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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开花     农女有田有点闲txt下载     农女有田有点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五章 无可挽回

    伺候高进的贴身小厮哪里肯信,啐了一口,上前就给了那门人一脚:“大清早的,你胡咧咧啥?”

    门人被踢了个跟头,还顾不得爬起来,只喊冤枉:“大人……我没胡说!是真的!咱们府负责采买的老三被那官兵给打得半死拖走了”

    满院子的人顿时炸开了锅,惊恐的看着高进。

    身为官员的家奴,哪年不听说几件当官的被抄家,一家子都被发卖的事情?

    哪个当官的,好端端的,会有官兵来围住府衙?这不是要抄家的节奏吧?

    胆小的丫鬟开始捂着脸哭起来,聪明机灵的,已经偷偷地往后退,想回屋去收拾细软好藏起来。

    高进沉着脸,条件反射的就要吩咐夏氏好好约束下人,话到嘴边才想起,夏氏才昏过去了呢。

    只得胡乱叮嘱让人快将夏氏弄醒,他带着贴身小厮匆匆往前面去了。

    看高进度脸色,大家都知道,只怕事情不好了,人人自危。

    此刻也没人顾得上夏氏了,唯有胡嬷嬷,真心心疼夏氏,一叠声的骂丫鬟,让她们来伺候夏氏,几个丫鬟都吓傻了,或者也有私心,都磨磨蹭蹭的。

    胡嬷嬷看着就心头火起,这批丫鬟但是都是看中她们老实本分,不是那爱勾引老爷的人,才让她们来伺候夏氏。

    没想到这看着老实本分的,听说这些字子乌须有的事情,就怠慢起自家姑娘来。

    “你们这些小蹄子,一个个都挺尸去了不成?我可告诉你们,就算老爷有事,我们家姑娘那可是尚书大人的侄女,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姑娘跟老爷合离,回娘家去当千金大小姐去!到时候看本嬷嬷本一个一个揭了你们的皮!”胡嬷嬷急得眼睛直冒火星,一边照顾夏氏,一边痛骂。

    夏氏悠悠醒来,就听到胡嬷嬷的哭骂声,皱皱眉头:“吴嬷嬷,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起昏迷之前高进说的那件事情,夏氏恨不得昏一辈子都不醒来就好了。

    “姑娘!姑娘你可算醒了!”胡嬷嬷也不喊夫人了,激动得将以前在娘家的称呼给改了回来。

    一边扶着夏氏起来,一边就嘀嘀咕咕的当面告起状来:“姑娘啊,家里这批小蹄子眼皮子浅,还一个个都有二心,断断是留不得了,明儿个就都打发出去才是!留在府里也是祸害!一个个听风就是雨,听说外面有官兵,就慌了手脚!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有咱们家叔老爷在,能有啥事?”

    “你说什么?官兵?什么官兵?”夏氏敏锐的发现了一个关键词。

    “方才门子来报告,说什么咱们县衙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官兵。依嬷嬷看,这不是笑话么?这齐城县,咱们家老爷就是最大的官,更不用说就算京城里,有咱们叔老爷,谁不给咱们叔老爷一点面子?”

    胡嬷嬷压根没当回事,在她心目中,自家叔老爷那是手眼通天,谁人不给面子?

    夏氏自然不是那没眼光的女人,一听胡嬷嬷这话,就知道这事已经无可挽回了。

    顿时眼前又是一黑,好险没又晕过去,最后一点理智让她死死的撑住了。

    她不能倒下,要是倒下了,她的一双儿女怎么办?

    想到这里,夏氏咬着牙,把手伸给了胡嬷嬷:“嬷嬷,快扶我起来,送我到大少爷和小姐那里去。“

    胡嬷嬷不赞同的看着夏氏:“姑娘,你才醒过来,怎么能下地?您要是要见少爷和小姐,嬷嬷这就去将他们接过来。”

    夏氏转念一想,忙点头:“劳烦嬷嬷快去将他们接到我这里来。”

    胡嬷嬷这才起身去了。

    剩下几个丫鬟见夏氏醒过来了,互相看了看,讪讪然的凑上来:“夫人”

    夏氏是什么人,这几个丫鬟心里想什么,她一看就知道。

    按理说她身边好歹应该有几个心腹丫头的,当初陪嫁了四个丫鬟,两个放出去配人,如今是自己一双儿女的奶娘。

    还有两个不安分,早早就被自己打发出去了,后来也调教了几个,可自己前脚调教,后脚不是被高进看中给睡了,就是送人了。

    她也就烦了!调教培养一个忠心的丫头天知道有多麻烦,多费精力,每次都刚刚把人调教出来,就被捞走了。

    天长日久的,她也懒得再费这个精神,大致差不离也就得了,只要不做妖,不乱说话,能伺候人也就行了。

    要是知道有今日,她当初怎么也要耐着性子好好调教几个长得普通的,如今也好有个帮手啊。

    哪里像现在,身边除了一个忠心的胡嬷嬷,几个伺候自己的丫鬟跟自己都不是一条心。

    当下冷着脸:“如今看来府里是出事了,要有事也是我们一家子,你们这些下人,只要老老实实的,不做妖不出妖蛾子,也不过是从私奴变官奴,好歹命能保住!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下去吧”

    几个丫鬟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

    高进脚步凌乱又匆忙的冲到了县衙的后门口,透过门缝一看,果然看到有官兵,想了想,又让人扶着梯子,爬到墙头去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差点没从梯子上滚下来。

    完了!彻底的完了!高进顿时瘫软在地。

    可是等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外面的官兵只是将县衙围住,并没有冲进来,高进本来都绝望了的,慢慢的又有了一点希望。

    莫非是,自己的罪还没定,没有把柄?所以只是被围着?那自己要不要拼一把?有了希望,高进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脑子里立刻转动起来。

    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扭头就往后院走,一面吩咐给拿官服换上。

    如今府里人心惶惶,见高进如此镇定,还要穿官服,顿时都觉得有了主心骨啊,一窝蜂的跟在高进后面去了。

    等贴身小厮伺候高进梳洗,换好了衣裳后,高进深吸一口气,带着人去了前院书房坐着,然后让小厮打开侧门,替自己去问一下,官兵围着县衙所为何事?

第六百七十六章 拿下

    小厮心里也怕,可也不敢不去,战战兢兢的开了门。

    才露出一个头来,就被外面如狼似虎的官兵给生拖了出去。

    小厮一边惨叫着,一边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态度,“我是县太爷的贴身侍从,县太爷要我来问一下诸位官爷,围着县衙所为何事?”

    “闭嘴吧!聒噪!”一个络腮胡子的大兵一刀背将小厮给砸晕了,顺手丢到了一旁。

    高进在县衙里苦等小厮不回来,又叫人去看,好半天,那去打探的人,才哭唧唧的回来回报说他的贴身小厮以后被打晕丢一旁了。

    高进顿时有些不懂了,这将自己围着,又不动手,出去的人又毫不留情的被打晕,到底想干啥?

    直到日上三竿了,一顶八人朱红大轿缓缓的从街道的另外一头稳稳当当的走了过来。

    到县衙门口了,官兵们立刻悄然无声的分列到两边,给轿子让出了一条路来。

    轿子端端正正的停在了县衙的大门口,好半天才从轿子里传出来一个声音:“让高进出来见我!”

    “是!”抬轿子的人点点头,冲着旁边等候多时的一位校尉点点头。

    那校尉手势一挥,围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的士兵们,从里面跑出来几个,身手俐落的翻过了围墙,很快,县衙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剩下的官兵,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入了县衙里面。

    高进还在书房里盘算着,要怎么跟来人说话,既能把自己摘出来,还能让那些合作伙伴不把自己撕咬出来才好。

    “砰”的一声,门就被踢开了,一群士兵冲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放倒了高进,摘下了他的乌纱帽,利落的掏出绳子来将高进绑的跟粽子一样,嘴里还塞了一个胡桃,免得他自尽或者咬舌。

    夏氏那边,却十分平静,看着官兵冲进来,她虽然心里又慌又绝望,脸上却沉得住气,将一双儿女搂在了怀里,一句话都没说,只静静的站着。

    来的官兵也相对客气,并没有趁机凌辱后院的女眷,也没有乱翻一气,中饱私囊。

    和和气气的把夏氏和一双儿女请到了一间净室,让人看守着。

    其余的女眷哪里能如夏氏这般,一看到官兵冲进来,顿时尖叫连连,还有的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尤其是高进后院的那些姨娘,有哀哀哭泣不绝的,有破口大骂的,有抱着自己的金银匣子死都不撒手的,还有在地上打滚耍赖的,更有看到官兵就喊冤,说自己是被强抢进来的……

    不一而足。

    金钗住的院子比较偏,这几日她比较得高进宠爱,已经哄的高进答应过几日就给她搬个大院子住,因此也就死心塌地的跟了高进。

    毕竟这当宠妾以来,除了高进年纪大些外,还真没啥可挑逗。

    每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吃的那是厨子精心烹饪的美食,穿的是铺子里买来的漂亮衣裳。

    头上戴得是高进赏赐给她的精美首饰,更别提只要伺候得好,就源源不断的赏赐了。

    金钗哪里过过这样富足,什么都不操心的生活?

    当下对亲爹娘的怨恨之情都少了不少,如今她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怀个孩子,那自己的地位就更稳当了。

    这还是她偷听其他姨娘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其他姨娘因为失宠,如今的位置堪忧,除了几个略有身份的妾意外,断断续续纳进来的妾们都随便的一起挤在一个院子里,日子艰难的很。

    金钗可不想落到这个境地,因此伺候其王永安来格外的卖力,正做着将来荣登第一媳妇的美梦,就听到外面闹哄哦的。

    然后就看到一群官兵闯了进来,什么话都不说,上来两个粗壮的士兵,抓起金钗的胳膊就往外拖。

    “你们干啥?你们这是要干啥?我可是县太爷的姨娘”金钗一边努力的挣扎着想逃出魔爪,一边哭喊道,希望有人来救她。

    几乎把喉咙都喊破了,也没人搭理她,一路被毫不怜香惜玉的拖到了一个大院子里。

    院子里站着的都是高进的妾侍,个个钗横鬓乱,浑身狼狈。

    金钗被推入到妾侍的群里,趁着无人注意,拉着身边的一个女人就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入县衙的时间太晚,加上得宠后很有几分恃宠而娇目下无尘,跟其余几个姨娘的关系如同水火。

    那姨娘本来捂着脸在哭,听到有人问,扭头一看是金钗,啐她一口,扭着身子挤到一旁去哭了。

    倒是难得有个厚道的姨娘,一边擦眼泪,一边解释:“今儿个一早,咱们县衙就被官兵围了,如今这些人冲进来,将夫人和少爷小姐给关在了里屋,将咱们给丢在了这里。也不知道,咱们以后怎么办哟~~”

    金钗一听,如五雷轰顶!顿时傻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她才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怎么就要沦落成阶下囚呢?

    顿时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王永安这几日,天天跟着高进因为私矿的事情,好几个心腹一起在书房里想着事情该怎么办,每晚差不多都是快三更天才回家。

    心中有事,也睡不踏实,一夜迷迷糊糊的翻滚到了天亮,实在躺不住了,只得翻身起来。

    钱氏也被闹得一夜没睡好,见王永安起来了,哪里还敢再睡。

    忙翻身起床,洗漱一番,就去灶下忙活,给王永安做早饭吃。

    王永安心不在焉的吃了早饭,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不是什么好征兆,板着脸就要出院子门。

    一拉开门,就看到外面两个凶神恶煞的官兵早早的就侯着,上前见他一把抓住,就往外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啥?怎么能随便抓人?”王永安心里一慌,忙问道。

    “少废话!快走!”官兵们粗鲁的掏出绳子来,将王永安的两只手腕给紧紧的绑在一起,然后牵着绳子就走。

    王永安立刻明白过来,只怕高进倒了!那京城来的朱大人居然没事,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城里,将他们一举拿下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网开一面

    钱氏和她爹娘,傻愣愣的看着王永安被官兵们绑住,眼看就要拖出院子去。

    钱氏才回过神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王永安:“你们干啥?你们不能抓我家官人!你们快放开他”

    王永安可是他们家的依靠,这要是被抓走了,他们一家子怎么办?

    “我……我家女婿可是县太爷的师爷!你们怎么敢抓他?我要到县太爷哪里告你们去!告诉你们,我家外孙女可是县太爷的宠妾,你们快点放了我女婿,不然吃不了兜着走!”钱氏娘也忙扑过去,伸开双手,将官兵们给拦住了。

    那官兵不耐烦的一把推开钱氏的娘,冷笑道:“县令如今都是我家大人的阶下囚,一个靠着卖闺女上去的师爷又算什么玩意?告诉你们,要是再妨碍我们办公务,小心将你们一起锁拿到大牢里去!”

    钱氏娘一听,立刻缩回手,躲到一边去了。

    钱氏和王永安都傻了眼,王永安没想到高进倒下的这么快,他最后的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王永安低下头去,掩饰了自己的表情和眼神。

    钱氏被官兵的话给惊住了,县太爷都下了狱,那自家闺女呢?

    这么一想,钱氏回过神来找官兵,官兵早就拖着王永安走远了。

    “爹,爹,如今咱们该怎么办?还有金钗,县太爷都被抓了,也不知道金钗现在怎么样了?”钱氏六神无主的看着她爹。

    钱氏爹钱掌柜一脸的愁容,没想到祸从天降,自家连外孙女都搭进去了,眼看就要荣华富贵了,县太爷却栽了!

    他一个平头老百姓,能有啥法子?

    家里的事情一贯都是王永安做主,他是秀才,见过大世面,自家也确实跟着王永安过了一段好日子。

    都习惯了什么听王永安的,此刻王永安被带走了,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出主意来。

    ※※※

    这一场抓捕和清洗,足足进行了三天三夜。

    百姓们每天都躲在屋里,惶恐不安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动静也心慌,没动静更慌。

    终于熬到了三天后,白天黑夜都在街上巡逻的军队终于消失了。

    好多人一大早起来,透过门缝朝着外面看,没有了那些声音,街道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胆子大的人,试探着把门打开,也没有人拿着刀呵斥了。

    再试着走出门外,街道上空无一人。

    好半天确认后,才招呼起附近的人:“大家出来吧,那些官爷们都走了!”

    更多的人涌上了街头,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紧闭了三天的城门也打开了,早早就在城门外打听消息的人,看着城门大开,不过守着城门的人却换成了陌生脸孔,一个个全副武装,冷肃着面孔,警惕的盯着进出的每一个人。

    老实的人不敢多看,给看了自家的路引,登记后才能出入城门。

    几天没进城,再进来,好多人都觉得陌生。

    虽然街道还是熟悉的街道,可冷冷清清的,全无往日的热闹。

    街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低头赶路,连话都不敢多说。

    主要的街道上,还偶尔有小队的官兵巡逻路过,行人们都避开得远远的。

    全城唯有县衙,还是被军队把守着,因为朱浩然接管了县衙后,就暂住在县衙前院里。

    所有和私矿有关的县衙成员,都被抓了起来。

    县衙大牢里,平日里空空荡荡的,如今已经爆满了。

    县衙的书房里,朱浩然坐在上座,虽然已经是快四十的年纪,还温文儒雅,气质煦和,穿一身青色直掇,看上去浑然一个文士,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办了一件大案,将近乎百人都下了大狱。

    宋重锦坐在下手,他的腿伤在服下王永珠给他喝过的水后,那一碰就疼的地方,如今已经不疼了,还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宋重锦心里有数,表面却装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心里默默地领了这份心意就好了。

    “贤侄,你的腿伤好些了没有?”朱浩然先是关切的问了宋重锦的伤势,听他说并无大碍,再看脸色,比当初受伤之际好看了很多,才放下心来。

    他从殿试后,为官之路一向顺遂,深受皇帝看中,在京城无人敢小看他。

    虽然时刻提醒自己,也不由得养成了些许自傲的性子。

    这次奉旨办差,前有卫国公为自己打先锋,他自觉不过是区区一个县城,就算是有人开私矿,可自己带着圣旨,带着皇帝给得护卫军,这点小事还办不下来?

    没曾想,他的这点子自傲,让他在齐城狠狠栽了个跟头,要不是宋重锦拼死相救,只怕他此刻早就命送黄泉了,哪里还能继续为朝廷办事?

    因此,看着宋重锦的眼神就格外的和蔼。

    加上卫国公宋弘来和他交接之时,含糊的说宋重锦是自家晚辈,还请朱浩然照拂一下,越发的拿他当极为亲近的晚辈看待了。

    寒暄了两句,朱浩然才进入正题。

    当初宋重锦拿着一堆证据前来,曾经说过,自己和高进还有他手下那个王姓师爷都有不死不休的仇恨,朱浩然当时半信半疑,经过宋重锦救他之后,才算是全信了。

    如今高进和王永安都下了大狱,朱浩然才问起宋重锦,是如何跟高进和王永安都结下大仇的。

    宋重锦沉默了一会,才将自己和王永安的渊源和盘托出,并没有半点隐瞒。

    说完这一切,朱浩然一直紧绷的眼神才露出一丝笑意来,拍了拍宋重锦的肩膀:“贤侄岳家虽然是农户,可也明道理辨是非,虽然出了王永安这一个败类,可家风还是好的。”

    宋重锦眼神一缩,露出一个诚惶诚恐的表情来:“大人谬赞了,学生的岳父因为王永安而死,岳母深恨王永安,加上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又想设计学生的妻子给高进为妾,这等小人,实在是王家之耻!亦是读书人之耻!”

    朱浩然越发笑得慈和,满意的点点头:“我还想着,这王永安是你的二舅兄,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加上他虽然也参与了私矿一案,可才刚刚涉入,了解并不多,还打算网开一面”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处罚

    “大人万万不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永安既然参与到这个案子中,不管他是刚刚涉入,还是牵扯颇深,该受的惩罚就得受!学生和他之间并无关系,学生岳父家已经和王永安断绝了关系。更何况,大人这次奉旨办差,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大人,可不能出一丝差错!”

    “学生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也知道精忠报国礼义廉耻,断然不会为了王永安这种读书人的败类,而来为难大人!请大人放心吧!”

    宋重锦忙表明自己的态度,是绝对不会挟恩图报的,该如何就如何吧?

    他也很聪明的没有提出让朱浩然对王永安严惩的要求,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果然,朱浩然越发的满意了。

    这几日,他不仅派人围剿了那些私矿,将矿工们都解救了出来,更是派人去调查了宋重锦的身世。

    宋重锦和王家的瓜葛,昨日就放在了他的案头上。

    今天早上他的问话,也不是闲话家常,而是一次试探。

    如果宋重锦隐瞒了自己的身世,恐怕此刻朱浩然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满意的看了看宋重锦,这个青年英姿勃发,侧面看上去和卫国公十分相似,再回想卫国公当时模糊不清的态度,朱浩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看着宋重锦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同情,同样是卫国公的子嗣,京城的几个锦衣玉食,风光无限。

    而这个孩子,在乡下苦苦求生,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秀才,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这么想着,朱浩然对宋重锦的防备之心顿时尽数消散了,倒有了提携他的想法。

    朱浩然又问了些,该如何处置县衙里的那些下人,还有高进身边的小厮,王永安他们这些人的处置方法。

    宋重锦一直提着心思,听得朱浩然这么问,只讲律法抬出来,别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这般沉得住气,朱浩然看在眼里,那心思越发热切了一些。

    朱浩然在朝中属于文臣中的清流,从小家境也不好,能考上状元,真是祖坟冒青烟。

    如今当今皇帝多看中清流文官,予以重任,对老牌的权贵反倒略有压制。

    权贵手中的资源丰富,就是朝中,他们的人数也众多。

    皇帝如今觉得权贵们话语权太大,早就想分了权贵的权利,所以这些年来,积极扶持这些科举考试出来的新人,挑选出合适的,外派到各地去锻炼一番,慢慢的升迁,到时候此消彼长,就是时候了。

    而朱浩然就是被皇帝给予重任的那一个文官清流的领头人。

    为了能和权贵集团们对抗,朱浩然一贯是软得下身段,又直得起腰板,操作风骚得很。

    此刻看宋重锦是个可造之才,加上怜惜他的身世,又念着宋重锦的救命之恩,也就多提点了两句,让宋重锦多看书,多读书,争取参加今年的乡试,看看自己的水平,不行,自己可以给他介绍一个老师之类的话。别被外力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什么的。

    宋重锦自然谢过不提。

    说完这些,朱浩然才将早就写好的对高进等人的处罚,一一都列在纸上了。

    将那张纸递给了宋重锦,示意他看。

    宋重锦飞快的从头看下来,就看到安排的是,高进,身为朝廷命官,不知为朝廷效力,报效国家,反而勾结当地豪强,狼狈为奸,将直接被罢去县令一职,暂时关押在大牢里,等着和朱浩然一路,被押解回北京再审。

    那些拥有私矿的当地豪强,这么多年来为祸一方,现在被一网打尽,所有的家产都被充公没收,男人都被关押在大牢里,等待他们的除了断头台,就是异乡流放了。

    至于高进的家眷,妻子夏氏那是朱浩然顶头上司的侄女,朱浩然如今可不敢得罪顶头上司。

    朱浩然让人将夏氏和她的两个孩子单独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每天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去。

    也无人敢欺辱他们娘三个,也算是对上司有个交代了。

    至于高进的姨娘和下人,这些登记在册的也有近乎一百人,下人们允许家人去赎买回家,当然,高进的贴身小厮之类的仆人是直接被和高进一起关起来,择日会上京被审的。

    至于姨娘们,直接被充为官奴,等待着官方的人牙子来将她们带走,然后卖出去。

    高进的手下,如王永安之类,和私矿有牵扯的,有功名的革去功名,无功名的直接被打上几板子,赶回去家去了。

    王永安一听说要革去功名,还要打板子,顿时就主动喊着要交代,要戴罪立功。

    将他知道的高进他们的事情,全抖搂个干净,又哭诉自己的闺女是被高进给强抢去为妾的……

    高进被带过来对质,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

    人在末路了,逼急眼了,什么话说不出来?

    两人当着朱浩然的面就互相拆台,倒是把那些豪强们给卖得一干二净了。

    因此,勉强王永安也算是立了点小功劳,朱浩然也革去了他秀才的功名,终身不能参加科举了。

    王永安听完对他的判决,不置信的道:“不可能!我戴罪立功了!我戴罪立功了!”

    高进见如此,倒是心头大快,忍不住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王永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和该落到如此地步!”他自认为除了爱好美色外,对手下还算照顾了。

    对王永安,高进最不能接受的是,居然被他反咬了一口,对于高进来说,结局已经注定,罪名多一点,少一点已经无关大局了。

    可是被自认为心腹的手下出卖,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刻看到王永安这般样子,心里的憋着的那口恶气,终于出了出来。

    王永安被以咆哮公堂的罪名,直接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后,给丢在了县衙门口。

    宋重锦看着这些判决,眼睛里终于露出一点如释重负来。

    高进完了!

    王永安这辈子也完了!他被剥夺了最引以为豪的秀才功名,以后就沦落到他最看不起的那些人一样,为了生活,要在世间苦苦挣扎,对于王永安这样的人来说,这才是最残酷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回家

    永珠想来也会满意的。

    这么想着,宋重锦也坐不住了,事情已经结束,他得回去告诉永珠这个好消息去。

    因此起身就跟朱浩然告辞。

    朱浩然也不虚留,只叮嘱宋重锦,回去后也要好生读书,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给他写信之类的话,还给了一张他的名帖,嘱咐着,若是到了京城,一定要让他知道之类的话。

    宋重锦谢过,接了名帖就被朱浩然派人给送回了家。

    随着他回家的,还有好几箱子的谢礼。

    见宋重锦回来了,大家都围了上来,这几日不能出门,都想听听外面到底情况如何了。

    宋重锦简短的将王永安和高进的下场交代了,不说别人,王永平先松了一口气,王永安虽然坏得无可救药,可好歹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能留得命在,就是万幸了,至于革去功名什么的,对于王永平来说,那玩意除了一年一点银米外,也没啥用。

    王永贵皱皱眉头,倒是觉得便宜王永安了,害死了亲爹,又差点害了妹子,居然只是革去了功名,太便宜他了吧?

    张婆子满脸的不高兴:“那个畜生害死了他爹,还参与了那什么矿的,居然没被下大牢关上十年八年?”

    这不科学好吗?

    宋重锦只得耐心解释:“害岳父大人的事情,口说无凭,到时候他死咬着不承认,也没办法。至于他参与私矿,因为参与的时日尚短,好些事情都不知情,倒是让他逃过了一劫。更别说,他还当堂反咬了高进一口,扯出了好些朱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彻底将高进和那些地头蛇们的罪名给落实了。”

    “也勉强算是个戴罪立功!再说了,这剥去了功名,以后王永安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他为了脱身,咬住了那些地头蛇,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过了。”

    这么一说,张婆子和王永珠还有王永贵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那咱们现在能回家了吧?”张婆子见事情解决了,立刻归心似箭起来。

    主要是王老柱的棺椁还停在义庄,虽然如今天气寒冷,又用着冰,倒还能保持着。

    可这时日久了,也不像话啊。

    可是看看宋重锦还绑着夹板的腿,张婆子又犹豫了,这女婿的腿是大事,可别因为赶路给耽误了。

    “我的腿没事了,一路坐船,也累不着我。娘说得对,咱们今天先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回七里墩去。”宋重锦也不想留在齐城,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并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尤其如今是多事之秋,别看朱浩然现在对他这般客气礼遇,可毕竟是在别人的低头,怎么都要小心为上。

    王家兄弟一听,终于可以回家了,一个个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王永珠搀扶着宋重锦,慢慢的回了房间。

    房间里堆了好几个箱子,这都是朱浩然的谢礼。

    王永珠随意的打开一箱子,里面都是些绫罗绸缎之类的,其他的箱子里,有书,有几件古物字画之类的,还有最后一个箱子里,用匣子装了五百两的银票。

    “这朱浩然的谢礼倒是挺用心的。”王永珠翻看完毕后,指着那一箱子书道。

    送银子,送绫罗绸缎和古物字画都是次要的,一箱子书,才是朱浩然态度的体现。

    宋重锦眯了眯眼睛:“我这些天跟着他,听他的口风,如今皇帝对当年那些跟着太祖打下天下,得到重赏的权贵们似乎忍耐不下去了。这些年,皇帝屡开恩科,提拨新人,就是想将权利从权贵手里夺过来。”

    “这朱大人,就是皇帝给天下读书人树立的一个标杆,在他身边已经很是汇集了一批读书人,对皇帝忠心耿耿,能和权贵有一抗之力了。朱大人对我如此礼遇,不过是想我为他所用而已。“

    ”我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还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督促我去考乡试,还给我名帖,让我去京城。这一切都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我或者能成为他的助力。当然这也是他们习惯的手段,看到一个不错的苗子,顺手施恩,投入小,可是一旦有回报,那回报可高的很!谁不乐意呢?“说到最后,宋重锦讽刺的一笑。

    他不仅不傻,还尤其的敏锐,朱浩然看着温文尔雅,可是能从一个没有什么后台的新科探花,一步步的走到皇帝心腹的位置,如果真是个君子类的人物,能有今天?

    每一年那么多的状元、探花,难道真的是才学不如他,还是相貌不如他?

    不过是心机手段不如而已。

    自己拼死救了他一命之后,也没让朱浩然的疑心少一点,反而只怕是怀疑他用的是苦肉计。

    直到今日,还在试探自己对他是否坦诚。

    在自己将身世和盘托出后,他才感觉到了朱浩然的放松。

    能给自己名帖,这算是初步相信了自己,而且看中了自己的能力,也是给自己一个信号,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那么就要抓住这个机会。

    宋重锦此刻急着回七里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为了让朱浩然放心,免得误会自己跟宋弘的关系,他还年轻,没有任何的根基,实力微薄,此刻如果不避嫌,卷入两人,或者是两个权利圈子中间,只怕首当其冲的就要成为炮灰了。

    他要变强,要能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可他也不会盲目的胡乱的什么船都上。

    王永珠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如今齐城就是朱浩然的舞台,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在没有能力掌控或者参与的时候,还是远远的避开为上。

    第二天一早,王永贵已经在码头边谈好了一条船,给足了银子,人家才愿意连棺材也一并带上路。

    一家人上了船,回首齐城,只觉得唏嘘不已。

    ※※※

    且说王永安被打了板子丢出县衙后,还好如今街上人不多,县衙门口尤其有士兵把守,没几个人敢在街上游荡,顶多就匆匆过路的行人看上两眼,生怕惹事上身,忙忙的就跑了。

    王永安身上疼,心更疼。

    趴在街上,狼狈得连乞丐都不如。

    虽然没什么人,可王永安还是觉得脸面被人扒了下来,又羞又急又绝望,一口气没上来,厥了过去。

第六百八十章 贬为官奴

    王永安再度醒来过的时候,已经趴在了炕上,被板子打伤的地方,应该是被涂了药,清清凉凉的,不再是火烧火燎钻心的疼。

    扭头看看四周,就看到钱氏,趴在炕桌上睡着了,头发乱蓬蓬的挽着,面容憔悴,脸上还带着几许泪痕。

    钱氏一贯都是极为看重自己形象的,出现在王永安面前的时候,永远头发都是梳得油光水滑,衣服也都是干净整齐,脸上脂粉也都合适。

    突然看到钱氏这个样子,王永安一时倒有些不习惯。

    开口想说话,张了张嘴巴,才发现喉咙又疼又干,一想说话,就疼得不行。

    只好放弃,王永安伸手想去拉醒钱氏,身子一动,伤处就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眼冒金星,冷汗一下子就将内衣都湿透了。

    忍不住就闷哼了一声。

    还好他这点动静,很快就惊醒了警醒的钱氏,伸手随意的顺了一把头发,看向王永安。

    王永安张嘴做出喝水的口型,钱氏伺候王永安多年,自然了解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什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半抬起身子,把水给喝了进去。

    一杯水下了肚子,王永安才觉得自己的喉咙舒服了些,勉强能发出声音来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

    钱氏鼻子一酸,眼泪就滴了下来:“官人,你可算是醒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你会被打板子呢?那高县令呢?真的被抓了吗?咱们的金钗现在怎么样了?”

    这几日,钱氏和她爹娘的日子着实难熬,一是担心害怕王永安,二来又操心金钗会不会被牵连,愁得放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想去打听,一出院子门,还没走出胡同口,就能看到挎着刀的官兵走来走去,哪里还敢继续,只得悄没声的又回到家。

    好不容易,等了三天,有大胆子大出去看,发现官兵都不见了,大家才试探着出门。

    钱家人心虚,等大家都出门了,才试探着偷偷摸摸的出了门,想着去县衙那边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如今钱家三个人,就钱掌柜一个男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到了县衙隔着的一条街,就看到县衙大门还是被官兵把守着,哪里敢出去。

    磨磨蹭蹭的,一直到了中午晌,才看到王永安被打得衣服都破了,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的被人从县衙里给丢了出来。

    趴在县衙门口不动了。

    没办法,钱掌柜咬着牙,壮着胆,上前问官兵,可不可以将王永安给带走。

    士兵们早就嫌弃王永安呆在门口晦气了,因此只挥挥手示意钱掌柜把人拖走,也就不介意了。

    钱掌柜废了老鼻子的力气,才将王永安连拖带拉的将他给搬回家,去请大夫,如今这大夫都不够用了,据说都被请到县衙里,给受伤的官兵或者犯人给治疗伤势去了。

    这次官兵围剿,遭到了地头蛇的激烈抵抗,他们也知道,横竖是个死,因此朱浩然带来的军队,受伤的也不少。

    军医都不够用了,才不得不征用民间的大夫。

    钱掌柜哪里敢抱怨,只好说歹说将铺子里的治疗棒疮的药给买了两瓶,回去让钱氏给王永安涂抹上,是生是死就看天命了。

    王永安也算命硬,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烧,烧得人事不知,钱氏眼睛都快哭瞎了,如今金钗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再有个好歹,那可真是没法活了。

    后半夜,没法子了,钱氏还依稀记得有一次,金钗回七里墩晚上发烧,隔壁村的老刘大夫又出门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张婆子曾经用土法子,用家里存的一点子酒给金钗擦身体降温,折腾了一夜,金钗的温度算是降下来了。

    此刻,钱氏将家里剩下的酒都拿来,给王永安一遍遍的擦着身体,快天亮的时候,王永安身上的烧才降下去。

    钱氏累了一宿,迷迷糊糊的也就靠在了炕桌上睡着了,此刻见王永安醒来,整个人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王永安满腹心事,身上又疼,见钱氏不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还问些有得没得,顿时脸一沉:“我是怎么回来的?”

    钱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是……是爹,爹看到你被从县衙里丢出来,就大着胆子把你背回来了……”

    王永安的眸色沉了下去,头埋在枕头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氏却等不得了:“官人,金钗呢?金钗现在在哪里?”

    肯定是出大事了,官人都挨了板子,听说那高县令已经被下了大狱,可怜自己的闺女,那可怎么办?

    王永安不耐烦的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管她做啥?”

    钱氏愣住了,眼角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官人,她可是咱们的亲闺女啊,那县太爷都倒了,县衙里住着的全是男人,金钗她不会有事吧?”

    王永安冷哼一声:“她若真有本事,能在那些官兵中勾搭上那么一个说得上话的倒好了!”

    钱氏脸一下子白了,傻傻的看着王永安:“官人,你……”

    “行了,看到我醒了,还楞着干啥,不会去给我做碗面来吃?有没有请大夫?”王永安此刻心里乱糟糟的,板着脸呵斥道。

    钱氏不敢说话了,退出去给王永安做饭去了。

    出了门,刚进灶屋,钱掌柜就从外面偷偷摸摸的回来了,看闺女一个人在灶屋忙活,忙跟了进去,左右瞧瞧没人,才小声的道:“我今儿个去打听了,听说县里的官府的人牙子进去了好几个,出来都领着一群女人,说是县太爷原来纳的姨娘。如今县太爷坏了事,家也被抄了,当初被他收用过的女人,如今都被贬为官奴,卖与了人牙子,让他们去发卖!”

    钱氏的手一抖,手里的柴火哐当掉在了地上,“什么?金钗要成官奴了?还要被卖了?”

    顿时饭也不做了,水也不烧了,直奔王永安的房间。

    哐当推开了门,钱氏哆嗦着双唇,小心翼翼地问:“官人,你跟我说实话,金钗是不是被卖给人牙子了?”

    王永安不耐烦的挥手:“我怎么知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赎买

    钱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喃喃的念叨着:“金钗……我的金钗……”

    屋外的钱掌柜和钱氏的娘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扶起钱氏,才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咋啦?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不成吗?”

    钱氏痛哭失声:“爹,娘,我的金钗,金钗要被卖了啊”

    钱氏娘一听,顿时急眼了:“她不是给县太爷当姨娘去了吗?就算县太爷怀了事,和咱们家金钗有什么关系?咱们把她接回来不就成了?怎么会被卖了?”

    钱掌柜先就打听了消息,此刻还算稳得住,只看向王永安:“贤婿啊,你说这该咋办?我今儿个去打听的消息,说是县太爷的后院,除了他的县太爷夫人外,都被入了奴籍,已经被人牙子领去。说是就这两天,要带着她们卖到外地去!咱们金钗可还在里面呢!”

    钱氏听到这里,顿时悲从心中来,忍不住呜咽道:“我的金钗啊!早知道,娘拼死也要拦着不让你去当妾啊!如今好端端的秀才家的姑娘,变成了官奴了!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啊”

    王永安醒来后,那药效也就差不多了,慢慢的又开始灼热疼痛起来,本就心中烦躁,听钱氏这么哭,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埋怨自己不该送闺女去给县太爷当妾。

    顿时冷笑道:“如今金钗不在面前,何必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给谁看?你若真不愿意,用命来威胁,金钗说不得就留在家里了,不必受这些苦楚。可当初你可是默认的!你难道没想过借着金钗的势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出了事,倒都成了我的责任了!”

    钱氏只顾着哭,还是钱掌柜打圆场:“贤婿啊,你看是不是我们凑点银子,把金钗给赎买回来?”

    好歹也是钱家的骨血,也不能真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给人家当丫鬟去吧?

    尤其这种被人破了身子的姑娘,就算是给人当下人,也是最下等的,金钗如何吃得消?

    更何况,金钗今年才不过十二岁,这一辈子还长,莫非就要这么卑贱的过一生不成?

    王永安不痛快的动了一下身子,痛得又出了一头冷汗,才皱着眉头勉强道:“这事本该我去,只是如今我这个样子,连炕都下不得。还得麻烦岳父去打听一下,金钗如今在谁手里,要多少银子?我们这做爹娘的,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孩子赎回来!说来也是我害了她,唉~”

    说完还长叹一口气,一脸自责。

    钱掌柜听王永安这么说,心里先放松了几分,只要王永安没有厌弃金钗这孩子,等接回来后,让女婿托关系把金钗的奴籍取消,再换个地方改头换面,将来等金钗再大些,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也就放心了。

    因此忙点头道:“你受了伤,就该歇着,我去问,我去问。”

    脚不沾地的就往外面去寻人牙子去了。

    这一去,到了晚上才回来,神色疲惫,钱氏眼巴巴的守在门口,见亲爹回来了,忙迎上前去:“爹,怎么样?找到金钗了没?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同意让我们把金钗给赎回来?要多少银子?”

    一叠声的追问。

    钱掌柜舔了舔嘴唇,一下午没喝口水,此刻他干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可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只得忍着,“我今天找了两家人牙子,都没见到金钗,倒是问清楚了,一起接手县太爷家眷和下人的有五个人牙子,剩下的三个我明天去早。咱们要快,我听说那来查案的大人说了,只给了三天时间他们停留,三天后必须离开齐城。咱们明天要是再没找到金钗,等她被人带走卖掉了,以后天南海北的,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钱氏一听,腿都软了,只顾着哭去了。

    还是钱氏娘看不下去了,给自家男人倒了一碗水,看着他一气喝干了,又倒了一碗:“还没吃饭吧,我先给你下碗面条去,吃了晚饭,咱们再商量商量。实在不行,明儿个我也跟着出去找去,为了咱们家金钗,也豁出去了。”

    钱氏这才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来。

    到了晚上,钱氏一边照顾王永安,一边念叨着,明天要是把金钗赎回来后,要怎么安置怎么劝慰怎么心疼才好。

    王永安皱着眉头听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算算家里还有多少银子,别到时候人找到了,银子不够”

    钱氏一听这是正事,忙将放银钱的匣子给搬了出来,里面也就几块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

    这银票是金钗给县太爷当上姨娘后,王永安拿回来的,有五十两,这就是如今全部的家当了。

    钱氏清点着银子,一边嘀咕:“如今这买个小丫鬟顶多五两银子,咱们金钗这样的,就算十两,也能赎回来了!”

    王永安看着钱氏将银票清点一番后又放了回去,然后将匣子放回了箱子里,眼神闪烁了一下。

    一夜无话。

    早上起床,钱氏做了早饭,就充满和钱掌柜老两口一起去找那人牙子了。

    留下王永安一人在家里。

    王永安只能趴着才舒服点,一动就疼。

    确定了家里没人后,王永安才努力认真疼,一寸一寸的蹭到了钱氏放银子的箱子面前。

    揭开了箱子,又摸出匣子,将银票尽数掏出来放在你自己怀里的暗袋中,又将匣子放回去,这才放心的躺下去喘粗气去了。

    眼看这都快到中午了,家里就王永安一个人,无人给炕添柴火,温度渐渐的退了下去,炕上也不暖和了,屋子里慢慢冷起来。

    王永安偏又不能大幅度动作,连被子都不能盖太严实,不然压到了伤口,恐怕会更严重。

    这感受着屋里冷得让人浑身哆嗦,想喝水,炕桌上的水也都凉了,想吃东西,也都冷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就留下他一个人。

    王永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亲爹王老柱来,是不是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躺在冰冷的炕上,半活不活的拖着?

    此时此刻,跟那些天何曾相识!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不卖

    报应!王永安脑海里回想起公堂上,知道自己出卖了他之后的高进什么都没说,只最后用口型告诉自己,说什么报应!

    莫非这就是报应?

    王永安脑子里乱糟糟的,虽然圣人说的:子不语乱鬼神。身为一个读书人,一身正气,怎么可能骂人呢?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让人多想。

    正在纠结间,就听到院子门一声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直奔着正房而来。

    门被豁得推开了,钱氏眼睛红红的冲了进来,没有哭,看着王永安的眼神却第一次充满了仇恨和不置信!

    钱掌柜和钱氏娘也跟在后面进来了,脸色都不好看。

    王永安心往下一沉:“怎么了?没找到金钗不成?”

    钱氏哆嗦着手,指着王永安:“你……你好狠的心啊”

    王永安楞了一下:“好端端的,你这忽然跑回来就指责我,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王永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还是不是人?金钗是你的闺女啊,你的骨肉啊!你怎么忍心?”

    钱氏大哭起来。

    她今天一早跟着爹娘一起出门,分头去找人牙子。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那人牙子都打点好了行装,就要出门了。

    金钗穿着一身棉布衣裳,头发光溜溜的挽成一个髻,本来小小的年纪,却显得有几分老气横秋和苦相,怯生生的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钱氏一看,眼泪就忍不住滚了出来:“金钗啊”一边喊着就扑了上去。

    扑了一半就被几个彪形大汉给拦住了。

    他们干这一行的,见识的多了,这还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哭着往上扑,以前还见过那壮年男子拿刀来抢人呢。

    彪形大汉表现出来极高的职业素养,愣是没让钱氏和她爹娘扑到金钗面前去。

    金钗听到钱氏的声音,抬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扯着嗓子就喊:“娘,救我救我”

    钱氏的心都碎了,“求求你们,放了我闺女吧”

    彪形大汉一声冷哼,他们是做职业人牙子的,又不是做职业慈善的?要是今天你来求一求就放了,明天再来一个人哭一哭,放不放?

    都放了大家喝西北风去?最烦这种弄不清楚状况的人了,能被贬为官奴的,那个不是曾经享受过荣华富贵的?当初享受的时候咋没见你哭?

    因此特别淡定的道:“想赎人?找我们老大!”

    人牙子见生意上门,脸上就堆满了笑,干人牙子这一行,不就是买人和卖人么?

    只要能卖出去,赚钱就行。

    因此态度十分的和蔼:“这位大嫂,您要赎买哪一位啊?”没想到这还没出齐城就成做成一笔生意,兆头不错。

    人牙子都想着是不是一会给抹个零头了。

    钱氏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指着金钗不说话。

    还是钱掌柜上前陪笑:“我们想把我家孙女给赎买回去,还请行个方便!”

    人牙子点头:“好说好说,你们家孙女是谁?”

    他也听说了,这次被发卖的官奴里,好多都是前县太爷收用过的姨娘,一个个都貌美如花,虽然不如那黄花大闺女值钱,可卖到外地去,给人当妾什么的,还是挺枪手的

    “就是那个,那个最后头的,瘦瘦小小的那个”钱掌柜忙点头哈腰指着。

    人牙子看了一眼,队伍最后面那个小丫头还没成人呢,瘦瘦小小的,长得倒是秀气,也没多看,估摸了一下道:“那行,给三十两银子吧。”

    “什么?”钱掌柜惊呼出声。

    三十两!如今这世道,买个这样的小丫鬟,顶破天了六七两银子。

    这开口就要三十两,这不是敲诈吗?

    “怎么?嫌贵?”人牙子眼珠子一翻,就要翻脸。

    “不……不是……这,我们家也没这么多钱啊,如今买个像她们这样的大的丫鬟,不过五六两银子,这三十两,太……太贵了!”钱掌柜人都傻了。

    “你们知道她们是什么?是官奴,什么叫官奴?我告诉你,平常的小丫头自然不值钱,可带上官字那可就身价不一样了!别给我废话,说吧,买不买?不买别耽误劳资的时间!”说着就要转身。

    钱掌柜犹豫着看向钱氏,钱氏咬咬牙,扑过去:“我买!这个姑娘我买了!”

    人牙子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给身后的心腹使个眼色,一会就拿着一份契约书给进来了。

    “姓名”人牙子拿起笔,打算填上名字,等交割了银钱,去官府立个档就行了。

    “王金钗”钱氏忙道。

    人牙子手下的笔一顿,皱起了眉头:“叫什么?”

    “王金钗。”

    “今年几岁?”

    “十二岁。”

    ……

    人牙子啐了一口,还道今天开张的生意是好兆头呢,原来是晦气!

    当下将笔一丢,手里的契约书也折起来:“不卖!这个官奴不卖!”

    “为啥?”钱氏一家三口都愣住了,王金钗本来看到钱氏她们要将自己赎回去,安静的等待,听到人牙子说不卖,也傻了。

    “为啥?王金钗这个官奴,有人特意交代过,不准父母亲人赎回!白浪费了劳资的口水,呸”人牙子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金钗急眼了:“救我,娘救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家闺女为啥不能赎啊?”钱氏慌了神。

    还是钱掌柜,想了想,拉着人牙子去了角落,塞了一块碎银子到了他手里,好一会,人牙子起身招呼人走了,还傻傻的愣在角落里。

    金钗再哭喊,不愿意,挣扎,也无济于事,被强行拖上马车,很快,马车滴滴答答的就走远了。

    钱氏追着马车跑了几步,软倒在地,只看着马车越走越远,金钗的哭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了。

    钱氏娘又是担心钱氏,又担心钱掌柜,咋就跟撞了邪一样,不动了?

    先把钱氏搀扶起来,拖到了钱掌柜面前:“当家的,你是咋滴啦?”

    钱掌柜两眼通红,看着钱氏,忍不住老泪纵横:“闺女啊,爹对不住你!害了你呀!”

第六百八十三章 癫狂

    “爹?”

    “当家的?”

    钱氏和钱氏娘不解的看着钱掌柜。

    “当家的,你到底咋滴了?那人牙子说啥了?”钱氏娘忙问。

    钱掌柜一大把年纪了,听了这句话,顿时蹲了下来,“那人牙子说,金钗不准被赎买,都是咱们那好女婿造的孽啊!”

    “官人?”

    “女婿?”

    钱家两个女人都不太相信。

    钱掌柜这才将人牙子传递出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来,王永安当初和高进互相攀咬,又牵连进来了不少的人,这些人虽然进了大牢,可他们外面还有家人亲戚,自然对王永安和高进恨之入骨。

    更有些人想得深远些,这么多人犯事,只要和私矿沾边的,都被下那大狱,唯独王永安,只被打了板子就放了出来。

    虽然说还被革去了秀才的功名,可人却啥事没有!如何不让人怀疑?

    如何不让人嫉恨?

    就有那聪明的人,去一打听,才知道,是王永安当堂反水,他为了脱身,说要戴罪立功,将知道的,猜测的,都交代了出来。

    王永安本就聪明,虽然接受私矿的事情没几天,可他会看会听会想,居然将好些秘密都猜了个七八成,为了活命,他连这些都交代了。

    还别说,朱浩然根据王永安提供的这些,还真是省事不少,也抓了不少漏网之鱼。

    这些消息,朱浩然也没让瞒着,很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王永安一时动不得,他勉强算是个戴罪立功,肯定暗中被朱浩然盯着,谁要是敢动手,只怕爪子都要被剁掉。

    投鼠忌器,只能在心底暗恨。

    后来知道,王永安有个闺女被高进纳为妾,这次被贬为官奴。

    有那心思快的就想将王金钗赎买回来,好好羞辱一番,也算出口恶气。

    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好了。

    派人想将王金钗买回来,结果都碰了壁,人牙子说了,这王金钗不予赎买,是朱大人亲自下的令。

    如今这朱浩然就是齐城的天,手握大军,谁敢说个不字?

    就算恨得滴血,也只能乖乖忍着。

    钱氏和她娘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这意思,金钗就是被王永安给害了!

    是了,要不是王永安为了权势,怎么会狠心逼着金钗给高进当妾?不是王永安,金钗怎么会好端端的从一个秀才女儿,变成了一个官奴?

    不是王永安,金钗怎么会连被赎买的资格都取消了?

    钱氏越想越恨,越想越是生气,浑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奔回来,看着王永安,好半天也只挤出几乎话来。

    听到王永安还装无事人一般,钱氏顿时将钱掌柜打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最后才道:“我们十几年的夫妻了,我还不了解你?你看起来温文尔雅,人模狗样的,骨子里最是凉薄不过!”

    “想来也是,连自己爹娘兄弟姐妹一概不管不顾,偷了地契和银子只为自己的人,我怎么会以为他能对媳妇好?对子女好?”

    “你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害,何况是我跟金钗?我只恨我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非要嫁给你!”

    钱氏宛如已经豁出去了。

    王永安倒是一愣,高看了钱氏一眼,没想到跟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还有自己都没有见识过的一面。

    听完钱氏的话,王永安嗤笑:“钱如月,现在你装什么清白?是谁在闺女刚懂事起,就天天告诉他,要找个官宦人家的子弟当夫君的?是谁一听说不把金钗送给高进当小妾,家里日子就要过不下去,立刻就去劝金钗的?又是谁,金钗一得宠,就恨不得招摇过市,天天跟人说自己是县太爷便宜丈母娘的?”

    “这么多年夫妻,你了解我,我难道不了解你?看起来什么都听我的,伺候我,可别忘记了,当初你是怎么嫁给我的?想我当初中了秀才,那么多大家的小姐我不挑,非得挑中你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的破落商户家的姑娘?”

    “你背后使的那些手段,逼着求着那些要脸面的大家小姐,说我跟你是真爱,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当初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过是懒得追究而已,你还真当我是喜欢你,当你是真爱不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也不配?”

    一席话,说得钱氏面如土色,整个人又是羞愤又是气恼,尤其是在钱掌柜和钱氏娘惊讶的看过来的眼神下,顿时崩溃了。

    “你胡说八道!王永安你个混蛋!你个骗子!你住嘴你住嘴”钱氏崩溃得扑过去,想堵住王永安的嘴。

    王永安想避开,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此刻动弹不得,眼中顿时掠过一抹后悔,早知道钱氏这个贱人受不得刺激,方才该忍着点。

    可惜已经迟了,钱氏扑过去,正好撞在王永安的腰上,王永安痛得大叫一声,努力想将钱氏推开。

    钱氏此刻几乎是癫狂的,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王永安再继续说下去了,拼着命的要去捂王永安的嘴。

    努力的挣扎间,尖尖的指甲在王永安的脸上挠出了深深的见肉见血的伤痕。

    王永安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尤其是脸,灼烧一般的痛,再看钱氏狰狞的面容,哪里还有往日半分的温柔和顺?

    顿时油生一股戾气,趁着钱氏抓空了,脚下没站稳,抓住钱氏的手,下死力一推,钱氏踉跄着往后一倒,撞到桌角,闷哼了一声,软软的倒下去了。

    然后就看到她的后脑勺那里,溢出一滩血出来。

    钱氏娘看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钱掌柜又急又慌,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抱着钱氏就往外面跑。

    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和钱氏:“闺女,别怕,没事的!有爹呢,爹带你去看大夫”

    钱氏娘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一咕噜爬起来,刚要跟上去,想起什么来,恶狠狠的上前把王永安一把从炕上给推了下来,才解气的追了出去。

    王永安眼前一黑,只听到咔嚓一声响,一股剧痛从腿部传来,他昏死了过去……

第六百八十四章 死了才好

    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钱氏当时被王永安推得撞到了头,又流了好多血,钱掌柜都以为自己这闺女没救了,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治而已。

    跑到了最近的医馆,算钱氏命不该绝,刚好大夫从县衙被放回来了。

    大夫本来风尘仆仆,可看到钱氏那样子可怕,后脑勺被撞破了一个大洞,又流了那么多血,一把脉搏,微弱得都快找不到了。

    也顾不得洗漱了,心里也知道只怕是玄了,尽人事听天命的给开了药,先止住了血,又熬了补气血的药,先给灌了下去。

    一晚上,钱氏的呼吸一时微弱,一时急促,却顽强的挺了过来,到了早上,大夫一把脉,倒比昨天还强壮了些。

    一时感叹钱氏的命大,又开了药,让钱掌柜去抓药,叮嘱病人撞到了脑子,这几日最好就住在医馆里,等调养得差不多了,才能起床。

    钱氏娘和钱掌柜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身上带的银钱本来就不多,昨儿个就花销了不少,今天抓药什么的,一下子就囊中羞涩起来。

    钱掌柜见闺女还脸色煞白的躺在那里,只得让钱氏娘在这里守着,他回去找王永安拿钱。

    这些年,他们老两口的棺材本,都陆续贴在闺女和女婿身上,贴得差不多了。

    昨儿个,闺女和女婿又撕破了脸,打了起来,这闺女的命等着银子呢,说不得只能腆着老脸去要了。

    钱氏娘一听是回去要钱,顿时心虚的不敢看钱掌柜。

    钱掌柜心中有事,也没多注意,心事重重的回了院子。

    昨儿个他们走得匆忙,院子门没关,此刻也还是开着的。

    院子里静悄悄的,王永安的房门大开着。

    钱掌柜心里疑惑,一边喊着王永安的名字,一边进了屋,顿时吓了一跳。

    王永安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屋子里冷得如同冰窖,地上还是昨日的狼狈。

    钱掌柜心中狂跳,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摸了一把王永安的身上,冰凉的。

    再伸手到王永安的鼻子下,好半天才感觉到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看屋子里一地的狼狈,女婿又昏迷不醒,钱掌柜咬咬牙,回自己的屋子,挖开墙脚,摸出一锭银子来,才将王永安又背着往医馆跑。

    医馆的大夫看钱掌柜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又背着一个病人,也顾不得多问,一上手,顿时就急眼了:“怎么回事?这病人怎么像是吹了一夜的冷风?这个天气,他这样的身体,还能吹凉风?这寒气都入体了,都要钻到骨头缝里去了,等将来年纪大了,一到冬天,只怕这寒气就要到处乱窜,到时候可有得罪受!”

    钱掌柜只得陪笑:“还请大夫给看看。”

    大夫也就不做声了,吩咐药童给将人挪到炕上,把炕烧得热热的,盖上被子,又熬了去寒气的姜茶,热热的煎给王永安喝下。

    然后让人守着,等王永安体内的寒气驱出来了,再给他看其他的伤势。

    钱掌柜挂心闺女,加上屋里炕烧得太热,门窗紧闭,跟蒸笼一样,没一会就受不住了,干脆就溜出来,去了隔壁。

    钱氏娘看到钱掌柜来了,小声的问:“家里没事吧?”

    钱掌柜一看,就知道这事只怕跟钱氏娘脱不了关系,只是他心里也有气,只摇摇头,问:“如月好些了么?”

    钱氏娘小声的道:“大夫来看过了,说好一点了,要是今天晚上能醒来,就没事了。”

    钱掌柜才长出来一口气,整个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累得骨头缝里都是酸疼的。

    歇息了一会,到底还是想着王永安那边还没人,想去看看,被钱氏娘死活拉住了:“管他做甚?他害了咱们闺女,咱们把他送到医馆来,没睁着眼睛看他死就不错了!还守着他?他也配?那样对咱们闺女,对咱们的金钗,这种没良心的男人,死了才好!”

    钱掌柜叹口气,小声劝慰道:“这话少说,隔墙有耳!你说这些有啥用?如今闺女已经嫁给他十多年了,不管家里如何,外人看来,他王永安对咱们钱家,对闺女,那是仁至义尽,没一点不好的。”

    “不说别的,就一条,他连亲生爹娘都没管,带着咱们这岳父岳母来上任,咱们可倒好,他一受伤咱们就不管不顾的,岂不是让人背后戳脊梁骨?再说了,这人还是你推的,我不去照顾着,等他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又想起你动的手……”

    剩下的不用钱掌柜说了,钱氏娘忙放开手:“那你快去吧,闺女这里有我呢,你放心吧!”

    钱掌柜过去的时候,大夫和药童已经到了,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

    就这一眼,看得钱掌柜老脸一红,勉强道:“大夫,我这女婿还好吧?”

    大夫看着炕上先前还是脸色几乎都发灰发青的王永安,此刻转为了苍白,这屋子里热得一进来就流汗,可王永安却一滴汗都没出来,静静的躺着,宛如冰雕一般。

    大夫看看王永安的眼皮,舌苔,又把了一会脉,才道:“再继续,他如今的五脏六腑的寒气算是被逼出来了,再加把劲,才能将寒气尽数都蒸烤出来。等他出汗后,用热热的水给他把身上的汗给擦掉,免得回汗,寒气又回到体内,那就麻烦了!”

    钱掌柜点头答应不迭。

    因着屋子里太热,大夫还不让开门窗透气,钱掌柜只得穿着单衣,都汗如雨下。

    好不容易看到王永安的脸色转成了潮红,手脚发青,一阵阵抽搐过后,大颗大颗的汗从额头开始滚落。

    脖子,后背,腋下,腿窝,汗出如浆,没一会衣服就全汗湿透了。

    钱掌柜检查了一下,看情况跟大夫嘱咐的差不多,就要去将温在炕头的一盆子热水端过来,正要给王永安擦身体。

    就听到隔壁自家老婆子一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和惊吓,立刻甩了帕子,裹上棉袄就往隔壁跑,也顾不得炕上刚出汗的王永安了。

    匆匆出了门,门也没关好,一阵风过,将门吹开了一道手掌宽大小的缝隙,冷风忽悠忽悠的吹了进去……

第六百八十五章 疯傻

    钱掌柜跑到隔壁,就看到自己老婆子搂着自家的闺女,叠声的喊着:“闺女,我是你娘,我是你亲娘啊”

    钱氏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抱着,目光呆滞,嘴角还有涎水顺着流淌下来,也不知道去擦。

    看到钱掌柜进来,还傻乎乎的冲着他一笑,然后将手指头放入嘴里吮吸着。

    钱掌柜顿时眼前一黑,几步冲过去,“老婆子,咱们闺女这是咋滴啦?”

    钱氏娘哇的一声就嚎开了:“老头子啊,咱们闺女成了个傻子了!连亲娘都不认得了,一醒过来就啃手指头不说,只会傻乎乎的笑,连爹娘都不会喊了。老头子,你说这可咋办啊?”

    钱掌柜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下子回不过神来,木愣愣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还是药童听到了动静,喊来大夫。

    大夫上前给钱氏把脉,好半天,才道:“病人这是撞到了头,以后恐怕”

    这意思是说钱氏被撞成了个傻子。

    大夫看着钱氏的样子,忍不住也摇摇头。

    钱氏娘顿时傻眼了,闺女真成傻子了?

    回头去找钱掌柜,钱掌柜却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了,直直的倒了下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等大夫两针下去,将钱掌柜给扎得悠悠醒来,才得以脱身。

    等到出了门,才恍惚想起,隔壁还有个病人呢。

    坏了!大夫一拍大腿,跑到隔壁一看,这半天没人管,屋里的温度降了下来,没有那么闷热了。

    再看王永安,身上的汗已经尽数收干了,烧虽然退了,脸色也平稳下来,可大夫反而更担心了。

    把了一会脉后,大夫同情的看了王永安一眼,这人这辈子只怕就废了。

    外表看着好好的,那好不容易被自己想法子蒸出来的寒气,全钻到了他的骨头里,等到冬天,那些寒气会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慢慢的渗入他的血肉,他的五脏六腑。

    最好的情况,就是整日窝在炕上不起,苟且残喘。

    要是倒霉还要外出,那骨头缝里就会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让人求生不得求是不能。

    叹口气,摇摇头,大夫开了一副药,虽然知道没有什么效果,还是让药童去熬药给灌了下去。

    出于医者仁心,大夫又给王永安把骨头给接上,敷上了药膏。

    王永安昏睡了三天才醒来,醒来后发现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腿上也打那加班,隐隐有些痛,除了没什么力气外,到没觉得哪里不对。

    听说他醒了,钱氏娘跑过来,堵着门口就是一顿哭骂:“王永安你个丧良心的王八蛋,你把我闺女打成了傻子!你会有报应的,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扫把星!你害了我闺女!害死了你爹!还害了你自己的闺女,你不是人啊”

    剩下的话,被赶来的钱掌柜捂着嘴给拖走了。

    王永安一愣,钱氏傻了?装的还是真的?

    正琢磨着,就看到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赫然是钱氏。

    她本来是傻乎乎的看着王永安,咬着手指头,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王永安沉着脸:“钱氏,你别以为你装傻就能混过去的!既然你对我不满,我也看你不顺眼,明儿个我就一封休书给你”

    不知道这一句话里,哪一句刺激了钱氏的神经,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恶狠狠的看着王永安,一下子扑进屋子里。

    王永安本来就还躺在床上,被钱氏这么扑进来,想起自己那腿,顿时急了,想躲又躲不开,只得闭上眼睛。

    然后浑身一阵剧痛,王永安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钱氏这么一扑给起码扑断了好几根。

    刚要开口说话,钱氏一下子就骑在了王永安的身上,伸出手来,左右开弓连抽了王永安几个大嘴巴子。

    王永安眼前发黑,脑子里一片嗡鸣声,脸颊火辣辣的疼,一股腥甜在嘴里蔓延开来。

    钱氏也不作声,只发了狠一般的将王永安又抓又挠有扇耳光,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

    王永安开始是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许多年,钱氏这个疯女人,几乎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又咬又抓又挠,还连踢带打。

    好几次都踹到了王永安断腿的地方,疼得王永安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不容易瞅准了机会,王永安终于将钱氏的手给抓住了,就要往外面推。

    门被推开了,钱掌柜和钱氏娘抢了进来,将钱氏给扶住,钱氏娘恶狠狠的道:“你还敢推我闺女?”

    钱掌柜装作劝解的样子,却按住了王永安,让钱氏又趁势抓了王永安两把,才一溜烟的滑下炕,跑到门边,扭过头来,冲着王永做个鬼脸,跑了……

    王永安差点没被气厥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我们?我闺女给你推得撞到了头,把脑袋给撞坏了,如今连爹娘都不认得了!我可告诉你王永安,我闺女都是被你害得,你得好好补偿,要是敢对我闺女不好,我们两把老骨头,凭着老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王永安很想说,自己把钱氏推得撞坏了脑子,可这个老婆子还把自己推断了腿呢!

    只不过,如今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家里钱家人占多数,还是老实点为好,免得又惹了钱氏那个傻疯子,再跑来把自己揍一顿,往哪里说理去?

    先不说钱氏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眼前他都不能翻脸,等他伤好后,自然会一样样的讨回来的。

    因此默不作声,一家人在医馆又住了几天,身子养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兜里没多少银子了,又雇佣了一辆马车,慢慢的往家走。

    如今一家子病得病,伤得伤,只有钱家老俩口,咬牙伺候着闺女。

    王永安早就趁着钱氏一家去赎金钗的时候,将钱氏头天晚上拿出来的匣子里的银票给收起来了。

    钱家老俩口的银子早就贴了个干净,如今钱氏又疯傻了,没人照顾不行,一眼不到,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没奈何,如今他们俩年纪也大了,老家回不去,齐城也不认识别人,真要离开了王永安,他们老两口带着钱氏一个疯女儿,哪里还有活路?

    因此也只得咬着牙,继续住在一个院子里,不过钱氏被接到他们的房里,怕王永安伤害她。

    王永安知道自己如今是虎落平原,不得不低头,只不过钱家三个人就算再厉害,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倒不如就现在这样,互相牵制着,先熬过这一段时间再图他日。

    钱氏一家三口和王永安,互相仇恨着对方,却又不得不依附着对方而生,至于滋味如何,只有他们心中清楚。

    附近的邻居却遭了殃,天天耳根子就没清净过,经常听到王家小院子里鸡飞狗跳,你吼我骂,没一刻安宁过……

第六百八十六章 许诺

    王永珠他们坐上船后,船行出老远了,一家子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般来说,船只其实挺忌讳搭乘棺材的,尤其是棺材里还有死人。

    不过王永珠给点价格足够让人心动了,因此船上的人对王家人挺客气的,毕竟有钱的是大爷啊!

    和王家人如释重负不同,宋重锦一直好像憋着一口气,又或者心里难受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脸上看不出个什么。

    一直到了晚上,王永珠和宋重锦回到屋子里,外面除了呼啦啦的风声,还有风卷起浪花拍打在船上的声音。

    宋重锦好半天才开口:“永珠,这次回去后,依照规矩,你要守足一年的孝,我是女婿,要守孝三个月。”

    “我想着这三个月也不能浪费了,一边在家呆着给爹守孝,一边复习一下

    功课,今年下半年去参加秋试去。”

    “这次事情,也给了我一个教训,别看咱们平日里好像没什么可以担心害怕的。”

    “可如今这世道,要想保护好家人,不认真苦读,考上举人,将来成为进士,手里没有点权力,你就算有再多的钱,别人只要想对付你,也不过就是抬手的事情。”

    “所以我打算剩下的大半年,就窝在家里好好温习一下功课,下半年等你男人去考个举人回来,好让你扬眉吐气才是。”

    宋重锦说的很慢,很认真。

    王永珠也并不觉得宋重锦是在空口许诺,干脆的点点头:“那我就等着当举人娘子了。”

    落落大方的答应着。

    两人对未来算是有了大的方向,王永珠拍着胸脯保证,让宋重锦安心在家苦读,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她就好了。

    宋重锦对于王永珠如今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将那个令牌一直由王永珠收着,还连好几种和手下联系的方法,也一并都告诉了王永珠。

    好不容易回到了荆县,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这个时候别说七里墩了,只怕连石桥镇都赶不回去了。

    尤其是他们还带着棺材,好多客栈都不收,如今刚出正月,大街上还有一丝过年的气氛,正是各路学子也纷纷从家里回到荆县继续苦读的日子。

    荆县热闹的很,若是往日,说不定客栈生意不好,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如今生意爆棚,恨不得连柴房都有人肯住,哪里还愿意收住他们?

    没奈何,眼看着天色都要黑了,可他们一家子,却还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王永贵就提议:“要不咱们到庙里去凑合一宿吧?”如今的寺庙有停灵的地方,也有几间屋子供香客租住。

    宋重锦却道:“如今这个时候,只怕寺庙里也住满了。”说着,给王永珠使了个眼色。

    王永珠心领神会,让大家先等着,和宋重锦一起去了严中人的家。

    严中人一看到王永珠和宋重锦,刚要露出笑容来,看到他们俩身上带着孝,立刻将那笑容就隐了下去。

    “王姑娘,可是家里?”迟疑的问道。

    王永珠点点头:“我爹出门,不慎去世了,我们这带着他的棺椁回老家入土为安,没想到赶上时候不好,加上我们都带着孝,一时找不到住的地方。我上次跟你说,我那院子后面一进要留着,如今可是留着的?”

    严中人吓了一跳,满脸同情:“还请两位节哀!”

    一面就回里屋拿了钥匙出来:“可是巧了,前两日,我刚雇人将那院子给前后隔开了,前面的院子也都租出去了,后面的院子也打扫干净了,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王姑娘您说要留着,我也就让人收拾好了,现在就带你们去。”

    说着前面领路,将两人带到了买来的院子里。

    这小院和前院中间,已经砌死了,又从旁边的院墙哪里开了一扇门供人出入。

    进了院子里,果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除了三间正房,东西各有三间厢房,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一颗葡萄,好些年头了,搭着架子,如今看上去光秃秃顶,但是能想象,到了春天夏天,葡萄发芽后,这一院子的美景。

    屋子里刚粉刷过,桌椅板凳家具什么的,也都修整过,完全可以拎包入住了。

    王永珠十分满意:“有劳费心了!不知当日我留下的钱可是够用?”

    严中人摆摆手:“够用够用。我干着一行多年,跟他们打交道多了,这点子小事,花不了多少钱。这院子里别的都齐备了,就差点柴火,也不要紧,当初修理屋子和家具的时候,淘换下来一些木头,都堆在后头,先凑合两日也使得。明后天就有人来卖柴火了。”

    “出门右拐,隔一条街,就有集市,买个菜啊,日常用品的有都方便,关上门又安安静静的。前面院子租的也是一户人家,家里有个秀才,也是图安静方便,才租的院子。”

    严中人嘴皮子利落,三两句就将这屋子的好处和租客的情况都交代清楚了。

    王永珠谢过了严中人,一边让宋重锦去将王家人都接过来,一边跟着严中人去隔壁街去买点日常用品。

    等到她买完东西回来,王家人已经都安顿好了。

    张婆子住在正屋里,王家兄弟和金壶住在西厢房,宋重锦将他们的东西搬到了东厢房。

    炕已经烧上了,屋子里也都暖和起来。

    又烧了水,正在擦灰扫地,小院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到了晚上,也懒得做饭,直接叫了一座素席面送到家里吃了。

    吃完饭,大家坐了一会,这逃离了齐城,回到熟悉的荆县,再加上听说这院子居然是宋重锦的,四舍五入也算自家的了,也才放松下来。

    王永贵打量了一下院子,忍不住暗暗咋舌,这小院子,在荆县这个地段,只怕得几百上千两银子才能盘下来吧?

    没想到宋重锦这小子,还有这份身价?

    本打算问问宋重锦,可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就听张婆子喊累了,让各自回屋歇息去。

    王永贵只得罢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回了屋子,犹豫了一下,王永珠道:“咱们明日要不要上山一趟,去拜祭一下婆婆?”

    上次听说齐欢不就是被宋弘埋在山上的寺庙后面吗?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怎么也得去拜祭一二。

    宋重锦点点头:“明天我跟你去去就行。”

    王永珠想了想,方才听了严中人的话后,她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想法,此刻正好跟宋重锦商量商量。

第六百八十七章 墓园

    洗漱一番后,两人都爬到炕上,一人裹着一条被子。

    如今一是在孝期,二来宋重锦对自己的自制力实在不报什么期望,还是老实点的好。

    窝在温暖的被子里,王永珠才提起自己的想法,她是觉得既然宋重锦想要读书科举,下半年就参加乡试的话,那这半年的时间就很重要了。

    尤其是看到前院是被秀才给租下来,听严中人的话,这荆县因为有长青书院,才吸引得各地的读书人前来求学。

    多少人想在此地求一安静的住所而不得,只能和别人合住。

    自家如今宋重锦要走科举之路,肯定不能闭门造车,还得多和人交流交流才是。

    荆县这么多读书人,这是多么得天独厚的条件?自家还有这小院子。简直就是为宋重锦量身打造啊。

    如今自家又不缺这租房子的几两银子,更何况年前她还和吴掌柜说起,要将这边的染坊卖给他们,这边的铺子也不能闲着。

    还有王家的山货生意,她已经不打算掺和了,除了需要提供给张大老板的黄松菇外,其余的,都打算放手给王家兄弟。

    人的精力有限,她以后的重心肯定要放在染坊和荆县这边,至于王家山货生意这个,王家几兄弟历练了一年,想必也没什么问题了。

    更何况,她如今名义上已经是宋重锦的妻子了,到时候宋重锦到荆县来读书,自己还留在七里墩,她才没那么傻呢。

    而且她还答应了张婆子,要带她过县里老太太的日子呢,免得将张婆子留在七里墩,闹得不愉快。

    王永珠的想法一说出来,就得到了宋重锦的大力支持。

    宋重锦岂止是支持,简直就要高兴坏了。

    想想以后,每天都能和永珠在一起,耳鬓厮磨,红袖添香,那个美滋滋哦,忙不迭地点头:“永珠你说的都对!就这么办!”

    那狗腿的样子,简直没眼睛看。

    第二天一早,王永珠跟张婆子交代了一声,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自己和宋重锦去山上庙里拜祭齐欢去。

    张婆子点点头:“很是该这样,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亲婆婆。这么多年来,估计也没人给上柱香,烧点纸钱,供点饭菜什么的!不知道在地下多凄凉呢!你们去,多给上两柱香,多多的烧点纸钱,让你婆婆在下面手头也松快些。告诉你婆婆,以后逢年过节都不会少了她那碗饭菜的,让她放心!”

    张婆子说一句,宋重锦就点一下头,听得十分认真。

    这些家长里短的经验和说法,对于宋重锦来说是难得的,从小就无人教导他这个,一切都靠自己摸索,走了不少弯路。

    此刻接受张婆子这种经验传授,对宋重锦来说,实在是又新鲜,又暖洋洋的,态度就格外的好。

    张婆子心里也高兴,谁不乐意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听的认真?

    自己生的那几个白眼狼,自己多交代几句,就恨不得捂着耳朵躲起来,哪里像女婿这般乖巧,不仅听得认真,还偶尔问上两句。

    勾得张婆子,从丧葬习俗一直扯到了风土人情,老一辈的一些趣事什么的。

    要不是王永珠催宋重锦出门,他都给听忘记了。

    走之前还不忘记道:“娘,等我回来咱们再说。”

    张婆子满口答应不提。

    王永珠和宋重锦到杂货店里,买了一大捆黄纸,还有纸钱,一捆香,本来要走了,宋重锦看到人家门口摆着的纸糊得一堆童男童女,还有院子什么的,顿时挪不开脚步了。

    他听张婆子说了,这人死后,到下面也一样要穿衣吃饭,没子孙后代供奉的鬼,那就是穷鬼,当了鬼都要挨饿受冻。

    这么一算,自己那亲娘,岂不是饿了冻了二十来年了?说不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是个流浪鬼。

    这么一想,宋重锦越发不得劲了,干脆大手一挥,将那院子,童男童女什么的也买下,雇了一辆马车,将车厢塞得满满的,人都被挤到角落去了。

    荆县这座庙,就在荆县城旁边的一座名叫桐山的山顶上。

    桐山并不高,风景秀丽,尤其是山顶上的这座名叫普恩寺的庙宇方圆几百里都十分的有名,每逢节日,或者什么诞辰之类的,附近的人都蜂拥而至,祈福拜神,保佑自己一家平安什么的。

    香火很是旺盛。

    不过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山路上看不到多少人,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寺庙掩映在松柏后面,山脚下就能隐约听到钟声悠扬。

    到了普恩寺,才发现,寺庙并不大,黑漆的大门,黄墙黑瓦。

    看得出颇有一些岁月了,透出一种世俗外静谧的美。

    虽然不是节日,进了寺庙才发现,里面人也不少。

    两人找了个知客僧,说明了来意,又捐了一笔香油钱。

    那知客僧人的态度倒一直没变,见两人添好香油钱,才带着两人到了后院,问清楚两人要拜祭的是谁,一听说是找一位十几年前的齐姓妇人,僧人眼中掠过一抹诧异之色:“这为女檀越的遗体就葬在后园,小僧这就带你们去。”

    王永珠和宋重锦互相看了一眼,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套话:“这位大师父,您似乎很熟悉?可是有人来拜祭过?”

    知客僧人一边带路,一边回答:“那是因为作为齐檀越的墓地,没隔几年都会有一位京城来的贵客祭奠一番,除了那位贵人,再无他人前来了。今日看到两位小檀越,倒是小僧失礼了。”

    不用说,这所谓的京城贵客肯定就是宋弘了。

    知道宋弘来看望过齐欢,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没了说话的兴头,默默地跟在知客僧人后面,穿过几个院子,来到了寺庙的后院。

    围墙过后,一片松柏林后,是一片静谧的墓园。

    这片墓园风水不错,靠山望水,不少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葬回祖坟的逝者,被家人选择安葬在这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地。

    两人跟着知客僧人走到了东南角,一座矮矮的坟头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坟头一看是经常有人修葺的,上面杂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第六百八十八章 祭拜

    因为正月刚过,坟头上还供奉着一卷佛经和烧成灰的黄纸,一看就是寺中的僧人所为。

    而周围的好多坟墓面前,都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

    如此鲜明的对比,想来是宋弘交代过什么。

    知客僧人将人带到地方,为了避嫌,告辞而去。

    两人默默无语的在坟头跪下,摆上了米饭,肉食和几样果子。

    又插上香,砰砰砰磕了九个响头,宋重锦才道:“娘,不孝儿带着媳妇来看您了!这么些年,您在下面受苦了!如今儿子知道了您的下落,断然不会再让您受苦了!”

    王永珠陪着磕了九个头,一边将纸钱和黄纸拿出来,用火折子点着了,一张张的开始烧着,一边道:“婆婆,我是王永珠,是您儿媳妇!您放心吧,您儿子以后就交给我了!”

    宋重锦跪在坟头前,他想象不出来地下躺着的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喜欢什么,笑起来是什么样的,最后死之前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了自己,又是带着什么样的遗憾闭上眼睛?

    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个人的死,长眠于地下,再也无人得知了。

    她如果真的泉下有知,会不会也曾夜半的时候,守护在自己的身边?会不会也曾看到自己受欺负被欺骗的时候,心疼的落泪过?是不是曾经后悔过,跟宋弘在一起过?

    ……

    王永珠见宋重锦看着坟头发呆,知道他此刻心里肯定是五味杂陈,不好受。

    忙道:“宋大哥,你不是给婆婆买了房子和伺候她的童男童女吗?快烧给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在地下也受用受用。等闲了,咱们再挑个好日子,给她老人家立块碑,好叫子孙后代都记得她!再不济,等咱们有钱有权了,把这一块墓园都买下来,将来作为咱们家的墓园。等咱们都去了,也能陪着她老人家在地下热闹热闹……”

    宋重锦脸色一变,忙捂住了王永珠的嘴:“不准瞎说,咱们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王永珠只想翻白眼,长命百岁后不也得死?谁能逃得过?自己不就顺嘴那么一说,安慰安慰宋重锦吗?

    他还较真了!

    脸上嫌弃着,手却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宋重锦,想借给他点力气和温暖。

    两人静静的在齐欢的坟前抱了一会,一阵微风吹来,卷起地上刚烧的纸钱灰,慢悠悠的飘起,在坟头上打了个转,欢快的飘远了。

    有了王永珠的提醒,宋重锦下山的时候,特地叮嘱了知客僧人,问附近有没有好的石匠,他想刻一块碑。

    知客僧人推荐了寺内的和尚,他们有好几个有这手艺,而且价格也便宜。

    宋重锦如今不差这个钱,掏出一锭银子来,下了定金,才告辞而去。

    下山的路上,宋重锦的心情才慢慢回转过来,走出一半了,又回头看向墓园的方向……

    回到家里,就听到张婆子和王家兄弟正在说扶灵柩而回的事情,如今天气渐渐转暖和,虽然有冰,可要是再耽搁下去,也不行了。

    因此决定第二天就赶回七里墩去,连夜能赶到最好。

    宋重锦自然没反对意见,如果要搬到县城里去,他还有不少事情和东西处理,不过等到了县城,联络点人就多了,应该也就够用了吧。

    王永珠雷厉风行,回来的路上就去了长风镖局,正好有镖师要回石桥镇,本来打算今天就走,听说王家要雇佣他们,就干脆推迟了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雇了马车,到镖局门口跟镖师们汇合,一起往石桥镇赶。

    因着他们是扶灵守丧,路上镖师们也不大好意思说话,只默默地赶路,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都黑透了,才到了石桥镇。

    结清了银子,看看天色,赶回七里墩是不现实的,还好宋重锦在石桥镇也有落脚的地方,大家将就着凑合了一宿。

    终于在第三天中午回到了七里墩。

    一进村门口,遇到熟人,一看王家人都披麻戴孝,后面的马车上还放着一具棺材,谁还不明白?

    王老柱虽然有些偏心执拗,可在村里名声一贯不错。

    这好端端的年前还红光满面的出门,过了年,居然是躺在棺材里回来了,上了年纪的人,看了心里都不得劲,摸摸的擦把泪,跟在了后面。

    王永富和金斗还有王家几个儿媳妇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王永富一看到亲娘和几个弟弟妹妹都穿着孝,顿时腿都软了,再看后面那棺材,立刻哭出声来:“爹啊”

    这一声哭喊,勾起了无数人的泪眼,王家兄弟都大哭起来。

    张婆子也拿着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王永珠虽然心情沉重,可毕竟没练就这说哭眼泪就来到功夫,顿时傻眼了。

    还是张婆子见机快,飞快的塞给王永珠一条帕子。

    王永珠接过帕子,就闻到一股呛鼻子的姜味,立刻明白了,苦着脸将帕子揉到了眼皮上。

    那酸爽,那刺激,王永珠眼睛都睁不开了,红彤彤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滚落。

    外人一看,都忍不住夸张:“王家闺女真是个孝顺闺女啊,看她哭得,哎呦喂,看得我心里都不好受起来!”

    “可不是,这一下子没了爹,就剩下一个娘。还没成亲呢,以后这日子可不好说了!”

    “不对呀,我咋看到这王家闺女头发都梳得不对啊,这是已经成亲了?”

    “你眼睛可真尖,不说我都没注意呢!果然,这是热孝里成亲了?

    ……

    有那注意力都在王家人身上,看他们哭得惨不惨,衣服穿得对不对,丧礼办得隆重不隆重的人,立刻就发现了王永珠的变化。

    再看宋重锦也穿着孝子贤孙的衣服,那架势,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已经到了地头了,几个儿子都在,孙子也都在,按照老规矩,这棺材就该儿子们亲自抬回家去了。

    早就有人准备好了绳索,将棺材绑好,用棍子穿过,王永富三兄弟,加上宋重锦这个女婿,还有两个大孙子,一起将棺材抬起来。

第六百八十九章 爹,回家了——

    王永富在最前面,一边流着泪喊:“爹,回家了”一边抬着棺材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棺材抬到了门口,一时倒愣住了,这几个儿子,按理说一般是停在前院,也就是王永富的院子,可王老柱最后又是跟着王永贵的,难道停到中间院子里去?

    林氏满心不情愿让王老柱的棺材停在自家的院子里,本来这公公就没分给自家不说,自己这可是新屋子。

    今年就打算给金斗和金壶说媳妇的,这公公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卡在这个时候,守三年孝后,儿子们都多大年纪了?到时候哪里还有好姑娘等着自家?就算现在想定亲,也说不出口啊,谁家爷爷刚死,就给孙子说亲的?

    想到这里林氏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本就不是个有城府的,脸上就带了出来。

    王永富不干啊,他是长子,尤其是亲爹死后,那些生前的龌龊尽数都被他自动忘记了,剩下的,都是王老柱这个亲爹如何的偏心疼爱自己这个长子。

    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难过,恨不得以命去陪亲爹去。

    这让亲爹的棺材停在自家院子里有啥?他正好还能跟亲爹,就算是尸体,能说说话,心里也好受点。

    因此见林氏不太乐意的样子,顿时眼睛就红了,好歹顾忌着还有外人,加上怕惊了亲爹的灵,只低吼道:“还傻站着干啥,还不准备去?”

    林氏想说点啥,看到王永富发红的眼睛,打了个激灵,什么都不敢说了。

    王永珠本来想说,实在不行,就把棺材停在她的那个院子里,反正前面法事已经做了,顶多再停一天,就直接下葬了。

    可看王永富那伤心的样子,她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拿帕子揉了揉眼睛,顿时哭了,她忘记这帕子是沾了姜汁的……

    王老柱的死讯发布了出去,王家族里的人都来了,村里也有跟王家关系好的,都上门吊唁。

    王家的院子门口,挂上了白布。

    林氏虽然不甘不愿,可也不敢拗着,还有江氏和柳小桥帮忙,王永珠和张婆子之负责哭灵就够了。

    一家子都到齐了,还是柳小桥发现不对:“怎么没看到大姐?”

    自从婆婆,自家男人和妹子,三哥他们去了齐城后,那王永珍和木头是深居简出,没事都不开门的。

    要不是他们要去老宅子去摘菜看到地里的菜少了,都感觉不到屋里有人。

    木头倒是懂事的,一过了年,就去镇上说是打零工挣钱去了,也不知道交代了什么,王永珍每天都不出门。

    只木头回来的时候,门才会开一会子。

    可这王老柱死了,满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五家外姓的人都来了,怎么身为亲闺女,还不露面?

    不过此刻家里已经来了客人,让人知道了不好,柳小桥便叫过金罐,让他去老宅子去通知王永珍去。

    至于木头,好像明儿个就该回来了,也不用特意去叫了。

    王永珠将柳小桥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心中越发放心了。

    这种事情,本该是林氏这个当大嫂的注意到,可林氏此刻只顾着生闷气,江氏不用指望她了。

    柳小桥能站出来,还安排得井井有条,想来以后王家的事情都能交给她了。

    王永珠才这么想着,就听到外面一声哭嚎,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爹啊我的亲爹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啊?你怎么就抛下你闺女我走了呀!你走了,你让闺女我怎么活啊~~爹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闺女吧,爹啊~闺女不孝啊,让你就这么走了啊”

    王永珍一边哭嚎着,一边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扑到棺材前,嚎啕大哭起来。

    不说王永珠,张婆子的脸嗖得就沉了下来,这说的什么话?

    林氏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气,听这个不着调的大姑子,说的这些话,这是指啥?指公爹死得不明不白不成?

    “我说大姐,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咱们爹是得了病没得,怎么到你嘴里,好像是被人害了一样?你难不成跟着去永城了?还是你亲眼看到了?哭成这样,是觉得爹死了,再没人偷偷给你银子钱,给你东西了吧?”林氏双手叉腰,瞪着王永珍。

    王永珍只顾着哭,她本来因为亲爹去了永城,没带上她,心里就不自在。

    又被自己儿子木头天天劝着,让她就在家里,别出门惹人烦。

    王永珍想着,王老柱不在家,她也没脸去王家新房子,也就听了木头的话。

    木头过了十五就去镇上找零工去打,补贴家用,她就闷在家里。

    不管外面如何热闹,她都不开门,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今儿个,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又是哭又是喊的,本来是想出来看看,可想到木头每次出门之间的交代,王永珍好歹忍住了,干脆躺在炕上,捂被子去了。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金罐就跑来喊她,说是亲爹王老柱去了!

    王永珍顿时觉得天都塌了!这怎么可能?亲爹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么?

    尤其是去城里,跟老二享福去了,她还指望着,哪一天能带上她和木头一起去城里,见见世面呢。

    怎么就去了呢?

    当下,头发也顾不得梳,鞋子都来不及扯,慌慌张张的就往王家跑。

    果然,在门口就看到了一片白,王永珍的心就沉了下来。

    再听到里面隐约的哭声,王永珍顿时绝望了。

    一急之下,好多话就没细想就冲口而出,然后被林氏给堵了回来。

    才回过神来,怏怏然的解释:“大弟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突然,这爹出门钱还好好的,怎么就……”

    说着看了一眼棺材,又哀哀的哭起来。

    张婆子如今可不惯她这毛病,冷笑道:“你爹在家好好的,是谁非要撺掇他出远门的?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走几百里路,能受得了吗?到了齐城水土不服,年纪又大了,扛不住就去了!说来,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安得什么心?如今你爹去了,你要怪就怪你自己!”

    “可不是,大姐!我劝你还是收着些吧!咱爹可是没了!”柳小桥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

    王永珍身子一抖,也不敢再乱哭乱喊了,老老实实的跪在一旁烧纸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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