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毕竟是女孩
“你在后退什么，你为什么要后退，你若是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没想到花间似越来越起劲，竟主动上前一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我...”程子昂被说中了心事，羞愧地低下头，完全不敢正视她一眼。
“在凌云府，我本可以杀了你，但是我没有做。异人堂其他人也想杀你，但都被我制止了...”
“后来你们与巫廷氏的府兵起冲突，你和同伴走散了，是我主动出现，救下了躺在林间小径上的你。我和你一起去救其他人，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一起入眠....这些，为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既然你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我。那为什么，你只记得我对你做的坏事，却全然想不起我对你的好。是不是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身份。”
花间似大声地倾诉，她每说一句话，都会向前走一步。相对应的，程子昂就后退一步。
没想到应该占据主导权的程子昂，竟硬是被眼前这个矮矮的小小的女孩子逼迫得连连后退，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我是九流花间似，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不能接近的人。如果我想要加害你们，你们早就是死人了。为什么我没有去做，因为你，因为你啊！”
花间似大声发泄，随后委屈地原地蹲下来，捂着头放声哭泣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又仿佛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个时间节点得到了释放一般。
程子昂呆呆地俯瞰着他，伸出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显得手足无措。
细细想想，花间似的话似乎并非狡辩。在不考虑半神的情况下，花间似确实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先遣队每一个成员，然后逐个暗害，但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先遣队虽然有两个半神，但是莉赛娅理论上只会保护自己，只要自己没有出事，她是绝对不会出手相救的。
而芙拉洁儿，则是因为洛尔的缘故，虽然她心系众人，虽然她神通广大，但她毕竟没有什么杀伤力，真要她去杀人，估计她得犹豫好久。
所以纵观先遣队两个半神，花间似真要做些什么，比如下毒什么的，即便是半神也拦不住。
想到这，程子昂这才意识到隐雾术的可怕之处，不禁感到脊背发凉。这种能力使得花间似可以渗透到任何地方，接近任何她想要接近的人。
但她偏偏就是没有这么做，这些设想也仅存在于想象。
程子昂更愿意理解为，花间似是文家的人，文家不想对付先遣队，所以没有命令她动手。
至于另一种猜想，程子昂就真的有些不敢去揣测了。
难道说，眼前这个无比强大的小斥候，真的对自己动了心？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电光石火间，程子昂把他们相遇相识的种种努力回想起来，虽然依然记不太清楚，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再结合花间似刚刚那番话，程子昂终于搞清楚了花间似的意图。
是存在感，没错，就是存在感！
程子昂心中暗道。
花间似的隐雾术似乎是被动技能，换言之，就算她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周围的人也会渐渐忘记她，更惶提她的名字。
但程子昂似乎是第一个能想起她，并记住她名字的人。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花间似才会对他，对先遣队一再手下留情。
想通了问题，程子昂心中大概有了底，于是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花间似面前，迟疑了好一会儿后，开口说道：“那什么，如果是我的态度冒犯了你，那我向你道歉。你是对的，你没有伤害过我们，我自然也没有理由，用这样的态度来质问你。”
“你是真心的？”
听到他的话，花间似立刻停住了哭声，随即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盯着他问道。
她似乎就是在等程子昂表态，所以哭声戛然而止，显得有些突兀。说话的时候，她几乎听不出太多哭腔，让程子昂一度觉得，她只是在假哭。
“我是真心的，”程子昂轻轻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接着说道，“但是你偷过我的东西，这件事我还记得。”
“我只是想试试你，后来不是又还给你了嘛。”花间似移开视线，底气不足地说道。
“你们还派人来杀过我们。”程子昂接着说道。
“那不是我们的本意，是那两个蠢货误解了我们的命令。”花间似解释道。
“那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程子昂接着严肃地问道。
“我不能跟着你们么？”花间似微微歪着头，眨巴眼睛问道。
虽然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是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俏皮的模样，不像刚刚那般悲伤了。
“我不喜欢有人跟踪我们，虽然你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程子昂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于是只能撇过头说道。
“我们又不会加害你们，特别是你...”花间似说着，忽然低下头，声音也变轻了。
“你们为文家做事，对吧？”程子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继续追问道。
“谁告诉你，我们为文家做事的？”没想到花间似似乎并不畏惧这种质问，反而扬起眉毛反问道。
“无可奉告！”程子昂闭上了嘴。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花雨庭对吧，此人文武双全，又在江湖游历数年，想要摸清楚我们的底细还是很容易的。”花间似说道。
“这么说，花雨庭说的是真的了？”话说到这，程子昂也不再隐瞒，索性开门见山。
“嗯，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全对。”花间似扬起下巴，思索一番后注视着他说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看到她娇俏的少女模样，程子昂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只得撇过头说道。
“人家是女孩子，所以你觉得我是在装腔作势咯？”花间似脸色一沉，一脸幽怨地问道。
“我没这样说，但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越走越近。”
程子昂说着，往后撤了两步，拉开了和花间似的距离，然后就像得到了空隙一样松了口气。
“你那么害怕我，是不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花间似沉着脸问道。
“你不要扯开话题，我们没聊这种事。”程子昂说道。
“我就要聊，你可以问我，难道我不能问你么。公平，是你自己说的。”花间似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程子昂说了谎，但是并没有觉得耳红心跳，毕竟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那你身边那些女孩子...”花间似狐疑地问道。
“那是伙伴，你知道什么叫伙伴吗？”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不是恋人咯？”花间似说着，再次绽开了笑容。
“你要问这种事，那我就走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问题上。”程子昂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诶诶诶，好了啦，我不问还不行吗，你干嘛那么大的火气！”花间似撅起小嘴，显得有些委屈。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么？”程子昂白了她一眼问道。
“你问吧。”花间似眨巴大眼睛说道。
“你...”程子昂刚要开口，就立刻被花间似给打断了。
“你长得好帅啊！”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欲擒故纵
听到这句话，程子昂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转身就走。
“诶诶，别走，别走，我错了，我不该多嘴，对不起嘛...”看到程子昂的反应，花间似立刻就着急了，当即上前拦住了程子昂。
她伸手抓住程子昂的胳膊，但马上就被他甩开，然后继续抓住。就这样一直重复三次，才把程子昂拉回来。
“我真的服了，你一个大男人，干嘛非要和女人耍小心眼。”花间似无奈地说道。
“公平不分男女，这是我说的。”程子昂冷冷地说道。
“好了啦，好了啦，我不捉弄你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只要我可以回答，我都会告诉你的。”花间似终于选择了屈服，认真地回答道。
“你为文家做事？”程子昂问道。
“是，但又不是。”花间似眨着眼睛说道。
“别打哑谜！”程子昂皱起了眉头。
“你以为文家是什么，”花间似理直气壮地问道，“是山野市集么？那些文人，高傲自负，他们形成的圈子，哪会轻易让人随便加入。”
“也就是说，你们还不算文家？”
“我们是朝廷的人。”花间似扬着眉毛，似乎显得很自豪的样子。
“朝廷，东盛帝国？”程子昂追问道。
“你们果然是从西天外来的，”听到这句话，花间似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只有外族人才会称呼东盛，九州人一贯自称天朝。”
“帝王宗不是武皇亲自设立的机构么，这么说你们是武皇的人？”
虽然这些问题先遣队内部已经讨论过，但程子昂还是觉得应该问一问，毕竟猜测仅仅只是猜测，问清楚才是真了解。
“你应该知道的吧，那又何必问呢？”花间似不回答，而是一脸微笑地问道。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程子昂丝毫没有给她机会。
“你就真的那么嫌弃我么，”花间似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缓缓回答道，“不，我们不是武皇的人，这不是什么秘密，世人皆知，帝王宗如今隶属于天朝内阁，听命于当朝百长。”
“当朝百长...”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也能算得上是文家的人。毕竟和内阁对着干的，大多都是武家的人。”花间似耸了耸肩说道。
“你们文家盯着我们干什么？”程子昂接着问道。
“你应该心里清楚。”花间似盯着他说道。
“我不清楚，烦请告知。”程子昂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她说道。
“你别装傻了，你是元婴境的高手，从你来到九州那天，就已经被所有人盯上了。”花间似仰视着他说道。
“是武云宗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们的吧？”程子昂不动声色地问道。
“喂！”
花间似没有接下去，而是忽然伸出纤细的手指按在他的下巴上，慢慢凑近，对着他的脸吹着热气，眼神迷离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因为被你套话了，而是我想告诉你这些事，懂么？”
程子昂显得有些窘迫，不知道是该后退比较好，还是反击比较好，自己就这么被花间似给调戏了。
思索片刻后，程子昂决定大胆尝试，于是突然主动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自己也向她靠过来。
花间似似乎被惊吓到了，她尝试抽出手，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面对迫近的程子昂，她眼神中流露出惊慌的神色，脸蛋则慢慢泛红起来。
结果正如程子昂预料的那样，花间似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故作主动。这种调调糊弄一般小年轻还好，但糊弄程子昂这么一个老江湖，未免显得过于儿戏了。
“你听好了，”程子昂这次几乎全身压了上去，捏着她的下巴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为了保护圣徒，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所以，我们不希望身边有威胁存在，你懂么。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快点说，不要故作玄虚，我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
“你们想跟着我们，可以，但前提是必须让我们知道你们的意图，其次必须向我们申请，我们许可后你们方可跟着，否则，任何其他接近圣徒的人，不管他是好意还是恶意，我们都会视为敌意，尤其像你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你信不过我？”花间似瞪大眼睛问道。
“原则上，除了我们自己人以外，我们不相信任何人。我可以允许你接近我，但知道你始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善意，我绝对不会让你接近圣徒的，哪怕，辣手摧花也在所不惜。”
程子昂的话语中透露着几分令人战栗的杀气。
“我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信任呢？”花间似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地问道。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当然，我不会强求你回答一些，不在你权限之内的问题，但是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依然隔着一层面纱。既然你主动接近我，和我交流，那就自己摘下面罩。”程子昂说道。
“就像你一样？”
花间似直视着近在咫尺的程子昂那英俊的侧脸，心脏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跟我一样。”程子昂轻轻颔首。
“我记住了你的模样，你也能记住我么？”花间似接着问道。
“我不会忘记的，只要你出现，我就会认出你来。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但我不希望你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程子昂说道。
“比如？”
“你不该接近圣徒。”
“他在你心目中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花间似眨着眼睛问道。
“你在质疑我的信仰么？”程子昂问道。
“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越过你接近圣徒，但前提，你得记住我，你不能对我视而不见。”花间似说道。
“只要你不主动隐藏身份，我肯定能发现你，并记住你。”程子昂说道。
“这可是隐雾术，你真的有那么厉害么？”花间似问道。
“你似乎忘了我的本事。”程子昂露出自信的笑容。
突然，二人的话戛然而止，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似乎谁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直到花间似坚持不住了，于是转过头去，红着脸轻声说道：“要么你就抱住我，要么就离开我。”
“哦！”
程子昂这才缓过神来，赶紧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和她拉开距离。
他也满脸通红，对自己刚刚大胆的举动感到羞耻，不敢直视花间似的眼睛。
被程子昂松开后，花间似露出略显失望的暗淡神色，但很快，她眼睛又重新恢复了明亮和灵动。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程子昂偷偷看向花间似，发现她并没有盯着自己，于是赶紧抓住这个空档，多打量她几眼，希望把她的印象刻入脑海中。
花间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庸，相反，她长得挺可爱的。圆圆的脸蛋，精致的五官，明亮的大眼睛。
这样的女孩子，就算让程子昂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来打分，也至少能拿中上的分数，走在路上也能引起一些小年轻的目光。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存在感却极低，几乎不会有人多看她哪怕一眼。就算看到她第一眼，也会很快忘却，脑海中完全没有她的存在。
程子昂注意到了她腰间的吊坠，以及自己遇到她的时候，从她身上散发着的那个淡淡的幽香。
他猜测，这才是隐雾术能实现的原因。就像魔术一样，通过心理和生理的欺骗，达到降低存在感的目的。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熟悉的陌生人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突然花间似主动看向了他，还好程子昂反应快，立刻就收回视线。但尽管如此，他的动作还是被花间似给捕捉到了。
“喂！”
花间似露出得意的微笑，盯着他歪着头问道：“刚刚我发呆的时候，你在偷看对吧？”
“没，没有啊，有偷看的必要么？”程子昂心虚地看向其他方向。
“你想看就看个够嘛，何必那么遮遮掩掩呢？”花间似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
程子昂心虚地瞥了花间似一眼，别说，笑起来的花间似还是非常有韵味的，自带那种小女孩特有的纯真，让人不敢相信，她竟然是江湖九流的传人。
“你很喜欢笑吗？”程子昂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常笑百愁消，为什么不呢？”
花间似背手歪头，俏皮地看着他。但是很快地，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散，浮现出那张面具下落寞的神情。
“其实...”花间似苦笑一下，低着头自嘲似地说道，“我笑不笑，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从我跟着师傅那天起，就已经知晓了。”
顿了顿，她似乎恢复了一些情绪，眸子中多了几分神采，仰望着程子昂认真地说道：“我很期待有人能发现我，能认识我，能和我说说话，能...做朋友...”
“很可笑对吧，我是隐雾术的传人，隐雾术就是要完全隐藏自己的身形。但不管是我还是师傅，其实内心都渴望被人发现，哪怕一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每一个孤独的灵魂，其实都在期许他人的目光。或许对于他们而言，隐藏自己是一种本能，但是内心深处，他们还是渴望被人发现。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所谓物极必反，什么事做过了度，都会遭到反噬，寂寞也一样。
“这并不矛盾，隐藏是你的本事，渴望关注是你的诉求，二者并不矛盾。人是社会动物，你既然是社会的一员，自然也会遵从本能，期待与外界联系。”程子昂说道。
“人...动物？”花间似歪着头，她显然并不了解这些超前的概念。
“算了，跟你说这些没有，反正，我能认出你，就跟你打个招呼，算是认可你的存在。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一句，如果你们企图加害圣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是知道我的本事的。”程子昂说道。
“是是是，我知道...”花间似发出了敷衍的声音。
程子昂轻轻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接着问道：“今日之事，你们会怎么处理，难道就这么放任武家来找我们麻烦？”
“你的问题很奇怪耶，武家要找你们麻烦，你跟我反映干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们会为你们出头，去得罪武家？”花间似问道。
“你们跟武家本就是敌人，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既然你们这边没什么表示，那我们不妨考虑去巫廷氏的府上坐坐。”程子昂说道。
“你跟我说这种话没有意义，”花间似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文家在乎，帝王宗在乎，但唯独我花间似不在乎。你们去哪，我就跟到哪，可别小看了我的本事。我在这里那么久，花雨庭可是一点都没有觉察到我的踪迹。”
花间似说着，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稍微认真一些，你可是探子，”程子昂有些无语地说道，“你既然受命于帝王宗，就应该守本分。”
“如果守本分，当初我就应该杀了你们，这就是帝王宗给我的命令。”花间似脸上的表情慢慢消退。
“但是我们安然无恙，是我们命大，还是你舍不得呢？”程子昂问道。
“你猜！”花间似重新露出了笑容。
“现在我有要事在身，你要是继续扯皮，那我就走了，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扯这些。”程子昂微微皱眉说道。
“我们难得说上话，你就只想聊这些话题么？”花间似嘟起嘴，嘟囔着说道。
“因为这些话题，我现在头都大了，没工夫跟你打情骂俏。”程子昂翻了翻白眼说道。
“好吧好吧，我跟你聊正事还不行吗...”
花间似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巫廷氏，这些人府兵，连同巫廷阎巫廷礼，都回不去了。”
“你做了什么？”程子昂显得异常震惊。
“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我做什么，我把秘密告诉了你，仅此而已，”花间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可知，帝王宗下有两大组织？”
“我知道，一个是猎影堂，还有一个，就是你们异人堂。”程子昂回答道。
“不错嘛，看来花雨庭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知道那么多事。”花间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岔开话题，继续！”程子昂不耐烦地说道。
花间似再次叹了口气，于是接着说道：“猎影堂的高手已经出动了，就在巫廷阎回家的路上等他。”
“猎影堂，你们要杀人灭口？”程子昂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这是解决这些麻烦的家伙最好的办法。”花间似说道。
“但是...”程子昂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锅不会扔给花雨氏的，毕竟在花州，花雨氏也算是文家的盟友。”花间似安慰着说道。
“猎影堂派了多少人来？”程子昂接着问道。
“一个！”
花间似竖起了纤细的食指。
“一个？”
程子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别小看了这个人。”花间似说道。
“但巫廷阎可是金丹境的修为！”程子昂吃惊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不过区区霸道修炼者，纵使练到元婴境又能何为，”花间似耸了耸肩，显得很不屑，“况且他还受了重伤，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巫廷氏，削削他们的反骨。”
“那，那个猎影堂的高手...”程子昂迟疑地问道。
“别猜了，能进入猎影堂，最差也得是金丹境。区区两百多人，加上一个要死不活的霸道修炼者，他们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猎，猎影堂的人，都是金丹境么...”程子昂深吸一口气，但还是觉得很震惊。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显得你很无知，”花间似一脸嫌弃地说道，“别忘了那可是帝王宗，武皇亲设的组织。”
“看来帝王宗里藏龙卧虎啊...”程子昂不禁发出了幽幽的感慨声。
“所以啊，不要得罪我们，尤其是我。别看我打不过你们，我也是很厉害的。”花间似自信地闭上眼睛露出微笑来。
“你确实厉害，我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你不会偷看吧？”程子昂眯着眼睛问道。
“怎，怎么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花间似一下羞红了脸，眨着眼睛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的身材还蛮不错的，康康也没关系。”程子昂说道。
“真，真的吗，可以看吗？”
虽然红着脸，但一听到这句话，花间似顿时就两眼放光，扬着眉毛期待地问道。
“看来你确实没看过，不过我得防着你了。”程子昂松了口气说道。
“你，没想到你文质彬彬的，居然那么下流。”花间似不满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你身为隐雾术传人，居然是个话痨。”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喜欢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说话了，这是我攒了很久的话。”花间似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要是无聊，可以来找我聊天。但前提是你找我，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到处找你的踪迹。”程子昂说道。
“你只要听到铃铛声，那就是我来了。”花间似满心欢喜地说道。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相安无事
“我算是被缠上了吗？”程子昂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由地自言自语一句。
“你在说什么？”花间似听不懂汉语，所以瞪大眼睛歪着头问道。
“没什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他们会担心的。”程子昂摆手说道。
“不多待一会儿么？”花间似露出失望的神色。
“又不是说以后见不到了。”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但是不能经常说话。”花间似说道。
“如果你并不是怀着别的企图来接近我们，我还是很乐意接受你的。但你是帝王宗的人，是来监视我们的，麻烦多少发挥一些作用，不要因为儿女情长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程子昂说道。
“监视你们和跟你说话是两码事。”花间似说道。
“随便你了，我要走了”程子昂说着，正欲起步，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要接近圣徒，如果你还打算把我当朋友的话。”
“圣徒，在你们心目中就那么重要呢？”花间似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些酸酸的感觉。
“那是我们的辉日，明白了吧。”程子昂丝毫不隐晦洛尔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见见他了。”花间似显得蠢蠢欲动的样子。
不过被程子昂瞪了一眼后，她立刻摆手解释道：“安啦，安啦，是正大光明地和圣徒见面，不是偷偷摸摸地接近。”
“总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走了，今天的话就到这里吧。”程子昂说着，不再理会花间似，径直朝来时的路走去。
“那我跟着你！”花间似说着，一蹦一跳地小跑到他身后，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跟着我干嘛？”程子昂微微皱眉道。
“我是婢女啊，你忘了吗？”花间似理直气壮地说道。
“随便你吧...”程子昂叹了口气，摇摇头后便不再理睬，自顾自地向前走。
碧城府弯弯绕绕，他走起来非常费劲，还好身边有个识路的婢女，一路上跟着他做引导，才让他重新回到了众人身边。
正当他转过头准备感谢花间似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了踪迹。这次他没有忘记花间似的存在，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了。
他环顾四周，周围有很多的仆从和婢女，他知道花间似就藏在其中，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花间似的隐雾术已经达到了臻至化境的地步，只要铃铛声消失，只要那股淡淡的幽香消退，他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花间似的形象来。
“这个女人，真是离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子昂只得叹了口气，发出了一声感叹。
此时府的事已经基本上结束了，但花雨庭依然背着手站在门口，和府兵们一起盯着巫廷氏的撤退。
“老程，你去哪了？”胡道可注意到程子昂的到来，于是招手问道。
“我遇到花间似了。”程子昂深吸一口气说道。
“谁？”胡道可一脸茫然。
“花间似，那个会隐雾术的女人，我和她见过面聊了两句。”程子昂解释道。
“不是说隐雾术很厉害吗，你是怎么...”白月闻言，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郎情妾意呗，还能怎么做。”唐默眯着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幽幽地说道。
“是这样吗？”胡道可看向程子昂问道。
“呃，怎么说呢...”程子昂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得挠挠头，神色尴尬地说道，“那个小丫头，有点，有点花痴吧...”
“你就说你长得帅，所以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了。”胡道可说道。
“难道不是吗？”程子昂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大义守节，老哥！”胡道可说道。
“用不着你反反复复提醒我！”程子昂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她跟你说了什么？”白月好奇地问道。
“怎么说呢，”程子昂想了想，缓缓说道，“原则上来说，我们和文家和帝王宗都不是敌人。帝王宗的目标是监视我们，而不是伺机加害我们，所以我们不用刻意提防帝王宗，提防文家的人。”
“靠不靠得住啊？”胡道可狐疑地问道。
“应该靠得住，我不觉得花间似在撒谎。”程子昂说道。
“还有什么吗？”白月接着问道。
“还有，我警告了花间似一句，不让帝王宗的人接近洛尔。”程子昂想了想说道。
“她怎么说？”
“她同意了。”程子昂说道。
“果然在帅气面前，就算是花间似也会屈服啊...”胡道可羡慕地说道。
“如果是洛尔出马，估计人家直接就主动倒贴。”程子昂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你说什么！”没想到唐默的反应比洛尔还要强烈，瞪大眼睛突然抬高了音量。
“开个玩笑。”程子昂头皮发麻地摆手说道。
“在外面不准开圣徒的玩笑。”白月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说洛尔，不是圣徒。”程子昂解释道。
“你还要顶嘴。”唐默接口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程子昂无奈地连连摆手。
在自己人面前，他的孤傲和冷峻早就被磨灭得不复存在了。
“说正事，不要再闲聊了。”洛尔泰然自若，淡淡地打断了众人的喧闹。
听到这句话，程子昂轻轻咳嗽一声，重新摆正了脸色，认真地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文家还是帝王宗，都无意与我们为敌。私以为，现阶段应该保持这种相对默契的局面，避免我们和文家势力起冲突。至于武家那边，我觉得还是不要搭理为好，毕竟两头讨好等于两头都占不到便宜。”
“没错，”白月点点头，接着补充道，“目前东盛帝国的实际掌权者是文家，所以现在就应该有所倾向，完成我们最初定下的目标，即终结九州帝国与西天外的战争。”
“至于武家，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帝王宗貌似已经派出猎影堂去解决掉巫廷氏那些碍事的家伙了。”程子昂微微皱眉说道。
“猎影堂？”
“没错，就是那个高手如云的猎影堂，据说来的是一个金丹境的双道高手。”程子昂点点头说道。
“要不要管？”白月有些不安地扫视众人问道。
“管个屁，管的宽死得早！”胡道可耸了耸肩说道。
“现阶段我们没有能力干涉文家和武家之间的纷争，有外人的介入，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剧烈，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为好。”程子昂沉吟道。
“巫廷氏可是有几百号人，就一个金丹境的修炼者，搞得定吗？”胡道可挠挠头问道。
“可别小看金丹境，”程子昂解释道，“我一直说过，九州修炼体系，向来都是质量大于数量。一百个人里面或许可以出一个金丹境的修炼者，但是一百个修炼者，绝对打不过一个金丹境的人。”
“感觉好复杂啊。”胡道可面露苦色说道。
“这还不简单，”白月叹了口气解释道，“四级魔法能和五级的禁咒魔法相提并论吗？一百个魔法学徒，能打败一个禁咒级魔导士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花间似就在我们身边，对吗？”忽然，洛尔冷不丁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嗯。”程子昂点了点头，同时补充道，“但是我警告她不准接近圣徒。”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现身说法
“怎么连你也惦记着这种事，难不成你还怕老大把人家迷住？”胡道可忍不住调侃一句。
“胡说什么呢，”程子昂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担心她可能会加害圣徒，别忘了她可是隐雾术高手，她如果有意加害圣徒，我们甚至防不胜防。”
“我们不是有元婴么，不是说元婴境破隐雾术吗？”胡道可摊开手问道。
“小芙拉说了，她破除隐雾术的办法就是盯着人家看，简单粗暴。但有个前提，她得先确定了花间似的行踪，才能进行跟踪。换言之，如果没有人认识花间似，那就算是半神也无能为力，除非你认定周围每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是花间似。”程子昂耸了耸肩说道。
“你不是和她见过面吗？”胡道可接着问道。
“人家为什么叫隐雾术，就是因为即便是见过面，也难以认出她的行踪。”程子昂无奈地说道。
“她会听你的话吗？”唐默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呃，应该会吧...”程子昂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因为你的魅力？”白月接着问道。
“大概....”
“就是他小子长得帅，所以花间似成了他的小迷妹了！”胡道可有些羡慕地说道。
“别瞎说，不是这回事。”程子昂瞪了他一眼说道。
程子昂当然知道花间似为什么钟情于自己。
诚然，这其中，他长得帅算一部分。但最重要的是，在莉赛娅一遍又一遍地洗脑下，他脑海里已经牢牢记住了花间似的形象，所以才能如此轻易地破除她设下的隐雾术，抓住她的本体。
花间似成也隐雾术，败也隐雾术。虽然隐雾术给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甚至年纪轻轻就跻身异人堂八怪之一。
但是相对应的，也因为隐雾术，她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有时候就算她不刻意施术，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这似乎是一种惩罚，即便是在人群中，花间似也没有任何存在感，就跟小透明一样。
如果她是一个社交恐惧症患者，那这种情况毫无疑问是最适合她的。但偏偏花间似是一个爱笑爱说话的女孩子。他人的无视对于她非但不是享受，反而是一种煎熬，一种惩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如此在乎每一次都能找到自己的程子昂。如果程子昂再度忘掉她，那她可就再次变成空气人了。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花间似很在乎程子昂，在乎到甚至能听从他的一部分建议。
一行人正在聊着的时候，城墙下，花雨庭也正在给枫进行教学，让她消化掉今天的战斗经验。
“你看到了吗？”花雨庭问道。
“看到了。”枫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到了什么？”
“全力以赴，不择手段！”
“呵呵，”听到这，花雨庭轻轻笑了起来，接着认真地说道，“记住，如果有外人在场，那就不要做得太过分，如果没有外人，那手段就脏一点。或者，可以把外人也一道解决掉。”
“明白！”枫郑重地点了点头。
“修炼的最终目标，是掌握绝对的力量，打败自己需要打败的敌人，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所以，只要能得到力量，打败敌人，任何手段都可以用，没有下限，这就是江湖的规矩。”花雨庭教导道。
“明白...”枫点点头，不过这次她的态度似乎有些犹豫。
在先遣队这些年里，尤其是到地球上学习过一段时间的枫。对于人、社会和力量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解释理论。
虽然她也崇尚武力至上论，但是被儒家文化浸润的她也逐渐意识到，掌握绝对力量的最终目标，是稳固秩序，推动公平。
做不到这一点的，不是自私，就是自负。
初次遇到洛尔一行人的时候，枫下手不可谓不狠辣，心肠不可谓不冰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洛尔孜孜不倦的教导下，枫也开始改变了自己的立场。现在她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先征求大家的建议，再作决断。这样做或许会繁琐，但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洛尔翩翩君子如玉，和他相处的人，多半都会被磨去棱角，变得圆润起来。程子昂如此，胡道可如此，两个女孩子如此，甚至芙拉洁儿也如此，自然就不用提三观还未成型的枫了。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她迟疑的反应，花雨庭忍不住问道。
“哦，没，没什么，我明白了，谢谢师傅。”枫摇摇头，散去了脑中的阴郁。
“我不是你的师傅，你也用不着感谢我。”
花雨庭摆摆手，目光却情不自禁地集中到枫身上那两把长刀上。刚刚他靠着长刀所向披靡，无坚不摧，这给他留下来异常深刻的印象。习惯了拳脚的他，甚至也开始迷恋起刀剑来。
枫的两把长刀非常漂亮，造型也很硬朗。尤其是那把青花瓷配色的长刀，更是尤为醒目。
之前他习惯了拳脚，所以没怎么在意，一旦注意到，他竟发现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心动。
当然，直接恬着脸讨要，花雨庭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他虽然不太在意颜面，但那也仅仅是针对敌人，对于自己熟悉的人，尤其是客人朋友，他还是很注意形象的。
“你持武器，很好。记住，除非像我一样，否则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空手和敌人对决。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会破掉你的门穴。这种手段大部分人都会，不可不提防。”
轻轻咳嗽一声后，花雨庭转过身去，认真地教导道。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这样的底气。花雨庭熟悉江湖那一套，知道如何空手和其他修炼者对战，所以才能打出漂亮的结果。
枫虽然从小修行剑术，但修炼还处于入门级别，很容易就会被算计。在这种情况下，尽量避免和敌人空手接触，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枫对此也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她依然记得，在美拉村的时候，那个古怪的东陆人，就是空手接近她，利用她的大意直接封住了她的主脉门穴，害得洛尔到处找救治她的方法，最后还是靠夏月硬生生撑开才算完事。
从这方面来说，截流确实是一项经济实惠的招式。
就这样，花雨氏的危机，以巫廷氏的全面退让而终结。作为年轻的家主，花雨庭充分展现了一个家主应有的风度和水平。让人不得不叹服，也打消了一些质疑的人的念想。
但花雨庭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这件事标志着花雨氏正式站在文家这一边，虽然不能说花雨氏已经加入了文家，但是武家肯定不会再跟花雨氏留情面了。
九州一共就九个州，明确公开倒向文家的，只有把直隶盛元府团团围住尹州，其他州的大姓大多处于观望态势。
在文家内阁一百多两百年的改革下，东盛王朝越来越重文轻武，修炼不再是唯一的门路，读书当官同样能出人头地。
内阁政府坚定地推行流官制度，堪称异世界的改土归流。将地方的自治权收归中央内阁，用文官治理各州郡百姓。
尽管这样的制度已经推行了一百多年，但各州郡的抵抗还是相当顽强的。
文官是坚定的文家拥护者，武家可不会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客气，暴力抗法事件时有发生。很多时候，地方官的话，甚至还不如地方大姓的话管用。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殊途同归
但只要一项政策执行得够久，总会发生潜移默化地变化，最终量变引起质变。
推行了一百多年的文官制度，同样给这个尚武的东陆带来了新的变化。
具体来说，就是州姓和地方大姓，终于不再将修炼视为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读书为官同样成为一种选择。
他们试图让族中无法修炼的子弟读书从文，等着被朝廷派到他们所在的州郡辖地。名义上是为中央朝廷效力，实际上就是帮助本族巩固地方秩序。
但武的哪有文的精，东盛帝国的内阁政府岂能不知这些人的小心思。于是他们就顺势推出了州姓不州任的制度，直接断绝了这些大族的念想。
在先遣队看来，文家在九州最大的贡献，应该就是推动了文明的进步。
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的。
文家在九州推行了一系列政策，主要其实是不断试探武家的底线，将自己的优势向前推移。但无可辩驳的是，这些政策确实促进了九州文明的进步。
有个细节可能没有被注意到，那就是，其实在东盛帝国立朝以前，九州的帝国都是不折不扣的奴隶制文明。东盛帝国建立的早期，同样属于奴隶制。
是文家势力，靠着一百多两百年的制度推广，硬生生改变了九州的社会制度，将东盛帝国带入封建时代。
东盛帝国进入封建时代的时间是很短的，正是因为短，所以还能明显看到奴隶制度的存在。
也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所以先遣队才会对文家有着天然的好感。
他们或许都不是好人，推行的政策也只是为了自身利益需要。但是他们的政策确实推动了社会的进步，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也是先遣队对文家好感的主要来源。
先遣队无意推翻现有秩序，只为改变现行的不公平制度。但是只要有人能做出一些改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改良，他们都会举双手支持。
小插曲结束，先遣队照例按部就班，帮助花雨庭的孩子们学习魔法。
不同于修炼，魔法是一项入门及其枯燥乏味的课程。除非天生资质优异，或者对魔法有着强烈的热爱，否则真的没多少人能扛得住前期的基础课程。
魔法的学习其实更像读书，主要的方式就是死记硬背。咒语需要背，符纹也需要记。
为了保证符纹绝对不会出错，有时候一个简单的符纹，需要画上整整一个月。这期间哪怕只要出错一次，都会额外再加七天。
先遣队的众人在海崖学院的时候，没少吃过这种苦。不少人甚至产生了抗拒的态度。
但是这样严格的好处就是，即便是魔法资质极差的胡道可，也掌握了大量咒语和符纹样式。他和唐默白月相比肯定是没法比的，但是给几个孩子当老师，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对孩子们无比痛苦的课程持续了快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唐默和白月严苛地要求孩子们每天都要记住新的咒语和符纹样式，并且需要进行考核。
不过痛苦带来的受益是值得的，在两位老师孜孜不倦地教导下，三个孩子快速掌握了大量的咒语和符纹样式，已经基本上具备了魔法学徒的资格。
事实上到这一步，老师的任务基本上就结束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三个孩子自己不断熟悉磨炼了。
因为魔法不同于修炼，对身体脉络的要求没有那么高。魔法尤其注重熟练，只要咒语吟唱得好，反应够机灵，那就基本上具备了自保的本事。
对于三个孩子的改变，唐默和白月很欣慰。作为出师的礼物，她们送给三个孩子每人一根自己备用的法杖，让他们可以通过咒语引导魔力释放，而不是仅仅只是学习。
而另一边，花雨庭看到了孩子的改变，所以对待枫的教导也非常卖力。她的基础基本上夯实，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气田的储量不足，不足以帮助她驱动现有的输出。
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她的电池容量不足，支撑不起大功耗输出。
所以，花雨庭决定帮到底，直接帮助她突破。
他给枫准备的，是自己即将突破金丹境所需要的材料。这些材料全都价值连城，是花雨庭筹备了很久才筹备到的。
而现在，他却愿意让给枫，帮助她突破。不为别的，就因为先遣队帮助他的孩子完成了魔法的修行。
唐默和白月有幸前往参观突破的仪式，这是位于后山山顶的平地上，是被人工开凿出来的巨大平地。地面上竖立着十几根石柱，地面上还刻着繁复的圆形纹路。
唐默一看到这个纹路，本能脱口而出：“这不就是聚魔的法阵吗？”
在异世界，魔法的咒语的符纹样式都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东陆和西陆各用一套体系，所以只要学习了西陆的符纹法阵，就能认出东陆法阵样式。
不过东陆人并不把这种图案称为法阵，而是直接称之为阵。比如她们眼前这个法阵，就被称之为飞升大阵。
想来东陆人的突破也是简单粗暴，并没有脱离两个女孩的想象。都是通过高强度的魔力注入，进而达到突破丹田的效果。
然而这样的过程，魔法师肯定是不敢做的，因为做一次死一次，绝对没有例外。
西陆的魔法师是河网无核心的脉络体系，承受不起高强度魔力注入，更别提受损了。而东陆人则是干流有核心的脉络体系，可以承受高强度魔力的注入，甚至可以因此受损也不要紧。
其实每每想到这里，唐默和白月都挺羡慕枫的。因为东陆人同样能学习魔法，而西陆人却不能修炼，这种事想想都觉得不公平。
就在她们纠结的时候，枫已经按照花雨庭的要求，盘腿坐在了法阵的中央，开始屏息凝神，调整自己的内息。
她穿着花雨庭给她准备的宽大长袍，因为据说但凡突破都会见血，所以枫只能换掉身上的衣服来完成突破的仪式。
为了目睹枫的锐变，先遣队其他人，除了洛尔全都来到了现场，以防枫有什么不测。
“听好，我助你突破，你只需静心凝神，什么都别管，有什么事我来解决，明白？”花雨庭同样穿着宽大华丽的袍子，一边调息一边说道。
“明白！”枫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好。”花雨庭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退去。
这个法阵的直径超过了二十米，而二十米的直径里除了枫全部净空，甚至连树叶都没有。先遣队的其他人只能站在法阵外观望，花雨庭也不例外，一直退到了法阵外。
法阵一旦被启动，整个法阵都会被魔力注入流动，稍有差池都可能会导致符纹失序。这一点，东陆人和西陆人同样有着刻苦铭心的记忆。
所以法阵启动的时候，除了中央的主体以外，整个法阵原则上什么都不能存在，周围必须全部净空。
石柱上刻印着纹路，并镶嵌着魔晶。这一套几乎和西陆法阵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西陆魔晶资源丰富，所以在魔晶的使用上可谓大手大脚。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聚魔大阵
东陆，确切说是九州，没有那么丰富的魔晶矿，所以在魔晶的使用上就显得比较谨慎。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九州人不得不优化法阵的纹路，最大限度提高魔法流通的效率。
整个聚魔法阵，除了固定的纹路以外，还有很多很多辅助的优化纹路，有点类似于程序的优化，可以提高魔法的利用率，最大限度减少流通时造成的损耗。
唐默对此非常感兴趣，津津有味地观察着这些辅助的优化纹路。而白月干脆就掏出了笔记，在征得花雨庭的同意后开始记录起来。
“记住，但凡突破都会见血，尤其是像你这种连破几级的人，代价肯定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可能身负重伤，这都是你需要承受的代价。”花雨庭对枫提醒道。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枫听的，倒不如说是在给先遣队众人提个醒，免得一会他们以为自己要加害枫，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我记住了，师傅尽管开始吧！”枫咬了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花雨庭忽然闭上眼，不再开口。接着，他缓缓张开双臂，引导体内的魔力作为法阵的驱动魔力。
雄浑的魔力从他体内被释放出来，周围的人都明显感受到了强烈的魔力波动。不愧是花雨庭，居然能释放可以被感知到的魔力。
“天理有常，人无定势，以此结阵，修道飞升！”
花雨庭念叨着这段有些晦涩的话，总的来说，这段话对于驱动法阵没什么帮助，顶多是凑个气氛。因为修炼者不用念咒，所以多余出来的嘴巴，可以说一些有的没的。
话音刚落，花雨庭的魔力陡然迸出，法阵周围的石柱上镶嵌的魔晶开始发出了明亮的光芒，这是魔法驱动时特有的冷光。
紧接着，被激活的魔晶储存的魔力开始沿着纹路流淌，慢慢流下石柱，汇聚到下方的法阵纹路之中。
具象化的魔力发出光芒，每流经一道纹路，都会将这道纹路全部照亮。
但是令唐默和白月感到诧异的是，魔力并没有沿着纹路向法阵中央流淌，反而开始在外环连接起来。
“诶，怎么不进去，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看不明白的唐默忍不住发出了好奇的声音。
“应该不是，这些魔力应该有其他用途，我不觉得靠这点当量的魔力可以让枫得到质的突破。”白月微微颦眉，认真地解释道。
“那你的意思是？”唐默看向了她。
“可能是作为某种魔法的启动仪式。”白月比划着解释道。
“就像...起手式？”唐默试探性地问道。
“对，没错！”白月点了点头。
“那这是...”唐默的目光重新聚焦到法阵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
随着法阵外环的纹路全部亮起，法阵周围搞突然卷起了大风，伴随着风的，则是剧烈的魔力波动。
唐默瞪大眼睛，感受一番后，惊喜地大声说道：“我懂了，这是在驱动大气魔力的注入，而不是依赖魔晶的魔力注入。魔晶的魔力，只是作为引导大气魔力的能源。”
她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花雨庭驱动的法阵并没有什么深奥的秘密可言，就是最单纯的聚魔法阵。
在异世界，魔法的原理大致相等，无论是魔法也好，修炼也罢，本质上都是对于魔力的运用。所以即便是从不接触的东西陆，在魔法的使用上也都会有着共同的默契。
花雨庭的这个飞升阵法，本质上就是一个禁咒级别的聚魔法阵。具体来说，以魔晶魔力为引，激活整个法阵，引导空气中的魔力开始汇聚凝结，最终注入到法阵中央的目标身上。
其实魔法师也可以做到这一点，甚至唐默就可以当场掏出法杖，做出和法阵一样的效果。但是那样一来，代价也是很明显的，毕竟是禁咒级别的魔法驱动，身体损伤几乎必不可免。
这个法阵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是法阵承受了禁咒级别的魔法运转，而无需担心启动者的身体状况。
这是东陆修炼体系对魔法汇聚的方法，他们的运作模式是蓄发法，而魔力汇聚本质上属于转运法，所以他们不得已通过这种方式来转运汇聚大量魔力。
要知道，禁咒级别的魔力运转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级别的魔力转运，要么依赖于精密的法阵，要么就只能让禁咒魔法师以牺牲寿命为代价进行驱动。
当然了，有那么一类人转运这种魔法毫不费力，那就是已经超脱了生死轮回的神们。这其中既包括真神，也包括了半神。
异界人追求的最终目标，就是能毫无限制地使用魔力，所以他们的神，最终形态也基本上符合他们的愿景。
修炼者日复一日地修炼飞升，本质上就是希望能脱离肉体凡胎，变成纯粹的神，毫无限制地使用魔力，而无须担心凡体的桎梏。
不过遗憾的是，整个世界的真神大门已经紧闭，修炼者们毕生修炼，最多也就只能达到半神的水平。一旦尝试突破真神，就会立刻遭到被称为塔娜的天道的制裁。
法阵驱动的魔力规模由花雨庭掌控，在他的引导下，大概十五分钟后，法阵上空开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天空乌云密布，似乎方圆百里的魔力都被他抽了过来一样。
魔力裹挟着空气运转，形成了强烈的旋风。随着汇聚的魔力越来越多。原本无形无色的魔力也渐渐开始具象化，天空中开始出现围绕漩涡旋转的粘稠透明液体，那是液态化的魔力在流转。
唐默认真观察着花雨庭的每一个步骤，她注意到，不知道是出于谨慎的缘故，还是有心无力。花雨庭汇聚魔力的仪式似乎进行得太久了。
如果让唐默在无视身体损耗的情况下驱动如此数量的魔力，她大概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汇聚到那么多，甚至比现在还要多得多的魔力。
因为这些魔力都是靠她的身体吸收并完成转运的，所以只要唐默的身体扛得住，原则上她可以吸收巨量的魔力再释放出去。
但是花雨庭毕竟不是魔法师，学习的也并非转运法，所以他只能在体外依赖于法阵运转魔力，这就导致了，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魔力输入和输出的量。
但不管怎么说，运转如此巨量的魔力，法阵永远都是最佳首选。
即便是在西陆，每当需要运转高阶魔法时，只要时间允许，魔法师们都会优先考虑法阵，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尝试驱动如此巨量的魔力。
当然，她应该担心的并不是花雨庭，而是位于法阵中央的枫，因为这些魔力会切切实实作用于她的身上。
二十多分钟后，在花雨庭的引导下，法阵上空的魔力愈发清晰，粘稠而透明的液态魔力团扭曲了光线，让法阵上的天空显得异常扭曲，看上去很诡异。
“屏息，凝神！”花雨庭深吸一口气，大声提醒道。
接着，他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举过头顶指向天空。然后慢慢放下了，指着法阵中央的枫，大喝一声：“引！”
似乎是得到了命令，天空中犹如漩涡般旋转的魔力，瞬间倾泻而下。落入法阵之中，只是一刹那就激活了法阵的内环。
法阵纹路散发出的光芒，竟一时盖过了日光，令人无法直视。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突破极限
此时的聚魔大阵已经由不得花雨庭说了算了，毕竟他没有体外引导魔力的能力，只是单纯依靠法阵产生的所谓“力场”，引导魔力汇聚并注入。
这一点，是修炼者和魔法师的本质区别，因为即便是唐默，在这一阶段也依然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所谓咒止魔散，只要停止吟唱咒语，再强烈的魔力汇聚，都会在几秒内全部消散，重新回归到大气中。
当然，还是之前那句话，如果要驱动高浓度的魔力，无论是魔法师还是修炼者，首选都会选择体外驱动的法阵，而不是拿自己的身体瞎折腾。
要知道即便是禁咒级魔法师，禁咒魔法也是用一次少一次。对人类而言核弹一般的存在，本质上也属于耗材，真要玩起命来，估计异界的禁咒魔法师都不够地球人消耗的。
不过好在法阵的设计运行相当合理，魔力以有序的速度慢慢流淌下来，注入到内环的纹路之中，并通过纹路汇聚到中央的枫身下。
花雨庭收回手势，深吸一口气后睁开眼睛，对先遣队众人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烦请诸位在大阵周围护法，切不可让任何东西接近大阵。”
“嗯，交给我吧。”程子昂倒也没拒绝，而是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来，对着同伴们比划了几个标准的军用手语，大家默契地点了点头，于是开始围绕着法阵分散警戒。
法阵中央，枫已经明显能感觉到了不适，巨量的魔力正在源源不断地通过她身下的法阵流入她的体内，充斥着她的奇经八脉，最终聚集到气田之中。
不同于以往的“充电”，这次的魔力注入更加剧烈，且源源不绝，强撑着她的奇经八脉，并不断注入到气田之中，几乎快要将其挤爆。
东陆修炼体系中的突破，本质上还是通过注入高强度魔力，强行挤爆脉络和气田，通过这种自损的方式强行扩宽脉络和气田。
因为东陆人的体质和西陆人不同，所以他们的脉络也更为强韧，即便受到了损伤，也依然可以通过魔力运转来进行修复。只要魔力没有突破脉络和气田的限制，流淌到器官中，就不会造成魔力侵蚀的现象。
枫咬着牙坚持着，脸色煞白，额头上不断溢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着，但依然保持着盘腿的姿势。
这一过程其实并不算痛苦，却极为煎熬，因为不断注入的魔力几乎没有限制，超出了她的身体接受极限。接下来，枫就要开始接受魔力过载导致的身体内部损伤。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枫的身体终于过载了，但魔力依然源源不绝地注入。拥挤的脉络被魔力撑开，然后崩裂。每一次崩裂，她都能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毕竟那可是脉络撕裂的疼痛。
枫紧紧咬着牙，鼻子却不由自主地发出哼哼的声音。她的口鼻甚至是耳朵都开始流血了，身上的衣服也开始能看到渗透出来的红色血迹。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能否突破，取决于枫能否承受这样几乎永无止境的魔力注入。一旦成功，就等于突破成功，接下来的修复工作就轻松得多了。
“屏息，凝神，心中不可有杂念，专心致志！”
似乎注意到了枫的动摇，花雨庭背着手，大声呵斥道。想来作为师父，他还是很担心这个弟子能否突破成功的。
听到花雨庭的话，枫颤抖着重新深呼吸，让自己的大脑进入到一种放空的状态，任凭身上的衣服血迹越来越多。
突破本身就是一件异常煎熬的事，完全只能靠个人的意志。花雨庭能做的，也就是只有喊话疏导情绪，同时观察突破者的状态，确定是否需要终止仪式。
其实如果枫习惯了突破，她完全可以自己进行这一步骤，包括布置法阵引导魔力。
因为大部分时候，花雨庭都是自己一个人突破的，完全不需要借助外人的帮助。习惯了过程的他，自然知道每一步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危险完全可控。
但即便如此，九州每年死于突破的修炼者仍然数不胜数。其绝大多数都是心里没数的菜鸟修炼者，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承受极限。
步入金丹境后，每一次突破都会被称之为飞升，因为每一次飞升都是一次质的飞跃。
金丹境后期，就会迎来最终的飞升仪式，在这一过程中，往往会遭遇所谓的天劫。能够承受天劫的，就可以步入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元婴境。
但其实，了解异世界运行本质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天劫，不过就是塔娜在平衡世界的力量，杜绝出现新的人神再度危害这个世界，重演先民时代的诸神黄昏。
在人神以下，这些人怎么折腾都行，哪怕是把自己折腾死光都没问题。但塔娜和夏佩卡姆绝对不会再允许神的出现，挑战她们的地位。
枫的痛苦经历持续着，过量注入的魔力，让她的身体开始膨胀起来，皮肤绷得紧紧的，似乎就要撕裂开来。
据说在东陆，曾有人突破的时候皮肤崩裂，虽然最后突破成功了，但整个人却面目全非，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模样。
枫尝试绷紧皮肤，不令其因为魔力注入的扩张而导致崩裂。她毕竟是女孩子，可不愿为了突破放弃自己本来的容颜。
此时她的身体就像红薯一样，全身通红，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大面积出血，一些区域早已在源源不断地渗出血迹，早已浸湿了她身上的衣服。
她的七窍开始渗血，血液犹如溪流一般在她的脸上流淌，看上去相当骇人。
目睹这一切，胡道可心潮澎湃，不安地看向花雨庭，希望得到一个安慰，告诉自己这属于正常现象，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专心，专心，什么都不要想，准备迎来第一次突破！”
花雨庭丝毫没有理会胡道可的视线，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枫的身上，着急地大声喊道。
枫感觉自己的身体承受几乎快要达到了极限，于是她咬着牙，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吼。
伴随着这声嘶吼，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仿佛绽开了一般，就像久违的花瓣，在自己的努力下终于绽放一样。
但是这样的疏通感只是暂时的，很快，她就迎来了全身的剧痛。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枫浑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不管她是坐着还是怎么样，这种剧痛根本无法缓解。
因为剧痛，枫的脸蛋开始扭曲，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她刚张开嘴，就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随着咳嗽喷出，看上去异常吓人。
“好了，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吧！”已经看不下去的胡道可对花雨庭大声求情。
花雨庭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态，于是继续看向枫，大声喊道：“气运周天，修复脉络，准备给迎来第二轮突破！”
“怎么还有第二轮，她受得了吗？”胡道可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
花雨庭再次看了他一眼，这次他耐着性子，淡淡地解释道：“她承受得了，至少不会死。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可惜。”
“什么叫错过可惜！”胡道可显得出离地愤怒。
“你听好，”花雨庭毫不退让，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我用来突破金丹境的大阵，现在让给她突破，自然要物尽其用。如果我不在乎她，我为什么要让出自己突破更强的机会，让给她来突破呢！”
“老程，少说点话，”程子昂对胡道可说道，“我相信小枫叶也会这样想的，如果你制止了，她可能反而会不高兴。”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第二轮极限
听到二人的话，虽然依然感到无比担忧，但胡道可还是按捺住心神，不安地看向法阵中央狼狈不堪的枫。
枫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的极限，虽然之前借助唐默的帮助，她也曾到达过这样的极限，但没想到的是，突破则是要超越这个极限。
她一度认为这个极限是生与死的边界，却不曾想只是修炼者突破桎梏的一道门槛而已。
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仿佛被注入了空气一样，开始膨胀起来，皮肤被绷得紧紧的，有裂开的迹象。她不敢睁开眼睛，反而紧闭双眼，因为她担心自己一睁开眼睛，两颗眼珠就会直接迸出来。
在巨量涌入的魔力的强压下，枫缓缓张开嘴，但只是微微开了一条缝隙，她就立刻感觉到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来。只是失神的一刹那，她的口鼻顿时喷出了鲜血，飞溅在地面上。
“注意，全神贯注，封住七窍，不要有侥幸的心理，更不要开小差，这是在玩命，认真点！”
花雨庭继续大声指导着，他对于枫的惨状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想来自己突破的时候，应该也没少吃这样的苦吧。
“气运周天，聚于气田，准备突破！”
花雨庭对于时机的把握相当精准，马上就意识到枫即将到达极限，于是让她将涌入身体的魔力开始汇聚，强行撑开脉络和气田。
听到他的命令，枫咬紧牙关，双手合十，让魔力可以通过她掌心的穴位流向另一只手，形成一个循环。
她开始引导体内的魔力均匀分布，虽然脉络被撑裂无比剧痛，但是至少刚刚那种鼓胀感渐渐消失了，她不至于再担心自己随时可能会爆炸。
当魔力汇聚到丹田之中时，痛感更甚。但是枫不敢发声，担心又会破防，只得咬紧牙关强撑着。
她的额头不断流下大颗汗珠，这些汗水被毛细血管溢出的鲜血浸染，完全变成了血色的汗珠。
枫全身上下完全湿透了，宽大的袍子上满是腥红的汗渍，她坐着的地方更是形成了一滩血色的湖泊，看上去相当渗人。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失血而亡。
“要来了，准备，破！”
花雨庭准确抓住了时机，在看到枫已经到达最终的极限后，他当即大喊一声。
在他的命令下，枫一咬牙，放任魔力完全注入奇经八脉，最终灌入丹田。她感觉到脉络被完全撕裂，眼前完全是一片血色。
腹部的丹田更是被强行撑开，仅仅是一刹那，虽然刚刚那种高压感已经消失，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法承受的剧痛。这种疼痛比痛经更甚，如果不是在突破，枫恐怕早就满地打滚了。
她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流血，无论是体外还是体内，对于痛感已经麻木后，她竟有一种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
魔力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注入，流经她的脉络。但此时的她竟已经对这种感觉完全麻木了，无所谓压力，也无所谓疼痛，只是麻木地感觉到魔力正在体内流淌。
而腹部的丹田，早就因为突破而变得伤痕累累。如果它有意识，枫肯定能感觉到它在哭泣，流着红色的泪。
“很好，第一阶段完全突破，准备进入第二阶段。”花雨庭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等，要连着来吗，要不要让她休息休息？”胡道可忍不住问道。
“不需要，她可以承受，”花雨庭摇摇头说道，“而且，大阵一旦启动，就不能轻易消除。如果她不能吸收消化掉这些气，那这些凝聚起来的气就能把我们所有人都砸死。”
“我们可以让这些魔力散去，我们也可以重新汇聚魔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让她歇息一下，哪怕只是喘口气也好。”胡道可哀求似地说道。
“恐怕她不会这么想吧。”花雨庭凝视着法阵中央狼狈不堪的枫。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胡道可口不择言地吼道。
“小可，冷静些。”唐默忍不住皱着眉头劝阻道。
“默默姐，”这次胡道可也顾不上礼节了，对唐默一视同仁地吼道，“你虽然是枫的监护人，但不代表你可以替她做决定，难道你没有看到她在流泪吗！”
“正是因为我是她的监护人，所以对于她我比你更了解。已经到这个阶段，她是不会放弃的。”唐默沉着地说道。
“怎么你也这样...”胡道可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老胡，”程子昂叹了口气，大声安慰道，“到了这个节骨眼，枫是不会放弃的。尊重个人选择，一直都是先遣队的基本准则之一。我们不知道枫是否想要结束，但以我们对她的了解来看，她确实是那种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估计先遣队员都不太清楚，那就是丹药的效果。
在突破之前的一个星期里，枫每天都在服用花雨庭给她的各种丹药，用于巩固基础，强化脉络，确保她不会在突破的时候暴毙。
这次如果没有这些丹药作为基础巩固，估计刚刚突破的时候，枫可能就直接原地自爆了。
先遣队想要自己完成突破仪式，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前提是他们得有足够的丹药喂养枫，这才才能事半功倍。
丹药，可以说的修炼者的命门，是东陆修炼体系不可无视的重要元素。
花雨庭在枫的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其实这些资源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丹药。
这些丹药往往都价格昂贵，不少还是花雨庭游历江湖时得来的绝品。却不想他竟如此大方，全都用在了枫的身上。
看得出来，对于花雨庭而言，家庭的意义要远远大于修炼的意义。先遣队帮助他培养自己的孩子，他就投桃报李，用自己的丹药来培养先遣队的枫。
“引气转运，充盈脉田，修补内伤，准备进行第二轮突破。”
花雨庭不再理会胡道可，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法阵中央的枫，不断发出引导的命令。
得益于他的引导，让处于混乱阶段的枫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她听从花雨庭的命令，开始让魔力流经被撑开的脉络和丹田，并修补上面的裂痕。
随着魔力的流转，一种温润的感觉充斥全身，那是魔力在修补身体内伤的感觉。
这是东陆修炼体系独有的治疗方式，修炼者可以通过运转魔力来修补内伤。不像西陆的魔法师，一旦受伤就不可驱动魔法。
魔力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注入到她的身体里，其中绝大多数都会被她释放出来，消散在空气中。但因为外环的聚魔法阵，这些散去的魔力又会重新被从空气中抽离出来，凝聚旋转，完成一个循环。
枫引导着源源不断的魔力修补自身，原本难以承受魔力源源不断注入的她，此时竟也摸到了一些窍门，不至于再像刚才那边慌乱，而是变得游刃有余。
她精准地引导魔力流经身体需要修补的部位，令魔力充盈脉络。在她有意识地引导下，她的身体的伤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修复的速度甚至远远高于复苏魔法。
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二者所需要的魔力的量完全不同。不过缺陷同样存在，那就是这种修复只能作用于自身。而复苏魔法除了不能治疗自己以外，可以救治任何人，包括动物。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奈何生在帝王家
大概完成身体的修补后，在花雨庭的命令下，枫再次选择了突破。向刚刚初愈的脉络和丹田强行注入魔力，迫使其再次撕裂。
这样的做法看起来无法理喻，但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修炼就是不断突破后强化，修炼者的身体可以修复，这样的损伤自然不足为提。
在东陆，修炼者突破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都会寻求一个护法，令其保护处于脆弱状态下的自己。
因为这一阶段的修炼者就好像蜕了壳的螃蟹一样无力，根本没有能力与敌人交手，只能静待修复，并重新积蓄足够的魔力，这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有了第一次突破，枫的第二次突破就相对简单了许多。虽然痛苦都是相似的，但是挨过那么一次后，她也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也就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了。
时间又过去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在枫喷出一口鲜血后，她完成了第二次突破，花雨庭引导的魔力也终于全部用尽，整个法阵也因此消散，纹路不再发出光芒。
此时的枫异常狼狈，甚至可以说惨不忍睹。完成两次突破的她伏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上满是鲜血和汗水的混合物。她坐着的区域已经形成一滩血泊，甚至开始沿着纹路流淌。
这次枫虽然完成了突破，但却也已经伤筋动骨。尽管有魔法可以助她修复，但她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状态。
仪式结束后，先遣队的人率先冲了进去，七手八脚地将枫从地上抱起来，也顾不上她身上的血迹和汗渍。
“辛苦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吧。”唐默抱着她，轻轻挑开粘在她额头上的发梢，温柔地说道。
“嗯...”
得到突破的枫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是一种置死地而新生的感觉。她靠在最亲近的人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逸和舒适，不觉慢慢合上了眼睛。
花雨庭信步走到众人面前，眯着眼睛凝视着昏昏欲睡的枫，末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什么。
“如何？”程子昂站起来问道。
“呵呵，毕竟她修习的是皇家的功法，我所能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花雨庭笑了笑，淡淡地说道。
“关于皇家...”听到这句话，程子昂突然想起了自己和他的话，于是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些事，我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信不信由你，我对此毫不关心。”花雨庭说道。
“能告诉我更多的细节吗？”程子昂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状态下的枫，忍不住追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花雨庭转过头来问道。
“你是如何判断她的身份的？”程子昂问道。
“功法！”花雨庭淡淡地回答道。
“那，如果是真的，你觉得，她会是哪位公主呢？”程子昂深吸一口气，确定周围没有花间似的踪迹后，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话，花雨庭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说道：“白龙安，皇子白龙安。她有个女儿，刚满月的时候就和他一起失踪了。”
顿了顿，花雨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说是失踪，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死了。因为帝王宗异人堂和猎影堂精锐尽出，全力追杀他们父女，我不相信有人能在帝王宗的追击下侥幸存活。”
“谁要杀他们？”程子昂下意识压低的声音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他的好哥哥，当朝武皇白龙邦。”花雨庭一语惊人。
“为什么？”程子昂惊讶地问道。
“呵呵...”
听到这，花雨庭忽然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白龙邦。
“奈何生在帝王家，你为什么会觉得，亲情比权力更重要呢。”花雨庭收起笑容说道。
“但为什么连他的侄女都不放过，那时候她才满月啊...”程子昂有些难以理解。
“满月又怎么样，一旦这位小公主长大成人，并修习皇家功法，就可以去挑战她的伯父，称为帝国新的武皇。所以，斩草要除根，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也不能幸免。”花雨庭说道。
“难以理解。”程子昂连连摇头。
“很多事情都无法理解，但就是真实存在，所以，承认自己见识不够，我认为是一种谦逊。”花雨庭说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法阵。
似乎这番话，同样勾起了他内心深处不好的回忆。
“无法抗拒的命运....”
程子昂忽然想到这句话，不禁看向了枫，内心充满了忧虑。
枫，真的是那位还没有满月的小公主吗？那位名叫白龙安的皇子的女儿，东盛帝国的公主，白龙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就要留在东陆，成为东盛帝国的新武皇了？
不对，不对，不对。有什么事是自己没有想到的，所以才会感到如此违和，是什么事呢？
程子昂抱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努力回想着违和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一丝头绪，顿时茅塞顿开，欣喜地用力拍了一下拳头。
没错，武皇也好，公主也罢。只要涉及到东盛帝国的权力交换，有那么一个机构，是永远都绕不开的，那就是东盛帝国的内阁政府。
程子昂的思绪全都围绕着皇家的爱恨情仇转悠，似乎都下意思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帝王宗的实际直辖机构是内阁，而非武皇。
如果这一点成立，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白龙安父女的遭遇，以及东盛帝国的权力更替，这其中都可以看到内阁的身影。
换言之，内阁才是真正隐藏在所有人后面的最终反派。在九州，不管做什么事，内阁以及庞大的文家势力，都是绕不过去的坎。
所以，或许并不是武皇想要追杀白龙安，而是内阁想要他死。白龙安真正得罪的，并非是他的兄弟，而是那个一手遮天的文家内阁。
想到这里，程子昂不得不佩服这样一个组织。居然能在以修炼为中心的高武世界中混出这般水平，硬生生靠着政治手腕和治理能力，在高武世界建立了一套以文官为主体的政治体制。
如果他们成功统治九州，会不会在九州建立起一套和地球一样的封建官僚制度呢？
程子昂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话题。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文家内阁面对的麻烦还有很多。最直观的例子，就是花雨庭的态度。非文非武，完全处于一个中间的地位。
这正应了那句话，不是他们帮谁谁赢，而是谁赢他们帮谁。
其实对于花雨庭而言，文家得势肯定有利于他，毕竟文家对待妖族人的态度，要比武家相对好很多。妖族人影响的只是修炼能力，并不影响智力。
而花雨庭偏偏却是修炼体系的一员，所以他显得很纠结很矛盾。明明知道武家得势自己的妻儿肯定会倒霉，但是却又不得不依赖其力量。
未来的日子里，只要文家没有完全消灭武家，那么花雨庭的矛盾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他也不用太气馁，因为改变已经在发生了。
前有文家内阁长达一百多两百年的文化推行，后又有先遣队自西着陆。先遣队代表了先进的科技水平和人文道德水准，和文家有很高的契合度。他们的出现，势必会改变九州现有的均势。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自从踏上九州后，就一直骚扰不断的原因。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终日有别
随着枫完成突破仪式，先遣队在碧城府的日子也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
花雨庭帮助枫一口气连突破两个级别，不能说她的实力得到了质的飞跃，但至少比之前强了许多。
更难为可贵的是，花雨庭教了她不少九州江湖的战斗技巧，这些经验之谈可是靠修炼学不来的，全都是花雨庭在江湖摸爬滚打得来的经验。
所以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加在一起，相较从前，枫还是得到了极大的锻炼提升。配合她装备的现代化武器装备，她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对付修炼水平比她高至少两个级别的对手。
至于花雨庭的三个孩子，只能说还处于入门阶段。因为魔法本身入门就难，在能施放魔法之前，他们必须要花至少一年的时间，来记住这些咒语和符纹样式。
这一过程不仅枯燥，而且急不得。如果基本功不到位，往后的日子里，施放魔法的时候肯定会处处受掣。这一点，同样是魔法师出身的唐默和白月有深刻的经验教训。
虽然有不舍，但花雨庭很清楚先遣队的决心，并没有给予挽留，而是希望他们返回的时候能再教导一下自己的孩子，或者把他们带到西陆去进修。
他已经想好了，想要安稳的生活，就必须要做出一些取舍。如果一味地追求一家团圆，在九州势必会妻离子散。所以为了将来着想，即便是送走一两个孩子，他也必须要舍得。
当然，这一个月也不全都是好消息，同样也有噩耗传来。
据说巫廷氏的人回去的时候，遭到了不知名的高手拦截，这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就击杀了巫廷氏一百多好手，甚至直接打死了巫廷阎，巫廷礼还是在手下全力掩护下才得以逃脱。
巫廷氏两百多人折损大半，只有少数人逃了回去，向他们的家主禀报这一噩耗。
袭击者只有一个人，却有着金丹境的恐怖修为，仅凭一人硬是把巫廷氏两百多人给打穿了，由此也可以窥视到九州修炼体系中，质量对于数量的碾压。
江湖上金丹境的好手虽多，但如此强力的高手还是有迹可循的。不过此人功法极为诡异，巫廷氏的人猜了很久都猜不到此人的身份，只是暗暗猜测此人大概来自于朝廷。
而先遣队自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如果花间似没有欺骗程子昂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帝王宗猎影堂的高手，这次是来处理武家对于圣徒的企图。
其实程子昂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文家依赖于帝王宗办脏活，那么帝王宗处理的这些事，究竟是算武家还是文家呢。
这些人都是高阶的修炼者，却听命于内阁，这倒是一个很稀奇的事。毕竟你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像花雨庭一样，有妻儿作为软肋。
九州的现状，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礼崩乐坏。
或者应该说，九州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礼仪。文家所做的，其实就是在用礼仪修复这个以武为尊，崇尚暴力的社会。
先遣队对于东盛帝国向来没什么好感，因为他们对妖族人所做的事，超过了现代文明社会所能接受的极限。
作为现代文明社会的一员，先遣队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无辜侵略他国，掠取他国人民作为奴隶的行为。
无论其手段有多么温和，理由有多么充分。在先遣队看来，这就是一种犯罪，一种狡辩。
承认人与人之间生来平等，不以种族、外貌和习俗歧视他人，本来就是文明社会每一个公民应该做的事。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那就算能步入现代，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现代版的罗马帝国罢了。
对于花雨庭而言，这件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因为巫廷氏的遭遇等于宣告了花雨氏正式与武家为敌，彻底倒向文家。
虽然花雨庭极力保持中立，但是在两方势力看来，他的立场早已发生了改变。
未来的日子里，他肯定还会遇到不少麻烦。不过他似乎并不是特别焦虑，只要有妻儿在身边，他似乎从来都不会为了外界的威胁而感到麻烦。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来，住在碧城府一个月零五天后，先遣队决定启程离开。继续北上前往盛元府，去面见九州的统治者，那位所谓的武皇。
花雨庭显然很舍不得，这是当然的，因为只要先遣队留在碧城府一天，他的孩子就可以多一天的教育。
但其实对于唐默和白月而言，现阶段三个孩子的教育基本上已经到头了，除非他们能巩固现在已经学会的知识，否则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去学习接下来更深入的课程。
所以三个孩子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巩固自己学到的东西，乖乖等着老师重新回来。
绯玉和三个孩子，被以圣徒亲属的名义留在府中，给花雨庭创造了一个借口，让他不至于显得难堪。
毕竟九州并不认可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姻亲关系，在他们看来这简直不可理喻，尤其花雨庭还是大姓的家主，更应该注意自己的名声。
但是花雨庭对于这些条条框框并不感冒，他依然没有忘记，在那个午后的小河畔，小小的绯玉掷石溅起的水花，淋湿了他的脸。光是这段回忆，就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马车在门口候着，洛尔已经坐上了车。马车周围都是花雨氏的精锐府兵。
在这段时间里，花雨庭完全控制住了整个家族的武装力量。这些精锐府兵，现如今都是他的心腹之士。
“诸位，山高水长，前路漫漫，未来未可知，还请诸位务必保重。”花雨庭穿着盛装和他们告别。
“少君保重身子，那三个孩子的事，等我我们回来，会给少君一个交代的。”程子昂拱手说道。
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会说这三个孩子都是花雨庭的孩子。
“无妨，让他们在府中好好休息，我会尽力招待他们的。”花雨庭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若是前路不顺，大可归来，碧城府永远都有诸位一席之地。”顿了顿，花雨庭接着说道。
“有劳少君了。”程子昂点点头说道。
“彼此彼此，你我惺惺相惜，自不必如此见外。”花雨庭由衷地说道。
“还是要感谢少君为我家的枫突破极限，若非如此，恐怕她也难有作为。”
“你们带着她，尽量小心一些，我不是在威胁你们，而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多一个认识她的人，她就多一份危险。”花雨庭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们知道，其实关于她的身份，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程子昂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可真是厉害，不光武家像搞你们，文家也找到了搞你们的理由。”花雨庭说着，轻轻笑了起来。
“我们已经习惯了随时处于危难之中了。”程子昂自嘲地笑了笑。
“师傅！”
二人正聊着，枫忽然主动上前一步，呼唤着花雨庭。她双手捧着一把刀，径直走到花雨庭面前，把刀呈给了他。
“这是...”
虽然心中感到狂喜，但花雨庭还是保持了应有的风度。
“一点薄礼，感谢师傅的栽培。”
枫说着，两手发力，刀身锵的一声被抽出十公分的长度。刀鞘之内，是那蓝白相间的美妙色差，那是程子昂的青花瓷长刀。他转送给了枫，不想枫却又转送给了花雨庭。
看到这，程子昂无奈地笑了笑，只得接受了这个结果。看样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把刀的最后归宿，应该就是花雨庭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宝刀赠师
其实自从装备了更先进的凯达尔金属刃后，这把刀的价值其实已经不大了。但这把刀胜在精美，而且已经被用出了感情，所以枫舍不得换掉，干脆两把都带着。
现如今枫愿意将其送人，看来也是做足了思想准备，决心迎来一次彻底的转变。
虽然总部有规定，先遣队的武器是不能赠送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武器不在身边可以有很多种理由，比如弄丢了。
凯达尔金属刃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奥的秘密在里面，其实送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先遣队装备的凯达尔金属刃，全都是用现代工艺加工而成，就算异界人能搞到材料，他们也找不到地球人那么好的锅炉的机床。所以不可能做出比地球人好，哪怕是和地球人一样的武器。
这把青花瓷长刀自然是没有枫现在装备的那把好，但对于花雨庭而言其实完全够用了，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用武器，而是更喜欢空手。
这把刀对于他而言，只是纯粹的装饰而已，偶尔会作为武器使用。
毕竟这把刀是真的漂亮，哪个男人受得了，当初程子昂送给枫的时候，也是肉痛了好久才缓过来。
“还是免了，我们只是相互帮助罢了，何必如此厚礼相向。”深吸一口气，花雨庭最后还是摆摆手拒绝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因为他帮助枫突破修为，本来就是因为先遣队可以帮助他的孩子学习魔法。二者本质上就是一个交换的过程，谁也不欠谁的。
但是枫似乎并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花雨庭帮助她完成突破，对于她而言，可以说有再造之恩。先遣队和花雨庭达成了什么交易，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花雨庭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教导她的修行，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对于枫的做法，先遣队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毕竟赠予是她的个人行为，只要没有威胁先遣队的切身利益，先遣队原则上会保证每一名队员的合理诉求。
“这是我个人的赠与，还请师傅笑纳。”枫说着，竟主动单膝跪了下来。
“你如此千金之躯，我可不敢受此大礼。”花雨庭露出了苦笑。
“收下吧，这也是小枫叶的一点心意。”程子昂在一旁主动劝说道。
对于程子昂来说，虽然多少有些舍不得，但是宝刀配英雄，美人配才子。最起码对于这把刀来说，这已经是它最好的归宿了。
花雨庭可能难堪英雄这一称呼，但是唤一声男子汉大丈夫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或许违背了伦理，但却履行了丈夫和父亲的职责。从这方面来看，不能说功过相抵，但最起码在先遣队众人眼中，他的形象不至于那么不堪。
“既然如此，那我就厚颜笑纳了。”花雨庭微笑着，伸手接过枫手中的刀，同时将她扶了起来。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花雨庭的表情渐渐凝固并变得严肃，认真地说道：“此去盛元府，切记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便是我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明白！”枫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要小心，文家不是善类，和他们打交道，要多加小心为好。”花雨庭看向程子昂，认真地说道。
“多谢少君关心，我们会小心的。”程子昂轻轻颔首。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直至你们离开花州为止。请别误会，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毕竟在花州，我们花雨氏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双道九流都得让我们三分。”顿了顿，花雨庭眯着眼睛接着说道。
“少君多虑了，不必那么麻烦。”程子昂摆手说道。
“我帮助你们，一是你们确实值得深交。二来，你们与我家小关系密切，即便是为了他们，我也要想想办法为你们做些什么。”花雨庭解释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程子昂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见外，只要在花州境内，吃穿用度皆可随意，我会替你们善后。只是出了花州，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九千营可能...”花雨庭说着，不免有些迟疑。
“少君不必担心，礼尽此足以，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程子昂摆手道。
“如此最好。”花雨庭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沉思片刻，程子昂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主动开口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少君...”
“但说无妨！”
“少君既已有妻小，能否善待花州的妖族人，这是圣徒一直挂念的事。”程子昂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可以善待他们，但不能做太多的事，毕竟你也知道，九州大势所趋...”花雨庭沉默片刻，略显迟疑地说道。
“只要少君能带头就行，我在此替圣徒谢过少君了。”程子昂欣喜地说道。
花雨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马车的帷幕，不由地叹了口气，由衷地感慨道：“圣徒如此仁善正直，若是飞升成仙，这九州恐怕也会少很多悲剧吧。”
“世间自有道，若是大厦将倾，自会有英雄猛将扶起。”
程子昂说着，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花雨庭的肩膀：“若少君能善待世人，便能得到世人相助。与民争利，获小利而失民心，长此以往，其形必陨，还请少君切记。”
“我记住了。”花雨庭淡淡地点了点头。
“改变世界的道，不在文武，不在王权，而在于民，就在我们眼前。在此，祝少君薪火相承，武运昌隆，告辞。”
程子昂说着，收回手来，然后和枫慢慢后退，最后转身走向马车。花雨庭似乎还在思索他说的那番话，眯着眼睛陷入良久的沉思。
“真墨迹啊。”
胡道可坐在马车旁，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匕首，忍不住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这是道别，你个大老粗。”程子昂白了他一眼，正准备上车。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心中一动，就好像有谁戳了他的心脏一下，空气的魔力也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这是...”
正当他感到困惑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那个声音很短，只是响了不到两秒就结束。
程子昂当即转过身去，他看到，围着马车列队的府兵中，有一个身材娇小，眼睛却异常明亮的府兵，正用别有深意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他。
“她...”
“花间似！”
程子昂失声，脑海中就陡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就好像在回答他的疑惑。
“谁在跟我说这些？”
程子昂愣了一下，赶紧摇摇头甩掉这些繁琐的思绪，然后快步朝那个府兵走去。
他来到这个矮小的府兵面前，然后当着众人诧异的眼神将她从队列中拉出来。花间似被他扯出来，随身带着的铃铛立刻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向众人提醒她的存在。
“你来做我的贴身侍卫。”程子昂环顾四周一圈，对花间似说道。
“嗯！”面对程子昂的要求，花间似甚至想都不想，当即兴奋地点了点头。
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踪迹暴露，因为她刚把铃铛拽住，令其停止发声，就立刻有超过一半的府兵无视了她的存在。
花间似的存在感是如此低微，以至于哪怕她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也会很快忘却她的存在。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不设防的接触
程子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如此准确地预测到花间似的存在，并且能快速锁定她的方位。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因为隐雾术是防得了一般人，却防不了神，或者说半神。而程子昂身边，就盘踞着一个半神。所以他就算再迟钝，也大概能猜得到此事与莉赛娅有关。
再次拜过花雨庭后，先遣队的马车在花雨氏府兵的护送下，慢慢离开碧城府大门，驶向大道上。
程子昂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跟着这些府兵一样骑马跟在后面。作为他指定的侍从，花间似立刻策马主动黏了上去，笑盈盈地凝视着他。
“你...”
程子昂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脑袋空空，显然还在受到隐雾术的影响。
“没想到你越来越厉害了，居然能马上就发现我的存在，看来我以后得躲你远些了。”花间似压低声音，微笑着说道。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吧。”程子昂白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是你把我给认出来了，我以为这个距离你肯定发现不了我呢。”花间似解释道。
“我说过不准你接近圣徒，没错吧。”程子昂眉头一紧，随即问道。
“没错，但我也没有接近啊。”花间似歪着脑袋说道。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问这种问题不是很蠢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花间似露出自信的笑容。
她对自己的绝技非常自信，自认为不会有人能识破自己的踪迹。如果有人识破了她的踪迹，花间似就会感到恐慌。但似乎，程子昂是一个例外，或者应该说，她希望被程子昂发现。
“你跟着，我不管，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接近圣徒，哪怕和他说话都不可以，明白吗？”顿了顿，程子昂抿着嘴唇说道。
“为什么那么紧张圣徒呢？”花间似不禁问道。
“他的命比我重要。”程子昂说道。
“可我觉得你更重要。”花间似身体前倾，凑近他说道。
“你不明白这种羁绊，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他更重要。”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羁绊么...”花间似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渐渐放缓。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程子昂忽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于是下意识问道。
“你没听到吗？”
花间似抬头看着他，露出失望和苦涩的神色。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缓缓低下头，而后轻轻摇头说道：“不，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你没听到就算了。”
“总之，只要你不接近他，什么都好说。”程子昂摇摇头，不再梳理这些问题。
“其实你终究是不信任我，对吗？”花间似苦涩地问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人会立刻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这是不理智的行为。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和信任无关，我相信你也是这么做的。”程子昂说道。
“不，我选择相信你，无条件地相信...”花间似失神的瞳孔望着前方，有些呆滞地缓缓说道。
“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程子昂本能地愣住了，于是下意识问道。
“从心！”
花间似收起失神的目光，随即看向程子昂，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而炙热。
“呃...”
程子昂有些难以招架她这种直白且炙热的表白，不得不别过脸，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在程子昂的生命里，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如此大胆的女孩，主动向自己表达情感。
在海崖学院的日子里，程子昂也收到不少情书，以及来自女孩子的表白。但是高冷的伪装，帮助他躲过了这些尴尬的场面。
他用自己高冷的性格回应抹杀这些女孩子炙热的情感诉求，让她们对自己彻底死心。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爱情，身边有兄弟有知己就足够了。觉得烦闷了，可以找胡道可鬼混。想看美女也不必到处跑，身边就有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木精灵，而且面对自己的凝视也会害羞。
他觉得伴随着爱情的，就是责任和担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敢捅破自己和洛雅之间关系的主要原因。他不敢保证现在的自己能给予洛雅未来，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其实洛雅并不难追，虽然她口是心非，但毕竟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是洛家流落在外的小公主。只要程子昂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当洛尔的妹夫，但每次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慌。
就像这次落难，程子昂几乎不敢想象洛雅会难过成什么样。如果两人真的走到一起，如果自己真的遇难了，那岂不是负了她，让她守了寡。
在程子昂看来，花间似和那些主动追求自己的小女生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几乎是在拿命来追求自己。
隐雾术强调隐蔽，但花间似偏偏对程子昂解除防御，敞开心扉。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因为只要程子昂愿意，他可以随时杀掉花间似。毕竟她只是区区九流，而且还是女孩，实力肯定不如程子昂。
“她到底是在乎本我的存在，还是真我的存在呢？”程子昂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喃喃自语道。
不远处的宽敞马车里，唐默正抱着有些晕车的洛尔，津津有味地聊着她的教学经历。就在这时，车内空气中的魔力突然扭曲了一下，紧接着芙拉洁儿就这么凭空出现，露出嫌弃的表情，不停地啧啧嘴。
“你又不是没见过，摆那副表情干嘛。”看到芙拉洁儿的表情，唐默停止了唠叨，不满地说道。
“我又不是针对你们，真是自己找墙撞。”芙拉洁儿翻了翻白眼说道。
“那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唐默问道。
“我是稀罕后面那二位啊。”芙拉洁儿原地转了一圈，轻盈地飘到了洛尔的肩膀坐下。
“二位？”唐默和洛尔异口同声地问道。
“程子昂和花间似呀！”芙拉洁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花间似！”二人立刻发出了惊呼声。
“安啦安啦，不是有程子昂在后面盯着她的吗。”芙拉洁儿安慰道。
“如果是子昂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洛尔释然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那么相信他的能力？”唐默问道。
“在和女孩子相处这方面，子昂一直都很有心得。”洛尔说道。
“子昂可是咱们的准妹夫，你可不要忘了。”唐默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戳了戳他那嫩滑的脸蛋。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要乱点鸳鸯谱。”洛尔摆摆手说道。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唐默占了便宜。
“在洛尔面前，你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啊...”芙拉洁儿看着二人的互动，不由地摇头感慨道。
她已经习惯了唐默对洛尔的纠缠，貌似这个女孩自从认识洛尔以后，就没有放弃过对洛尔的纠缠。
当然，其实按照地球人的寿命观来看，先遣队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是二十五岁以上。而洛尔更是快要到不惑的年纪了。
不过因为是长生种，洛尔和唐默始终都是先遣队里看起来最年轻的两个人。洛尔自不必提，毕竟有木精灵皇族的血统。而唐默因为有矮人的血统，容貌的发育同样被大大延后了。
如果先遣队所有队员站在一起，胡道可毫无疑问是看起来最年长的人，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先遣队的老大。
至于程子昂，他虽然也有精灵血统，但容貌却日趋成熟，而且越来越像他老爹，有那种独特的沧桑老男人的味道。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客家安乡
“说起来，”洛尔皱着眉头推开她，认真地说道，“花间似为什么一直纠缠着子昂呢？”
“谁知道呢，估计是那小子长得帅吧。”唐默嘟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至于吧，难道你也觉得，花间似是那种看到帅哥就挪不动步子的人？”洛尔摇摇头说道。
“所以我才要盯着你，要是让别的女孩盯上你，你恐怕又会增添不少风流债了。”唐默幽怨地说道。
“你总是喜欢旧事重提。”洛尔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原因，洛尔你别管这个女人，我跟你说。”芙拉洁儿围绕着洛尔转着圈，白了唐默一眼说道。
“凭什么赶走我，你这个电灯泡。”唐默不满地问道。
“好了，正事要紧，”洛尔说着，转过头看向芙拉洁儿，认真地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嗯，怎么说呢，”芙拉洁儿背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看向洛尔说道，“貌似，那个小姑娘没什么存在感，但程子昂可以发现她，所以她就对程子昂动了心。”
“就这个原因？”洛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芙拉洁儿点了点头，末了补充道，“其实吧，能发现花间似并不是程子昂那家伙的能力，而是他那个老祖宗在暗中帮他。但似乎，那个小姑娘一直都没有发现程子昂和莉赛娅的关系，以为他们是一体的。”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洛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觉得挺好的，左拥右抱嘛，就像你一样。”唐默意味深长地看着洛尔。
“我不觉得子昂是那种人。”洛尔摇摇头。
“那你是觉得，子昂是在逢场作戏？”唐默问道。
“倒也不至于，只是...算了，他自己决定吧。如果他不喜欢洛雅，那就这样吧。”
“那可是咱们的妹妹，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唐默再次缠住了洛尔。
“什么咱们，你别总是在口头上占便宜啊。”洛尔再次无奈地推开了她。
“你干嘛那么排斥我对你的亲热呢？”唐默委屈地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人看着呢，你矜持一点。”洛尔说着，脸蛋立刻就红了。
听到他的话，唐默深深地叹了口气，翻着白眼扭头看向芙拉洁儿。
难得看到唐默吃瘪，芙拉洁儿似乎也并不感到难堪，而是一脸笑意地迎接着唐默幽怨的眼神。
在府兵的护送下，马车一路沿着官道向东北前进。行至十五天，他们来到了花州和齐州的边界。
此时的他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是向东进入江州境内，江州岸边多为平原地形，交通相对便利。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继续北上，进入齐州境内。花州和齐州接壤的地区多山地，而一旦穿过这片山地，就可以抵达齐州的平原河网，通过河网抵达盛元府外围的尹州。
只要能进入尹州，基本上距离盛元府也就不远了。
经过先遣队内部讨论，最后多数票赞成，继续北上进入齐州，而不是进入江州走平原。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想再惹上更多的麻烦。
东走江州，虽然交通便利，但只要想去盛元府，都会不可避免地要穿过齐州。所以与其连跨两州，不如一开始就进入齐州，也省得被江州的大姓盯上。
齐州的大姓叫作安乡氏，这个姓氏和花雨氏最大的区别就是，这是一个标准的意译词，而不是像花雨氏那样，属于音译词。
为什么先遣队要用意译的方式来翻译安乡氏呢，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姓氏，承载了这个家族的历史。
安乡一词，出自北客至此，安乡定业的诗句。所以安乡的意思，就是说在此地安居，将这里作为新的家乡。
安乡氏并不是齐州本土的居民，而是外来者，换成先遣队听得懂的词，就是客家人。
早在昌帝国覆灭，东盛帝国建立的前夕。南北方战乱不断，但南方相对安稳一些，于是很多北方人被迫举家南迁。
其中有一部分北方人就逃到了齐州，并在此定居。他们与当地土著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客场作战的他们不得不抱团在一起，这些人内部相互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血缘交错复杂的大姓。
这些人就是安乡氏的祖先，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着尚武的血液，与当地土著多次征战，最后竟打败了这些本土居民，在齐州站稳了脚跟。
从此，他们便以安乡氏为姓，在齐州扎下了根，成为了齐州的大姓。
安乡氏和其他大姓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内部血统非常复杂，所以并不像其他大姓那样尤为注重血统。
在齐州，安乡氏的后裔有很多，其中有一支是真正统治整个齐州的正统家族。
得益于这种复杂的血统，导致了安乡氏规模非常庞大，甚至几乎已经快要形成一个民族的概念。
因为有着复杂的血缘关系，所以安乡氏的族人非常抱团，齐州兵被认为是除帝国边军以外，最能征善战的军人，朝廷的中央军也特别喜欢从齐州招募兵勇。
但也正是因为规模过于庞大，所以安乡氏内部的资源浪费也非常严重。只要是安乡氏的族人，每个人都也可以筑基修炼。全民皆修炼的后果就是全民皆平庸。
安乡氏不得不将大量修炼的资源，倾斜给这些需要修炼的族人，而忽略了重点培养。这就导致安乡氏很难找到一个修为极高的代表，所有族人都是修炼者，但是所有人都很平庸。
因为安乡氏的规模，导致朝廷与安乡氏之间产生了一些不小的分歧，具体表现为州官任免，以及安乡氏对于武家的推崇。
之前也说过，东盛帝国的官员任免原则是州姓不州任，这个原则放在其他州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问题是，安乡氏的族人几乎占据了齐州所有的郡县，甚至能深入到镇村的级别。不像其他大姓，只是占据部分郡县。
在这种情况下，安乡氏族人自然不希望齐州被外姓控制，所以希望由本姓人担任齐州一系列州官。
这个提议被东盛内阁政府直接回驳，导致了安乡氏与内阁的第一次矛盾。
时至今日，内阁派来的州官只能到郡的级别。县以下就已经不是内阁政府可以掌控的了。就算派来官员，这些官员也不敢管本地的安乡氏族人。
东盛内阁政府对此非常不满，虽说皇权不下县，但他们是内阁，不是武皇。他们要求即便是乡镇，也必须由内阁政府派遣官员治理。
这样的矛盾导致内阁政府一直都对安乡氏非常敌视。
第二个矛盾，就是文武矛盾。这个矛盾在齐州表现得非常明显，安乡氏族人非常抵触内阁政府派来的州官，因为他们都是文人，不是修炼者。
因为资源平均，导致安乡氏没有核心的修炼力量，整个族群只有数量，没有质量。
所以安乡氏非常推崇武家，希望继续维持武家传统，这样才可以维持安乡氏在整个齐州的势力范围。
从这个问题，可以明显看到安乡氏决策者的短视。因为既然安乡氏修炼体系过于平均，还不如拥抱文家，让所有人都以普通人的身份进行竞争，这样安乡氏反而能占到不少便宜。
但话也不能说得太满，毕竟东盛内阁政府改革了一百多年，还是没有彻底转变九州人尚武的思想。如果大家都不放弃修炼，而安乡氏却放弃了，那后果可想而知。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齐州野民
齐州除了安乡氏的族人，当然也有不少本土居民。这些人里面，基本上能和安乡氏族人和睦相处的，都是祖上被揍怕的，老老实实接受了安乡氏齐州大姓的地位。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安乡氏的统治，在他们看来，这群客家人占据自己的土地，掠杀自己的族人，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些人被安乡氏称之为野民，他们大多躲在齐州山区，一边发展自己的力量，一边盘算着有朝一日反攻回去，彻底赶走这些客家人。
穷山恶水出强民，因为常年奔波于陡峭山脉河流，这些齐州野民身手非常矫健，是非常理想的山地兵种来源。不少宗门也愿意跑到九州的山区吸收这些野民，将其培养成檐行修炼者。
安乡氏几次集结优势兵力清剿这些野民，但每一次都被打败，损兵折将不说，还丢了面子。这让安乡氏的历代家主，彻底打消了剿灭野民的念头。
野民并非野，他们的族人散布九州各地。甚至在前几年，朝廷组建新军的时候，还特地跑到这种山旮旯招募这些野民。
但是这样的做法，却更加加剧了安乡氏和朝廷之间的矛盾。让安乡氏不可抑制地倒向武家这一边。
先遣队打算走齐州这条路，花间似向程子昂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因为虽然安乡氏没有明确宣布站在武家这边，但其实他们的已经在这么做了。如果先遣队全程走齐州，花间似担心帝王宗的人没办法保护好先遣队一行人。
她的建议是走江州至平原，如果可以的话，直接走海路北上，那样不仅方便，而且还能绕过齐州这块硬骨头。
但是先遣队内部经过讨论后，还是坚定了之前的选择，从齐州境内北上，哪怕和安乡氏正面接触也在所不惜。
之所以会这样选择，是因为洛尔想更深入地了解九州大概的情况，包括各州郡现状，以及他们对于朝廷的看法。
这些问题可以在旅途中得到解决，但如果走海路的话，就只能去问利维坦了。这些老哥脾气非常暴躁，就算先遣队有半神镇场，也难免担心会被它们掀翻船只。
洛尔隐约感觉到，九州的矛盾其实已经到了一个，量变即将引起质变的程度。武家主导的修炼体系，正在被文家主导的内阁政府慢慢销蚀。
文家一步一步地试探着武家的极限，如果对方退让，他们就向前一步，开始下一轮试探。
先是改土归流，由中央派遣官员。而后又是改变九州境内妖族人的待遇，一步步解下扣在妖族人脖子上的枷锁。
解放妖族人，是文家做的最大胆，却也最隐蔽的一项改革。因为这项改革涉及九州人的命脉，一旦被惊起，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东盛帝国都会乱起来。
曾经洛尔并不认为，九州人愿意做出改变，放弃以修炼为主导的社会评价体系。
但自从接触到花雨庭后，洛尔改变了这样的想法。花雨庭是花雨氏的希望，却愿意娶身为妖族人的绯玉，生下无法修炼的后代。
由此可见，确实有那么一些九州人，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修炼体系的一员，但是他们并不喜欢这套评价体系。
他们有的人就像花雨庭一样，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后代永远无法修炼，他们也无所畏惧。
改变一个国家乃至民族的惯性，靠的不可能只有政治制度，所以洛尔猜测，文家在另一些领域也进行了改变。
一个国家的组成部分，一般由政治、军事和文化三个方面构成。
在政治方面，东盛内阁政府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他们代表了九州的新态势，那就是文官治国。
在军事方面，东盛帝国的改变同样显而易见。别的不说，单单是将帅制度，就很值得称道。
因为这套体系，直接剥离了武家对于军队的实际掌控权。
西天外战争的时候，洛尔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东盛帝国的军队本质上就是一支文官主导的军队。而作为武家的代表，那些将军根本就没有领导军队的权力，统兵的权力被牢牢掌控在作为文家代表的元帅手中。
但这二者都不能解释花雨庭的行为举止，那么剩下的，大概就只有第三种原因了，那就是文化思想领域。
之前先遣队一直认为，九州现在出现的现象，是文家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变革导致的后果。但刚刚分析来，显然这些变革并不能成为花雨庭行为的解释来源。
花雨庭的改变，很有可能是源于思想层面的改变。但是关于九州的思想探究，先遣队目前还没有过多深入，所以自然也没有多少头绪可言。
告别花雨氏的府兵后，先遣队的马车正式离开花州，进入齐州山区。虽然山间依然有官道可走，但道路异常崎岖艰难。
先遣队甚至打算放弃马车，全员轻装，利用超机动装置走完这段山区道路。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放弃自己的马车。要知道洛尔可是圣徒，如果让圣徒也跟着进行超机动转移，那他们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名声可就彻底没戏了。
在山区行至十日，他们终于走完了大半的路程，只剩下一小段路程，就可以进入齐州的平原河网水系。
让程子昂有些惊讶的是，花间似居然也和自己一起吃苦，一路跟进山里。不过因为她的存在感很低，所以大部分时候，先遣队其他人根本就无法发现她的踪迹，只是看到程子昂有事没事就喃喃自语。
“我早就规劝过你们，不要北走齐州，你们就是不听，你们真的以为这齐州山石是闹着玩的吗？”花间似一边疲惫地喘着气，一旁抱怨着说道。
“我也早就说过，让你别跟了，你就是不听。”程子昂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
“不跟的话，我可是会失职的。”花间似嘴硬地说道。
“你已经失职了吧，”程子昂翻了翻白眼说道，“你的踪迹早就已经暴露，现在整个使团都知道你在跟踪我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他们又发现不了我。”
“我能！”
“但是你舍不得告诉他们。”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是圣徒网开一面，不跟你计较，你以为他是什么人，会不知道你的踪迹？”程子昂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对我一点恩情都没有吗？”花间似略显失望地问道。
“你为什么希望你欠我恩情呢？”程子昂无奈地问道。
“因为这样我们就有联系了吖。”花间似弯着眼睛，露出笑容说道。
“看不出来你挺幼稚的，我还以为混江湖的人都挺成熟的呢。”程子昂再次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意思嘛，我本来就成熟，只是对你有别罢了。”花间似嘟着嘴说道。
“在我面前你就可以装傻了？”程子昂问道。
“那不是装傻，是你太聪明了，不需要我来动脑子。”花间似歪着头说道。
“冤家，我怎么被你缠住了...”程子昂深深地低下头。
“谁让你可以那么轻松就发现我，我当然要缠着你咯。”花间似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好像很得意的样子，要是我想加害你呢？”程子昂说着，忽然神情变得冷峻起来，抬起头冷眼盯着她。
“那，那你可以试试嘛...”花间似眨着眼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