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砸门
王永珠给张婆子打来热水洗了脸,又安慰她:“娘,没事的,爹估计是喝多了,等明儿酒醒了,再跟他说说,他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你说你爹咋就老糊涂了,这老二是什么性子,当爹娘的难道不清楚?我看老二那个官迷的性子就是随你爹!当庄户人家咋不好了?只要有地在,老天就饿不死勤快人!非要上赶着当官,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张婆子拉着王永珠唠叨。
王永珠能说啥,估计当官这个执念,在每个望子成龙的父母心中,王老柱这辈子最成功的就是儿子能考上秀才,如果能当官,那他这辈子就圆满了。
眼看有了希望,哪里肯放过。
当下只好先劝张婆子:“只要咱们都不答应,娘你不把地契交出来,爹也没法子不是?还能越过您把房子地卖了?我看爹今儿个是喝酒糊涂了,明天清醒了,肯定后悔了。娘你也别生气了,为了二哥把自己气着了多划不来啊。咱们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生气,真要气出个好歹来,也没人心疼咱们。”
这话提醒了张婆子,袖子在脸上一抹,把眼泪擦干了:“你说的对!老娘才不上这个当!万一被他们气病了,就你爹那个糊涂性子,我不看着,说不定真把这个家给败了!”
说完,整个人就振作起来,一边洗脸,一边念叨:“如今家里就娘跟你两个明白人,一屋子的蠢货!被老二几句话就说心都动了,也不看看自己块啥材料,听见说当官,就骨头都轻了三两。就算老二走了狗屎运能当上个什么狗屁的幕啥来着?”
“幕友,就跟师爷差不多,给县官大人跑腿背后出主意的。”王永珠细细的给张婆子解释。
“呸,什么友?就是狗腿子!别人吃着他看着,别人坐着他站着!这就是掏钱给别人去当下人,看人脸色吃饭!还以为自己占便宜了!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咱们家就他一个读书读出去的,钱家就是做小生意的,能有啥人?出了事,肯定第一个就被推出来顶锅了,到时候说不得一家子都白填在里面了。就听到说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一个个眼睛都绿了,也不想想,这银子钱能轮到咱们使?钱家那老两口就是钱眼子里钻出来的,能看着银子干站着不伸手?都是些不省心的……”
王永珠一边铺着晚上要睡的炕,一边听张婆子唠叨。
对于张婆子的这番话,王永珠自然是赞同无比的,没想到张婆子还有这等的眼光,真是被埋没了。
一个没人脉没钱的穷秀才,想在官场里混,即使是最底层的官场,又岂是那么好混的?
用张婆子的话说,那真是有好处是别人拿去,背锅就你上。
一个不慎,那就是全副身家,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填在里面了。
只可惜,人人都只看到当官的好,无人看到暗处,那些当官的脚底下,那个没踩着几具尸骨?
方才她也观察了家里人的神色,几个小的,金盘和金勺只怕啥都没听懂。
金斗和金壶大些,能听明白意思了,看金斗似乎很激动,反而金壶却似乎没什么兴趣。
四哥估计是根墙头草,就没个自己的主意。
倒是三嫂江氏,她似乎有点意动?
不过,不管他们有啥想法,都没用,只要张婆子不同意,这事还有得磨。
张婆子洗漱完,爬到炕上躺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前儿个看你掀桌子拍倒了王大秀那婆娘,轻轻松松的,我今儿也想把桌子拍老二和你爹脸上,可这真是老咯,差点没掀动!”
王永珠一脸无语的抓过张婆子的胳膊给她按摩,怕她一时使劲使猛了,明儿个起来胳膊疼,一边哄张婆子:“没事,有我在,娘以后想拍哪个,告诉我,我帮娘拍”
张婆子在王永珠的按摩和安抚中,沉沉睡去。
王永珠也觉得累了,吹了灯躺下歇息,临睡前看到正屋王老柱和张婆子的房里,灯还没熄,也不知道二哥还在弄些啥。
不过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估摸着心里都有事,起来的都很早。
除了正屋里的王老柱和王永安,大家都在院子里洗漱。
虽然人都起来了,可因为昨晚王老柱和张婆子大吵了一架,即使院子里人都齐了,也没一个人敢高声说话。
江氏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娘,早上吃啥?”
还等着米下锅呢。
张婆子一拍大腿,这粮食还在自个屋子里呢,一家人都等着吃饭,这屋子门还关着,老头子是喝多了睡死了,这老二不是说读书要起早的么,咋也没起来?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的张婆子,看着紧闭的房门,上前“咣咣咣”砸起了房门:“给老娘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炕上挺尸啊?一大家子都等着你们开门拿粮食做饭呢?才出去几天,就忘了本了?谁家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睡大觉的?要想过那醒来就有伺候有早饭吃的日子,就回你的县城去,咱们庄户人家,供不起这样的大神”
里屋传来桌椅凳子被撞翻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王永安的衣服像是才刚套上的,衣襟都胡乱的扎在腰带里,脸色涨得通红。
开了门后,张婆子只当没看到他一样,一把把他撞开,径直走到里屋,王老柱还在床上打着呼噜没醒。
他的身边,被子胡乱的被推到一边,又转眼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箱笼,锁头都还牢牢地挂在上面。
张婆子才放下心来,到里面挖出两瓢高粱磨成的面,交给了跟在门口没敢进来的江氏。
江氏抬头看了一眼王永安,又飞快的低下头去,不敢说,这家里今儿个添了好几个人,还只给这么点粮食,恐怕不够吃。
再傻也知道,这话不能讲,这婆婆还在生二哥的气呢。
因此接过面,就想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金斗和金壶早上洗漱完,见张婆子那个动静,哪里还敢留在院子你,麻溜的借口还要伺候王永富,躲进屋里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激怒
王永安站在院子里,有点手足无措,这虽然是自己的家,可他却多年未曾在过年之外的时候,在家过夜。
以前都是跟钱氏一起回来,早上什么都是她准备的好好的,这乍回来,什么都没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张婆子只做看不到,径直端了盆去井边洗漱。
还是王永珠踢了傻愣在一旁的王永平,给他冲着王永安那边使了个眼色。
王永平楞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将自己手里还湿漉漉的帕子递到王永安面前:“二哥,你这啥东西都没带回来,用我的吧,我已经洗过了”
王永安看看王永平手里已经发黄的帕子,顿时觉得心里作呕。
他在县城里,平日里,都是钱氏给他打好温热适宜的洗脸水,帕子也都是雪白的,还有香皂胰子,一应俱全。
他都习惯了,不然钱氏这么多年,只给他生了一个闺女,他为啥不休了再娶,自然是因为钱氏伺候的小意温柔。
钱氏婚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婚后却洗手做羹汤,尤其是成亲这么多年,没生个儿子,越发伺候的精心了,让他一时都离不得。
这突然见到这么简陋的环境,就着井水,连帕子都是黄的,还带着汗腥味,天知道这帕子是洗脸的,还是擦脚的。
让他用这个洗脸,还不如杀了他!
王永安嫌弃的看了王永平一眼,摆摆手:“算了,我随便洗一下就好。”
勉强走到井边,就着桶里的水,用手掬起,洗了两把脸。
张婆子看不得老二这个样子,以前还不是跟家里人一样,一家子从小到大,一条帕子轮着洗脸,也没见谁嫌弃谁。
这才去县城了几年,就添了这些臭毛病,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心中有气,洗完脸,顺手就将盆里的水一泼,刚好泼在王永安附近,溅起无数个小泥点子,扑在了王永安的鞋袜和长袍下摆上。
王永安顿时脸黑如锅底,昨晚张婆子当着全家人的面,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话里话外不就是说自己去县城了,没给家里交钱呗?
可她也不想想,自己本就是住在钱家,吃住都是钱氏的,能好意思吗?拿了束银子,是不是得给钱家一点,不然人家不说自己是吃软饭的?
时不时的,还要给钱氏买两件新衣裳,新脂粉和新簪子吧?别的秀才娘子都有,自己也不能让钱氏太寒酸吧?
再者,同僚之间,时不时的聚个会,今儿人家做东,明儿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了?不然这圈子以后还要不要混?
自己的行头要不要置办几套?还有出了新书要不要买两部?
束银子压根都不够花,他没找王家要,就已经不错了。
自己考上秀才,给家里也添了田地,爹娘还收了不少礼,也值不少钱了吧?这些东西换的银子,明明能供自己再读两年书了,可家里却偏偏不供了,说没钱。
这也就罢了,他们不给钱,自己想法子,娶了钱氏,自然有人供自己读书!
而且,自己已经够大度了,到县城的时候,都没跟爹娘要回那些地和礼,就当还了家里那么些年为了供自己读书出的银子。
这成亲就跟分家了一般,家里帮不上自己的忙,还想要自己贴补?这不是扯自己的后腿吗?
自己能考上秀才,给王家增了那么大光,咋就不知道多贴补贴补自己这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也不体谅体谅自己在县城居住的大不易?
一天到晚,眼里就只有银子,银子!
果然是农户家的婆子,没有见识,眼睛就只看得到前面巴掌大的地方。
王永安觉得自己回家,已经尽量在忍耐在包容家里人了。
自家人,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秀才了,就算爹知道,可他只知道让自己拉拨一下兄弟,自家这些兄弟还有个小妹,哪个成器?
老大看着老实,心里小算盘不少,老三是个混的,手里一文钱要画出两文来的货色,老四缺心眼,小妹既蠢又肥,连给自己铺路联姻的资格都没有。
让自己怎么拉拨?
亲娘张婆子,自己中没中秀才,在她眼里都一样,都比不过小妹那个蠢肥的丫头,回家了,还是对自己呼来喝去,也不看看,谁家秀才老爷还要做事的?
家里的兄弟妹妹,没一个有让自己帮忙的价值,他早就受够了。
张婆子这一举动,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娘,你就这么嫌弃我?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就在家住了一宿,就拿脏水泼我,赶我走?”王永安脸色铁青,咬牙道。
张婆子泼水还真不是故意的,顺手的事情,院子里都是土,这段时间太阳大天气干燥,一般洗完脸,这水顺手泼在院子里降降尘。
和什么脏水泼,赶人走八杆子打不上关系。
听老二这么猜测自己,张婆子犹如那被点着了的鞭炮:“老娘就是嫌弃你,咋滴?你自己看看,去了县城几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嫌弃家里脏了?小时候光着屁股在院子和泥巴,吃鸡屎的时候咋不嫌脏?家里脏,你咋还回来?你咋还要家里给你出银子?既然嫌脏,你还回来干啥?找你那钱家清白的银子去,我们王家的银子都是从土里扒出来的,不配给你这样的秀才老爷用”
“好!既然娘你这么说!那就当儿子没这个家!只是,以后你们别后悔!”王永安也被激怒了,一甩袖子,就要走。
王永珠和王永平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母子俩就崩了?
形式变化也太快了吧?
张婆子才不怕,跳起脚来:“有本事你今天走出这个家门,以后就别回来!后悔?老娘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们一群讨债鬼!”
“好!娘,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后悔就好!”王永安冷冷的将闻讯赶出来的王家人,都一一看了一眼,才一甩头,迈开大步离开了。
王永平还要追上去。
张婆子一声断喝:“敢出去,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第一百八十章 嘲讽
王永平只得怏怏然的缩回腿:“娘,二哥”
“我没生这个儿子,你也没二哥!”张婆子狠狠的道。
王永珠一把搀扶住张婆子,然后指指门外,让王永平追上去。
张婆子对老闺女没办法,只当没看到,等王永平出去了,才抱怨:“走了才好,追什么追?既然看不起王家,看不起这个家,就别回来了!”
这么大动静,把王老柱给吵醒了。
王老柱昨天高兴,喝得有点多,被吵醒了,翻身从炕上坐起来,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脑子也嗡嗡的疼,从炕上下来,在桌子上捞了一碗凉茶灌进肚子里,才清醒了些。
好不容易才听清楚外面是老婆子在和老二吵?老二要走?
王老柱急忙赶出来,谁曾想,这醉后头晕,脚也软,好不容易追出来,老二已经丢下狠话走了。
气得王老柱眼前一阵发黑,这老婆子!
还好,看到老闺女让王永平追出去了,这才扶着门框,咳嗽了一声。
大家扭头,看到了脸色都青了的王老柱。
张婆子看王老柱那个脸色,忍不住心里一虚,不过马上就理直气壮起来:“怎么啦?我自己生的儿子,连骂都不能骂了?”
王老柱直跌脚,也懒得搭理张婆子,只看着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好半天,才看到王永平垂头丧气的一个人回来了,哪里还不明白,老二还是走了,看来是真气到了。
“你二哥呢?真生气了?”王老柱还抱着一丝希望。
王永平又不会婉转,很直接的就说:“二哥说既然家里嫌弃他,他也就不回来讨人厌了!让爹娘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只是以后别后悔!等他发达了,也别想着凑上去,他就当跟咱们家断绝关系了!”
王永珠简直要被气笑了,见过黑白颠倒的,没见过王永安这样倒打一耙的。
看王老柱要被气晕过去的样子,王永珠示意王永平将王老柱扶着进了屋。
才开口道:“爹有什么好生气的?听二哥这话,对咱们家里的怨气也不知道积累多久了。幸好娘昨天拦着,没让爹答应,给二哥凑一百两银子,爹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下次再喝多了,就不是喊着要卖房子卖地,而是要卖我们兄妹了!”
王老柱脸上挂不住,桌子一拍:“你说的是什么混话?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王家,为了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要是老二能当上官,咱们家一家子的好日子就来了,以后在七里墩还有谁敢说咱们家?不说别的,老四也能娶个好人家的媳妇,你也能嫁个好人家不是?”
“爹不是说让我在家招个上门女婿的么,怎么又让我嫁人了?我知道爹什么意思?不就是前些日子,看二哥指望不上,所以想将我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也好看着金斗他们成家。怎么这二哥才回来说两句好话,这立刻就变了,要把全家的地都卖了支持二哥了?爹这样,让咱们这做儿女的怎么想?”王永珠挂着一抹说不出来意味的笑,看着王老柱。
“那不是,那不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跟你娘一样,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说别的,就看老大,你看老二考上了秀才,搭上了县官老爷的师爷,就能结交到神医,这要是咱们自己,去哪里找神医去?这以后等老二自己也成了大老爷的心腹师爷,好处还在后头呢?这是咱们王家祖宗保佑啊,可是天大的喜事,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啊!以后子孙后辈都跟着享福的,全被你们给毁了啊”说到最后,王老柱气得猛拍桌子。
“既然爹这么想卖地供二哥,那爹去追啊,想来以二哥的脚程,走不快!爹,你快走两步还能赶上,快去跟二哥说说,家里愿意卖地卖房子给他买官!要是卖地还不够,还可以把咱们这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什么的也打包卖一卖,总能凑够的!求他快回来,反正咱们王家八百年才出了这么一个秀才老爷,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卖孙子也得给他买个官!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将来爹你到了地下见到祖宗,也能跟他们好好表白表白了!您这是为了我们王家操碎了心啊!”王永珠好整以暇的靠着门框,非常非常明显的捏了捏手指头,又活动了一下脚。
王老柱倒是想啊,可这老闺女堵在门口,那手,那脚,威胁的意思那么明显,自己敢么?
“你你个不孝女”王老柱被老闺女这嘲讽的语气,气得跳脚。
旁边听的小豆丁金勺,只听说要把自己卖了,吓得扑过来抱着王永珠的腿,哇哇哭:“不要不要卖金勺”
金盘和金花也惊恐的看着王老柱。
连金斗和金壶也惊疑不定起来。
王老柱气得只喘粗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瞪着老闺女。
以前咋没发现,这老闺女这张嘴,这么厉害啊?
不对,李金龙那次,不是就有先兆么?
王老柱倒是想拿出自己当爹的威严来,可动嘴,才说几句,就被闺女噎得吐血。
想动手,想想闺女那个武力,还是不要送人头了。
张婆子站在闺女后边,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
刚才她准备自己跟当家的辩白辩白的,可闺女把她拉到了身后,替自己出了头。
几句话,就把当家的给郁闷坏了。
这丫头!没白疼她!
张婆子从昨晚起就觉得堵在胸口疼的那口闷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王家其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都缩在墙边,生怕被王老柱和王永珠捞出来当炮灰。
王老柱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也冷静了点,看到不孝女还站在那里,半点没有害怕,也没有给自己赔给不是,给个台阶下的样子。
又气了一把,好半天才开口:“你不看好?”
“爹说这话,真正好笑!二哥是什么人,爹心里莫非真不清楚?不过是被二哥昨儿两句好话一时迷了心罢了!二哥这次回来,只怕给大哥介绍神医不过是个幌子,恐怕是手里银子确实不太凑手,也说不定是有人在耳边吹了什么风,觉得李家能赔偿咱们家,他是出了力的,想分一杯羹,用这个做由头罢了!”王永珠一声冷笑,笑得王老柱老脸一红。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接回来
“我,我也是想着,如果他真能当官了,咱们家日子也好过些不是?家里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咱们出了钱,将来他能护着你们一护”王老柱还想解释。
“爹不用说,我们都知道。只是看二哥那样子,对家里积怨很久了,真当官了,又是在外地,到时候谁还记得我们一家子?到时候家里没房子没地了,一家人怎么过活?莫非是去投奔二哥不成?人家二嫂子的爹娘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能给咱们家让位?再说了,我们就是乡户人家,就算去了二哥肯收留我们,咱们也不懂那些官场的道道,万一说错话,做错事,得罪了贵人,连累了二哥,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七里墩,能吃饱穿暖,比什么都强!”王永珠一点都不客气的直接将后果摊在了王老柱和大家的面前。
王老柱叹息一声,不再说话,翻身去炕上躺着去了。
看来他虽然理智上接受了,可感情上还是觉得可惜。
王永珠也不去管他,王老柱其实内心也是害怕担心的,不然酒醒了,真的铁了心要供王永安,不会在家磨叽,早就追上去了,只不过过不了心里那个坎而已。
让他自己多想想就能想明白了。
因此拉着张婆子,就出了屋。
江氏已经将早饭做好了,摊得烙饼,里面放着新鲜香葱,还做了一小锅面疙瘩汤,疙瘩都极小,里面撒了一层切碎的青菜叶子,这是给王永富单独做的。
早饭端到桌子上,江氏见张婆子坐下就准备开吃,可她们不敢坐啊,王老柱还没出来呢,只得站着。
还是王永珠拿过一张烙饼,一边啃,一边安慰:“给爹留两张就好了,他昨儿喝多了,早上肯定没胃口,没看现在还不舒服躺着呢,等他缓过来就好了,咱们先吃吧!”
刚看到王永珠将王老柱怼得自己回炕上躺着,也不敢跟闺女发脾气的样子,其余的人,哪里还敢违逆王永珠的话,都特顺从的坐到桌边,一个个拿饼啃的动作都秀气了三分。
屋里王老柱将外面的动静都听到了耳朵里,气得锤炕!
这一家的瘪犊子,没一个有孝心!那个死丫头说啥就是啥?
就连一个跑来问一声的都没有!
老婆子说的对,儿子都是讨债的,白养这么大了!
王老柱在屋里锤炕,外面的人,一个个吃得十分的小心,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大。
好端端的一顿早饭,吃得跟上刑一样。
好不容易吃完,大家立刻一哄而散。
王永珠在院子里叹口气,摸摸自己的胳膊,再抬抬自己的腿,觉得,嗯,武力超群真的是棒棒哒!
躲在暗处看王永珠的王家人,纷纷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那颗头,觉得小命还是很重要的,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得罪老姑才好!
因为王永珠的武力震慑,王老柱的架子也就拿到了晚上,就坚持不住了,那些个死没良心小崽子们,就丢下他在炕上生生饿了一天,再不自己出来,只怕晚饭也没得吃了。
从那天起,谁都不敢再提王永安,就好像他从来没回来过,也没有提出那个要银子的要求,没跟家里决裂一样。
一连几天,家里都特别的平静,安静。
直到大家看王永珠还是跟以前一样,该绣花时绣花,还跟江氏学裁剪衣服,要给两老亲自做衣裳,闲了,还跟着金花到周围走走,采摘些草啊花啊的,也不知道在捣鼓些啥。
大家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金斗和金壶就遭殃了。
这几日,自从王永富吃了那神医的药后,一天比一天精神好,都能自己吃饭了,效果确实喜人,王家人也高兴。
尤其是金斗和金壶啊,只觉得亲爹这腿说不得真的还有救,那心就更热切了几分。
平日里,两个半大小子,除了轮流下地干活,哪里都不去,就伺候亲爹了。
可王永富这慢慢好起来,有了指望盼头,终于想起来,家里好像缺点啥了。
娃她娘和金罐去娘家咋都好几天不回来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快要好的消息吧?
王永富急于想告诉林氏和金罐,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咋媳妇和孩子还不回来?莫非丈母娘去了?可林家也没来报丧啊?
心里惦记,王永富就催金斗去林家把林氏和金罐接回来。
不说别的,这两个儿子伺候,虽然极为用心,可是毕竟跟女人不一样,毛手毛脚的,没有林氏照顾的舒服。
金斗一听,也没多想,这几日因为老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自然不敢多想,此刻爹一提,才记起,也确实,如今女子回娘家,不逢年过节的,能住上一日就顶天了。
这娘带着小弟都回去好几天了,也该回来了。
也就麻溜的答应了,去跟王老柱和张婆子说。
张婆子只哼了一声,倒是王老柱叮嘱了几句,让他路上小心,接了人就快回来。
金斗如今大了,知道去舅家,不能空手,厚着脸皮问张婆子。
张婆子恨不得林氏回娘家住一辈子就好,这几日没林氏在家里碍眼,她觉得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坦。
还要她拿东西出来给林家送过去?做梦吧?
当下脸一沉:“如今家里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还有闲钱给你备礼?要礼没有,你非要送,自己去菜园子掐一把菜,摘两条苦瓜不就行了?那是你娘舅家,你是亲外甥,还能跟你计较这个?”
这话说得金斗脸上一红,转念一想,娘舅家肯定不会挑自己这个礼。每次他们去舅舅家,舅舅都那么热情,想来不会为这个生气的。
也就真老实的去菜园子摘了两根苦瓜,几个茄子,还偷偷在篮子底下塞了几个西红柿,算是给表弟表妹们甜甜嘴。
然后顶着篮子去出发了。
张婆子还嘀咕,自己那菜只怕是要喂了狗了。
金斗是一大早去的,按理说顺利的话,在林家吃个午饭,下半晌也就能回来了,就算带上金罐走不快,天擦黑也该到家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后爹
王永富在炕上,到了下午,就时不时的透过窗户望着院子门口。
一直到天擦黑,还没看到金斗和林氏还有金罐的身影。
顿时着急起来,就催金壶去村口看看去。
金壶却不动,不管王永富怎么催,只说:“说不得大舅他们看大哥好久没去,留他住一宿呢,明儿就回来了。您一个人在屋里,没人照顾,我也不放心啊!”
反正就是不出门。
王永富只得作罢,却总是觉得好像有事,心里焦躁不安。
连晚饭都没怎么有心思吃。
直到全家人都洗漱完,都要上床休息了,院门被急促的拍响了。
自从经过王大秀那件事情后,家里人都特别注意,天还没黑就把门闩好。
听到敲门,先要问清楚是谁,才开门。
江氏因为刚关好灶屋的门,离得最近,走到门边问:“是谁啊?”
“三婶,是我,我是金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松了一口气,江氏将门打开,就看到两个一大一小的黑影,栽了进来
“啊”江氏一声尖叫。
将屋里的人都惊动起来了。
王永平操着木棍就冲了出来:“出啥事了?”
其余的人都也前后拿着凳子,剪子什么的出来。
王永珠单手扶着油灯走出来,就听到江氏快要哭出来了:“我听到是金斗的声音一开门,他们就栽进来了”
借着油灯灯光一看,地上躺着的不是金斗和金罐么?
林氏竟然真的没回来?
王永珠和张婆子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有些明了了。
“先把孩子抱进来。”王老柱吩咐。
王永平一手夹着金罐,一手拖着金斗,进了大房的屋子。
王永富先就听到动静了,猜是不是金斗他们回来了。
结果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家子的人都涌进来,再一看,金斗和金罐兄弟被老四给拖进来,放在了外面的炕上。
“金斗你们这是咋滴啦?不是去娘舅家么?你们娘呢?”王永富一连串的问题砸出来。
金斗此刻浑身无力,瘫在炕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王永珠让金花给两人倒了两大碗放了红糖的水,两人跟见到命一样,一把抢过,一口气灌下,才好像活了过来。
金斗还没开口,金罐就哇的一声哭了:“爹啊!罐儿好想你啊!罐儿以为见不到爹了啊!爹啊,娘不要我们啦,娘要给我找个后爹,要我给那后爹当儿子啊”
“啥?”不止王永富惊呆了,就连张婆子这种见多识广的,都听傻了。
林家还有这样的操作?
金斗瞪一眼嘴快的金罐,一路都说好了,让他别说话,由自己来慢慢说,别让爹气到了。
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家就啥都忘记了。
“金斗,你说说,咋回事?”王老柱气得手发抖,这林氏要回娘家,老婆子就提醒了自己的,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还以为林氏是个聪明的,结果呢?就是个傻子!还是个胆子大的傻子,居然还想带着王家的种改嫁?
金斗这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去林家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金斗早上本是兴高采烈的去的,到了林家,正碰到林氏在相看男人。
林家的几个表弟和表妹在外面玩,看到金斗了,金斗正要跟他们说话,就看到几个表弟表妹跟见鬼了一样,撒脚丫子就往屋里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王家来人了!
金斗也不傻,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鬼,加快脚步跟上去,一进屋。
就看到林氏打扮一新,穿着平日逢年过节才穿的衣裳,头发上还插了一朵花,坐在一边。
她的对面,是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衣服上大块大块的污渍,正笑呵呵的,用一种他看了就极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亲娘。
而林氏不仅没恼,还好像有几分害羞之意。
旁边有个媒人模样的婆子还在介绍:“别看我们大牛穿成这样,这还不是家里没个女人收拾的缘故?他有一把子好力气,又老实肯干,不嫌弃你是二嫁,还带个孩子,只要这孩子跟着他姓,将来给养老就行,不过就是饭锅里多放一瓢水的事情,保管跟对自己亲儿子一样看待”
金斗脑子里闹哄哄的,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或者说他不敢明白。
手里的篮子吧嗒落在地上,里面的茄子和西红柿滚了一地。
林家的表弟表妹们一哄而散,抢了就跑。
林氏看到金斗,脸上流露出一点羞惭之意来,毕竟被大儿子看到自己在相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张张嘴想说点啥,却发现,啥也说不出来。
还是那男人,打量了一下金斗,倒是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你要带着嫁过去的儿子?我看行,半大小子了,只要跟着老子姓,老子不嫌弃不是自己的种!看这身板,是块做活的料,正好,家里缺劳力,这门亲事,老子同意了!”
金斗这下把话听得明明白白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冲到了脸上,又是羞愤,又是恼怒!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是回个娘家,娘就要改嫁了?
这是不要爹,不要自己兄弟几个了?
不对,她还要金罐,要带着金罐改嫁呢!要让金罐给人家当儿子,给人家养老呢!
想到这里,金斗咬着牙,只觉得一口血涌上喉咙,又咽下去。
“金罐呢?”他也不喊娘了,直接问道。
林氏有点心虚,不自在的道:“他在里屋!”
“金罐,出来!”金斗一声断喝。
金罐才呜呜的似乎是挣脱了什么,从里屋冲出来,冲进金斗的怀里:“大哥,大哥,舅舅他们坏,要娘给我找后爹,还要我给后爹当儿子,给后爹养老,大哥,我要回家,回家!”
金斗眼睛都红了。
旁边的男人和媒人才意识到,这是林氏另外的大儿子,看样子,似乎还不知道?
男人和媒人对视一眼,知道今儿这亲事是不能继续往下说,提着东西就要走。
里面林大舅和舅妈忙追出来:“哎呀,别走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掐灭
那男人回头看了看金斗,拍了拍胸口:“小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里由得你当儿子的管?你娘能生儿子,老子就缺儿子,听你舅舅说,你那爹是个短命的,不如跟着你娘和你弟一起嫁到我家去,老子绝对不亏待你”
金斗眼睛赤红,嘴角都被咬出血来了,听到这里,看了林氏一眼,然后抄起凳子,就砸向那男人:“滚”
那男人利落的避开,也不生气,哈哈笑着和骂骂咧咧的媒婆走远了。
这厢,林大舅对上金斗要杀人的阳光,也有几分不自在,他可不想跟这样的愣头青半大小子对上,直接脚底抹油:“哎呀,金斗来了,你娘正想你呢,你们娘俩好好聊聊。”
说着,拖着大舅妈,就进了里屋。
金斗深吸一口气:“娘,为什么?”
林氏反正已经被儿子看到了,也豁出去了,一声冷笑:“为什么?你爹是个废人了,后半辈子,难道娘就要伺候一个废人,守半辈子活寡?”
“可是,你还有我们啊?”金斗实在是不理解。
既然大儿子已经知道了,这事林氏本也没打算瞒着,见金斗问。
林氏还记着大哥大嫂他们说的话,就算要改嫁,也不能太寒了几个孩子的心,将来还指望金斗他们兄弟几个,给自己撑腰呢。
因此也就放柔了脸色,叹了一口气道:“金斗,你不是娘,你不知道娘嫁给你爹这么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爹什么都听你奶的,咱们大房做得最多,得的最少,娘跟男人一样下地干活,还生了你们兄弟三个,结果呢,在你奶眼里,连你老姑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娘做啥,在你奶眼里都是错,天天都被骂,吃也吃不饱,要不是看在你爹和你们兄弟三的份上,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现在,娘你们就不看在爹和我们兄弟三个的份上了?说到底,你就是嫌弃爹是个废人了是不是?娘,你知道我今天来接你是为了啥吗?因为二叔给爹找了个神医,新开了药方子,爹如今一天比一天好了,都能自己坐起来吃饭了!神医说爹这样的还有救,以后还能好!爹一有好转,就惦记你跟金罐,要我来接你们回去,好让你们也高兴高兴,可是,娘你呢?你居然在相看!你还没跟爹合离,你就等不了了,就在相看下家了!”金斗嘶哑着声音,痛苦的看着林氏。
林氏先是一愣,当家的身体可能好?真的假的?
“你没骗娘?你爹的身体真的能好?”林氏不管怎么说,跟王永富十几年夫妻了,怎么都有感情了,听到这个消息,激动起来。
“当然,二叔找的京城的神医来,特地给爹瞧过了!还能有假?”金斗冷冷的回答。
林氏第一反应是:“你二叔请的?他会有这么好心?别是个骗子吧?”
话一出,金斗的脸就黑了!
娘就这么不想让爹好吗?
林氏看金斗脸色不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二叔,你二叔不是一向瞧不起咱们么,怎么会给你爹找神医?能找到当然好,你爹身体能好,我也高兴”
金斗打断她的话:“那娘你跟不跟我们回家?我可以装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让金罐回去什么都不说,你跟不跟我回家!”
林氏犹豫了。
这当家的要是身体能好,其实,回王家也好,毕竟是原配的夫妻,还有自己生的孩子。
里屋的林大舅和大舅妈可急了。
这王家福那个命硬的,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呢?先是都快没命了,还被王家愣是用银子把命保住了。
这眼看都成废人了,还又被他二弟给找了个神医,居然还能看好!
这林氏要是回转了心思,被金斗他们带回王家,林氏是金斗他们的亲娘,自然要瞒着王家,可他们林家怎么办?
金斗他们以后肯定会拦着林氏跟林家来往,那他们以后还怎么从林氏身上捞好处?
不行!绝对不能让林氏跟着回去!
他们都已经打探好了行情,林氏这样的二嫁,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还能生儿子,乡下人,有的是想儿子想疯了的人家,高价都要买这样能生儿子的媳妇回去。
林氏这样,少说也能卖个二、三两银子。
这要让林氏回王家了,这银子不得泡汤了?
林大舅见林氏有些心动了,立刻跳出来:“小妹啊,你可考虑清楚啊!这金斗说的好听,可金罐是个孩子,他要是回去乱说,你在王家可就抬不起头来了,王家人人都可以踩你一头啊!你可别糊涂了,回去受罪啊?要是王家人心狠一点,知道了你回来相看的事情,先哄着让你伺候王永富,等他好了,再把你休了,另外娶个年轻漂亮的,那时候你可咋办啊?你得想清楚啊!哥哥不会害你啊”
林氏一听,想想自己的公婆,还有自己男人的那个脾气,本来才冒出一点头的心思,立刻被掐灭了。
可不是,哥说的在理啊,自己已经走出这一步了,再回去,带着这样的名声,谁能瞧得起自己?只怕江氏都能踩自己一脚。
要真是自己巴心巴肺的把男人伺候好了,男人翻起旧账来,那个时候自己算再想回来嫁人,只怕也难了。
要是自己没回娘家,或者相看没被人看到,也就罢了,可这事终究瞒不过去的!
不能回去!林氏心里一时悲,一时喜。
金斗狠狠的盯着林大舅,他只恨自己瞎了眼,以前怎么会觉得娘舅好呢?娘舅这哪里是好,这是想了法的要拆散自己家啊?
再回想起奶以前骂娘舅家的话,金斗只觉得还是奶看得清楚。
不过为了自己的家不散,金斗还是压着怒火劝道:“娘,你放心,我说了回去不说,就不会说!金罐哪里我也会有法子让他不说的!娘,咱们一家人还跟以前一样不好吗?”
林氏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回头。
站起身:“金斗啊,你已经大了!以后多看顾些你弟弟们,娘也就放心了!回去吧!”这是要让金斗回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吐血
金斗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他不忍冲着林氏,只扑过去,按住林大舅,就是一拳头下去了:“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一家”
旁边的大舅妈一声尖叫:“来人啊,快来人啊”
屋外呼啦啦涌进来一群小子丫头,一看自己爹被压着揍,一拥而上。
金斗再凶狠,也抵不住人多啊。
没一会,就被一群小子丫头,揍得鼻青脸肿,脸上还被挠破了好几道口子。
一旁的金罐看大哥被揍,扑上去帮忙,也被揍得哇哇大哭。
还是林氏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的生的,在旁边又哭又拉,又求了林大舅和大舅妈半天。
林大舅才摸摸自己嘴角的伤,想着还要指望这妹子卖钱,开口道:“好了,看在你们老姑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林氏扑过去看,金斗跟金罐,已经全身是伤,躺在那里。
林氏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说你这孩子,你咋跟你大舅动手呢?快让娘看看”
金斗忍着浑身的疼,一把挥开了林氏的手。
努力爬起来,又把金罐扶了起来,金罐年纪小,加上不是主要被揍对象,身上的伤轻些,也是一动就哇哇的哭。
两兄弟爬起来,看都没看林氏一眼,就搀扶着往外面走。
林氏看着两兄弟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忍:“你们俩都伤成这样了,还是歇一晚再走吧!”
金斗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林氏,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了。
林大舅看着金斗这样子,袖子一撸:“嘿,这小子,还没揍好是吧?”
林氏只觉得心里一空,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儿子这是彻底的怨恨上了她这个当娘的了。
金斗和金罐两兄弟带着伤,在林家村里走过,无数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有那只言片语传到金斗二种。
“看到没,林家把外甥都打成这样了?”
“啧啧,这是要断亲啊?林杏花那女人心真狠啊,儿子被打成这样了也忍得啊。”
“可不是,被林家老大哄得只想再嫁呢,哪里还管儿子啊,这女人啊,离不得男人啊,自家男人废了,这为了男人,连这么大儿子都不要了……”
……
直臊得金斗面色如血,气得浑身发抖,可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咬着牙,拖着哼哼唧唧的金罐,慢慢往家赶。
因为两人都有伤,也走不快,直到天黑透了,才算摸回来了。
听金斗讲完,屋里一片死寂。
大家都不敢说话,只看着王永富。
王永富面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然后突然喷出一道暗红色的血箭,整个人软了下去。
“爹”
“老大”
王家人忙扑上了上去。
就看到王永富吐血后,委顿在床,面色如金,看着好生吓人。
金斗、金壶和金罐吓得只会围着王永富哭了。
金盘几个被吓得缩在角落里,被江氏搂着发抖。
还是张婆子和王永珠镇定,见王老柱傻了一般,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六神无主的样子,王永珠轻喝一声:“慌什么?四哥,你快去隔壁村把老刘大夫先请来,金斗,你们把神医给的药再熬一剂,先给你爹服下,看能不能先吊着命”
有人发话,王永平答应了一声,立刻出门去请老刘大夫。
金斗和金壶也擦了把眼泪,去厨房熬药,江氏也忙去帮忙。
张婆子哼了一声,还是去打了一盆热水,给王永富把脸上身上的血擦了,换了件上衣。
王永珠虽然不懂医术,可看王永富这样,真的是命悬一线,心也提起来了。
尤其这时空医疗条件有限,能不能保住命,真要看老天爷了。
虽然这大哥有各种毛病,可要真看着他死,也不忍心啊。
再看王老柱,此刻才回过神来,眼圈微红,手发抖,“老大老大”想摸一把老大,又不敢。
张婆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帕子往盆里一摔:“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碍着事,出去看老刘大夫来了没”
把王老柱给推了出去。
然后才小声的问王永珠:“闺女啊,你说老大这,不会是真不行了吧?”
给他擦脸上的血的时候,要不是摸到鼻子哪里还有热气,张婆子都要以为王永富已经去了。
再心狠,说不管他了,可看着老大躺在那里,张婆子心里也不好受啊。
王永珠自己心里也没底,还要勉强安慰:“放心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前两次都能撑过来,这次想必也能”
说到这里,她心里一动,轻轻踢一脚还在嚎哭的金罐:“大点声哭,在你爹耳边哭,边哭边喊你爹,多说些你爹万一去了,你们兄弟三会很可怜的话”
金罐迷茫的看了看王永珠,老姑这是说真的还是嫌弃自己哭了?
一时愣在了那里。
“哭啊!”王永珠瞪金罐一眼。
金罐身子一抖,吓得立刻抱着王永富嚎起来:“爹啊,你千万别死啊!你死了罐儿可咋办啊?娘不要我们了,爹你要是死了,罐儿以后就没爹没娘了!奶又不喜欢我,老姑那么凶,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爹,你别死啊”
倒是哭得真情实感起来。
王永珠要不是看地点气氛不对,都要被气笑了。
还好,因为王永富今天一直挂心林氏和金罐,晚上喝药的时候,金壶劝了好几次,他都说等一会,这个时候,药在灶屋里还是温的,加热起来也快。
热热的药稍微放凉了一点,金斗和金壶两兄弟给王永富喂药,却发现已经药都喂不进去了。
金斗端着药的手只哆嗦,药汁子都快给抖出来了。
张婆子上前劈手把药碗给端了过来,狠狠的道:“都是些没用的,我看得上你们哪一个”说着坐到王永富的面前,头一扭。
“珠儿,来,给你大哥把嘴巴捏开。”
王永珠答应一声,上前,轻轻一使力,王永富的嘴就忍不住打开了。
张婆子动作熟练的捏着王永富的鼻子,十分迅速的将药给灌了下去。
昏迷中的王永富不由得吞咽起来,虽然这吞咽的速度赶不上灌药的速度,好多都顺着嘴角流到了衣服上,可好歹也灌进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连夜(新上架,求订阅求月票)
一碗药灌完,王永富好歹脸上有了点活气。
大家略微放下点心来,焦心的看着外面。
又等了一会,才听到咕咚咕咚的沉重的脚步声。
然后是熟悉的声音:“哎呦,王家老四,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受不得你这么颠啊”是老刘大夫的声音。
王永平的声音又粗又喘:“老……老刘大夫……你再忍忍,我,我大哥快不行了,等着你救命呢!”
然后院门被推开,一家人迎了出去。
王永平背着老刘大夫,风一样的裹了进来。
到屋里,放下老刘大夫,就往王永富炕前拉:“老刘大夫,快,快给我大哥看看,他吐血了……”
老刘大夫被颠得头晕眼花,一把老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还没站稳就被拖到炕前,差点没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还好王永珠扶了一把,又扶着可怜的老大夫坐在椅子上顺气:“给老刘大夫倒碗茶来,先顺顺气。”
王永平想催一把,被王永珠一眼给瞪回去了。
老刘大夫喝了茶,又坐了一会,平静了气息,才摸着胡子道:“还是小丫头知道,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我自己的气都不顺,怎么给你大哥看病?这不是胡闹么?”
王老柱看到老刘大夫跟看到救星一样,听到大夫这么说,忙赔礼道歉:“对不住啊,老刘大夫,我家老四太心急了,主要是我家老大情况不好,刚吐血了,实在是对不住!老四,还不给大夫赔不是?”
王永平瓮声瓮气的上前赔了个不是,就眼巴巴的看着老刘大夫。
老刘大夫这才上前,借着油灯,看了看王永富的面色,又拨开眼皮看了看,诊了诊脉,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你们家老大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遇到神医有好转了吗?这么着好像还越发严重了?还吐血了?”
王家人哪里能说王永富是受了林氏要改嫁的刺激,给气吐血的。
只得好言好语的哀求:“还请老刘大夫就救命,明儿个我们好送到镇上去。”
老刘大夫没奈何,他的医术本来就寻常,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也不敢胡乱出手啊。
只摇头不做声。
还是王永珠想起来:“老刘大夫,上次我大哥送到镇上去,您不是有药可以吊着我大哥的性命吗?那药还有没有用?”
老刘大夫纠结了一下:“那药应该是有点用,只是,不一定能保住你大哥到明天去镇上啊,这要是服了药,真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来。”
王永珠看向王老柱,这个时候,就不是她一个当妹妹的能做的决定了。
王老柱也犹豫了,只得看向金斗和金壶。
金斗和金壶两兄弟对看一眼,金壶咬牙开了口:“用!出了啥事,我们绝对不找老刘大夫你的麻烦!”
金斗张张嘴想说啥,可看着金壶的脸色,还是闭嘴了,也点点头:“老刘大夫,该用什么药,就用吧!”
如今爹这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治了,心里想着,要是那神医没走就好了。
一时又恨起林家大舅和林氏来。
老刘大夫给王永富服下药,王永富的气息算是稳住了。
王永珠和王永平送老刘大夫出门,老刘大夫到了门口,又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我看你大哥这伤还是尽早送到镇上让马大夫看看”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不显,谢过了老刘大夫,让王永平送老刘大夫回去。
进了屋,拉着张婆子,王老柱和金斗金壶走到一边,把老刘大夫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看大哥这次的病来势汹汹,老刘大夫这么说,只怕是要我们连夜送到镇上去,不然恐怕”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老柱就有些犹豫:“这黑灯瞎火的,几十里的山路,可怎么走啊?也没人啊!”
这倒是事实,这晚上山路不好走,一不小心,落下山崖,那就没命了,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没人晚上走山路的。
“我跟金壶两人背也要连夜把爹给背到镇上去!”金斗一抹眼泪,站了起来。
见金斗这般坚决,王永珠也不好阻拦,只跟张婆子商量:“娘,一会等四哥回来,就送大哥去镇上,咱们先弄点吃的,再装两大筒红糖水,免得路上没力气了。”
张婆子嘴里嘀咕着都是来讨债的,腿还是迈进自己屋里,舀出几瓢面来,让江氏快去烙饼。
上次抬王永富去的简易担架,又被找出来,把被子给固定好,缝死了。
王老柱出去了,去找几个亲戚,看能不能找人帮忙。
王永平送了老刘大夫回来,家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王老柱带回来三个汉子,都是亲戚,人命关天,自然没啥说的。
一听说要送大哥去镇上,王永平自然没二话,把王永富给抱出来放在担架上,和本家一个堂哥,两人将担架抬起就往外走。
金斗和金壶两兄弟举着火把就小跑到了前面,还有另外两个本家亲戚也跟了上去。
看病得要银子,张婆子心里再舍不得,也得掏银子啊。
王永珠看张婆子那不情愿的样子,想起上次给老大交的药钱退回来了三两多还在她手里收着,跟张婆子说了一声,进屋把银子翻出来拿上出来,他们已经走出老远了。
王老柱还背着刚烙好的饼和两筒水,正要追上去。
看王老柱那身体,摇摇欲坠,哪里还能赶几十里山路?
王永珠一把接过东西,往背上一背,跟张婆子交代:“娘,我跟着去看看,有什么事,明天我让金壶回来跟家里说,你们在家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早点关门睡觉!”
张婆子哪里舍得闺女在大晚上的去遭罪啊,就要拦着:“你去干啥?你一个大闺女,大晚上的走山路,出了事咋办?你可是娘的心肝,你要有个啥好歹,娘可就活不成了!不行,你不能去,你让你爹去!他的儿子,他不去谁去?”
王永珠安慰她:“娘,你还不信我?我这力气,能出啥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给娘带白糖糕回来吃啊!”
说着,扭身就去追前面的金斗他们。
王老柱在张婆子杀人的眼神下,哪里还待得住,也忙追了上去。
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张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王老柱!我跟你说,珠儿要是有个好歹,老娘跟你没完!一家子的男人,出了事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啥都要我珠儿操心!要你们这些男人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我的珠儿啊,你这可是要娘的命啊,你要好好的回来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男人心 (求月票)
王永珠无语,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出了啥事呢?这大哥快挂了,张婆子一滴眼泪没掉,自己就不过跟着送他去镇上,走个夜路,却哭成这样。
嘴上这么嫌弃,可心却软成一团,只觉得眼眶里有什么忍不住的往下流,想了想,停下了脚步,回头高声道:“娘,你放心,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还要回来给你招个听话的上门女婿呢!”
张婆子的哭声嘎然而止,半天后,才幽幽传来一句:“娘等着”
旁边的王老柱脚下不稳,差点没栽个跟头,扭头看自己的闺女,哎呦喂,咋啥话都敢往外面说啊?还这么大声,这大晚上的,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
王永珠却不管王老柱如何看她,只忍不住咧开了嘴,一把拖过王老柱,加快了脚步往前面赶。
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前面王永平和那个一起抬着王永富的本家堂哥,脚下一歪,差点没将王永富给摔出去。
惊得金斗和金壶忙去抢,好不容易扶住了。
王永珠刚刚赶上,就听到那堂哥问:“老四,那个,你妹子正要在家招上门女婿?”
王永平闷闷的点点头。
后面两个本家亲戚对看了一眼,本来想说点啥,听到脚步声,一看王老柱跟王永珠跟上来了,挤挤眼睛,不敢说话了。
走到村口,远远的就看到前面有个人举着火把站在那里,走进一看,是宋重锦?
王永平一愣:“宋兄弟,你咋来了?”
宋重锦看了看跟在最后的王永珠,才开口:“我听到动静了,知道你们要连夜去镇上,我给你们带路,我知道有条路,近一些,小心点走不会有问题。”
王永平大喜:“谢谢了!”
如今这个时候,抢时间就是抢命啊!
金斗和金壶也上前道谢。
王老柱此刻只觉得宋重锦这后生,真的是哪里看哪里好,简直比自家儿子都亲。
宋重锦面色冷淡的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他带的这条路,是翻过一座山,然后那边有一条路,是连着另外几个村,一直走出去,就到了镇上。
晚上山里的风大,爬着山坡,山风吹得手中的火把上的火摇曳不定,金斗和金壶在前面照着山路,这跟在后面的人几乎都是凭借着感觉在走。
王永珠背着东西,虽然不觉得有什么重,可这高一脚低一脚的,看不清楚路,让她就有点郁闷了。
不知道第几次踩到了石头上,如今都穿的是布鞋,石头的棱角尖利,踩上去,脚底板生疼。
可她也不好意思喊疼,人家前面的人还抬着王永富呢,只能忍了,没走出多久,累倒没咋累,就是疼出了一身的汗。
心里后悔,自己应该也拿个火把的。
好不容易爬上山,跟在宋重锦的后面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大家将担架方下来歇口气。
王永珠摸着黑,从后面跟着爬上来,将背着的烙饼一人分了一个。
大家也不客气,都又累又饿,接过来就啃。
递给宋重锦一个,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王永珠又分了一筒水给金斗他们,自己也不吃东西,就抱着糖水喝了两口,然后不着痕迹的躲到暗处,脱下鞋子来,从怀里掏出帕子来,裹着脚揉了两下。
就看到宋重锦朝这边看了一眼,她连忙收起帕子,将鞋子穿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后发现宋重锦还在看她?
疑惑的上前了两步:“有事?”
宋重锦看她没吃东西,将手里的烙饼分了一半递过去:“吃点吧,还有路要赶呢。”
王永珠连忙摆手,开啥玩笑,自己刚用手摸了脚的,还没洗手就拿烙饼吃?
多膈应啊!
“我没吃过的!”宋重锦解释了一句,估计是误会了。
王永珠哭笑不得:“我真不饿,你一张够吗?不够我包里还有!”
宋重锦楞了一下,垂下眼去啃烙饼了,吃得有些急,好像噎到了,也不说话,只哽得脸色都变了。
王永珠顾不得多想,忙将自己喝过的那筒水递给他,又拍他的后背。
宋重锦结果水,灌了两口下去,甜甜的,是糖水?
又喝了一口,被王永珠一拍,差点没呛出来。
王永珠忙道歉:“不好意思,没收住没收住!”
宋重锦没说话,只放慢了吃饼的速度,不时还喝一口糖水。
旁边的几个本家亲戚,看王老柱在一旁守着王永富,离得有点远,偷偷的撞了一下埋头啃烙饼的王永平,又挤眉弄眼的道:“老四,你看到没,宋家的那小子,怎么退婚了,还跟你小妹好像处得来了?别说,他家这条件,做你们家上门女婿还正合适”
话没说完,就对上宋重锦扫过来的冷冽的眼神,几个人打个寒蝉,闭嘴了。
一旁的王老柱也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宋重锦,是个好后生啊,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做上门女婿的话,想想自己老婆子那脾气,王老柱后背一寒,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吃饱喝足了,继续赶路。
金斗和金壶起身,看着宋重锦,等他带路。
宋重锦却没动,说了一句:“接下来都是下坡路,你们顺着路走就行,小心脚下,我走在中间给你们照着脚下,免得你们脚下打滑。”
这倒是,这下坡的山路,如果脚底一滑,前面的人就要被撞下去了。
因此大家都点点头,换了两个本家亲戚去抬担架,王永平和先前抬的那个休息。王老柱还是跟着担架,在一旁护着。
宋重锦和王永珠落在了后面。
王永珠也听到了刚才自家亲戚调侃的话,看宋重锦冷着脸不说话,解释:“他们都是胡说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招你做上门女婿的!”
宋重锦冷哼了一声,脸色更不好看了。
王永珠只觉得奇怪,这人,都说了不会招他做上门女婿的,还生啥气?
男人的心,海底针啊!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王永珠才突然意识到,好像看得清路了,这大半天了,都没踩着石头高一脚低一脚脚受罪了。
扭头看着前面约几步远的宋重锦,他手中的火把握得紧紧的,火把的方向却是略略靠后的,正好照在她前面的路上,让她看的清清楚楚的。
王永珠心中一动,宋重锦这是看到了她刚才揉脚了,所以才特意落到后面来给自己照路的吗?
只可惜,现在小田田系统还在升级,不然可以让自己知道,现在宋重锦的好感度是不是增加了?有没有到可以升级的地步了?
在小田田系统走后的第十天,突然想它,想它,想它了。
王永珠刚想完,脑子里就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哼,现在知道本系统的好了吧?愚蠢的宿主,你得罪了本系统知道吗?颤抖吧!”
“哟,小田田,你升级回来啦!”王永珠心里一喜,只当没听到这系统的中二之词。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医?庸医? (求月票)
“那是,本系统终于升级成2.0版本了,成为了更高更强更多权限的田园系统,你害怕了吧!”
王永珠表示怀疑:“小田田,你这不是升级了,你是去杀马特学院去深造了吧?这么中二,你的上级统知道吗?来来来,既然你升级了,快给我看看,宋重锦是不是对我好感度升高了,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所惊呆了,还是突然发现我果然不是那种普通的妖艳贱货,看到了我的学霸内在,然后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宿主,我劝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好吗?你如今也就比以前瘦了那么一些,还远远达不到星际标准体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如何会得出你有美貌这个结论的?”小田田系统升级后,怼人都这么的辛辣了。
王永珠不想跟这样的系统聊天了:“一句话,升级了还不麻溜的滚回来上班,还打算等我烧香请你回来?”
“系统也是有尊严的,说十五天就十五天!我”小田田表示很傲娇。
“说人话!”王永珠不耐烦了。
“系统升级出现小问题,还没彻底排除,需要自检才能正式运行!请宿主耐心等待五天!”突然十分正式的系统音。
“滚”王永珠关闭了跟系统聊天的频道。
心情彻底不好的王永珠,也没心思再去想宋重锦对自己有没有好感了。
一路闷头赶到镇上,已经是半夜了。
“咣咣咣”的砸医馆的门,惊起了这一片的狗,犬吠声不绝于耳。
医馆的药童才揉着惺忪的眼来开门:“谁啊,这大半夜的敲门?”
“求马大夫救命”门一开,一群人就涌了进去。
马大夫也被惊醒了,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出来。
接着火把灯一看,愣住了:“你们不是?这是怎么了?”
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王永富,顿时一惊,也顾不得再问,让把人送到大堂。
把了半天的脉,马大夫才沉着脸放了手,也没有多说,先刷刷刷开了药方,递给一旁的药童,“快用武火煎药,三沸后立刻端来喂病人喝下!”
药童忙去捡药煎药不提。
这里马大夫才黑着脸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这病人怎么才回去几天,病情就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就算想病人好,可也不能给病人服用虎狼之药啊,这是要他的命啊!本来就身体受损,伤了元气,要慢慢的固本培元,调养才是!你们倒好,用些虎狼之药,看起来是暂时能取得奇效,可这就伤了病人的根本,倒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如果不好好调养,只怕就要准备后事了!”
这话一听,王永珠脸色立刻一变。
旁边的王永平还没太明白:“啥是虎狼之药?我大哥回去是喝的神医开的药啊,眼看就快要好了的”
王永珠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还好她出门的时候,将王永富的那张药方也顺手揣上了,倒没多想,而是怕马大夫这里开药会和那药方上的药有冲突。
此刻听了大夫的话,忙将药方子拿出来,递给了马大夫:“马大夫,你看看,这是那个医生开的药方子。”
马大夫接过药方子,在油灯下看了半天,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庸医杀人啊!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其心何其歹毒!”
王永珠虽然心里有数了,还是问了一句:“马大夫,这方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方子没有不妥,可不对症就是杀人了!这张药方上的药,都是激发人身体的潜力的,把人体内的极限逼出来,乍一看,是人就精神了,能吃能喝,跟常人无异。可实际对身体伤害极大,这种药一般都是给那些已经药石罔效的人,让他们最后的时候走得不那么痛苦,可病人明明还有救,怎么会让他服用这种药?”马大夫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再傻的人,这个时候也听明白马大夫的意思了。
金斗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马大夫,难道不是因为我爹是被气到了,才吐血的吗?”
马大夫冷哼一声:“病人大急大怒当然是原因之一,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那虎狼之药,伤了病人的根本元气,所以才吐血昏迷了”
金壶的眼睛都红了,嘶哑着声音:“二叔?是二叔!他为啥要害我爹!为啥!我要找他问个究竟去”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被王永珠轻轻巧巧的一把薅回来:“这大晚上你不留在这里照顾你爹,你跑啥?这事自然有我们大人做主,你小心伺候好你爹就行了!”
说着,转向马大夫:“大夫,你看我大哥这身体”
“算你们送来的及时,病人运气好,被气得吐血了,药力支撑不住了,所以才被发现,要是这药再多吃几天,身体亏损太过,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先吃了我的药,明儿个如果清醒了,再好好调理吧!”马大夫看多了人间悲欢,听多了为了钱或者别的放弃治疗的,这乍然听到金壶透露出的只言片语,立刻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王永珠看了看半天没说话的王老柱,心里奇怪,这不是他的风格啊,上前推了一下:“爹,你怎么看?”
话音一落,王老柱就随着王永珠的那股推力,往后倒去。
“爹”
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马大夫又是好一通忙活,直到天快亮了,王老柱和王永富的身体才算稳住了。
王老柱气急攻心,年纪大了,这一气,居然有了轻微中风的症候,醒来后,手不停的发抖。
王永富算是气息平稳了,命保住了,至于以后,得用药慢慢调理着。
因为是父子,就都挪到了一个厢房里。
院子里,王家跟来的三个亲戚都面面相觑,王永富被王家老二请来的神医给他治病,这事,早就传得整个七里墩都知道了,先前还有无数人羡慕呢。
这家里有个秀才老爷就是不一样,能跟京城的神医搭上关系,可了不得。
王老柱那几日出门,头都抬得比平日里要高。
可今天听这意思,王家老大这是被坑了?那药吃不得?吃了会死人的?那神医是庸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指望 (求月票求订阅)
乡下人脑子再直爽,也能听出来这里面的道道来,这神医是王家老二请来的,他是受骗了,还是其实就是要害王老大?
谁也说不清楚了!
这一下子,王家老大不行了,老柱叔也倒下了,昔日红红火火的王家,不过一夜间,居然就只剩下王老四一个成年男人撑着了。
这么一想,往日对王家有个秀才老爷的羡慕,此刻生生的都消散了。
王家人此刻身心俱疲,都靠着墙,不说话。
好半天,王永平才开口,“小妹,你看该咋办?”
王永珠此刻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没想到王永安这么的狠毒,就算对家里人有意见,看不起,可毕竟是你大哥啊,你可以袖手旁观,但是,这落尽下石,想要了老大的命,就太过了吧!
她以为王永安只是自私,可没想到,他已经到了没人性的地步了!
如今的问题是,家里一下子大哥和爹都病倒了,自己只带了三两多银子,肯定是不够的,当务之急,得回去找娘拿银子去。
先救命,然后再去找王永安,问个究竟。
理清了思绪,王永珠揉揉脸,让自己显得精神点。
“一会我跟着几位大哥一起回去,找娘拿银子,把药钱先给上,顺便把娘接过来照顾爹。等爹和大哥的情况稳定了,我跟你一起去县城找二哥去!”王永珠说出自己的打算。
金壶听到了,站直了身子:“老姑,我跟你一起去县城找二叔!我要问个究竟!”
王永珠此刻只觉得头都是大的,王永平是指望不上的,金斗和金壶更别说,想来想去,这家里居然只有张婆子还能两人商量商量。
因此也没顾得上金壶,只点点头:“你先照顾好你爹,后面的事再说。我先回去把你们奶接过来,你们是大人了,要懂事!”
说着,先去找马大夫那里,把身上的银子全掏出来,勉强算是把诊金和药费付清了。
看看天色,还早。
大家都累了一晚,总不能让大家空着肚子回去。
还好带着的饼有多的,借医馆的炉子把饼烤热了,就着凉水,算是混了个肚圆。
王永珠又进屋看了看王老柱,他已经醒了,见王永珠进来,就急得要起身说话。
被王永珠一把按下去:“爹,你就放心养病。我让四哥先留在这里照顾你,我回去把娘接过来接手后,再跟四哥去县城找二哥,问个究竟,要个公道!这些事情你都别操心,都有我呢!”
王老柱听了王永珠的话,这才略微放心下来,含含糊糊的半天才说出来一句:“……都……都指望你了……”
王永珠拍拍王老柱的胳膊,让他放心。
出来想了想,叫上金斗:“你跟我回去,在家看家!”
金斗哪里放心王永富:“我要照顾爹!”语气带着哭音,这一天一夜之间的变化,让这个半大的后生,有些快承受不住了。
此刻他就怕王永富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兄弟仨就没爹没娘了。
王永珠脸色一沉:“胡闹!如今我要回去接你奶过来,家里只有你三婶带着你弟弟妹妹们,你爹和爷的病也不知道要多久,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如今这个时候,咱们家越发不能出一点差错!”
金斗犹豫着下不了决心。
王永珠简直要被气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磨磨唧唧。
直接二话不说,拖起就走。
金斗想反抗,被王永珠一瞪,加上手腕上被抓的生疼,那点子不乐意立刻就烟消云散你,低声求饶:“老姑,求放手!我回去!我跟你回去!”
哼了一声,王永珠才松了手。
外边王家的本家亲戚,都等着王永珠出来,也好护送她回家。
几个亲戚都偷偷嘀咕,以前这个堂妹,好吃懒做名声又不好,如今看来,家里出了事,居然还是这个堂妹里里外外的撑着。
连王老四都听这个妹子的,真是让人想不到。
若是以前,就算是本家堂妹,也没人愿意带她一起走,因为实在太不招人喜欢了,
可今天看到这王家什么事情都要一个小姑娘操心,拿主意,几个大男人也就心生了怜惜,想着几十里山路,就一个小姑娘,山高林密的,说不得会出事,护送回家,也是顺路的事情。
王永珠出来,就要出发,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觉得少了一个人,问道:“咿?宋家大哥呢?他不回去么?”
王永平情绪还是很低落,闷声答道,“他跟我说了一声,还有事,先走了!”
点点头,王永珠也没心情多问,带上老老实实的金斗,往家里赶去。
到家的时候,正是中午,谢过了几位本家大哥,进了院子,静悄悄的。
江氏正在院子里摘菜,看到王永珠和金斗回来,忙迎上来:“你们回来啦!”
又扭头冲着屋里:“娘,小妹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婆子冲了出来,先打量了王永珠,见好端端的,才放心下来,轻拍了一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拖着王永珠就往屋里走,完全将江氏和金斗视作无物。
金斗和江氏也早就习惯了,等张婆子和王永珠进屋了,金斗才问:“三婶,金罐呢?”
江氏冲大房的屋子努努嘴:“早起喊身上疼,我让他在屋里歇着呢。”
金斗撸起袖子就往屋子里做,昨天爹一吐血,大家都忙昏了,也没顾上金罐。
现在时间充裕,他非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臭小子不可!
路上交代的好好的,让他回来不要乱说话,自己来说,慢慢的说,免得爹气到了。
金罐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回来,自己还没想好咋说呢,他倒好,一嗓子,全给嚎出来了!
冲到屋子里,见金罐还没心没肺的躺在炕上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爹还生死不明,他居然能睡得着?
一把将金罐拎起来,照着屁股就是一顿揍。
金罐还在睡梦中,就被揍醒来了,一看,打自己的人居然是大哥?
立刻嚎起来。
才嚎了一嗓子,被金斗一巴掌给打懵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见了
“闭嘴!再嚎一声试试!”金斗冷着脸。
金罐被吓到了,嚎哭声都吞回到了肚子里,只敢小声的哽咽。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能睡到中午?金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以前娘总说你小,惯着你。我们又是当哥哥的,让着你,就惯出来你这样没心没肺来?如今家里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娘不要我们了!爹是生是死,还要看老天爷!你就一点不担心?要是爹再有个万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兄弟仨就没爹没娘了!啊?长点心吧!”
金斗揍完金罐,丢下这一番话后,抹了一把眼泪,出了屋,又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拎着斧头去劈柴。
将心里的无助,害怕,还有怒火,全部劈进了柴火里。
江氏在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兄弟俩的谈话,叹口气,原来大房那几兄弟,在家里,出了小妹,就数他们兄弟仨最出众。
有林氏和王永富撑着,三兄弟虽然年纪大些,可还真不算会看人眼色,有些时候说话做事,从来不顾及别人。
可这林氏要改嫁,大哥一受伤,倒让金斗和金壶两个孩子,好像一夜间就长大了,也知道些生活不易了。
院子里林氏在感概,屋里张婆子可没心思管这些。
见闺女好好的回来,精神也好,就心疼得不得了,拉着闺女就让她上炕去歇着:“快歇歇,昨儿一夜没睡吧?先睡一觉起来,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王永珠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睡觉,拉住张婆子:“娘,我不睡!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张婆子见王永珠神色严肃,楞了一下,坐到炕边:“出啥事了?你大哥不行了?”
王永珠无语了,亲娘啊,你就不能盼着点你大儿子好么?
将去镇上看大夫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听到一半就跳了起来:“丧良心没人伦的畜生!老娘怎么生出这样的一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出来!这杀千刀的畜生啊,老天咋不降道雷劈死他!他这是要干啥啊?老大跟他无怨无仇,他为啥要对老大下手啊?”
王永珠哪里知道啊?谁能知道王永安心里是怎么想的?
又听说王老柱被气晕了,还有轻微中风的症状,更是如同天塌了一般。
“你说啥?你爹也被气晕了?这可咋办?要不要紧?”张婆子也顾不得骂人了。
对于张婆子来说,跟当家的虽然也吵过闹过,年轻的时候,还被打过。可这夫妻么,哪有不打架不吵嘴的?
磕磕绊绊这么多年也过来了,突然听说他不好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尤其,张婆子知道自己能在王家这么作威作福,是因为当家的。
年轻的时候,两夫妻还动过手,可这年纪大了以后,当家的却轻易连说都不说自己了。
偶尔说两句让自己不要太偏心了,可却从来没当真过。
如果不是当家的纵容,她也不会把一家子都掐在了手里。
这要是当家的有个什么好歹,如今这王家,岂不是要散?
张婆子心里一慌:“大夫怎么说?”
“大夫让仔细养着,不要再动气了,修养些日子,慢慢就好了!以后注意不要生气不要动怒!”王永珠也问过了,王老柱这种情况,还算轻微,只要好好修养,问题不大,只是以后不能再动气了,不然再度中风的话,就麻烦了。
张婆子算暂时放下心来,在屋子里转了两转,果断道:“我不放心,我得去镇上看着你爹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回来就是来接娘你去照顾爹!然后我跟四哥去县城找二哥问个究竟!”王永珠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
张婆子本不想同意,到县城,那么远,老闺女和老四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这可不比镇上,要真出了事,那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她也清楚,如今家里这情况,还真没人。
她要去照顾当家的,江氏要在家里看着孩子。
金斗和金壶两兄弟还小,让老四一个人出去,以那缺心眼的脑子,只怕被人卖了。
张婆子纠结了,虽然当家的身体重要,可是不一定非要自己伺候,这闺女出远门,自己看着才放心:“要不,还是娘陪你去!不管怎么说,我是他娘,就算为了他那秀才老爷的面子,他也不能将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样。你们是弟妹,拿不住他!”越说,越觉得应该自己去。
王永珠怎么可能让张婆子长途跋涉。
县城距离石桥镇都还有一百多里路,张婆子年纪大了,别看平日里骂人中气十足,可走那么远的路,怎么受得住?
更何况,她看王永安对张婆子似乎积怨已深,张婆子一去,肯定开口就会骂,激起了王永安的凶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可咋办?
自己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傻乎乎的妹妹,四哥也是个没心眼的,两人去找王永安,才不会让他有那么深的戒备。
劝说了张婆子好半天,总算是让张婆子打消了念头。
这才说起看病银子的事情,这两个人一起生病,还都是要调养的,恐怕要花不少的银子。
张婆子虽然舍不得,要是老大一个人也就算了,可还有当家的身体呢,她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心里不痛快,可还是去开箱子去翻银子。
打开锁头,张婆子在箱子底摸了半天,脸色一变,楞在了哪里。
王永珠看张婆子脸色不对,忙问:“娘,怎么了?”
张婆子也不说话,闷头就想把箱子倒扣到炕上,看她吃力的样子,王永珠忙上前接过箱子,帮她将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炕上。
衣服料子,还有一些针头线脑的,滚了一炕。
张婆子脸色发白的,将衣服料子一件件毫不爱惜的抖一抖甩在了地上。
“娘,你要找啥?是什么不见了?”王永珠看张婆子这样子,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张婆子翻遍了炕上的东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上大颗的冷汗往下滚:“闺女!家里遭贼了!咱们家的地契还有银子,全都没了!”
第一百九十章 认错
“什么?”王永珠傻眼了。
不过还是先把张婆子扶起来,坐在炕上,才小心的问:“娘,是不是你放到别处啦?这家里平日里也没断过人啊,不可能进外贼啊”
话音未落,母女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王永珠回想起那天晚上,她提出让王永安去王永平屋里歇着,被王永安拒绝。
又想起饭桌上,王永安不停的给王老柱斟酒,还有早上起来,王永安慌张的样子,胡乱扎在腰带里的衣襟。
最明显的是,最后离开之前,那一句,别后悔!
那是他的挑衅!他在将王家的家底席卷一空后,还不忘记恶心一把王家人
这个王八蛋!王永珠气得要爆粗口了。
怎么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先是用庸医害亲大哥的性命,又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将父母兄弟赖以为生的地契偷偷拿走。
这一手真是狠毒啊!真是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直接将王家所有的后路都斩断了!
王永安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己的亲人也不留一点手!
可他是怎么知道地契和银子房子哪里的?
王永珠脸色一变,她想起了,以前的王永珠,那么傻,被王永安每次一点小恩小惠,就傻傻的什么都说了。
似乎,记忆中,她好像提过张婆子放银子的地方。
张婆子从来没瞒过她,而她却没一点警惕心的,都告诉了王永安。
甚至,以前的王永珠,还被王永安激将,将张婆子的钥匙都拿出来,还给王永安炫耀过!
这个蠢货!真是蠢得不忍直视!
王永珠简直想一巴掌抽死那个以前的王永珠!
原身造下的孽,现在都要轮到自己还了!
王永珠吞吞口水,不敢看张婆子的脸色,先将地上甩了一地的东西都收拢放在箱子里。
才握着张婆子的手,“娘”
这一句话,将木木的楞在那里的张婆子惊醒。
张婆子眨眨眼睛,才缓过身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一边锤着胸口,一边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下这样没人伦的王八羔子来!这个畜生,这是要逼我们一家子去死啊!这个畜生,他心怎么这么狠啊!连爹娘都要往死里逼啊!这哪里是儿子啊,这是讨债鬼啊,专门来讨债的!”
这般大的动静,惊动了江氏和金斗。
两人匆忙跑到屋外,不敢进去,小心的问:“娘/奶,小妹/老姑,出啥事了?”
王永珠开了门,示意他们进去。
张婆子还坐在炕上一边哭一边骂。
听了一会,江氏和金斗才听清楚这是在骂王永安。
江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娘,您消消气,二哥他”
“呸!他是你哪门子的二哥?他就是个畜生!要逼死我们全家的畜生,白眼狼!我要知道今天,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他掐死,也好过今天祸害了我们一家啊……”
江氏被啐了一脸,只好退下。
金斗看向王永珠:“老姑,咋啦?”
难道是知道了二叔用庸医来害爹的事情了,所以才骂?金斗这么想着,忍不住生出一种感动来,奶还是关心爹的,这不,听说二叔害了爹,就这么生气?
王永珠叹口气:“二哥趁着上次回来,陪爹睡在上屋里的功夫,将家里的地契和银子全拿走了!”
“什么?”江氏和金斗异口同声。
简直难以置信!
“那……那怎么办?”江氏和金斗的腿都软了。
地契啊!那可是王家的根!
如果都被二叔拿走了,那,那大家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被打击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了。
谁都没想过,有一天王家没了地,该咋办?这一大家子该咋活?
王永珠只觉得这几天的糟心事,比上辈子的二十年都多。
地契已经没有了,银子也没了,都跟自己前身有关,自己前身造的孽!能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三嫂,金斗,你们先出去,我劝劝你们奶!”
江氏和金斗魂不守舍的走了出去。
等江氏和金斗出去,王永珠一咬牙,跪在了张婆子的面前。
“娘,都是我的错!是我,以前不懂事,被二哥几句话就骗得把娘放地契的位置告诉你他,又是我,被他激将得将娘身上的钥匙偷出来在他面前炫耀过!都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这么顺利的得手!是我的错!娘,你打我一顿,出出气”说到最后,王永珠也哽咽了。
她真的难过,也害怕,张婆子会不会听了这个后,就会恨上自己?会不会从此厌恶了自己?会不会……
她不敢多想,只低着头,两滴眼泪落在了面前。
屋子里一片死寂,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张婆子的喘气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一瞬间,一双手颤巍巍的抚摸上了王永珠的头顶。
“你个傻丫头,娘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傻乎乎的什么话都告诉老二那个畜生吗?你咋就不听呢?哎呦,别哭,别哭!娘不怪你!你是娘的乖乖,是娘的心肝!娘咋舍得怪你!都是老二那个杀千刀的畜生不好!他就是欺负你老实,没心眼,才故意哄骗你啊!以后可长点心啊?好了,好了,起来吧!这地多硬啊,跪坏腿了咋办?你是要心疼死娘啊”
张婆子一把没将王永珠拉起来,气得在她身上拍了两下,那力气都不敢使大,跟拍灰一样。
王永珠哽咽出声:“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也不会被二哥得手”
“他不是你二哥!他就是个没人性的王八羔子!别哭啦,小祖宗啊”张婆子本来还要骂两句王永安的,见老闺女那一颗一颗的眼泪往下掉,顿时心疼得。
“娘”王永珠被张婆子几声小祖宗喊得心都化了,软绵绵的,踏不着地了都。
张婆子好不容易哄得闺女不哭了,这才小声道:“这事你除了娘,谁都别说,知道吗?你爹面前也不能说!听清楚没?”
“可是”王永珠觉得不太好。
“没有可是!听娘的!这事你一辈子烂到心里,谁都不能讲!不然,以后你在这个家咋过下去?娘不会害你的,听娘的话!烂到心里!”张婆子事关自己老闺女,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叮嘱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倾囊相授
“嗯,娘,我听你的!谁都不告诉!”王永珠点点头,抹一把眼泪。
然后站起来:“娘,你放心,这事虽然我不告诉别人,可是我一定想法子,把这地契拿回来!就算拿不回来,我也努力挣钱,再买比以前更多的地回来!不会让娘吃苦的!”这是王永珠内心此刻最坚定的想法。
为了张婆子,她也要努力挣钱!把因为自己前身之过让王家失去的,给补回来。
张婆子点点头:“娘信你!”
虽然丢了地契心疼,可是看到闺女这么懂事,张婆子也觉得心口没那么疼了。
母女俩互相安慰了一会,才说起正事。
“这家里银子没了,那医药费咋办?”张婆子发起愁来。
“娘,我哪里还有十两银子,先抵两天的医药费,等我跟四哥找到二哥,看能不能要回契书和银子。”王永珠立刻将自己的私房钱贡献了出来。
张婆子本待不想拿,可家里现在这个样子,等着银子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这银子还算娘借你的,到时候还你!”
王永珠既然拿出来,就没打算要回去,“这钱就算是我赔给家里的钱,我没脸再要!”
老闺女这么说,态度这么坚决,张婆子也不跟她推来推去。
到时候自己给老闺女留着就行。
银子的事情暂时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张婆子跟王永珠将屋子收拾干净,才又从炕角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两个银角子来,约有一两重。
王永珠都看傻了,这是张婆子的私房钱?
张婆子看老闺女都傻了的样子,忍不住传授心得:“傻看什么?咱们女人家哪个不存点私房钱?不这么着,碰到这种时候,求谁去?娘跟你讲,女人啊,天生就要会存私房钱,不能让男人知道!你也不要傻傻的,一次就偷着存多了,不然容易被发现。你以后要是成亲了,一定要将家里的银子和吃食抓到手里,知道吗?只要有银子钱从手里过,每次你偷偷的留那么一文两文的。日子久了,存够了,就偷偷去换成银子存起来,银子占地方小,容易藏。别跟林氏那个蠢货一样,存那么一罐的铜钱,目标大,容易找到!知道没?”
这都是经验之谈。
王永珠叹为观止的点头:“知道了!”
“还有,这私房钱存的时候,也别傻傻的都放在一个地方,不然被发现了,就一锅端了!要多藏几个地方,即使发现一处,别的也能留着。存了以后,别每天就惦记着,天天去摸一把,时间长了,哪里有不露馅的!你藏好后,别想着,就当没藏,这样被发现的机会也少!”张婆子这是将自己一辈子藏私房钱的经验都倾囊相授了。
王永珠虽然不觉得自己用得上,不过,学一下也没啥坏处。
很是用心的记住了。
不过到最后,她才突然醒悟过来:“那娘,你还有”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娘啥都没有,你出去看饭做好么,做好了,咱们吃了就走!”张婆子脸扭过去不承认。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终于轻松点了,好歹没把张婆子的私房钱给偷走!
出来,看江氏还木愣愣的跟金斗俩坐在院子里,都不知道在想啥。
心中歉疚,王永珠上前:“三嫂,快做饭,我们吃了还要去镇上。”
江氏才清醒过来,嘴里答应着,人却恍恍惚惚的,差点撞到了墙上。
王永珠知道,现在自己还没赚到足够的银子,说什么都白搭,什么许诺什么保证,都是空口白话,给不了大家任何的安慰和保障,还不如憋着,等她从县城回来再说。
憋着一口气,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两件衣服,又把所有的私房钱给找出来,两个五两的银锭子,还有十几个大钱。
这就是王永珠所有的家当。
将银子放到一边,这是一会要给张婆子的,那十几个大钱,王永珠自己收起来,还要去县城,肯定要花钱,这个要当路费。
中午一顿饭,大家都吃得浑浑噩噩,食不知味。
张婆子也顾不得这些了,让金斗和江氏到她屋里,搬出来一袋子面吩咐:“这些粮食,你们省着点吃,地窖里还有些红薯,凑合着不饿肚子就行了!“
江氏和金斗都没反驳,默默地把粮食抬到了灶屋。
张婆子收拾了两个筐子,一个放衣服,一个放粮食。
“娘,你还带粮食干啥?”王永珠不解。
“咱们自己带粮食,到医馆借他们的灶做个饭,比搭伙便宜。”张婆子说着就要去背那个粮食筐子。
被王永珠抢先背在了背上。
张婆子知道闺女如今有力气,也不跟她抢,把剩下的筐子背着,又叮嘱:“你们这两天老实的呆在家里,没事别出门,有人说闲话也不用理,尤其是几个小的,给我管严了,我要回来知道哪个没事乱跑出去,看不打断他们的腿,知道不?”
尤其多看了金斗一样,这是在警告金斗看严金罐。
金斗忙点头:“我会看好金罐的!”
王永珠又叮嘱了一句:“晚上睡觉警醒点,金斗,你是大人了,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金斗自觉责任重大,虽然有些害怕,可如今家里这个情况,他要是还不站出来撑着,就真没人了,因此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吧,老姑!”
张婆子和王永珠这才放心出门。
到了天快黑,才到了医馆。
厢房里,王永富还沉沉的睡着,王老柱却是清醒的,不时的示意金壶和王永平去医馆门口看王永珠和张婆子来了没。
好不容易看到两人的身影,金壶和王永平都松了一口气。
张婆子做事极为利落,一到医馆,先跑去跟马大夫说了几句,就让马大夫答应把灶屋每天借给他们用,还一文钱都不收。
知道大家都没吃饭,就急急忙忙的淘洗了米,给病人先熬上了米粥。
剩下的人,随便的弄了点对付着,配上自家带上的咸菜,总算吃到了热乎饭。
吃完饭,一家子都挤在厢房里,王老柱才含糊的问起家里的情况。
张婆子听老闺女说这当家的这病,不能受气,不能着急,因此含糊了过去。
那边,王永珠把王永平和金壶都拉到了外面,“家里出事了,只是不能告诉爹,咱们知道就好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难受
金壶立刻就警惕起来:“出了啥事?”
王永珠叹口气,把家里的地契和银子都不翼而飞的事说了,王永平还傻乎乎的。
金壶立刻就领悟到了,咬牙道:“是不是二叔拿的?”
“二哥?”王永平豁然站起来。
王永珠点点头:“我跟娘都觉得是二哥拿走的,因为家里没去过外人,娘她们的屋子也没人进去。”
“我不信!二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王永平只觉得这一个多月来,他的整个世界完全颠覆了。
本以为互相喜欢的未婚妻喜欢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一直瞧不起自己。
大嫂跟大哥感情那么好,生了三个孩子,大哥受伤废了,大嫂子立刻就要回娘家要改嫁。
如今,又告诉自己,秀才二哥偷走了家里的地契和银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而且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总是不醒!
“四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想相信,可是你还记得那天,我让二哥跟你一起歇,他非要跟爹一起睡,还有,那天晚饭,也是他一直给爹斟酒,让爹喝醉了,早上好好的,突然找了个理由,跟娘大吵一架,然后负气就走了,走之前,说的那句话,还记得吗?他让我们别后悔!你还不明白吗?二哥这次回来,就是故意的!他用给大哥请医生为借口,就是要回去把家里的一切都拿走!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二哥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这样呢?他”王永平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你不相信,那明天跟我一起去县城,找二哥问个清楚!”王永珠也懒得废话了!再多的话,也不如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说完,她转身就走,想了想又回头叮嘱:“这事,别在爹和大哥面前露了口风,爹现在受不得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气坏的,知道吗?”
金壶知道事关重大,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永平不相信二哥会这么做,自然更加不会再王老柱面前提。
三个人走进厢房,王老柱已经睡着了。
张婆子见三个人的脸色,就知道王永珠已经跟他们叔侄都说了。
她心里藏着这个事,还不能再王老柱面前露馅,要装做啥事都没有,自己心里像在苦水里泡着,难受极了。
别看她安慰闺女说没事,那是没法子,闺女知道自己错了,要是再怪她,闺女可咋受得了?
闺女又不是有心的,都是老二那个畜生啊,连家人都不放过!说来还是她的错,她要是不生老二,家里也就不会有桩祸事了。
张婆子想着这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家当,就这么一下子全没了,简直就跟挖她的心剜她的肺一样,先前还撑着,加上担心当家的身体,让自己忙得没时间去想。
现在当家的睡着了,张婆子也撑不住了,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流起眼泪来。
王永珠看得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别开眼睛,不敢再看。
金壶在黑暗的角落里,紧紧的咬着牙,眼睛里的恨意昭然若揭。
王永平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他呆不下去,干脆的起身在院子里坐下,看着县城那边的方向,那里,二哥在做什么?他真的拿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吗?
大家几乎都一夜未眠。
天色一亮,互相看看,眼睛都是红红的。
趁着病人还没醒,打来冷水冰了一下,才能看了。
王永珠着急去找王永安,匆匆吃了早饭,就拉着王永平要出发。
昨天她已经把银子给了张婆子,看她要走,张婆子忙抓住她,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银角子:“把这个收好,路上多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不对,别强拗着非要讨个说法,免得遭了暗算!人好好的回来就行,知道不?”
如今她也没啥指望了,只希望闺女能平平安安回来就行了。
王永珠握紧了银角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馆。
出了医馆,才恍惚想起,县城怎么走,她还不知道。
回头问跟上来的王永平,他也不知道,只听人说,县城在南边。
王永珠想了想,回身进了医馆,问马大夫。
马大夫知道王家的事情,听王永珠一问,哪里不清楚这是要去找王秀才问个究竟。
可是那王秀才既然敢这做,肯定就有把握,只怕这两兄妹跑到县城去,也是一场空。
心里这么想着,马大夫也不能拦着不让去啊,只详细的说了如何去,最后建议:“你们兄妹俩从来没去过,不如去镇南边有一家镖局的分号,常年将咱们山里的山货给送到县城和省城去。他们每隔五日去一趟县城,一个月去一趟省城,今儿个刚好是去县城的日子,现在去还来得及,给上点钱,让他们顺路带你们一程,又安全又省事。”
这也是马大夫的一点医者慈悲之心,这王家不是那种为了钱就不管亲人死活的一家,已经很难得了。
如今这世道,这样的人少见,顺手的人情,能帮一把就是一把吧。
王永珠一听,这可正好啊,忙谢过了马大夫,急急忙忙就往镖局分号赶。
到了马大夫说的地点,果然,一家小小的镖局,门口挂着牌子天风镖局。
镖局门口正有一小队人马在整理着货物。
王永珠看准了那个领头的汉子,约莫二三十岁,又高又壮,衣服都遮不住他胳膊上的腱子肉,一看就有安全感。
嘱咐了几句,就示意王永平上前去搭讪。
在家里或者七里墩她可以放松一些,可在外面,她还是收敛一点的好,有哥哥在前面,怎么也轮不到妹妹出场。
王永平上前,很快就跟那个领头的汉子搭上了话,两人说了两句,那个领头的汉子就看了过来,王永珠也躲闪,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那个领头的汉子楞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跟王永平说了句什么。
王永平立刻回头,从王永珠招手,示意她过去。
“小妹,这个是陆大哥,是这镖局的管事,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们今天正好去县城,可以捎带上我们一程。”王永平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