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矫情
高氏和几个姨娘的眼神忍不住就打量了起来。
王永珠和张婆子今儿个虽然是初进国公府,可也没有特意将自己打扮的如何的华贵,反正她们身上还有孝,也不好穿得太华丽。
再者,国公府的女眷们那都是富贵乡里浸润大的,就算她们往富贵里打扮,看在国公府这些女眷眼里,说不得还要暗地里笑王永珠她们打肿脸充胖子呢。
因此只跟寻常去别人家做客一般。
王永珠一身湖蓝色的袄裙,外面罩着银白宝相花缠枝银丝纹的比甲,披着一件莲青色的的青狐皮斗篷,越发显得亭亭玉立,气质出众,浑然看不出是乡下出来的。
张婆子天天养尊处优,被人伺候着,没了烦心事,脸上身上肉也饱满起来,往日里那看起来刻薄的面容,如今已经很有几分富态了,眉眼间也能看出往日的秀丽颜色来。
侯姨娘不像别人先看那年轻的王永珠,她满心都是袁姨娘的那句,说不得府里还会进一位姐妹的话。
因此第一眼就看向了张婆子,只觉得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虽然看着老相些,可眉眼间也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不然也不能迷得自家国公爷跟她有了那么大的孩子,按照这个年龄算,那还是在自己入府以前,顿时看着张婆子的眼神都带了刀。
只不过好歹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今儿这个日子,要是她乱说话,不说夫人,就是国公爷也不能饶她。
到底还是冲着张婆子翻了几个白眼才罢休。
且说王永珠和张婆子坐着马车直接就从侧门进了后院。
到了二门口,又换了暖轿,换了几个没留头的小幺儿上前将暖轿给抬到了正院门口,才退了下去。
在二门口就出现在暖轿边的一个中年的嬷嬷和围随的丫头婆子上前打起来轿帘,将两人给请了下来,然后才开口:“亲家太太和少奶奶请跟着老奴这边来,咱们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着就带着两人往院子里走,一面就让人给里面传话,说人到了。
进了院子,这一路王永珠和张婆子也看到,这个国公府果然是顶级权贵之家,雕栏画壁,无处不精美,无处不大气。
不说别的,就这家下的仆妇,看着略微有些头脸的,都一个个穿锦着缎,手上和头上都插金戴银的。
若是一般乡下的女子,见了这样的阵势,恐怕先就怯了。
可王永珠是谁?前世那皇宫都参观过无数次的人,园林都看到吐的人,再看一个国公府,也不过就那样罢了。
端得是稳重,连眼皮都没怎么抬,看一切都如同寻常一般的模样,倒是把那个嬷嬷给镇住了,心里暗自琢磨,这新认回来的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样子,可这大少奶奶,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闺女。
倒是张婆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华美的宅院,跟这国公府一比,自家在京城刚买下修葺好的宅子,就跟猪窝一般了。
这前两天刚下过雪,可这一路走过来,除了屋檐上还有一些积雪,地上是一点雪都看不到了。
露出石板铺就的四四方方长长的甬道。
尤其是进入这高氏的正院,更是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熠熠生辉。
忍不住就拉着王永珠:“闺女,怎么那窗户上都镶嵌着金子?”指着看到的窗棱上用金粉刷得雕刻的窗花道。
王永珠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给张婆子解释了一番。
张婆子忍不住咂舌:“咱们这个女婿便宜亲爹家还真有钱,连窗户都用金粉刷!”
半点不掩饰她从乡下来的孤陋寡闻,没见识。
跟在后头的丫头婆子,虽然因为国公府规矩森严,没笑出声来,可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
还有几个互相挤眉弄眼,没想到这新找回来的大少爷,居然有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丈母娘,简直跟乡下土包子一样。
唯有跟在王永珠身边的那个嬷嬷,却多看了王永珠一眼。
张婆子不知道这些很正常,这嬷嬷也听说了,这找回来的大少爷的岳家并不是什么勋贵人家,而是乡下农户,没见识是自然的。
不过是运气好,有了大少爷这个女婿,才跟着鸡犬升天,能跟着进到这国公府里来。
只是这大少奶奶怎么会知道?似乎还很熟悉的样子?
那个嬷嬷虽然心里疑惑,倒是也没多想,只不着痕迹的瞪了身后的丫头和婆子一眼,让她们收敛些。
王永珠和张婆子又不瞎,身后那丫头和婆子动静那么大,生怕她们看不到一般。
只是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张婆子继续指着她不认识的问自家闺女,反正自家闺女都知道就行。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也就放慢了脚步,不像是来拜见夫人的,倒像是来参观的。
也因着这,本来想快快将人带到夫人面前的嬷嬷,忍耐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了:“少奶奶,亲家太太,咱们夫人从一早起就等着呢,这都快中午晌了”
张婆子听了这话,也不搭理那嬷嬷,转脸就拉着王永珠,凑到她耳边,状似耳语,其实声音大得后面的人都听见了:“我说闺女,这京城里的人就是矫情,在屋子里等,大火炕捂着,热茶喝着,这就不耐烦了?”
“咱们娘俩从一大早起来,在这车上吹了半日冷风,这进来又走了这半天,还连口热水都没捞着喝呢,咱们抱怨什么了?”
“不就是走得慢点么?这就催上了?还说什么这京城里的人讲规矩呢,我看这规矩也不咋样?咱们好歹是客呢,这才进府,这做下人的就三催四吆喝起来。就是咱们乡下也没这样的规矩!”
说完,还又站直了身子,叹口气,用更大的声音道:“闺女,咱们快点走吧!这府里夫人可从一早起来就等着咱们呢。这夫人身子娇贵,可别因着等咱们等出什么毛病来,那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说着一拽王永珠,就加大了步子往院子里走。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翻白眼
跟在身后的丫头婆子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方才那点子看不起张婆子的鄙视,都化作了惊恐。
这乡下来的婆子也忒不懂礼了,听听这话说的,这要是传到夫人耳里,就算夫人不计较,可夫人身边的嬷嬷们也不会饶了她们。
大家再也不敢看笑话了,战战兢兢的跟了上去,生怕张婆子再口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还好,张婆子接下来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好不容易走到了高氏平日里起居的正房,早就有腿快的婆子上前禀告了,里面也传出话来,让请人进去。
打起门帘,一股甜梦香随着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
张婆子心里嘀咕了一句,这香味还怪好闻的,被王永珠扶着进了屋子。
就看到主位坐着一个貌美的妇人,穿着说不出名堂,只是看起来就很贵的衣裳,头上戴着的首饰闪闪发亮,旁边围着一堆裹着绫罗绸缎的美人,年纪有大有小。
只一眼,就知道,只怕这个妇人,就是女婿那便宜爹的便宜正头娘子了。
张婆子才站定,不过只略看了一眼,就感觉到那些美人打量的眼神就冲着她们母女来了。
这也自然,张婆子和王永珠进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
只是,这其中一道眼神,怎么不看自己闺女,只看着自己?
张婆子敏锐的就察觉到其中一道眼神正不善的打量着自己,顺着那道眼神看去,就看到站在那国公夫人旁边的一个女子,年岁看上去三十来岁,也生得颇有几分姿色,身材圆润丰腴,眉宇间有几分的傲气。
那女子见张婆子也看了过来,不仅没有收敛眼神,还冷笑了一笑,丢了好几个白眼过来。
要是一般人,刚进国公府,这初来乍到的,不管怎么着,也得忍了这口气,他日再找回这个场子。
可张婆子是什么人?到国公府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跟国公府的人好好相处的。这人还没站稳就被人丢白眼,能忍?
当即旁边的婆子还没来得及让双方见礼,张婆子就脸上堆着笑,指着侯姨娘道:“这位大妹子,咱们认识?”
这声大妹子一出,侯姨娘的脸都青了,谁是你大妹子?就算你跟国公爷是老相好,可也休想灭过她的秩序去。
只是在高氏和大家看过来的眼神下,侯姨娘到底忍下了这句话,脸上堆起假笑:“这位……你说笑了,我们并不认识。”
侯姨娘的这一句我们并不认识话音一落,张婆子脸上的笑一收,一个白眼就翻了出来:“既然我们不认识,你拿大白眼珠子翻我做啥?我做了啥得罪你的事情了?还是哪里碍你的眼了?”
说完,就一拍大腿,做势就要拉着王永珠转身出去:“闺女哟,这府里可呆不得!咱们这才第一次上门呢,人都不认识,就有人给咱们白眼看。这要是住下去还得了,岂不是每天没个安生日子了?咱们受这个气做啥?回去!咱们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走,去前头把咱们女婿叫上,趁着咱们行李还没卸,麻溜的回去!不受这个鸟气!我就说不靠谱吧,这乎喇巴的被认回来,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亲家公不心疼他儿子媳妇,我还心疼我闺女女婿呢!我闺女女婿也是我眼珠子一样看着的,咱们又不是离了他国公府就没饭吃,回去!”
这一闹,顿时屋里的人都傻眼了。
高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张婆子拉着王永珠就要转身出门。
还是送这进来的嬷嬷一直提着心,就怕这亲家太太又闹出什么来,果不其然,看到这一幕,眼疾手快的挡在了门口。
“亲家太太,您消消气!瞧您这话说的”一边给旁边的丫头使眼神。
一旁的丫头们醒悟过来,也忙围上来,不管怎么说,这肯定不能让人出去,不然岂不是闹大笑话了?
高氏也回过神来,顿时脸都气变色了,张婆子和王永珠她不好说,抚着胸口看向侯姨娘。
一旁伺候的丫鬟也忙成一团,有给高氏顺气的,有给高氏端茶水的。
就有高氏最心腹的丫鬟不满的看着侯姨娘:“侯姨娘,平日里你不守规矩,夫人看在两个哥儿的份上,也就罢了。倒是越发纵得你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撒野?”
侯姨娘先听到张婆子开口喊王永珠闺女,就知道自己搞错了,先是心下一松,接着就被张婆子这手操作给打了个一脸懵逼。
这特么谁家后院内眷是这样撕逼的?不都是脸上堆着笑,嘴里喊着姐姐妹妹,下面捅软刀子的吗?
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
尤其是听张婆子喊着要回去,侯姨娘就知道事情要糟糕。
如今国公爷心头最热最疼的就是这新认回来的儿子,要是,要是因为自己,惹得这认回来的儿子跑了……
侯姨娘打了个哆嗦。
听到高氏的心腹丫鬟这么训斥,也不敢辩解,只低着头不语。
高氏好一会才缓过气来,虽然语气温和,可却不容置疑的道:“侯姨娘,今日你实在是太失礼了,快去给亲家陪不是!亲家太太要是不计较就算了,不然你就回去领罚去!”
一面又主动上前,挽留张婆子和王永珠。
其他的姨娘看这个架势,先是为侯姨娘丢脸而喜,再一细想,这高氏的态度岂不是说明了,这新认回来的儿子,得了国公爷的亲眼?
要知道夫人高氏事事以国公爷为尊,平日侯姨娘比这个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高氏也不过是轻拿轻放,很少计较。
今日要侯姨娘给这不知道哪里的亲家赔罪,岂不是让她给新入府的大少爷低头?以后侯姨娘在这新大少奶奶面前,哪里还抬得起头来?
这些姨娘都能看得出来的,侯姨娘能不知道?自然是不肯低头的,一时就僵住了。
倒是这边高氏都出面挽留赔罪,张婆子也见好就收,嘴里还道:“我给亲家太太这个面子,就不跟这个什么猴子姨娘一般计较了!我也不要她赔罪了,她朝我翻了几个大白眼珠子,我也翻回去就是了!”
说着,走到侯姨娘面前:“我也不占你便宜,你翻了我四个白眼珠子,我先前还了一个,现在还有三个”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的冲着侯姨娘翻了三个大白眼后,才一拍巴掌:“咱们两清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玉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侯姨娘被张婆子翻了几个大白眼,还只能干受着,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只觉得这辈子在国公府挣的那点脸面,在今天尽数给丢干净了,一时又是羞又是恼,脸皮涨成了紫茄子色,咬着牙,只想着,等今日过了,她必定要将今天这丢掉的面子给找回来才是。
不然在这国公府里,还如何立足?
勉强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十分潦草地冲着高氏膝盖弯了弯,强颜欢笑道:“夫人,妾今儿个身子不舒坦,就先告退了。”
高氏也知道,侯氏今天丢了面子,此刻在这里坐不住。
也担心一会子万一侯氏又出什么幺蛾子,这眼前的两母女,闺女也还罢了,这当娘的,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婆子,不懂礼数,再这么直愣愣大咧咧的什么都说出来,只怕好好的喜事就要变成闹剧了。
别的不说,只怕打了国公爷的脸,这府里都别想痛快了。
因着只点点头:“既然身子不舒坦,这几日就不要出院子,好好在屋子里歇着。”
高氏也是一片好心,这侯氏一贯要面子,以前在府里仗着生了两个哥儿,底气十足,除了她这个当家主母,谁都看不上,如今丢了这么大脸,出来被人看了笑话,估计心里更过不去。
还不如让她在屋里闷几天,等过些日子再出来。那时候事情也过去了,脸上也好看些。
侯氏听了却脸色一变,这是被变相的禁足了?好哇,这外头的刚认回来,就连一贯公平的夫人都变了风向了。
看着旁边姨娘们丢过来的嘲笑的眼神,侯氏低头忍了,如今那新认回来的儿子正在风头上,她犯不着这个时候去硬杠上。
得罪了别人不说,惹得国公爷不高兴了,那才是便宜了那帮子小妖精和她们生的小崽子呢。
胡乱告了个罪,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侯姨娘走了后,剩下的人一默,都看向了张婆子和王永珠。
还是高氏,先堆起笑容来,她自知道不能再有身子后,性子一贯温婉,笑起来特别的舒服,就连张婆子看着高氏,也不由得不说,这个国公夫人看上去还真是面善和气。
高氏上前,主动拉着张婆子的手:“方才姨娘无理,倒是让亲家太太看笑话了。还好亲家太太不是外人,我也就厚着脸皮当这事过去了。”
张婆子很想说,谁跟你不是外人,可高氏好歹一个国公爷夫人,态度一直还挺和气,没必要第一天就得罪,因此只一笑就算揭过去了。
高氏松了一口气,生怕这张婆子不依不饶呢,没想到倒还算会看风向,知道就势下坡。
又说了几句和软的话,才微微笑着看向一旁没说话的王永珠:“这可是大哥儿媳妇?好俐落整齐的丫头!这相貌,这气度,比起我们家姑娘也不差什么了!亲家太太可真是会调理人,将大哥儿媳妇调理得这般水灵”
一面就招手示意王永珠上前。
按理来说,王永珠初见高氏,本应该磕头见礼的,可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好像没看到,也无人拿个蒲团垫子来。
王永珠不知高氏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就那么直接跪在地上,还是压根不想受自己的礼。
也就装糊涂,只上前给高氏行了蹲礼,口称:“永珠见过夫人!”
高氏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脸色还是温柔和气,扶起王永珠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王永珠也就静静的站着,含笑任由高氏打量,脸皮都不带红一下的。
高氏打量完王永珠,看她衣着淡雅,满头上也就插了一根白玉的簪子,再无其他饰品,就猜度可能有什么缘故。
因此先前准备的见面礼,就不好拿出来了。
只沉吟了一下,就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来,套在了王永珠的手腕上:“你这丫头我看着就喜欢,这个镯子,是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我娘给我的,听说是当初宫里太后娘娘赏赐给她的,只是这样子到底还是适合你们年轻人戴,戴在我手上,倒是显不出它的好来!”
能被高氏这个国公夫人戴在手上的东西,岂能是凡品?加上又听高氏说,是荣宜县君当初得的太后的赏赐,顿时满屋子人都将眼神盯在了王永珠的手腕上。
王永珠见此,还特意抬起手腕,欣赏了一下,果然晶莹洁白,温润如脂,入手温凉,看上面的光泽,就知道这玉镯恐怕被人时时把玩,透着一股灵性。
确保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她手腕上的玉镯,王永珠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谢夫人赏赐!”
半点没有推辞的意思。
旁边的国公府大小姐宋重绮眼睛盯着那玉镯子,眨都不眨。
她已经定亲了,明年就要出嫁了。
府里一贯规矩是庶出的子女娶妻嫁人都是由定数的,公中出的有限,其余的,就看得宠不得宠,再有做爹的和做姨娘的要不要再私下补贴点。
她是长女,在宋弘面前也算有几分宠爱,宋弘私下曾经许诺,到时候她出嫁,多给她一个庄子一个铺面。
而她生母是袁姨娘,说来在宋弘的几个姨娘中,出身最低,不过是当初高家送过来的试婚丫头,因着怀了她,才被提为姨娘。
这么些年来,袁姨娘处处小心伺候夫人高氏,以夫人为尊,也亏得夫人是个心善的,她们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姨娘这些年也积攒下了不少的东西,只是姨娘跟她说了,因着膝下还有个弟弟,老四宋重铭。
袁姨娘怀他的时候年纪大了些,又是早产,生下来就身体虚弱。
这些年亏得是托生在国公府,那名贵补品如水流一般补着,才养到如今满10岁了,看着身子虽然略好了些,可比常人还是体弱。
袁姨娘这后半辈子的指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这攒下的东西,自然都要留给儿子。
先前就跟宋重绮把话说清楚了,让宋重绮不要想着这些东西。
她身为国公府长女,公中的嫁妆就不少了,加上国公也许诺的庄子和铺子,说出去也很不差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自吹自擂
再说宋重绮定亲的人家,是国公爷手下的一个部将的长子,说来还是低嫁,嫁过去后就能当家作主,多少私房攒不得?
若真是觉得手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让宋重绮多讨好讨好夫人高氏。
高氏一贯手头散漫,当初嫁入国公府,那是十里红妆,比起公主郡主来都不差什么了。
再加上这掌管国公府中匮多年,手里的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只要哄得她高兴,手头松一松,就比袁姨娘全部家当都值钱了。
宋重绮知道自己姨娘心中弟弟更重要,也知道,将来若是她嫁人了,要想在婆家过得好,还得娘家有人撑腰。
别的兄弟都隔着一层也就算了,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老四,因此也就默认了。
可她到底见过跟她差不多家世的姐妹出嫁,那嫁妆丰厚,到了婆家才底气足,她心里就有些嫌弃公中的嫁妆少,才不过一万两银子。
置办了必要的家具,木料还有摆设之后,也剩不下多少来。到时候嫁过去,手头没有活钱,那些死物能值当什么?
亲爹虽然说给庄子和铺子,可谁嫌自己的嫁妆多?
宋重绮从小养在袁姨娘身边,袁姨娘丫头出生,见识着实有限。虽然大些后,府里也请了女夫子还有嬷嬷教导,到底这天生的小家子气定了型,眼皮子就有些浅。
虽然嬷嬷也曾下死力纠正,可也只能糊弄糊弄别人,最起码高氏是心知肚明的。
为了多从嫡母高氏手中得些好东西,定亲后,宋重绮听袁姨娘的主意,没少讨好高氏。
高氏也确实大方,零碎的头面首饰,也没少给宋重绮。虽然单看起来不甚贵重,可加起来也不少了。
宋重绮也知道,她本是庶女,嫡母这般已经算大度了,何况高氏还开口说过,念在她孝心虔的份上,等她出嫁当日,就将这个羊脂白玉的镯子给她当添妆的。
在宋重绮的眼里,这个镯子就已经是她的了。不说别的,就凭这个镯子是宫里太后赐下的,有这层光环在,在婆家,宋重绮就能站得稳稳的。
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到了别人的手上?
若是别的东西,宋重绮也就算了,羊脂白玉虽然少见,可也不是没有,她在乎的是这个镯子是宫里太后赏赐的这份荣耀好吗?
尤其是看着王永珠举起手腕,肤白如雪,和那镯子交相呼应,越发显得那镯子通透,皮肤温润了。
就连高氏都忍不住连声称赞:“果然这镯子还是要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
旁边的几个姨娘心中虽然羡慕,面上不显,齐声附和夸赞起王永珠来。
一个个本来嘴就巧,此刻又是刻意夸人,那还真是将王永珠能夸出花来。
什么貌美如花,什么气度出众,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还什么看着就面善,跟夫人站在一起,竟然不像是婆媳,倒像是母女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还有那跟袁氏母女不合,见到了宋重绮压根就没掩饰的不痛快的表情,也猜到了她几分心思的,还特意夸说这镯子一看就只适合夫人和大少奶奶戴,也只有她们,才是镯子配她们,不是她们配镯子。
还打趣说,莫不是当初这镯子就有灵性,特意让太后娘娘赏赐给县君,县君又给了夫人,如今夫人又给了大少奶奶,将来一代代的传下去,也是这镯子的造化了……
真是又肉麻又浮夸。
这几个姨娘这么夸人,自然也没安着好心,也是存心将张婆子和王永珠捧得高高的,最好捧得她们忘了形,失了态,露出乡下人的本色才好。
到时候,有这样的一个妻子和丈母娘,就算那国公爷再稀罕这新认回来的儿子,有这两人拖后腿,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本来么,这乡下来的,粗俗不知礼仪。先前看着那大少奶奶还好,起码看起来还挺唬人的。
结果,不过一只镯子就试出来了,就跟没见过好东西一样,连推辞都不知道,大咧咧的就收下了,眼皮子也忒浅了。
看来跟她那个乡下婆子娘一样,只不过到底年轻,还会装个面子,只可惜,这么快就露馅了。
这样的母女有什么好惧的?也就是侯姨娘是个蠢的,居然被个乡下婆子给打了脸。
几个姨娘心里这么想着,巴不得今日就能看到王永珠和张婆子出个丑也好,却只看到王永珠稳稳当当的坐在高氏身边,眉眼不动的听着她们奉承,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连自谦的话也没有一句。
这也就算了,张婆子还不停的附和几个姨娘的话:“可不是,还是你们有眼光,我闺女,那自然是哪哪都好。见过她就没有说她不好的,说她不好,那都是眼瞎,就我闺女这样的人材,这样的相貌,去哪里找去?”
“不是我这个老婆子自吹,这个世上,比我闺女漂亮的,没我闺女能挣钱,比我闺女能挣钱的,没我闺女孝顺,比我闺女孝顺的,这世上还没还有呢”
“这宫里的赏赐,我闺女也见得多了,我家还有宫里德妃娘娘赏赐给我闺女的首饰呢!那么大的金镯子,那么粗,上面镶嵌的宝石都有这么大呢”
……
前面张婆子自吹自擂自家闺女也就罢了,几个姨娘自觉不能自降身价跟张婆子一般见识,也就忍了。更何况这话头还是她们挑起的,她们先前吹捧起来不也肉麻的很么?
只是自己说出来不觉得,怎么听张婆子说,她们就浑身不自在呢?
可这听张婆子说,她们乡下的人家,居然还能有德妃给她们赏赐首饰?开什么玩笑?
当德妃是她们乡下隔壁村的婆娘么?那么容易给赏赐?
要知道当今皇上后宫,后位虚悬多年,如今正得宠的就是这位德妃娘娘,圣宠不衰好几年了,偏生这德妃娘娘一贯的低调,除了宫里必要的宴会,很少和外命妇有什么交集。
多少人想巴结上德妃娘娘,还找不到门路了。
这一个乡下婆子居然说德妃能给她家赏赐?梦里给的吧?
第一千一百章 不活了——
本来心中就不痛快,觉得王永珠抢了自己的镯子,此刻听张婆子大言不惭,那心头的活一下子就压抑不住了,宋重绮冷笑道:“亲家太太说话好大的口气,莫不是到京城里听了那么几句宫里德妃娘娘得宠的话,就做起跟德妃娘娘有旧的梦了吧?”
“这话在那些小门小户里吹嘘两句也就罢了,可在咱们国公府,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德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认识你们?还赏赐东西给你们?这话亲家太太在咱们家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千万管住嘴,免得惹人笑话!”
“别人不会说你们没见识,只会笑话咱们国公府呢!”
宋重绮心中有气,那语气自然就不好,格外的尖酸刻薄些。
屋里本来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场。
高氏再温柔和善,脸上也挂不住了,沉下脸来,狠狠的刮了一眼宋重绮。
宋重绮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造次了,这满屋子都是长辈,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还没出嫁的闺女说话。
一张脸顿时羞得紫红,哀求的看着高氏。
高氏到底念着这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名声要紧,因此就想打个圆场:“亲家太太,这是我们府的大姑娘,她还小不懂事,说错了话,还请亲家太太多担待。”
一面就回头给宋重绮使眼色:“还楞着做什么?还不上来与亲家太太和你大嫂赔个不是?”
王永珠脸色早就沉了下来,宋重绮这般打张婆子的脸,高氏居然就想这么轻轻揭过?别做梦了!
“夫人,不知道这大姑娘今年多大了?”王永珠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宋重绮问。
高氏一愣,袁姨娘就抢了出来:“大姑娘今年才满十七岁,到底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还请大少奶奶和亲家太太,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她这一回。”
张婆子进国公府,就只打算让国公府的人受气,可没打算自己受气。
当下也就接过话茬:“这大姑娘都十七了,许了人家了吧?”
袁姨娘摸不准张婆子和王永珠要说什么,只得道:“已经许了人家,明年就要出门子了。”
张婆子顿时从椅子上豁然起身,腰一插,指着宋重绮噼里啪啦就开始骂了:“我呸!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要出门子的大姑娘不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绣嫁妆,跑出来掺和这隔母的兄长嫂子家的事情?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亏得这还是大户人家国公府的姑娘呢,当着当家夫人的面,就敢骂亲家的长辈?这是谁家的规矩?你们国公府的规矩?我虽然是个乡下来的婆子,也要出去问问去,看看满京城里,谁家有这样的规矩?”
“自己没见识,没见过德妃娘娘,也没得过德妃娘娘的赏赐,还不准别人得德妃娘娘的青眼?我家闺女能干又有福气,你这样的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自然入不了宫里娘娘的眼!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不然亲爹可是国公爷呢,连德妃娘娘的赏赐都没得过!要是我,羞也要羞死了,还舔着脸说别人?呸!也不瞅瞅自己那样,心里没点数?”
“这话传出去,人家自然不会笑话我们,我们行的正,坐得直!全凭自己的本事入了德妃娘娘的眼!要笑话自然也笑话你们国公府,这千金万金的大小姐,说话行事比咱们乡下最无脑的泼妇都不如呢!”
“我明儿个就去街上打听去,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倒霉,定了你们家大姑娘,我得给这大姑娘未来的婆家门口放两挂鞭炮去,替他们去去晦气,问问他家是不是祖坟位置不对,咋要娶上这样的媳妇?”
满屋子都被张婆子这叉腰骂街的架势给镇住了,鸦雀无声的听着张婆子骂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宋重绮到底没嫁人,脸皮薄,哪里听过这样粗俗的话,只觉得脸皮和浑身的衣裳都被这些如钢刀一般的话语给一层层的剐了下来,无地自容。
只捂着脸,钻进袁姨娘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姨娘姨娘,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
袁姨娘又气又急,搂着宋重绮哄了两下,拉着她就给高氏跪下了:“夫人,求夫人给我们母女做主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大姐儿啊,这话要传出去,不仅我们大姐儿活不得了,其他几个姑娘也没脸做人啦”
袁姨娘到底是从丫鬟起家的,伺候了高氏多年,知道高氏别的还罢了,最是注重国公爷和国公府的名声,因此不提别的,就提府里其他姑娘的名声,也是想拉另外生了两个闺女的孟姨娘下水。
高氏真是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也有些懵,尤其是明明看起来还好好的张婆子,怎么突然就骂人了呢?
听了袁姨娘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正要开口。
王永珠先说话了,“这位姨娘说话可真有意思,这大姑娘先不要脸,一点规矩都没有的就敢辱骂长辈,这样的家教,这样的性子,还能有什么名声?就算糊弄着嫁出去了,时间久了,婆家能不知道?”
“知道的就说这是国公府大姑娘自己性子不好,和国公府不相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国公府跟人家有仇,嫁个这样的姑娘过去,这是要害人家一家几代呢!”
“那个时候才是连累府里其他两位姑娘的名声呢。到时候其他两位姑娘要出嫁,谁还敢要,都要怀疑是国公府跟他们家有仇,特意将姑娘养坏了,嫁到他们家去祸害去呢!”
“到时候,不仅其他两位姑娘的名声坏了,国公府的名声也坏了!别说嫁姑娘了,只怕那像样的媳妇都娶不进来了,岂不是耽误了其他几位少爷?”
“依着我说,姨娘真要疼大姑娘,就该好好教导大姑娘,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好!夫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笑眯眯的看着高氏。
其他几个姨娘并上宋重钧的媳妇阮氏,都一齐低下头去,哎呦我滴个亲娘耶!这是哪里来的母夜叉啊?
听听这话,听听这说话的语气,我滴个乖乖,这竟然是要替夫人当家作主的意思了。
一时都大气不敢出。
屋里一片沉默,只留宋重绮呜咽的哭声……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当仁不让
再说前院。
宋重锦一行人到了国公府,一下马车,他就被宋五一行亲兵给护送到了前院。
他担心王永珠和张婆子,频频回头,还是宋五道:“大少爷请放心,管家已经吩咐了嬷嬷将少奶奶和亲家太太接到后院去,有夫人接待,无碍的。”
宋重锦不放心也只能放心了。
不过以自家岳母那张嘴,还有自家娘子那武力,想来是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也就收敛起心神来,他自己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宋弘在人一进府就知道了消息,忍不住就站了起来,想要到院门口去接。
走了两步,到底忍住了,自己好歹是当爹的,这心里再欢喜,也不可能当老子的亲自去接儿子吧?
看着屋里还坐着不动如山的几个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给老子起来,还坐着干啥?你们大哥都进府了,还不去迎一迎?”
几个儿子面面相觑,只得胡乱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外头走去。
出了院门,就忍不住有人抱怨:“这么大冷的天,把咱们都赶出来,显见得这就新认回来的一个是亲儿子,咱们都是捡来的吧?”
说这话的是原来的老二,如今的老三宋重钦。
以前他大哥是老大,两人又是亲兄弟,关系不错,这话自然是为宋重钧鸣不平。
其他几兄弟都没搭理他,这还在亲爹院子门口呢,就说这种上眼药的话,也只有老二,哦,不对,是老三这个没脑子的干得出来。
没看到他亲哥都一声不吭吗?
大家站定没多久,就看到自家亲爹身边的亲兵,围随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阔步走来。
走近一看,几兄弟就看到,居中那男子,脸色黎黑,一脸冷色不苟言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棉袍,外面罩着一件黑狐的披风。
迈开大步的时候,风吹起披风猎猎作响,恍惚间,几兄弟似乎看到了宋弘这个亲爹的影子。
这一照面,即使是心中不忿的宋重钧和宋重钊,也知道,眼前这个是自家亲爹的种没跑了,这气势,这眉眼,跟宋弘太过相似了。
到底这宋家几兄弟也是打小学规矩长大的,这待人接物的礼仪规矩,还是刻在骨子里的,跟着宋弘出门见客这么些年,这说场面话接待客人,不说八面玲珑么,也不会失礼。
因此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十分热情,围上去见礼,七嘴八舌的说着客套寒暄的话。
“大哥,你这么些年流落在外头,可受苦了!”
“大哥,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大哥,这一路辛苦了吧?快进屋暖暖身子。”
“大哥,大哥,我是小六重钦……”
……
宋重锦面色淡淡的跟宋家几兄弟都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只简单说了三个字:“宋重锦。”
就再无二话了。
几兄弟一噎,新鲜出炉的大兄弟这话也忒少了吧?是瞧不起他们兄弟还是?
到底是在宋弘眼皮子底下,虽然安静了一下,不过大家又立刻堆出笑容来。
宋重钧咳嗽一声,清一下喉咙,又待像往日一样拿出大哥长子的派头,这咳嗽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长子了,愣了一下,不自在的道:“大哥,父亲一早上就在屋里盼着大哥回来,快进屋吧,父亲估计都等急了”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其他几兄弟也都躬身示意宋重锦先行。
一般情况来说,在宋重锦这个位置,这个时候,初入国公府,这还没站稳脚跟,肯定得低调一些,谦逊一些,不说跟这宋家几个兄弟打好关系,也别得罪才是。
最起码,得客套推辞一番,大家再谦让一番,最后再推辞不过,还要告罪一声,才能走在前头。
大致就这么一套程序吧。
可宋重锦经过张婆子和自家娘子一番洗脑和分析,自然不会按照常理才行事。
反正这宋家五兄弟,从他进国公府,那就是竞争敌对关系,别说什么兄弟情深,从生下来到现在才见第一面,哪里来的兄弟情?深个毛线?
农户家那兄弟间,为了两亩地,三石谷子还能打破头呢,何况这偌大一个国公府。
稍微有点上进心的,都同一个起跑线,谁不想争那把椅子?
自己这个时候进国公府,虽然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为了国公府世子这个位置,可架不住别人会这么认为啊,估计宋弘都以为是这个条件才打动得自己呢。
因此也懒得搞什么兄友弟恭了,他也就当仁不让,一点不客套大马金刀的上前一步,走在了最前头。
把那客套的话都到了嘴边的几兄弟一下子就定在了那里。
傻傻的看着宋重锦都走出好几步了,还没回过神来。
还是宋五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咳,几位少爷,国公爷在里面等着呢”
几兄弟才回过神来,互相看看,心里刷屏一样的翻滚着我艹,一面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宋重锦步子大,走得又急,除了宋重钧勉强跟得上,最小的宋重钦和身体不好的宋重铭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跟上了,进了屋,那老五宋重铭和老幺宋重钦已经直喘粗气了。
而宋重锦已经气定神闲的见过了宋弘,正稳坐在宋弘下方,端着热茶喝上了。
宋弘先前按奈不住,推开窗户,朝着院子外看,正好看到宋重锦当仁不让,阔步朝着院子里走来那一幕,浑身那气势,那模样,活脱脱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啊。
就连身边伺候的亲兵,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道:“大少爷这气势,跟主子爷年轻时候那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句话让宋弘心中得意,臭小子,你还不认老子,就你这样,只要跟老子我走出去,谁不知道你是我的种?
尤其是宋重锦进来后,拜见了他,还第一次喊了一声父亲,虽然有几分勉强,可到底也算是亲口承认了不是?
宋弘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此刻看宋重锦,怎么看怎么顺眼。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名字
再看跟在宋重锦身后的几个儿子,这珠玉在前,就看以前也觉得其实还不错的几个儿子,怎么都觉得不对起来。
重钧好歹还是御林卫的小头领呢,这浑身的气势还不如重锦这个读书人,半点都没遗传自己的威猛。
还有重铭,这孩子,身体也太弱了,这才几步路,就喘成这样?
因此皱着眉头呵斥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平日里要你们多跟着府里的师傅们多锻炼,都将老子的话当耳旁风,看看你们大哥,再看看你们,你们好意思吗?羞也不羞?”
宋重锦听了这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又冷了几分。
就知道宋弘这个便宜爹靠不住,自己才刚进府,先不管自己态度如何,他当亲爹的,不说希望他跟宋家几兄弟抱成团,可也不用这才见面,就给自己树敌吧?
宋家几兄弟自然心中不痛快,这新认回的大哥,才进府,亲爹眼里就只有他,看自己几兄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顿时看向宋重锦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宋重锦浑若未觉,只低头喝茶,遮住了自己变冷的眼神。
还是跟进来的宋五见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打了个圆场:“国公爷,这大少爷既然回来了,也让几位少爷互相认识一下,以后要朝夕相处呢,也得知道彼此的脾性不是?再者,族里那边也还等着呢。”
这个早就是安排好的,今日宋重锦进门后,先要到族里那边去,见见族长和几位族老。
至于开祠堂,将宋重锦写进族谱,就要等到大年三十这天,当着全族人的面一并办了才是。
宋弘点点头,又问了一句:“老二和老三那边已经通知了吧?”
宋五躬身回话:“回国公爷,二老爷和三老爷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二老爷那边也已经回了信,估摸着明日后日就能回府了。”
“三老爷这几日因着年底部里忙,几日都没回府了,不过也让人传了口信回来,说本该今日回府见一见大少爷的,只是年前皇上封笔前,差事一定得完成,拖延不得。”
“只得请国公爷谅解,等他回来定当补一份厚厚的见面礼给大少爷,还请大少爷不要介意。”
宋弘有两个兄弟,老二宋弼,是老国公的宠妾所生,颇受老国公疼爱。
如今任直隶按察佥事,正四品官,在直隶府也有自己的宅院,一家子都在那边,不过过年还是要回府来住上那么些时日。
老三宋弦,其姨娘却不怎么受宠,不过是老国公醉酒后幸的一个丫头,运气好,一次就怀上了。
生下儿子后,才被提为姨娘,宠爱平平。好在她性子老实,也不做妖,见老国公爷不宠爱她,也就一心服侍老国公夫人。
老国公夫人见他们母子都老实,也就容了下来。
如今老三宋弦才学平平,性格温和,托着宋弘之力,在吏部谋了个差事,开始是吏部郎中下属的令史,这么些年,兢兢业业,靠着自己,也熬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
一到年底,六部都忙,吏部更忙,多少官员考评,定级,升迁或者降职罢免,都要他们整理统计出来,过了年,这些都要颁布出去,耽误不得。
因此他抽不出空来,确是实情,宋弘也知道怪不得三弟。
只是老二宋弼,宋弘皱皱眉头,往年他一家子腊月二十五六都该回京城了,今年可是遇到什么事情,竟然耽搁了?
不过这直隶和京城距离颇近,一贯太平,倒是不担心别的。
想来等老二一家回府,也就知道了。
宋弘也就一转心思就丢在了脑后。
那边,宋家几兄弟就算心里别扭,也都打叠起精神来,一一按着排行,上前跟宋重锦见礼。
“重钧见过大哥!”
“重钊见过大哥!”
“重钥见过大哥!”
“重铭见过大哥!”
“重钦见过大哥!”
宋重锦也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略微一点头:“宋重锦见过几位弟弟!”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将弟弟几个字念得比别的音重些,听在宋家那几个兄弟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几个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兄弟,难得同仇敌忾起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幺宋重钦仗着自己年纪小,平日在宋弘面前说话也天真直白。
宋弘念他年纪小,就算有什么话说得不对,也不怎么苛责。
因此,宋重钦转了转眼珠子,故作惊讶:“父亲,这大哥的名字听着到好像跟咱们府里大姐姐她们一国的。”
当初宋弘给宋重锦先起了这个名字,也是依着国公府的规矩取名。
国公府规矩,宋重锦这一辈的男丁,都是重字辈。
当时宋弘一力担起了国公府,老国公又去世了,老国公留下的那个得宠的老姨娘还不安分。
老国公夫人就直接说了,为了区分嫡庶,宋弘是嫡长子,这一脉的子孙以金字旁为名,二房以石字旁为名,到了三房,宋弦为了表示自家没有跟两位兄长争锋的意思,直接以木字旁为名。
倒也好区分。
那老姨娘和二房虽然不情愿,可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加上族长都同意了,说嫡庶不同,也只得忍了。
宋弘当初给宋重锦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锦绣前程的寓意。
再后来,其他男孩出生,那名字都是让幕僚挑出所有的金旁寓意不错的字来,看着顺眼的,就圈下来当名字。除了钧字,这个字是他特意挑出来,留给高氏肚子里的孩子的。
谁知道后来高氏坏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这个钧字也就给了侯姨娘生的长子。
当初高氏听了这个字给了侯姨娘的孩子,气得生了一场病,还是宋弘劝她,就当侯姨娘生的这个儿子,是当初小产的那个孩子又回到他们身边,也是一种纪念。
好说歹说的,高氏也才罢了。
至于府里姑娘的名字,宋弘本人并不太重视,还是高氏,说国公府的姑娘就算庶出,也是国公爷的血脉,也就按照重字排行。
不过到底是女孩子家,以女红针线为要,也就以丝字旁为名字了。
府里三个姑娘,除了宋重绮外,其他两个姑娘,一个叫宋重绢,一个叫宋重绣。
因此宋重钦这么说,倒也不是无根据的胡说,锦绣锦绣,不是听起来差不离么?
可是这意思却恶毒,不说别的,这世上本就重男轻女,男女有别。
拿宋重锦跟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家比,这本身就是侮辱了宋重锦,压低了宋重锦的身份。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撅回去
宋重锦挑挑眉毛,看了一眼宋重钦,果然这国公府里,就算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都不能小觑。
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深的心思了。
宋弘脸一沉,先看了宋重锦一眼。
宋重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嘲讽。
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低头就训斥道:“闭嘴!这话也是浑说的?平日里看着你年纪小,就算说错了话,为父也不苛责你,到是惯得你了!夫子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身为幼弟,竟然嘲笑起你大哥的名讳来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名字是你老子取的,怎么?你这是觉得你老子不会取名字还是怎么着?”
声色俱厉,十分的恼怒。
宋重钦往日以小卖小,宋弘也颇为偏爱他,在宋重钦面前,都是慈父形象,哪里如同今日这般严厉?
顿时给吓懵了。
小脸吓得雪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倒底是被宋弘一直娇宠着的,还真没受过气,也毕竟年纪还小,若是他亲娘董姨娘在这里,还能转寰两句,可偏偏在场的都是不怀好意的兄弟,哪个肯替他说话,都只低着头跟鹌鹑一般。
毕竟是一直疼爱的幼子,宋弘见他被吓成这样,心下不忍,脸色虽然阴沉,可口气到底温和了几分:“还不快去给你大哥赔罪?”
这也是为了幼子好,他年纪还小,口无遮拦的,这今天才刚第一次见面,就给大儿子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岂不是影响兄弟间的感情?
赶快赔个不是,那老大重锦也不好意思真跟重钦计较不是?
若是平日里,宋重钦还算会看人眼色,在宋弘面前也最听话懂事。
可今日,宋重钦先是被吓到了,接着又被宋弘的态度给伤到了。
自己都吓哭了,若是往日,宋弘肯定不说哄他,也要温言抚慰一番,今儿个可好,还沉着脸,逼着自己给那新大哥道歉。
显见得是心里只有这新大哥,不疼他了。
顿时就哇哇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父亲,你不疼钦儿了!你如今就只疼新认回来的大哥!你偏心”
宋弘见平日里最是听话懂事的老幺,今天是失礼在先不说,让他赔礼道歉,倒还胡搅蛮缠起来,这话里的意思,居然都怪罪到自己头上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其他几个儿子,一个个都装鹌鹑。
唯一一个不装鹌鹑的,却在一边看笑话。
至于宋五他们,再是心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插嘴,也垂首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顿时油生一种,老子生这么一群孽障有什么用的无力感。
倒还是宋重锦,眼见宋弘在爆发的边缘了,扯扯嘴角,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
“国公爷的苦心,六少爷到底年纪还小,还不能领会,国公爷也别太在意了,等六少爷大些了懂事些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哪里是安慰,简直是火上浇油。
宋弘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刚听得便宜儿子才喊了一声父亲,就又变成国公爷了?
宋重锦知道,别看宋弘好似将自己这个认回来的当宝一样,实际在他心里,那几个朝夕相处的儿子,可比他这个便宜儿子感情深多了。
从先前给自己树敌,和怕幺儿得罪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就能一探究竟。
只可惜,到底宋家这几兄弟,也许是平日里太过平顺了,享受了太多的宋弘的慈父情怀,竟然受不得一点委屈。
也是他们当局者迷,真以为宋弘对自己看中,所以才失了平常心。
只不过自己也不是那泥捏的,本来被认回来也不是他情愿的,别说宋家几兄弟不想多他这个大哥,就是他也不乐意多几个兄弟好吗?
真要有不痛快,找宋弘去啊?这都是宋弘这个当爹的造下的孽。
想将自己当软柿子捏,他自然也不会软,当场给撅了回去。
看着宋弘铁青的脸色,还有宋家几兄弟那难看的脸色,宋重锦十分愉悦的翘了翘嘴角,果然自家娘子说得对,这看着别人不痛快,自己就痛快了。
还是宋五,眼见这一言不对,就要炸锅的架势,忙站出来道:“国公爷,时候不早了,该去族长那边了。”
宋弘有了台阶下,这才冷哼一声,扫视了一下全场,站起身来:“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带你们大哥去见见族长,一会子记得都到正院去,给你大哥接风洗尘!”
宋家其他几个兄弟心中发酸,到底也知道宋弘此刻还在气头上,不敢在惹,也都老实点头答应了。
恭送着宋弘和宋重锦走远了,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什么,这是宋弘的院子,旁边还有亲兵呢,到底人多嘴杂。
只得闷着气,一起走了出来,直到离了宋弘的院子,见附近无人,几兄弟才停下脚步来。
互相看了看。
还是宋重钧咬牙道:“这新认回来的大哥,可不是个善茬!”
宋重铭冷笑一声,说得好像这府里其他兄弟都是善茬一样?也就是他知道自己身子弱,除非这国公府其他兄弟都死光了,就留下他一根独苗,不然这国公府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也就看得清楚些。
这新大哥,貌似对亲爹心有不满,并不见怎么亲近。
反倒是亲爹宋弘,还有几分热脸贴冷屁股的架势。
不过他是不会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其他兄弟的,反正这国公府怎么都不是他的,他袖手站在一旁看热闹,有何不可?
万一这大家都斗得两败俱伤,说不得自己还能捡个漏呢,史书上不是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么?
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先前宋重锦那般不中听,可宋弘一句呵斥的话都没有,大家就都看明白了。
现在这大哥是亲爹的心头肉,暂时还动不得。
一个个都不傻,这个时候上赶着得罪做什么?就连宋重钦也后悔了,早就停止了哭声,一双眼睛通红,咬着唇也没附和宋重钧,
唯有宋重钊附和了两句。
宋重钧见这几个不省心的弟弟,一个个年纪不大,倒都跟泥鳅一样奸猾,半句得罪人的话都不说,也懒得再多话,甩手先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就作鸟兽散,各回各屋,各找各妈去了。
第一千零一百零四章 族长
宋氏族长家。
花厅里正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火盆,温暖如春。
族长和宋氏家族的几个族老,正围坐在火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说着卫国公宋弘将流落在外的骨血认回来的事情。
对于他们来说,这宋家的骨血肯定要认回来。
只是看着宋弘那架势,似乎不止认回来这么简单。
尤其是族长,知道的更多一些,宋弘已经跟他说了,到时候不仅是新认回来的孩子要上族谱,还要将孩子的亲娘也要上族谱。
族长顺嘴也就多问了一句,孩子的生辰和孩子的亲娘姓氏。
宋弘说得轻描淡写,说是齐氏,还让写在高氏的旁边。
族长却听得寒毛都竖了起来,齐氏,再一听那孩子的生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即使宋弘说这齐氏是老国公夫人给的丫头,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糊弄外头人的说法。
当年齐家那丫头跟宋弘可是订婚了,要不是齐家出事,如今的卫国公夫人还是那齐家丫头呢。
难怪宋弘要求把齐氏写在高氏的旁边,而不是下面。
有心想劝上两句,可族长看着宋弘的脸色,识相的将话都吞回到了肚里,装作不知道好了。
此刻听几个族老猜测那孩子如何如何,又说宋弘如今这孩子都大了,怎么还不立世子?虽然因为高氏的原因,国公府没有嫡出的孩子,可到底都是宋弘的血脉。
而且这些年,那几个生了儿子的姨娘家,也因着卫国公府的关系,升官发财,也颇拿得出手。
倒不如早立了世子是正经,也免得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年纪越大,纷争越多。
说到这里,就有那族老不满的道:“说来还是国公爷太儿女情长了些,高氏不能生育,不能替我宋家绵延血脉也就罢了,反正有别的女人生。可偏偏国公爷说什么要立世子,还得高氏同意,记在她名下才行,这岂不是儿戏?”
“高氏也是,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替国公爷延续香火,就该老老实实的,不管是立长也好,还是立贤也好,早早定夺才是。不然,将来只怕国公爷后院不稳啊”
还有的就附和:“二哥说的是,等一会国公爷来了,咱们得好好劝劝才是。”
族长听了很想翻白眼,心说你们知道个啥?真以为国公爷那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人?
真要如此,那后院一连串的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不过是如今国公爷宋弘还没定下合适的人选来,不然真以为高氏能左右他?
到底是长辈,脑子糊涂也说不得,装没听到也不好,正想着是不是岔开话题,老盯着人家国公府的后院做啥。
就听到管家来报,说国公爷宋弘带着新认回来的大少爷过来了。
虽然他们这一屋子,又是长辈又是族长的,到底如今宋家依靠的就是国公府。
也都不敢托大,几个族老都站了起来。
族长也忙起身去迎接。
才到了门口,就看到宋弘带着一个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嚯!这下都明白为啥宋弘非要认这个大个儿子回来了。
这一看就是宋弘的骨血啊!比起国公府其他几个男丁,这个外头认回来的,倒是最像宋家的人了。
不说族长,就几个族老,看着宋重锦的眼神都温和了下来。
宋弘上前,先给几位族老问好,又状似不经意,实则带着几分夸耀的语气介绍:“几位叔叔,这就是我那流落在外面二十年的儿子,重锦。”
一面又转过头来:“重锦,见过几位长辈”
说着又一一给介绍,谁是谁,该怎么称呼。
宋重锦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迟疑,上前不急不躁的给族老和族长见礼。
族长几人含笑受礼了,又寒暄了两句,才有重新落座,有小厮送上热茶来。
宋弘跟族长说了两句大年三十开祠堂,入族谱的事情。
族长就冲着宋弘拱拱手:“恭喜国公爷,这多年后父子团聚。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锦哥儿,跟你年轻的时候,可真是一个样子。“
宋弘就爱听这个话,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其他几个族老也附和:“可不是,这锦哥儿一看就是我们宋家的孩子。”
宋弘嘴上谦逊:“几位族叔夸奖了,这孩子,看着是个习武的材料,可偏偏他却要去读书,也算他有几分运气,如今也算是考了个举人在身”
不说族老,就连族长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这样的勋贵家,尤其是以武起家的,家中的孩子大多舞刀弄棍的,要是资质好,能吃苦的,丢到军//中历练些年头,将来也能子承父业。
可如今,他们宋家发家已经近百年了,家中的孩子早就吃不得苦受不得罪了,只能托庇父辈恩荫,送到军//中挂个名头而已,实际只是拿着干饷,混日子罢了。
这都还是好的,还有那不成器的,每日斗鸡遛狗,在外胡作非为的,更是常见。
大多跟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如今都在家里请了夫子,办了私塾,教导家中的孩子读书,不求他们考个举人或者进士,能中个秀才,也很值得出去说嘴了。
要知道,如今天下太平,也只有边疆还需要武将,他们那里舍得自家孩子去吃这个苦?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到底骨子里就不是读书人的料,这么些年了,勋贵人家里的孩子苦读的也有,只可惜都天分平平,能中秀才已经少有,这能中举人的,简直是万里挑一了。
因此,在族长和族老眼里,此刻宋重锦哪里是认回来的骨肉,简直是捡回来的珍宝啊!
这样的天份,若是考上个进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尤其是族长,更是多看了宋重锦一眼,心中暗自嘀咕,这孩子身上流淌着一半齐家的血,难怪能考中举人呢。
顿时一个个将宋重锦夸成了花一样,在他们眼里,此刻宋重锦面色淡然,那是有大将之风,宠辱不惊,心性极佳!
宋重锦起身谢他们夸奖,就是谦谦君子,不骄不躁。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立世子
大家夸得性起,其中一个族老嘴就没兜住:“国公爷,我看这锦哥儿不论相貌还是脾性,都最肖你,在读书上又这般有天份,这年纪轻轻就是举人,说不得来年二月春闱就能中进士。这样的孩子,在谁家不是顶门立户的料?”
“国公府这么些年,世子之位虚悬着,到底几位哥儿都大了,你得早早拿个章程出来,定了下来,也稳了孩子们的心。到时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何愁我们宋家不能更上一步?”
“今儿个我这当叔叔的,就托大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早些定夺为要!”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旁躬身而立的宋重锦一眼。
他是想着,这宋弘多年没立世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其实总归逃脱不了,对几位哥儿不满意。
说实话,他们几个老家伙虽然年纪大了,可又不是瞎子聋子,这国公爷的几个哥儿,若真有出息,国公爷能不用心当作继承人来栽培?他们能不知道?
这几年,不仅是宋弘着急卫国公和宋家的未来,族长和几位族老看着族中下一辈里,并没有几个出色的苗子,也是心中发愁。
如今还有是卫国公撑着,若卫国公不在了,宋家该如何?难道真要如其他那些落魄的勋贵一般,也是家中子弟不成材,一代也就算了,两代以后再无人支撑,就此落魄下去,再难翻身了吗?
这新认回来的,看起来心性沉稳,又有功名在身,将国公府长大的几位哥儿倒是比下去了。
反正宋弘膝下的几个孩子,出身都一样,都是庶出,谁也不比谁高贵。
这找回来的还占了一个长字,又自己这么争气,就是不认回来,凭着他这功名,只要略会钻营的,将来前程也差不了。
若换做是他,这个时候,就该当机立断的立宋重锦为世子,定下大义名分来,让其他哥儿都先歇了这争世子的心思。
不说别的,这孩子从外头找回来,吃过苦头,自然才知道大家族勋贵家的好处。
这才回来,就立下他为世子,一是给他定心丸,让他对宋家有归属感;二来,他刚回来,就被立为世子,根基不稳,自然就不会胡作非为,得一心依靠着国公爷。
三者,这立为世子之后,正好看看这孩子的脾气秉性,若是不适合,一个外头找回来的孩子,说废了世子之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这番话这个时候说,听起来半点毛病没有,就算其他几个哥儿听了,也不会觉得他这话是针对你他们。
只是若宋重锦是个聪明的,能听出他话里的那点子有意为之,也算是卖他一个好。
这族老的话说出来,其他族老也附和了几声。
宋弘只打着哈哈,就是不给个实话。
族长宋强看着宋弘的脸色,岔开了话题:“眼看就是晌午了,国公爷和锦哥儿留下来用了午饭再走?今儿个刚好庄子上送来新鲜的野鸡,这都熬了半天了,那鸡汤最是鲜美不过,这大冷天的,涮锅子吃正好。”
宋弘看看天色,摇头谢绝:“今儿个就不了,家里还等着呢,这孩子回来刚跟兄弟们认了个面,就被我带过来了,还没拜见祖母和嫡母呢,改日再来叨扰。”
说着,就起身告辞了。
等宋弘和宋重锦走出了大门,几个族老面面相觑:“国公爷这是啥意思?”
族长扶额:“我说几位老叔,你们若是闲得慌,这快过年了,回家折腾你们自家的孩子去。怎么还插手上了国公府里的事情了?立世子一事,兹事体大,不仅是国公府的事情,还牵扯到高家,最后还得看皇上的意思,就算确定了人选上去,皇上不准也是徒劳。”
“岂是咱们说立就立的?以后几位老叔休要再提这样的话题了!”
都说人老就糊涂,这几位族叔显见得也是糊涂了,真以为国公爷喊他们几声老叔就真是长辈,倚老卖老了?
方才那劝立世子的族老老脸一红,知道族长这是提醒他以后管住嘴呢,心中又是羞又有几分忐忑。
低下头去,眼中光芒明灭不定,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宋弘出了门,上了马车,等宋重锦也上来,马车开始走动了,在马车上的小炭盆上烤着手。
宋重锦默默地坐在他旁边,看着宋弘,欲言又止。
宋弘心中一喜,不怕这孩子说话不中听,就怕不说话,他方才是故意不接立世子的话,就想看宋重锦什么反应,这不,果然按耐不住了吧?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车里就咱们爷俩,有啥不能说的?”宋弘大咧咧的往后一靠,用眼神鼓励宋重锦。
宋重锦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我的名字是你取的?”
先前从顾子楷那边知道宋弘其他儿子的名字排行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巧合,怎么他的排名也是按照卫国公这边来的。
直到听宋重钦故意说出那话来,宋弘反驳,他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居然是宋弘取的?
这是怎么回事?
宋弘没想到宋重锦要问的是这个,怔了一下,回想当初,他留下宋重锦的目的,是怕万一宋家不保,这好歹也是宋家唯一的血脉了。
别的不能给他留下,留下宋家的名字,也是个证明。
那个时候宋春花养下的那个儿子,还没取名字,是他交代自己的手下,买通了那庙里的和尚。
宋春花带着宋重锦到寺庙里呆着的那些天,让那些和尚哄得宋春花信了这要给宋重锦取个名字,才能压得住,不然只怕这孩子养不住如何如何。
宋春花心里害怕,她又不识字,求和尚给孩子取个名字,和尚就将宋弘取的那个名字给了。
宋春花虽然不识字,可也觉得这名字好听,又听这和尚忽悠,说什么这名字贵重,将来锦绣前程之类的话,也就定了下来。
宋弘此刻回想起来,当初宋重锦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如今都这么大了,忍不住也有些唏嘘,只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
解释了一番,看宋重锦只点了点头,就垂下头不说话了,心中不知道怎么的,一软。
就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想了一会,才道:“那几个族老今儿个说的话,为父也考虑过了。现如今有两条路,一来,将你记在高氏的名下,你认她为母,也就算是嫡长子,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世子。”
“二来,你参加明年开春的春闱,考上进士,殿选之后,趁着皇上高兴,我就奏请立你为世子,到时候双喜临门,也堵住了别人的嘴。”
“如今你刚回来,还什么都没摸清,就立你为世子这是在害你,为父的一片心”
宋弘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宋重锦闭上了眼睛,遮住了他满心的不屑和冷漠……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下注
国公府这边。
宋重绮早就哭得快昏死过去,和袁氏两个人一起被高氏手下的婆子给连请带拖的给拖到偏房里去了。
大家都担心,要是再让她们母女留在这里,说不得能被骂得寻短见去。
还有府里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到底是姑娘家,这样的场合就不适合留下来,早有奶/嬷嬷悄悄的将她们姐妹俩给带出院子了。
两姐妹都是同一个姨娘所生,感情一直颇好,连住的院子都连在一起。
回了自己的院子,等丫鬟们上来伺候两人换了衣裳,又端上热茶和点心来,三姑娘宋重绣挥手示意丫鬟们都下去了。
才笑嘻嘻的道:“姐,那个亲家老太太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尤其是看她将大姐骂哭的时候”
宋重绣和宋重绢的姨娘姓孟,几个有名分的姨娘里,唯独她生了两个女儿。
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孟姨娘在府里一贯比较低调,教导出来的两个女儿,虽然脾性各不相同,都不是那跋扈的性子。
宋弘就这三个姑娘,又因为没有嫡女的原因,高氏也大方,她们姐妹仨的待遇,跟嫡女也差不多。
只是宋重绮仗着自己是长女,又有些小家之气,并无长姐风范,以前就能为了高氏赏给三姐妹的东西有细微不同,而生一肚子闷气,然后含沙射影的要排揎两个妹妹。
宋重绢性格温和,不爱与人争风,这些小事一贯就是一笑罢了,反倒更有长姐姿态。
宋重绣性子活泼,最看不惯宋重绮那样子,两姐妹面和心不和已久,大人长辈前还装个姐妹情深,一旦离开长辈眼前,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今日看到宋重绮吃这么大亏,宋重绣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宋重绢到底稳重些,只瞪自己妹妹一眼:“你且小声些,这些话别让人听去。如今这新进府的大哥、大嫂还有这亲家太太,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呢。咱们反正是姑娘家,将来终归是要嫁出去的,这府里将来归谁,也由不得咱们。咱们可别掺和到里面,知道不?”
宋重绣却撇撇嘴:“我看不尽然,姨娘平日里也说了,这嫁出去的姑娘,腰杆子能不能挺直,得看娘家。若是父亲还在,咱们自然是不怕的,只是父亲也不能护着咱们一辈子,将来若是父亲去了,咱们还能依靠谁去?”
“还有咱们姨娘,到时候我们都嫁人了,她没个依靠,守在这府里,日子怎么过?这府里几个兄弟,跟咱们也不过是面子情,将来还能指望他们不成?”
“我倒是觉得如今是咱们的机会,这新认回来的大哥虽然没见过,可这大嫂和那亲家太太,可都是厉害人。她们初来乍到,正是对府里啥都不知道的时候,咱们岂不是正好可以雪中送炭结个善缘?将来若真有那么一天,有这份善缘,咱们姐妹也不至于无依无靠,姨娘也能安养天年”
宋重绢知道自己这个妹子虽然年纪不大,可心思颇多,被她说得也有几分动心。
不过她毕竟年纪大些,还能稳得住:“你也别着急这这么早就下注,等姨娘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再说了,这大哥的面咱们都还没见过,说这些也为时过早。”
宋重绣一听这话也有道理,她们毕竟还年纪小,看人不准,而且这事关重大,也得姨娘同意才行,变笑一笑不说这个,改嘲笑起宋重绮来。
屋外的丫鬟婆子守在外面,先前听不到两姐妹说啥,后来又听到里面叽里呱啦,还有笑声传来,才算放下心来。
她们两姐妹开心,却不知道,高氏和几个姨娘,好不容易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将张婆子母女给哄好了,高氏自觉得身心俱疲,比往年去宫里参加宫宴都累。
其他几个姨娘更是缩起了脖子,恨不得当自己是隐形人。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高氏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笑容来,拉着王永珠的手:“锦哥儿家的,本来今儿个你们还应该去拜见老祖宗的,只是这老祖宗年岁大了,一入冬就犯嗽疾,吹不得风,受不得凉。”
“只闷在房中将养,每年也不过是到了大年三十才出来,咱们当晚辈的给她老人家磕个头,她老人家也就要回去歇着。倒不是不见你们,实在是身子撑不住。你也别见怪,等大年三十了,再带你给老祖宗磕头!”
王永珠求之不得,这高氏这里算是糊弄过去没跪下来磕头,可老国公夫人那里,只怕是跑不掉了,迟一天算一天。
因此特知书达理的道:“夫人这话说得,倒让我这做晚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祖宗身子不舒坦,自然要精心养着,我们这做晚辈的,只求老祖宗身体安康,长命百岁,见不见我们的有什么打紧?”
高氏揉揉额角,瞧,这不是很会说话吗?怎么刚才就不依不饶了呢?
正头疼的时候,就看到心腹的婆子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禀告,说管事的嬷嬷有事回禀。
那心腹婆子凑在高氏耳边嘀咕了两句,高氏忙让人进来。
一会子就进来一个婆子,跪下来道:“回禀夫人,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准备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已经在院子里待命了,按照府里的规矩,大少爷身边四个小厮,四个长随,大少奶奶四个贴身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院子里还有打扫跑腿的小丫头八个,婆子六个。”
“另外大少爷的院子里的古董摆设,都已经登记造册。夫人吩咐的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裁的衣服,衣料都准备齐全了,就等着量尺寸,就能做了。只是年下活计多,府里其他少爷、小姐还有姨娘们的衣服也都还没全做完。夫人要得急,若是要年前都赶出来,只怕绣娘们每日熬夜只怕也有些来不及。”
高氏听了忙道:“其余人都衣裳都先放放,咱们往年做得多,少那么一件两件的不打紧,先紧着大少爷他们的衣裳做,对了,一会子让人去院子里给亲家太太也量下尺寸,再到库里去领几匹适合亲家太太的好料子,给亲家太太也做上两套新衣裳过年穿。”
那婆子忙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算帐
高氏这才转身歉意的看着张婆子:“今儿个让亲家太太受委屈了,也不知道亲家太太喜欢什么,做两套新衣裳,给亲家太太赔个不是。咱们家的绣娘手艺虽然比不上宫里,倒是针脚细密,还能过得去,若是亲家太太穿着喜欢,到时候再吩咐多做几套,咱们都是亲戚,不要外道才是。”
张婆子听了高氏这话,嘿嘿一笑:“亲家夫人这话说得,我一个乡下婆子,这衣裳不衣裳的倒无所谓,穿啥不是穿?”
“用亲家夫人的话说,咱们都是亲戚,不用外道。这衣裳什么的倒不用做了,我一个乡下婆子,就是穿上那绫罗绸缎,也不像城里人。要真有那好料子,倒是给我那好女婿和好闺女多做两件使得。”
“不是我挑理,我家女婿在外头这么些年,受不受苦的我也就不说了,可这毕竟都是国公爷的骨肉是吧?这好歹一碗水要端平吧?那身边伺候的什么小子丫头的不管,还有什么屋里的摆设我也不问。”
“我只问亲家夫人,听说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这家里的公子小姐都有月钱的是吧?敢问亲家夫人,这府上跟我家女婿一样的公子,一个月月钱多少?还有成亲后,这我闺女也是少奶奶了,也得有月钱吧?一个月是多少?”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来,要知道,这样的公府人家,谈钱那就特俗气了好吗?
那大姑娘宋重绮就是天天算计嫁妆,谁不背后说她小家子气,可宋重绮也从来没这么直白的要过月钱啊?
高氏身为当家主母,每日里和银钱打交道,一家子要吃喝穿用,都要银子,倒还稳得住。
只含笑道:“这是我的疏忽,忘了告诉你们。府里的规矩,哥儿们因为要出门,除了每个月买纸笔的银子外,每人二十两月钱。其他的吃穿用度,还有院子里的下人们的月钱都是公中出。”
“成亲了的哥儿,还添了一笔,每个月可以到账上领五十两出去应酬。年底公中分红还有咱们当长辈的压岁钱,也有几百两吧,还有锦哥儿媳妇,一个月十五两的月钱。若是不够,到时候跟我说,我这当长辈的还能真短了他们夫妻的用度不成?”
“亲家太太你就放心吧!这个月虽然已经都二十六了,可这不是孩子刚回来么,这个月的月钱也按足数发放呢。”
张婆子虎着脸道:“我放啥心啊?亲家夫人,你这是没听明白我老婆子的话呢?还是装听不懂啊?”
高氏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直接问到脸上的,顿时有些挂不住,“亲家太太,您这话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直说”
张婆子也就不客气了:“我先就说了,这都是国公爷的骨肉,一碗水要端平,也不能忒偏心了是吧?难道我女婿不是国公爷的骨肉?就算我女婿没养在国公府,可这既然找回来了,那平日里公中出的什么开支,咱们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也就不计较了。”
“可这每个月的月钱得给我女婿和我闺女补上吧?难不成国公府想白捡这么大一儿子回来?我说的要补,就是得从我女婿出生那天算起,有一个月补一个月,这二十来年了,都得补上!凭啥别人都府里养着,还给月钱,我女婿在外头苦哈哈熬到这么大,被你们非要认回来,还月钱都不给?是欺负他亲娘去了?还是欺负他没人?”
……
全场皆惊!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算法?
那边张婆子已经麻溜的开始算账了:“我女婿在外头二十年,一个月二十两,一年两百四十两,二十年一共四千八百两,还有成亲后,每个月还要多给五十两,我女婿跟我闺女成亲也快一年了,就按照一年算,那就是六百两。”
“每个月买纸笔的那些钱就算了,每年年底的分红,压岁钱,就算五百两,一共二十年一万两,合起来一万五千四百两。亲家夫人,你得补给我女婿和我闺女一共一万五千四百两才公平不是?”
高氏已经听傻了。
旁边生了宋重钥的房姨娘,还有宋重钦的董姨娘一听,这还得了,这乡下婆子两片嘴唇一张,好大的口气,居然开口就要一万五千四百两银子去?怎么不去抢啊?
“亲家太太,你这么算就不对了吧,你们这是回来认亲呢,还是回来抢钱啊?”房姨娘忍不住开口。
“你不服气?你不服气你也让国公爷将你儿子丢出去十几二十年再认回来啊?”张婆子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
房氏气得手里的帕子都被扭成麻花了,只看着高氏:“夫人,这亲家太太满口胡言乱语!这帐岂是这么算的?国公爷倒是一片好心将大少爷认回来,可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吸咱们国公府的血啊?”
王永珠笑了:“这位姨娘说话真好笑,国公爷既然是我家相公的父亲,这把他养大天经地义,怎么叫吸血?难不成姨娘生的孩子,是自己养大不成?没用国公府里掏一文钱?还是姨娘生的孩子天赋异秉,不用花钱,风吹吹就长大了?”
“你们生的孩子在国公府里金尊玉贵的养大,花的钱不知道比这笔银子多了多少。还有国公爷私底下给你们的赏赐,还有这几位少爷小姐,过生辰难道不给贺礼?伺候少爷小姐的这些下人,不要钱养活?真要我细细跟你们算,就只怕不是一万多两的事情了。这些我们都没算到里面,说来还是我们念着我相公和国公爷之间的父子情分,这些就不计较了。”
“怎么到了姨娘嘴里,还成了我们吸血了?你们倒是不吸血,你们吸的是风啊?再说了,我们要这银子,也不用姨娘掏,姨娘这么着急做什么?怎么,将这国公府都当着自己的了?别人用一点,都跟剜你的肉一般?”
“姨娘,我劝你眼皮子别这么浅,嘴巴别这么快!这夫人都还没发话呢!莫非如今这国公府是你这个姨娘当家不成?”
一番话下来,房氏脸如土色,噗通就给跪在了高氏面前:“夫人!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替国公爷,替夫人鸣不平”
“你是国公爷还是你是夫人?国公爷怎么想的你都知道不成?”王永珠步步紧逼。
房氏彻底崩溃了,只伏在地上哭:“妾身冤枉!妾身冤枉啊夫人”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要变天了
高氏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还剩下的硕果仅存的两个姨娘,董姨娘和孟姨娘腿肚子都开始哆嗦。
阮氏早就偷空让人将自己的闺女给抱了回去,此刻窝在下面,恨不得退到角落里去。
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这认回来的大哥是什么样的,反正这大嫂和这亲家太太,她是不敢招惹了,回去还得劝劝自家爷去,有胆子娶这样的媳妇,有这样的岳母的男人,还是躲着点吧。
张婆子不知道阮氏这么想,只拍拍巴掌:“夫人,这笔银子啥时候补给我女婿啊?这眼看要过年了,总不会拖到年后去吧?”
高氏脸皮抽动了一下,木然道:“亲家太太,这事,等,等国公爷回来,我跟他商量了,再给你们答复。”
张婆子想了想,痛快的点头:“也对!这么大的事情,想来夫人你也做不了主,还得听男人的!行,那我们也不催你,你今儿个就跟国公爷好好商量商量。”
顿了顿,到底不放心,又看着高氏重申道:“夫人,你一看就是明事理的人,这我女婿是国公爷的儿子是吧?”
高氏点头,不是能认回来吗?
“那养儿子得花钱吧?”
高氏继续点头,是的,不花钱,吹风养大吗?
“那既然这样,别的儿子都花钱了,这一个不花钱说不去吧?”
是有些说不过去,高氏心想。
“那我们这帐这么算也没算错吧?”
“没算错!”高氏还真不能说人家把帐算错了。
“那不就结了,夫人你到时候就跟国公爷把这个道理掰碎了跟他讲讲。再说了,这一万多银子,对咱们乡下人来说是天大的数字,对你们府里来说,那还不是九牛一毛,值什么对吧?”
高氏继续点头,说的是,一万多是不算……
啊呸!自己怎么差点就被这乡下婆子给洗脑得,几乎都觉得她这样天经地义了?
高氏点了一半的头,忙顿住了,扭头看身边,几个丫头婆子都露出赞同之色来,顿时觉得脑壳疼。
关键时刻,还是心腹婆子靠谱,知道这乡下母女,别的本事没有,这一张嘴,真能将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
太能忽悠了,刚才她都有点觉得这两母女说的有道理,都一样是国公爷的骨肉,凭啥不给花钱……
呸呸呸!打住打住!
心腹婆子不敢再留这母女俩继续说话了,咳嗽了一声,吸引了高氏的注意力后,赔笑道:“夫人,这亲家太太和大少奶奶一早上就舟车劳顿,恐怕也累了,国公爷这个时候带着大少爷去了族长那边,想来还有一会子才回府。倒不如请亲家太太和大少奶奶先过去那边院子歇歇脚,也顺便看看那边院子有什么看着不合适的,早提出来,让下头人去改。夫人也正好去看看今天的席面,可还有什么要添补的?”
高氏心中大喜,这心腹婆子的台阶给的及时,忙忙的就道:“嬷嬷说的是,你们初来乍到,想来在我这屋里也受拘束,我让人领着你们去给你们院子歇歇脚,也看看有哪些不合适的,不用外道,直接来告诉我,要是我不得空,找我身边这姜嬷嬷就是了,只管吩咐她就行。”
姜嬷嬷忙上前给王永珠见礼:“见过大少奶奶。”
换做阮氏,这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给自己见礼,那肯定是不能受全礼的,侧身受个半礼也就是了,还得态度尊重,毕竟这长辈身边的人,得罪不得。
可王永珠大剌剌的受了全礼,只点点头:“姜嬷嬷好。”
姜嬷嬷此刻也不敢计较王永珠的态度,只求将两人送走,赔笑道:“老奴给亲家太太和大少奶奶带路?”
王永珠见好就收,今儿个这初见,就将国公府的人给吓得太狠了,以后玩什么?
因此也就一笑:“那就有劳姜嬷嬷了!”顿时又十分规矩有礼起来。
又给高氏行了个礼:“那永珠就先回院子去了”
高氏看着王永珠这又变得斯斯文文的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也不知道是该吐出来好,还是该咽下去好。
还得扯出笑来:“去吧!有什么事跟姜嬷嬷说,也是一样的。”
张婆子似乎还想说什么,高氏和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还是王永珠拉了张婆子的衣摆一下,张婆子也就顺势起了身。
姜嬷嬷不敢耽误,立刻上前,几乎是拿出服侍高氏的恭敬态度来,亲自扶着张婆子出了门。
等她们走出正院,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长出来一口气,哎呀妈呀,可算走了!
那边房氏见人走了,才爬起来,“夫人”
高氏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我看锦哥儿媳妇没说错,我往日待你们宽和,倒纵得你们失了分寸!今天你说的这话,我定当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国公爷,看他如何处置你!一会子午宴你也别参加了,回自己的院子去,将《女诫》抄十遍!”
房氏不敢再说话,低头灰溜溜的出去了。
其他的姨娘和阮氏皆不敢动,还是高氏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都回去吧!”
这才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了出来。
若是以前,还要闲聊几句,今儿个,谁都不敢说话,出门就作鸟兽散,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人都走完了,高氏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明心、明月看着高氏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来。
小心的道:“夫人,那偏房的袁姨娘和大姑娘”
高氏淡淡的道:“让她们回去吧。”
明心不敢多说,去传话了。
留下明月,上前给高氏按起了额头,高氏放松的倚在大迎枕上,放松了身子和神情。
明月才小声道:“夫人可是气着了?”
高氏半天才冷笑道:“若为这个就能气着,这些年来,我早被气死了。”
明月沉默了半天,才又道:“那晚上夫人莫非真要跟国公爷说这银子的事情?”
高氏一笑:“为何不说?我看那婆子说得也有道理,都是国公爷的骨肉,谁又比谁高贵些不成?咱们府里还不缺那么点银子!再说了,这银子攒下来再多,又与我何干?我又花用不了,反正是便宜外人,便宜谁不是便宜?”
明月急得眼泪都快下来:“夫人”
高氏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你放心吧,你们夫人没气傻,也没说胡话!你且看着吧,咱们这府里,要变天了”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告状
姜嬷嬷一路毕恭毕敬的将人给送到了为宋重锦和王永珠他们准备的院子。
这院子在国公府的东边,隔着一条夹道,就是国公府的花园,夹道两边都开着一扇小门,以往这门都是锁着的。
顺着这院子后门过去,也是夹道,夹道过去,就是高高的院墙,依着院墙盖了一排屋子,这些屋子都是给那些打更守夜的下人们住着。
这些下人房中间,倒是开了一个侧门,平日里一些采买啊之类的,都是走这个门。
出得门去,就是一条僻静的内巷,巷子两边,一边是国公府,一边是将军府。
两家占地颇广,这一条内巷几乎就是两家的私巷,除了两家的人,也无人走这条巷子。
因此平日里这巷子也没什么人,倒是颇为安静。
姜嬷嬷一边介绍,一边道:“本来还有其他几个院子,只是不如找个院子大,又方便。毕竟大少爷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有这道侧门,出入也都方便。就算是大少奶奶想买个什么,让那些小幺儿跑腿也便利些”
王永珠跟着姜嬷嬷在这国公府顺着廊下和夹道,越走越偏,就知道这院子不在国公府的中心。
走到院子门口,看着那门廊柱檐都是新刷过的,看着倒还整齐,一边听姜嬷嬷的介绍,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
倒是极为旷阔的二进小院,一进院子,就看到吴婆子还有丁婆子带着谷雨站在一边,还有一群穿着富丽的丫鬟婆子站在另一边。
吴婆子她们脸上还有几分恼怒之色,看到王永珠和张婆子来了,就看到了主心骨,忙迎了上来。
那群丫鬟婆子也看到了姜嬷嬷,知道这是夫人身边的心腹,管事婆子,巴结都来不及,一个个也就堆着笑容,凑了上来。
两厢就碰到了一起,一边喊着:“老太太,娘子,你们可算来了”
一边也喊着:“姜嬷嬷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有什么事情您老人家派个人来交代一声不就行了?怎么还劳累得您老人家亲自过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快屋里请,刚沏好的上好的茶,给您来上一碗,暖暖身子?”
“您老人家放心,这茶叶不是我们日常喝的,都是新鲜干净的”
“还有刚出锅的点心,才从厨房里端来,还冒着热气呢,您老人家也尝尝”
……
两边声音这么一混杂,越发显得那群丫鬟婆子声势壮的很。
张婆子先就把脸给拉长了。
姜嬷嬷又尴尬又窝火,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领头的丫鬟婆子,没眼色的东西,就算不认识这刚进府的大少奶奶,可没听那大少奶奶带来的婆子丫鬟称呼吗?
要讨好自己,什么时候不好,偏要当着大少奶奶的面子,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难怪这一群人都被分配到大少爷这个院子里,都是一群搞不清状况的蠢货。
扭头看到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眼神,姜嬷嬷老脸真挂不住,顿时沉着脸:“一群没规矩没脸色的东西,当着主子的面也敢这样喧哗?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们主事的是谁?还不来见过大少奶奶,给大少奶奶回话?”
那群丫鬟婆子这才注意到姜嬷嬷身边的那两个陌生面孔。
一个穿着普通的老太太,一个年轻的已婚妇人打扮的貌美小媳妇。
就知道这貌美的小媳妇,恐怕就是大少奶奶了,想着方才自己这群人的行事,那群婆子丫鬟都白了脸,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一般就给王永珠跪下了:“奴婢们给大少奶奶请安”
王永珠眼角都没瞟一眼这些丫鬟婆子,只问吴婆子:“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来先将行李安置好的么?”
吴婆子嘴巴俐落,立刻就告状道:“回禀娘子,我们仨看着行李,被国公府的管事的派人给送到了这个院子,说这就是以后咱们家老爷和娘子的院子。行李都给卸到了门口,他们是外院的人,不好进内院,就都退出去了。”
“我和丁姐姐看着不像话,听院子里也有动静,就想叫人把行李给搬进去。没想到这国公府里的下人,比外头的管事娘子还威风呢。我们才一开口,这些管事的奶奶们就一顿排揎,说我们不过是乡下的来的土包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阿物儿,也敢吩咐她们做事?”
“我和丁姐姐本想跟她们分辨分辨,可到底担心老太太和娘子回来没热水没热茶的,可怎么得了?也就忍了气,跟谷雨一起,慢慢将行李倒是搬进来了。”
“又看这屋里,那热水手摸着都不烫,炕也不够热,那炭盆里炭也不够足。咱们老太太身子弱,受不得凉,往常在家里,那炕都烧得热热的,炭火也都是足足的。这没想到到了国公府里,咋还不如在家里了呢?”
“我就出去跟她们理论,说好歹让把屋里的炕烧热些,那炉子也别封着,滚烫的热水要备着,说不得老太太和娘子回来就要用上了。可这些管事奶奶们就说了,说什么这院子里,每日的炭和柴火都是有数的,若是白天都烧完了,晚上可怎么办?”
“还说什么既然进了国公府,那就要按照国公府的规矩来,可不比在外头,还说咱们没规矩,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这是看到府里分下来的上好的红罗炭,就可着用了……”
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全告了。
王永珠不说话,只拿眼睛看姜嬷嬷。
姜嬷嬷瞪了那打头的婆子和丫鬟两眼,这些蠢货们,一个个脖子上那个脑袋长着是好看的吗?
国公爷这么想着法的接回来的亲骨肉,不管以后咋样,这新开的茅厕还有三天香呢,这个时候肯定是当眼珠子一样看待的。
这些人不说去讨好,居然还打着拿捏得主意?要真接回来的是个几岁的孩童,这么一招说不得还有用,可这接回来的是个已经成家的爷们,还考取了功名,这手段也就忒拙劣了吧?
尤其是,这管着中匮的可是她家夫人,这听在人耳朵里,岂不是会猜疑,这是她家夫人指示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撵出去
天知道,她家夫人真没必要使这样下作的手段,作为国公爷夫人,这么些年能容忍其他庶子庶女,自然也不介意再多容忍一个不是?
姜嬷嬷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几个丫鬟婆子,好哇,这是要坏自家夫人的名声啊。
这庶子回府邸,就被当家夫人苛刻,国公爷怎么看?外面人怎么看?
顿时脸一沉,冲着前头那个管事的:“大少奶奶带的这位嫂子说的可是真的?”
王永珠却不管姜嬷嬷和那些管事,直接扶着张婆子,示意吴婆子带路。
进了正房,果然,虽然铺陈都是崭新的,那屋子里的摆设也看得出来颇为珍贵,也许是因为知道宋重锦中了举人的关系,这屋里的陈设倒是文雅居多,看着并不特别华贵。
一进屋子,果然,虽然比外头暖和,可比起先前高氏的院子,那只能算不冷。
一摸炕上,果然是温热的,屋子中间摆着两个炭盆,里面的炭火也差不多了,也没人添上炭去。
桌子上的茶壶里的茶倒是好茶,只是已经温了。
姜嬷嬷见王永珠和张婆子听都不听,径直进了屋,也顾不上责问,忙跟了进来,一进来那脸都黑了。
先前还有一丝侥幸,是王永珠带的那个婆子夸大其词了,没想到,人家却一点都没夸大。
“大少奶奶,这些下人伺候不周,怠慢主子,实在是胆大包天。还请大少奶奶责罚!”姜嬷嬷也光棍,转口就道。
反正这些人如今都是分配给大少爷这边的院子,如何处置,就让王永珠来,也免得说她们处置不公。
王永珠却一挑眉毛:“这国公府的规矩,这样怠慢主子,该当何罪?府里都是怎么处置的?”
姜嬷嬷看了王永珠一眼,有些吞吞吐吐:“这个,得看主子的心意”
“嬷嬷这话说得可笑了,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莫非这偌大的国公府竟然没个规矩体统?都只凭借当主子的喜好不成?”王永珠笑眯眯的看着姜嬷嬷。
姜嬷嬷后背一下子就湿透了,忙道:“是老奴没说清楚,一时口误了。按照国公府的规矩,这样的下人就该打二十大板,撵出去!”
王永珠就只笑看着姜嬷嬷不说话了,意思很明显。
姜嬷嬷吞吞口水:“大少奶奶,全都撵出去吗?那大少爷和您这边,不是没人伺候了?”
“瞧姜嬷嬷说的,这些人留着,也只见怠慢,没见伺候啊?”王永珠轻笑。
姜嬷嬷看着王永珠的神色,就知道这事没有转寰之地了,只觉得头疼,这一下子这么多人撵出去,又还要再挑一批人来使唤,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合适的人去?
想了想,到底厚着脸皮道:“大少奶奶,如今是年下了,按理说不该这样大动干戈,而且这人都全撵出去了,一时只怕也寻不到合适的人过来。这满院子的活计总得还有人做,不然谁来伺候主子们呢?倒不如留下几个来,打扫个院子,做些粗活也好?”
王永珠盯着姜嬷嬷看了半天,才道:“既然嬷嬷开口了,我就给嬷嬷一个面子,这样吧,那边几个婆子和丫头留下,其余的人全部撵出去。我这里庙小,可供不起这么些大佛!”
说着指着老老实实跪在稍远些后头的几个丫鬟婆子,她们穿得不如前面那些丫鬟婆子富丽,都只是普通的青绿色的布袄裙。
姜嬷嬷扭头看了几眼那五六个婆子和丫头一眼,松了口气,好歹留下了几个,当下谢了又谢,也顾不得别的,将那被赶出去的婆子和丫鬟领着,去见高氏了。
今儿个这事不解决好,只怕国公爷那边不好交代。
姜嬷嬷走了,剩下那些人更是头垂到地上,不敢抬头。
王永珠也没心思跟这些人说话,只让吴婆子和丁婆子去交代,让她们老实做事就行。
吴婆子和丁婆子有人撑腰,胆气也就足了,三言两语的就问清楚了,那些领回来的炭和柴火都放在哪里,还有茶叶什么日常用品也都放在哪里。
因着这院子都是才弄好,色色都是新的,东西也都是这两天才配送好,虽然有个领头的,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东西都造册登记了,放在小库房和后院几间不显眼的偏房里。
本来门锁着,要去找那领头的拿钥匙。
吴婆子和丁婆子只得去跟王永珠禀告。
王永珠听完,起身就出来了,看到那小库房上的一把铁锁,冷笑一声,抬脚一踹,“砰”的一声,门就倒在地上了。
还在院子里的那些被留下来的国公府的下人们,人人浑身一哆嗦,哎呦,我滴个亲娘哟,这哪里是大少奶奶,这只怕是力大无穷的母老虎吧?
那么厚的门,就算府里的家丁,也得三四个汉子,好半天才能踢开吧?
这,这万一这一脚踢在了自己身上,都退一软,不敢再想下去。
库房被踢开了,王永珠就看到库房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个箱笼,上面贴着各色的笺子,有衣料,有药材,有茶叶等等。
王永珠命吴婆子给看好了,一面又朝着后院那偏房走去。
她自觉如闲庭散步,看在那些国公府下人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杀气腾腾。
有那心思转得快的,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把破斧头,好不容易将那偏房放炭和柴火的门上的铁锁给砍开了,露出里面堆成小山的柴火和炭来。
王永珠看了那拿着斧头的婆子一眼,吩咐谷雨:“倒是个有眼色的,给她五百钱。”
然后又将这一切交给了丁婆子后,就自回正屋去了。
正屋里,张婆子正盘腿坐在炕上,打量着这屋子呢,将王永珠进来,忙拉着她到炕上,两人一起坐着,腿上搭着被子,就道:“看到没,这府里,没一个好心的!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那几个姨娘,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还有那夫人,看着倒是温和,到底是个什么心肠还说不好!咱们今儿个这一闹,想必是要消停几天。咱们趁着这几天,将这院子可得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