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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七十五章 当行动派遇上脑补帝

    田四海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屋子里的,他在炕上翻来覆去了一宿没睡着,脑子里乱哄哄的。

    结果一早,他就听到了方氏那边好像什么摔倒地上,然后就是方氏的一声尖叫,接着就是那服侍着的丫鬟跑了出去。

    田四海抹了一把脸,犹豫了再三,才进了屋,屋里,方氏脸色发白,捂着肚子喊疼,裙子上血色湮湮开来。

    看到他,方氏眼睛一亮,又马上哭嚎道:“当家的,当家的,我们的孩子,孩子……我肚子好疼……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田四海一时没弄明白方氏的意图,这是想干什么?不过他马上就领悟到了,方氏不想要这个孩子。

    虽然他不明白方氏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可再联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方氏说的话,那就很明确了。

    方氏要弄掉这个孩子,所以昨天才说对不住他爹,可是没办法,方氏怕被自己发现,昨晚是最后下定了决心。

    这就说得通了。

    看着在炕上哭嚎的方氏,田四海却忍不住的心寒和愤怒,他当初有多盼望这个孩子出生,现在就有多恨方氏和自己的亲爹。

    所以,那个在心底盘桓已久,始终不敢露出半点痕迹的心思,终于破土而出……

    此刻说动了张秋菊,田四海终于想起了方氏,如果真要动手,方氏留着还有用。

    顿时忙忙的要出门给方氏请大夫去,不然若是方氏死了,那就死无对证了。

    才出二门口,就和急匆匆赶回来的田货郎碰了个正着。

    田货郎看到田四海,劈头就是一顿臭骂:“怎么搞的?你在家里干啥?你娘跟你媳妇闹起来,你是死人啊?也不看看你媳妇如今怀着身子,你也不拉着点你娘?真要出人命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一面又问方氏的情形怎么样了?是不是真被打出个好歹来。

    田货郎也是越看自己这个儿子,越是恨铁不成钢,手把手教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开窍。

    如今家里这是什么时候?生死存亡的时候,成天里外面的事情都忙不完,回家了,还要给他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夫妻之间的破事。

    这么大个儿子了,在外面外面帮不了什么忙,回家了还添乱。

    娶的那个媳妇,以前看着还好,如今仗着怀了孩子,也是道三不着两的,每天不说保养身子,天天大晚上的在院子里溜达。

    问她,就哭唧唧的要说不说,话里话外说自家老婆子嘞啃她。

    他一个当公爹的能说啥,还不是只能安慰两句?

    昨儿个晚上,又遇到了方氏,这也奇怪,人家怀了身子都长肉,怎么自己这个儿媳妇,倒是越发瘦得脱相了都。

    莫非老婆子真的趁自己不在家,折磨方氏了?

    总归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亲孙子,田货郎也就和颜悦色的多说了几句,最后想了想,把身上带着的荷摘下来给了方氏,里面有十来两的碎银子,让方氏拿着银子让丫鬟买些滋补的东西吃去,好歹肚子里的孙子要紧啊。

    方氏果然感激涕零的接过荷包走了。

    本以为这事情就算解决了,自家老婆子再苛刻儿媳妇,有了这银子,她想吃啥吃啥,把身子养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才健壮不是?

    没想到,今儿个出去办事,想起有东西没拿,半路折回来,碰到隔壁邻居看到他脸色都变了。

    拉着他到一旁就让他快回家去,家里出大事了,听说还出人命了。

    说是听见他家院子里丫鬟和婆子在喊,说什么老太太把少奶奶给打死了之类的话。

    田货郎的脸都白了,顾不得多说,谢过邻居,驱车就往家里赶。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有不少人在田家门口指指点点。

    也顾不得听那些闲话,直接进了院子,迎头碰上了自家这糟心儿子,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先训斥两句再说。

    这世上哪个当老子的不都这样?

    他没先想到,自己儿子是个脑补帝,一听他这话,立刻就脑补了他跟自己儿媳妇的风流二三事。

    然后认为他就是向着方氏那个新欢小妖精,所以才话里话外都是维护方氏。

    田四海顿时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好哇,本来他还有一点犹豫的,可看着自己亲爹这副压根没有一点愧疚之心的样子,他那点子犹豫早就被怒火给烧干净了。

    当下阴阳怪气的开口:“放心吧爹,方氏死不了,我正要给她去请大夫呢!保管让她长命百岁!”

    田货郎一听田四海说要去请大夫,忙挥手道:“那你还不快去?记得找平安堂的大夫来,我听说他们家看妇儿科很有一手,让给你媳妇好好看看!”

    田四海先怒又喜,既怒田货郎果然对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看重,眼见是看不上自己,心里眼里只有新人。

    接下来又一喜,让他爹此刻关心吧,越关心,等到知道方氏把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没了的时候,恐怕才越难受吧?

    这么想着,田四海反倒有了一种诡异的期待感,期待看到那个时候田货郎脸上的表情。

    当下也不多说,拔腿就往外面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大门口,呼啦啦的冲进来一群衙役来。

    顿时傻眼了:“几位班头,这是?”

    领头的班头一挥手,“接到状子,有人告发你们田家谋财害命,害了黄家上下二十三口人命!大人有令,让将人犯田货郎全家一并带到衙门去。”

    手下的衙役先如狼似虎的扑向了田货郎和田四海,将两人都给捆了。

    田货郎听到黄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田四海却努力的反抗:“抓我做什么?什么田家黄家我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抓错人了!”

    领头的班头一声冷笑:“和你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你算得,那得县太爷说了算。再说了,你既然说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看来你不仅知道,还知道的不少!带走!”

第九百七十六章 跳江也洗不清的田货郎

    说着一挥手,那衙役将田货郎和田四海就要押走。

    田货郎走了两步,才勉强回过神来:“几位班头,几位班头,县太爷下令,小的不敢不从。只是有件事求几位班头高抬贵手,我家儿媳妇,身怀六甲,今天因为跟贱内争了几句嘴,动了胎气,方才正要让小的儿子去请大夫来。”

    “这县太爷这边,小的们不敢耽误,求几位班头,能不能请平安堂的大夫来看看我家儿媳妇,保住这丝血脉。”

    田货郎从那天浴兰节塞龙舟后,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中也总是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今天这衙役来了,他倒是心落到了实处。

    估摸着说不得自己一家子是难逃了,老二说不得也要栽到里面去。

    老大是指望不上了,那方氏肚子里孩子,就是唯一的指望了,也是田家最后一点香火,怎么也得保住了。

    若是有机会,他手底下还有几分别人不知道的家底,什么时候给老大,然后让老大两口子,把那孩子养大,让田家香火不断,也就是万幸了。

    田货郎这边苦心筹谋,那边田四海心彻底凉了。

    都这个时候了,一家子都要吃牢饭了,他不担心自己这个儿子,不担心他自己,也不担心自己的亲娘,唯一担心,居然就是方氏和方氏肚子里的孩子。

    好好好!既然当爹的不仁,就别怪他做儿子的不孝了。

    田四海冷笑一声道:“爹,你就别惦记方氏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了,你放心吧,那个孽种保不住了!”

    “你说啥?”田货郎一阵头晕目眩。

    旁边的衙役们一听田四海这话,不对啊!这方氏可是田四海的婆娘,田四海怎么称呼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

    大家都是办久了差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有蹊跷。

    也不赶着将人带到衙门去了。

    田四海也豁出去了:“我说,爹,方氏肚子里的那个你的孽种,保不住了!今儿个一早,方氏就喊见红了,是她自己把那个孽种打掉的!她说她对不住你,可是没办法,她怕被我发现了,所以把肚子里那个孽种今儿个狠心给打了!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田货郎只觉得自己这儿子莫不是疯了:“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孽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跟方氏清清白白的,你是得失心疯了吧?”这么抢着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旁边的衙役们,眼睛都亮了。

    哎呦,今儿个可没白来!这可是一场大戏啊!

    听听,听听,这公爹和儿媳妇给儿子戴绿帽子,儿媳妇打掉公爹的孽种,儿子跟亲爹当众翻脸!

    简直戏文里也不敢这么唱啊!

    “你跟方氏清清白白的?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方氏天天晚上不睡觉,在二门口守着你回来,非要跟你说上两句话,才肯回屋睡觉,也是清白的?你身上的荷包怎么跑到方氏身上去的?”田四海将手里捏着的荷包,一下子甩到了田货郎的脸上。

    田货郎定睛一看:“这是我的荷包,可这是我昨儿个给方氏的,里面装着点碎银子,让她买点东西吃补补身体的”

    “你儿媳妇吃什么,补不补身体,你儿子我不会去管?用得着你这个当公爹的来给银子?”田四海反唇相讥。

    “那不是你娘”

    “这个时候又扯上我娘了?我娘是少方氏吃了还是少方氏喝了?买了三四个丫头婆子回来伺候她还不够?”田四海冷笑。

    田货郎觉得自己不能开口解释了,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没看到旁边的衙役,看着田四海的眼神都充满着同情?

    可这不解释,岂不是跳到江里也洗不清了?

    田货郎硬着头皮道:“四海,你这是听了谁的谗言?竟然怀疑起你爹来了?你爹若真要找女人,外面多少女人找不得?我外头养了好几个女人,哪个不比方氏好?我用的着”

    话还没说完,被衙役从里面拖出来的张秋菊,嗷一嗓子就扑了过来,两个衙役愣是没拉住。

    张秋菊一把将田货郎给扑倒了,左右开弓,先赏给了田货郎两个大嘴巴子,又一爪子将田货郎的脸到脖子全给抓花了。

    嘴里还骂骂咧咧:“好你个姓田的,你今儿个说实话你,你在外头拿着老娘的银子养女人是吧?你个没良心的,忘恩负义的!你忘了田家有今天,是谁的功劳?没有老娘,能有你今天?只怕你还在田埂上吃灰呢!你个王八蛋”

    旁边的衙役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田货郎已经被抓得面目全非,头发直接被薅掉了一把,露出血淋淋的头皮来。

    脸上一道道的指甲印,看着就可怕。

    张秋菊被拉开了还不依不饶:“你个没人伦,扒灰偷人的王八蛋,你偷外面的女人也就算了,你丧心病狂的连自己儿媳妇都不放过!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老娘怎么瞎了眼,当初看上你了”

    田货郎真的是快被这脑子不清楚的母子俩给气死了,也不知道是失得哪门子的失心疯,居然能得出自己跟方氏不清不白的结论来。

    亏自己还一心为他们着想,想跟老二留个后,将来的东西都留给老二的那个孩子。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

    田货郎后悔不迭,此刻想起老大田五湖的好来,早知道老二是这样的白眼狼,还不如将这一切都留给老大呢。

    班头见主要人犯都抓到了,又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心满意足。

    看看院子里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婆子丫鬟,想起内院还有一个方氏,到底不能让人死了不是。

    一面派人去请大夫,一面留下两个衙役和一个丫头守着,带着田货郎等人回去交差去也。

    出得门来,才发现田家外面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一看他们出来,那眼神全都看了过来。

    就有人说话:“真没看出来啊,老田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赶出这种事情来。”

    “可不是,太糊涂了!外面多少女人找不得,怎么能跟儿媳妇搅和在一起?”

    “你们难道不知道,那田家老大成亲这么多年,还没孩子,这老二成亲也有些时日了,还是没孩子。这田掌柜的能不着急?说不得就是人家商量好的,反正不管从谁肚子里出来,都姓田不就行了……”

    ……

第九百七十七章 上堂

    衙役们要押着田家人到衙门去,旁边围观的那些人,哪里肯放过这等热闹,也就一路都随在后面,簇拥着往衙门而来。

    到了大堂上,吕文光高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下面跪着黄娘子和董老三。

    衙役班头上前禀告:“禀告大人,田家人除了方氏流产卧床不起外,其余人等都已经带到。”

    吕文光点点头,示意将人给带上来。

    衙役班头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将人给带上来,他上前两步,凑到下面坐着的刑名师爷耳边,将去田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刑名师爷绿豆眼眨巴了两下,点了点头。

    田掌柜一家带上堂来,看到黄娘子和董老三跪在地上的背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衙役压着给跪下来了。

    跪下来,张秋菊和田四海就开始喊冤。

    吕文光还没说话,黄娘子就忍不住了,抬头冲着田掌柜一家冷笑:“田货郎,你看看我是谁?”

    田掌柜抬眼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慌了神,脸都白了。

    张秋菊也脱口失声而出:“你是人是鬼?”

    黄娘子笑得渗人:“我是黄家冤死的死鬼,从下面爬上来,来找仇家复仇啊!田货郎,你个畜生,你和鲁知义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一起害了我黄家上下二十三条人命!这么些年来,你们晚上可睡得安稳?”

    田掌柜还勉强稳得住,张秋菊一听,就尖叫一声,往田掌柜身后躲,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你要报仇,就找田货郎这个王八蛋,别找我!”

    田掌柜差点没气背过气去,狠掐一把张秋菊:“你这是被吓糊涂了吧?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然后又朝着堂上稳坐的吕文光磕了个头,才道:“大人明鉴!小的当年和黄家那是莫逆之交,而且两家又一起合伙做生意,两家关系着实不错。黄家出了那等惨事,我也是伤心不已。当年黄家人的后事,还是我跟鲁家人一起办的,这些年来,黄家人坟前,也没断了供奉。”

    “这些大人随便找人问问都是知道的,小的绝对不敢隐瞒。再说了,当年黄家上下都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人还活着,这都十几年过去了,突然来个人就说是黄家的人。小的倒是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别有居心,特意针对小的!”

    田掌柜不愧是老狐狸,先慌了一下,马上就镇定下来,还反咬了一口。

    吕文光看了看田掌柜,又看了看黄娘子,然后一拍惊堂木:“带证人”

    从门外,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先给吕文光磕头之后,才冲着田掌柜拱拱手:“田掌柜,好久不见”

    田掌柜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如同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是你”

    ※※※

    宋家小院。

    吴婆子正在绘声绘色的跟王永珠和张婆子讲着在田家门外听到的八卦。

    丁婆子和谷雨也在一旁,一边坐着针线,一边听。

    听到田四海说田掌柜的和方氏一起给他戴绿帽子,张婆子一口茶直接就喷了谷雨一身。。

    谷雨手里的针直接扎到了自己腿上,嗷一声,就跳了起来,踢倒了丁婆子面前的针线篓子。

    丁婆子手里的剪刀,咔嚓就把一双刚要做好的鞋垫子给剪成了两半。

    就连王永珠,也忍不住掏掏耳朵:“什么?”

    吴婆子正要说,张婆子就拦着了:“这些脏的臭的,咱们少听,别污了咱们的耳朵!”

    王永珠却摇摇头:“这事不对,方氏不是傻子啊,如今明摆着田家将来是要交给田四海的,她将来是名正言顺的田家当家太太,只要生下孩子,这位置就稳稳的。是有多想不开,才跟田货郎搅和到一起?尤其是,如果真跟田货郎有了首尾,还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打掉?”

    这事说不通。

    王永珠这么一说,张婆子也一顿,品咂了一下,也摇头道:“这里面肯定还有事。田货郎真要生孩子,外头养了那么多女人,犯不着跟儿媳妇。只是这世上也没有硬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男人吧?那田家老二除非得了失心疯,不然也干不出这事来呀!”

    张婆子是不知道,这田四海虽然没得失心疯,可他得了脑补病啊。

    所谓当局者迷,外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有蹊跷,可田四海却看不清楚。

    王永珠听说田货郎最后要求的是请平安堂的大夫去给方氏看诊,顿时眼睛一亮,明儿个一定要缠着师傅,去秦师伯的平安堂去晃晃,见见师兄们才好。

    正说着,宋重锦回来了,大家立刻住了嘴,吴婆子他们三个忙收拾乱局,又去做饭。

    宋重锦坐下来,张婆子才问:“怎么样?田家的人招了没有?”

    今儿个黄娘子将黄家的冤屈一说,真是句句字字都带着血泪,听得让人心生恻隐。

    黄娘子也没别的要求,就是请求宋重锦帮忙把状纸给递上去。

    这么多年来,他们最开始是没找到证据,加上最开始那么些年,田家和鲁家都着力防范着,他们曾经试探着想告状,才略微有这么一点意思,还没回家,就差点被人给蒙着麻袋带走。

    他们才知道,田家和鲁家早就防了这么一手,收买了下面的人,一有关于黄家定消息就通知他们。

    那几年,黄娘子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得没办法,只得隐姓埋名,将仇恨埋在了心底,如同普通妇人一般嫁人生子,才躲过了田家和鲁家的追查。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事情渐渐淡忘,黄娘子却终日不敢忘记仇恨,她努力的循着蛛丝马迹,想找到证据。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可她也怕了。

    这证据难得,如果一个不慎,落到了田家手里,只怕这一辈子就真的再没有机会报仇了。

    直到小五发现了王永珠,他们才看到了希望。

    王永珠看着黄娘子,叹了口气,点点头,将黄娘子给扶了起来:“你们确定证据确凿?要知道,你们告田家也就罢了,可是你们连鲁家一起告,鲁家那个当初就是举人,你们告他就是民告官,这可是要挨五十大板的。你们确定?”

第九百七十八章 黄娘子的安排

    黄娘子咬咬牙:“我确定!只要能让他们这些畜生得到惩罚,我就是死也愿意!好叫秀才娘子知道,姓鲁的那个畜生,如今也在荆县,升官发财了。”

    王永珠心中一动:“可是那位姓鲁的典史?”

    黄娘子点点头,诧异的看了王永珠一眼,没想到秀才娘子连这个都知道,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要是证据确凿也就罢了,要是你们不过是就想凭着一腔孤勇去告状,那到时候不仅不能报仇,只怕我们一家也要被连累了。”王永珠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也是为了黄娘子好,如果一次不能将田家和鲁家一起扳倒,只怕后患无穷。

    她可以答应帮黄娘子,但是不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帮忙吧?

    “我知道秀才娘子心里担心,您请附耳过来”黄娘子咬牙,下了决心道。

    王永珠狐疑的低头,凑了过去。

    黄娘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王永珠楞了一下,“当真?”

    黄娘子点点头。

    王永珠沉吟了一下,勉强道:“好吧,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你想好,愿意帮你们做这事,是冒着风险的,若是糊弄了我们,我们也有法子脱身,可你们一家子就只怕……”

    话不用说太明显,黄娘子十分果断的道:“娘子请放心!我们一家的性命都压在这上面那。再说,娘子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清楚?若是糊弄了娘子和秀才老爷,只怕我们家的冤屈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重见天日了!这里面的轻重,我们都想得很清楚了。”

    王永珠见黄娘子目光清明,眼见是真想得明白彻底了,才点点头。

    “谢秀才娘子!请娘子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死死的咬住田家和鲁家!”黄娘子给王永珠重重的磕了个头。

    旁边的董老三,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黄娘子这样,忙几步过来,跪在了王永珠的面前:“秀才娘子请放心!我们一家是铁了心的,这五十大板,我身子结实,我来挨!这样就不耽误事情了。”

    黄娘子忙推开董老三:“胡说!你又不是黄家人,关你什么事?这板子自然是我来挨!只求秀才娘子能通融,请秀才老爷帮我们将状子递到县太爷面前。这番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永生不忘!别的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秀才娘子的,我家有个丫头,今年不过十来岁,手脚干净,自小跟我学习照顾花木的本事,可以给秀才娘子当个洒扫的丫头。”

    “还有我家小五,秀才娘子若是不嫌弃,就给秀才娘子做个跑腿的也使得。”

    董老三一听,傻了眼:“媳妇,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这将四月和小五都安顿好了,我跟八月和腊月呢?”

    黄娘子惨笑一声:“当家的,我这次告状,估摸着就是有去无回了。咱们先签合离书,腊月和八月归你,小五不是你的孩子,四月是个女孩子,就归我。你回去后,带着两个孩子,走得越远越好”

    王永珠一挑眉毛,黄娘子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和董老三合离,将两个儿子留给他,就算将来董老三续娶媳妇,好歹也是两个儿子,又都养大了,怎么也亏待不了。

    而女儿,就怕将来的后娘难缠,万一是个不省心的,只怕女儿一辈子就毁了。

    还有小五,毕竟不是董老三的儿子,怕董老三将来怨恨他,自己真死了,小五没爹没娘,那日子只怕难过的很。

    干脆将两个孩子,说是送给自己做奴仆,不如说是给两人找了条活路。

    这么看来,这黄娘子倒还真是个聪明又厉害的女人,难怪这么多年来,在田家的眼皮子下活了下来,嫁个男人,不计较她要报仇之事,还一心替她着想。

    董老三听了这话,眼睛都急红了:“媳妇,你胡说些啥!你是我婆娘,是几个孩子的娘,咱们是一家人,有啥事,有我这个当家的前面扛着呢!怎么也轮不到你!”

    两人就在王永珠面前争执起来。

    王永珠咳嗽一声,两人才意识到,忙住嘴,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叹口气:“只要你们想清楚了,不管结果如何,不会后悔,这个忙,我可以帮!”

    黄娘子和董老三顿时露出喜色来,也不说话,只砰砰给王永珠磕头。

    王永珠伸手拉住黄娘子,黄娘子那头就磕不下去了,只得罢休。

    “丁婶子,你去前院,让前院李大叔帮忙去书院给宋大哥递个口信,就说家里有事,麻烦他回来一趟。”王永珠扭头吩咐丁婆子。

    丁婆子答应了一声,去前院了。

    王永珠这才道:“你们的状子呢?莫不是就等到了堂上,口述冤屈不成?”

    董老三忙道:“我现在就回去拿去!”

    说着不等黄娘子答应,拔脚就跑了。

    这边,王永珠拉着黄娘子坐了下来,又让谷雨给倒上茶来。

    喝了两口茶,一直没开口的张婆子才问道:“黄娘子,小五那孩子是?”

    黄娘子苦笑道:“实不相瞒,小五对外说是我的养子,其实是我弟弟!”

    “什么?”张婆子和王永珠都惊呆了。

    黄娘子才解释,原来当初他爹被田货郎拉去喝花酒,喝多了,倒是跟外头一个女人有了首尾。

    事后,黄老爷子也没当回事,给了点银子就打发了。

    没想到,黄家被灭门后,黄娘子在半夜偷偷的给黄家人上坟的时候,却发现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也偷偷摸摸的来。

    她当时躲起来,偷听那个女人的话,才知道,那女人本就是个有心机的,荆县谁不知道黄老爷子家里没儿子,就两个女儿。

    心里就有了打算,那一夜后,就躲了起来,一直到确定自己有了身子,才彻底放下心来。

    本来打算找黄老爷子说清楚的,又有些担心,怕黄家娘子不同意,万一下黑手把孩子弄掉了,她可怎么办?

    因此瞒着,把这个孩子给生你下来,月子还没过,就听说黄家出事了,一家子都被灭门了。

    那女人傻了,她还指望借着这孩子进黄家门呢,这下子美梦破灭。

    想把孩子丢了,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有些舍不得。

    犹豫了几日,偏偏孩子又生病了,病得七死八活的,那女人舍不得钱,干脆的就趁着天黑,把孩子带到黄家祖坟前。

    将孩子的身世说了明白,最后说,生死就看黄家人保佑不保佑他了。

    说完,丢下孩子就跑了。

    黄娘子当时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黄家的血脉。

第九百七十九章 县太爷的机会来了

    她抱起那个孩子,给他找大夫,把死里逃生带出来的东西都当干净了,才将那个孩子的命给保住了。

    因为是在初五的晚上捡到的那个孩子,名字就叫小五。

    虽然黄娘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带着孩子,还要东躲西藏的,那日子真的是难熬。

    可黄娘子只要想着黄家还没绝后,还有一个亲人陪着自己,她就什么苦都能吃。

    再后来,她遇到了董老三,董老三不嫌弃她带着小五,不嫌弃她背负着一家子的血海深仇,她也就嫁了。

    后来跟董老三生了两儿一女,日子看似平静。

    小五大一些后,她除了没有告诉小五的亲娘是个欢场的女子,只说小五是她弟弟,是黄家最后的血脉。

    小五十分懂事,自认为他是黄家最后的男人,自然替黄家报仇是他的事情。

    可是对黄娘子来说,小五是她一手养大的,是她在那些艰难日子里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黄家定未来,她怎么舍得?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黄家已经失去了二十几条人命,顶多,再搭上她一条命就够了。

    到时候她到了下面,也能有脸面见爹娘,告诉他们,仇报了!黄家也有后了!

    正说着,宋重锦和顾子楷一起回来了。

    黄娘子给两人磕头,将事情大致又说了一遍,王永珠在旁边又补充了几句,宋重锦和顾子楷互相看了一眼。

    以宋重锦来说,这是个机会,替丈母娘报仇的好机会,正好黄家告田家是个突破口,说不得还能从张秋菊那里得到一些张婆子身世的信息。

    张婆子这一辈子这么可怜,他成为张婆子的女婿后,享受了张婆子的慈爱和关怀,自然也要回报一二的。

    顾子楷亲口听黄娘子说出黄家当年被灭门的真相和惨状,不过是田掌柜为了那胭脂水粉的方子和利益,所以丧尽天良的勾结了鲁知义,一起谋害了黄家上下二十三条人命。

    又看王永珠和宋重锦那意思,似乎是要插手,这才也出主意。

    因着鲁知义乃是典史,这要是惊动他了,搞不好打草惊蛇。

    他就揽下了将鲁知义缠住的任务,先出门去了。

    等董老三将状子拿来,展开一看,状子都已经泛黄了,这是当初黄娘子写下的状子,却一直没有机会给递上去,经年累月的压在箱子下面,如今终于得见了天日。

    宋重锦收好了状子,换了身衣服,才出门去找吕文光。

    临出门来,还被王永珠塞了个小罐子在手里。

    一面出了门,就在巷子口,借着擦身而过的机会,冲着两个似乎在街头闲坐的闲汉交代了几句。

    两个闲汉是杨宗保特意放在巷子口的,怕万一家里有个什么事情,也好让人通传与他。

    他如今刚接手宋重锦的那摊子,忙得整日不着家。

    就连王永珠拜师,也就晚上匆匆回来,给了庆贺的礼物,就连夜又走了。

    那两个闲汉得到指令后,先是在原地又说了几句话,才一前一后指着借口离开了。

    宋重锦求见吕文光,不说别的,就看在那日在杜太医家里的情形,也没有不见的。

    更何况吕文光也十分的好奇,宋重锦来找自己是为何事?

    为表重视和亲近,吕文光在书房见了宋重锦。

    寒暄了几句,又问候了杜太医,才渐渐步入正题。

    宋重锦先将王永珠塞的小罐子拿出来:“这是拙荆自己炒制的一点子乡下野茶,也就有几分野趣,倒是入了两位大人的眼,今儿个学生前来,也没别的东西孝敬,一点子茶叶,大人尝尝鲜。”

    吕文光眼睛一亮,立刻就知道,这罐子里只怕就是那日喝到的极品好茶。

    顿时看宋重锦就亲近了几分,也不客套,将茶叶收了,才问宋重锦是否有事。

    宋重锦才委婉的将今日的来意说明了。

    吕文光一听,大惊失色:“可是真的?”

    宋重锦点点头。

    吕文光一拍桌子:“简直是草菅人命!这可是二十三条人命,就这么结案了?”

    一面就吩咐人去喊刑名师爷,将当年黄家命案的档案给调来。

    听闻县太爷要查当年黄家的命案,县尉亲自捧了卷宗来。

    仔细查看一番,果然是破绽和疑点颇多,当年黄家大小姐和孙少爷遭遇土匪一案都并在黄家卷宗里,上面结案只说是流窜的山匪作案,不了了之了。

    黄家则是定案为风大火烛点燃帐幔,意外所致。

    这卷宗里,很多证词还有尸检结果什么的都前后矛盾,最后却结案了。

    现在翻开一看,真是猫腻多得吓人。

    不说吕文光,就是县尉也变了脸色。

    只是吕文光还有些犹疑,他来荆县不过两年,远还没有站稳脚跟。这两年来,也就县尉略微偏向自己这边,才勉强压制住县丞。

    这个事情,万一操作的不好,只怕倒成了县丞那边的把柄,可就糟糕了。

    刑名师爷乃是吕文光的心腹,自然知道吕文光所虑为何。

    当下使个眼色,跟吕文光到了旁边。

    “东翁,这可是您老人家的机会来了!”刑名师爷行礼道。

    吕文光犹疑:“可是这事也棘手啊,多年前的案子了,那田货郎颇有财力,还有那鲁典史,可是州府郭司户的女婿”

    “东翁!咱们到了这荆县也有两年,一直颇受制肘,如今这可是老天送来的好机会。那宋秀才,背后是谁?是杜太医!杜太医背后是谁?是如今的太医院院正,陛下身边的近臣。若不是有把握,您觉得他会趟这一摊浑水?”

    “再者,这县丞一直跟咱们不睦,正愁找不到机会。您可忘了?这县丞十几年前,正是荆县的县尉呢!这黄家的案子,只怕和他脱不了关系。三则,如今京城的两位贵人还在咱们荆县,只要咱们手脚快,将案子断得分明清楚,不仅能在京城贵人面前露一回脸,说不得经过这一事,这荆县才彻底是咱们的治下了。”

    “若是东翁犹疑不定,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一则得罪了杜太医,二则这荆县咱们是呆不下去了。以县丞的手段,知道了这事,还怎么会跟咱们维持这表面的平静?这事,已经接下,就是你死我亡的结局了,断容不得后退的!”

第九百八十章 关键证人

    吕文光一咬牙,他自从来了荆县后,多少被县丞这个地头蛇给压制着,这县太爷颇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

    花了两年功夫,才将县尉略微拉到了自己这边,勉强维持着平衡。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将县丞给扳倒,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那就行!你去布置一二,我让县尉派人去田家,你让咱们的心腹去鲁家,将人给传唤来。”吕文光终于下定了决心。

    县尉这边,心中也是转了百八十个念头了。

    他虽然是本地人,和县丞关系不过平平,在前任知县的治下,他经常处于下风,吃了不少暗亏。

    这才在吕文光上任后,看到新任的县太爷跟县丞不合,他面上不显,只坐山观虎斗,哪边势弱,就偏向哪边几分,如此这般,果然他倒是成了县太爷和县丞都要拉拢不能得罪的人物。

    如今看这架势,他哪里不明白,只怕这县太爷要冲着县丞动手了。

    作为千年的老狐狸,他自然知道,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可以墙头草摆一摆,可若真到了关键时刻,选定立场那十分重要。

    先不说他和县丞关系平平,就看如今手里的这卷宗,一般人想要翻案可能很难。

    可有宋重锦在,尤其是他背后的杜太医在,只怕易如反掌。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要押在哪边呢?县尉不着痕迹的看了宋重锦一眼。

    宋重锦察觉到了县尉的眼神,礼貌的冲他颔首。

    县尉是一个很有追求的人,如今这个位置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当上县丞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既然如此,他的立场不是就很清楚了吗?回宋重锦一个微笑,县尉下定了决心。

    在吕文光出来,吩咐县尉之后,县尉立刻抱拳道:“诺!请大人放心,必定将嫌犯带到!属下听说,杜县丞今日陪夫人回娘家,只怕要在乡下呆上两日。这等小事本就是属下份内之事,就不必惊动他了,让他好好陪夫人在乡下散散心才好。大人意下如何?”

    吕文光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县尉的言下之意,这是投诚呢。

    没想到县尉关键时刻这么给力,当下哈哈大笑,拍着县尉的肩膀:“严县尉说的很是,那就交给严县尉了,希望别让本官失望!”

    严县尉拍拍胸脯:“大人瞧好就是了!”说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领命而去了。

    宋重锦耳尖,眼利,将吕文光和他心腹师爷商量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他对荆县的官吏也都有过了解,自然知道严县尉跟那个杜县丞不合。

    这严县尉今天这是彻底倒向吕文光了。

    如果不出意料,这黄家翻案是没有悬念了。

    宋重锦放下心来,知道吕文光他们还要忙,也就识相的告辞。

    果然,吕文光也不虚留,只拍拍宋重锦的肩膀:“这多年前的冤案,只怕要有得忙了,也就不留你了,等案子完结后,本官设宴,预祝你们秋闱顺利!”

    宋重锦告辞回来,出了县衙门口,就看到黄娘子和董老三已经在击鼓鸣冤了。

    又站住略看了一眼,估计是里面有人吩咐,按理说,民高官要先挨五十大板,可里面的衙役只出来问了两句,就将人带到里面去了。

    剩下的,就不是宋重锦能掌控的了,他看了一下,县衙大堂门口已经有两个闲汉早就守好了位置,也就放心的回家了。

    到了晚上,果然有人传来消息。

    田家的人开始还死撑着不招,谁知道中间传上来个证人,面目全非,浑身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据说是当初那黄家的下人,被田货郎重金收买,在黄家大小姐和孙少爷的尸体送回来的那天晚上,在黄家人的水缸里放了迷药。

    黄家人上下吃了那迷药水做的饭菜,喝了那茶水,到了晚上,一个个都睡死过去。

    那下人,在灵堂用烛火点燃帐幔,又怕火烧不透,还从厨房弄出油来,泼在门上窗户上。

    风助火势,又有油,那火起得又急又快,里面的人又都睡死了,没一个人跑出来。

    那下人丢下火烛就要跑,结果被人一棍子打昏。

    等到醒来,已经是全身都被烧得皮开肉绽,就剩下一口气了。

    只动一下就钻心的疼,一下子就又昏死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躺在一处干净的地方,身上的伤也被包扎好了。

    再后来,他才知道,救了他的就是黄家二小姐,她当时知道自家姐姐和外甥遇害的事情后,总觉得不对劲,就偷偷想自己去调查。

    又怕家人担心,就装病,让奶娘的女儿替自己在屋里,她偷溜出门,本来想去姐姐遇害的地方去找线索。

    没想到错过了船只,只得在客栈里住了一夜,当天晚上就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事发生。

    偷偷的赶回家,才发现黄家已经被烧得映红了半边天。

    好不容易趁着火势稍微小些,冲进去,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死了,跌跌撞撞的出来,她踢到了一个人,发现还有一口气,这才将人救了出来。

    从那个下人嘴里知道了真相,黄娘子当场就晕死过去,

    那个下人从此就躲了起来,今天上堂,将当日田货郎给他的银票,还有当时有什么人,说了那些话,都交代了。

    最重要的是,当日那一棍子打晕下人的就是田货郎,被打晕之前,扯下了田货郎身上的一个荷包。

    而这个荷包里,刚好有田货郎的私印。

    田货郎还想狡辩,吕文光将跟田货郎平日里有生意往来的人叫上堂来一问,大家都记得,十几年前,田货郎一直用这枚私印,为啥都有印象,因为这枚私印有一个天然的缺口,当日田货郎还沾沾自喜,说这私印无人能仿造得出来。

    后来,他说私印丢失,又补了一枚,跟以前的差不多,只是没了那个天然的缺口。

    田货郎还想喊冤。

    吕文光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命令上刑。

    刑具搬上来,还没上,张秋菊和田四海就吓坏了,他们本就恨透了田货郎,此刻哪里还肯为他隐瞒。

    当下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田货郎那点子阴私全给抖露个干净。

    这两母子,一个是田货郎的婆娘,一个是他儿子,曾经最亲密的人,能瞒着他们的事情确实不多,如今全被曝光了。

第九百八十一章 全交代了

    田货郎再厉害的口舌,此刻也无力回天了。

    人证物证俱在,再也抵赖不得。

    再看看,自己的婆娘,自己的儿子,本是至亲骨肉。自己这么打拼,是为了什么,除了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

    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的为了他们打算,却被他们母子给出卖。

    田货郎心灰意冷,也实在是无力回天,索性全部都交代了。

    当初他和黄家关系确实很好,也因为这样,才有机会见到了黄家大小姐调弄出来的胭脂水粉。

    顿时惊为天人,游说得黄家同意和他一起合伙做胭脂水粉生意。

    有了黄家大小姐的这方子,加上因为黄家世代都是种花木的,他们家一年四季鲜花不断,做出来的胭脂水粉又香又美,颇受大家欢迎。

    一时不仅荆县,就连附近的县城,州府,都慕名而来。

    那财源真是滚滚而来。

    田货郎和黄家本来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要是没有意外,两家这样一直合作下去,那真是双赢。

    偏偏田货郎去了一趟京城,发现京城卖得好的一款宫粉,涂在脸上,又能遮盖瑕疵,又能美白,销量十分好。

    就买了几盒回来,让黄家大小姐研究一二。

    黄家大小姐因为做胭脂水粉,颇为痴迷,先是试用了这宫粉,开始确实效果好,显得人又白气色又好。

    可没多久,黄家大小姐就发现这宫粉的不对劲。

    因为她皮肤敏感,对成份尤其敏锐,发现这宫粉用得久了,就有依赖性,用的时候皮肤看上去又白又嫩。

    可洗去之后,皮肤发黄,各种问题反而更严重了。

    在田货郎试探着问黄大小姐能不能做出这种宫粉卖的时候,黄家大小姐一口就回绝了。

    只说黄家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害人毁容的东西来。

    田货郎和黄家不欢而散。

    因着他家铺子只有黄家的货源,田货郎也只得忍了,没想到没过多久,这铅粉就流行到了州府,十分受追捧。

    卖这种铅粉的胭脂铺子,那赚得是盆满钵满,映衬得田家和黄家的胭脂水粉铺子生意就萧条了不少。

    田货郎本就是钻钱眼的人,看到别人赚钱,自己明明也能赚到的,却只能和这大笔的银子擦身而过,怎么能不着急。

    他偷偷的也进货,在自家的铺子里卖。

    不料被黄家大小姐发现了,然后大吵了一架,黄家大小姐放话,若是田货郎继续卖宫粉,她就不再提供黄家制作的胭脂脂粉。

    田货郎再财迷心窍也知道,自家这铺子,靠得还是黄家的胭脂水粉才能立足。

    只得忍气吞声,上门亲自赔罪,又立下不少承诺,才勉强将这事给揭过了。

    到底田货郎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天在外面喝酒,碰到了鲁知义,也在一个人喝闷酒。

    两人就坐在一起,越喝越投机,喝多了酒后吐真言,才知道彼此对黄家人都有意见。

    田货郎是觉得黄家人拦着自己发财了,而鲁知义却是觉得黄家人都看不起他,尤其是黄家大小姐,虽然是夫妻,可两人关系却颇为冷淡。

    尤其是有了儿子之后,黄家大小姐更是跟他分房,成日里研究那些花啊朵啊,也不愿意跟他说两句话,他在黄家,虽然不愁吃喝,可实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黄家大小姐成亲好几年了,在黄家还如同外人一般,孩子被丈母娘抱到身边养着,妻子沉迷于制作胭脂水粉。

    在黄家,他没有姓名,就只是黄家大小姐的姑爷,对外也是,人家不叫他鲁秀才,只叫他黄家大姑爷。

    还有他的亲人,本来跟黄家是亲家,却在黄家人面前低人一等。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黄家二小姐,随手为了一件小玩意,都能花出白花花的银子钱去,眼睛都不眨。

    自家妹子,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妹子成亲,家里置办不出像样的嫁妆来,他厚着脸皮跟自己妻子商量,是不是他们掏钱给妹子置办一份嫁妆,让她好风光出嫁。

    却被妻子果断拒绝,说她这个当嫂子的可以适当的添妆,但是置办嫁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黄家出,这让鲁家的脸往哪里放?

    还说自己的妹子嫁的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差不离就行了,太多的嫁妆未必是好事。若真要为妹子撑腰,还不如早日考上举人,到时候,就算一点嫁妆都没有,婆家也只能将妹子供着。

    鲁知义听了这话,又羞又愤,家中小妹等着自己给她置办像样的嫁妆,自己本来已经满口答应了,如今却只能食言,这让他脸面如何过得去?

    从那时候起,鲁知义就恨上了黄家,恨上了黄家大小姐。

    田货郎听了鲁知义的这些话,哪里还不明白?他心中也恨着黄家大小姐,当下就特意的说些话,看似劝合,实际是挑拨。

    越发挑起了鲁知义的不忿。

    两人自此一见如故,经常没事就喝酒,吐槽些对黄家的不满。

    直到鲁知义考中举人后,回来后趾高气昂,看人都拿眼睛斜着看,本以为黄家人会对他诚惶诚恐。

    没想到,回来后,黄家人依旧我行我素,并没有对他毕恭毕敬,还如同当初一样。

    倒是稍微他踞傲一点,那些下人就背地里下些闲话,说他一朝得志,就看不起人了,也不想想当初家里穷得没饭吃,是嫁到黄家来,这日子才好过些,才有钱有闲去考科举。如今考上了,不感激黄家,反倒露出这种小人嘴脸来,如何如何。

    鲁知义听了心里又急又气,不过他倒是颇有城府,知道这人言可畏。

    这些下人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

    将那些踞傲嘴脸都收了起来,对黄家开口就感激涕零,闭口就是黄家对他有再造之恩。对黄家人事事谦恭,倒是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没几日大家就都夸鲁知义知恩图报,发达了也不忘当日岳父一家的提携之恩如何如何。

    实则,背地里却约了田货郎,只说他得州府的郭司户大人看中,要将女儿嫁与他,只可惜他已经娶妻,不然娶了郭司户的千金,立刻就能在州府有个书吏的位置。

    并且言语间暗示,若是自己能得了这个位置,有他护着,这田家的生意只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 挨骂

    田货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两人一拍即合。

    办下了那丧尽天良的灭门惨案!

    鲁知义先是找借口,将黄家大小姐和自己的儿子,骗着出门,买通人手,将黄家大小姐和孩子杀死,又故意弄出自己勉强逃离贼窝,浑身是伤的样子。

    黄家人突闻这等惨剧,哭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管别的?

    田货郎就借机,收买了黄家定一个下人,然后在黄家大小姐和孩子的尸体运回来的当晚,让那个下人放迷药后,他趁机跑到黄家大小姐的屋子里,找到了那胭脂水粉的方子,又在黄家老爷子的房里,将地契房契,还有若干银票什么的,全部都搜刮了干净。

    等那个下人得手后,又趁其不备,将那个下人打晕,丢在院子里,匆匆逃离,本以为那下人被打晕,肯定会和黄家人一起葬身火海的,也免得他还要担心。

    事后更是联合鲁知义,将那地契,尤其是黄家世代的花木花园,便宜的买了过来。

    两人瓜分了黄家的财产后,鲁知义先前尝到了名声的好处,也知道用这个名声掩盖自己的罪行,给黄家人守了三年的孝,博够了名声。

    等三年孝满后,他借口要远离这伤心地,揣着黄家半数的家产,去了州府。

    没多久就娶了那郭司户的女儿,又没多久,果然就成了州府的书吏,因着两人一同坐下这等大案,自然是一条船上的。

    后来,鲁知义尽量给田家生意方便,田货郎也每年都给不少孝敬,两人的关系倒一直这么着没有断。

    上次被王永珠揭破了那铅粉的秘密,也是他找鲁知义解决的。

    不过鲁知义如今倒是越发知道爱惜名声,再说了,他当了典史后,自然有更多的人孝敬,对田家这边倒有些瞧不上了。

    又兼田家出了这事,他没法子给抹平了,却也知道,这事只是暂时压下去了,将来闹腾出来,他也讨不得好。

    又觉得田货郎这些年捏着他的这个把柄,让他总是心里不痛快。

    因此只说最后一次帮田货郎,以后两人就再无瓜葛了。

    田货郎也知道,这鲁知义如今回到荆县,还升官了,对他们这种商人越发的看不起了,只想着鲁知义能捞他这一把,虽然心中也不痛快,可如今地位悬殊,他也只能忍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抹平了这些,却被家里的婆娘和儿子给尽数的揭穿了,他索性一点也不隐瞒,将鲁知义给供了出来。

    若是以前,他死也要瞒着,一人将事情都抗下来,还能指望着鲁知义看着自己守口如瓶的份上,对他的家人多多照顾。

    可如今他心灰意冷,也有了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痛快的心理,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田货郎一交代完,众人哗然。

    不仅是外面的百姓,就连吕文光和严县尉听了就忍不住后背发寒。

    吕文光忙让田货郎画了押,又将人给押到牢里去,让严县尉和自己的心腹看着,没有他的命令,连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一并又让人去带鲁知义。

    因着事关重大,吕文光也不敢自己独审,干脆的将卷宗和吕文光还有张秋菊他们画了押到口供,还有黄娘子一家的状子全部带上,去找陈巡抚去了。

    听人说,吕文光进了陈巡抚暂住的院子后,没一会,就有陈巡抚的护卫直奔鲁知义的宅子去了。

    看样子是要夜审鲁知义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顾子楷上门来了,先忙忙的喝了一杯茶,才顺过气来。

    原来他请了夫子带他去拜见鲁知义。

    鲁知义虽然不知道两人去的目的如何,可在夫子略微暗示了一下他的身份后,顿时热情极了,拉着顾子楷的手,简直一见如故。

    还吩咐下人,除非天塌下来,都别打扰他们谈话。

    顾子楷绞尽脑汁的跟鲁知义周旋了一个下午,中间看了几次,书房外有动静,都因为有鲁知义的话,而退下去了。

    直到陈巡抚的护卫来,直接将鲁知义带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回来了。

    听了王永珠和宋重锦转述的大堂上的审理经过,还有田货郎的供词。

    顾子楷忍不住摇头:“这黄家,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活生生的断送了一家的性命,实在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这里面黄家最是无辜可怜,因为做生意有良心,因为不肯将自家的银钱无底线的接济女婿的娘家,反倒成了他们的杀身之祸。

    人心人性,实在可悲!

    因着挂心这最后的结果,大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一早上起来,王永珠就迫不及待地赶到杜家,刚下马车,就被门口的老苍头开口说,让他们夫妻俩都进去。

    王永珠知道只怕是杜太医知道了,拉着宋重锦一进门,就被杜太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只说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的案子也敢插手进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这一个不慎,不止是黄家,他们一家子也要被牵扯进去?

    王永珠扁扁嘴,和宋重锦老老实实的站着,任由杜太医骂了个痛快。

    还是齐夫人心疼,等杜太医骂过了,才搂着王永珠劝慰:“你师父也是担心你们!昨儿个听说了,担心得一夜没睡,就怕你们也被牵连了!这里面的水深,一个不好,你们说不得就成了两家斗法的牺牲品了!”

    “你们胆子也确实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也敢随意揽上身?让你们师父骂骂你们也好,免得你们年轻人,这年轻气盛的,听了别人一两句惨,就恨不得替人出头。这次算你们运气好,不过是县太爷和县丞之间相争,你们师父还压得住。若是将来遇到那你们师父压不住的,可如何是好?”

    杜太医和齐夫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三言两语的,倒是说得王永珠和宋重锦低下头去。

    两人对看一眼,也知道自己到底是莽撞了。

    实际两人也是有心借了杜太医的势,不然也不敢插手。

    因此老老实实的跟杜太医承认错了。

    杜太医见两人是真心知道错了,这才脸色稍霁,“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事谨慎些才好!”

第九百八十三章 巧言令色

    看王永珠和宋重锦低着头的样子,杜太医到底于心不忍,哼了一声,才别扭的道:“当然,师父也不是让你们以后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啥事都不敢做!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只是让你们做事之前,得看清楚,这事值不值得做,能不能做!”

    “只要决定了,那师父也就给你们上第一课: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绝!既然你们已经插手了这个案子,得罪了县丞一方,那么就要不惜任何代价,将县丞给拉下来,让他再也没有机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明白吗?”杜太医看着宋重锦,这话明摆着就是对宋重锦说的。

    宋重锦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杜太医这才道:“你们也是蠢的,都有了师父,还傻傻的自己去做这事,亲手送把柄到人家手里?不晓得提前跟我通个气?哪里用得着你们自己出头?长着一副聪明相,尽干些蠢事!”

    说到最后,倒是怪起王永珠和宋重锦不会利用他的人脉关系了。

    王永珠哪里不知道,杜太医这是变相的提醒他们,有他做靠山,这些事情不用自己出马。

    这就是雨过天晴,没事的节奏了。

    顿时就拉着齐夫人的袖子,一顿撒娇:“师娘,师父骂我跟宋大哥蠢,我好难受,我要师娘抱抱才能好。”

    齐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搂着王永珠不撒手,嘴里还道:“你这丫头,你师父是心疼你们呢”

    宋重锦默默地看了王永珠一样,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

    不行,晚上他也要永珠抱抱,不然心里也难受。

    杜太医简直没眼睛看,自家这夫人,自从知道宋重锦的身世后,对永珠这丫头和宋重锦,那真是没底线的好,看得他都吃醋了。

    忍不住瞪一眼宋重锦:看看你媳妇。

    宋重锦抬头看天。

    杜太医没办法,只得开口:“都多大了,还赖着你师娘干啥?今儿个跟着我去拜见你师伯去!”

    径自拖着王永珠出门了。

    宋重锦也跟在后面出来,杜太医没好气的挥挥手:“还跟着我们做啥?以后的事情你也别管了,老老实实的读你的书去!”

    宋重锦也就老老实实的告辞而去了。

    杜太医一回头,看着王永珠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浑身不自在:“看着我干啥?”

    王永珠拿出哄自家亲娘张婆子的功力来:“我看师父今日格外的精神,这衣服穿着真好看,看起来人家谁会认为咱们是师徒?说不得都以为师父是我兄长呢!”

    杜太医嘴角一翘,又抿住了,勉强板着脸:“胡说八道!巧言令色!”

    说着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那迈出去的步子都格外的轻快。

    平安堂地处最繁华的街道上,距离杜太医家并不远,出了巷子口,就是大街,两边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很是热闹。

    因着这是浴兰节后,按照旧例,浴兰节分大中小之日,初五那日为头,十五为大,二十五为末,一个月都热闹的很。

    街道上还有着端午的各色物品,王永珠左顾右盼的,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杜太医脸上看似不耐烦,可只要王永珠多看一样东西几眼,就恨铁不成钢的:“就这东西,也值得你看在眼里?”

    一面又去摸荷包,掏钱给买下来,往王永珠怀里一丢:“拿着玩吧。”

    王永珠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接过来:“谢谢师父,师父您简直是世上最好最帅的师父,我能拜您为师,肯定是祖上积大德了,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杜太医面上不显,可眼睛都笑眯起来了,显见得心中高兴。

    越发的大方起来,恨不得大手一挥,将整条街都买下来。

    直到平安堂,两人手里都拎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这么大剌剌的进去了。

    今日难得是秦老爷子坐诊,来侯诊的人不少,见这两人也不排队,就这么进去了,顿时急了。

    “这俩人怎么不排队,就这么进去了?”

    “可不是,我们昨儿个就来了,今天一早天没亮就在这里排队。听说那秦神医一个月就坐诊一次,一次就只看十个病人,这要是轮到咱们不看了,咱们可咋办?”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站不住了。

    “你们平安堂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秦老爷子坐诊,不论贵贱一视同仁吗?怎么他们就能先进去?”

    有人拉着平安堂的掌柜的不依不饶。

    掌柜的开始也没看清楚,正要拦着呢,就看到杜太医将手里的东西大剌剌的往桌上一放,背着手就环视起平安堂来。

    这架势,倒不像是来看诊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又听到那等候的病人质问,平安堂掌柜脸上的笑容褶子都没变一下,“这位老兄别着急,容我去问问。”

    说着不动声色的就走了过去,正要开口询问。

    就看到大堂后面的坐诊室的帘子被掀开了,先前看病的病人一脸喜色的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谢谢秦神医!谢谢秦神医!”

    等候着的病人,忍不住抓着那病人:“这位大哥,你是什么病?是看好了吗?”

    那病人心中喜悦,“我这咳嗽的毛病都是十几年了,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胸闷咳嗽口干,感觉喘不上气来。为这个毛病,看了不少大夫了,也吃了不少药,有时有效果,有时候又没效果。”

    “我家这点家底,几乎都用在我这老毛病上了。好不容易打听着秦神医,就过来了,没想到这才一个月,我这咳嗽就减轻了好多,方才秦神医还说,我这药再吃两三个月就无碍了!”说到这里,那病人眼中都带了泪花。

    大家一听,顿时看着坐诊室的眼神越发热切了几分。

    大部分等候的人,都是外地的,也有千里迢迢来看病的,自然是听到这秦神医越是医术高明越是好。

    王永珠也听得眼睛冒光,没想到这师伯这么厉害啊。

    杜太医看着王永珠这样子,顿时不乐意了,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过小小的一个咳嗽喘症,就值得她这般的崇拜?到底还记不记得谁是她师父?

第九百八十四章 亘古奇闻

    顿时冷哼一声,就往坐诊室走。

    平安堂掌柜大惊:“这位客人,这里面可不能进去”伸手就要拦着。

    杜太医板着脸:“我不进去也行,让秦生白出来!”

    平安堂掌柜一听,那拦着的手一顿,惊疑不定的看着杜太医,此人怎么知道秦老爷子的名讳?

    如今的人,除了平安堂的老人和秦老爷子的徒弟,大家都只叫秦老爷子秦神医或者老爷子,谁还知道秦老爷子的本命?

    里面的秦老爷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不着调的师弟来了。

    就凭外面掌柜那道行,可是扛不住他。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起身掀开门帘出来,就看到杜太医和他那新收的小徒弟,正站在大堂中央。

    见到秦老爷子出来,王永珠忙恭敬的行了个礼:“拜见师伯!”

    秦老爷子露出慈爱的笑容来,“你师父怎么舍得带你出来?”又看一边桌上放着的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忍不住眉心就跳了跳。

    揉揉额头:“我跟你师父说会子话,让你师兄陪你四处看看?”

    王永珠眼珠子一亮:“谢谢师伯,能让昨天那个去田家看诊的师兄领我四处看看么?”

    杜太医眼角一阵抽抽,就知道这徒弟不省心,倒也没出声反对。

    秦老爷子看了杜太医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师弟,倒是对这个徒弟没话说。

    当师伯的,这点小事自然满足。

    点点头,示意平安堂掌柜的将昨日去田家看诊的徒弟给唤来,他扯着杜太医就要进坐诊室。

    杜太医进去之前还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师伯家就跟你师父家一样,别拘束。看上什么,喜欢上什么,尽管说,你师伯最是大方不过,肯定不会舍不得的。你师伯名下的那几个师兄,你也别怕,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你就跟师父说,看师父怎么收拾他们!”

    平安堂的掌柜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忍不住看向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却早就习惯了自家师弟这护短偏心眼子的德行,对自家师弟来说,自己徒弟就是宝,别人的徒弟都是草。

    因此面色不变,还笑眯眯的冲着王永珠挥手:“好好去玩吧,就当自己家一样。”

    得!平安堂的掌柜知道了,心里想着一会子请里面的师兄出来,得叮嘱两句才是。

    旁边侯诊的病人,听王永珠喊秦神医师伯,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都好奇的打量着。

    还没听说过有女大夫的,这么点小姑娘,也要学医?

    王永珠自然不会将这些打量放在眼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平安堂占地颇大,就这大堂,就约有一百多平米,除了正对着大门的一排靠墙的药柜和柜台,在右边用屏风隔开一个小小隔间来,也放着桌椅,有一个中年的大夫坐诊。

    药柜旁边有一个小门,风吹动门帘,也吹过来一阵阵的药味。

    好几个才留头的小药童,抱着药材或者药杵之类的,进进出出。

    后院隐约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正看着,就有人走过来:“王师妹?”

    王永珠扭头,看到一个神色和气的中年男子,冲着她微笑。

    忙回礼:“见过师兄,不知道师兄贵姓?”

    “我姓肖,肖长春,师妹叫我肖师兄就好。我带师妹到处看看”说着就前面引路,带着王永珠穿过那道小门,走进后院。

    不愧是荆县最大的药堂,后面的院子极大,晒着各色的药材,十来个小药童在翻晒着药材。

    厢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空气中都弥漫着药材的味道。

    肖长春带着王永珠大致的转了一下,介绍这后院,有煎药的药房,也要配置丸药的药房,还有仓库,还有专门西边有个小院,是安置那些病情极重,到药堂来求医的病人。

    那些配置丸药的药房什么的,王永珠十分有分寸,只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并不上前。

    不管自家师父和秦老爷子关系如何,她也不能这般大剌剌的就往人家药堂的机密中心去。

    药堂虽然大,可只这么看两眼,没一会就看完了。

    肖长春只觉得有些尴尬,介绍完后,他和这么大的小姑娘确实没啥话说,看这小姑娘,跟自家闺女差不多大,偏偏是自己的师妹。

    尤其是她的师父,那是太医啊!

    自然要格外的小心。

    王永珠十分善解人意:“肖师兄,我逛得有些累了,咱们在院子里坐一会。我听说你昨儿个到田家去出诊了,那田家”

    肖长春顿时明了,这小师妹是对田家的事情感兴趣呢。

    他听自家师父回来说了,说这个小师妹,貌似跟田家有隙。

    心里有了数,也就依言在院子里石凳上坐下,让药童送上茶点来,才娓娓道来。

    上次那田家用官府之势,逼着自家师父声明田家的胭脂水粉没问题,他们对田家就没啥好印象。

    昨儿个,有人来请,听说是田家,他本来是不乐意的,只是医者父母心,田家再如何,和后院一个女人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因此到底背着药箱去了,一进那方氏的院子,血腥气就扑鼻而来,进屋一看,那方氏眼看就快不行了。

    忙忙的切了一片参片给那方氏含着,听说是小产了,可他看那流血的颜色不对,再一脉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方氏压根就没怀孕,只不过是月事不调,也不知道是服了什么虎狼药,倒流出这许多血来,弄得跟小产了一般。

    本来就大出血,又有外力伤及腹部,说不得将来就难以有孕了。

    他开了药,让那守着的丫鬟给煎药去,才将诊断结果,跟那守着的衙役说了。

    衙役当时的脸色十分的精彩,说不出的古怪。

    肖长春也没在意,只看着丫头将药给方氏灌下去,方氏的气息稳住了,又把了脉,见无大碍,就留下药方要告辞而去。

    只觉得这一趟着实晦气,连看诊的银子都不想拿就要走人。

    倒是那衙役,冲那丫鬟说了几句,那丫鬟进方氏的屋子,好半天出来,手里拿着几锭碎银子。

    那衙役捡出一锭来丢给了肖长春,剩下的都揣自己怀里了,肖长春只做看不见,拿了银子就走了。

    回来后,路上才听人说起,原来那方氏的男人,田掌柜的小儿子,在外面主动说,自己亲爹和自己媳妇勾搭,给他带了绿帽子。

    肖长春顿时就傻了!简直就是亘古奇闻!

第九百八十五章 判决

    此刻跟王永珠说起这事来,那脸上的表情都还十分不可思议。

    王永珠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勉强努力给吞下去,把自己给呛得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实在不知道,这田家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不过说来也得谢谢这田四海没脑子,若不是他认定了田货郎跟方氏有染,闹将出来,又因为这个,张秋菊和田四海跟田货郎彻底反目,将田货郎的那些事情都给曝光,恐怕想让田货郎认罪,还没这么容易。

    这真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啊!

    王永珠心中一阵痛快,田家人也有今天!

    如今田家的人都下了狱关着,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这真相了没有?要是知道了,恐怕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果然,看到仇人过得不好,自己就开心了。

    这说完田家的事后,王永珠看肖长春也放松了些,便起身:“谢谢肖师兄了,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估摸着我师父和师伯也该出来了,我们到前院去等着吧。”

    肖长春如蒙大赦,这看病人他毫无压力,可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就头大了。

    忙起身带路,将王永珠给带到了前面大堂。

    正好看到杜太医和秦老爷子一起从坐诊室出来,杜太医一脸的不爽:“好你个秦不老实,今儿个被你诳骗得诊了好几个病人,我跟你说,这病可不是白看的!”

    秦老爷子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杜太医的脸色才略微好些。

    抬头看到了王永珠已经在一旁等候了,也就招招手:“行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扭头就走。

    王永珠只得拜别秦老爷子,跟在杜太医后面出了平安堂。

    走出老远,杜太医才开口:“问出来了?”

    王永珠……

    感情自己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杜太医那是一清二楚啊。

    可随之一股说不出的感动涌上心头来,杜太医这个师父虽然嘴巴毒舌一点,可真是顶顶好的。

    当下拉着杜太医的袖子:“师父,你真是世上最最好的师父!我突然觉得我能拜您为师,不仅是祖上积德,这还得是祖坟冒青烟,不不,这得祖坟爆炸,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啊!”

    杜太医一个趔趄,差点没被自己被绊倒,这丫头,前两句听着还顺耳,这后面说得是啥?祖坟爆炸?

    他要被气得头炸了。

    揉揉额头,杜太医挥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说得是啥话?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是跟着我回去吃饭还是家去?”

    王永珠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坦白道:“师父,我想去见田货郎的娘子去!”

    昨天那打听到人回来说了,张秋菊签字画押后,按理来说,她应该被送回娘家或者宗族去关押的,只是张秋菊娘家和宗族太远了,如今这么大的案子,衙役都不够用,哪里还有人会送她回宗族和娘家去?

    而田家此刻只有一个要死不活的方氏,也没人手去看守她去,也怕放她家去,倒惹出是非来。

    因此吕文光只得让人将田氏给送到了田五湖那里,并命人告知田五湖夫妇两人,需严加看管张秋菊,不得让她出门,否则就要治田五湖夫妻两人的罪。

    田五湖和陈氏本就是老实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夫妻俩连衙役送回张秋菊时身上的绳子都不解开。

    就让张秋菊坐在椅子上,夫妻俩眼睛都不错的,轮流换班看守着。

    她想趁着这个时候,田五湖和陈氏没空出来打听,这些消息他们还不知道,张秋菊自然也不知道,提前过去,利用一下张秋菊对田货郎的恨,套一下当年的事情,最好有那金叶子的消息。

    杜太医一顿:“胡闹!如今这还没结案,你跑去掺和啥?这田家如今是关键,牵扯着黄家还有那鲁家,你这个时候跑去也想被牵扯进去不成?早上我跟你说的话,你全没听进去?”

    王永珠耷拉下了脑袋,好吧,是自己考虑不周:“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不去了!”

    杜太医说的也对,田家已经没了翻身的机会,张秋菊已经没地方去了,只要还留在田五湖家,以后有的是机会,顶多麻烦一点,用不着这么冒险。

    杜太医见王永珠这么顺从,满意的点点头,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走了两步,终于没忍住,回头:“你为什么要去见那田货郎的娘子?”

    王永珠大略的说了一下,杜太医眉头皱了皱,才道:“我会让人去跟县太爷打个招呼,让人将消息给封锁住,这些消息一概不允许她知道,等案子结了,你再去见见她,到时候再套一下她的口风。”

    王永珠忙点头:“谢谢师父!师父你真是太好了!师父你放心,你这辈子的茶叶徒弟都承包了!

    ”这等殷殷师徒情,非茶叶不能回报啊!

    杜太医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行了,你家去吧,告诉你娘这个消息,让她且耐心等几天。”

    王永珠到底将杜太医送回家了,才折身回家。

    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将肖长春诊断的结果告诉了张婆子。

    张婆子这等见多识广的人,一时都听愣住了。

    好一会才狠狠的道:“活该!”

    ※※※

    过了几日,这个轰动了荆县的案子,才终于了结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

    十几年前的黄家惨案的真凶,就是田货郎和鲁知义。

    田家和鲁家都被查抄,家产里,原本是黄家,后来被田货郎低价买过去的庄子,花园,林地,都尽数发还给了黄家。

    而鲁家的家产也一半充公,一半都归还给了黄家。

    田货郎一家子,胭脂铺子一案和此案一起结案,最后除了田五湖和陈氏外,田家,田货郎被判斩监候,等到案件的卷宗上呈到三司秋审,最后由皇帝亲自签订,才会执行。

    田四海被判坐监两年,张秋菊被关在田五湖的家里,这辈子几乎是没机会出门了。

    田家的财产除了留了那一处宅院,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方氏的娘家听了这判决后,骂骂咧咧的逼着田四海写了休书,跑到田家,将还躺在炕上的方氏一床席子一裹,给拖了回去。

    她的嫂子和哥哥,将方氏屋里所有的金银细软尽数搜刮了个干净才罢休。

    没出一个月,就将方氏又卖与了乡下的一个鳏夫,就是后话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炕塌了

    那鲁知义因着有功名,又是典史,吕文光倒不好直接审他。

    还好有陈巡抚在,他手下能人无数,那鲁知义开始还喊冤,死不承认。

    加上那鲁知义后来娶的媳妇,给娘家那边去了信求救。

    那郭司户本就是个小官,颇善钻营,在州府还有几分人脉。开始还想走走人情,后来一听说乃是陈巡抚亲自审理,哪里还敢说一个字?

    不仅先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还去信将自家闺女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说,要么闺女跟那鲁知义和离,收拾嫁妆回娘家去;要么就此断绝父女关系,任由去死。

    鲁知义的媳妇一听,哭得跟个泪人一般,看看膝下的两个孩子,一时真是难以抉择。

    到底最后还是忍痛让鲁知义写了和离书,不过好歹带走了两个孩子回了郭家。

    更有陈巡抚手下有名的刑名师爷出手,不出几日,那鲁知义当上书吏后,那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事情都整理成册,一页一页的念给鲁知义听。

    鲁知义知道翻身无望,老丈人已经指望不上了,妻子已经和离,倒也光棍,一并的罪行都认了。

    被革去了功名和顶上的乌纱,也被判了斩监候,在死牢里,跟田货郎作伴去了。

    至于杜县丞,等他知道消息,已经尘埃落定。

    被判了失职之罪,还有别的一些罪名,最后抄家流放,从此赫赫扬扬,曾经能和县太爷分庭抗礼的县丞彻底消失了。

    吕文光的前程还不好说,可那严县尉立刻就接任了杜县丞的位置,成了严县丞,春风得意。

    吕文光也趁机,将自己的心腹手下都安插了下去,一时这荆县才算是彻底的被他掌控。

    ※※※

    田五湖家。

    王永珠和张婆子在门口看了看,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小小的一进院子。

    敲敲门,没一会,才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到了门边,然后是带着惊恐的声音:“是谁?”

    “是我们,我们是宋秀才家的”王永珠轻声道。

    门里的人听了,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打开门,赫然是陈氏:“老太太,秀才娘子,你们这是”

    王永珠扶着张婆子:“我们找你婆婆,有些事情要问她。”

    陈氏露出犹豫害怕之色来,想拒绝,又不敢,只得冲着屋子里喊:“当家的,当家的快出来”

    田五湖从屋里出来,看到张婆子和王永珠一愣。

    陈氏小声的将张婆子和王永珠说的话一重复,田五湖到底还是果断些:“老太太和娘子想问事情倒不妨事,只是我娘她如今受了刺激,有些不好了,得罪的地方,还请老太太和娘子别见怪!”

    张婆子没说话,王永珠点点头:“你们请放心,我们来只是问一些旧事,问完就走。”

    田五湖才放下心来,在前面引路,将人带到了厢房。

    厢房里除了炕,什么都没有。

    窗户都被钉得死死的,看来是防备张秋菊跑出去。

    张秋菊身上的绳子也解了,整个人躺在炕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到张婆子和王永珠进来,本来萎靡不振的张秋菊豁然坐正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怒火来:“你这是跑来看我的笑话来了?怎么,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张婆子呵呵一笑:“可不是!不亲眼看着你落到这般田地,我晚上回去怎么能睡得香呢?不瞒你说,自从听说你们田家出了事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一晚上都要笑醒好几次呢!果然老天爷是有眼睛的,你们这样畜生,总归是有报应的!”

    张秋菊气得一下子扑过来:“张春桃,你个贱人!”说着伸出手来,就要挠张婆子的脸。

    跟在后头的田五湖和陈氏顿时大惊失色,这要是伤了人,可就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婆子的手刚举起来,王永珠也已经伸出了手,田五湖也喊了出来:“娘,不要”

    “砰”一道黑影砸在了张秋菊的胳膊上,砸得张秋菊嗷一嗓子,抱着胳膊在炕上滚来滚去。

    众人回头,就看到陈氏还举着手,看到大家看过来,忙缩回来手,嗫喏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娘伤着人,顺手就摸了个门闩丢过去了……”

    大家再回头一看,那炕上一边落着的不是个门闩是什么?

    张婆子和王永珠不由得又多看了陈氏一眼,没想到,这也是个狠人啊!

    田五湖倒没责怪陈氏,反倒安慰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这是为娘好!也是为了咱们!”

    陈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婆子和王永珠再交换一个眼色,再看看炕上还在翻滚哭嚎的张秋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几分同情她了。

    不过两人立刻回过神来,咳咳,这都是错觉!正事要紧!

    王永珠到底跟着杜太医学了几天了,上前替张秋菊检查了一下,还好,那陈氏到底力气还小,这门闩砸过来,也没多大力道,顶多就是疼几日,没伤到筋骨。

    只看那张秋菊如同断了胳膊一般,一边哭一边骂,嘴里不干不净的,什么不孝子被贱人迷了心智,连亲娘也不管了,让个小贱人爬到她头上做窝,还让小贱人打断她的胳膊,忤逆不孝,她不活了之类的话。

    田五湖也不辩解,只跪在炕前不吭声,陈氏也跟着跪在一边。

    王永珠不耐烦了,冷声道:“胳膊又没断,嚎什么嚎?再嚎一声,要不我就成全你,让你两只胳膊一起断了?”

    张秋菊哪里听得进去,嘴里还翻来覆去的骂着。

    王永珠心中窝火,一脚一点都没保留的踢下去

    “轰”一座炕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张秋菊在炕上,一下子就跌了下去,泥砖,还有成年的炕灰扑了个满头满脸,一时也不哭了,也不动了。

    田五湖和陈氏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也被扑得一头一脸的灰,连擦都不敢擦。

    整个屋子安静的可怕。

    王永珠先踢之前,就将张婆子给拉在了自己身后护着,踢完之后又拿着张婆子退后了几步,倒还好。

    此刻才一字一句的问:“现在还嚎不嚎?”

第九百八十七章 凭什么?

    张秋菊此刻还没回过神来,别说嚎了,连动没动一下。

    旁边的陈氏和田五湖更是拼命的摇头。

    这秀才娘子太可怕了,一言不合就拆家啊这是。

    王永珠这才从怀里掏出那片金叶子,递到张秋菊面前:“还记得这个吗?”

    陈氏和田五湖看着金叶子,一时没明白过来。

    “秀才娘子,这,这不是我家男人的那片金叶子吗?”陈氏鼓起勇气问。

    王永珠看着张秋菊,意有所指:“是吗?这金叶子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张秋菊才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的处境,被砖头压住了腿,脚踝那里不知道是扭到了,还是折了,钻心地疼,顿时张嘴拉开架势就要嚎。

    田五湖眼疾手快,扑上去一把捂住张秋菊的嘴:“娘,别做声!还要不要胳膊了?”

    张秋菊打了个哆嗦,抖着身子连连点头。

    田五湖又叮嘱了一句:“娘,千万别嚎了啊!不然儿子也救不了你!”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张秋菊大气都不敢出,惶恐而防备的看着王永珠,生怕她再来上一脚。

    王永珠又晃了晃手里的金叶子:“仔细看看,还记得这金叶子吗?”

    张秋菊的眼神再看到那片金叶子后,猛然一缩,眼中露出恐惧和慌张之色来,只拼命的摇头。

    “需要我给你提个醒吗?这金叶子是我从你儿媳妇手里买下来的,据说是你们田家的传家之宝?我倒是想问问,田家当初穷成那样,张家也穷得要女儿了,哪里来的金叶子?”王永珠盯着张秋菊的眼神。

    张秋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这金叶子怎么会落到她们娘俩手里?她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一面又怨恨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田五湖,都是他,这东西自己不收着,怎么让陈氏给卖出去了?

    心里一团乱麻,张秋菊干脆低下头,闭口不言。

    王永珠一笑:“不说是吧,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脾气也不好。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说,我看这屋子也年久失修了,炕这么不结实,想必这屋子也不结实了吧?”

    说着,走到了墙边,手在墙面上敲了两下,就敲出两个拳头大的窟窿来!

    陈氏和田五湖吓得噗通给张秋菊跪下来:“娘!娘,这金叶子到底是啥来历,您快说吧!”

    陈氏还多了一句嘴:“娘,您要是不说,咱们这屋子可就保不住了!”

    张秋菊咬着牙不开口。

    张婆子倒是乐了:“这不挺好的,这屋子保不住了,你们也没法看着她了,按理说,像她这样上过堂的女人,没人看管,那就得送回娘家和宗族去!如今张家虽然落魄了,可你们婆婆娘家还有几个兄弟呢”

    张秋菊听到这里,浑身一个哆嗦,抬头看着张婆子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张婆子却不以为意:“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你这婆婆回了娘子,那好日子才刚开始呢!闺女,不用等了,直接踹吧”

    王永珠刚抬起脚,张秋菊就扯起嗓子:“我说,我说这金叶子是从你当初的那个袄子里面拆出来的。当年家里艰难,我回娘家把你当年的那件袄子要回家拆了,打算给老大改件衣裳穿,没想到这袄子里面缝着几片这样的金叶子。”

    说到这里,张秋菊忍不住喘起了粗气。

    一旁的田五湖和陈氏都听呆住了,忍不住看向了王永珠手里的那片金叶子。

    最难堪的部分已经说出来了,张秋菊索性也不瞒着了:“后来我们就靠着这些金叶子到城里来了,其他的都被我们变卖了,这剩下的最后一片,我舍不得,就留给了老大。”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瞪了田五湖一眼,早知道,这金叶子就自己留着了。

    王永珠确定了这金叶子的来历,又多问了几句,发现从张秋菊确实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消息了,这才算了。

    收起金叶子,王永珠拉起张婆子就要走,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才回头看着田五湖和陈氏:“对了,忘了告诉你们,田家的判决下来了。”

    “什么?”田五湖和陈氏还有呆在塌掉的炕里的张秋菊都看了过来。

    虽然田货郎不是个好爹,可毕竟是父子一场,怎么也是关心的。

    只不过这几日他们夫妻俩要看着张秋菊,又怕人说闲话,几乎没出门,自然不知道。

    “你爹被判斩监候,田四海被判监禁两年。”王永珠十分爽快将田货郎和田四海的下场给交代了。

    田五湖和陈氏听到田货郎被判斩监候,夫妻俩顿时傻了。

    到底是父子,虽然当初也是被田货郎他们伤透了心,可是知道他要死了,田五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哀求的看向王永珠:“能,能不能”

    倒是张秋菊疯狂的笑出声来:“判得好!判得好!那个没良心没人伦的老畜生,活该!死了好!死了好啊”

    一边笑,一边流出两行泪来,将脸上的灰冲出两条沟来,一边又袖子去擦,擦成一个大花脸还不自知。

    这边,田五湖到底把话给说出来了:“秀才娘子,老太太,我知道,我娘对不住你们!我也没脸求你们,可我这当儿子,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亲爹去死啊!求求你们,能不能帮忙给说个情?咱们什么都不要,田家的家产都不要了,能不能,换我爹一条活路?”

    王永珠还没说话,张秋菊听了这话,也不哭,也不笑了,尖叫道:“不行!那么多银子,凭啥买那条老畜生的狗命?一两银子都不许出!我要他死!要他死”

    王永珠冷笑:“田家的家产?忘了告诉你们,田家的家产都被没收了,大部分要还给黄家,剩下的要充公。你们田家如今剩下的就原来的那个宅院了”

    “什么?我的钱!那都是我的钱,凭什么要给黄家?”张秋菊几乎疯癫了。

    “凭什么?凭田货郎手里那二十三条黄家人的命!那是黄家人厚道,如今只要了你们家一个人的命,要换作了老娘,拼着所有的财产不要,也要你们田家所有的人给黄家偿命才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如今人家放过你们一马,让你们还有片瓦可以遮风避雨,就知足吧!别逼急了,你们一家子都下去给黄家人填命去!”张婆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啐了一口,叉腰骂道。

第九百八十八章 讨个人情

    田五湖和陈氏脸色一白,不敢再说什么呢。

    就连张秋菊也闭上了嘴。

    王永珠和张婆子鄙夷的看了三人一眼,走出两步,张婆子想想心里还不痛快,回头道:“倒是有一件事,忘记跟你们说了,方氏请大夫去诊断过了,说是压根就没有怀孕!”

    丢下这一句话,两人才出了田家的门。

    上了马车,张婆子才忍不住骂道:“以前还觉得田家好歹还歹竹出了一根好笋,今儿个一看,也是个脑子有坑的!居然还有脸说出用家产换他爹一条命的话来!我呸!当初田家对黄家下手的时候,这田家老大也十多岁了吧?黄家当时灭门了啊,如今他也好意思张得开口?”

    王永珠忙安慰道:“娘,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您老人家放心吧!田家以后的日子,难熬呢!”

    她跟黄娘子虽然打得交道不多,可是凭黄娘子,能在田家和鲁家还有杜县丞三方势力下,还藏身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十几年,成亲生子,还找到了翻盘的机会,就知道黄娘子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对于这个判决,想来心中最不忿的应该是黄娘子才是,现在田家被抄家,田家的家产大部分归还了黄家,以后,黄家和田家的地位掉了个个,以黄娘子的手段,田家剩下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完这话,就听到田家院子里似乎传来尖叫声,王永珠头都没回,吩咐马车夫驾着马车走了。

    田家院子里。

    张秋菊如同疯了一般:“什么?方氏没怀孕?方氏怎么会没怀孕?她不是跟那个老畜生么?肯定是骗我的!肯定是骗我的!”

    张秋菊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如果方氏没怀孕,再回想田货郎当时的表情。张秋菊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阵阵发黑。

    如果真的没有,那,那岂不是她和老二,亲手将田货郎给出卖了,送上了断头台?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错了!张秋菊摇着头死活不敢相信。

    田五湖和陈氏从张秋菊回来,就天天听张秋菊骂田货郎,骂完田货郎又骂方氏。

    自然也知道是为什么,可此刻听说方氏没怀孕,那?

    两人对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张秋菊。

    “娘!到底怎么回事?如果弟妹没怀孕,那,那……”田五湖的脑子都乱了。

    还是陈氏比较稳得住:“当家的,要不,要不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是不是弄错了?”

    田五湖本就没什么主意,听陈氏这么一说,忙拔脚跌跌撞撞的就往外面跑。

    张秋菊只坐在塌掉的炕中间,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错了!”

    陈氏又急又担心,一会子要跑到门口去看当家的回来没,一会又要看婆婆有没有出事。

    好不容易看到田五湖回来,一把抓住他:“当家的,怎么样?打听出来了没?”

    本来浑浑噩噩的张秋菊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

    田五湖脸上全是灰败之色,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方氏没怀孕”

    张秋菊眼睛一翻,晕死过去了。

    田家如何闹腾,王永珠他们自然不用管。

    回到家里,张婆子握着那金叶子,看了好半晌没做声。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心中难受,还得勉强安慰:“娘,没事的!你看现在有这金叶子,总有一天会找到您的家人的。”

    张婆子心中知道,这不过是闺女劝慰自己的话,这天南海北的,哪里找去?

    她也不是那悲春伤秋的人,只不过今儿个确定这金叶子就是自己的所有物,看这金叶子,有种淡淡的伤感。

    不过看着自家闺女那关心的眼神,顿时那点子伤感就抛到脑后去了,忍不住还自嘲了一下:“娘真的是老了,这老都老了,倒还矫情上了!如今娘有你跟重锦孝顺着,好日子正是时候呢,倒没得为这点子事情伤心的!”

    “行了,今儿个可是个好日子,田家终于遭报应了,咱们晚上做几样好吃的,虽然不能喝酒,那绿豆汤来上两碗应应景。”

    说着,就去灶屋里吩咐去了。

    王永珠见张婆子是真高兴,也才放心下来。

    没一会子,宋重锦和多日不曾着家的杨宗保回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虽然没有酒,一家子难得高兴,张婆子将那多年的郁气也出了,一顿晚饭只吃到了月上中天才散。

    第二日一早,一家子刚起床,就听到院子外面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黄娘子带着小五站在门外,看那样子,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了。

    一进院子,看到王永珠和宋重锦,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跪下来,砰砰砰磕起头来。

    王永珠和宋重锦忙上前一人一个将人扶起来。

    那黄娘子才开口:“两位的大恩大德,我黄家永生难忘!”说着眼圈都红了。

    王永珠忙招呼着她俩坐下,上了茶水:“如今你们也算大仇得报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黄娘子又千恩万谢后不好意思的开口:“这几日,等着衙门将田家的和鲁家要归还黄家的铺子,地契什么的立档,还有那些归还黄家的财务要上册子。等那些东西到手了,我们黄家甘愿拿出一半来谢谢两位的大恩!”

    王永珠和宋重锦连忙摆手。

    黄娘子是真心要送,见两人执意不受,顿时急了:“可是两位看不上我黄家这点子东西?如此,等那些东西全部归还后,我们黄家分文不取”

    王永珠忙打断,开玩笑,真要收了,他们成什么了?

    不过看黄娘子一副你们不收,就不放心的样子,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这样吧,若你们真心感谢,我倒是想跟你们讨个人情。”

    黄娘子眼睛一亮,她今日这么早来,是为啥,当日她是破釜沉舟,所以说出将自家丫头和小五送与宋秀才夫妻做个下人使唤。

    可如今黄家这案子翻案了,她哪里舍得在将自家丫头和小五送来给人当下人?

    加上心里是真感激宋秀才夫妻,所以宁愿舍去一半的家产。

    可看王永珠和宋重锦拒绝,她倒是害怕了。

    不怕宋重锦他们不提要求,就怕没有要求。

    因此王永珠一开口,黄娘子反倒放下心来。

    “秀才娘子请说,只要我黄家有的,绝无二话!”黄娘子忙不迭地答应。

第九百八十九章 恩将仇报

    “我前些日子,听说田家的那一片花圃十分有名,也去看了,十分喜欢。尤其是挨着山脚的那一块,还想请你们割爱卖与我家,价格都好说。”王永珠看中的那一块地,挨着山,山不高,山脚下是大片的花圃,半山上花木中,有个小庄子,位置幽静。

    黄娘子一愣,没想到王永珠只提了这个要求,不过马上回过神来:“秀才娘子放心,我回去就让官府直接将那座山和附近五十亩花圃全部转到娘子名下!”

    这片花圃虽然有名,可以他们黄家祖传伺候花木的手艺,到别处去种花木也是一样的。

    能用这一座小山,加上五十亩花圃地就能还清这个人情,黄娘子再情愿不过了,让她再贴上百亩都愿意。

    因此没口子的答应了,恨不得现在就过户到王永珠名下。

    在场的人,哪里不明白黄娘子的心思。

    王永珠正色道:“若是黄娘子这么说,我就不敢要了!我喜欢那片花圃,当初因为在田家手里,想来也是买不到,如今黄娘子肯割爱,就已经很满意了,决计没有占黄家便宜的意思。若是不能以市价卖与我们,那黄娘子还是请回吧!黄家的案子,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递个话而已,黄娘子不用这么客气。”

    黄娘子这下为难了,黄家能翻案,关键的就是能将状子直接递到了县令手里和说服县令彻查此案。

    若是没有宋秀才,只怕就算想尽千方百计将状子送到县令手中,也无济于事。

    黄娘子这么些年来,将这里面的门道早就打听清楚了。

    见王永珠是真心推辞,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民女也就厚颜开个价了,这座小山和花圃,当初我黄家买下来的时候,也不过花了五百两银子,虽然花了些人工,可也不值什么钱,若是娘子想要,给五百两银子,我今儿个就让他们过户到娘子名下。”

    旁边小五急了,想要说话,被黄娘子瞪了一眼,想想还在疼的屁股,好歹是忍住了。

    王永珠听黄娘子答应了,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且等等!”

    说着就去屋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里,推到了黄娘子面前:“这里面是一千两银票,黄娘子且收好,等事情忙完了,将地契送来就行!知道你们这几天忙,事情多,也就不虚留你们了,改日有空再来坐坐吧。”

    说着就要端茶送客。

    黄娘子忙推拒道:“秀才娘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银子?这不是折煞我们了?”

    王永珠却道:“实不相瞒,我家跟田家也有旧隙,扳倒田家也不是单为你黄家。所以你若真想谢我们,这银子,你就收下。若不收,就当我没开过这个口!那花圃我们也不敢要了!”

    黄娘子见王永珠坚持,心中越发的感激,知道这是秀才娘子怕是看出自己的心思来,让自己放心呢。

    只得千恩万谢的接过了银票:“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的大恩,我们一家子都铭记在心!”

    说着拉着小五就要走。

    小五板着一张脸跟在黄娘子身后走了两步,一咬牙转身,跪在堂屋中间,砰砰冲着宋重锦和王永珠磕了三个头:“老爷和娘子的大恩大德,我黄小五永远记在心上,如今我年纪还小,帮不得贵人什么忙!请贵人放心,等我再大些,我必报答两位贵人的恩情!我黄小五虽然年岁小,可也说话算话!将来只要贵人有需要,这条命都是贵人的!”

    黄娘子听了这话,顿时色变,又尴尬,又气恼。

    一面陪笑,一面拉起小五:“你在贵人面前胡说些啥!”

    小五脖子一梗:“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请放心,我黄小五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说着抹着眼泪拔腿就往外跑。

    黄娘子又羞又臊,恨不得立刻钻到地下去,又怕王永珠有想法,红着眼眶给王永珠等人赔罪。

    张婆子挥挥手:“不妨事!这是小孩子家家不明白事,不知道你这当娘的苦心!你回去好好分说分说,让他明白也就是了,只别让你一番苦心被人冤枉才好!”

    黄娘子又是感激又是心酸,道了谢,转身出去追小五。

    追出快一里地,才追上了小五,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你个混小子,你刚才说的那都是些啥?你是在说我忘恩负义不成?”

    小五一擦眼泪:“难道不是?娘平日里教我们有仇报仇,有恩要报恩!这次如果不是宋秀才,咱们家的大仇能报?偏娘那么多心思,生怕宋秀才一家找咱们挟恩图报。我都能看出来,宋秀才和秀才娘子他们能看不出来?”

    “咱们这才受了人家的大恩,这事情都还没完,娘就恨不得用那么点子东西将恩情还完,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要是传出去了,人家知道咱们黄家人是这样过河拆桥没义气没良心的,以后谁还跟咱们家来往?”

    黄娘子也怒了,好歹还强压住了火气:“难道你没听到娘说了,要拿一半的家产来谢谢宋秀才?是宋秀才他们不要,你也是听到了这话的!你还小,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若真是宋秀才一家收了咱们半数的家产,那传出去,宋秀才一家不就是成了贪图咱们家家产才帮忙的人了?这不是坏咱们恩人的名声吗?”

    小五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可恩人的大恩,咱们就不报了?那庄子和花圃,咱们就是白送也行啊!娘还收人家一千两银子!”

    “小五!娘今天就要教你!报恩,不是依着你的心思,就能报的!若如同你方才想的那样,一股脑的将家产送与宋秀才一家,怀了恩人的名声,那就不是报恩,是报仇了!”

    “再说了,只要咱们记着恩人的好,以后日子还长着,怎么也能帮上恩人的忙是吧?不说别的,那庄子,那花圃,咱们到时候多帮忙打点一下,让秀才娘子少操些心,也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再说了,这秀才名下能挂的田少,等恩人中了举,咱们到时候以恭贺的名义,送恩人宅子和田地,那才名正言顺,又不妨碍恩人的名声!”

    黄娘子娓娓道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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