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撞死在门上
王永富将其中一张甩在林氏的脸上,转身吩咐金斗和金罐:“你们俩兄弟今儿个就把你娘的东西给搬到老宅子去,我去里正那里给休书落档去!”
说着就要揣着剩下的一张休书出门去。
林氏任由那张休书轻飘飘的顺着自己的脸落在自己的怀里。
别的字她不认识,可休书两个字,还有林杏花和王永富几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那还是当初到王家,她羡慕王家兄弟都会认字,也想跟着一起学。
却被姑婆给第一次痛骂,说她不知天高地厚,别耽误了她的乖孙的学业。
当时她还是个小姑娘,脸皮薄,本以为讨好了姑婆,是姑婆心尖尖上的人了,这一顿骂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一时羞一时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脸上还得带着笑,谦卑的给姑婆赔不是。
晚上躲在院子里偷偷的哭,是王永富安慰她,也是王永富第二天,偷偷的教她写字。
最初学会的就是她自己的名字,林杏花。
后来,又学会了王永富三个字……
当初王永富和林杏花两个名字,在红色的婚书上并列,如今却又在休书上分崩离析。
林氏咬着牙,看着那休书,如同看仇人一般,猛的抓起那休书,唰唰两下将它撕成了碎片:“我不走!打死我也不离开王家!”
说着又扑到王永富的脚下,抓住他的裤腿:“当家的!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一点都不念我们往日的夫妻情分?不看别的,你看在金斗他们三个孩子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都改!都改还不成吗?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你别不要我!当家的!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哪里还有脸活啊?”林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是真害怕了,紧紧的抓着王永富,不敢撒手。
江氏和柳小桥在一旁看着林氏先前一脸不在乎,此刻已经哭得什么形象都没有了,抓着王永富就如同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样子,都忍不住心有戚戚然。
只可惜,林氏平日做人太失败了,两人虽然心中略微觉得不忍,可没有一个人出头为林氏说一句好话。
林氏见王永富不做声,也知道求他没用,扭头看向屋里的人:“娘,小妹,你们替我说句话行不行?我真的错了!只要让我留下来,以后我肯定改!我以后一定当个好媳妇!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当行善积德,不看在金斗和金罐的份上,看在金壶的份上!看在金壶的份上,看在他为了你们能跟我这个亲娘都闹翻的份上,就放我一马”
林氏深知,这屋里要说现在谁说话最管用,除了张婆子这个婆婆就是王永珠这个小姑子了。
因此也不求别人,就冲着张婆子磕头。
张婆子神色一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来:“果真以后什么都听我们的?”
林氏一听有戏,忙赌咒发誓起来。
张婆子等林氏发了一堆毒誓,才慢悠悠的开口:“那你先将你那私房银子拿出来,然后以后你们大房每年的山货生意的分红,拿出一半来孝敬老娘”
话还没说完,林氏就条件发射的反驳:“那不行!凭啥啊?那私房银子都是我的,还有分红,凭啥要孝敬”
然后在张婆子的眼神下,嘎然而止。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娘,娘,是我说错了,我同意,我都给!我什么都给,什么都给”
张婆子一声冷笑,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拉起王永珠和宋重锦就要走。
其他的人本来觉得林氏还有几分可怜的,尤其是江氏柳小桥,身为女人,物伤其类,虽然林氏为人面目可憎,可一想到若真是被休出门,就算手里有私房钱,就算将来有儿子养老,可名声坏了,又没人撑腰,将来日子难过可在后头呢。
因此在看到张婆子开口后,都替林氏松了一口气,难得婆婆亲自开口,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
没想到林氏居然是个猪脑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那点子私房钱和分红。
是真蠢到家了!先不说婆婆如今还能看得上她那三瓜两枣?再说了,就算看中了,她一个都要被休出去的人,还管得着那么多?
这下好,这话一出,谁都知道她压根就没真心悔过,不过就是想哄着大家饶了她罢了。
谁还同情她?
见张婆子要做,都纷纷起身要跟着走,本来就是大房的私事,他们做个见证也就罢了,如今还要闹,都不好多呆。
大家还没走出门口,林氏见大势已去,要是人都走光,只怕就真的要被休出门了。
顿时一咬牙,眼睛通红声嘶力竭的冲着王永富:“王永富!你今天要是拿着休书出了这个门,我就一头撞死在门上”
大家都停下了脚步,扭头去看王永富和林氏。
林氏面色赤红,头发散乱,大有豁出去的架势。
王永富冷冷的看着林氏,看得林氏手脚都有些发软了,还强硬撑着。
才道:“那你就去死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傻了眼,这还是平日里一贯老实不说话的大哥吗?
林氏也被王永富这一句话给镇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大不了你死了,我给你赔命!反正有你这样的娘,金斗他们也娶不上好媳妇,还不如你死了,大家还痛快!不是要撞门吗?现在就撞!撞死了我就把休书撕了”王永富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疯狂执拗之意。
直直的盯着林氏,看她不动,干脆上前两步,指着门框道:“要撞也别撞别处,免得撞不死还受罪,连累别人!要撞就撞这里,看到没?这里有根钉子,撞上去必死无疑!”
林氏哪里还敢撞?只被王永富的样子吓得倒退了两步,浑身发抖,生怕王永富上来抓着她亲自去撞。
哆嗦着:“你疯了!你个疯子”一把将金斗和金罐往前面一推,自己趁机绕过王永富,跑到隔壁的房里,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想,没一会,林氏就抓着一个大包裹,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王家人看着这神一样的转折一幕,都不知道说啥好。
第八百一十一章 休妻还是养老?
面面相觑了半天,王永贵这么圆滑世故的人都吭哧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大哥,那个啥,节哀,不对,那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哥你还年轻呢,等过些时候,咱们在寻上一个会持家,本分老实的姑娘,说不得还能再给你添两个大胖小子呢,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氏给偷偷的拧了一把,自己男人这是被吓傻了吧?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当着金斗和金罐两个孩子说这话,不是戳孩子的心窝子吗?
林氏虽然不着调,可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大错啊,本来就怪可怜的,这亲娘才被休,亲叔叔就说要给找后娘的事情,这要不是亲叔叔,只怕人家都要上来打破头了。
王永贵后知后觉的看到金斗和金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实在不中听,尴尬的打个哈哈:“那啥,瞧我这张嘴!哥你都这把年纪了,要是娶个新媳妇回来,这婆婆跟媳妇一般大,说出去也不好听,嘶”
江氏几乎要绝望了,当家的,你不会说话,闭嘴可以吗?
这是得罪了儿子又要得罪老子?什么叫这把年纪了?
从来没觉得自家男人这么傻的江氏,恨不得将自家男人打晕了拖回家去。
王永贵也觉得自己今天说话大失水准,虽然被媳妇掐了两把,可也把他掐清醒了,当下干脆的道:“那啥,大哥,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就好”
说着,捞起自家儿子,拖起闺女就跑。
再呆在这大哥的院子里,他估计要把一屋子的人都得罪光了。
远远的走了,王永珠还听到江氏的埋怨:“当家的,你今儿个是咋了,说话怎么尽往得罪人了说,什么话捅心窝子,你就说什么?”
王永贵郁闷的声音:“还能咋样?还不是被老大吓得!你别说,老大今儿个那样子,还真是吓人,别说大嫂,呃那林氏了,就连我都被吓住了!”
停顿了一下,才又道:“你看到没?往日里你还羡慕林氏,说大哥疼她,怪你男人不疼你!今儿个可算知道了吧?跟老大一比,你男人对你够好了吧?以后再哼哼唧唧,看劳资怎么收拾你”
江氏细声细气的声音:“知道了”
两夫妻说着话走远了。
张婆子咳嗽了一声:“既然没事了,我们也回去了。”
王永平两口子如蒙大赦,也忙跟着张婆子后面出了大房的院子。
一出院子,两口子就出了一口长气。
王永平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婆子:“娘,大哥今儿个这是咋了?”
这样的大哥,是陌生的!
张婆子一声冷哼,没说话,埋头回院子里去了。
王永平还想问,被柳小桥给拉住了。
柳小桥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看大房的院子,再看看婆婆的背影,忙拉着自家还傻乎乎的男人也回去了。
张婆子一回后院,这才一拍巴掌:“可算把林氏那个扫把星给赶出去了,阿弥陀佛,今儿个晚上,老婆子可以睡个痛快觉了!”
对于王永珠来说,王永富休不休林氏对她还真没什么妨碍,大家已经分家,林氏再蹦达,也只能恶心一下人,造成不了实际的伤害。
更何况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县城,跟林氏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
金壶已经跟着张老板的商队走了,大房剩下的人,跟她的关系也只是一般,她也不会将心神放在大房这边。
不过看张婆子这么痛快的样子,想来这婆媳多年,林氏的存在对于张婆子来说,就是过去伤害的证明。
如今亲眼看到林氏被扫地出门,怎么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了。
王永珠还能说什么?只得跟宋重锦笑着,听着张婆子唠叨了半天陈年旧事,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才算了事。
至于大房这边,大家一走,这院子里空荡荡的就剩下了他们父子三人。
金斗眼神黯淡,回想起方才自己爹那绝情的语气,还有自己娘那迫不及待拎着包裹就跑路的样子,一阵灰心。
好好的家,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金罐虽然人小,可是心眼多,先前说着狠话,恨不得赶林氏走的,可真当林氏抱起私房头也不回的走了,金罐心里又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
王永富叹口气,拍拍金斗的肩膀:“我去里正那里一趟,把事情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你把家里收拾收拾,照顾好你弟弟”
金斗欲言又止的看着王永富,很想问他,为啥刚才那么的绝情?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王永富哪里不知道儿子这是跟自己起了芥蒂了,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可真到了这一刻,满心满口都是苦的,只是不好说。
回想起来,若是金壶在家,说不得还能吐露两句出来,可这老大,太过老实,金罐又太小,好多话都不明白,万一听个半懂不懂的,倒还不好。
干脆也不解释了,只勉强打叠起精神来。
到里正家,要将休书落档。
里正虽然心中也好奇,这当初林氏差点给王永富戴绿帽子,因为拼死救了王永富,才又被王家接受了。
这样看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了,怎么倒还要休妻了呢?
心中虽然好奇,可嘴上不好问。
只不过这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合的事情多,以前那般都能接回去,说不得过几天又反悔了咋办?
现在上了档,以后就是要反悔都麻烦。
因此还特意的劝了两句,大意就是夫妻么,哪里有不吵架的?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儿子都要娶媳妇了,这个时候闹休妻,对孩子也有妨碍。
不若消消气,再好好想想也不迟。
没想到王永富一口咬定了要休妻,还说林氏已经搬出去了。
里正无奈,只得接过休书一看,顿时眼神就楞了。
这休书条件可真宽厚,私房银子和王家的一些东西都允许林氏带走,每个月还给粮食,这哪里是休妻?这是养老吧?尤其是,竟然将林氏住的位置都给安排好了,住在王家的老宅子里。
狐疑的看了王永富一眼,这哪里是像休妻的,倒是村里人奉养爹娘的节奏啊?
如果要是世间男人休妻后,都还能这般妥帖的安排,只怕那些被休弃的女人日子也能好过些吧?
里正脸上不显,只将休书落了档,亲自给王永富看了,才收起来。
王永富谢过了里正,又到族长家告知了一番,请出族谱来,将族谱上,王永富名字后的林氏给划掉,林氏算是彻底的告别了王家的舞台。
第八百一十二章 抱头痛哭
等王永富回到家,太阳都下山了。
院子门打开着,院子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
上房的屋子门开着,在门口就能看到,屋里的箱笼都开着,里面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就跟遭了贼一般。
王永富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得厉害,一口气憋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的,直喘粗气。
金斗和金罐见王永富回来了,忙跑上前。
王永富深吸一口气,看着金斗:“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心里清楚,肯定是林氏回来翻找东西闹得,可金斗和金罐两个人在家,居然也没拦一下?
金斗讷讷的开口:“娘,娘她回来说,说这些都是爹你答应了的,她就收走了自己的衣服,还有铺盖,又说先搬一个月的粮食过去”
王永富一听这话,跑到灶屋一看,米缸和面缸都被舀空了。
就连红薯芋头这样的粗粮,也被搬去了一半。
王永富只觉得气得心肝疼,扭头粗声问:“你们就看着你娘将粮食都搬走?连一粒米都没给咱们爹仨留?你这是打算让你爹和你弟,咱们三个喝西北风去?”
金罐忙告状道:“我在旁边拦着,不让娘搬,娘骂我是白眼狼小畜生!大哥还帮着娘搬!”
金斗脸上讪讪然,忙解释道:“爹,娘以后一个人,也没个收入来源,也就这么一回,让她多搬点东西去,将来日子也好过一点。咱们不是还有三叔和老姑他们,就算粮食不凑手,先借点回来,等粮食下来了再还也是一样的……”
王永富本来气得都快要爆炸了,看着金斗为林氏辩解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好半天才道:“没想到我王永富倒是养了个孝顺的
好儿子!”
金斗的脸色一白,听着王永富的这话,只觉得不对,忙噗通给王永富跪了下来:“爹!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好歹娘生养了我们兄弟仨一场,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还被休了出门。她以后能靠什么过活,就指望我们每年给点粮食了!”
“如果儿子连这点粮食都舍不得,那还叫人吗?岂不是比畜生都不如?爹,您老人家放心,这给娘的粮食,都算在我的名下,我一定努力干活挣钱,我奉养她就够了!”
“闭嘴”王永富冷喝一声。
金斗不敢说话了,只哀哀的看着王永富。
王永富站起身来,身子晃悠了两下,还是金罐眼疾手快,给搀扶了一把,才没砸倒在地。
金斗要伸手去搀扶,被王永富给甩开了手,摇摇晃晃的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我休了你们娘,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有你娘这样在中间搅和,这个家迟早要被搅散!不说别的,等出孝后你就要娶媳妇进门了,你娘在,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莫非真以为我们家做了两天生意,就是富贵人家,人人都求着把闺女嫁给你不成?”
“别做白日梦了!你爹我当年就是吃了没娶个好人家闺女当媳妇的亏,如今闹得老二金壶小小年纪就被逼得离家出走,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我闭眼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呢,身为老大,本分老实是好事,可心里却没一点成算,连个家都守不住,金罐还小……”说到最后,王永富悲从心中来,七尺男儿,忍不住泪如雨下。
金斗哪里曾见过王永富这般模样,就连王永富当初受伤,除了知道林氏背叛他要改嫁后哭过一次,平日里没掉过一滴眼泪。
此刻眼见是心伤得很了。
顿时又愧疚起来,听爹这话,爹休了娘,都是为了自己和两个弟弟,本来心里就难受。
自己这个长子,却偏偏立不起来,还纵容着亲娘。
只记得心疼亲娘去了,却不知道,亲爹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没出诉去。
当下眼泪也出来了,只哭着磕头赔罪:“爹!我知错了!爹,儿子错了!”
王永富究竟还是心疼儿子的,哪里忍心,只得回身来,一把抱住了金斗,父子俩抱头痛哭起来。
金罐在一旁,哪里还忍得住,又惊又怕,一边哭,一边撒腿就往后院跑。
在他的脑海里,这家里没什么事是自己老姑和奶不能搞定的。
金罐这么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往后院跑,前院父子俩哭得声音震天,这动静,谁能不知道?
径直跑到了后院,张婆子和王永珠和宋重锦正要吃晚饭,饭菜都端到桌上了,就看到金罐埋头冲进来。
一进院子也不说别的,就只哭着。
一问,才知道王永富和金斗两父子在抱头哭呢。
王永珠知道,这个时候金罐心里是害怕的,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别着急,慢慢说,有老姑在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金罐心里就有了底气,抽抽噎噎的将事情给讲了个清楚。
张婆子一听就炸了锅:“糊涂东西!这东西是这么好给的?这才刚开始手脚就这么大方,将来后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又听金罐要王永珠去劝他爹和他大哥,顿时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劝什么劝?你哥那是随了你爹的脑子,一点成算都没有,人家说啥就是啥。不上两回当,吃两回亏,就不会知道日子咋过!”
“随他们折腾去!不折腾好,不会安生过日子!你去劝啥?劝老大不该休林氏,还是劝金罐给得好?老老实实给我留下来吃饭!”
说完,瞪一眼金罐:“你也去把鼻涕眼泪给擦擦,洗手吃饭!多大点事,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三两句,就把金罐给唬住了,乖乖的去洗手,打算吃饭。
反正回大房,粮食都被林氏给搬走了,想吃也没的吃。
看金罐去洗手,王永珠才小声的问张婆子:“娘,咱们真的不管吗?”
张婆子一声冷哼:“管他们做啥?一个个主意都正的很!如今咱们管了,说不得将来就成了咱们的错了!爱咋咋滴!老娘才不上当呢!当初老娘要管的时候,一个个都觉得老娘是要害他们!防老娘跟防贼一般,如今知道自己错了,又来找老娘?老娘还不爱伺候了呢!”
第八百一十三章 轮不到外头的人来糟践!
王永珠和宋重锦交换了一个眼色,既然张婆子不想趟这个浑水,他们自然也不用凑上去。
一直在等着看张婆子和王永珠行动的三房和四房,等到天都黑了,就看到金罐吃得脸色红润气色好,也不哭,也不喊了,老老实实的都回大房去了,也没见张婆子和王永珠出来。
也就老老实实的缩回脖子,窝在自家屋里不敢吱声。
还是王永平看不下去,让柳小桥给蒸了一锅窝头,装在篮子里,给摸黑送到大房。
一到大房,才发现,王永富和金斗正一口水,一口馍馍,大口大口的吃着,显见是饿极了。
见到王永平进来,又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一筐子窝头,王永富眼神露出感动之色来,只哑着喉咙喊了一声:“老四!”
王永平将窝头递给金斗,顺势坐了下来:“这是娘给你们的?”
金罐小声的道:“是老姑给的!奶说不管爹和大哥!”
王永富露出一丝苦笑来,摸摸金罐的头:“傻儿子,你奶要是真不管,就不会让你带着馍回来给爹和你大哥吃了!”
金罐还是有些不懂,不过他也没做声。
金斗的手一顿,低下头,有什么滴落在手里窝头上,咬在嘴里又咸又涩。
那边王永富还在跟王永平说话:“老四,谢谢你了!大哥,唉~”
王永平安慰的声音:“何必一家人说两家话?你放心,我家粮食还有多的,明儿个先给你们背一袋子过来,你们先吃着,没有了就跟我说!别的不说,这点子粮食还是供得起的!”
王永富拍拍王永平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沉默了一会,王永富看天色不早了,让金斗带着金罐回屋睡去了。
两兄弟坐在院子里,王永平才问:“大哥,你以后打算咋办?”
王永富揉揉脸,才道:“我早就想过了,以后我就安安心心的做生意,等出了孝期,就给金斗寻摸上一门亲事,等儿媳妇进门,这个家就交给她当。我再多干几年,给金壶和金罐也存点娶媳妇的本钱,也算对得起他们兄弟三个了!”
王永平低声道:“大哥,你难道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你如今年岁也不算大”
王永富苦笑:“你忘记了,我受过伤,能治好,都是老天开眼,也是托了妹夫的福。当时就说过这药虽然能治好腰和腿,可对寿数有碍。谁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就把我这条命给收回去了,还是不害人家的好。”
王永平听得一阵心酸。
想要开口劝解,又不知道从何处劝起。
倒是身后,王永贵的声音响起,恨铁不成钢:“大哥,你糊涂啊!既然这样,为啥要休她出门?就该留在家里,将来好伺候你!不然这好吃好喝的供着,临到将来你要是有个什么,她说不得就嫁了外面对野男人快活呢!”
王永富苦笑着摇头:“趁着如今我还能说上话,不将她休了,将来就难了。要是我一撒手去了,有她在,好好的家都要被她折腾散。将来岂不是苦了金斗他们?”
王永贵一听这话,也不好再劝了。
只得将手里半袋子面粉递过来:“先给你们匀了半袋子,吃完了再去我家拿,有我跟老四还有小妹在,怎么也不能让你们爷仨饿死!”
王永富本来觉得冰凉的心,此刻也有了一些热乎气。
王永珠和宋重锦蹲在墙角上,看着这一切,再看看两人中间放着的一袋粮食,忍不住相视一笑,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王家兄弟虽然有各种毛病,可关键时刻没掉链子,就不错了。
将手里的粮食,顺势放在了墙根,两人又悄悄的回了后院。
后院里上房一直亮着的灯,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才熄灭了。
王永珠摇头:“娘嘴上硬,心里也没真见死不救。”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氏被王永富休了的消息,就在七里墩传扬开来。
王家的院子门一打开,桌子板凳才搬出来,就被人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的问:“永富,你真的休了你婆娘?”
“永富哥,你可算爷们了一回!不然,大家伙看你头上的总觉得颜色不对”
“永富啊,这种婆娘休得好!你放心,凭借你的人材,婶子保管给你再找个合心意的!”
“永富啊,你看我娘家侄女如何?就是小时候跟在你后面的翠花啊?如今她死了男人,正好守寡在家,带着两个闺女,日子过得艰难。要不你们干脆两家和一家,她大闺女如今也是十三四岁了,长得也不差,给你们家金斗做媳妇正正好”
“我呸!罗春花你个丧良心不积阴德的贱人,快给老娘闭上你的x嘴,滚得远远的,不然老娘拿扫帚抽不死你个老贱人!”张婆子出来正好听到这话,顿时火了,抄起扫帚去朝着那个说话的婆子抽过去。
“我家老大就算休了婆娘,那也是十里八乡抢手的汉子!连黄花大闺女都娶得,凭啥去捡那个破鞋回来?罗贱人,你收了人家的昧心银子,这种损阴德的事情你也做的出来!你要心疼你那娘家侄女,咋不要你儿子娶回家去?往我家老大身上推?”
“你迟早造报应的,人家都说做了亏心事,生儿子没**!你这种缺了大德的玩意,将来生的儿子,肯定浑身都是**!”
张婆子怒骂道。
老大再不是个东西,也轮不到外头的人来糟践!
老大就算是休妻了,还有三个儿子,可凭借这大院子,这生意,还有那几亩田,多少好人家的女人娶不得?
要去娶那十里八乡都闻名的烂寡妇去?
这是要恶心谁呢?
那罗婆娘,被张婆子一顿扫帚抽得狼狈之极,她也是有私心的,自家那娘家侄女翠花确实是个苦命的,嫁了个男人,没几年就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带着两个闺女,还要奉养一个瞎眼的婆婆。
这女人,家里没个男人,那些子力气活怎么办?
开始还哀求亲戚邻里帮忙,时日久了,谁家乐意?没奈何,只得好言哄着,好哥哥的叫着。
再后来,有那死了婆娘的鳏夫,就趁机说些带颜色的话,偷偷摸一把,揩点油!然后帮忙把事情给做了。
罗翠花尝到了甜头,也就默许了那些鳏夫占些便宜,给自己家把力气活做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 有什么好看的?
这人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罗翠花以为自己给点甜头人家,就能哄得那些男人死心塌地。
可世上谁又真的是傻瓜?日子久了,那些男人自然也就不满足一点点甜头了,大晚上的就翻墙敲门了。
罗翠花能怎么办?家里还有两个闺女,一个瞎眼的婆婆,只得忍气吞声的受了。
自那以后,罗翠花索性破罐子破摔,只要能给钱给帮忙做事,给买衣裳打首饰,给她养闺女,她有什么舍不下的?
日子一长,谁不知道罗翠花这个寡妇门口不干净?
瞎眼的婆婆被气死了,两个闺女年纪不大,被罗翠花耳濡目染的,如今正是要相看人家的年纪,却学了些上不得台面妖妖乔乔的样子,除了那些别有心思的男人,正经人家是没人去提亲的。
这罗婆娘为啥要这么着急,还不是因着她发现,罗翠花的那两个闺女,勾搭得自己孙子天天神不归舍的,露出口风来,居然想娶那其中的大闺女回家。
罗婆娘简直要气疯掉了!本来罗翠花不本份的名声大家伙都知道,就带得人家对她家老闺女的名声都怀疑。
自家大孙子居然还想将这样的女人娶回来?
日日只在家里悬心着,今儿个一听说王永富把林氏给休了,立刻就打起主意来。
不说别的,那罗翠花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不然也不至于勾得附近的鳏夫天天往她屋子里钻。
她两个女儿也都随了罗翠花,还算有几分水秀,加上又会打扮,平日里又很少下地干活,蓄养了一身雪白的皮子。
村里的老人们看不惯,可那些不知人事的后生们,还是十分心动。
因此罗婆娘琢磨着,这要是把罗翠花这个烫手的山药塞给了王永富,那两个闺女也得带过去,以她对那两个闺女的了解,进了王家的门,能放着金斗这王家长孙不下手?
到时候,这自家败坏门风的事情可就解决了。
只可惜罗婆娘想得到是挺美的。
可谁是傻子啊?你家都不要的破烂,人家凭啥要?
张婆子将罗婆娘打走之后,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永富,然后开始赶看热闹的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有那嘴快的就在人群里回答:“婶子,你们家的好戏可是一出接一出呢”
张婆子脸一板,腰一插,就开始骂人:“放你娘的屁!谁家没点子烦心不顺的事情?用得着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来凑热闹?看你那德行,一个大老爷们,干点啥事不好,天天蹲在人家门头子看笑话?”
“宋老五,你还有脸看我老王家的笑话?别逼着老娘把你家那点子丑事都抖露出来,到时候让人看看,大家伙是笑话我王家还是笑话你宋家?”
“我家再怎么着,也是堂堂正正的休婆娘,可比不得你们宋家,那脏的臭的,说出来都嫌脏了老娘的嘴!”
张婆子眼珠子一翻,揪着人群里贼眉鼠眼,方才吆喝看热闹最大声的那个就骂。
旁边的人顿时来了兴趣:“张婶子,宋老五家有啥事?也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呗?”
人群里,一个媳妇子脸色就变了,上前拖起宋老五就往外面走:“娃他爹,你还在干啥?田里的活计要不要做了?”
宋老五就势下坡,忙跟着走了。
还有人不依不饶的追问,就听到一个声音:“一大清早的,都围着王家干啥?有山货卖?没有就回家去,堵在人家门口像什么样子?耽误人家的生意!”
赫然是里正。
里正在七里墩还是很有威信的。
有那胆子小的,就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还有些脸皮厚,胆子大的,跟着里正开玩笑:“三叔,你咋来了?你也听说了?”
里正叹口气,看着眼前这些心里没成算的家伙,也不看看如今的形式,王家岂是这么好嘲笑的?
尤其是宋重锦去他家,说的那番话,让里正心里也是激动不已,真要成了,说不得他还有幸在县志上露一小脸呢。
这要是真惹怒了王家,那事办不成了,将来有得他们后悔的。
因此,只摆出架势来,让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
又跟王家人寒暄了两句,才步入正题:“宋秀才,你看,是今儿个就去镇上去办了,还是?”
宋重锦略一沉吟,就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请李叔稍等片刻可,我回屋换身衣裳。”
王永珠陪着宋重锦回屋,看宋重锦换上了一身青色的直掇,才掏出一个匣子来:“这里面有两千两银票,你看够不够?”
宋重锦一笑:“不过是些荒山,又地处偏僻,算上上下打点的银子。估摸着也不过几百两,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手笔?”
说着从里面挑出五百两银票来塞进荷包里就要走。
王永珠想了想,又塞给他五百两:“银子多带些总归没错。”
宋重锦也不推辞,收拾了一番,就驾着马车到了前院门口,捎带上了里正,两人往镇上而去。
王家人虽然不知道宋重锦和里正一起到镇上去是为了啥事,可这能让里正答应陪着去,这面子可够大了。
王永贵羡慕的看着宋重锦的背影,在看看自己的小崽子,咬咬牙,为了将来的风光,再怎么着,也得让自家小崽子读书才成。
因着王永富这事情,除了他本人,其余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还好今儿个来卖山货的也不多,也能支应的过去。
王永珠看前面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王家人已经都各自分配好了工作,人人都没闲着,倒显得她没事做。
干脆也就回院子,研究染料去了。
王家老宅里。
林氏被王永富吓住了,麻溜的搬到了老宅里。
老宅里如今住着王永珍和木头娘俩。
王永珍自从王老柱死了后,很是消沉了,基本都不出院子门,渐渐的大家也就不提她了。
有什么事都是木头处理,她每日就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不知道她在捣鼓些啥。
木头只要王永珍不出去做妖做死,就满足了。
再说了,林氏搬到老宅里,木头也不敢有意见,他们母子俩本就是借住。
因此在金斗跟林氏过来的时候,木头虽然心中诧异,可却十分麻利的帮忙给林氏收拾了一间房间。
将被褥什么的给安顿下来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滚做一团
然后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氏和金斗,一趟趟的从王家新院子里,将衣裳,粮食,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给搬到了老宅子这边。
那架势,木头都以为这是要将大房给搬空了。
搬完东西后,金斗还拉着木头到一旁去,小声的请求,让木头平日里多照看一二。
木头简直要疯了,他一个外甥照顾被舅舅休了的舅娘?
这话说出去,不得被人指点啊?
可毕竟领着王家的情,住着王家的房子,木头没奈何,只得含糊答应了。
林氏搬回老屋后,倒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在自己屋里,一天一夜都没出房门,也不知道在折腾啥。
木头又担心林氏寻短见,又怕林氏要去王家闹。
一晚上都不敢睡,天黑了,都将自己屋里的门开着,随时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不容易折腾天亮了,木头才松了一口气。
去灶屋熬了点棒子面粥,又拌了一盘子野菜,将头一天晚上剩下的馍馍蒸了三个。
端到了桌子上,招呼王永珍出来吃饭。
好半天,王永珍才慢吞吞的从屋里走出来,端着碗正要吃饭,看着桌上三双碗筷,狐疑的问:“家里有客人吗?怎么多了一双碗筷?”
木头挠挠头,将事情说了一遍,才道:“我这不是怕她想不开么?真要有个不对,舅舅也要吃挂落。我想着一会给她送早饭去,顺便看看她有事没。”
王永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啥?你大舅舅将林氏给休了?”
木头点点头。
王永珍一直愁容不散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林杏花也有今天啊!当初她看到王家遭难,拍怕屁股就跑了,要回娘家去改嫁!后来娘家要卖她,她又厚脸皮的赖回王家。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要是我,我早就一头碰死在墙上了,还有脸来这老宅子里住?”
木头忙拦话:“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他们母子俩可是靠着王家,住着王家的房子。
再说了,自己娘也不想想自己干的那些事情,也没漂亮到哪里去好吗?怎么还好意思说人家?
王永珍狠狠的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筷子碗一放,就往院子里走。
木头不知道王永珍要干啥,忙跟了出来。
就见王永珍看了一下,林氏的屋子还是当初大房的屋子。
门紧闭着,王永珍上前就拍拍敲门:“林杏花,你出来你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都被王家休了,咋还有脸住在王家的宅子里?”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王永珍越发来了精神:“林杏花,你有本事躲在屋你,有本事你开门呀?”
说着又是一顿猛拍房门。
“嘎吱”一声,门被猛然从里面拉开了。
林氏黑这个脸走了出来:“王永珍,你一大早的在老娘门口喊啥?老娘凭啥不能在王家住?这是我男人说的,不仅我可以在王家住,每个月还得乖乖给老娘送粮食来。”
“不管怎么说。我林杏花给王家生了三个男丁,就凭这一条,老娘就比你强多了!好歹老娘的男人就算休了老娘,还给屋子住,还每个月给粮食吃!哪里像你?嫁人了,恨不得把娘家都掏空了补贴男人,结果呢,你家男人除了把你嫁妆骗去了,给你啥了?这才几天日子,就完了,要不是我们王家去把你接回来,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喘着气,跟老娘大呼小叫?”
王永珍一听,这不是往心上扎刀子么?顿时急了:“我是不如你!可我就算出事了,我还有娘家能回!你呢?你敢回娘家吗?只怕是不敢吧?毕竟你回去只有被卖的份,你有什么好得瑟的?”
娘家是林氏不能提的痛,王永珍这就是往她伤口撒盐啊!
林氏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没被气过去。
再看王永珍,越发不顺眼了,这别人说她也就算了,就王永珍有啥脸说自己?
林氏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一时又被人揭了短,尤其是居然还是她看不起的王永珍,立刻就炸了。
木头眼看着,林氏就扑向了自己的亲娘,一个耳光甩了上去。
自己亲娘也不甘示弱的一口唾沫吐了林氏的脸上,还顺手就薅起了林氏的头发,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木头着急啊,想上前分开两人,却无从下手。
只得在一旁好言相劝:“娘,舅母,你们且收手吧!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多不好!”
林氏和王永珍打得兴起,哪里会听木头的话。
林氏本就是人高马大,一把子好力气。
王永珍以前身体虚些,回娘家后,王老柱补贴着,后来又有木头照顾着,那身体也就好了。
跟林氏打起来,一时不分上下。
你薅我头发,我就掐你的嘎吱窝,互相伤害。
没一会,就披头散发的在地上滚做一团了。
不仅如此,彼此嘴上都不饶了对方,两人都是贱人,扫把星的乱骂一气。
木头在一旁急得只搓手,想去叫人,又怕让王家人看到,怪罪自己娘亲不安分,万一将母子俩赶出去可如何是好?
又见两人打起来,平分秋色,互相都没吃亏,脸上都挂了彩。
林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一会就手脚发软没了力气。
王永珍本就没林氏体质好,后继无力。
两人在地上厮打了一会,都没了力气,气喘如牛的瘫倒在地,还用眼神狠狠的瞪着对方。
木头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先将王永珍给搬回屋里,回到院子里,看着林氏发愁,这林氏他可不敢上手。
只凑在旁边陪着不是:“您消消气,歇会,养会子力气爬起来回屋躺着去?”
林氏翻个白眼,如今她被王永富休了出来,倒确实没了底气。
不然依以前的性子,她能轻易饶了王永珍和木头,飞得将他们赶出去不可。
只如今,她只得躺在院子里,好半天才翻身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屋去了。
不管咋说,这王永珍还有儿子木头在旁边,她可是孤身一人。
这么一想,心里嘴里又将金斗和金壶还金罐三兄弟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屋歇过气来,出门要打水。
好歹木头还算有眼色,看林氏要打水,忙拎了一桶水过来到门口。
林氏梳洗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头发都被王永珍给薅下来一大把,头皮生疼的。
木头还想端点吃的过来赔罪,被王永珍给骂了一顿:“她是你哪门子的舅娘?如今她是被休的贱人!咱们家的米面凭啥给那个贱人吃?你要是敢给她端过去,娘今儿个起就不吃了!”
木头还能咋地,总不能为了林氏,让自己亲娘绝食吧?
只得罢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偷油
林氏气哼哼的,好不容易缓过来,拿着瓢灌了一个水饱,勉强压住了饥火。
又在屋里翻找了一番,看看那大半袋子面粉,还有大半袋子的高粱面,犹豫了一下,摸了两个红薯出来,皱着眉头生啃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
这红薯吃了烧心,她想了想,跟割肉一般,舀出小半碗面粉来,看了看又用手给扒拉回去一点,又掺和了一半的高粱面,用水调匀了。
到灶屋里一看,木头和王永珍如今也还在守孝,灶屋里没有肉,倒是油壶里还有大半壶油。
林氏又翻找了半天,摸出一个鸡蛋来,掐了两根葱,做了一碗面片汤,将鸡蛋打到里面,撒上碎碎的葱花,捞起来后,将那大半壶油给倒了约一半,面片汤上厚厚的全是一层油了,才停手。
偷偷摸摸的将那面片汤端回屋里,吃得浑身冒汗,全身舒坦了。
林氏才将碗筷往灶屋的锅里一丢,只觉得浑身酸疼,回屋里躺在去了。
平日里,都是木头做饭,王永珍刷碗。
木头吃完后,就要到地里去伺弄庄稼去,王永珍再糊涂也知道,她如今只能靠木头这个儿子。全家都生计都在那几亩庄稼上呢。
等木头走了,王永珍收拾着碗筷,一进灶屋,就觉得不对劲,闻到了一股油的香味,还以为是油泼了,忙吓得先去扶油壶。
结果手摸到油壶,立刻就察觉这油壶轻了不少。
庄户人家的女人,天天做饭的,家里的柴米油盐,不用称,每天看一眼就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
王永珍打开油壶一看,就剩下小半壶油了,顿时急了眼。
对庄户人家来说,油是珍贵的东西,别看这大半壶油不起眼,这可是灶屋里最贵的了,就这大半壶,就是王永珍和木头这好几个月的吃油。
平日里王永珍都舍不得多放,顶多炒菜的时候,用那棉纱蘸了油往锅里擦一遍,就很不错了。
这突然下去了一半,王永珍心都疼了。
刚要嚷家里遭贼了,扭头就看到锅里还丢着的碗筷,那碗沿上,还挂着一层厚厚的油花呢!
王永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场脸都气白了。
将手里的碗筷往锅里一推,捞起林氏丢下的那碗,急吼吼的就冲了出来,直奔林氏的屋子而去。
林氏这被休,从王家搬了一大堆东西,有吃的,有穿的,还有那些私房,自然门要时刻关着,就是自己个在屋里,也把门反拴着。
王永珍一把没推开门,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骂起来:“林杏花,你个杀千刀不要脸黑心肝的,活该你被休出王家!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油耗子,偷老娘家的油!心肝都黑透了!老娘一壶的油,被你偷喝得只剩下一壶底了!你咋这么贱?那爪子不干净,咋不剁了去?”
林氏本来吃饱喝足,浑身舒舒服服的,困意一阵阵的,就想在炕上躺会。
这还没躺下一柱烟的时间,就听到外面王永珍骂她,听到骂她是油耗子,忍不住心虚了一下,不过立刻她就说服了自己。
这屋子都是借给王永珍母子住的,都住了这么久了,一文钱没掏,如今只倒了他们半壶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当下也不躺了,加上肚子里吃饱了,也有力气了,就打算再跟王永珍一决高下。
以前因为一个是弟妹,一个是大姑子,林氏多憋了好多气在心里,此刻知道王家也是厌烦这个大姑子的,自然是想好好收拾王永珍一番,出出的当年的那些恶气。
耷拉着鞋,一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碗油腻腻的水给劈头泼面上了。
顿时尖叫着跳了起来:“王永珍,你干啥?”
王永珍趁着林氏猝不及防,上前就是两耳光:“老娘干啥?老娘揍你个没心肝的畜生,得亏你被大弟给休出门,不然,王家的名声都被你给败光了。更别说金斗和金罐,居然有这样的亲娘,背上这样的名声,看你那几个儿子如何娶媳妇?”
“我劝你,还是悠着些吧!”
林氏哪里肯罢休,加上力气也恢复过来了,三两下挣脱了王永珍的魔爪,反手一个耳光,就打得王永珍眼冒金星,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
王永珍跟林氏此刻一交手,就知道只怕今儿个自己要吃亏。
当下也不迟疑,从地上一咕噜就爬起来,往外面跑。
林氏要追,又担心屋里的东西,跺跺脚,将门给锁住了,才拔脚就追了上去。
王永珍有不往别处跑,端直朝着王家院子跑去。
此刻王家门口只有两三个卖山货的,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扑过来,一个个都吓了一跳,直往旁边让。
王家三兄弟定睛一瞧,赫然是王永珍,顿时眼神都微妙起来。
这个大姐,自从那五七之后,就一直闷在家里不出来,这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是咋回事?
王永贵脑子灵活,立刻想到了林氏,忙看向王永富。
王永富心里也咯噔一下,站了起来:“大姐,你这是咋了?”
王永珍立刻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兄弟啊,你要给你姐做主啊!你姐要被你休掉的林氏那个婆娘给打死了呀!”
王家三兄弟对视一眼,什么情况?
王永富耐着性子问:“到底咋滴了?林氏为啥要打你?”
他当然知道林氏跟王永珍不对付,可这才搬过去一天,就能打起来?
王永珍立刻哭诉:“林氏那婆娘,一早上醒来就跟我大吵一架,然后就跑到灶屋里,将我们家大半壶油都给倒干净了!那可是我跟木头几个月的吃油啊!这下子全没了,接下来几个月咋过啊?”
“我去找林氏那婆娘理论,没想到她劈头就打了我一个耳光啊!你们看,我的脸都被打肿了不说,后槽牙都被打松了,要不是我跑的快,今儿个说不定就要交代在她手里了呀”
王永富一看,王永珍果然半边脸都被打得肿起来了,看起来怪可怜的。
又听王永珠哭诉,说林氏偷喝了王永珍母子几个月的油,虽然是已经将林氏给休出了门,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烧。
第八百一十七章 野狐狸精
嘴角翕动着,刚要说话,就被王永贵给把话茬接过去了:“大姐,你这是被气糊涂了吧?林氏那婆娘都被大哥给休出去了,这林氏偷喝了你家油,你找林氏去啊?你跑来找大哥做甚?天底下也没有这把婆娘都休了,还给她擦屁股的好事吧?”
王永珍被王永贵说得一愣,好像有哪里不对?
还要琢磨,林氏已经追上来了。
林氏猜就猜到王永珍肯定要跑到王家来,连弯路都没走,就直接奔这里来了。
本来早就应该到了,半路上遇到了隔壁的婆娘,看着林氏,故意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来,叹着气得安慰她:“杏花啊,你也听说了?唉,别生气了!男人嘛,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林氏一听这话不对:“你啥意思?我听说什么了?什么别生气了?当家的他咋滴啦?”
那婆娘顿时露出抱歉的神色来,吞吞吐吐的:“哎呀,你不知道啊!唉,那你还是别问了,免得难过!杏花啊,看破些,再熬上两年,等你家金斗娶媳妇了,你好日子就来了”
林氏越发狐疑了,追着那婆娘终于知道了,罗婆娘要将自家娘家侄女,那十里八乡有名的寡妇给王永富当婆娘,还捎带上两个闺女,要把大闺女给金斗?
顿时炸了肺!
罗翠花是什么人,林氏比谁都清楚。
当初罗翠花家看中了王家,还曾经主动上门提亲过,只不过当时王永富跟林氏感情正好,加上林婆子在中间,这事就被王家拒绝了。
那罗翠花还好几次偷空趁着王永富身边没人,表达想要嫁给王永富的意思,都被王永富给拒绝了。
林氏当时没少跟罗翠花暗中过招。
直到后来她嫁到王家,罗翠花也嫁人了,这桩公案才算了了。
后来罗翠花男人去了,她还心中暗自高兴过,觉得罗翠花这么喜欢勾搭别人的男人,结果倒是害了自家男人。
罗翠花堕落后,她嘴上没少拿罗翠花跟王永富说嘴,心里不是不得意的,早就知道罗翠花不是个好女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这自己被休了,居然要娶罗翠花进门了?
林氏越想越不能接受!心里也越发有了一个猜测。
本来她就觉得王永富突然休了她,一点预兆都没有。
如今看来,这说不得就是王永富这趁着收山货的机会,就跟罗翠花那寡妇给勾搭上了,这是色迷了心窍,把自己给踢出去了,给罗翠花那寡妇挪位置呢。
不然,都是被休,哪家被休的女人也没她这个待遇,她发狠几乎将大房搬空了,除了留下他们爷仨的铺盖和衣服外和笨重家具外,她差不多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而且知道她回娘家肯定没好日子,还给她安排了住处,以后每个月,只要自己省着点,也饿不着。
这样的待遇,要林氏自己都挑不出错来。
这说不得就是心里愧疚呢!林氏恨恨的想。
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可都抵不上罗寡妇那个贱人!自己都三十多了,眼看就是四十的人了,要不是王老柱死得不巧,说不得今年就要接媳妇进门,明年就能抱孙子了。
可自己如今却成了全村的笑话,这么大把年纪还被休了。以后有了媳妇,也拿不得婆婆的款,有了孙子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去抱!
说来说去,都是王永富在外头有了人了!此刻还装没事人一样,给水看?
林氏看王永富看着自己,就跟没看到一样,还低声安慰着王永珍那个贱人,林氏顿时就越发来气了。
当下冷哼一声:“好哇!我算是看出来了!王永富你个没良心的,你被外头那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女人迷了心窍了,回来就休了我这个黄脸婆娘,是想跟外头那狐狸精一起过日子是吧?”
“老娘就说你咋把我安排在老屋里住呢,是不是就想让王永珍这个贱人看着我?折磨我?你好狠的心啊!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跟你十几年的夫妻,你居然这样对我!你有良心没有?”
王永富被骂得一头雾水,脸色十分难看:“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外头的狐狸精野女人?我为啥休你,你心里不清楚?扯这些有的没的?如今你已经不是我王家的媳妇,我家这院子你也少来!免得说不清楚!”
林氏一听,顿时心灰意冷,没想到王永富居然这么绝情,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
索性往地上一滚:“王永富,你个负心的!老娘给你生儿育女,嫁给你十几年,你如今却这样对老娘!你既然要娶外头那不干不净的女人回来,要我给那狐狸精腾位置,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休想!你要是敢娶那狐狸精回来,我就吊死在你门口!我让你一辈子良心不安,我要让金斗他们看到,你这个当爹的为了外头的女人,逼死了他们的亲娘”
林氏这番闹,早被几个孩子给传到后院去了。
张婆子气得眉心直跳,抄起擀面杖就往外面冲,王永珠生怕张婆子气出个好歹来,忙跟了出来。
张婆子冲出院子门,也不吭声,擀面杖没头没脑的就朝着林氏身上抽去。
林氏吃不住痛,呲牙裂嘴的翻滚着爬起来就往外面跑。
张婆子叉着腰,冲着林氏道:“下次再敢到我王家来寻死觅活,先揍一顿再说!老娘看你有几根狗腿够打断的!”
林氏摸着被擀面杖打疼的地方,瑟缩着不敢说话了。
张婆子看林氏那样子,再看王永富那窝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的将王永富也抽了两下,才道:“没出息的东西!不过一个女人就把你拿住了?都是你平日里窝囊纵出来的!下次再看到林氏上门,不管是谁,看到就给我打出去!要是谁唧唧歪歪,也给老娘滚出去!”
“一个个的,老娘生了你们三个儿子,就连一个女人都没办法?不就是今儿要死,明儿要活吗?你昨儿个不是还挺厉害的吗?说林氏要死,你就陪她一起死!怎么今儿个就不陪了?没出息的东西!”
痛骂了几个儿子一顿,张婆子才转身道:“林杏花,你那套对我那没用的儿子有用,对我这老婆子可没用!你要是敢死,老娘倒高看你一眼,死了还将你埋在我王家祖坟里!不敢死就闭上你的嘴,麻溜的给老娘滚!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老娘够给你面子了!差不多就行了,再贪心不足,惹急了,老娘明儿个就将你捆了送回你娘家去!你要不要试试?”
林氏打了个哆嗦,想起自己的哥嫂,不敢出声了。
“今儿个老娘把话放这里,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不做妖在老宅子里住着,老娘也就算了。你要是再像今儿个这么闹,老娘保管你前脚闹,后脚老娘就将你送回娘家!你信不信?”
林氏脸色发白,再也不敢留在王家院子里,扭头就往王家老宅子跑。
王永珍见张婆子出来,就很不得缩得让人看不见自己。
“你还呆在这里做啥?看笑话?趁早滚!”张婆子挥舞了一下擀面杖,王永珍立刻撒脚丫子就跑了。
“还看什么看?都给老娘散了!再不走,老娘的擀面杖可不认人的!”张婆子看着又围上来的看热闹的人群。
大家都讪讪的笑着,毕竟还是怕挨上两棍子的,都散去了。
王永富想上前来说点啥,张婆子压根没正眼瞧他,只将手里的擀面杖一丢,开口到:“永珠,收拾行李,咱们等重锦的事情一办好就回县城去,天天在家里看这些乌烟瘴气的,看着就心烦!咱们回县城关起门过小日子去!”
第八百一十八章 许诺
王永珠还罢了,王家兄弟一听,变了脸色。
尤其是王永富,顿时又羞有愧,亲娘这么说,岂不是是说因为林氏和他闹成这样,亲娘看着心烦,干脆躲到县城去了?
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自己不孝?
想辩白几句,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婆子也不管几个儿子怎么想,径直回屋去了。
王永珠留下来,看着王永富,好半天才开口道:“大哥,为人在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若舍不得林氏,就不该休了她。你若真要休了林氏,就该断的就彻底了断干净,不要给她幻想的机会,这样牵扯不清,不仅耽误了她也耽误了你!”
“你若是不彻底解决林氏这个事情,想来不仅是你们一家,只怕大家的日子都过不安生。我可以带着娘去县城里住着,离得远远的。可我们能躲开,三哥和四哥一家子呢?大哥,你细想想我的话。”
说完,也回后院去了。
王永贵和王永平走过来,看着王永富欲言又止。
王永富苦笑:“我这个当大哥的,倒是让你们为难你吧?大哥没出息,连累你们了”
王永平老实,忙摆手:“大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叫连累我们了”
王永贵却道:“大哥既然知道为难了我们,连累了兄弟,打算怎么办?”
王永富诧异的看着王永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永贵难得的冷静:“大哥,按理说咱们分家了,我这当弟弟的不该管大哥你房里的事情。可毕竟咱们是嫡亲的骨肉,我王老三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当初我在外头游荡那些年,我的婆娘孩子,多亏了大哥你照顾,这份情,我一直记得!”
“林氏这个事,只要你说一声,不管你做啥决定,我们兄弟都没二话。大不了咱们王家的名声再坏一坏,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几句也没啥!可你得想清楚了,你还有三个儿子要娶媳妇,男孩子还罢了,可女孩子名声重要,我们家金花还没嫁人呢!”
王永富沉默了。
王永平想说点什么,被王永贵拉着走了。
其他人也都散了,只留下王永富一个人坐在门口,低着头……
话说宋重锦这边。
驾着马车到了镇上,和里正先到镇上的办理文书登记的地方。
本来春日昏昏的,里面办事的文书帮办们就想睡觉。
看到有人来,其中一个无精打采的站起来,寒暄了两句,一听说要买山头,顿时来了精神。
好几个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想买哪家的山头。
这石桥镇附近别的不多,就山多。
司空见惯的东西,谁会去买?石桥镇缺的是良田,不缺山头。
眼前这突然来了个冤大头,一群文书帮办们,舌灿莲花,恨不得将石桥镇附近的山头给夸得天上仙山一般。
宋重锦也不废话,直接就将自己要买的地方给说了出来。
一群文书帮办们傻眼了,大黑山知道,可这大黑山里面的山,鬼知道啊?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大家看宋重锦的眼神都跟看傻子一般。
还是里正看不下去,解释了一句,说想做茶园,那些文书才稍微收敛了些,觉得宋重锦这人虽然不是傻子,可也是个不通实务的。
这自古只听说南方那边才有茶园,出场各种好茶。
天下的茶叶十之八九都是出产在南方,人尽皆知。
眼前这人,是怎么异想天开到他们这里来种茶的?
当然了,这种人傻钱多的,他们还是十分欢迎的,越多越好。
反正只要山卖出去了,至于这能不能种出茶来,也轮不到他们管。
当下,文书们收拾好表情,更热情起来。
拿出山河志来,如今这个时候,只有当今圣上,还有武将们才有堪舆图,一般官府都只有山河志,上面寥寥数语,大致标明方位什么的。
对于宋重锦说的位置,一群文书们对着书上那几行字,完全无法想象。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得文书们带上人,去实地丈量一下才行。
可这大黑山的名声,这石桥镇谁不知道,山路险阻难行,听说里面还有各种猛兽,万一运气不好,进去遇到了,谁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因此文书们都互相推脱起来。
还是里正在里面周旋了半天,又许诺给不菲的车马费,勉强才有一位答应了。
当下说好了,第二日这文书到七里墩,进山去丈量一下位置,然后再回来办理官契。
里正平日里和这些文书小吏打过交道,勉强还算个脸熟,又出面请他们到吴掌柜的酒楼里开来一桌宴席,好好的酬谢了一番。
那些文书们,难得吃到这样的酒宴,酒足饭饱之后都心满意足,说话行事也客气了许多。
话里话外都表达不会亏待宋重锦的。
又将人都给送回去,路上还给每个人都买了几包点心,让带回家去给家里人。
将人都哄得开开心心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这买山的事情,有七八分准了。
宋重锦知道,今日能这般顺利,多亏了里正在中间周旋,他是个寡言的性子,除了在王永珠和张婆子面前话多一点,其余的时候都是惜字如金的。
因此也不多说,只打了几斤好酒,又买了几包点心,硬是塞给了里正。
里正嘴上推辞,心里是高兴的,这一来一往的,不就跟宋重锦搭上关系了么?
宋重锦事情办成了大半,将里正送到家,才回到王家,一进院子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先到上房跟张婆子问了好,见她忙着收东西,也就老实的回屋里。
一看王永珠也在收拾行李,顿时一喜:“永珠,你们这收拾行李是去哪里?要跟我一起回县城了?”
王永珠点点头,叹口气:“本来娘在家呆着还挺开心的,结果出了大哥休妻这事,林氏今儿个又来闹了,娘心里不痛快,就说要回县城住。我想着也好,反正家里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新颜色也调配好了。”
“你一个人住在县城,我也不放心!等买下山头的事情一了,咱们安排一下就回县城去住。”
宋重锦心中大喜。
第八百一十九章 毫无灵魂
他为啥巴巴的回来,不就是想念王永珠,舍不得分开吗?
本来还以为这次回来,也只能住几天,然后就要独自一人回县城,晚上也是孤零零的,被窝是冷的,茶水是凉的,有媳妇跟没媳妇一个样,说多了都是泪。
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这么一想,他倒是感激起王永富和林氏来,若不是他们这么闹腾,丈母娘不会被烦得要去县城。
丈母娘不去县城,永珠自然也不会去,虽然说出来很没面子,可是,咳咳,男子汉大丈夫,只要媳妇能跟着回去,原因啥的不重要。
立刻殷勤的上前:“永珠,还有啥要我帮忙的,我帮忙收拾。”
王永珠看着宋重锦殷勤的样子,简直没眼睛看。
不过她也知道宋重锦这是高兴的,也就随他去了。
小夫妻两人,你指挥我收拾的,一时间连收行李这样繁琐的事情,都变得甜蜜起来。
一边收拾行李,宋重锦将今天去镇上的事情都说了。
王永珠点点头:“今儿个多亏了里正了,赶明儿事情成了,还得好好谢谢他!倒是镇上的文书,明天来了,得好好招待一下。”
宋重锦只有点头的份。
到了晚饭的时候,王永珠又将明天镇上有文书来测量的消息一说,张婆子很快就有了主意。
“明儿个请里正来作陪,做几道好菜!一早就去买点鱼和肉回来,咱们家的鸡也杀一只,还有去年的腊味,收拾收拾也能凑一桌席面。重锦今儿个又打了酒的,说什么也要让人家吃好才行。”
大家商定完事情不提。
第二天,快正午的时候,那文书就雇着马车到了,见到在村口等着的宋重锦,一反略有些高的姿态,十分谦逊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拉着宋重锦的手就喊贤弟。
想来是昨儿个回去做了功课的,知道宋重锦如今是秀才,他家娘子又是王家那个厉害的姑娘,染出的布宫里娘娘都喜欢,听说今年镇上有意将这王娘子给编入县志里呢。
这样的人家,他一个小小的文书,哪里敢得罪?这不,天一亮就雇车赶过来了么?
想着今儿个肯定是回不去了,文书早就嘱咐了那车夫,过一天来接人。
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小包裹,就要掏钱给车夫。
宋重锦虽然话不多,可并不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让文书掏钱,径直掏了一把铜钱给车夫,让他明日午后来接。
车夫见这一把铜钱,有好几十个,这可是平日一天或者两天的收入,顿时喜笑颜开,连连没口子的答应着回去了。
那文书跟着宋重锦往村里走,一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转过几个弯后,一座大院子出现在他面前。
倒是让文书愣住了,这高墙,这院子,比起镇上来的房子都不差什么。
心里嘀咕着,莫非这就是王家?
果不其然,宋重锦带着他直接就进了王家的后院。
后院的厢房里已经摆好了桌椅,院子里,里正和作陪的王家三兄弟正闲聊。
见文书来了,早就有勤快的金花给端了洗脸书过来,请文书梳洗了一番。
等文书出来,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里正和宋重锦还有王家兄弟站在桌子旁边正等着他。
上了桌,桌子中间是一盆老母鸡汤,油亮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上面撒着一层碧绿的葱花。
青椒煎鸡蛋饼,金黄的蛋饼中,切得细细碎碎的青椒碎点缀其间。
鱼头炖豆腐,鱼头煎得发黄,然后熬出了白白的汤,豆腐切成四方的小块放入汤里,早就吸足了鲜美的汤汁。
肥瘦皆宜的腊肠被切成薄片,呈现出琥珀透明色,腊肉五层三花,蒸熟了后,肥肉透明晶莹,瘦肉紧实弹牙,下面垫了土豆块,吸足了腊肠和腊肉上滴落的油脂。
再配上几个小菜,不说在庄户人家,就是在镇上,那也是极为体面的席面了。
文书家境一般,全家几乎都靠他那点俸禄,平日里吃穿都要好好算计才行。
昨儿个虽然在酒楼也吃了一顿好了,可这农家朴实的,不花哨的饭菜,反而更勾人的胃口。
大家分宾主坐下,一人倒上一杯酒,文书推辞了几下,只说还要进山,喝酒误事。
宋重锦也就不强劝了,倒是那鸡汤和鱼汤,文书痛喝了两碗,只吃得满嘴油光,红光满面。
汤足饭饱,又泡上茶来,解了口中的油腻,文书坐在院子里,倒是忍不住油生出,这庄户人家的日子都这般殷实,倒显得他们镇上的人日子还不如乡下了。
也不过略感叹一二,看看天色,还急挂着正事,文书也就主动提出要进山。
王家兄弟听说了这妹子和妹夫要买山,说要弄茶园,虽然不太明白,不过自己妹子一向眼光不错,都没怀疑,反而忙前忙后的张罗着。
这等大事,王家兄弟就留下王永富在家收山货,王永贵和王永平和宋重锦陪着文书进山去。
里正考虑了下,既然要跟宋重锦亲近,这帮忙自然要帮到底,也陪着一起进山。
一行人,带上干粮,还有火石,刀和弓箭,就进了山。
文书初进山,还颇有兴趣,不认识的还指着请教一二,还诗兴大发,对着群山念了两句酸诗。
本来很有几分自得,可身边的人,王家兄弟只认得几个字就不错了,虽然以前听王永安说过,可都听了就忘,后来王永安就在家从来不提了。
自然不懂干啊诗啊,只觉得这读书人好好说话不行吗?这诗是啥东西,每个字都听得清,咋连起来啥意思就不懂了呢?
里正好歹也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更别提家里儿子念书,也曾在家念过几句诗的,倒是明白这是诗,可他也不懂啊,只觉得这听都不听明白,想来是好的,忙捧场的喊了几声好。
文书期待的看向了宋重锦,他当然知道,这些人里,要说谁能欣赏他的诗作,自然是秀才宋重锦。
别人说好,那都是毫无灵魂的拍马屁!
宋重锦面无表情的看着期待着的文书,闭上眼睛,咬着牙昧着良心,干巴巴的夸了一句:“好”
第八百二十章 担忧之心
文书脸上挂着笑,还要努力表现的矜持一些,还是没控制住露出四颗门牙来,不满足的问:“请问宋兄,你觉得我这诗那句最好?”
宋重锦的黑脸都快要绷不住了,他很想说,我觉得哪一句都不好,话到了嘴边,勉强变成了:“我觉得最后一句最好,颇有拙朴之意……”
文书一听,顿生知己之感,“宋兄,你说的对,我再琢磨琢磨前面三句。”说着也不管其他,径直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自己的新诗去了。
王永平实在没忍住,凑到宋重锦身边,小声的问:“妹夫,这干啊湿啊的,讲的是啥?”
宋重锦抽抽嘴角,十分无语:“这首诗啥都没讲,就讲了今天天气不错,风景很好。”
王永平愣住了,好一会才开口:“那我咋一句没听懂啊?妹夫,你夸他最后一句好,咋个好?”
宋重锦将声音压低了几度,只有他和王永平还有王永贵和旁边的里正能听到:“好在最后一句说的是人话,我能听懂。”
“噗”里正正在喝水,一下子没憋住,全喷了出来。
王永贵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好不容易扶住了树干,回头看着宋重锦的眼神一言难尽。
王永平张大嘴巴,看看宋重锦,又看看那文书,半天才明白过来,捂着嘴,背过身去,笑得浑身直哆嗦。
文书察觉到后面的动静,扭过头来,对上宋重锦一本正经若无其事的黑脸,再看看其他三人,不是喝水喷出来,就是走路都走不好,当真是乡野之民。
摇摇头,文书又去琢磨他的新诗去了。
刚上山一个时辰,文书还能吟诗一首,一个时辰后,文书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犹如一条死狗一般,几乎是被王永贵和王永平架着爬上去的。
好不容易翻过了七里坡,文书缓了半天,缓过气来,以为到地方了,心想今天大约是能活着回去了。
没曾想一问,才知道,这才哪跟哪,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呢。
顿时差点没昏过去。
再看大黑山,连绵不绝,连路几乎都看不到。
那野草有半人高,荆棘和灌木丛生,将路挡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那草丛深处都有些啥。
顿时心生怯意,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能再走了。
里正好说歹说,那文书都不肯再走一步。
王永平是个急性子,这文书要是不去勘测测量一番,那妹子的茶园不是就没着落了?
那可不行!为这个,今天一家子都忙活了半天,好菜好饭的也招待了,中途说不干了?说破天也没这个道理。
他是个直肠子,当即就跑到文书面前:“这有啥?大不了我王老四背着你过去。”
文书看看王永平那魁梧的身材,倒是有几分心动,转念一想,不行,男男授受不亲!
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王永贵眼珠子一转,将王永平一把推倒一边,陪着笑脸:“这位官爷,您别见怪!我家这弟弟,嘴笨,心眼直,还不会说话。您这般尊贵的人,能赏脸跟着咱们进山,已经就是贵脚踏贱地了。更不用说还跟着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的山路,真是辛苦官爷您了……”
文书一听这话,甚是熨帖,连带看着王永贵的眼神都温和了一些。
王永贵趁热打铁,将这文书好一顿夸,虽然乡下人,用词都粗鄙了些,可越发显得朴实诚恳,夸得走心。
文书也不过就是个小吏,平日里做得都是些不得用的事情,抄抄书,立下文档什么的,不堪大用。
不然,昨儿个一番,也不会是他被推出来,还不是因为他资历最浅?
哪里曾受过这样的吹捧,顿时飘飘然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也不嫌弃王永贵是庄户人家了,抓着他的手,恨不得称兄道弟起来。
到最后被王永贵哄得迷迷瞪瞪的,顺口就答应了不去实地测量了,就在这里,由里正陪着,他们哥两个加上宋重锦去实地将位置测量一下,然后回来告诉文书就行了。
等王家兄弟俩和宋重锦走进了大黑山半天,文书才反应过来,顿时懊悔不已。
又十分担心的看着山里,想进去,小命怕不保。
可要不进去,真由着这几个人去测量,给多测量出几座山头来,可咋办?
里正是什么人,文书这点子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去,当下就劝慰道:“官爷且好生歇歇,不用担心的!这王家兄弟都是老实人,更别提宋秀才,和宋秀才的娘子,那都是品行端正之人。”
“不说别的,宋秀才的娘子买这山,也是想着若是能种出茶叶来,将来好将这种茶叶的技术,教给咱们七里墩的人,让七里墩的乡亲父老都能日子好过一些。她买下那山头,也是为了试验一番。有这番心胸和眼光的人,官爷你尽管放心,不会耽误您的!”
文书一听,还有这事?
倒把那担忧之心去了几分。
他一想,这大黑山除了这宋秀才哄着自家娘子,谁肯花这么多银子,买这虚热闹去?这一看就是血本无归的买卖啊,宋秀才都肯掏钱,可见对他家娘子,那是真心疼爱的。
一个这么疼爱自己娘子的人,又还是秀才,为了名声着想,也不能干出出格的事情不是?
再说了,这人去都去了,自己又不敢进山,只能听之任之了,还能咋滴?
更何况,早就听说王家姑娘,当初未嫁就能扛起一家的重任,将王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还搭上了京城宫里的娘娘,也是个人物。
若真如里正所说,真是为了让七里墩的乡亲父老才买下山头试种茶叶的话,倒也是善举。
真要是多划了点面积进去,他也能睁一只眼闭只眼,想来这大黑山,也再没第二个人来了。
当下放松了心情,跟里正打听起来。
里正也只是听宋重锦说过这话,只说王永珠已经找到了茶树苗,要等到十月份的时候,才能移栽。
先在买下来的地方试栽看看,如果能成活,两三年后,可以低价卖给村里的乡亲,种在七里坡上。
到时候,有了这茶叶收入,七里坡的乡亲们只怕日子都要好过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真君子
如果说这美好的前景只是让里正有些意动。
真正打动他的,是宋重锦说的,若真是茶叶能移栽成活,等到七里墩的茶叶长成,王永珠自然有门路将茶叶给销出去。
若是茶叶质量好,成了名茶,这七里墩也就出了名了。
他这个里正到时候的功劳也不小,说不得还能在县志上留下美名。
以后后人说起来,他们家也算是名门了。最重要的是,这种美名,对里正的儿子来说,若是真想走科举之路,那可是不小的助力。
就这一条,就让里正真正动了心思。
他们家如今不缺吃穿,他还是里正,在七里墩也算是德高望重,说话不说一言九鼎,那也少有人反对。
一般的乡下汉子,混到这个地步,那就知足了。
可里正不是这样易于满足的人,他儿子李之栋读书上还算有几分天份,他也就下了决心要将儿子供出来,将来考上秀才,举人,若是运气好,能有个一官半职的,他们李家也算是飞出农门,以后就可以说是读书人家了。
如今是太平盛世,以后自然是读书人值钱些。
儿子只要考中秀才,将来就不用在地里辛苦,也能跟城里人一样了。
再者,男人嘛,哪个没有一点二点的事业心?
能在县志上留名,对于里正来说,那在以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如今居然似乎能唾手可得,说什么,里正也得去争一争。
因此,里正在文书面前,那也是颇有分寸,几句话,就先将宋重锦和王永珠给抬得高高的,又不着痕迹的将自己也捧了一捧,
说着文书倒是眼睛放光,拍着大腿:“可惜了!原来宋兄和他家娘子,居然有如此慈悲之心,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若真能种出茶叶来,不说七里墩,就咱们石桥镇,将来也是大有好处的!”
自古以来,盛产茶和盐的地方,那必定会成为重镇。
若真七里墩能产茶,一有大量的山货,二有茶叶,想来石桥镇的繁盛之期指日可待啊。
文书和里正都被宋重锦给画的一张大饼吸引住了,忍不住畅想起美好的未来。
那边,王永贵一路就叮嘱着王永平:“一会子你测量的时候,多往妹夫所指的地方外边走两步。”
王永平摸摸后脑勺,脸上憨笑着,“三哥,你的意思是?”
庄户人家们,这偷偷没事的把自家房子往画好的宅基地外面多建两尺,是常事。
更别提,两家的田地如果挨着,那更是今年我朝你那边多挖两锹,明年你朝着我这边多挖了三锹,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今这么大一座山,光想想王永珠要出多少银子,王永平也觉得不多画点地方进来不划算。
当下猛点头:“三哥,你放心吧!这事我行的!”
宋重锦在一旁听了哭笑不得。
这大黑山地处偏僻,不值多少钱。
不过两个舅子的心意他还是心领了。
果然到了地头,三人各分了一个方向,分头行动去了。
如今这丈量的方法很简单,以步丈量,240步为一亩。
以三个人的脚程,丈量完这一座山,包括前面的山谷平地,树林,还有河流,都给算在里面,粗粗估计,也有150顷左右。
这要是良田的话,150顷相当于一万五千亩,那可就发了。
可对于山林来说,这不过是个小山头。
文书等到天都快黑了,才看到宋重锦和王家兄弟从山林里钻出来。
也顾不上多说,五人又立刻打转回七里墩。
文书歇息了这半天,终于有了些力气,等着他们的功夫,又啃了带着的馍馍就肉酱,肚子也不饿。
加上归心似箭,看天色都黯淡下来,生怕天一黑,那些山林里的猛兽出来将自己给叼回去了。
那脚下也是飞快。
上来慢吞吞的,用了两个时辰,下山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家。
张婆子和王永珠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看他们一到家,就忙让他们先洗漱了一番。
文书洗漱好,换上了带的衣裳,才觉得活了过来。
宋重锦他们已经等着文书出来,将丈量的步数一说,又将从哪里起,到哪里止,方位对应的明显的标志性的位置一说。
文书提笔就记满了一张纸。
还没来得及核算,就被招呼着去吃饭了。
晚餐也十分丰盛,又给文书敬了几杯酒,不胜酒力的文书也就倒下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文书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起来也是精力充沛。
看着桌上昨天记录着数据的纸张,还在原来的位置放着,没有翻动的痕迹。
文书心中暗暗点头,心里对宋重锦和王永珠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将那些数据一一核算出来,又仔细核对了一下从哪里起到哪里为止,附近有无标志性的树木或者石头,或者河流的弯道之类的。
最后轻轻松松的将近乎一百五十顷山林给算成了一百三十五倾。
宋重锦和王永珠接到那最后核定的数字,心里哪里有不明白的。
郑重地道过谢,又亲自驾着马车将文书送到镇上家里,当然,随着到家的,还有大包小包的山珍特产。
将东西放到文书家,才又到衙门,根据文书测定的面积,一百三十五顷,这算是荒山。
如今是盛世,正是鼓励开垦荒山,多种粮食的时候。
有各种的优惠,像宋重锦他们这样买下荒山的,根据户部下发到各地的明谕,三年内开荒,所开发的荒地都为开荒者所有。而且荒山的税赋也低,并且前三年是免除税赋的。
这么一算,加上文书在里面说了些好话,其余的人也都知道宋重锦是秀才,将来说不得就是举人,甚至进士,或者为官。
都秉承着结个善缘的想法,说不得那天就要求到人家名下呢,何必在这种小事上为难认真?反正这荒山丢在哪里,也无人买,能卖出一点就是一点。
也就都轻轻抬手,十分有默契的,最后只核定了一百顷的面积,作价纹银五百两卖给了宋重锦。
当下写了大红的官契,在填写名字的时候,正要写上宋重锦的名字,被他拦住了。
偷偷的塞给了那写官契的文书一两纹银:“麻烦写上我家娘子的名字,这买山林的银子是她所赚,自然不能写我的名字!”
几个文书一听,看着宋重锦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敬意,这就算是荒山,可也是几百两银子啊,不说别的,每年山里产的山货也能卖点钱啊。
居然一点都不动心!果然是真君子!
文书捏捏银子,痛快的将名字换成了王永珠,最后盖上了官印,又记入了文档,一切尘埃落定,这一百五十来顷的山林,就彻底属于了王永珠。
第八百二十二章 连我都是永珠的!
宋重锦拿着官契,珍重的放入怀中,团团作揖谢过了在场的文书。
“谢谢各位,在下中午在酒楼定了一席薄酒,还请各位赏光。”
文书们倒是十分情愿,刚要答应,门外的守卫送进来一份公函。
领头的文书打开一看,脸色一凝:“哥几个,来活了!”
一面跟宋重锦摆手:“多谢宋秀才的一片盛情,今儿个是不能了,刚收到上面的公函,只怕这几日都要在衙门里吃住了。”
宋重锦见文书们有正事,自是不好打搅,只告辞出来。
文书们一边干活,一边怨声载道:“这公文要是下午发过来就好了,也不耽误咱们中午吃席面啊。”
有那性子谨慎的就道:“行啦!别抱怨了,干活吧!“
“可不是,这活计没十天半个月干不完,吃席面事小,回去怎么跟家里的婆娘交代才事大啊”
……
一群人都哄笑起来。
到了中午,文书们一个个饥肠辘辘,正要使唤个跑腿的去随便买点吃的回来。
就听到守卫的领着几个拎着食盒的伙计走了进来。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这是谁点的?这么大手笔?”
互相看看,彼此都知道在场的就没有这么大方的人,毕竟看着这几个伙计眼熟,那不是镇上最大那家酒楼的伙计么?
看那么多食盒,就算里面是馒头,那也比别家的馒头贵好吗?
这要是饭菜,不得一二两银子?
那些伙计们,一个个训练有素,领头的上前:“这是宋秀才定下的席面,知道各位官爷没时间去吃,特地让小的们给官爷们送来。敢问官爷,这饭菜摆在哪里?”
几个文书面面相觑,没想到居然是宋重锦。
领头的文书忙招呼着把桌案给腾了两张出来,让将饭菜摆在上面。
食盒里的饭菜还是热气腾腾的,一打开食盒盖子,就是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勾得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文书,忍不住吞口水。
菜大约有十来道,有肉,有鱼,有鸡,还有蹄膀,腰花之类的,浓油赤酱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伙计们将饭菜摆好,“各位官爷请慢用,下午自有人来收食盒。”
说完,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文书们围坐在几案旁,开始还有几分矜持,几筷子菜下肚,就顾不得了。
吃得肚子滚圆,又泡上茶来消食。
那年龄最大的文书才叹道:“如今的年轻人正不得了,年纪轻轻的,不仅考上了秀才,为人做事还如此妥帖,将来若能中举,自有一番造化!”
旁边的文书附和:“可不是,咱们当初像他们这般年纪的时候,哪里懂得这么多?”
“这宋重锦也算是时来运转了,当初不过是个乡下猎户,他家那点子事情,谁人不知?没曾想,如今倒是发达了!谁让人家娶了那么一个能干会赚钱的娘子呢?”还有文书不服气,酸溜溜的道。
就有人嘲笑:“我说刘兄,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吃了人家宋秀才的席面,人家宋秀才的礼也没见往外推。这饭还在喉咙口没下去呢,就开始说这些酸话,亏心不亏心啊?”
“要我说,人家宋秀才大气,做事愣是让人挑不出个错来!就凭这个,就该人家过好日子,娶好媳妇!就你这样的,长得寒碜不说,心眼又小,难怪你还娶不上婆娘!”
“你”那刘姓的文书顿时气炸了,撸起袖子就要理论。
被旁边的文书,和着稀泥的给拖开,才算罢了。
宋重锦不知道他送了一桌席面去,居然还引发了这场小摩擦。
他正揣着官契,朝着七里墩赶去。
到了家,将官契往张婆子面前一放:“娘,事情办好了。”
张婆子将官契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半天,别的字不认识,可上面王永珠三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当下一愣:“这上面咋是永珠的名字?”
宋重锦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咱们家挣钱的是永珠,自然写永珠的名字。以后咱们家置办值钱的铺子还有田地,都写永珠的名字!就连我都是永珠的!”
张婆子一脸一言难尽。
一方面是喜悦女婿对闺女一番心意,别的不说,这置办的家业都在闺女名下,最能说能问题。
一个男人,有没有责任感,是不是真心跟婆娘过日子的,一眼都看出来了。
闺女这眼光果然没错,宋重锦这孩子,当女婿的确是万一挑一了。
只是,她忍不住抽抽嘴角,这女婿跟闺女太恩爱了,见天的这么秀,虽然她是很欣喜两人感情好的。
可狗粮吃多了也腻好吗?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丈母娘,这个时候还是要说几句客套话的:“瞧你这孩子说的,怎么能什么都写永珠的名字?以后就写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就好。”
宋重锦一笑,没将丈母娘这话当真。
见张婆子捧着官契舍不得撒手,干脆退出来,去找王永珠。
王永珠正在偏方里整理染料,这次她成功的调制出姜黄色来,已经试验过了,颜色十分耐看。
她这两天得了空闲,又研究起孔雀蓝来,这种蓝需要的就不是植物了,而是矿石了。
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王永珠琢磨着,这次历家给了她这个面子,而且看这架势,还要继续合作下去的。
就想着,将这所有的染料方子,都整理出来,交给历家。
投桃报李!
历九少给予她机会,她不吝于给历九少利益。
目前,她还需要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给她挡住风雨,这些染料方子,就是她的诚意。
见宋重锦回来,脸色柔和,眼神里带着喜色,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果然,听宋重锦一说,一百五十顷的山林,只定了一百顷,花了五百两,顿时乐坏了。
他们可占大便宜了!
忍不住抱着宋重锦亲了一口。
宋重锦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勉强的推开王永珠:“事情已经办妥了,咱们明日就回县城?”
十分迫不及待。
王永珠也明白,宋重锦这已经耽误好些日子了,再耽误下去,只怕长青书院都要将人开除了。
因此爽快的点点头:“咱们明天就回去。”
宋重锦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这个好消息。
第八百二十三章 生辰
三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说了要回县城,那就开始将剩下没打包的行李都开始打包。
到了晚上,张婆子做了一桌子饭菜,让把大房、三房还有四房都叫来后院吃饭,也是有话要交代。
饭吃了一半,大家都知道了,明儿个张婆子和王永珠宋重锦他们就又要回县城了。
这一次,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
王家兄弟都有了几分不舍,以前若是让他们说舍不得亲娘和妹子,说出去自己都不相信。
可如今,亲娘和妹子不在身边了,才知道她们的好。
“娘,你这去县城了,啥时候回来啊?”王永贵问。
“回来做啥?看你们一个个不成器的样子,回来生气?老娘我在县城,日子舒坦的很,是有多想不开回来怄气?嫌老娘活得太长了是不是?”张婆子冷哼。
“娘,下半年可就是您五十大寿了,总不能不回来吧?”王永富闷声道。
张婆子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儿子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好半天才道:“你们爹还没过周年,做什么寿?让别人在背后戳老娘的脊梁骨不成!”
这话说的也是,如今这世道,这家里有人去了,还没过周年,生辰之类的喜事是不办的,免得冲撞了。
柳小桥嫁过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婆婆的生辰,突然听王永富这么一说,忙一个激灵,陪着笑:“瞧娘说的,就算不大办,可咱们做儿女的,自然也要孝敬娘才是。不说别的,咱们给娘做两身衣裳,自家人办一桌子席面给娘祝寿也是使得的,谁人能说?”
说完狠狠的瞪了王永平一眼,这个棒槌,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不跟她提一提?这要是忘记了,以后岂不是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王永平一脸的懵逼,他也不知道啊?
张婆子倒是犹豫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前几十年就算是整生日也没她什么事,庄户人家,只有男人才做生日,女人的生日都是无声无息的过去的。
嫁到王家之前,她从来没过过生日。
嫁到王家之后,在她生下老大和老二之后,那几年跟王老柱算是感情最好,家中公公还在世,拿她当王家的功臣,也曾在生日当天,让婆婆给做过一碗长寿面,放上两个鸡蛋,就已经是难得了。
王老柱也曾偷偷用私房钱,给她买过一点零嘴,或者一朵头花什么的,自然是不敢让林婆子知道。
后来公公去世,孩子又多了,家里事情多,再到她生辰之前,婆婆总要闹上一闹,挑她的毛病各种找茬。
她心知肚明这是婆婆不想给她过生辰,加上王老柱也被婆婆劝说,听信了什么女人本就命苦,总是过生辰不好,会把福气越过越薄,倒不如攒起来,等到五十了,做个大寿的鬼话。
她也就赌气不过生辰了。
去年的生日,正逢收山货最忙的时候,除了闺女永珠那天给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又给了十两银票,做了一身衣裳外,其他的人提都没提。
当时永珠就给自己承诺了,说等自己五十大寿的时候,一定给自己办得风风光光的,谁曾想今年那当家的就去了。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的心结,说实话,去年张婆子的生辰,差点给忘记了,还是在生辰前两天,偶尔听王老柱嘀咕了一句,说是张婆子生辰快到了,再过一年就是五十了,攒了这么多年,该做个大寿。
她忙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了日子。
也知道了林婆子的那些鬼话!说实话,这鬼话,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
若真是福气越过越薄,怎么着家里上上下下的都过生辰,到那一天,不论大小,多少都给煮个鸡蛋应应景,都不怕福气过薄了?
因此才气不过,许诺等张婆子五十大寿,一定要给她过得风风光光的。
当时王老柱去了的事情,谁也没料到。
这样给张婆子大办估计是不成了。
王永珠想了想:“娘,好歹是哥哥嫂子们的一片心意呢!如今咱们家不能大办,倒是委屈娘了!到时候咱们就回来,给娘在家里好好过!等出了孝,再给娘你补一个!”
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王家兄弟,忙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给张婆子过个热闹的生辰。
张婆子犹豫着,才答应了。
不放心的又叮嘱:“咱们自家里人热闹一下就好了,别闹出去,免得人说嘴!如今咱们可得注意名声,这些事万万不能出差错!不然连累了你们妹子和妹夫的名声,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到底心里还是高兴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的,尤其是老大,没想到他心里还记着。
因此跟王永富说话的语气,也难得平和:“明儿个我去了县城,这家里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老大,你跟林氏既然已经断了,那就是破了的镜子。虽然人都说破镜重圆,可你们看看那镜子,破都破了,就算勉强粘在一起,也膈应不是?”
王永富没想到有一天,亲娘能跟他这么和气的说话,当下眼圈就红了:“娘,你放心吧!儿子省得!”
“你心里有数就好!”张婆子也不多说:“金斗的婚事,你也可以让老四家的帮忙相看着了,先定下来,等出了孝就成亲。”
王永富点头答应,又拜托柳小桥:“一切都要弟妹操心了!”
柳小桥实在不想接这个摊子,林氏那个泼妇要知道是她给相看儿媳妇,不得闹翻天啊?
可婆婆亲自开口发话了,王永富又亲自拜托,她再傻也知道此刻不是拿乔的时候,忙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心里直犯愁!
倒是王永珠提醒了一句:“四嫂要是不认识附近人家的姑娘,去问一下当初你跟四哥的媒人王婶子,她是咱们村最热心的人,谁家的姑娘的脾性她都清楚”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柳小桥又不傻,立刻就明白了。
忙谢过了王永珠的提醒。
其余的,张婆子也没啥好交代的了,眼光瞟过了柳小桥平平的肚子,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第八百二十四章 可是有问题?
柳小桥的心在张婆子看向她的肚子的时候,忍不住就提了起来。整个人都紧绷着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看张婆子的脸色。
直到感觉到张婆子的眼神从自己的肚子上挪开,才悄悄的吐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自己嫁到王家已经快半年了,这肚子还没动静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才新婚没几个月,公公就去了,这不是都得守孝么?从哪里弄动静去?
再一想,她跟王永平两个人要守孝三年,柳小桥的心都是苦的。
她前些日子借着收山货的名义回了下冲子沟一趟,跟亲娘说起这事来,柳母也是愁得不行。
说出去大家都能理解,这要守孝。
可这要是婆婆非要挑刺,也只能生受着啊。
因此柳小桥一直都提着心,就怕婆婆问起肚子的事情。
这次婆婆回来,她也一直都小心殷勤的服侍着,就希望张婆子看在她孝心的份上,能放过她。
张婆子没说话,柳小桥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知道婆婆这是放过自己了。
婆婆这一走,好几个月,自己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了。
张婆子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柳小桥这个媳妇是她和闺女一起挑中的,在四个儿媳妇中,算是最明事理的了。
再说了,这新媳妇,一年之内不开怀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不用说摊上要守孝,要真在孝期怀上了,还是个笑话了。
她看柳小桥的肚子,不是催促的意思,反而是担心小夫妻感情太好,一时忍不住,真要有了,那可糟心了。
本来想叮嘱两句,后来一想,这老四媳妇也是有分寸的,自己要是当着这大家伙的面开口,老四和老四媳妇岂不是闹个没脸?
忍了忍,终究没开口。
张婆子本来分家后,就不爱管几个儿子家的事情,这老大家的都是怕连累了闺女和女婿的名声才开的口。
这老四家的都没说,老三家的,老三是个猴精猴精的,自然不用自己操心,更不用嘱咐了。
既然说完了,张婆子也就开始赶人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自己院子去!”
柳小桥和江氏忙帮忙收拾了碗筷,给清洗干净了,才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王永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还是又咽了回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自然是王永平驾着马车送人去镇上。
马车里除了他们三口的行李,就是要去卖的山货了。
到了镇上,先将张婆子他们送到了镖局,才又去关一飞哪里。
关一飞看到王永平就笑眯眯的,大致验看了一下山货,就给了一个比以前还高一层的价格。
王永平一愣,看向了关一飞。
关一飞一笑,拍着王永平的肩膀:“这是我们东家张大老板特地吩咐的,这次茶叶的事情,王家兄弟你也是出了力的,咱们张大老板自然不会亏待你!以后你们王家收来的山货,都比以前的价格高一层。”
王永平这才明白,那天林氏闹过后,王永珠后来私底下说的一句,张大老板不会亏待你们的话的意思了。
顿时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关一飞看王永平一副愣愣的样子,还以为他是高兴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也不以为意,只叮嘱以后有好的山货尽管送过来就是了。
王永平晕晕陶陶的出了门,下意识地就赶着马车去了镖局,正好王永珠他们正要上车出发。
见他来,还以为有什么事情,一听王永平说完,王永珠就笑了:“我当日就说过,张大老板为人豪爽,做事很是妥帖。知道给银子什么的感谢倒是显得生分了,这样提高一成价格,细水长流的,只要他这山货生意还做一天,咱们得到好处就一直有。”
“行了,四哥,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只管放心的收品质好的山货,有多少张大老板都会吃得下。”
王永平点点头。
“对了,上次你们说仓库里存放的山货,时间不能放长的缘故,我这次回去也查清楚了,昨儿个忙忘记了说,今天正好告诉你。你去吴掌柜的杂货店里,多带些石灰回去,在仓库里多撒一些。”
“春天多雨潮湿,石灰吸收潮气,保持干燥,山货才能多存放些时日。”王永珠叮嘱道。
王永平记在了心里,恋恋不舍的看着亲娘和妹子上了马车,越走越远了。
记着王永珠的话,买了十来袋石灰,给拖回到七里墩。
王永富看着这一大车石灰,“咋买这么多石灰回来?”
王永平将王永珠的话一转,他是个实心眼的没多想,王永富却立刻神色凝重起来。
忙让人去叫王永贵夫妇来。
王永平又将张大老板主动涨了一成价格的事一说,还将王永珠的话也说了,才感慨:“张大老板真是大手笔,不说别的,今年咱们再多吃点苦,勤快点,就光这增的一成价格,一年下来,只怕都有上百两银子呢。”
王永富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想起前几天林氏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脸上发烧。
没一会王永贵和江氏还有柳小桥都到了。
王永富才问:“弟妹,那仓库一直都是你们在管,每日可都用石灰消毒了的?”
柳小桥虽然不明白王永富为啥问这个,想了想才老实道:“去年收山货我还没过门,不清楚情况。今年我跟嫂子们一起管着仓库,都是依着以前的来的,三天消一次毒,撒一次石灰。可是有问题?”
她很敏锐的觉得王永富问这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王永富的脸色果然一沉,看向了江氏:“三弟妹,去年的仓库消毒是怎么做的?”
江氏期期艾艾,好半天才说:“去年仓库是小妹盯着的,每天都要消毒,仓库四角都要放上一堆石灰吸潮气。”
话都说到这里,王家三兄弟都有些明白了,王永贵一下子站起来,看着江氏的眼神都变了:“既然妹子去年是这么做的,为啥你们今年三天才消一次毒?”
江氏吞吞吐吐:“大嫂说,石灰也要钱,三天一次就够了!那仓库我们天天都打扫的,能有啥病啊毒啊的?还有那放在仓库四角的石灰也必要换得那么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