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死里逃生
王永珠动了气,说话自然没压着声音,不仅屋里人人听清楚了,就连门口的皇帝和跟着他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听了个正着。
皇帝的脸色还看不出来什么,苏大总管和其他内侍们虽然在这宫里浸润了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没见过?按理说也算得上身经百战,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了。
可像这种,外命妇动手打了皇贵妃,还痛斥的场面,原谅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个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该为里面的那位世子夫人默哀呢,还是先捂着耳朵的好。
苏大总管悄悄的抬眼看皇帝的脸色,一般来说,他也能感觉到皇帝的几分情绪,是高兴还是愤怒,大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可此刻,看着皇帝脸上喜怒不辨的神色,他也拿不准了。
只低下头去,看着脚尖。
屋子里头皇贵妃先是被王永珠这一耳光抽得那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清明了许多。
再听到王永珠这劈头盖脸的责骂,不知道怎么的,浑身上下突然又有了力气,咬着牙道:“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王永珠见皇贵妃眼神又有了光彩,也有了力气,才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握住了皇贵妃的手:“对!咱们再努把力!争取你们母子平安!你想啊,到时候这整个后宫里,你就可以横着走了,小皇子也是出身最尊贵的皇子!”
“那些这段日子嘲笑你,天天盼着你出事的其他嫔妃们,等明天,她们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得老老实实恭顺的来给你道贺,得陪着小心,陪着笑脸,就怕你一个不高兴收拾她们!难道你不想看到她们,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气急败坏束手无策的样子吗?”
……
王永珠反正连皇贵妃人都打了,此刻见皇贵妃又有了动力,那自然是怎么能激起她的心气,她的不甘,怎么说。
只是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那真是大逆不道啊。
一个个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才好。
皇贵妃一面深吸气,一面用力,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王永珠的手腕:“你……你说的对!我……我要让那些看笑话的……笑话的女人们后悔……”
旁边的产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孩子的头又出来了一截,顿时也顾不得了,大叫道:“娘娘,再用一把力,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皇贵妃使出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只觉得有什么从体()内()滑了出去,整个人就轻松了。
产婆眼疾手快的抱起婴儿,剪断了脐带。
翻转过来,却看到刚出生的孩子脸色带着几分铁青,连哭都哭不出来,若不是摸着身子还有热气,只怕都要让人觉得这孩子已经死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庆幸一下子就没了,不过还好她也是老手了,立刻反应过来,先把孩子拎起来,在孩子屁股上拍了几下,没有反应。
产婆心里一紧,又弹了弹孩子的脚底板,孩子还是没反应。
稳婆一下子手都开始颤抖了,差点抱不住手里的孩子。
王永珠说时迟那时快,顺手将孩子给接了过来,先伸手掏干净了孩子嘴里的羊水,凝神运转体内修炼的中级强身健体术,一股细细的气流,顺着她的手掌心,进入了那孩子的体内,运转了一周。
然后那本来不哭的孩子,呛出一大口羊水后,哇哇大哭起来,声音洪亮得很,脸上的铁青褪去,变成了通红。
两只小拳头似乎还在抗议一般的挥动着,一看就是个健康的。
屋里屋外的人,听到这哇哇的哭声后,顿时都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长春宫里的宫人,忍不住热泪盈眶,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娘娘终于顺利产下了皇嗣了,他们长春宫算是一起死里逃生了。
皇帝在听到那一声婴孩的啼哭后,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放松,然后很快就露出一丝喜色来。
旁边跟随的内侍都是极为有眼色的,知道长春宫的这位是否极泰来了。
先前是以为里头那位娘娘要去了,这陛下要去见最后一面,如今听这架势,倒是不能进去了。
苏大总管忙请皇帝到正殿去休息,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总不能冻出病来吧?
皇帝摆摆手。
苏大总管只好让人搬来椅子和火盆,还有热乎乎的茶,请皇帝坐了下来。
产房里,王永珠将孩子交给了稳婆,稳婆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孩子有无残疾,然后才笑着恭喜道:“恭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说着将包裹好的小皇子,要亲自报给皇贵妃看看。
皇贵妃一直提着心气,就是等这一刻。
先前孩子生下来,却没有哭声想起,她就心生不妙,强撑着看稳婆抢救了半日都没用,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还是见王永珠接过孩子,不知道怎么折腾了一下,孩子就哭了,她那心才放了一半下来。
剩下的,看稳婆和王永珠一起检查完了孩子,说是个健康的小皇子,那口心气才一泄,整个人软了下去。
唬得红绯和绿翠两人都快哭了:“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王永珠上前,替皇贵妃把了下脉,“没事,只是脱力了,让你们娘娘好生歇歇,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一面又道:“将产房收拾一下,保险起见还是让杜院正他们进来看看,给娘娘再把一下脉才好。”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此刻这产房里的人,都已经被今日这产房发生的事情,给吓木了。
王永珠说啥,她们才想起做啥。
又七手八脚的收拾起产房来,将血水给端出去,点上香,压下血腥气。
地上用热水来擦地,将皇贵妃身()下的褥子什么的,全部换掉,又给皇贵妃换了一声干净柔软的衣裳。
到底是宫里训练有素的宫人,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那稳婆还抱着孩子,眼巴巴的看着王永珠:“世子夫人,这是不是该抱出去报喜了?”
王永珠一愣:“还没出去报喜吗?都看着我干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那稳婆才小心翼翼地包好了小皇子,出得门去。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我看你像傻子
皇帝和其他人,在外头等了半日了。
按理来说,这孩子哭了,证明孩子没事,一会就应该有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不是?
可等了半天,就没见里面有动静,莫非又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顿时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产房。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稳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脸上笑开了花,看到皇帝忙跪了下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子,足足有六斤八两呢!”
皇帝低头看了一下那明黄襁褓中的孩子,刚出生,此刻正闭着眼睛小声的哼哼,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看得出来在娘胎里养得极好,胎发浓密乌黑,眉毛乌黑,小脸蛋红彤彤的,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皇帝难得也油生出难得的慈父心情,龙心大悦,大手一挥:“赏!重重有赏!今日负责皇贵妃生产一事的都有功,都赏!”
顿时人人喜气洋洋满腮,皆拜服在地,恭贺皇帝喜得麟儿,又叩谢皇帝的重赏。
尤其是那些太医们,本来惴惴不安,以为自己今天说不准就要陪葬了,尤其是这一天大半夜了,皇贵妃那边声音越来越小,大家心里都慌得不行。
谁知道,老天保佑,没想到皇贵妃居然能顺利产下皇子来,大家一起逃得升天啊!
怀才手下的内侍,看看这个情况,忍不住就凑到怀才耳边小声问:“怀总管,方才世子夫人赶出来的那几个稳婆怎么办?放了?”
怀才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正是极高兴的时候,金口玉言,说是今日负责娘娘生产的都要赏,他们做下人的,还能硬顶着不让不成?
只是到底心下有疙瘩,觉得有蹊跷,先前是腾不出手来,此刻皇帝又发了话,倒是为难了。
这么一会子,产房里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王永珠先退了出来,就听到了皇帝这话,忍不住就翻了白眼。
真是干啥啥不行,添堵他第一名。
自己的小妾才从生死线上挣命回来,里面有没有问题,都不查一查,就知道赏!赏人家害你老婆孩子不成功吗?
皇帝本就还有一半的心思放在产房那边,见王永珠出来,将她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正着。
顿时眉头一皱:“世子夫人对朕的话有异议不成?”
王永珠叹口气,给皇帝行了个蹲礼:“臣妇不敢,只是今日娘娘生产一事里,有几人看着可疑,臣妇大胆,已经让怀大总管将人先关押起来了。若是陛下因为喜得贵子而高兴赦放了她们,娘娘先前的苦头不是白吃了?要知道,娘娘生产凶险,差点没挺过来——”
此言一出,长春宫欢快的气氛顿时凝滞了。
皇帝也怔住了:“你是说,有人在皇贵妃生产的时候动手脚?”
王永珠点点头:“娘娘此刻脱力昏睡过去了,臣妇到底学艺不精,还先请陛下让杜院正和诸位太医大人进去给娘娘诊脉。那些稳婆,陛下不妨让人带过来,亲自审问。”
皇帝深深看了王永珠一眼,然后扭头:“杜爱卿,你带人进去给皇贵妃好好诊断一番!”
杜仲景拱拱手,答应着去了,经过王永珠身边的时候,忍不住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王永珠冲他点点头。
陪着皇贵妃在里面抗了一天半夜的,白日的时候,还陪着皇贵妃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这折腾了半夜,早就又累又饿,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更不用说,为了将小皇子喉咙中的羊水给弄出来,她修炼强身健体术中级这么久,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那一点点内劲,今儿个全用完了。
要不是最后一点精神提着,只怕都要倒在地上了。
因此等杜仲景他们进产房去给皇贵妃诊脉去了,她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眼前一阵发黑,忍不住扶住了廊下的柱子才站稳了。
皇帝借着廊下的灯光一看,王永珠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
顿了顿,才吩咐道:“给世子夫人看座!”
苏大总管多精明的人,立刻使了个眼色。
很快就有人搬来座椅放到了下首,还有炭盆,再有入口温度刚好的茶和一盅炖得糯糯的银耳羹。
王永珠也顾不得别的,道了谢,先坐了下来,那椅子上铺设了软和的坐褥,暖洋洋的,先喝了两口温茶,缓解了一下喉咙的干涉。
然后才端起银耳羹,慢慢的喝着。
旁边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王永珠手中调羹偶尔碰到瓷碗边,发出的轻响,和炭火盆里的炭燃烧发出的哔啵的声音。
苏大总管早就派人去跟着怀才手下的内侍去将先前被关起来的那几个稳婆带了上来。
虽然是深夜,可到底是辞旧迎新的春节,长春宫里也是灯火通明,那几个稳婆被押送到皇帝面前,都十分恭顺的跪了下来。
皇帝看了看王永珠:“你说这些稳婆有问题?皇贵妃不是顺利生产了么?”
说实话,他自己都对皇贵妃能顺利生产没抱什么期望,所以听说他们母子平安,顿时喜出望外,还真没想过有人对皇贵妃出手。
宫里那些女人怎么想的,他也清楚的很。
皇贵妃腹中孩子脐带绕颈,不是有大福气,是不能平安降生的。那些女人不用动手,就能达到目的,几乎都不会出手。
他还真没怀疑过。
那几个稳婆听了,立刻喊起冤屈来!
只说她们本来在里面伺候得好好的,皇贵妃娘娘力竭,她们也没法子,谁知道世子夫人居然就将她们给赶来出来。
她们固然本事不济,就算借给她们一百个单子,也绝无害贵妃和皇子之心啊!
王永珠吃完一盅银耳羹,总算恢复了一点子精力,冷笑着看了那些稳婆一眼。
然后起身,不卑不亢的道:“启禀陛下,这一段日子来,臣妇一直在给娘娘调理身体。也教给了娘娘一套操,会将腹中孩子脖子上的脐带给绕出来。昨日,臣妇给娘娘诊脉的时候,就已经诊断出,娘娘腹中的小皇子脖子上的脐带顶多还有一圈半了。”
“这个已经没有大碍了,更不用说这一段时间来,娘娘一直按照臣妇安排的食谱用餐,平日里做操,还在屋里多走动。再者小皇子的体重也控制的好,并不是那种八九斤重的过大孩子,要说一切正常的话,娘娘能顺利产下小皇子。”
“最开始,发动后一切都还算正常。可等到娘娘的宫口开得差不多了,可以躺在床上生产后,羊水都快流干了,却反倒没动静了。”
“不管是太医开了催产的药,还是灌参汤,娘娘腹中的孩子却怎么都不出来,娘娘虽然着急,却还没放弃。这几个负责的稳婆反倒先放弃了,若是换个六神无主的,这太医又不能进来,只怕娘娘和小皇子就只能等死了——”
皇帝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戾气,看向那几个稳婆。
稳婆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抖得更筛糠一般,还勉强辩解:“奴婢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奴婢们从进了长春宫,就先被盯着洗澡换衣服,衣服都是长春宫提供的,手都用热水泡过,还有酒擦过,都是按照世子夫人提出来的要求办的。再说了,生产的时候,旁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奴婢们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机会动手啊!更不用说,打死奴婢们也没那个胆子啊!”
“陛下明察!”
皇帝看向王永珠:“世子夫人怎么看?”
王永珠几乎要被气笑了,自己老婆孩子差点遭毒手,为人夫为人父的问个外人怎么看?
我看你像傻子!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人人自危
“陛下确定想问臣妇的意见?”王永珠看着皇帝。
皇帝颔首。
“不管是不是这些稳婆有什么问题,可事关皇室子嗣,陛下难道不是应该严查吗?若是只因为皇贵妃和小皇子平安无事,就将有嫌疑的人轻松放过,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也让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更不用说,这次生产所参与的人手,都是陛下精挑细选,宫里层层审核筛查绝对是身家清白,忠心陛下的。可里面居然还有包藏祸心的人,难道陛下不觉得可怕吗?”
“这些人,今天能对着皇贵妃和小皇子出手,谁能保证,哪一天,有足够的利益或者威胁,不会对宫中其他人出手呢?”
“陛下若是不查清楚,岂不是相当于身边一直隐藏着没有发现的祸端?”
既然皇帝非要自己说,王永珠也就不客气了。
一番话下来,不仅皇帝的脸色阴沉,就连他身边的内侍也露出紧张震惊之色来。
更不要提下头跪着的那几个稳婆了。
她们并不傻,王永珠这话就差明说了,要严查她们背后的势力,怀疑她们身后的势力如今只是对皇贵妃和小皇子下手,将来说不得会对皇帝下手了!
这只针对皇贵妃和小皇子下手,还能说到是后宫争斗,女人之间的事情。
可若是涉及到皇帝的安危,那可就不是后宫,而是事关前朝了!
皇帝若真是想查,就算是掘地三尺,都能查出来。
稳婆中有两个虽然勉强支撑着,可眼神已经露出惶恐害怕出来。
一旁站着的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稳婆估计真不干净,动了手脚的。
一个眼神下去,苏大总管后头悄然无声的走出来一个相貌普通,放到人群里都无人注意的内侍来。
一挥手,就有七八个太监上前,十分熟练的将那四个稳婆都捂着嘴,给拖出了长春宫。
整个长春宫虽然才有了皇贵妃顺利诞下皇子的大喜事,可经由这么一折腾,那喜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人人自危的低下头去。
恰好杜仲景已经给皇贵妃诊完脉象出来了,冲着皇帝拱拱手:“陛下,娘娘身体平安无事,只是脱力晕过去了,并无大碍,多加调养就好了。”
“小皇子下官也诊过脉了,脉象活泼,身体康健的很。”
皇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按照规矩,留下两个人来,负责皇贵妃和小皇子每日的平安脉,好生伺候着,若是皇贵妃和小皇子有什么好歹,提头来见朕!”
太医们心尖一颤,再想起方才世子夫人说的话,只怕这里面真有什么阴私。
不敢多想,都恭敬的领命了,留下两个太医,其他的都告辞而去。
这在长春宫折腾了一天一夜的,还是除夕,都没能回家团圆辞岁,谁也呆不住了。
只想着回去歇息会,等天亮了好出宫回家。
那边皇帝才吩咐:“一会子天亮了,给太后去报个喜信,祭祖的时候也能告诉祖宗这个好消息了!”
说着,起身就往产房里面去,到底是宠爱的爱妃,又得偿所愿的真给自己生下了一个皇儿,让自己的计划不至于打乱。
皇帝此刻当然愿意给皇贵妃多几分恩宠。
王永珠看着皇帝进去了,低下头去撇撇嘴,这个时候装什么情深?先干什么去了?孩子抱出来那会子,也没见他问一句皇贵妃可还平安。
先前还觉得皇帝是个傻子,此刻想来,皇帝简直就是渣得明明白白。
皇帝在里头探望皇贵妃,外头就剩下王永珠和其他几个稳婆了。
这剩下的几个稳婆,也是胆战心惊,想起先前被拖下去的几个,怎么都觉得小命不保。
只可怜巴巴的看着王永珠。
先前那个面目普通的内侍又走了过来,一挥手,又要将这几个稳婆给带走。
稳婆们慌了,一起给王永珠跪下了:“世子夫人!我们可没动手脚啊!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给娘娘接生的啊!”
其中一个尤其喊得凄惨:“世子夫人,奴婢万万没这个胆子啊!奴婢若真是有这个心,也不会冒险给娘娘按压肚子催产了!世子夫人明鉴啊!”
她们知道,此刻这宫里,唯一能给她们说句话的,就是眼前这位世子夫人了。
王永珠叹口气,伸出手拦在了那几个太监面前。
那位面目普通的内侍抬起头,看了王永珠一眼,眼神如电,十分锐利,脸上表情也是淡淡的:“世子夫人,咱家是奉陛下的命办事,再说了,是夫人您提出来这些稳婆有问题的,按理都该呆下去查办一番,才能验证她们的清白。”
王永珠只觉得后背一寒,这面目普通的内侍,这眼神带着杀气,看他那样子,定然手头沾染过不少人命的,普普通通的两句话,说出来,就让人觉得阴寒刺骨。
当下咳嗽了一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也算是证人吧?说两句证词总可以吧?这位总管大人,那几位稳婆我察觉有蹊跷,这几位我提高警惕后,也一直注意着,倒是没有发现她们敢使什么手段。”
“尤其是她,娘娘和小皇子能顺利出生,她确实出了不少力。若是查明这几位确实清白无事,还请这位总管大人,告知娘娘一声。想必娘娘也会给予厚赏的!”
那位内侍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咱家明白了!请世子夫人放心!”说着再挥手,王永珠就十分识趣的退后了一步。
那几个稳婆听了王永珠和那位大人的话,也略略放下心来,都冲着王永珠感激的磕了头,才顺从的跟着那几个太监出去了。
等皇帝看完皇贵妃出来,外头就剩下王永珠一人,身边围着几个长春宫的宫人,正在殷勤的服侍她。
见了皇帝出来,都纷纷行礼不迭。
皇帝出来也没做停留,已经不早了,他一大早还要去祭祖,然后宫里还要大开宴席,朝臣和内外命妇都要进宫请安领宴,再耽搁下去,只怕连眯一会的时间都没有了。
因此只一阵风的一边往外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回头吩咐:“你且陪着皇贵妃,等领了宴再出宫——”
说着,就脚不沾地的,带着内侍们走了。
王永珠等皇帝出了长春宫,那一口气一泄,整个人都软瘫在了椅子上,唬得长春宫的宫人忙围了上来:“世子夫人,您怎么了?”
王永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快给我找张床,让我躺会——”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请罪
等王永珠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旁边一直有宫女守候着,听到动静,上前一看,见王永珠睁开眼,顿时喜笑颜开:“世子夫人醒了?”
一面上前要扶着王永珠起床,一面就让外头送热水进来伺候王永珠洗漱。
进来的人还是熟人,正是白素,带着一干小宫人进来了。
手里端着几个盘子,上面放着好几套华贵的衣裳,还有一些钗环首饰。
白素先给王永珠行了礼,才解释道:“娘娘醒了,听说陛下让世子夫人参加了年宴再回去,知道世子夫人进宫匆忙,没带换洗的衣裳。就让奴婢去内务府那边挑了两套衣裳,世子夫人别嫌弃!”
王永珠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加上最担心的生产一事也顺利的度过了,顿觉神清气爽,也有心情说笑了:“白素姑姑亲自挑的,能有差的?再说了宫里内造的,多少人想到想不到的好东西,没想到倒是便宜我了,哪里敢嫌弃?辛苦白素姑姑了!”
白素见王永珠精神好,还能说笑,也是高兴。
上前,将几套衣裳呈给王永珠看,让她挑一件。
王永珠见这几套衣裳都十分华贵,因着是参加年宴,大喜的日子,都是颜色娇艳的,上面绣着各色精致的花样。
也就随便指了一件绯红的。
白素立刻就将衣服给王永珠换上,又伺候她洗漱了,自然就有专门梳头的宫女来给王永珠梳头。
王永珠也没闲着,一边被伺候着梳头,一边问白素,皇贵妃醒来后情况如何?小皇子的情况呢?外头情况如何?
白素老老实实的都回答了。
今儿个一大早,先是皇帝那边先送来赏赐了,什么珠宝金玉,什么绫罗绸缎,什么古董玉器,还有各色名贵药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皇帝送不出来的。
林林总总的堆了长春宫的半间屋子。
更不用说,后面太后也赏了一堆好东西。
有了这宫中两位大佬打头,后头陆陆续续的,各宫主位,还有那些小嫔妃们,还有皇子府,亲王郡王府,也都送了贺礼。
一早上,这长春宫空余的房间都拿来存放各色礼物了。
怀才负责收礼,带着手下一干太监,忙得脚不沾地,誊写礼单的太监都换了几拨了。
还有不少嫔妃,借着要探望皇贵妃和小皇子的由头,要进长春宫,都被怀才给挡在门外了。
只说娘娘还没醒,小皇子还小不敢抱出来见风,等娘娘醒了再请各位娘娘来坐坐,将人给拦住了。
那些嫔妃们就算心里生气,可也知道,这皇贵妃已经诞下皇子了,看陛下和太后早上赏赐的东西,那可是极得圣心的,哪里敢这个时候造次?
吃了瘪,扭着帕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了。
如今满宫里都在说这位小皇子有大福气,不仅生辰好,大年初一,元旦出生,这日子可再好也没有了。
更别提,他本是脐带绕颈,都说是必死的,还能平安降生,不是大福气是什么?
娘娘一早倒是醒了,先问过小皇子的情况,奶娘是早就挑好了的,都是清白本分()奶()水充足的,由太医把过脉,挤出来的奶()水检验过没问题,才敢喂小皇子。
小皇子已经吃了一回奶,如今正睡得香。
让人抱着给皇贵妃看了,皇贵妃看着自己挣命生下来的这一团,心都要化了。
皇贵妃醒来,太医进来请脉,确定无虞,又有内务府早就准备好的嬷嬷,这是专门伺候皇贵妃月子,还有恢复身子的。
来拜见了皇贵妃,也定好了食谱和恢复身材的方案,跟太医确定了,以后就都要按照这个来了。
皇贵妃敲打了几句,也就让人下去了。
等屋里就剩下自己信任的几个宫人,才问昨日她昏睡过后的情况。
红绯将后头发生的事情说完,忍不住庆幸的道:“幸亏有世子夫人在,不然娘娘和小皇子只怕——”
想起半夜,红绯和绿翠都忍不住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们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差点出了纰漏。
皇贵妃倒是觉得正常,她接管宫权的日子并不长,整个后宫也并没有完全掌握在她手里。
那些女人里,有的会因为她腹中胎儿脐带绕颈,而不愿意出手。
难免也有那些心思缜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插人手进来,直接将九死一生,变成十死无生。
若是她腹中的孩子不是脐带绕颈,说不得皇帝还会出手护她和孩子一护。
可知道那个消息后,她心里就清楚,皇帝已经放弃了她们母子。
事实也证明了如此。
虽然她心里明白,可还是心里刺痛难当,最后那点子期盼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深吸一口气,皇贵妃问起了王永珠,她和小皇子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红绯和绿翠忙回答了。
皇贵妃沉吟了片刻,才让白素去内务府去,挑几套衣裳回来,给王永珠预备着。
一面又将自己平日里珍爱的头面首饰也挑了两盘子出来,让给王永珠一并送去。
王永珠听了白素说的这些,心里也有了数。
等到梳妆打扮好,就让白素带她去见皇贵妃。
到了偏殿,皇贵妃这个月子都要在偏殿里,那些伺候的宫人们,见到王永珠都恭敬的行礼不迭。
这些人都知道,王永珠不仅是他们娘娘和小皇子的救命恩人,也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进到里面,皇贵妃正在喝祛恶露的药,见王永珠来了。
忙招呼她坐下,等王永珠坐稳了。
不能下床,就坐在床上,给王永珠郑重的行了一个礼:“王家妹子的大恩,我没齿难忘!我们娘俩的命,都是王家妹子给的!以后若王家妹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王永珠忙避开了皇贵妃的这个礼,反而先请罪:“昨日臣妇为了激起娘娘的心气,多有得罪,冒犯了娘娘,实在不该!娘娘没有责怪,臣妇就满足了,哪里当得起娘娘这声谢!”
昨儿个她倒是打痛快,骂痛快,也累趴下了。
今儿个若是还真大剌剌的就受了皇贵妃这礼,只怕这结的就不是善缘,而是孽缘了!
皇贵妃哪里不知道王永珠的担忧,当下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
红绯和绿翠见了,忙带着伺候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屋里就剩下皇贵妃和王永珠两人。
皇贵妃才道:“我并不是那不知好歹的,王家妹子当时不打我一耳光,不把我骂醒,我只怕真的就放弃了。此刻只怕和小皇子做了地下母子了,哪里还有如今的风光?”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清醒的皇贵妃
皇贵妃这么说,王永珠却不敢当真,这些上位者,在需要你的时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你若真信了,那就是个棒槌!
等将来不需要你了,翻脸无情只怕他们做得比谁都利索。
她没别的要求,只求皇贵妃别到时候反而说自己冒犯了她就好。
因此只笑着说不敢。
皇贵妃哪里不明白,她有心把话说开,不然为何将伺候的宫人都赶出去,就是为了跟王永珠说几句掏心掏肺的话。
“王家妹子,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心里不相信。要是我处在你这个位置,我也相信,皇家的人和事情,沾染上了,成了那是皇家的福气,不成,那就是你的罪过,我都明白!”
皇贵妃这么一说,王永珠倒是露出一点尴尬之色来,娘娘,把话说这么明白,好吗?
见王永珠这样,皇贵妃倒是笑了,往身后的靠枕头一躺,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这才道:“这一个月来,妹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说看了个清楚,也是有六七分的了解。我知道妹子是个有本事,性格爽快,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怀上这个孩子,陛下允诺我,若是顺利诞下皇子,就会封我为后。在别人看来,这是天大的荣宠,宫里那些女人背地里都骂我是狐狸精,勾得陛下失了魂魄,居然连后位都许诺了出去。”
“可谁知道,陛下允诺我为后,宠爱是有,可更多的不过是拿我和刚出生的孩子做靶子罢了——”
王永珠这下是真坐不住了,这些话,她和宋重锦能猜到,可没想到皇贵妃也能看清楚,还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这种宫中密辛,知道多了,性命不保啊。
皇贵妃见王永珠这坐卧不安的样子,又笑:“你放心,如今陛下要祭祖,一时还顾不得我这里来,宫里那些女人此刻估计都在咒骂我和小皇子,在我生产的时候出过手的,此刻恐怕也在忙着收尾。也就这两日我这宫里才清净,等过两日,陛下回过神来,我这宫里只怕也就不清净了。”
这话就更深了。
王永珠被皇贵妃接连几个大雷丢过来,已经麻木了,看皇贵妃这架势,今儿个是不吐不快了,罢了,洗耳恭听吧。
皇贵妃是个十分聪慧的女人,这聪慧不仅表现在后宫,在争宠和揣测帝心方面。
更多的是表现在她对自己如今位置的清醒认识上面。
若是一般女人,被皇帝这般荣宠,还有了这样的许诺,早就冲昏了头,哪里会想到皇帝这一系列举动后面的含义?
可皇贵妃从一开始就清醒的很,她知道皇帝为何选中自己,除了貌美温柔体贴贤淑这些外,她有手段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娘家还不显。
当初跟她一批入宫的几个出色的,想来都被皇帝考察试探过,她因为表现好,才被皇帝看中,然后才给予了盛宠。
所以,她一直很清醒,皇帝也许对她有几分情分,可更多的,是需要她听话,好用。
她并不是一个非要在皇帝身上找什么深情的女人,当初入宫,本就是因为她这一辈,兄弟皆不成器,父母担心一旦他们去了后,这家中富贵不能绵延,让她入宫博一个前程,能福泽一下兄弟子侄。
进宫后,皇帝与她荣华富贵高位,她给予皇帝忠诚,为皇帝所用。
若说中间真没动过心吗?
十几岁就入宫,见识了天下最富贵权利最高的男人,那男人还对你千般宠爱,哪个女人不动心?
她也不过是个俗人,自然也是动过心的,也曾经在皇帝许诺后,幻想过,是不是皇帝真对她动了真心?不然为何要将母仪天下的后位许她?是不是觉得她才是这后宫唯一能和他并肩的女人?
可这些幻想,在王永珠诊断出腹中孩子脐带绕颈后,就被现实击溃。
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道?看似长春宫宠爱未消,皇帝隔几日还来看望她一回,总是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有他护着她们母子,总能平安的。
就连红绯和绿翠两个心腹,都一门心思认为陛下对自家娘娘那可是真爱,即使知道娘娘和腹中小皇子的情况,都还不肯放弃。
这在寻常人家中都难得,更何况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可皇贵妃心里跟明镜一般,皇帝每日来看她,看起来温柔体贴,可眼神一天比一天淡。她就知道,皇帝这是念在她往日听话好用的份上,给她最后的体面罢了。
更别提发动的那日,虽然是除夕,可皇帝若真对她有一点点真心,未必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来看看她,就看一眼就好。
这后宫里,得宠的妃子生产,皇帝少不得也得去看看,也是荣宠的意思。
她从早上等到了晚上,却连皇帝的影子都没有。
最后的一点点幻想,在王永珠甩她一耳光,痛骂她的之后,也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这后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就她一个人,她也许就放弃了。
可一想起腹中的那个孩子,她就舍不得,这是她的血,她的肉化成的,在肚里呆了十个月,心脉相连。
这个世上,父母看似宠爱她,实际更看重的是她的兄弟,为了兄弟的前途富贵,将她送入宫中。
皇帝是她的夫君,看似宠爱她,实则凉薄,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可用听话。
无人真爱她,无人真对她好,无人真怜惜过她。
她孤身入宫,如今身居高位,早就偿还了父母的恩情。
对皇帝,她也冷了心肠。
可唯独腹中这个孩子,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握住的,跟她骨肉相连密不可分的。
她怎么舍得让他没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离去。
她要这个孩子活着!好好活着!会好好疼爱他,将世上最好的都送给他!
皇贵妃也知道,她看起来荣宠在身,更别说有了小皇子傍身,那更是有了底气。
将来若是得封皇后,那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简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
可这一切都如空中楼阁,她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予的,如今能给,将来若是哪一天惹了皇帝不开心,也能收回。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默契
就她一人的时候,她都能在这深宫里,挣出一个天地来,如今有了孩子,这后宫更要捏在她手里不可!
至于宫外,以前她揣摩皇帝的心思,知道皇帝不喜欢她结交外命妇,她也就乖顺的和外命妇交情平平。
可如今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
还好,皇帝当初的打算,将卫国公府给拉了进来。
皇贵妃虽然不打听前朝的事情,可卫国公府的那点事情,京城都传遍了,她自然也知道了。
这月余以来,她留心观察着王永珠,心中越发有数了。
卫国公如何,她不予置评。
可这位卫国公世子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能从一介农女,爬到世子夫人的位置,有运气成分在里面,可更多的则是她的本事。
能娶这样的女人,想必那卫国公世子也是个人物。
卫国公她自然是不敢沾惹,也不会沾惹。
可若是她从现在就结交卫国公世子夫人,十几年后,卫国公世子就应该是卫国公了,世子夫人也成了国公夫人。
更不用说,王永珠还是顾家的外甥女,听说顾家因为她母亲的原因,对这个外甥女也格外的疼爱。
顾家的子弟一向争气,有了顾家和卫国公府,文武官里都说的上话,再好没有了。
那个时候,她的孩子也该长成了,正是时候。
而且这样,也不会引起皇帝的疑心。
毕竟皇帝给了最好的借口,世子夫人救了她和小皇子的命,日后相交亲密就能说得过去了。
皇贵妃心里打算得好,当然也没瞒着王永珠。
她知道,这点子心思,也瞒不过王永珠,还不如索性坦白了。
如今,是她们母子要依靠王永珠,处于弱势。
可将来,等她登上后位,等小皇子长大成人,未必不能给予顾家和卫国公府更多的荣华富贵不是?
更何况,孩子还小,也无需王永珠他们如今就做些什么,只是结个善缘,将来关键的时候,能略微偏向她们母子,也就够了。
王永珠听完皇贵妃这番坦诚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好吧,又是一个被皇帝伤害黑化了的。
如今的皇贵妃就不是以前的皇贵妃了,她如今是钮祜禄·喜塔腊氏·皇贵妃了!
第二个反应就是,果然一切都如宋重锦所料。
在回京城之前,宋重锦就说过,若是皇贵妃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就会利用这次,私下寻求跟她们结盟。
他们也分析过,皇贵妃若真诞下皇子,就得为自己,为小皇子而谋划了。
皇贵妃娘家不过是京城不起眼的官吏,家中也并无出彩的子弟,也就是皇贵妃得宠后,他们家才捐了几个闲职,面子上好看些,朝中也没什么根基。
一切都依附皇帝,若有一天皇帝不宠爱了,就立刻能从云上跌落到泥潭里。
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小皇子,皇贵妃都要另谋他路了。
而她以前跟外命妇并无过多交集,就算诞下皇子,得封皇后,可皇子还小,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真正的门阀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怎么会贸贸然的就投资到她和小皇子身上?
到时候迎奉她的,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家。
王永珠和宋重锦,虽然年轻,职位也低,可架不住他们背后有卫国公府和顾家,这是皇贵妃唯一能看得入眼的,又能正大光明有交集的人。
她只要不傻,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虽然这本就是他们谋求的结果,可此刻却不能轻易答应。
王永珠沉吟了片刻,才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是臣妇答应了娘娘就能成的,还需跟外子商量。再者,有些话臣妇也要说在前头,就算外子同意了,可这也只能代表臣妇和外子,不能代表国公府!也不能代表顾家!”
皇贵妃一听王永珠这话,就知道有希望,虽然对她说的,不代表卫国公府和顾家有些不甘心。
可她转念一想,也知道王永珠的顾虑。
这反倒显出了王永珠的慎重,并没有胡乱信口开河的答应。
再者,她也清楚,小皇子才刚出生,最重要的是活着,她能登上后位,才能谈及将来。
一切都急不得!
因此皇贵妃略一思忖,咬牙点了点头。
两人此刻达成了默契,并不就此事再多谈论。
反而话题一转,皇贵妃交代起,一会子去参加年宴需要注意的事项。
一面还不放心,王永珠昨日被叫进宫来,身边没带一个伺候的丫头,自然是不行的。
又将白素和另外一个宫女指给了王永珠,让好生伺候着。
怀才在宫里眼线颇多,此刻让小太监来报,说是卫国公府和顾家的女眷已经进宫了。
皇贵妃也就不再拉着王永珠,“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你这个时候过去,她们也正好到了,一并入席,也免得遭了的人的眼。等到小皇子洗三还有满月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
王永珠笑着应了,告辞而去。
只说今儿个,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是一茬一茬的被惊天大瓜给砸晕了。
先是年前爆出皇贵妃腹中胎儿脐带绕颈,恐怕不能顺利生产,只怕活不过去岁今年这几日。
好多人还在感叹,这皇贵妃没福气。
可今儿个一大早,从宫里就传出来喜讯,皇贵妃顺利产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
听说皇帝十分高兴,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给皇贵妃。
看这架势,只怕等皇贵妃出了月子,就要封后了。
一时无人再敢说皇贵妃和小皇子无福的话,这要还没福气,谁有福气?
这小皇子只怕真是老天保佑,脐带绕颈还能平安降生,还生在大年初一这样的好日子,平白就让人高看几分。
本来都没准备贺礼,更有些人都私底下准备了祭奠之物的,急匆匆的都在家翻仓库,好找出恭贺的礼物来才好。
尤其是先前还在嘲笑卫国公府和王永珠的人家,更是捶胸顿足的后悔,当时笑人家捡热炕烧,结果烧塌了。
如今才知道,人家这哪里是烧塌了?这是烧得旺旺的好吗?
等皇贵妃封后以后,这王永珠和卫国公岂不是新皇后娘娘面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早知道皇贵妃有这样的运道,她们先前也该巴结巴结不是?
因此顾家和卫国公府的女眷一进宫,前后就有不少官眷凑了上来。
话里话外,都是夸奖高氏和顾家大夫人有福气,有这样有本事的儿媳妇和外甥女,将来只怕是皇贵妃娘娘面前的第一红人云云。
顾家大夫人一贯的四两拨千斤,笑眯眯的,三言两语就将话给岔开了去。
按理说高氏应该与有荣焉,高高兴兴才是,毕竟王永珠有这样的脸面荣耀,以她的表现,得为王永珠高兴啊!
可不知道怎么了,高氏虽然嘴角挂着笑,神色却并不怎么畅快,反而眼底眉梢凝结着一股说不出的郁气。
一贯算是温柔平和,八面玲珑的她,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别人这般夸奖,她也只偶尔附和两声,似乎有什么心思。
就有人心中奇怪,也有看不惯高氏的,见她这般,忍不住就嘀咕:“平日里装着宽和大度,如今可是漏馅了。这知道儿媳妇有这般的能耐,换做谁家嫡亲的婆婆不得高兴啊?也就是这不是亲婆婆,还耷拉着脸,见不得人家好,显见得平日里都是装出来的呢!”
也有那跟高氏相好的,听不过去,说了两句,又来提醒高氏。
高氏这才回过神来,只露出担忧之色来:“我高兴倒是其次,主要是担心我那儿媳妇。这给皇贵妃接生一事,事关重大,从昨儿被召进宫,到今儿个都还没见着人,我这不是担心么?”
倒是将先前那点子心不在焉给遮掩了过去。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年宴
顾家大夫人倒是多看了高氏一眼。
高氏经过这般,也就打起精神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眉梢眼角都是笑容,还特意走到顾家大夫人面前问了好,寒暄了几句。
顾家大夫人自然也是笑盈盈的。
旁人见她们谈笑风生,再多的想法也就藏在肚子里了。
走过一段长长的宫巷,再往前就是宫里嫔妃住的居所,大家都是经常进宫的,也知道规矩,过了那道门,就都收敛住了形容,也不敢谈笑了,只默默地跟在内侍宫女后面。
大年初一宫里的年宴,官员都要携带有品级的家眷进宫领宴。
宫里大大小小的宫殿都已经挂上了宫灯,到了晚间的时候,几百盏宫灯被点燃,整个皇城如同玉宇琼楼一般。
年宴设在保和殿,最上头设有皇帝的宝座,略偏一点设有皇太后的凤座。
在皇帝和皇太后下面,左右分设两排桌案,后宫嫔妃按份位入座。
再下头,就是皇子和皇子妃的座次。
再再往下,就是宗室郡王公主之类的座次,最后才是文武百官分两边设座次
卫国公毕竟是超一品,位次靠前,武将这边仅在宗室之后。
顾家也是颇得皇帝看重,在文官中位置也在前面。
男人们早就在天还没亮就进宫给皇帝拜年,然后皇帝赏赐他们在太和殿喝茶,此刻早就入席了。
顾大夫人带着安氏和楼氏,自然就坐在了顾长卿旁边,安氏和楼氏,也就分开坐在了自家夫君的旁边。
按理来说顾家老夫人也该入宫的,只是她年岁大了,经不得这番劳累,早就得了恩准在家,也就不出来受这个折腾了。
有那没得到恩准的,老天拔地,腿脚不方便,走路都颤巍巍的,也得硬着头皮两条腿走进来,吹上一肚子冷风。
然后折腾大半天,吃点冷风冷菜,饿着肚子再回去,也是体面荣耀。
卫国公府里,只有高氏一个女眷过来,按理来说,今儿个应该带着小侯氏进宫,毕竟宋重钊身上好歹有个闲职,小侯氏也有个安人的诰命。
这还是小侯氏第一次能进宫,一早就盼望着能进宫见见世面,一个月前就准备了进宫要穿的衣裳和头面首饰。
昨儿个也是几乎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让丫头们将衣裳和首饰都收拾出来了。
一早上就梳妆打扮得十分华贵,等着到时辰了,好来给高氏请安,等高氏带她进宫。
高氏也是这么打算的,没曾想,在宋弘早起进宫给皇帝拜年之前,就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皇贵妃已经顺利诞下了小皇子,母子平安。
当时宋弘都傻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居然是:“真的?消息没错?”
确认了好几遍,才相信,皇贵妃真的没事。
本来宋弘是琢磨着要替儿休妻的,后来为啥偃旗息鼓了,不是因为别人,正是皇帝本人亲自在宋弘面前,说了一句:宋卿倒是有个好儿媳!
就这么一句话,宋弘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皇帝真正的意思到底是夸呢,还是反讽呢?
倒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刻听到这消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皇贵妃母子平安,论功行赏,跑不了王永珠的。
最起码宋家之危是解了。
宋弘反应过来,第一就是折回来,让高氏赶快准备恭贺皇贵妃生子的贺礼。
这些时日,一是高氏病了才好,二来,高氏当日阻拦他休了王永珠,宋弘自觉在高氏面前失了面子,心中也对高氏有几分责怪。
因此这一段时间,都没到正院来歇息。
昨儿个是除夕,倒是推不脱了,倒是守夜后,就在正院里胡乱的睡了一会子。
往年早起去宫里之前,他都要交代高氏几句,今年心中有气,直接起床换了衣裳冷着脸就走了。
此刻折回正院,倒是有了几分歉疚和庆幸。
幸亏当日高氏拦着了,不然以王永珠那个性子,跟自己针尖对麦芒,半步不退的,说不得自己一气之下,还真将人给休了。
那等到今日,岂不是又得罪了皇家,还跟儿子离了心?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结果进了正院,就隐约听到高氏的声音,恍惚是说什么王永珠这进宫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消息,莫不是出事了吧?
宋弘大笑着掀开帘子进去,吓得高氏和她身边的嬷嬷差点没当场去世,都傻在了那里。
半天,还是高氏缓过来,小心翼翼地问:“爷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宫里老大家的出事了?”
这话问得宋弘老脸一红,感情高氏以为他高兴是老大媳妇出事了?
忙摇头,将皇贵妃顺利诞下小皇子一事说了。
最后还忍不住握着高氏的手,难得柔情的道:“老人说的好,妻贤夫祸少!这次多亏了有夫人你拦着,不然为夫真的要铸成大错了!前些日子我还迁怒与你!实在是愧对夫人啊!”
也不知道高氏是激动的,还是感动的,手都在发抖。
好半日才道:“妾和夫君本是一体,夫君好,妾才好!提醒夫君本就是妾的责任,夫君勿需要如此!”
话虽然这么说,高氏的脸色却没好看到哪里去。
宋弘心中高兴,只交代了高氏好好准备皇贵妃生子的贺礼,又安抚了高氏几句,再耽搁时间就来不及了,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因着这一出,高氏考虑了半日,想着若是进了宫,只怕大家都要夸王永珠,以小侯氏的性子,又是个脸上存不住事的,听到人家都夸王永珠,她能忍得住?
若是一个不妨,说错话,做错事了,丢人事小,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就怕犯了宫里的忌讳,丢了命。
干脆让人传话,让小侯氏就在家带着,今儿个就不带她进宫了。
小侯氏听了高氏的传话后,如遭雷击。
她心心念念了好几个月,怎么就黄了呢?
她可是已经跟人夸了海口了,今年定要入宫见世面,出来后好吹嘘一番的。
这要是不能进宫,她以后可怎么见人?
自然不死心,只拉着那传话的人不放,打听到底为何。
最后舍出一根镶红宝石的簪子,那传话的人才含糊道,说是世子夫人帮助皇贵妃娘娘顺利诞下了皇子,如今世子夫人还在宫里……
话虽然没说全,可意思却很明白了。
小侯氏气白了脸,只咬牙切齿的将王永珠三个字在嘴里咀嚼着。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这是亲爹干的事?
如今,这别人家都是做婆婆的带着儿媳妇,后面珠翠环绕,热热闹闹的。
卫国公府这里,宋弘独自坐在前头,高氏进来后,坐在了他旁边。
他们后头的几张小桌案上,也就宋重钧和宋重钊两兄弟,因为身上有闲职,倒是也捞了两个宋弘后头的位置。
高氏的后面,倒是放着一张长几案,还空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为王永珠这个世子夫人准备的。
众人纷纷落座,此刻百官和内外命妇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彼此和相邻的同僚寒暄说话。
上头,那些不得宠的嫔妃们,也都已经早早的就座了。
空着的那些未知,就是高位的嫔妃,还有皇子妃和太后皇帝了。
挨着顾家大夫人和高氏的女眷们,也都凑过来,小声的恭贺着,羡慕不已。
顾家大夫人还在谦虚,只说是皇贵妃和小皇子福泽深厚,皇恩庇佑,哪里是王永珠的功劳云云。
高氏也强打着精神应付着,眼神却不住的往大殿门口绕,进来一拨人打量一拨人。
好半日,也没见王永珠的身影。
刚好被人拉着说话,收回了眼神,就听到大殿里安静了一下,跟着她说话的那家夫人,也不说话了,直直的看着大殿门口方向。
高氏忙扭头一看,就看到王永珠穿着一身绯红的衣裳,行动间裙角间光芒流动,头上戴着几只珠钗,也非凡品,尤其是一只五凤衔珠钗,口中衔着的那颗明珠,足足有大拇指肚一般,熠熠生辉。
这明珠,来是藩国进贡,十分少见。
据说皇帝得此贡品后,先孝敬了太后十颗,又只给几位生了皇子的嫔妃一人赐了一颗,剩下的尽数都给了皇贵妃。
这样的明珠,就是嫔妃们,都珍藏着轻易不拿出来。
唯有皇贵妃那边,将这明珠做了首饰戴出来,当时还引起不少人嫉妒眼红。
没曾想,皇贵妃居然连这明珠都赏给了王永珠!
能混进大殿里的人,都不傻,只看王永珠这一身打扮,还有她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大宫女打扮的侍女,心里都有了数。
这一路走进来,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只要对上王永珠的眼神,都笑着颔首示意。
要不是这是在宫里不好乱动,只怕都有人要上来,拉着王永珠套套近乎了。
王永珠先已经问过顾家人坐的位置,径直上前,给顾长卿和顾大夫人见礼。
顾家大夫人见王永珠气色还好,心里才算真的放下心来,握着她的手,也不敢多问,只问她好不好?皇贵妃母子好不好?
王永珠老老实实回答了。
那边顾长卿先是看王永珠没事,一边听她跟顾家大夫人说话,就对上了斜对面宋弘不悦的眼神。
这可是在宫里,居然先去了顾家那边,将宋家和他的面子置于何地?
可宋弘也知道,王永珠这个儿媳妇,他是拿捏不住的。
再者,如今她有皇贵妃当靠山,先前要休弃一事到底还有几分心虚。
因此虽然脸色不太好,可对上顾长卿的眼神,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还举起酒杯来。
顾长卿也一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回头就道:“好了,回去后多少话说不得?你先去那边坐下吧,到底是宫里,别失了体面!”
王永珠也就规规矩矩的告退,转向了宋弘和高氏面前。
先见了礼,宋弘还努力板着脸,高氏却一把将王永珠的手握住,拉到身边坐下,就低声问起来。
也不过是有没有受委屈?皇贵妃母子的情况,还有昨日生产的情况到底如何?
王永珠如今对高氏心里有疑惑,自然不会说实话。
只低声道:“劳夫人惦记,永珠一切都安好。皇贵妃母子也都平安,生产虽然有些艰难,到底还是平顺的……”
别的一句都不多说,高氏还想问,王永珠只示意她身后还跟着的两个大宫女。
高氏立刻就闭嘴不问了。
白素又上前道:“世子夫人请坐这里,这是特意给您留的!”说着将王永珠引到高氏后头的那张长几后面坐下。
长几上早就摆好了几样果盘点心,还有一壶梅花酿。
等王永珠坐下没多久,那酒菜就流水一般的呈了上来。
和其他人桌案上的份列菜不同,王永珠这里单给她上的都是清淡易消化的,看着也清爽。
不像其他人面前的菜,要么就是肥腻腻的,早就冷了,菜上面凝结了一层白油。
要么就是用热水隔着半天了,早就没了滋味的炖菜。
她面前的不仅菜是热气腾腾的,看样子还是刚出锅没多久的,就连喝得也不是梅花酿,而是热气腾腾的红枣蜜水。
旁边人都不瞎,早就看出来这区别了。
男人们也就罢了,官眷们看得眼热之极。
这待遇,比那些皇子嫔妃们还高些。
要知道,这种时候的宴会,除了皇帝和太后,还有几个高位嫔妃桌上,其他人面前,都是一样的菜色,中看不中吃。
大家也不过都是做做样子,间或吃点凉菜,喝两口酒对付一下罢了。
白素悄悄的在王永珠耳边道:“世子夫人放心吃,这是咱们长春宫小厨房做的。世子夫人昨日辛苦了,今天早上也没用什么,这是娘娘吩咐的,让世子夫人垫垫,也免得饿坏了!若有想吃的,只告诉奴婢就是了。”
王永珠一笑,也就不客气了。
菜还没吃上两口,就有内侍传报,陛下和皇太后驾到。
立刻,殿内的人都起身,然后跪下恭迎两人入殿。
好一番忙乱后,才都又入座。
王永珠倒是第一次见到皇太后,还有后宫其他的嫔妃。
皇太后年岁已大,头发都已经半百了,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
只是这宫里,能坐到皇太后这个位置的,哪里会真的慈眉善目?
其他几位高位的嫔妃,大部分年纪都大了,虽然保养的好,也都三四十了。
不过眉眼间,还能看得出来当初的美貌来。
几位份位不高不低的里面,倒是有几个貌美年轻的。
皇帝在位二十余年,后宫跟先帝比,倒是不算多,也就十几个嫔妃,除了皇贵妃没来,其余的今儿个都来了。
倒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皇帝先是致辞,反正这么些年,大多没变,总是美好的寓意。
然后宣布开席,大家共饮后,才又落座。
按理说,此刻差不多可以上个歌舞啥的,然后大家再陆续上前给皇帝敬酒了。
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流程,都做好了准备。
打头的几位皇子,已经在心里,将那祝酒的词又默念了一遍,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那可是要命的。
可谁知道,今儿个,皇帝却干了一件跟以往不一样的事情。
他站起来,先是美滋滋的宣布,今儿一早,皇贵妃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这新生下的小皇子,排行第九,就是九皇子。
他已经为九皇子选好了名字,赐名,旦。
旦,明也。从日见一上。一,地也。凡旦之属皆从旦。
本就寓意极好的字,再者,九皇子出生之日,本就是新年第一天,又称元旦。
元,始也。
就有聪明的人,从这个名字,想到了很多。
最起码上头几个大些的皇子,此刻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下头官员们,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先不说这个名字的含义,就说皇帝,在今天这个场合,就急急忙忙的赐九皇子名字,那寓意就很不一般了。
都是老狐狸了,没事都要将皇帝的话咀嚼好几遍,更何况,这个时候说的话,更要重视。
唯有王永珠,直接傻眼了。
九皇子取名为旦没什么,可要知道当今国姓为季,也就说,九皇子的大名叫季旦。
季旦?鸡蛋?
再加上排行第九,九皇子,韭黄?
韭黄炒鸡蛋?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做个脸面
这要是在现代,哪个当爹的给自己儿子取名叫鸡蛋,当娘的就能让他滚蛋!
可这是万恶的封建皇权社会,说来这名字还是有寓意,极好的字,恐怕别人还羡慕不已呢。
这画面简直不能看,一堆贵气霸气的皇子,居然还嫉妒一个叫鸡蛋的皇子。
这个世界肿么了?
不行,她不能继续想了。
王永珠还有一点理智,惊讶过后,怕人看到自己扭曲的表情,忙低下头。
此刻忍不住,无声的憋笑了一会。
因为低着头,伺候的白素只看到王永珠的肩膀抽搐了几下,忙问道:“世子夫人,怎么了?”
王永珠咳嗽了一声,不敢抬头,嗡声嗡气的回答:“没事,就是为九皇子和娘娘高兴,高兴——”
白素听了这话,也红了眼圈,到底是年宴,宫里可不允许流泪,正是要高兴的时候。
因此也喜气洋洋的道:“世子夫人为娘娘和小殿下的心,娘娘和小殿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倒是高氏听了这话,扭头看了一眼王永珠。
王永珠刚好抬起头来,确实眼眶里水汪汪的,有些发红,看起来倒有几分喜极而泣的样子。
因此只冲王永珠点了点头,就转回头去了。
剩下的,都是旧年的套路,歌舞升平,大家给皇帝敬酒,吉祥话的一箩筐一箩筐的说出来。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酒过三巡,就差不多了。
皇太后年纪大了,昨儿个宫里折腾了一会,今儿个又折腾,实在撑不住了,看差不多了,也就直接回去了。
再过一会,皇帝也就起身了,大家又起身恭送了皇帝,才纷纷散去回家去。
白素自然是将王永珠送到了宫门口,她的马车是宫里准备好的,上去一看,马车里堆放了好几个箱子。
白素小声的道:“这都是咱们娘娘给世子夫人准备的,都是娘娘的一片心意。”
王永珠知道,这是皇贵妃给她的辛苦费。
当下也就一笑:“麻烦白素姑姑替我谢谢娘娘了。”
白素冲着王永珠行个礼:“奴婢恭送世子夫人,小殿下洗三那日,还请世子夫人早点进宫,娘娘、小殿下和奴婢们都盼着世子夫人呢!”
王永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到了国公府,已经是下半晌了,马车停在门口,宋小寅他们一帮人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王永珠从马车上下来,忙迎接了上来。
昨日王永珠进宫就没回来,他们这当属下的也悬了一夜的心,若真是夫人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如何有脸见宋重锦?
结果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王永珠示意,将车上的箱子给搬下来。
几个红木大箱子搬下来,听到宋弘他们回府,几个姨娘,还有其他国公府的主子们都在门口迎接。
见了这一幕,别人还罢了,小侯氏的眼珠子都嫉妒红了。
早上因为王永珠的缘故,她没能入宫,就已经气得不行了。
此刻见王永珠春风得意的回来,那马车一看就是宫里的马车。
更不用说,还有这几大箱子东西,看箱子都镶金包玉的,里面的东西只怕更是非同寻常。
凭什么她王永珠就能进宫,还能得这么多赏赐?
再看宋弘,看了这一幕,眼中也掠过一丝满意,不管如何,如今这儿媳妇是出了风头。
今儿个看那架势,九皇子果然是子凭母贵,才出生,就得陛下在年宴上当者满朝文武百官,还有宗室和皇室的面,赐了个好名字。
这等荣耀,一干皇子里还是独一份。
只要皇贵妃能保持这份荣宠,看来封后指日可待。
以他这个儿媳妇跟皇贵妃的交情,以后……
这么想着,宋弘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多了一点欣赏,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因此要给王永珠做个脸面,当着满府上下的面,难得温声和气的道:“老大家的这两日在宫里辛苦了,回去歇息一会。夫人,晚宴就劳你多费心了,让老大家的好生歇歇!”
高氏看了宋弘一眼,柔顺的道:“爷说的是。”
回头特慈和的看着王永珠:“永珠先回去休息吧,在宫里肯定也没睡好,如今回家了,总能松口气好好歇歇。等晚宴开始,我再让人去叫你!”
王永珠知道宋弘本就是这样利益至上的人,早就习惯了。
因此也就行了个礼,道了谢,才回院子去。
宋小寅和其他几个人抬着箱子,也跟着进了院子。
将东西放好后,就准备退出去。
被王永珠给叫住了,“先别走,今儿个是大年初一,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说着吩咐那伺候的丫头,进屋里,在梳妆台下的匣子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来。
“从赤城县跟着我回京城的,一人一个,讨个好头彩。”
宋小寅等人知道这是王永珠给的压岁钱,再看那荷包,都是上等的,不说里面装的东西,就荷包一个都值得一二两银子呢。
因此都喜滋滋的收了,又给王永珠磕头拜了年,才退了下去。
其他院子里的下人们,见到了这一幕,羡慕得不行。
都知道这世子夫人是个大方的,这大过年的,昨晚的年夜宴,国公爷和夫人倒是用箩筐装得钱散给府里。
那得头脸的,或者跟着主子到前头赴宴的,才有机会抢到。
她们院子里,世子夫人进了宫,其他的人都留着看院子,也没敢往前头去,倒是一个都没摸着。
此刻见王永珠对赤城县的那帮人那么大方,荷包都值不少钱,都期盼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也不在乎这点钱,到底是大过年的,没必要为了省这么点钱,让这些下人心里头怨恨。
要知道这些人,成事可能不足,败起事情来,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因此,也就道:“这一个月来,倒是辛苦你们了。每个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下人们听了这消息,立刻喜笑颜开,磕头谢恩不提。
再回到屋里,王永珠靠在榻上,让丫头们将箱子打开,看看皇贵妃赏赐的是些什么。
几个箱子一打开,顿时满屋子珠光宝气,晃得人眼晕。
几个丫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都被这富贵气象给直接晃傻了。
一箱子是上好宫用的衣料,还有几匹贡品,什么碧水缎、霞影纱之类的。
还有一箱子,是珍贵的药材,什么血燕、什么百年的人参都不算稀奇。
还有一箱子,就是头面首饰玩器,金玉宝石翡翠珍珠玛瑙,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就是王永珠,也被皇贵妃这么大手笔给惊呆了。
皇贵妃这是把库房都给她了吗?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小夫妻的打算
这么些好东西,王永珠看了看,心中有了主意。
等到了晚上,满府里就传遍了,皇贵妃娘娘厚赏了自家世子夫人好几箱子珠宝银子好衣裳料子呢。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拳头大的明珠,金线织的衣裳,还有各色进宫的美玉珠宝。
跟不用都成了人形的何首乌和人参,还有那血燕,就好几斤呢。
顿时人人都钦羡不已。
小侯氏听了这话,气得在屋里摔打了半日,只拉着宋重钊嘀咕:“那皇贵妃怎么就偏偏看重那个乡下丫头了?不就是去陪着生了个孩子么?生孩子谁不会?这也算大功劳?还巴巴得送那么多东西?”
因为王永珠跟小侯氏第一次见面后,高氏就罚小侯氏在自己院子里抄孝经,直到过年才放出来。
她还真不知道皇贵妃这一胎的艰辛,只以为是平常生孩子。
这换谁陪都能生得出来的好事,怎么就让王永珠给赶上了?
宋弘也因为先前担心王永珠的事情,牵连府上。
老二和老三都不是什么聪明的,万一在外头,被死对头给阴一把,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提前就将宋重钧和宋重钊还有其他几个儿子都拘在家里,不让出门。
外头那些消息,也不允许往府里传。
因此,府里大多数人还真不知道皇贵妃这一胎的凶险。
宋重钊倒是比小侯氏知道的多些,毕竟在宫里举办的宴会上还是听了那么几耳朵的。
知道皇贵妃这一胎倒是艰难,不过他到底是男人,又不懂医术,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可怕之处。
还煞有其事的附和:“说的是,如今人人都夸那乡下丫头不得了,在宫里人人都奉承,显见得像她杀了贼王,擒了叛军似的。”
“我琢磨着,这只怕都是看在咱们府里的颜面,才给她这般体面呢。听说这皇贵妃娘家不显,也没个得意的兄弟,这眼看生下了九皇子,也没个帮手。说不定就是看中了咱们府上,想让咱们府里给她帮忙,指不定还想让咱们老爷给她上折子,让陛下封她做皇后呢。”
“对咱们家这么多要求,能不折节交好咱们家?只是找上夫人太过明显了,才找上那乡下丫头的,不然,她一个乡下丫头,凭啥能入贵人的眼?”
这么一说,小侯氏还真听住了,顿时一拍巴掌:“相公你说的对!这么算来,这宫里的赏赐也不是给她一个人的,是给咱们府上的!凭啥都让她一个人给搬到自己院子里去?“
“咱们大家都得有份才是!不行,我得找夫人说道说道去,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别的不说,小侯氏以前自诩家境不凡,看这个不起,看那个不值一提。
直到嫁进了卫国公府,才知道什么叫泼天的富贵,百年的世家。
就侯姨娘一个姨娘,在府里的份列,吃穿用度,都比她娘家爹娘和祖父那一辈还强些。
不然她为何心心念念要进宫见识一番去?
此刻听了宋重钊的话,立刻就动了心。
这宫里皇贵妃赏赐的,肯定是极好的,若是能分那么一两件,改日拿出去显摆显摆,只怕人人都要羡慕的。
宋重钊一听,也眼睛一亮。
在他心里,这只要没分家,这宫里的赏赐,就是大家的。
那么几大箱子,就算那乡下丫头占大头,可好歹也要从手指头缝里露点出来,让大家也沾点油水吧?
更不用说,这自从成亲后,他手头倒是比以前没成亲还紧了些。
每个月的月银还涨了二十两,还多了小侯氏的月银,日常用度开支,又都是公中承担,加上小侯氏嫁过来,还有嫁妆和体积的银子。
按理说,应该更宽裕才是。
可偏偏,高氏说什么既然成亲了,这月银自然要给媳妇管着,他的连带小侯氏的,每个月都是高氏那边直接送到小侯氏手里。
小侯氏别的都好,长得好看,有京城贵女没有的热情朝气,他倒是极为满意。
可小侯氏到底是在外地长大的,别的还罢了,银钱上有些小家子气。
每个月关了月银,就都存起来,说是等存够一百两,就去买房子地。
又说府里反正吃穿用度都有公中,也用不着什么钱,差不多可以尽数都存下来。
还是宋重钊好说歹说,说他好歹是个男人,在外头有应酬,总不能兜里空空的吧?
小侯氏才割肉一般的,每个月掏五两银子来给宋重钊花用。
再多,就一文钱都没有了。
宋重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到底要借用侯家的力量,而且说出去也丢人。
他的俸禄按理说,没分家,一切用度都是公中提供,这俸禄不论多少,也该交到宫中才是。
可这宋重钊囊中羞涩,五两银子够干啥?连跟人出去吃一次酒席都不够。
还好之前他手里还有点私房,放在外书房,由通房丫头保管着,倒是支应了一段时日。
后来也禁不住花用,毕竟要人办事,不得联络感情?不得送礼?不得多来往?哪样不花销银子?
私房银子很快就不够了,没法子,因着头皮还找侯姨娘开过几次口。
侯姨娘开头还给了几次,后来见宋重钊没个止境,也就不给了。
她虽然私房颇丰,可如今看老大指望不上,老二这样子,自己的钱被老婆捏在手里,倒是来要老娘的,将来只怕也难指望得上。
因此只咬牙不给,宋重钊没了来源,已经将自己的一些收藏典当了几样不起眼的。
勉强是将年礼给支应过去了。
如今,他的兜比脸还干净,着急想要哪里去发一注财才好。
小侯氏这话给他提了醒,若是能让王永珠将宫里的赏赐分一分,他们应该也能分到几样吧?
到时候转手出去,手里就宽裕了。
这么一想,宋重钊点点头:“媳妇,你说的是!咱们这么着……”
说着招呼过小侯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小侯氏一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夫妻俩对视一眼,踌躇满志磨刀霍霍,只等晚上分东西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大嫂子,我们的呢?
被惦记上的王永珠打了个喷嚏,惊得伺候的丫头婆子,忙围了上来,生怕她是不是伤风着凉了。
王永珠嫌弃人太聒噪,都将人给打发了下去。
看看时间,此刻睡一觉只怕到晚饭又睡不够,反倒人难受。
还不如撑一撑。
闲着没事,干脆整理起箱子的东西来。
这箱子里的东西太贵重了,而且都是宫里出来的,好几样都有贡品的标记,越发要慎重对待。
现在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是高氏的人,若是以前,王永珠倒是不会多想。
如今看高氏可疑,她给的丫头,到底不是自己的心腹,自然不会让她们经手。
王永珠历练了几年,也知道,今儿个当着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皇贵妃赏赐的这么多东西。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得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不说别的,除了宋弘和高氏,还有家里几位小爷,还有两个姑娘,都要有一份。
还有顾家的亲戚,她也都要准备好,一人一份。
大致看了一下,她心里就有了数。
王永珠在箱子里翻捡了一番,倒是在箱子角落里,看到了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列着这几个箱子里的各色物品。
最后还备注了一条,写明在放头面首饰的箱子里,有个小匣子,里面的东西,是给王永珠专门准备打赏用的。
王永珠找到那个匣子,沉甸甸的,打开也是珠光宝气的。
各色打造得十分轻巧的金簪,珠花。
虽然比不上那些特特准备的珍贵,倒也别有一番精巧,说是留给王永珠赏人,这样的东西,在一般人家的主母也都算难得了。
王永珠再细看这清单,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恐怕是替王永珠想到,这些东西回家,还要给家人赠送一部分,因此里面特意列出几样来,一看就是给她预备送人的。
比如字画笔墨这些,除了留给宋重锦所用的,其他的看着就是为她给顾家送礼预备的。
一尊沉香佛像和佛珠还有一尊白玉观音,一看就是给顾家老太太,还有宋家的那位老祖宗准备的。
一套羊脂白玉的摆件和几样药材,王永珠挑出来准备给顾家大夫人。
其他顾家女眷,就是一人一件头饰。
至于宋弘,王永珠在箱底扒拉出一把镶金嵌玉的弯刀来。
高氏则是一套宝石头面。
看着清单,王永珠很轻松的就将东西给挑好了。
其他的宋家的姨娘,几个小爷姑娘,王永珠也就从那小匣子里挑了一些,又挑了几样中规中矩的玩器,也就是了。
剩下的东西,王永珠一并都放在了血藤的手镯里。
箱子倒是没动,重新上了锁,放到了里间,没她吩咐,也无人敢动。
这一通忙活,天色就黑了。
高氏那边已经让人来请她去正院了,说晚宴要开始了。
王永珠略微梳洗了一下,又换了一身衣裳,才让丫头们,将给宋家人准备的东西,一并都给抱着,往正院而去。
到了正院,后院的女眷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差王永珠了。
这两年,二房外放,三房也难得有了几个机会,去年也外放了,因此这府里今年,唯有卫国公府的女眷,并无她人。
见她到了,又看到后头她的丫头手里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几样没被装在盒子里,也是用托盘装着。
顿时人人眼睛都一亮。
尤其是小侯氏,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上面了。
那边几个姨娘看到了,忍不住都交换了一个嘲讽的眼神。
不得不说,侯姨娘如今娶的这个小侯氏,跟以前的阮氏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到底是小门户长大的,虽然如今侯家高升了,那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就是藏不住。
虽然大家都眼馋皇贵妃的赏赐,可像小侯氏这般的,什么都在脸上表露无遗的,怎么不让人看轻几分?
侯姨娘也看不惯小侯氏这般骨头没二两重的样子,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怎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只拼命的扯小侯氏的袖子。
高氏眼神一闪,看着王永珠一笑:“你这是做什么?”
王永珠也笑眯眯的行了个礼:“这次进宫,皇贵妃娘娘赏赐了不少东西,总不能都让我一个人偏了不是?也让大家都沾沾皇贵妃娘娘和九殿下的福气。”
说着示意,让丫头将东西给端上来。
亲自将那一套蓝宝石头面奉与了高氏,那蓝宝石个个都有小拇指肚那么大,蓝汪汪的,打磨均匀,灯光下,角度合适了,宝石上能看到六道星芒。
别人只觉得这宝石颜色蓝得十分纯净,唯有高氏是见过世面的,看到那六道星芒,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可是好东西。
这样纯净星芒的蓝宝石,在宫里也极罕见。
就是当年她的母亲荣宜县君,得过皇太后的赏赐,颜色比不上这个,个头比不上,更没有星芒,可都十分难得了。
听说这种宝石,产自西域那边,产量极少,而且打磨工艺也很难,只有那边的顶级大师,一年也才打造不了多少。
这么一套头面上的宝石,不说价值连城,在识货的人手里,起码也是价值万金。
有心想推据,可哪个女人不爱宝石?尤其是这星芒蓝宝石,更是戳到了她的心里,实在舍不得推出去。
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了,嘴里还道:“倒是我们偏了你的好东西了!本是皇贵妃单赏赐给你的,你留着自己用就是了,还给我们做什么?”
说起这些客套话来,王永珠如今也是信手拈来了,笑盈盈的:“以往得夫人照看良多,也没什么可报答的,今儿个得了皇贵妃的赏,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孝敬夫人才是,这也是我跟世子爷的一片孝心,夫人只管安心收着就是。”
高氏眼中飞快的掠过些什么,看着王永珠的神情都柔软了下来,拉着王永珠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孝顺!”
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不过很快眨了眨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们婆媳此刻温情脉脉,一旁的小侯氏等不及了,只看到高氏的头面,心里琢磨着自己好歹是弟媳妇,怎么着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当即将那先前对王永珠的嫉恨暂时的丢在了脑后,凑到了王永珠旁边,堆着笑脸:“大嫂子,我们的呢?”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还请给儿媳做主
这般急切的模样,真是没眼看。
别人还罢了,宋重绣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带着几分嘲弄和揶揄的口气道:“三嫂,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东西都在这里呢,又跑不了!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没用啊,是不是?”
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
除了侯姨娘,其他几个姨娘都拿帕子捂着嘴偷笑。
她们都知道,这四姑娘跟这三少奶奶不和。
因为啥,因为这三少奶奶才嫁进来没多久,居然就大咧咧的跑到孟姨娘面前,说要给宋重绣说亲。
说的还不是别人,是小侯氏的一个表弟,不过是个乡绅子弟,因为姑妈嫁到侯家的原因,也水涨船高了。
肚里还算有几分学问,如今也考了个秀才,一家子就恨不得当宝贝供起来,觉得他有前途有天分。
断断不能找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成亲,耽误了自己个的儿子。
这小侯氏跟外祖家关系亲密,这个表弟又一贯会奉承她,倒是印象不错。
嫁到宋家来后,第二日敬茶的时候,看到了宋家还没出嫁的两位姑娘。
知道三姑娘已经定了亲,再看四姑娘宋重绣长得貌美随孟姨娘,虽然是国公府的姑娘,可到底是庶出,就觉得跟她表弟再般配不过。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回门就跟娘家说了,侯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飘了,还是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孟姨娘她们也支持宋重钊。
要知道孟姨娘虽然生了两个姑娘,可如今宋重绢定亲的那一家,看着不太起眼,却颇有几分实力。
若是真能娶了宋重绣,这宋重绢的夫家还能帮别人不成?
因此,还真就开始谋算起来。
去了信,把那表弟给召到京城里,好生计划了一番后,然后小侯氏去找孟姨娘。
这话头一起,吓了孟姨娘一跳,越听越恼火,侯家倒是打得好算盘,真当他侯家是什么好人家不成?
自家闺女给人做妾了,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还又结亲家,说来都是一笔糊涂账。
这侯家到底是妾的亲戚呢,还是三少奶奶的亲戚。
他们不嫌尴尬,自己还觉得恶心呢!
自己虽然是妾,可自己生的姑娘好歹也是主子,多少王孙公子嫁不得?非要跳侯家那个火坑去?
因此断然拒绝。
小侯氏本是一腔热情而来,以为只要自己一说,孟姨娘肯定会同意,还要谢谢自己保媒呢。
哪曾想她们这么不识趣,居然不同意?
当即就恼了,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里屋里的宋重绣听到了,气不得,出来跟小侯氏拌了几句嘴。
这事到底事关宋重绣的名声,小侯氏也觉得丢面子,因此双方算是勉强同心,没将事情闹大。
只是自从那以后,互相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先前宋重绣到底没什么底气,还多有容让。
如今自觉后头的靠山,王永珠回来了,又有皇贵妃的这般看重,哪里还怕小侯氏,也就趁机出这口气。
小侯氏知道这孟姨娘和两位姑娘,是站在夫人和宋重锦王永珠这一边的。
知道这是王永珠回来了,有人撑腰子了。
当下就不痛快了,翻了个白眼,不过好歹知道此刻要是闹起来,这东西说不得就没了。
因此暂且忍了这口气,只看着那盒子和盘子。
王永珠见状,也就让丫头们上前,将东西按照她分配好的,一样样的都送了人。
几个姨娘都一样,都是两枝宫里内造的精巧的首饰,都是一套的,谁也挑不出个高下来。
宋重绢姐妹两人是一人一颗浑圆的金色海珠,俗话说七分珠八分宝。
这两颗海珠足有八分,实乃珍宝了。
两姐妹都露出喜色来,这样的好东西,就算只一颗,也实在太珍贵了,若是镶嵌了做首饰,都可以传家了。
当下道谢不迭。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起码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纷纷谢过了王永珠。
大家其乐融融,高氏正要说大家一起到前头去。
就听到小侯氏一声刺耳的呵斥声:“这是什么?你是不是拿错了?”
满屋子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小侯氏气得脸色都变了,正呵斥着面前的端着盘子的丫头。
那盘子里本是放着两匹银红的纱缎,此刻被小侯氏一推,那丫头没站稳,手里的盘子一歪,其中一匹就滚落在地上,散落了开去。
小侯氏还在不依不饶:“你们主子得了那么多好东西,给她们都是首饰头面,珍珠宝石的?我好歹也是你们主子的妯娌,就用这个东西来打发我?”
见高氏她们看过来,小侯氏扭身就抓着高氏的袖子哭嚎起来:“夫人!你给要替儿媳妇做主啊!这满屋子的,不是头面就是珍珠宝石,就连姨娘们都是首饰,我好歹也是三少奶奶,就给这么两匹纱,连姨娘们都不如,这不是欺负人吗?”
“好歹我们三爷跟世子爷也是兄弟呢,这是打三爷的脸啊!夫人给儿媳妇评评理,哪有做嫂子的这样欺负妯娌的?”
“更不用说了,这赏赐本就是皇贵妃赏赐给咱们国公府里的,不过是借着给大嫂子的名头。倒是大嫂子还真就厚着脸皮真当自己的了?那么大几箱子好东西,就挑挑拣拣的弄出这么点东西来,打发叫花子呢!”
“还是大嫂子将那些东西都收着,打算都送到顾家去呢?这府里如今还是国公爷和夫人做主呢,大嫂子就这么将我们宋家的东西克扣下来,是何道理?将来若是大嫂子和世子爷当家作主了,我们这些弟妹还活不活啊——”
这是小侯氏跟宋重钊商量好了的,要是王永珠不将东西都拿出来,或者拿出来的少了,他们是不依的。
到时候就说王永珠要么就是有私心,一门心思补贴她那个舅家。
要么就说王永珠克扣下来中饱私囊,反正就是抹黑王永珠的名声,迫使她将得到的赏赐都交出来。
本来小侯氏就盼着王永珠出个错漏,她好抓住机会成绩在高氏面前告倒王永珠。
没曾想,王永珠给别人都是好东西,给自己的居然就是两匹破纱,这哪里还能忍得住,顿时就发作起来。
说完,还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满屋子一片寂静,就只听到小侯氏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王永珠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然后掀起帘子来,宋弘走进来,满脸不虞:“是谁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晦气!”
抬头,就看到小侯氏,忍不住眉头就皱起来,回头瞪一眼宋重钊:“老三,管管你媳妇!大过年的,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她嚎个什么劲?你爹娘还没死呢!”
宋重钊被他爹这么一眼一瞪,顿时腿都软了。
可一想到囊中羞涩,这开了年,又是酒戏,再不发一笔财,只怕日后这京城里就行走不开了。
心一横,倒是低眉顺眼的回了一句:“爹,侯氏一贯都是懂礼柔顺的,今儿个哭得这么伤心,说不得是受了委屈了,爹,容我问上一问。”
说着上前,给小侯氏递了张帕子,“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小侯氏哇的一声,一边哭,一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然后还又冲着宋弘道:“公爹,还请给儿媳妇做主啊——”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今时不同往日
宋弘倒是乐了。
见时候还早,干脆的坐到了上首,也不管小侯氏和宋重钊,先看向王永珠:“既然给夫人她们都有,爷的呢?”
王永珠行个礼,不做声,一挥手。
身后的丫头,捧着几个盘子上前,将东西呈了上来。
宋弘看到那把弯刀,虽然镶金嵌玉的,可抽出来,倒也是寒光闪闪的一把神兵。
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再看王永珠给几个儿子准备的,都是差不多的玩器,一看就是宫中出品,不偏不倚,看着都差不多。
顿时心里有了数。
那边小侯氏还在嘤嘤嘤的哭泣,屋子里上上下下都不敢做声,只偷偷看着宋弘,看他怎么说。
宋弘却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弯刀,好一会子,才嗤笑一声:“既然给脸不要脸,还留着做什么?好东西也得看人识不识货,碰到那种没眼色的,莫非还上赶着不成?什么时候你脾性这么好了?”
这话一说出口,满室寂静。
小侯氏连哭声都停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弘。
宋弘眼皮子都没抬,冷声道:“老三,还楞着做什么?还不把你那眼皮子浅的媳妇给送回院子里去?留在这外头丢人现眼!”
小侯氏脸色一白,身子摇摇欲坠,她没想到宋弘居然也护着那乡下丫头,这么不给她这个三儿媳面子。
好歹她也是新媳妇,又有侯家的面子,更别说今儿个还是大年初一,有什么事,做长辈的慈和,不也就该笑一笑就过去了吗?
这也是小侯氏和宋重钊的打算,今儿个他们是晚辈,闹一闹哭一哭的,做长辈的,这大过年的都要多担待担待,还能真计较不成?
哪曾想,宋弘居然这般当着全家上下,下她的面子。
就算是高氏,身为嫡母,还要有所顾忌,真对他们小两口不好,容易被人说成是嫡母不慈。
可这公爹可是实打实的亲爹,他这态度,只怕明儿个起,这上上下下族里就都要知道,他们这一房遭国公爷厌弃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不仅小侯氏傻了,就是宋重钊也没想到,楞在了那里:“父亲——”
宋弘看了过去。
宋重钊咬咬牙,给宋弘跪下了:“父亲,今儿个好歹还在过年,一家子骨肉团聚呢,就算侯氏有不对的地方,父亲看在儿子的份上,也多担待一二——”
若是以前,宋弘也就轻轻抬手过去了。
一家子骨肉,没必要闹成这样。
可今时不同往日,先前他要替儿子休妻,就得罪了王永珠。
以他对王永珠的了解,这丫头记仇的很,说不定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了好几笔了。
没看今日虽然给了礼物,可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么?
虽然宋弘心里憋气,可他也知道,若是不从中转寰一二,缓和一下跟王永珠的关系。
等自己那远在赤城县的儿子知道了,闹将起来,那就不是休妻,而是儿子要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一个月来,宋五也好,宋十六也罢,还有几个心腹幕僚,都轮番的劝他,分析利弊。
他膝下虽然儿子有好几个,拿得出手,能顶门立户的,也就宋重锦这么一个。
宋重锦跟他的父子之情淡薄,这不仅他看出来了,其他心腹也都看得清楚明白。
可谁也说不出宋重锦一个不字来。毕竟宋重锦面子工程还是做得不错,该有的礼节一丝不错。
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宋弘是武将,当初在边关的时候,留下的暗伤无数,尤其是当年,他中了暗算,一刀从后背斜斜劈过,整个人差点都被劈成两半。
也是他当时年纪轻,求生欲望强,加上运气好,被一位走方游医救了性命。
当时那游医就曾经断言,他虽然捡回一条命,年轻的时候看着不显,等到老了,却是要遭罪的。
当时的宋弘年纪轻,野心勃勃,这些浑然都不放在眼里,只当作了耳旁风。
只要留得命在,建功立业升官就是了,将来老了的事情老了再说。
可这两年,他才体会到了那位游医话中的意思。
从前年起,季节替换之际,他身体就吃不消了,当初的伤口疼痛难忍,全身骨头就好像被蚂蚁啃噬一般,让他每每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延请太医来诊治,说来说去,也就是旧伤复发,只能用药缓解着。
不能受凉,等过了冬季和春季,到了夏天和秋天,就能缓解些。
可惜那药方开出来,喝了一碗又一碗,却没什么大用。
宋弘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这种疼痛。
求了皇帝,进宫的时候,请杜仲景给看了脉。
杜仲景把完脉象,也没瞒着,直接就说了。
大意差不多,只是更准确些。
说宋弘当年伤得太厉害,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侥幸。
这么些年来,因为他本人身体好,到底还是壮年,气血精气充足,因此还不显。
宋弘本身也没注意保养,这两年,他的身体过了那个最高峰,开始下滑,这些暗伤就压制不住了。
再这么熬上几年,身体的气血被熬得差不多,到时候只怕人就扛不住了,整个身体就要垮下来。
运气好,春冬两季都要在床上躺着,医药不断。
运气不好,只怕就是一年到头,都只能卧床不起,宛如废人了。
宋弘的身体情况这么严重,不说宋弘本人,就是皇帝也没想到。
到底是国之功臣,当年若不是宋弘拼命得力,边关也不至于能平稳这么些年。
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落到如今地步,就是他,也是不忍睹。
让杜仲景好生给宋弘开个药方,调理身体,实在不行,将疼痛给止住也好。
杜仲景虽然先前因为宋弘对王永珠的态度,对宋弘本人有几分不爽。
可看到他身上的伤,再想起宋弘当年的功劳,边关这么些年平静,他是在功不可没。
也就暗叹一声,尽心给宋弘调理。
杜仲景到底深得杜老太医真传,有他出手,先给宋弘止住了疼。
至于调理身体,经过这两年,尽他所能,也不过是能让宋弘的身体保持住不继续败坏下去罢了。
宋弘的身体,被皇帝下了严令不许外传。
先前给宋弘看诊的太医,也被下了封口令。
如今知道他身体情况的,也不过就那么三四个人。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真以为我不知道?
所以,若是以前,宋弘就算先前做的事情有失妥当,可他是一家之主,是长辈,就是错了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就比如,对于将宋重锦留在外头十几年,不闻不问。
接回来后他也没后悔过,顶多只是觉得,若是早几年接回来调教一二,不让他跟王家那丫头成亲,说不得如今倒是父子关系更好些,也能更听话些,不用如今事事跟自己作对,不是一条心。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多考虑一二。
恰好老三和老三媳妇这两个没脑子的撞上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他朝老大媳妇释放一点善意。
然后让高氏到时候在中间再说两句好话,先前那事情,也就抹平了。
宋弘自认为,他这个做公爹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他戎马一生,除了当初年少的时候,为情势所迫,放弃了齐欢。
这么些年,他唯有在陛下面前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这世上,就连在他的母亲,老国公夫人面前,也没有退让过。
为了国公府的将来,他都先低头了,若是老大媳妇识趣,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王永珠当然很诧异。
宋弘是什么人,骄傲到自负的人。
当然,他有这样的底气本钱,国公世子出生,天子骄子。
少年时候唯一的挫折,也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家里败落,可也没耽误他将齐欢骗到手不说,还不耽误他娶妻生子。
后来战功赫赫,深得皇帝看重。
一生功成名就,娇妻美妾成群,儿孙成群,妥妥的.asxs.男主待遇。
就算其他几个儿子没什么本事,可又能从外头认回宋重锦这个出息的儿子,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碍于孝道,宋重锦就算对他心里不待见,面上还得维持着面子情。
所以宋弘这样的人生大赢家,心中除了他自己和国公府,别的皆不放在眼里,很正常。
就看他对不住齐欢和宋重锦母子,可认回宋重锦,嘴里说着对不住,心里眼里看不出太多的歉意。
如今,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给王永珠带来的惊吓比惊喜还多。
只觉得以宋弘的为人,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
说不得还要打什么坏主意呢。
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防备。
宋弘是什么人,能看不出来?
真是心底又气又恼,他先低头了,这丫头不接着也就是了,这戒备十足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可王永珠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管宋弘有什么打算,可此刻他这作态,是打了宋重钊夫妻,还有侯姨娘一脉的脸,这就是好事啊。
明日里,只怕这侯姨娘一脉,就要成为府里的谈资,都要知道他们被国公爷厌弃。
这府里的下人只怕又有一番心思了。
当下打定了主意,也就顺势道:“三少爷这话说得有意思,既然知道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一家子和乐,三少奶奶为何要在这当口哭闹,岂不是晦气?”
“往小了说,三少奶奶这是对国公爷和夫人,还有我这个世子夫人有怨怼?所以这大年初一到,就哭闹不休,闹得家宅不宁,又是何居心?”
“往大了说,这些东西,都是皇贵妃娘娘的赏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贵妃娘娘代表了宫里,代表陛下给咱们的赏赐,居然被三少奶奶这般嫌弃。这是在嫌弃谁?嫌弃宫里娘娘?还是陛下?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又岂是三少爷上下嘴唇一碰,轻轻巧巧两句什么不对,长辈多担待就能过去的?”
“你让国公爷和夫人谁担待?替谁担待?三少爷这般,我倒是觉得奇怪,夫妻一体,按理说,三少奶奶今天这表现,换做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的,没那么糊涂的,也应该是呵斥三少奶奶,然后一起磕头赔罪才是,怎么三少爷倒一点都不吃惊,第一反应先为三少奶奶说情起来?”
宋重钊脸色一白,勉强道:“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家里人之间一点口角,怎么就扯到了欺君罔上上头去了?我知道,如今大嫂是皇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说话管用,可也不用这样欺负我们吧?”
“大嫂也别忘了,你到底还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咱们可是一体的。若真是闹出去,难道大家脸上都有光彩不成?陛下追究起责任来,咱们一家子都能逃脱不成?”
“更不用说,咱们卫国公府对陛下最是忠诚不过,深得陛下信重。陛下有多闲,会为这么点子小事追究咱们国公府?”
王永珠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宋弘一眼。
没想到,这宋弘还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这脑子,啧啧,只怕生下来的时候,被门夹了吧?
宋弘被王永珠看得眉心一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三少爷真是好打算啊,这是想着将一家人都拉下水不成?我还以为到底是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夫妻情深,要同甘共苦,一起承担这罪过!感情不是啊!”
“听三少爷这语气,只怕今儿这一闹,三少爷也是知情的,合伙和三少奶奶演出这戏来。若是三少奶奶成了,你们两夫妻就哭天喊地的,多捞些好处?若是不成,你再唱白脸,说两句好话,将人保住?反正好歹,你们夫妻都没什么损失是不是?”
王永珠字字如刀,将宋重钊两夫妻的那点子心思都给刮下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宋重钊脸色一白,勉强辩解道:“我没有!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一面就朝着宋弘磕头:“父亲!儿子并没有这些想法!您是知道儿子的为人的,儿子——”
宋弘是个十分果断的人,如今他的身体,国公府将来肯定就是宋重锦和王永珠夫妇的。
宋重钊这点子心思,不说王永珠,其实这屋里大部分人也都看得清楚明白。
如此拎不清,先前也是,嫡亲兄长没了出头的机会后,他就急急忙忙的跳出来,做出来的那些动作,真是让人没眼看。
就这个脑子,这种水平,连老大媳妇都比不过,也还敢动那个心思?
如今趁着这机会,叫他彻底绝了这心思也好。
当下,冷哼一声:“你那点浅薄的心思,以为谁看不出来?这两年来,你上窜下跳各种小动作,拉拢这个,排挤那个,真以为我不知道?”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脱臼
“我倒是有心看你能折腾出点名堂出来,结果两三年了,你除了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你还做了啥?”
“好好的,老子卫国公的儿子,就靠着你老子的名头,多少名门贵女求不得?非要回去娶侯家的姑娘!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占了老大的便宜!不知道人家后头笑你?”
“将老子的脸都丢干净了!那侯家舔着脸上来,一口一个亲家,老子脸都臊得慌!”
“不说别的,就今天这情况,换做京城随便哪一家的姑娘,能唆使自己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怕你有一点这个念头,都要好生劝导,跟你说清楚这里头的是非门道才是。”
“哪里像你媳妇,眼皮子浅,没看过几样好东西,听说宫里赏赐好东西给你大嫂了,就眼睛也红了,贪心也动了。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一个大男人成亲了,还被你媳妇给拿捏住了,一个月就给五两银子,个没出息的,不敢找媳妇要钱,居然将家里的东西偷出去当!”
“这要是被外头人知道了,只怕要大牙都笑掉!堂堂卫国公之子,居然沦落到要当东西在外头应酬的地步了!你这是丢你的脸吗?你这是将你老子和卫国公府的脸都按在地上摩擦了!”
宋弘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惊人!
不说宋重钊两口子,就是满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一个个跟看傻子一样,看向宋重钊,还有这种操作?
高氏好半日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请罪:“爷,这都是妾身的错,竟然出了这种纰漏——”
宋弘打断高氏的请罪:“与你何干?他都成亲了,按照规矩,月银每个月没少了他,还要如何?你又不是他亲娘,他亲娘都不管,哪里轮得到你?”
这话说出来,侯姨娘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一贯跟她不对付的董姨娘,顿时捂着嘴一笑:“我说侯姐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三少爷好歹是你亲儿子,这亲儿子手头紧,做娘的怎么能不管呢?你那些私房,好不好的,随手掏出两个来,也不至于让三少爷去当东西不是?”
“这传出去多丢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卫国公府连少爷外头开销的银钱都付不起呢!”
其他几个姨娘也都纷纷看似好意的劝侯姨娘,实则嘲讽她。
侯姨娘一张脸憋得通红,环顾一下屋里,人人脸上带着笑,可眼里都是嘲弄和鄙夷。
自己唯二的两个儿子,宋重钧一副你们说什么都与我无关的表情,搂着姨娘珍珠窝在角落里调情。
宋重钊听了董姨娘的话,倒是勾起了他对侯姨娘先前压制下去的那点子怨恨。
董姨娘说得没错,侯姨娘就他和大哥两个儿子,大哥早就废了,唯一的指望就是他。
不说别的,为了他好,也该全力支持不是?
可姨娘打小就偏心大哥,莫非是想将那些私房都留给大哥不成?
再往深了想,若不是姨娘手紧不给他钱,他也不至于窘迫到要算计王永珠的赏赐不是?
这么一想,宋重钊倒是将那怨恨之心都挪到了侯姨娘身上。
只觉得,都是侯姨娘拖累了自己。若她争气点,能给父亲做正妻,不做姨娘,他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要继承国公府也是名正言顺,哪里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机的谋划?
宋重钊怨恨的眼神被侯姨娘看在了眼里,只觉得如遭雷击。
她没想到,不过是董氏那个贱人挑拨了这么一两句,自己的儿子居然还真听进去了。
也不想想,他没成亲之前,这府里哪里短过他的花用?每个月的月银还有外头行走的爷们专门有的开销银子,足够他用了。
是他自己没本事,被小侯氏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将手头的银子都上交了,怪得了谁?
就算自己这个做姨娘的手头有私房,可不得留着防老吗?
顿时也觉得心都凉透了,只觉得宋重钊以前是个挺好的孩子,如今这样了,八成都是小侯氏那个贱人挑唆的。
亏她还对小侯氏那个贱人好,怜惜她跟自己是亲戚,一条心,真拿她当自己人看呢!
没想到也是个狐狸精!
越想越恼火的侯姨娘,再看小侯氏,就忍不住气打一出来:“都是你这个祸害,你没嫁进来,我们家老三也没见短过银钱。就是娶了你这样小家子气把银钱看得死死的祸害,将那银子钱当命,都揽在自己怀里,勒啃自己的男人,你好狠的心啊!”
“这样的媳妇,我是容不得了!老三,你若是心里还想着姨娘,就将这个祸害休了!到时候让国公爷再给你娶个高门大户知书达理的媳妇,不比这个祸害强?”
小侯氏一听,急眼了。
当即就跳了起来:“我是三爷堂堂正正明媒正娶回来的,三爷都没说休我,国公爷和夫人也没发话,你一个做姨娘的凭啥休我?“
“三爷!你要给我做主啊!三爷,你就容他们这么欺负我?我不活了——”
干别的不会,可一哭二闹的把戏,小侯氏还是十分精通的。
当即就扭着宋重钊哭闹不休起来。
那边侯姨娘听了这话,脸上挂不住了。
自己虽然是姨娘,可也是国公府的姨娘,当初不是自己给国公爷当妾,侯家能有如今的气象?
踩着自己上去了,如今倒是瞧不起自己了?
好不好的,她也是宋重钊的亲姨娘,是她小侯氏的亲婆婆,居然敢这么说?
再看其他几个姨娘都不掩饰的嘲笑的眼神,侯姨娘气急攻心,头脑发涨。
上前将小侯氏一把扯过来,一巴掌甩过去,然后扯着宋重钊:“老三,今儿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宋重钊被两个女人一人扯着一边胳膊,都生怕他选了别人,卯足了劲往自己怀里扯。
只觉得两只胳膊要被扯分家了,疼得呲牙裂嘴,只喊着:“快松手,快松手——”
可两个女人此刻都红了眼,只觉得松了手,那自己夫君(儿子)不就站到对面去了吗?
关键时刻,人不能输,气势更不能输!
越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
两人虽然看似都是后宅中的弱女子,平日里杀鸡都不敢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可关键时刻,那力气一下子就大得可以手撕活人了。
就听得“咔咔——”两声,然后宋重钊一声惨嚎响彻了整个院子。
吓得侯姨娘和小侯氏一起松开了手,就看到宋重钊的两只胳膊就那么耷拉了下来。
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