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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别多心

    杜仲景脸虽然板得死紧,可语气却柔和了下来:“那行,年前抄完交来给我看,一会子我再给你几本笔记,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王永珠忙点头,笔记,这可是好东西,抄十遍伤寒论算啥?

    杜仲景看了看天色:“行了,快中午了,你跟重锦留下来吃午饭,我带你去见你师嫂和师侄去!”

    说着起身,示意王永珠跟上。

    王永珠摸摸自己的荷包,来之前她就问过齐夫人了,知道杜家有些什么人,这初次见面,可不能失礼,方才送出去一样,这剩下的应该还够吧?

    后院那里也早就得了消息,这杜仲景一路将人带过来,路边碰到的丫鬟婆子,都躬身行礼,然后退让到一边。

    虽然好奇,可看王永珠的眼神,都是隐晦的。

    一进后院,就有个穿着水红锦缎小袄,狐皮背心,襟前衣袖都用白色滚毛镶边的秀丽丫鬟笑盈盈的迎了上来:“老爷回来啦,夫人和二公子在里屋呢”

    说着眼神就往王永珠身上一瞟:“老爷,这位娘子可是王家娘子?”

    杜仲景对那丫鬟的态度还算不错,点点头:“我带师妹来见见夫人。”

    那丫鬟的笑容就更殷勤了些,忙在前面打起了帘子,请两人进了屋。

    一进屋,一股暖香带着热气就扑面而来,满屋子里光华璀璨,脂粉香混成一片,薰得人眼睛一下子睁不开。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老爷?这可是咱们老太爷收的小师妹?”

    王永珠顺着声音看过去,上首盈盈站起来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神色温和,因着在内室,倒是穿着家常衣裳,头发也只挽着,插了两根玉钗,气质如水,看上去就十分的舒服顺眼。

    这应该就是杜仲景的夫人,言氏。

    一边说着话,一边上前来,将杜仲景让到上首坐好,又亲自从旁边丫鬟的手里接过茶,奉给杜仲景。

    杜仲景颔首,冲着王永珠:“这是你大嫂,以后有什么烦恼为难之事,尽管跟你大嫂说,别见外。”

    一面又跟言氏道:“明娘,小师妹她们一家初到京城,多有不便,你身为大嫂,要多知照顾一些”

    话音还没落,言明娘就温温柔柔的道:“老爷请放心,我已经派人将问荆院给收拾好了,色色都是齐备的,师妹她们今日就能搬进来,以后大家一起住着,我也多个说话的人。”

    说着就上前来,握着王永珠的手,两人见礼后,携手一起和她坐在了下首。

    王永珠只觉得这言明娘的手,又暖又柔,真如同温香软玉一般,

    一旁的方才端茶的丫鬟又沏了新茶上来,听了这话,忍不住接口笑道:“可不是,咱们夫人自从接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的信起,就开始收拾问荆院,前几日还亲自去查验了一遍,比收拾咱们大少爷的院子还用心呢。”

    杜仲景还没说话,言明娘就啐了一口:“就你们话多!”

    说着转头抓着王永珠的手,解释道:“师妹别多心,我这几个丫头啊,这是替我说好话呢,指望着师妹在娘哪里给我好好表白表白,也好让娘知道我一片心意”

    王永珠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只含笑不语。

    那边杜仲景才开口:“不用了,师妹她们已经在悦来客栈订好了院子,那边离咱们家也不远,来往也方便。你倒不如让人给寻摸一下,这附近有没有那合适的院子,看是卖或者是租,让师妹一家安心住下那才是正理。师妹他们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行情,劳烦明娘你多费心了。”

    听了这话,王永珠感觉到握着自己的言明娘的手突然一紧,然后很快就又放松了。

    言明娘露出一副诧异之色来:“师妹到了咱们家,就跟回自家一般,何必这么见外,要到外面去住?再说我院子都收拾好了,直接搬进来岂不是正好。有什么需用的,只吩咐一声就是了,咱们家还缺这点花费银子?何必在外面,处处都不便利?”

    “更何况这年底了,一时哪里有合适的房子,倒不如先搬进来,等开了春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王永珠只看着杜仲景。

    杜仲景摇头,放下茶杯:“明娘说的也是,这年底了,房子不好找。等明儿个老二回来,他在外头认识的人多,让他去寻摸就是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记得当初娘好像给我们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不如收拾收拾,让师妹他们搬进去就是了,总不能过年还要在客栈里吧。”

    言明娘脸色不变,笑盈盈的道:“老爷说的可是猫儿胡同的那院子?那地方临街近,虽然方便,可是太闹腾了些。我想着师妹肯定要安静些的房子,才能安心读书不是?所以倒是有些不太相宜,再说那院子也好些年没住人,就算真要住,还得翻修一番才行。”

    “这事怪我,我只想着师妹一家肯定是要在咱们家住的,倒是没考虑这么多。师妹也别着急,我明儿个就让管事的去外面细细的寻摸去。”

    说着满是歉意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脸上带着笑,手却不着痕迹的收回,端起茶杯喝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眼神,才笑道:“那要多多劳烦大嫂了,若是大嫂帮我们找到合适的房子,可是帮我们大忙了,到时候我定要封个大大的红包来谢大嫂!”

    一句话,倒是逗乐了言明娘,拿帕子捂着嘴笑了好一会,才嗔怪道:“咱们师妹倒是一张巧嘴,行,嫂子就等着你的红包。”

    笑着说了会子话,言明娘才恍然想起,“哎呀,看我,看到小师妹太高兴了,一时都忘记了”

    说着忙扭头吩咐:“让二少爷出来见客。”

    那个方才插话的丫头忙进去内室,没一会,引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

    这小男孩长得和言明娘更像些,唇红齿白,偏还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看起来就有种说不出的萌。

    小大人一般,上前来先给父母行礼,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好奇的打量着王永珠。

    杜仲景就吩咐:“这是你小师姑,去见礼。”

    那边言明娘就介绍:“我家老大想是你见过,这个是我家老二,南哥儿。”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见面礼

    这叫南哥儿的就是杜仲景的幺子,杜天南。

    那杜天南也就上来见礼,一板一眼的喊师姑。

    王永珠不由自主的就乐了,摸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她问过齐夫人,杜家几个孩子的生肖,按照生肖,给每个孩子用金子打了一个属相。

    那图样是她亲手画的,是她以前世界的那种可爱卡通风格,索性是画了一整套,也打了两套,预备着到了京城说不得用得上。

    先前杜使君到前院,王永珠也给了一条小金龙,连杜使君那么大的孩子了,看了都爱不释手。

    杜天南属猪,王永珠掏出来的就是一个特别憨态可掬,圆滚滚的小金猪。

    本来老成的杜天南,看到那金猪,眼睛都亮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家教甚好,即使喜欢之极,也还是回头看言明娘。

    言明娘点点头,他才忙行了个礼,嘴里说着:“谢师姑。”然后迫不及待地接过那金猪,捏在掌心里,到一边赏玩去了。

    言明娘还客套了几句,说让王永珠破费了。

    王永珠也就笑着:“初次见两位侄儿,我们一直在乡下,也没什么可拿出手的,不过就是点小玩意,只要两位侄子不嫌弃就好。”

    一时间满堂和气。

    没过一会,先前那个打帘子的丫鬟就来禀告,说是饭已经好了,请示言明娘,是分开摆在前院一桌,后院一桌,还是?

    言明娘只看着杜仲景:“师妹一家又不是外人,就摆在前厅好了。你去将二太太和志哥儿也请来,虽然二叔今日不在家,也不碍事。”

    杜仲景果然赞许的点了点头。

    那丫鬟见了,也就顺势出去传话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脚步声,然后门帘掀开,顿时屋里一亮,一个美貌的妇人和一个年纪约七八岁的男童走了进来。

    王永珠知道,这大约就是那二嫂了。

    果然,言明娘介绍着,两厢见礼,那美貌女子就是杜太医的二儿媳妇古氏。

    那男童是二房杜秀岩和古氏唯一的儿子,杜远志,排行老二,家里长辈都叫他志哥儿。

    志哥儿自然也收到了同样的见面礼,一个小金虎,奶凶奶凶的那种,可把志哥儿高兴坏了,拿着就到古氏面前炫耀。

    古氏看起来话不多,不过见了志哥儿手里的见面礼,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再看向王永珠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人都到齐了,一面让人去请宋重锦和杜使君到前厅用饭,大家也都挪到了前厅。

    虽然说是一家人,到底男女有别,又是第一次见面,前厅里还是分开了男女两桌。

    杜仲景带着几个孩子陪着宋重锦,这边女眷这边就只有言明娘和古氏还有王永珠三人,中间用屏风隔开。

    想来杜太医信中交代过,上来的菜,一半都是素菜,席上,杜仲景也没有劝酒,大家不过略微说几句话,也就吃完了。

    饭后吃了茶,王永珠和宋重锦就要告辞。

    言明娘还苦留吃了晚饭再回去,王永珠只得道:“这次我娘也跟着来了京城,如今还在客栈,实在是放心不下。以后上门的日子还长着呢,只怕到时候天天上门来,大嫂天天见我都厌烦了,今日实在是抱歉了。”

    言明娘还要说什么,倒是古氏开口帮着说了一句话:“既然如此,师妹就先回去吧。想必伯母在客栈中也挂心师妹呢,以后师妹上门的日子是尽有的,且不在这一日两日的。”

    言明娘这才罢了,和古氏将两人送到了二门口,还嘱咐闲了就过来玩,别生分了之类的话。

    杜仲景带着儿子和侄子,将两人送到门口,管家早就准备好了自家的马车,请两人上了马车,又嘱咐车夫好生将人送到,直到看着马车都走远了,才转身进去。

    进去内院,管家已经将王永珠带来的礼单呈到了言明娘面前,两份礼单,一份是给大房的,一份是给二房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也不过是些奇珍山货,还有王永珠自己亲自染的几匹布料而已,大房这边是茜红,二房那边是姜黄,都是极为衬托女子皮肤的颜色。

    言明娘只看是布料,没当一回事,就打算让丫鬟收到库房去,她每日里绫罗绸缎都穿不完,对布料实在是没看在眼里。

    虽然如今因为宫里德妃娘娘喜好,京城倒是流行穿布料的衣服,只是人家德妃娘娘穿的,可是特供的,那颜色,啧啧,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好看绚丽。

    别人如何比得?吉祥染坊出的颜色料子,和德妃娘娘穿过一样的,那真是供不应求,一出来就被抢光了。

    他们家如何抢得过那些王公勋贵人家?

    也有别家仿染的,有那买回去的就发现,那别家的不仅颜色不如那吉祥染坊的艳丽,还不能洗,一过水就褪色不成个样子。

    因此,言明娘还以为这王永珠是看着这颜色好看,在别家买的呢,也就没放在心上。

    还是古氏,她有个表姐倒是在宫里,是个不太得宠的妃嫔,前些日子进宫去看望,正好碰到了德妃娘娘给她表姐宫里送赏赐去,里面就有这姜黄的一匹布料。

    古氏当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不褪色,越洗越鲜亮的姜黄布。

    表姐也难得有这样的体面,倒是大方的让她们都上手摸了摸。

    因此古氏记忆犹新,此刻见那姜黄,倒似乎比在宫里看到的那颜色还更纯一些,忍不住就让丫鬟抱到面前,她捏了捏,又沾了茶水揉了一下那布料。

    再看手上,却一点都没沾染上颜色,顿时就一喜:“莫非这是吉祥染坊出的?”

    言明娘看了,也忙让丫鬟将那茜红的料子拿来,也用水打湿后,发现不仅不褪色,那沾了水的红色,倒是越发鲜艳了。

    妯娌俩互相看看,都有些不相信,翻看那布料的不显眼处,果然看到了吉祥染坊的标志。

    顿时有些傻眼了,这师妹从乡下来,如何会买到吉祥染坊的布料?

    “我听说这吉祥染坊可是在各州府也开了铺子了,说不得是师妹在进京城的路上买的?”言明娘猜测。

    刚好杜仲景进来,古氏忙站起来见礼。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枉做小人

    杜仲景就问:“怎么了这是?”看一眼放在桌上的礼单,还有丫头捧着的布料,倒是多说了一句:“师妹家在千里之外的荆县,那是小地方,自然不如咱们京城繁华。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不管送的是什么,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言明娘和古氏都站起来说是。

    言明娘坐下后才笑着将事情说了,只说着礼物哪里轻了,反而是极重的,让她们都不好意思了。

    杜仲景听了倒是笑了,“难怪你们不知道呢,我们这小师妹最开始发家,就是靠着一手染布的好手艺。如今宫里德妃娘娘最爱的布料,可都是我那小师妹亲手染出来的。”

    言明娘和古氏都听傻了,再看这手里的布料,莫不是这也是小师妹亲手染的?

    这岂不是说,她们和德妃娘娘一个待遇了?

    这么看着,这两匹布料简直太珍贵了。

    古氏忙让贴身丫鬟将自己那匹布料给接过来,也无心在大房呆了,这种好东西,得抱回自己房里,想想如何裁剪一套衣裳出来才是。

    吩咐丫头们抱着王永珠给二房的礼,就告退了。

    这边言明娘倒是露出歉意来:“老爷,我没想到师妹送的礼这般贵重,倒是我们的回礼给得太过简薄了。”

    杜仲景没当回事:“一家人,不用这般。眼看就要过年了,你年礼备得厚些就是了,记得师妹家还有高堂,到时候别失礼就行。我看师妹和妹婿倒都是心胸开阔之人,定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言明娘点头应了,吩咐丫鬟们把礼单和礼物都搬下去,一面就说:“我看今日师妹给君哥儿他们的见面礼都颇为贵重,本来还有些担心太让他们破费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实不至于如此生分客气。听老爷说师妹居然给德妃娘娘染布发家,才知道是我多虑了。”

    杜仲景摇摇头:“就知道你担心这些,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就算小师妹他们住在咱们家,也肯定是家常日用都是她们自家开销负责,你就是不放心。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色色都要亲自操心过问,哪里用得着如此?还累坏了自己的身子不是?”

    “小师妹他们虽然是从县城而来,可看谈吐为人,也是极好的,你就将心稳稳的放到肚子里去吧!你也不想想,咱们爹娘是什么人?若是小师妹他们为人略差些,爹能收她做关门弟子?”

    “你看,你还担心了好些日子,一时说怕怠慢了她们,一时又担心她们家资不丰,咱们补贴的太过了,倒让小师妹他们面子上不好看。如今可是放心了?”

    说到最后,杜仲景也不知道是调侃开始不满。

    言明娘脸一红:“我这是枉做小人了还不成!我嫁给老爷多年,爹娘待我若亲生女儿,二弟和二弟妹对我这个当大嫂的也是颇为尊重。这突然爹回老家收了个关门女弟子,咱们又没见过,这凭空多出一个妹子来,我这不是想着爹娘在荆县恐怕多得这师妹照顾,这到了京城,于情于理,我这当大嫂的也得慎重不是?所以多想了些,倒是我误了!”说着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三言两语将杜仲景哄得换了脸色,这才放下心来。

    且说宋重锦和王永珠上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里还堆了小半车东西,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杜府的回礼。

    因着驾车的是杜家车夫,两人也就没说话,只闭目养神。

    看到了客栈,那车夫和客栈伙计帮着将东西给搬到了院子里,宋重锦又给了二十来个大钱的赏钱,才打发车夫回去了。

    张婆子从王永珠和宋重锦出门就担心着,连中午饭都没什么心思吃,随便填了几口,就眼巴巴的看着院子门口。

    好不容易两人回来,忙拉着两人进屋,让他们坐在炕上暖和,谷雨又端上热水和帕子来洗脸洗手,又端上茶来,才开口问:“今天去杜府咋样?没给你们脸色看吧?人和气不?”

    虽然张婆子是十分信重杜太医和齐夫人,可这毕竟没见过他们的儿子是吧?这又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张婆子哪里放心得下?

    王永珠忙宽张婆子的心:“娘,你放心吧,杜家二师兄今儿个不在家,我们见了大师兄,虽然看着严肃,人倒是不坏。也见了后院两位夫人,还有师兄的孩子,都挺好的。”

    张婆子怕王永珠是安慰自己,就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也点头:“大师兄为人方正,虽然不苟言笑,其实倒是个热心肠。杜家家教甚严,我看那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十分有规矩,对我跟永珠也都颇为有礼。全家也并无怠慢之处,娘,您放心吧!”

    张婆子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就催两人回屋里歇息去。

    宋重锦先回去了,王永珠倒是留了下来,见屋里没人,才凑到张婆子身边,“娘,我今日去杜家,别的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就感觉那大师兄的夫人,说话似乎有点怪怪的。”

    张婆子一听,来了精神,立刻坐正了问:“咋了?”

    王永珠把言明娘的表现细细说了一遍,张婆子听了后,忍不住撇撇嘴:“我还说只有咱们乡下,这家里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人家,婆媳不合呢。没想到这京城里,这当着这么大的官,这后院里头也没见得安生。”

    王永珠懵逼的看着张婆子,有点没明白过来:“娘,这和婆媳不合有啥关系?”

    “哎呦喂,我的亲闺女喂,你可长点心吧!你细想想那话,什么叫指望你在她婆婆面前多替她表白表白,好让她婆婆知道她的一片心?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指她婆婆看不上她,她这是上赶着讨好婆婆,希望婆婆明白她的一片孝心不?”

    “这话听着是开玩笑,细想去,你师娘这大儿媳妇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的!你师娘多爽快大气的人,能挑她这毛病?再说了,如今你师娘都不在京城了,她是长子长媳,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这家里的事情不都得她安排?”

    “家里来了客人,还是咱们两家这样的关系,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得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就是应当应分的!要是安排不周,那才是打她自己的脸呢!怎么着还有脸去婆婆面前讨这个好去?”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疏不间亲

    “还有你那大师兄说让她给咱们寻摸房子,说不行就将那什么猫儿狗儿胡同的房子借给咱们,你听听那话,先说那房子临街近,太闹腾了,又说那房子好些年没住人,就算要住人,还得翻修什么的,这都是放屁!”

    “她那压根就是不想借房子给咱们住呢!这房子要真是临街近,在咱们荆县,那租出去价格就不低,更何况是在京城这地方,能便宜到哪里去?要真是个心里有成算会当家的,这房子能空着不租出去?就算不租出去,我可听齐夫人都说过了,他们家没人住的房子,也都留一户人家看房子,平日里也要仔细维护着,怎么会要翻修?”

    “恐怕是拿咱们当乡下来占他们家便宜的,怕咱们住了他家的房子不走呢!”

    张婆子冷笑。

    王永珠……

    感觉好像亲娘说得很对怎么办?

    张婆子越说越来气:“不说别人,咱们家是那占人便宜的?稀罕他家房子住?等你舅舅回来,我可要好生叮嘱他,咱们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搬过去,免得人家还以为咱们惦记着他们那房子呢!”

    王永珠默默地点头。

    “还有,今儿这事,你现在就一五一十,一个字都别落下,给你师娘写信回去,让她心里有个数。这娶得是啥儿媳妇?”张婆子叮嘱道。

    王永珠有些为难:“娘,这不好吧?疏不间亲,这毕竟是杜家的家事,咱们”

    “我的傻闺女啊,幸亏你没婆婆,不然就你这样的,可咋办啊?”张婆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自家闺女别的都好,运气也好,亲婆婆早就去了,宋春花那个糊涂的也断亲了,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没经历过着婆媳之间斗法,这性子还是太真了。

    不过自家闺女么,这脑子是用来学医术和挣钱的,这些勾心斗角的小事,有她这个亲娘在,怕什么?

    “真是娘的傻闺女,娘又没要你去告状。你只写信告诉你师父和师娘,说到了杜府,她们是怎么招待你的,说了些啥话。这些都照实写上,最后只说十分感谢不就行了?你师娘要真有心,自然能看出来。懂了没?”张婆子无奈的戳了一记王永珠的额头。

    王永珠叹为观止,只不过她到底不爱说人是非,再者第一次见面,言氏是什么人,是好是坏,想下定论也为时尚早。

    不过张婆子也是心疼自己,她犹豫了一下,将去杜府的事情只三言两语说了,只说大家都很热情,也挺好,要留他们住在杜府,被她拒绝了。又说已经跟大师兄约好了,不当值的时候就去杜府学习,让杜太医和齐夫人勿要担心。

    当然也小小的告了一状,只说杜仲景这个大师兄,第一次见面就罚她抄写伤寒论十遍,简直太残忍了!又将路上治疗小七的事情经过前后也都写清楚了。

    最后还问师父和师娘好,让他们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写了厚厚一摞纸,才停手。

    这悦来客栈也有送信的业务,出数量不等的银子,那信就可以送达目的地去。

    虽然比不上官驿什么几百里急送,可也算不错了,估摸着年底应该能送到杜太医和齐夫人的手上。

    见王永珠写完信,张婆子又不忘记叮嘱:“你那个大师兄的媳妇不是什么好人,你平日里除了你大师兄在家的日子,尽量少去杜家,去了也少跟他那媳妇说话。每次去,你也别空手,什么点心啊,果子啊,或者路上看到的小玩意啊之类的,拎点去,别让他们说嘴。”

    “那种人家,都是一颗体面心,两只富贵眼,咱们越发要自重些,宁可多花几两银子,也别让人瞧不上,觉得咱们占了人家便宜,知道不?”

    王永珠表示受教,一一都答应了。

    回到屋里,宋重锦在这边也听了个只言片语,也大致猜到了什么情况,只心疼王永珠:“若杜府那边有个什么不方便,咱们不去也就是了,没得受气。”

    王永珠一笑:“这有什么?我只不进后院就是了。再说了,我是去跟着学医的,又不是去杜家跟人争先好胜去的,每天学完就走,除非逢年过节去拜见一下,也费不着那心跟人打交道。”

    “杜家前院也有药童,还有学徒,那些人如何跟着学习,我就如何跟着也就是了。你放心好了,真要有人欺负人,我也不会忍气吞声的!”

    好说歹说的才让宋重锦放了心。

    等到晚上杨宗保回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婆子和宋重锦就异口同声问房子找得如何了。

    倒是吓了杨宗保一跳:“怎么了?可是这客栈住着不好?店大欺客了?”

    张婆子嘴快,将白日里去杜府的事情一说,就道:“我们又不少银子,早早寻了合适的房子搬进去,也免得别人背地里说永珠,咱们家永珠才受这样的气!”

    杨宗保一听,也变了脸色,带了几分恼怒之色:“姐姐说的是。我今儿问过这客栈的掌柜的,也找了好几个靠谱的中人,这一块附近到没有合适的,明儿个我去西城那边打听打听去。”

    “舅舅不用听娘和宋大哥的就如此着急,这房子的事情急不得,到底是咱们自己住,肯定要各方面都满意才行,急急忙忙的找个不合适的,自己住着也憋屈。”王永珠忙劝。

    杨宗保却拍着胸脯:“永珠你放心,舅舅保管找到合你心意的房子。”

    一面还有几分歉意:“今儿个是舅舅误了事,先去给重锦那边打听荆县来的举子们都住在哪里去,耽误时间了。从明儿个起,舅舅啥事都先放一边,先把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正说着,客栈厨房那边送了晚饭过来,吃了饭,宋重锦又跟杨宗保到他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王永珠都将杜仲景给的笔记看了好几页,才回房里来。

    累了一天,都歇下不提。

    昨日杨宗保告诉宋重锦,荆县来的那些举子们就住在不远处的同福客栈。

    一大早吃了早饭,宋重锦一个人寻了过去,在客栈门口,正好遇到了其中一个,见到宋重锦,倒是极为欢喜,拉着他就进了院子。

第一千零七十章 九少有请

    宋重锦才发现,不大的院子里,也是四五间房,倒是住了十来个人。

    他来得早,有的人昨夜读书太晚,早上还没起来,有的出去会友,还没回来。

    其他的人,中举后,他们这荆县的一批就天然成了一波的,因此见到宋重锦,都十分高兴。

    大家互相见过,问宋重锦吃过早饭没?什么时候到的?住在哪里?

    宋重锦也就一一回答了,见大家都没吃早饭,也就一起去前面客栈大堂点了一堆,一边吃一边聊。

    先叙了久别重逢之情,又说了一通京城繁华,再说就是思乡之情了。

    大部分人都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这么远,出来这么久,人离乡贱。好歹他们是进京赶考的,一般人都不敢怠慢,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未来的状元郎不是?

    可到底不是自家家乡,吃住不习惯,物价太高,好几个家中不算有钱的,即使中举后,有人依附孝敬,也颇为感到吃力,都觉得京城居,大不易。

    已经有那心思活络的,听闻说这京城也有人家专门租院子给赶考的举子的,可以雇个婆子洗衣裳做饭,可比住在客栈里划算多了。

    他们正想着,去找人问问,有没有这样的院子,想一起租下来,大家也好省些嚼用。

    再者,这客栈里,人来人往的,尤其是这年底,生意人也多,每天吵闹得不堪,实在无法安心温习功课。

    宋重锦听了,越发坚定了找房子的决心,只道:“我昨日才到京城,因为带着我家娘子和岳母大人,住在客栈也是极为不便利,也想找个院子住下。这两日也在打听这事,若有合适的,咱们尽早搬了也好。”

    大家都谢过宋重锦,又说了一会子话,宋重锦留下了那边的地址,才告辞。

    当初中了头名解元的,名叫谢朗,特地将宋重锦送出客栈,见周围无人,才道:“前几日顾兄特地寻上门来,他也考中了直隶解元,如今在京城炙手可热,也不知道在哪里打听了我们到了,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过来跟我们叙了会旧。”

    “一直在念叨你,让你到了京城后,就去找他,他如今住在这里。”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了宋重锦。

    宋重锦谢过谢朗,揣着纸条回到客栈才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护国寺三个字。

    顿时一愣,顾子楷好端端的,中了解元,跑到护国寺去干啥?

    王永珠听了也有些不解,“那你明日就去护国寺看看就知道了。”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面吴婆子的声音:“你们找谁?”

    然后是一个有几分耳熟的男人的声音:“我家主人,请宋举人和举人娘子到德源酒楼二楼雅座一叙。”

    宋重锦和王永珠对看了一眼,主人?是谁?

    两人心中狐疑,就听得吴婆子还在问:“你们主人是谁?”

    那男子的声音:“将这个交给你家老爷,他就知道了。”

    没一会,吴婆子手里捧着一张名帖进来了,将事情说了,又将手里的名帖递了过来。

    宋重锦接过名帖一看,上面一个历字,顿时就明了,只怕是历九少来了。

    王永珠也看到了,两人互看一眼,略微收拾了一下衣裳,出得门来,那院子门口等候的,不是历九少的贴身小厮招财是谁?

    招财看到两人,忙笑着打了个千:“小的招财见过宋举人,见过举人娘子。”

    宋重锦示意招财起来:“你们九少来了?”

    “是!咱们九少听得两位到了京城,已经在德源酒楼二楼定了席面,为二位接风洗尘,还请两位移驾。”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永珠回头交代了吴婆子几句,才跟着招财出了院子,到了客栈外头,就有一辆看起来低调的马车,正停在客栈旁边等候着。

    招财将两人请上马车,才坐在车夫旁边,吩咐了一句,那车夫一扬鞭子,马车慢慢的就行走起来。

    上了马车,王永珠和宋重锦才发现这马车外面看着低调,里面却十分豪华,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站在上面,脚都能陷下去。

    车厢里面的木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座位上铺陈着厚厚的锦缎垫子,还有火红的上好狐皮。

    座位间还有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壶茶,还冒着热气,两盘子点心。

    车厢中间摆着一个铜制的薰笼,也不知道燃着什么香,一进来就是暖香扑鼻,热气迎面而来。

    果然人家说历家乃是天下第一富,从这马车就能窥见一斑。

    德源酒楼并不远,还没走完一条街,就到了。

    招财请两人下了马车,抬头就看到一座三层阁楼,雕栏画壁,十分气派,飞檐下挂着金光闪闪的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德源酒楼,四个大字。

    这酒楼门口,此刻正是临近吃饭时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酒楼的小伙计,也都穿着靛蓝色的统一的短打,肩膀上都搭着白色的巾子,开口未语三分笑。

    这酒楼的伙计,一个个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马车看着低调,可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再看下来的两位虽然衣着普通,可气度不凡,又见跟在两人身后的招财,这不是那历家九少爷身边的红人吗?

    再想着今儿个掌柜的可是交代过,说今天酒楼里来了一位贵客,可要小心伺候着,若是伺候高兴了,说不得那贵客一高兴,这大家今年都能过个肥年。

    有那消息灵通的,就听说是历家少爷定了包厢要招待客人。

    那一个个都,更是打足了精神,谁不知道这历九少最是大方不过,伺候好了,赏银给得一向痛快。

    先前,那历九少来,可是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将人给请到二楼去了。

    这眼前的两位,莫非就是那历九少的客人?

    顿时那笑容就更热情了,一阵风似的迎了上来,将宋重锦和王永珠给簇拥上了二楼。

    推开包厢的门,果然,历九少正大咧咧的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旁边还有一个貌美的女子正坐在脚踏上,专心的用小锤子锤核桃,用银舀子挑出那桃仁来,放在一旁的碟子里。

    还有一个貌美的侍女打扮的女子,正在一旁用扇子扇着风炉,上面一壶水,刚好烧开了,冒出珍珠一样的泡泡来。

    招财先进去:“九少,宋举人和王娘子到了。”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饶命

    那历九少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王永珠好奇打量他身边两个侍女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里一虚。

    翻身而起,板着脸挥手:“行了,你们俩下去吧!”

    那两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开口道:“九少,就让婢子们留下,也好伺候您。不然这酒楼里那些伙计,粗手粗脚的,哪里比得上咱们姐妹伺候人?”

    另外一个也忙娇滴滴的附和:“九少爷”

    “滚”历九少眉头一皱,一脚将塌前的小几就给踹翻了,上面的瓜果点心咕噜噜滚了一地,瓷碟自然也都碎了,溅起的瓷渣还划伤了其中一个美貌侍女的手,露出一条血痕来。

    那两个侍女吓得尖叫着,瘫软在地,只磕头满口喊着:“九少饶命!九少饶命”

    历九少不耐烦的扭头:“你们都是死人?还不将人给拉下去?”

    从外头一下子进来两三个汉子,默不作声,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将两个侍女给拖了出去。

    是真拖,那两个侍女两只胳膊被抓着,挣扎不得,被拖过门槛的时候,那腰,那屁股,还有那脚磕在门槛上的声音,让王永珠都忍不住替她们疼了。

    很快就有人进来,将残局给收拾了,又给重新摆上了果子和糕点,才又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包厢里就只剩下王永珠、宋重锦和历九少三人。

    三人也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半天,还是历九少先败下阵来,请两人入座,然后手忙脚乱的要烧水给两人斟茶。

    这把人都赶出去了,就剩下他们三人,他是主人,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平日里在家中,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里会做这个,一会就烫到跳脚,转身袖子一甩,就将那茶具给带翻砸在地上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得眼睛直抽抽,得亏知道这历九少的为人,不然这是接的哪门子的风,洗得哪门子的尘?

    王永珠干脆推开历九少,自己上手,将水重新烧开,又让人换了一套新的茶具上来,重新烫洗茶具,泡好了一壶茶。

    刚斟上三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砰得一身被推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裹着外面的凉气冲了进来。

    “历长楠,你又发什么疯?好端端的,人家两个丫头怎么得罪你了,你将她们赶出去,可怜巴巴的站在外头,这么冷的天,岂不是要冻出个好歹来?”

    说这话的赫然是顾子楷,脸上带着怒气冲了进来,嘴里说着指责的话,对着屋里的脸却带着笑,还对着历九少比了比大拇指。

    历九少冲着顾子楷挤挤眼睛,嘴里也不依不饶:“我历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顾家的人管?顾子楷,你手也别伸得忒长了,小心哪一天爷给你剁了!”

    包厢外伺候的听着这两个从小就不对付的小祖宗又杠上了,两人的仆从都露出苦笑来。

    谁也不敢上前去劝,这两位祖宗闹腾,若是旁人敢上去,那倒霉的就是旁人。

    这是无数人得出来的经验教训,因此大家不仅不敢上去劝,还都有志一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啥,反正两位闹起来,最多也不过是骂骂对方,两个都是大家子里娇生惯养的出来的,让他们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不动手,两位主子不受伤,他们做下人的就好回去交代。

    长年累月因着两位主子被牵连,已经让双方的下人都颇有默契了,互相看一下,反正这二楼今天都被历九少包了,也无人上来,他们只要守在下面和上面的楼梯口,不让人上来就行了。

    因此都有志一同的退到了大堂,守住了楼梯口。

    退让到楼梯口的下人们,还能隐约听到已经关上的包厢门里,还有砸东西和愤怒的声音传来。

    而此刻的包厢里,历九少翘着脚,喝着王永珠亲手煮的茶,那心情十分美妙。

    顾子楷先和宋重锦、王永珠见过,见历九少那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倒真是混回去了,今日既然要给宋兄和弟妹接风洗尘,怎么还带着两个丫头出来了?”

    历九少无奈的解释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今儿个好好的要出门,出门碰上我那大哥,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听说我要出门,非要塞给我两个女人。你说要是漂亮一点的也就算了,非塞两个这么丑的给我!”

    “丑也就算了,人事不会做,人话也不会听”历九少忍不住抱怨。

    王永珠和宋重锦还有顾子楷都忍不住脸皮抽了抽,历九少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啊?就你长得那样,哪个女人在你面前能不丑啊?

    他们也知道,这历九少在家的境况也没外面人看到的那么风光,这两个女人还是他大哥送的,谁知道要打什么主意呢。

    果然顾子楷也就罢了,只道:“你且小心些,你那大哥估计是闻着什么味了,不然好端端的,突然送你两个丫头做什么?这快过年了,你们家里年底不是要拜祭祖宗么,你今年这茶叶,还有那染布,已经是大出了风头,只怕大家都盯着你呢!”

    历九少嗤笑出声:“盯着我又能怎样?还能吃了我不成?如今我对历家还有用,我那爹还得护着我。等哪天我没用了,那才是好日子到头了呢!”

    这话倒是让人不好接话了。

    一时倒是有些沉闷。

    还是历九少先反应过来:“说这些做什么?难得你们到京城了,别的不说,要想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什么地方有好吃的,找我准没错!有谁敢不长眼睛欺负你们,只要报出我的名号来,保证没人敢动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顾子楷嘲笑了:“你自家那点破事都摆不平,还你的名号,你有啥名号?老实一边喝茶吧你!”

    说着将历九少给按坐在椅子上,关切的看着宋重锦和王永珠:“你们初到京城,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出来,不用外道。我跟他两个人,在这京城虽然不至于横着走,倒是也有几分薄面。”

    王永珠想了想:“倒真是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们。我们初来京城,住在客栈不方便。想找一处安静些的院子,只是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院子”

    话还没说完,历九少就抢着道:“这有何难?我名下有好几处院子,随你们挑去,看上那一处,就住哪一处就是了。”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落定

    王永珠还没说话,顾子楷已经抢着道:“我名下也有一间院子,就在东雀大街旁的帽子胡同,又安静,附近距离国子监也近,还有不少茶楼,也是学子们会友论诗的好去处。那胡同里住的也都是书香清贵的人家,倒是最合适不过。我明儿个就让人去打扫了,你们直接搬进去就是了。”

    历九少一听,急眼了:“你什么意思?就你那院子,又小又偏,哪里适合人住?哪里抵得我那院子,又宽敞又舒服。再说了,我那院子里色色都齐全,连下人丫头都是齐备的,今天就能搬进去,住进去啥事都不用操心。”

    顾子楷瞥了他一眼:“你那院子好是好,下人再多有什么用?谁知道里面的那些人都是谁的眼线?你自己院子里都跟筛子一样,你借给宋兄他们住,能住得安稳,只怕白天随便一句话,到晚上就传到他们背后的主子耳朵里去了。真要住进去了,岂不是害他们?我那院子虽然小些,可是清净啊。”

    历九少梗着脖子:“那有什么,本少爷将那些下人都赶走不就是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见两人先自己争起来,顿时无语了。

    “你们都别争了,你们两家的院子我们都不会要的。若是你们有其他的好院子介绍,我们欣然接受,若是要将你们的院子给我们借住,那就算了,我们自己再找找去。”王永珠只得站出来拦道。

    历九少和顾子楷顿时也顾不得争论谁的院子好了,一起看过来。

    历九少先沉下脸来:“你这是不拿我当朋友?咱们什么关系?你们到京城了,还要到外面住去,这是打我的脸!我历九少以后还要不要出去混去?”

    顾子楷也道:“宋兄,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倒好像宋重锦和王永珠不借住他们的院子,他们还不乐意。

    王永珠正色道:“咱们都是朋友了,我也不是跟你们客套,是真要自己买个院子住下来。你们的心意我们都领了,只是这借院子的话再也不用说了。我也不是跟你们见外,若只有我跟宋大哥两人,借住几个月也就是了,只是这次我娘还有舅舅也来了,他们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住在别人家,总觉得不自在。”

    “你们也知道,我如今手头也不缺买院子的银子,自然是想让我娘和舅舅住得舒服些。所以若真想帮我们,就麻烦问问有没有那要卖的合适的院子就行了。”

    历九少和顾子楷互相看看,知道王永珠和宋重锦这是拿定了主意,没办法,只得点头道:“那行,我们回去问问。”

    说完这事情,顾子楷就拉着宋重锦到一边说些秋闱之后的事情,直隶这边的情况,然后约着宋重锦,改日带他出门去会友去。

    宋重锦知道顾子楷这是帮他,知道他在这方面缺少人脉,这是给他扩充人脉呢,自是欣然答应了。

    那边历九少和王永珠正在说胭脂水粉铺子的事情。

    上次信中就说到历九少已经买通了德妃娘娘身边梳头的姑姑,等着机会就将那胭脂水粉给用上。

    前些日子,刚好是宫里一位太妃寿诞,这位太妃当年曾经抚养过当今一段时间,如今宫中没有太后,这位太妃在当今面前颇有几分面子,大家也都十分给这位太妃面子,宫中大摆宴席,很是热闹。

    宫里嫔妃每逢宴席,那都要争奇夺艳,务必让自己成为那最瞩目的一个,好吸引皇帝的眼光,博得几分恩宠。

    尤其是那些不怎么受宠的低级嫔妃们,能露脸,让皇帝注意自己的机会也就只有这种宴席上,那段时日,宫外上好的胭脂水粉,还有绸缎布料,首饰头面几乎都脱销了。

    德妃盛眷在身,恩宠不断,可越是如此越要精心,不能被人比下去。

    那个被收买的梳头的姑姑,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将王永珠制作的胭脂水粉给德妃试用了,效果果然不错,又甜又香又美,让德妃爱不释手。

    一问才知道,这居然是给自己染布的那个农女亲手调制的出来的,德妃顿时来了兴趣。

    尤其是在太妃寿诞当日,这新的胭脂水粉打扮出来的样子,不仅吸引了皇帝的目光,恩宠更胜往日。

    更是惹得其他妃嫔嫉妒羡慕不已,有那交好的,还跑来打听,这用得是哪家的胭脂水粉。

    德妃将那梳头姑姑唤上来一问,知道是历家送进来的,心中就了然了几分。

    过了几日,德妃娘家的嫂子又进宫,替历九少带话。

    话说得十分的好听,说是那个染布的农女,十分感激德妃的恩德,如今拜了告老的杜太医为师,因着是女子,天生爱调脂弄粉,倒是让她捣鼓出这极好的胭脂水粉来。

    这农女记着德妃的恩德,也没别的孝敬,就将这胭脂水粉给献了上来,让德妃放心用,这胭脂水粉都是经过她师父杜太医最后酌定的方子,也是杜太医最后检验过的。

    那农女因着染布,为历家所用,如今倒是开了胭脂水粉的铺子,那历家九少也参了一股。

    那历九少也是聪明人,愿意拿出一股来孝敬德妃。

    德妃一听,虽然这娘家嫂子话说的婉转好听,可意思都到了,她也听明白了。

    德妃是个十分果决的女子,不过思考了几日,就让心腹宫人带话出来,同意了。

    还让那宫人带口信说,让历家不许为难王永珠,以后有什么新鲜的颜色布料或者胭脂水粉,定要先送到她宫中去。

    又还赏赐了王永珠几样珠宝。

    如今历九少已经看好了铺子,也都整修好了,就等着王永珠带过来的货物,到时候摆上架,然后算个黄道吉日开门大吉了。

    说着,历九少从怀里掏出早就写好的契书来,上面历九少早就盖好了自己的印鉴。

    王永珠结果契书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很清楚,责任和利益都划分的很清楚,也就签字画押,一人一份。

    这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历九少又和王永珠商定了,明日去客栈将那些胭脂水粉都拖到铺子里去,免得放在客栈里,人多眼杂,万一出了纰漏可就不好了。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挑选

    一切都商量妥当了,这才吩咐外面守在楼梯口的下人们,让送席面上来。

    顾子楷赶来不过是知道宋重锦他们到了京城,来见上一见,正事都说完了,虽然有些舍不得,到底还要维持着跟历九少不合的假象,所以干脆起身,袖子一甩,气冲冲的下楼去了。

    历九少戏精上身,还特意赶到门口,冲着楼下大喊:“哼,你算老几?也敢管爷的闲事?算你识相,再不走,莫非还等爷请你吃饭不成?”

    一面又喊掌柜的:“掌柜的,给爷将那什么猴头蒸熊掌,鲍汁扣海参给爷各做两份上来,爷吃一份倒一份”

    端得是十分嚣张。

    顾子楷气倒是真来气了,历长楠这跟王八蛋,跟他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请他吃一顿恨不得让还两顿才好。

    今儿个倒是这么大方?还猴头蒸熊掌,鲍汁扣海参,还两份,也不怕噎死!

    回头瞪了历九少一眼:小子,等过几天再收拾你。

    历九少张扬的挑挑眉毛,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这要不是知道内情的,还真认为这两人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见到就犯冲。

    跟着顾子楷的下人追在顾子楷后头,连声劝着:“少爷,少爷别生气!咱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一边劝着,一边一溜烟的跟着顾子楷走远了,

    这边历九少的手下相视苦笑,得,回去又得挨一顿骂了。

    历九少拉了一波仇恨,才得意洋洋的回到包厢:“怎么样,我跟老顾演得像吧?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我们俩不合吧?”

    王永珠毫不客气的翻个白眼,大哥,你那是演得像吗?你那压根就是本色演出好吗?

    实在是想怀疑,两人是不是真八字不合,不过是在她和宋重锦面前装得这么和气一团。

    毕竟两人看对方不顺眼的表情,都那么真情实感。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敲门:“九少,那猴头蒸熊掌还有那鲍汁扣海参您还要吗?咱们店小,这鲍鱼海参倒是有,可这熊掌是个稀罕物,小店还真没有,您看”

    历九少……

    ※※※

    要说,京城这地头,没个人脉还真不行。

    那些好的适合的院子,那些普通的中人们还真摸不到边。

    能知道消息的,宋重锦他们初来乍到,也还找不到这样的中人。

    倒是杨宗保寻摸的时候,打听不少人家,愿意将院子出租给来京城赶考的举子们,房租也合适,就指望着那举子们能顺便教导教导自家的孩子,这可比那些私塾先生强不是?

    再多给点钱,那些人家还愿意包一日三餐。

    基本这些举子们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在客栈住着能多出点前,客栈有请的婆子能帮着浆洗衣裳。

    这租普通百姓家的院子,一个月出几十个大钱,也有那专门浆洗的婆子上门来给将衣服收去浆洗干净再送回来。

    大多数家境一般的举子,在京城住得久一点,或者有京城的亲朋好友,基本都是找这样的人家租住。

    不过这样的人家,基本都是普通百姓,家中顶多也就有那么一两间空闲的屋子,实在不适合王永珠他们这样的。

    反倒是荆县的那些学子们,有了这个门路,都慢慢找到合适的人家租住了,一时倒是节省了不少盘缠开销。

    还是历九少和顾子楷这边,过了三四日的功夫,就让人上门来说,有了消息。

    杨宗保本来焦头烂额的,听了这消息,跟着去看了一天,看了三四处院子。

    一处是个三进的大院子,还带一个小花园,据说是某位大官偷偷布置下的宅子,打算养外室的,结果被原配夫人给端了老窝,不仅那外室被打得半死,据说那位大官老爷也被揍成了猪头。

    原配夫人看着那宅子就觉得晦气恶心,要将房子给卖了,刚新修的宅子院子,家具什么的色色都是齐全的,除了位置略微偏些,倒没别的坏处,折价三千两白银。

    一处就是顾子楷说的那个帽子胡同的房子,二进的小院子,不大不小,破有些年头了。是一位京官,好不容易谋了外放,举家都要跟着去,手头紧凑,才想将这房子给卖了。死咬着说要二千八百两银子。

    还有两处,一处也是两进的院子,房子什么的倒好,只是听说那院子以前的主人家,也是一名举子,春闱落榜,一时想不开,回家喝闷酒把自己给喝死了。

    更邪门的是,这院子,后来也有人看中这院子住了进来后,诸事不顺,尤其是参加春闱的举子,住在这院子里的,就没一个能考中的。

    就有人说这是那没中举还喝酒喝死了的那个举子心有不甘,自己中不了,也不让别人中举。

    这么些年下来,这宅子就越发没人敢住了,渐渐的就空了下来,也卖不出去。

    眼看一座好好的院子要砸在自己手里了,如今那主人也急了,就像赶快脱手,把这院子给处理掉。

    因此价格也喊得低,两千两就卖。

    那么大两进院子,里面家具什么的都还是好东西,就是常年不住人,屋顶有些漏雨,将那屋顶修补一下,墙粉刷一下,院子里的杂草清除掉,再收拾收拾也就能住人了。

    还有一处,倒是个城外的小庄子,庄子不大,占地也不广,因为挨着山林,土地贫瘠,只能种些果树,结出来的果子也是又酸又苦。

    所以这庄子倒是便宜,不过一千两,带着一座矮矮的小山头和一百亩的果树林。

    杨宗保将各处都看了,回来跟张婆子还有宋重锦和王永珠细细一分说。

    一时大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先前是一样选择都没有发愁,如今是选择多了,还是发愁。

    干脆第二日,四人又雇了马车,先将城里的那三处宅子都看了一遍,宋重锦倒是觉得那三进的院子不错,又宽敞还带花园,永珠和岳母大人闲着无事,还能在园子里逛逛。

    张婆子一是觉得那院子太贵,要三千两!二来那院子名声不好,是人家养外室的地方。

    她就更多想了一层,宋重锦的亲娘,当初不也被宋弘当作外室养么?这要是买了这院子,将来人家说起来,只怕会对宋重锦有妨碍,因此执意不同意。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敲定

    不仅历九少听住了,就连一旁和宋重锦寒暄的顾子楷也听进去了,露出赞叹之色来:“宋兄,弟妹这真是生了一双点金手啊!”

    宋重锦但笑不语,永珠的好处又岂是他们外人能知道的?

    顾子楷看着宋重锦这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干脆凑到王永珠和历九少那边,听他们说话。

    历九少听了王永珠的解释,顿时眼睛都亮了起码五度,他知道王永珠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能说出来,起码是有了六七分的把握。

    若真是那庄子的土地合适,这又是一只生财的金鸡。

    历九少心里第一万遍的可惜后悔,只是到底他也不过是在心里想想,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边顾子楷笑盈盈的开口:“你们那刚买下来的院子,可找好了人修整?如今是年下,若是找不到人手,我刚好那边也有个院子,最近也要修整一下,若是不嫌弃,到时候两边一起,也方便些”

    话音未落,王永珠还没说话,历九少先炸了锅:“好你个老顾!你个奸诈小人!你居然暗藏私心!”

    历九少大悔!当初在荆县,那顾子楷就近水楼台,在王永珠家不知道蹭了多少饭,以前明明那宋重锦还处处防备他的,天长日久的蹭饭,倒把关系给蹭好了。

    这到了京城,没想到顾子楷那个奸诈的混蛋居然还故伎重施,又让他抢先了一步!

    顾子楷嘴角一翘,他介绍那个院子,一是他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觉得这院子的确划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母亲在那条巷子里也有一个二进的小院子,到时候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搬过去。

    几人笑闹了一阵,就是中午时分,张婆子就出来留饭。

    顾子楷和历九少也没推辞,用了饭就跟张婆子告辞,张婆子笑眯眯的谢过他们帮忙找房子,又说等到那边院子修整好了,搬进去暖宅子的时候,定要请他们来聚一聚。

    两人自然说好,只是顾子楷看着张婆子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的,晃了一下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只告辞去了。

    出了客栈,历九少就要跟顾子楷分道扬镳,被顾子楷一把抓进马车里:“你先别走,我有事问你。”

    历九少从小养尊处优,锦绣堆里出来的人物,哪里是顾子楷的对手,被他拎着衣领,生生给拖了上去。

    旁边的小厮们又不敢拦着,只能扎着手,生怕历九少嗑着撞着了。

    历九少被顾子楷拎上了马车。

    顾子楷手一松,他手忙脚乱了半天才站稳:“到底啥事?”顾子楷犹豫了半天,才问:“你有没有觉得王娘子的亲娘有几分眼熟?”

    历九少没好气的一边整理自己被扯乱的衣裳,一边道:“那不是废话吗?你恨不得天天跑人家家里去蹭饭,能不眼熟?”

    顾子楷纠结了半天,才小声的道:“不是,你有没有觉得,王娘子的亲娘眉眼间,似乎,似乎跟我爹有些像。以前还不觉得,这次见到,乍一看,真的有几分相像”

    历九少嗤笑一声:“我说老顾,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们顾家说实话,好人没几个,可你爹那真是个正派人,你不会怀疑他在外面有什么吧?你长长脑子也知道,你爹可生不出永珠娘那么大的闺女来!你咋不怀疑你爷爷”

    话说到这里,历九少的声音嘎然而止,和顾子楷面面相觑。

    “你爷爷”历九少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才说出三个字来,就被顾子楷给捂住了嘴。

    外面守着的小厮就听到了这一句,然后就看到车里面一阵可疑的抖动,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然后历九少脸色通红,身上的衣裳也被扯乱了,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气冲冲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气急败坏的就往自家马车上爬:“回府!”

    下人们也不敢问,只看着历九少衣裳不整的就上了马车走远了,那狼豪才小心的凑上去,掀开了车帘:“少爷”

    就看到里面顾子楷眼神有几分呆滞,脸上和手上还带着几丝抓痕,木木的坐在那里。

    狼豪顿时就碉堡了,哎呦我去!自家少爷和历九少这是打了一架还是怎么了?

    可看着自家少爷的神色,这当人小厮的也不敢问,只得吩咐车夫小心的将车给赶回府邸去了。

    顾子楷回到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在心里猜度了好几日,只略在自家母亲那里探些口风,却知道自家爹有两个妹妹,一个早早的就夭折了,还有一个远嫁。

    远嫁的那个,顾子楷自然知道,另外既然已经夭折,都和王永珠的亲娘对不上,顿时将那怀疑就又压在了心底。

    王永珠这边自然不知道顾子楷这些心思和动作,只忙忙的让人修整那院子。

    也不知道是工钱给得丰厚,还是那些人也怕这宅子的传说,倒是动作迅速。

    不过半月,就将那两进的院子修整一新了。

    屋顶的瓦,那破的都捡了,换了新的。

    朽坏的门窗都换了新的,涂上新漆,顿时整座宅子都焕然一新。

    院子里原有的家具能用的都修理翻新了一番,除了几件大样家具,都是都齐备了。

    杂草也都被拔干净了,院子里都用青砖或者石子漫涌了小路,道路两边,又新栽了几株细细的银杏和桂花树。

    后院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的淤泥也被掏干净了,放入清水,里面放了几尾红鲤鱼,正摇头摆尾的戏水。

    两扇的木门被新涂了黑漆,陪着灰色的瓦,白色的墙,倒也十分的稳重,门楣上挂了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宋府二字。

    择了个吉日,宋重锦一家,也就搬了进去。

    暖房那日,倒也热闹,荆县的进京赶考的学子都来了,还有顾子楷和近日带着宋重锦出去,也颇为认识了几个人,这其中趣味相投的,听说宋重锦搬迁新居,也都十分给面子的来了。

    来看到这翻整一新的宅子,荆县的学子都露出羡慕之色来。

    跟他交好的人都知道,宋重锦的娘子颇会经营,家里的开销一贯都是他娘子负责。

    据说这房子就是他娘子买的。

    新交的友人,本知道宋重锦颇有几分才气,青州府的亚元,也值得让人看重一些,不过能来,多半还是看顾子楷的面子。

    可到了宋家,看到这么大的两进院子,还是在京城,居然都说买就买,可见这宋家内囊颇丰,一时看宋重锦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搬家

    那要价两千八百两的院子,也不大,前后院都太逼仄了些,价格还那么贵。

    那个两千两的宅子,倒是位置也好,两进院子也不错,偏又听说有些邪门,只要住进去的,就没一个能中进士的,这兆头寓意不好。

    张婆子心里就有些忌讳。

    倒是王永珠,却觉得那个有些邪门的宅子不错,价格合适,略微修整就能搬进去住。

    至于所谓的那些不干净,兆头不好,对她来说都不是事。

    宋重锦从张婆子执意反对买那三进的院子,他就猜到了张婆子的顾虑,忍不住心头一热。

    以他对王永珠的了解,自然知道她肯定是看好那据说邪门的院子,就他自己,也觉得那个院子,位置好,又安静,价格还这么合适,真是没有不好的。

    干脆也就道:“我是不忌讳那些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咱们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至于春闱,真有实力,岂会因为一点外力而落榜?我倒是觉得那院子最好不过,价格划算,略微修正一下就能住进去。”

    “再说了,就算真有个什么,我命硬,也不怕!”这倒是调侃自己能。

    张婆子听宋重锦这么说,知道他是心意已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不说这女婿命硬不硬,倒是自家闺女福气大,旺夫。

    有闺女在,自己再多求求菩萨保佑,想来也无事。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杨宗保也就趁热打铁,找了那家宅院的主人,又压了一百两的价。

    那宅院对于原来的主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能有人要,简直是喜出望外。

    听杨宗保压价,眼睛都不眨的就同意了,生怕杨宗保回过神来后悔,又砸自己手里拿,忙忙的就一手交银子,一手房契,还主动带着杨宗保到衙门将房契给过户了。

    等银子到手,房契换了名字,那主人才松了一口气。

    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这院子别的都好,就是多时没有住人,若要进去,还要休整一番,你们可有熟悉的人手?”

    杨宗保摇头。

    那主人热情的介绍了认识的泥瓦木匠等,谈妥了价格,给付了定金,也指明了要整修哪些地方,约定半个月后交房子。

    那领头的拿着定金,欲言又止,到底没开口说出来,只当杨宗保他们是被这便宜价格给哄骗了,不知道这房子的厉害之处。

    杨宗保哪里看不出来,只做不知道。

    那边历九少和顾子楷知道王永珠他们选择了那据说不干净的院子,历九少脸色就变了,气哼哼的将手里的东西顺手一砸:“放着那三进带花园的宅子不买,买这么个晦气的院子,真是白浪费我一片心了!”

    招财在一旁陪着小心:“说不得是王家娘子不凑手呢,谁能跟咱们家一样,银子堆成山的。”

    历九少冷哼:“手头紧,跟我说一声,我难道不借?非要这么委屈自己?”

    说着,就吩咐招财驾车,直奔悦来客栈而来,要找王永珠问个清楚。

    正逢顾子楷得了消息也来了,这不干净的院子正是他介绍的,听闻宋重锦他们选了这个宅子,立刻就笑了。

    两人在王永珠他们租的客栈的客院门口遇到,历九少立刻就瞪了顾子楷一眼,气哼哼的就先进去了。

    顾子楷倒是不以为意,知道历九少就这么个狗脾气。

    进了院子,果然就听历九少在抱怨:“你若是手头真的不方便,跟我或者老顾开口,谁还能让你空手不成?那三进的宅子哪里不好?你非要这般委屈自己?”

    王永珠头疼,历九少一进来就没头没脑的抱怨,她只得请人一起进去,等坐定了,才解释了一二。

    见历九少还有些不高兴,忙道:“九少来得正好,我听我舅舅说,那个小庄子,是你介绍的,我倒是颇为有兴趣。”

    历九少一听这个庄子,倒是将方才那些不快给丢到了一边:“那庄子我也看过了,本来当初我想买下来,想着养些牲畜猎物,将来没事也可以约人去打猎游玩一番。只是后来去看,见那山林太小,也养不了什么大猎物,又不产什么作物,才作罢。”

    “你若真要买庄子,我再给你寻摸去,保管比这个庄子出产多。”历九少一听哪里还不明白的。

    当日他回去后,就吩咐下面去办这件事情,多找些价格合适的院子。

    可那手下也不知道是找不到,还是压根没将这事当回事,过了两三日,才找出那三进院子和这个庄子两个选择。

    历九少听得顾子楷已经选好了好几处院子,要让王永珠挑选,顿时就着了急,一时手头也没合适的,干脆就吩咐让手下都送过来,权当混个数。

    没想到这庄子居然被王永珠看上了?顿时不解,这庄子要啥没啥,说起来有山有果林,还有个小庄子,可有啥用?连庄子上的人都养不活,每年还要贴钱,傻子才买呢!

    这王永珠,做生意倒是挺有脑子的,怎么买庄子就只捡便宜了?

    正要好好跟王永珠说道说道,就听王永珠说,“我是看中了那个宅子,不过具体情况还要改天去实地看看才好。”

    看着历九少吃惊的眼神:“我不是图便宜,我看中那庄子是为了咱们的胭脂水粉铺子,我想过了,若是以后所有的货都从荆县运送而来,一是路途太遥远,耽搁了时间。再者,天气寒冷还好,天气太热的话,路上若是保管不当,就怕那胭脂水粉有个损伤或者坏掉,要是不小心卖出去了,岂不是坏了咱们的名声?”

    “所以,我琢磨着,若是京城这边销量好,就在这边也开个作坊,到时候就在京城这边制作,然后销售。只是这胭脂水粉对新鲜花朵的要求甚高,若是全都是外买,倒不如自家种植这些便宜。“

    “我最近想到一种香味的胭脂水粉,需要一种玫瑰花,这玫瑰花气味芬芳,颜色艳丽,又不挑地方生长。听了你介绍的那个庄子,我就想去看看,若是合适种植,就买下来,全部种上这玫瑰花……”

    王永珠娓娓道来。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面善

    尤其看到开席前,历九少不仅亲自来了,还带了一大车的礼物,看起来跟宋重锦还颇为熟悉,顿时那就更是高看了宋重锦一眼。

    本以为不过是乡下来的一个稍微入眼,机缘巧合都了顾子楷看中的举子罢了,没想到居然还认识历家九少,能初到京城,就能买下这样的院子,那些人心里都将以前那些轻忽的心思给抛开,笑容和恭贺之意也更明显了些。

    再加上王永珠和杨宗保准备的席面都是从酒楼里定来的,十二两银子一桌的席面,就是那些京城居住的举子们,轻易也是吃不起的,。

    更别提那些从荆县来的举子了,他们虽然都是举人身份,如今手头也颇为宽裕,可这京城居,大不易。

    身上带着的盘缠也有限,如今才是腊月,要等到二月春闱,然后考完再放榜,还有两个月。

    若是中了进士倒是好说,就怕落第,还得留出回乡的盘缠来。

    那日子就过得有些紧巴,见宋重锦这等手头阔绰,谁人心里不酸一下?

    只不过宋重锦还算会做人,给大家都帮助也不少,大部分举子都是长青书院出来的,心性都还算不错,酸两句过后也就罢了,心里还是记着宋重锦的好。

    更有那精明的人,知道跟宋重锦交好的好处,因此一时倒是前院里其乐融融,称兄道弟起来。

    暖屋的酒席吃完,大家也都告辞家去。

    顾子楷心中有事,历九少也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架势,反倒留下来,还特意到后院去跟张婆子问安。

    张婆子如今也不拿他们两人当外人,倒是很爽快的就见了。

    就发现今儿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总觉得那顾家哥儿也不知道脑子进水了,往日里,那可还是眼神总是往自家闺女身上瞟的,可今儿个怎么那顾家哥儿的眼神就一直盯着自己呢?

    还有那历家那个长得贼俊的小伙子,也不知道是憋着坏还是怎么的,也跟着那顾家哥儿,一会看看自己,一会看看那顾家哥儿。

    看得张婆子后背一阵发毛:“可是今儿个我这老婆子有什么不妥不成?”

    顾子楷一下子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没有,没有,是我失礼了!我只是越看老太太越是面善,好像以前曾经见过一般”

    王永珠忍不住捏了捏拳头,看着顾子楷的眼神立刻就不友好起来,呸!你以为是你贾宝玉呢?

    人家好歹说的是,这个妹妹我见过!

    轮到顾子楷,变成了这位老太太我见过!

    找抽呢吧?

    要不是知道顾子楷的本性,不是那油嘴滑舌,不靠谱的人,王永珠就要撸起袖子上去抽人了。

    就连张婆子都忍不住脸皮抽抽,这顾家后生,以前看着挺靠谱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亏得她是个老婆子,只当是小年轻说错话了,一笑也就过去了。

    换做个年轻的小姑娘,被这顾家后生这么盯着看,然后再说出面善见过的话,那就是明晃晃的调戏了,哪个小姑娘能忍得?

    一旁的历九少从来没见过顾子楷这般狼狈过,差点没憋笑出内伤来。

    不过他也记得顾子楷说的话,先前盯着张婆子也看了好半天,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张婆子乍看其实和顾家人倒是不像。

    毕竟是乡村老太太,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横生,哪里有顾家半点清贵之气?

    可皱着眉头的时候,那神态,却跟顾子楷的亲爹有五六分神似。

    以前还不觉得,如今这张婆子皮肤也白了些,脸上的皱纹也没那么多了,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着虽然不华贵,可也不差了。

    大约是居移气,养移体的缘故,如今张婆子往日那还有几分刻薄的神态,因着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舒心,加上两个婆子伺候着,眉目舒展开来,神态也柔和慈祥了些,看上去,倒有了几分普通富贵人家老太太的架势了。

    虽然不如顾家人个个都一股子文人气质,可这张婆子不说话,端坐在那里的时候,也还算能唬人。

    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历九少心里虽然为难得看到顾子楷吃瘪而高兴,还是咳嗽了一声,示意顾子楷这话说得很是不妥。

    顾子楷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妥,又忙忙的道歉:“实在是抱歉,我,我今儿个可能喝酒上头了,说得都是胡话,还请老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张婆子虽然心中狐疑,可面上还是笑呵呵的:“我一个当长辈的,这点子小事还能跟你们计较不成?既然今儿个喝得有点多了,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早点回家去,睡上一觉就好了。”

    顾子楷脸上臊得通红,又告了罪赔了不是,才和历九少告辞出来。

    等顾子楷他们一出院子,张婆子才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这几个孩子真是喝多了,往日里看着怪懂事的,这一喝多就说胡话了!也亏得我老婆子稳得住,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保不住老婆子都要被哄得心思动一动了。”

    这就是开玩笑了。

    王永珠心里还憋着气呢,没好气的道:“都说这酒后吐真言,倒是没看出来这顾家公子喝多了,居然是这个样子!”

    一旁的宋重锦却突然道:“我看顾兄这话只怕是真的觉得娘面善,永珠你仔细看看娘的侧面,是不是和顾兄有三四分相似?”

    王永珠一听,条件反射的看向张婆子,心下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宋重锦影响了,这么看去,自己的亲娘和顾子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相似。

    张婆子也愣住了,摸着自己的脸,看向宋重锦和王永珠:“我真的和那顾家的那孩子相似?”

    宋重锦点头,王永珠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见张婆子的眼神一会喜一会怨的,生怕她想不通,忙道:“娘,您先别多想,这世上隔着天南海北,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像的也多,并不稀奇,说不得是巧合呢?”

    “再说看顾子楷今天那表现,定是心中也有怀疑。若真有渊源,想必那顾子楷也是要查个清楚的,咱们且先等着就是。”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何苦想不开的要去跳火坑去?

    张婆子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怔怔的发了会呆,才勉强打起精神来:“没事,娘活了这么多年,看得明白的很。娘听你们说了,那顾家在京城也不是寻常人家,看他那穿戴,出门都这么多人跟着,就知道只怕是咱们经常说的京城的贵人。“

    “这样的人家,会随便将孩子丢了?即使丢了,能不找去?这么多年来,都毫无音讯,想来要么是压根娘不是他们家的人,要么,就是娘这个血脉对顾家来说压根就不重要。”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这顾家可不是好相与的,你娘我如今跟着你们俩,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何苦想不开的要去跳火坑去?”

    “真以为娘还是那十七八岁不懂事的小姑娘,听说那么一点可能,就什么都不要了,不管不顾的一门心思去认亲?先不说我如今不过是个乡下婆子,就算真是顾家人,顾家人肯认我?就算顾家肯认,我还不一定认他们呢!”

    “如今我闺女能挣钱,我女婿说不得能考中进士,认了他们,给他们锦上添花去?别做他们的清秋大梦了!老娘我又不是脑子坏掉了!这事以后别提了,以后就算那顾家小子来问,也都说不知道!听到没有?”

    张婆子越说越来气,最后还不忘记叮嘱宋重锦和王永珠。

    宋重锦和王永珠哪里不明白张婆子的顾忌,想也知道,以顾家如今的地位,说不得张婆子认了亲,还要被当成是攀富贵的。

    更不提,宋重锦知道的更多一些,这顾家内部也不是和气的,反倒各房勾心斗角,连顾子楷这大房的嫡子都要暂避风头到荆县去,可想而知顾家内部争斗的险恶。

    何必去趟这摊子浑水去?岳母大人将来的荣耀,自然由自己给她挣就是了。

    这么想着,宋重锦也就点头应允:“娘,您放心吧!这事就算问到咱们头上,只说不可能就是了。”

    宋家这边三人商定好了,结果发现自己多想了,从那天起,顾子楷却再也没见过失态了,再见张婆子也跟往日一般,并无二样。

    大家也就越发不放在心上了。

    且说,这搬进新房子后,又收拾了几天,才将屋子收拾得舒坦了。

    杨宗保又趁着年下,买了一家人回来,男的守门,女的收拾花木,浆洗衣裳。

    那家有两个儿子一个丫头,两个儿子被杨宗保带着,跑腿买东西都让他们去。

    丫头年岁不大,也就十来岁,别的不会,倒是手脚麻利,也就让她打扫院子,给吴婆子和丁婆子打打下手。

    大家各司其职,再无暖屋的时候,无人可用的窘境了。

    这都安顿好了,宋重锦才能真正放心的每日跟顾子楷,还有谢朗他们每日出去会友。

    王永珠也每天给自己定了计划,除了抄伤寒论外,还要通读杜仲景给的笔记,搬进新家之前还抽空去了一趟历九少介绍的那个小庄子。

    亲自去验看了那座小山头和果林,让小田田给扫描了一下那土壤结果,果然是偏碱性的。

    难怪种不出来粮食,连果木结出来的果子都是又酸又涩的呢。

    王永珠心头一定,也就托历九少找那庄子的主人,要将这庄子买下来。

    有历九少出面,加上那主人知道这庄子实在是卖不出去,每年不仅赚不了钱,一旦有个年成不好,还要赔钱。

    早就想出手,只是一直没找到冤大头接手,如今听得有人要买,哪里有不乐意的。

    不过那主人听说这出面的是历九少,还当是历九少要买,大家都知道历家有钱啊,以前就听说历九少想买下来,说是圈起来当个小狩猎场,一时就动了心思,将价格一下子抬到了两千两。

    本打算是想着,反正历九少钱多,一贯又手头大方,想来是不会介意的。

    没想到这买庄子的不是历九少,而是王永珠。

    历九少顿时脸都黑了,这是活生生的当他是冤大头不成?顿时恼了。他那狗脾气,真发作起来,历家家主也是头疼的,更何况这一个小庄主?

    那本打算捞一笔的小庄主胆子差点没被吓破,就差跪下来将那庄子给双手奉上了。

    最后以八百两的价格,将那庄子给买了下来,历九少自觉是在王永珠面前挽回了点面子。

    如今这庄子买下来了,要到年底了,这一家子要买过年用的东西,还要给庄子里的人吃颗定心丸,毕竟这是换东家的头一个年,那些人王永珠也都见过,个个都老实本分的很,所有的力气和心思都用在这地里,只可惜也只能混个全家半饱就算是老天照顾了。

    如今新换了东家,这些人心里都没底。

    王永珠也想着趁机安抚一二,收服一下人心,因此这个年就格外重要,不说别的,总得让庄子上的这些人吃饱肚子,过年好歹能见个肉荤不是?

    这要给庄子里的雇佣的人登记造册,还要去打听这京城哪里有卖玫瑰花苗的,开了年,就得种下去,还有这初到京城,今年要在京城过年,眼看就要过年了,年货也要买,年礼也要开始送了。

    王永珠忙得团团转,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个人用。

    这还幸亏得了齐夫人的教导,才能支应得过来。

    张婆子倒是想帮忙,可这也只能帮忙算着家里需要添置什么年货,那如何送年礼,有些什么讲究,她还真是不清楚。

    不过好歹在腊月二十四之前,王永珠终于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送到杜家的年礼,还有给顾子楷的,历九少的,还有荆县同来的学子,虽然不如送前面三家那样丰厚,可也都是实用的,比如木炭,比如棉衣之类的,正解他们一时之愁。

    宋重锦也约好了那些荆县同来的学子,若是过年没地方去,倒不如都到他家去,一起守岁,倒还热闹。

    倒是有不少人动了心。

    庄子那边,也是每家都发了几斤二和面,一家还有两斤肉,够一家包一顿饺子,好歹过年这天能吃个饱了。

    让庄子那边的雇工,一个个感动不已。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名帖

    上次暖房,杜家那边杜仲景恰逢那几天在宫里当值,不能出来。

    杜家老二杜秀岩上次出门验货,那边出了点事情,就一直忙到如今都还没回来,听家人带信说王永珠到京城,去杜家拜访了,还给二房送了见面礼。

    只让人给送过来一箱子上好的贵重药材和一本珍贵的《本草经》给王永珠,还让人带话说等他回来,再补上见面礼。

    因此那天,也就杜仲景的大儿子杜使君带着一份厚礼亲自送来,还替他爹赔了不是。

    送了礼本该留下来,杜使君听说客人都是举人,十分心向往之,只可惜才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就有言氏身边的老人赶来,说是家里出事了,要杜使君赶快回去。

    杜使君哪里敢耽搁,一路担心着回家,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母亲身体不太舒坦。

    心中虽然遗憾今日没能和那些举人多多亲近,多多讨教一番,可到底杜使君是个孝顺的孩子,还是跟言氏嘘寒问暖了半日才回房去。

    后来杜仲景回来后,听管家回禀了这事,倒是难得大怒,将言氏身边的下人狠狠痛骂了一顿。

    骂一群刁奴,都忘了自己的本分了!谁给他们的胆子?当家主母身体不舒服,不会去请大夫?家里本就是开药铺的,会少了郎中大夫吗?急急忙忙的就将出门赴宴的小主子叫回来是哪门子的规矩?

    莫非还要替他们当家作主不成?

    骂完不说,还将当日自作主张的那几个下人给罚了半年的月钱不说,将他们手里管着的各项事务,尽数都收回了。

    连言氏都没讨到好,被杜仲景好生背着人训一顿,让她以后多管束下人,不要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又叹大好的一个机会,那么多举人到宋家赴宴,若杜使君得到他们几句指点,就算是混个面熟,对杜使君来说,那也是莫大的好处。

    别看杜家是太医院院正,在京城外也许很唬人,可在京城这种地方,还真是不够看。

    那些王公权贵们,还看在皇帝陛下的面上,对他们杜家高看一眼,可那些纯粹的真正的读书人,对他们杜家的态度可一般的很,基本是敬而远之。

    若是老爷子还在京城,说不得那些读书人出生的大人们还卖两分面子,可如今老爷子告老还乡,他一直在皇宫大内打转,尤其是他的身份,和朝臣还不能来往过密,谨慎些的大臣们,都十分避嫌,免得让皇帝怀疑是要从他这里打听皇帝的龙体情况。

    这杜使君当初启蒙的师父还好说,找了个秀才,教导了几年,那秀才就中了举人,一门心思科举去了。

    后来虽然又颇为费了些心思,送入了京城郊一所书院里读书。

    这次杜老太医回老家,还提过,要将杜使君带回去,让他进长青书院学习,反正有他们老俩口看着,岂不比在京城读书更好些?

    杜仲景开始还是有些心动,可言氏却死活不同意,只说那穷乡僻壤的,能比得上京城?

    加上杜仲景听闻这几年长青书院好像大不如以前,也就没有同意。

    杜老太医颇为看得开,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只能操心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想操心,儿子媳妇不让,也就罢了。

    没想到这次长青书院的成绩实在是斐然,杜仲景接到杜太医的信后,后悔不迭。

    就又动了心思,打算着让杜使君先跟宋重锦接触,然后再多跟荆县的举人接触,得他们指点一二,比呆在书院可强多了。

    没想到,好好的打算,就被几个下人给糟蹋了,如何让杜仲景不心中窝火?

    又让言氏以后对王永珠这个师妹一家精心些,可别怠慢了,不然可不饶她。

    言氏这不,收到王永珠让人送上门的年礼,忙忙的也收拾了一大车给送了回来,还让人带信,让王永珠有空去家里坐坐去。

    王永珠琢磨着,这年前也该再去杜家去一趟了,伤寒论已经抄完了,那笔记她也都细细的看过,还誊抄了一遍,是该去交作业了。

    因此只问了杜仲景什么时候在家休沐,又问杜秀岩回家没?知道这几日杜仲景都在家里休息,杜秀岩送信回来,说明日就能回家了。

    王永珠也就点头应了,只说这两天就去,才将人打发走了。

    等宋重锦回来,两人一商量,说好第二日去杜府拜访的。

    结果一大早起来,杨宗保还在院子里活动手脚,就看到守门的老余头慌慌张张的拿着张名帖,直奔而来。

    “舅老爷,舅老爷不好了”

    杨宗保没好气:“舅老爷我好的很,一大早的你喊啥?天塌了不成?”

    “舅老爷,这一早上,就有两位官老爷哐哐砸咱们家的大门,我一开门,这官老爷就将这帖子丢给我,说让我给咱们家老爷看看,说是他们家主子等着见咱们家老爷和娘子呢!”老余头惊魂未定,忙将手里的名帖给递了上来。

    杨宗保也识得字,只一瞟那名帖上大大的一个宋字,立刻就皱紧了眉头,莫非是?

    翻开名帖,果然看到了宋弘的名字。

    杨宗保心中咯噔一下,这宋重锦和宋弘之间的恩怨,他也知道一些,也知道自家这外甥女和外甥女婿一家是极为不待见宋弘的。

    这宋弘大剌剌的送名帖来,还直接说要见他们,只怕

    杨宗保皱着眉头,挥手示意那老余头下去了,然后捏着名帖进了后院。

    宋重锦见到那名帖,脸色就变了。

    王永珠倒是还镇定,接过来看了看,就问:“那传话的人呢?就算要见我们,总得说个地方吧?”

    杨宗保一听,一拍脑袋,他一看是宋弘的帖子,就给忘记了。

    忙又将那老余头给唤来一问,才知道人家那送帖子的还等在门口,立等着回话呢。

    “简直是欺人太甚!只是逼着咱们去也得去,不去也的去!”宋重锦一拍桌子,恨声道。

    王永珠却一笑,将那名帖翻看了两下,才道:“如今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咱们不是早就知道,这来京城终归是逃脱不了一见的,为这个生气不值得。”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国公爷

    张婆子也劝:“就算你不想认他,可他那是什么锅公碗公的,一听这官就大,真开口了,就算不是他儿子,不也得去么?跟他怄气做什么?去了也好问清楚,看你那爹到底想干啥,咱们心里也有个数,不然老这样提着也不是个事啊!”

    王永珠站起身来:“行了,也正好,这刚换上的出门的衣裳,就这么去见见吧!”

    宋重锦黑着脸点点头,拿着名帖,走到前院,就看到了老余头已经将送名帖的两人给迎到了门房,正在给他们端茶倒水。

    那送信的两人,一面等着茶水,一边跟那老余头聊天,套问些主人的情况。

    老余头虽然心里害怕,可也知道,自己拿得是谁发的月钱,只含糊说自己是刚来的,不清楚主家的情况云云。

    那两个送信人,彼此看看。

    他们都是当初跟着国公爷一起到齐城的亲兵,上次国公爷回来后,虽然看着生气,可自从那八月,国公爷收到荆县那边的信后,那可是真高兴,一个人晚上在书房喝了一夜的酒。

    就连兄弟们犯了小错,若是平日里,国公爷定时不会轻饶的,那几日都轻轻放过了。

    那几天,他们还经常听到国公爷念叨,说是这臭小子不是说不来京城么,这下不来也得来了吧?

    一面又吩咐他们兄弟,将国公爷名下的宅子清理了一遍,挑出两三处又大又安静的院子来。

    国公爷嘴上不说,他们兄弟却都知道,这只怕是为那荆县的少主子准备的。

    果不其然,进了十一月,国公爷就开始关心各处逐渐赶到京城来的举子。

    直到十一月底,接到密信后,国公爷就一时高兴,一时发愁,一时又发狠。

    有贴身伺候的,就传出小道消息来,说荆县的少主子进京了,如今正入住在客栈。

    他们兄弟就看着国公爷那几日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都推了,呆在府里,也不到后院去,就在前院,时不时的就看着前院,想也知道,是盼着那少主子上门拜见呢。

    一面还吩咐管事的从国公爷自己的私库里,挑了不少好东西,那都是给少主子准备的。

    第二天,听说那少主子去了杜家,国公爷当时一愣,不过立刻就恢复了,还说了一句:“这臭小子倒还算有心,知道杜家那老狐狸对他有恩”

    第三日,第四日,国公爷每天都盼着少主子来,可每天都从期盼中开始,到失望结束。

    国公爷的脾气也日渐暴躁,一时发狠将给少主子准备的各种名人字画,书法帖子,还有什么名贵砚台之类的,都给一股脑的让人收起来。

    可第二天,又巴巴的把那东西都给收拾出来,等着少主子上门。

    日复一日的,就听到国公爷派出去盯着少主子一家的人,天天回来汇报,什么少主子跟同乡举子聚会啦,什么被顾家的公子带出去扩充人脉啦,什么少主子买下来一个不干净晦气的院子啦,什么少夫人跟历家九少去买了个没用的庄子啦……

    听这消息,少主子一家压根就没有上门的意思,直接当没国公爷这个爹,到了京城,靠着自己就将事情给办得妥妥当当的,院子也买了,庄子也置办下了,人际交往圈子也扩大了,小日子过得看上去可滋润了。

    再看看自家国公爷,那脸一天黑似一天,身边的人最近连大气都不敢出。

    有那倒霉的,上门来拜见国公爷,碰到国公爷气不顺,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就连后院也都人心惶惶,国公爷夫人都派人来问,可是朝廷上的事情不顺?怎么国公爷这几日不去后院了不说,连几位公子来请安怎么也被赶回去了?

    国公爷不耐烦的将夫人那边的人给打发了回去,一时间国公府里风声鹤唳,连夫人都得了没脸,谁还敢当出头鸟不成?

    最后还是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将国公爷喊去,母子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后,国公爷就一晚上没睡,这不,一早的就将他们兄弟俩叫来,让给少主子送门贴来了。

    说是送门贴,其实就是要将少主子和少夫人一起带回去见见国公爷去。

    这两人当初可是跟宋重锦和王永珠打过交道的,都知道这可是个棘手的差事。这父子俩之间,可不是父慈子孝类型的,当初那少主子还是个秀才,就能断然拒绝国公爷的示好,这如今,只怕更难了。

    可到底他们也看到国公爷实在是想补偿少主子,也想修好父子之间的关系,俗话说的好:这父子哪里有隔夜的愁?当初就算国公爷这个当爹的颇有些对不住少主子,可如今国公爷想弥补,这当儿子的,怎么就这么狠心?

    当然,这两个亲兵也就只敢心里想想。

    国公爷是什么人,他们是十分清楚的,最讨厌的就是人插手他的事情,因此,见到了宋重锦和王永珠,只恭恭敬敬的上前问好。

    宋重锦却退开一步,冷淡的道:“我可不敢当两位官爷的问安,敢问两位官爷,可是要将我们夫妇二人带到哪里去?”

    两个亲兵一脸尴尬,只陪笑道:“少主子说笑了,这咱们是奉国公爷的命,想请少主子和少夫人前去一叙。这国公爷怕两位不自在,就将前头客栈都包了下来,如今国公爷已经在二楼雅间等着两位了,请”

    宋重锦一声冷哼,也不再多问,只埋头往前走。

    两个亲兵苦笑着在一旁领路。

    倒是王永珠,主动跟两个亲兵说了闲话:“两位大哥,这国公爷怎么知道我们到京城了?还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亲兵大咧咧的道:“国公爷一直挂心这少主子和少夫人这边,尤其是少主子中了举人,国公爷可高兴了,喝了一夜的酒。从那天起就盼着两位到京城来,一家子团聚。”

    “从少主子一家到了京城,咱们国公爷就知道了,除了上朝,所有的应酬一概都推了,就等着少主子上门呢,结果”

    后面的话自然就不用说了,结果是宋重锦压根就没想过去认爹,这宋弘的一番安排自然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浪费了呗。

第一千零八十章 只觉得愤怒和恶心

    宋重锦走在前面,听了这话,脚步一顿,浑身顿时散发出寒气来,眼神也如同凝结了冰霜一般。

    这浑身气势的变化,两个亲兵立刻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两人疑惑的看着宋重锦,不明白这少主子是怎么了?

    王永珠讽刺的扯扯嘴角,这两个人是宋弘那边的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听在他们耳朵里,那就是宋弘早就知道他们到了京城,却只是在一旁看着,等着宋重锦找上门去求他去。

    想来,是已经忘记了,或者是从来没将宋重锦的拒绝放在心上?

    当初在齐城,宋重锦就已经明确跟宋弘几乎翻脸了好吗?

    更不用说,宋弘有没有想过,宋重锦以什么身份上国公府去见宋弘?他一个小小的外地的举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上国公府去要求见国公爷?是嫌命长吗?

    还是想逼着宋重锦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是卫国公在外头生的孩子?这要是传扬开去,宋弘是卫国公,顶多身上背一个无关痛痒的风流的名声。

    可宋重锦怎么办?外室子的名头就被扣紧了,说不得还要多一个趋炎附势的印象,这让他如何在文人和同窗中自处?

    他还未曾参加二月的春闱,名声就要坏掉了,还谈什么以后?谈什么前途?

    若真是想跟宋重锦父子重修旧好,在明知道宋重锦需要找合适的院子安置下一家人的时候,他卫国公怎么没有搭把手?

    怎么没有创造机会,给宋重锦介绍更多的人脉?

    自己做错了事情,导致了宋重锦近乎二十年的悲惨生活,想修好,居然就是坐在庭院深深高门大户的家中,等着从深渊爬出来,踏上青云之路的宋重锦自己找上门去?

    这就是宋弘的修好之意?

    呸!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大,眼里心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的人渣罢了。

    宋重锦心中的屈辱和愤怒更加的强烈,上次宋弘还曾经当着自己的面,表现如何痛悔,如何对不住自己的亲娘,如何的对不住自己,如何的歉疚,要补偿自己。

    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中年男人功成名就,权利和女人都唾手可得,志得意满之际,偶尔回想当初自己年少时的那点点遗憾或者不甘,一时兴起的一点感叹罢了。

    不曾内疚,不曾后悔,只不过是做一场自己感动自己的秀而已。

    也幸好宋重锦对这个所谓的亲爹,半点濡慕之情都没有,他生平仅有的柔软、感激、敬重还有爱重,都已经给了永珠和岳母。所以不觉得伤心难过,只觉得愤怒和恶心!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宋重锦只加快了脚步。

    很快到了客栈的前头大堂,大堂前后被一队护卫亲兵包围着,大堂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也看不到一个客人。

    就连掌柜的和那些伙计,也不知道被安排到了哪里,见不到人影。

    楼梯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立着笔挺的腰间佩有长刀的侍卫汉子。

    见两个亲兵将宋重锦和王永珠带进来,也都没有一个人露出诧异之色。

    王永珠倒是心理咯噔了一下,这卫国公宋弘,当爹和当人老公渣,可这从身边的护卫亲兵就能看出,倒是颇有才干。

    因此将那轻视之心给收了起来。

    二楼最大的雅间,门口站着四个亲兵,见宋重锦和王永珠上来,就有一个轻轻敲门,然后才贴着门口汇报:“禀国公爷,少主子和少夫人到了。”

    里面传来宋弘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那个亲兵才将门推开,一股暖香夹着酒肉菜香扑鼻而来。

    宋重锦抬脚就走了进去,王永珠也跟在后面,一进屋子,暖意就袭上了脸。

    屋子里四个角落里各点了一大盆炭火,屋子里暖融融的,宋弘许是来了一会,身上的大氅进屋就丢到一边去了,此刻正穿着一身家常的锦袍,正歪在屋子正中间的软榻上,旁边一尊青玉的香炉里,一缕细细的烟缓缓升起。

    这么看去,他不像是一个浴血疆场的杀神,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风流倜傥的名士。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正看着窗外发呆的宋弘,收回眼神,扫了一眼宋重锦和王永珠,脸色还算平和:“坐吧。”

    宋重锦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晚生见过国公爷!”

    王永珠也跟在后面行了个福礼:“民妇见过国公爷!”

    既客套又疏离。

    宋弘本来平和的脸色一僵,顿了顿,才勉强点头。

    一时分宾主,宋重锦和王永珠捡了屋里离宋弘最远的位置坐下来,然后眼关鼻,鼻关心的低头不语。

    屋子里一片沉默。

    好半天,宋弘才打破了这沉默:“你今年秋闱能考中亚元,很好!明年春闱可有把握?”

    宋重锦听了,忙站起来,行了个礼,如同这几日跟着顾子楷出去见朝廷官员一般,恭敬又谦逊:“谢国公爷夸奖,晚生愧不敢当!秋闱能中亚元已是侥幸,春闱晚生不敢断言有无把握,只能说到时候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连说辞都没改,只换了个称谓。

    宋弘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敷衍来,只是看着宋重锦这酷似自己的面容,再想起在齐城的经历,心里也知道,眼前这个儿子,可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一言不合说翻脸就真能翻脸的。

    因此又忍了下去,转脸看向王永珠,“到京城来可都习惯?都安顿好了没?可有什么为难棘手的?”

    王永珠笑盈盈的:“多谢国公爷关心!若国公爷早几日问,说不得还真有两件棘手烦难的事情,现在都已经解决了,就不劳国公爷费心了。我们一家子都安顿好了,有住的有吃的,又有同乡还有几个朋友来往,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话说出来,宋弘的脸皮一僵,眼中顿时掠过一抹愠色,老狐狸一样的他,如何不知道,王永珠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嘲讽他,若真是关心,就不会等他们都安顿好了,才来惺惺作态。

    说来宋弘也有几分心虚,当时他是堵着一口气,也是想着压一压宋重锦的气焰,当初就说不靠他,如今都考上举人,说不得春闱还能再进一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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