞟了一下船后,顿时眼神一凝,挥手示意大家戒备。

    他才飞快的小跑到宋重锦面前禀告:“大人,后面来了条小船,看着像是绿营军的船。”

    简怀风和宋重锦对视了一眼。

    简怀风抿掉杯中最后一口酒,站起来身来:“他们来了。”哪里还看得到半点酒意,清醒的很。

    王永珠一听,就知道这绿营军来人,是简怀风和宋重锦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果然没一会,就听到宋小午通报,说是董统领派人来给宋重锦回报剿匪的后续。

    宋重锦示意将人给带上来。

    一个这么大热天,还从上到下,都披着一件从头到尾大披风的人走了进来。

    进来后,先给宋重锦跪下行了礼,从怀里双手举过头顶:“这是我们统领的亲笔书信。”

    宋重锦点点头,示意宋小寅接了过来。

    简怀风就和宋小午将那人给请到一旁喝茶去了。

    宋重锦也没什么避讳的,这屋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直接打开信,王永珠在他身边,正好看了个全。

    书信很简单,就写着他们抄了水匪的巢穴,找到了那位侯老大藏着金银珠宝店洞穴,颇有收获。

    又说这剿灭这虎跑峡水匪乃是宋重锦他们功劳最大,他一定会上折子到朝廷,给宋重锦表功的。

    信的最后,说还有一点小小心意,请宋重锦笑纳云云。

    等宋重锦看完信,那送信的人拍拍手,守着的宋小卯和宋小未他们,就跟在四个抬着箱子的绿营兵走了进来。

    那绿营兵将两个箱子放在了正中间,就悄然没声的退下了。

    那送信的人也起身告辞。

    简怀风他们十分识趣的起身送客,一行人都退了出去,顺便还将门给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宋重锦和王永珠两人。

    对看了一眼,宋重锦上前,将那两个箱子都打开。

    顿时满屋子珠光宝气。

    这两口箱子里,一口满满的是一箱子雪花银锭子。

    另外一口箱子里,则是乱七八糟放着一些金锭珠宝。

    “这是?”王永珠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围着箱子转了两圈,嘴角挂着冷冷的笑:“这只怕就是那从水匪的巢穴里收缴出来的东西。送这些来,是为了堵我的嘴,让我别乱说话,别抢了他们的功——”

    “那意思是,这剿匪的首功是他们的了?”王永珠有点明白了。

    “可不是,这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规矩了。那些权贵子弟,到边关去镀金,只要你不作死,不拖后腿,给点银子。有什么功劳的话,就会将他们的名字给报上去,镀上两年,功劳积攒够了,就能被调任回去了。”

    “这些权贵子弟不缺银子,那些边关将士缺的就是银子,反正晋升无望,用自己的功劳换银子,养家糊口,也算是各得其所。这是上下都默认了的规矩!”

    “只不过如今是反过来,咱们大人立了首功,他们想分功,自然要将到手的好处分润出来才是。”说话的是简怀风,他送走了那绿营军的人,回转来,恰好听到了,顺嘴就解释。

    王永珠彻底明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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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重生之农门小辣椒》又名《张婆子前传》,新笔名:花生白露:
简介:
穿越成可怜的书中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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