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脆响
“甲骨文？”
林老霍地站起来，看着负责人，眼睛溜圆。
这首都老外不少，之前听到有人说一老外淘到了甲骨文，他们几个老家伙还在想，要是打听出来是谁弄走了这个宝贵文物，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这东西给留在国内。
打听来打听去，愣是没有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高鼻深目，身材高大，这几乎是全外国人的特征，根本没有半点用。
没想到今儿给碰上了！
林老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扭头就往外跑，那利落的身手，任谁都看不出来是个七十岁的人。
这边得有人看着，林微不好跟上去，只好站起来往老爷子消失的地方看。
结果不到十分钟，人回来了，只是垂头丧气的。
林微还没问，他便闷闷不乐道，“人走了。我问了旁边的人，说那人是开着车来的。”
四个轮的，他这两条老腿也追不上啊。
说实话，林微对老一辈人的执着有点看不懂。
古董玩物在她眼里，那就是能否增值，能否值钱，再加一个美学的概念。
像是历史意义，它所蕴含的科技手段这些，她还没达到那个高度。
见林老呆呆坐在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林微赶紧说道，“林老，我有点绘画基础，等回去了，我可以试着把人画出来。”
这难度就有点大了。
一般来说，陌生人在她脑子里留下印象的，还真不多。
“对啊，瞧我，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林老眼里有点亮，“你回去好好画，不着急，务求还原那人五官。”
俩人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车响，林微看了一眼，赶紧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林老，咱们明天去哪里？我用不用叫上车跟着我们？”
明天啊——
林老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个先不着急下定论，等我晚上筛选一下，确定了路线，咱再出发。至于叫不叫车，看你自己决定吧。如果买的多，咱就让车跟着，如果买得少，到时候随便在街上找一个骑三轮的就行。”
“车嘛，先不用跟着我们，但可以先预定。”
“好。”
耽误了林老不少时间，眼看着太阳西沉，林微也不多说什么了。袁飞一来，她朝他点点头，执意把林老送到了公交车站等候处，见他上了车才回来。
怕人多手杂，林微没有再请人手帮忙。
还是之前的那个小李，袁飞，外加等着他们的负责人协力把东西搬上了轻卡。
不知道是袁飞，还是过来的两个司机比较细心，这辆轻卡上面有厚厚一层秸秆，恰好能起一个保护的作用。
硬塞给负责人酬劳之后，林微和袁飞离开，小李也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等待卸车。
“爷爷？”
等车到了二进院子的时候，林微赫然发现老爷子和小钱正等在家门口。
看那样子，似乎已经来了不短的时间了。
她喊完人，忙看了一下手表，见在六点半不到的时间，这才松了口气。
老爷子点点头，看见袁飞他们还招了招手，笑了笑。
下了车，林微走过去，看着老爷子疑惑道，“爷爷，这边的钥匙我放了一把在家里的，您怎么没带？”
难不成是下班了之后直接过来的？
应该不可能吧，她今儿刚被姥姥赶回来，去东单三条还是临时起意的。
“就是太阳不晒了，那还是院子里舒服啊！”
林微一边说，一边赶紧开了门。
老爷子跟着进去，“我下班之后回去了一趟，听小王说你早上就出去了，说什么房子古玩之类的，我想着你们可能要来这边，就让小钱带我回来了。走得急，忘记钥匙的事儿了。”
都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他见她还没回来，就过来找找人，顺便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那爷爷你先进屋坐坐，车里面也就几百件东西，除了罗汉床、拔步床，还有官帽椅比较大件儿，其他都挺轻巧的，用不着那么多人。”
林微把客厅打开，叮嘱了一声就转身要去帮忙。
老爷子也没进去，“既然东西比较轻巧，那我也去帮帮忙。人多力量大，早点弄完，大家也好吃点东西垫垫。”
说着，他问她，“等会儿你准备怎么办？是请他们在饭馆吃顿饭，还是直接结了钱让他们回去？”
“我的意思是请一顿饭。”林微停住，跟老爷子说道，“唐慎不抽烟，家里也就没放香烟，这样直接结了钱让他们走，显得有点干巴巴的，不太好。想着等会儿每人多添五毛钱，顺便再请一顿饭。”
这些东西都需要轻拿轻放，搬卸装运都提着一百二十分的心，多给一些，也算是侧面提点一些。
“也好。”老爷子点点头，然后笑道，“还是我知道你的性子，来之前特意安排了小王一句，让她自己先做了吃，我们不着急。”
唐老爷子看着门口的轻卡，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他虽然不玩古董，但是其他老伙计有玩这个的，所以也大概知道这些物件儿的价格。
这一车花的钱，一个小院儿是跑不掉了！
“老爷子好啊。”袁飞过来朝老爷子问了声好，赶紧问林微，“这些东西准备放哪儿？”
“西厢。”
林微说着，赶紧拿了钥匙去开房间门。“你让大家伙小心一点儿，等会儿完事儿了咱们下馆子去吃饭。”
袁飞笑一声，“这感情好！我刚还在想呢，这些东西都搬卸下来之后，会是几点，家里有没有给留饭呢。”
说完，赶紧去外面安排去了。
少了一个负责人，但是多了老爷子和小钱，这速度也不慢。
比之前装车用的时间还短不少。
林微不想凑上前添麻烦，就准备了三个脸盆，里面添上水，等着他们卸完，过来洗了手，洗了脸，再一起去吃饭。
刚弄好水，就听见一声脆响。
小李满头大汗地站在原地，看着脚下摔的四分五裂的一个青瓷，目光发直，脸都有点白了。
他记得这个瓶子，当时报价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
二十块！
这二十块要是节省一点的家庭，能是一家四口两个月的开销！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投喂
小李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脑子里的轰鸣声，再有的就是那声清脆至极，让人头皮发麻至极的声音！
他只觉得血管突突地跳着，跳的他想蹲地抱头痛哭。
刚返城不过一个月，大哥大嫂已经对他厌烦至极，天天敲打这个，敲打那个，指桑骂槐他没有工作吃闲饭。
甚至连侄儿也是如此。
他也出来找工作了，只不过不是体面的工厂工人，这些零散的活儿也是时有时无，平均两三天能有一次做工的机会，已经能让许多人羡慕了。
饭前他能掏出来，但是住处只能跟厚着脸皮跟哥嫂父母住一起。
这下说是绝望也不为过吧？
小李忍住哽咽，调整了一下呼吸，蹲下捡起那些碎瓷片，然后朝林微大步走来，“我现在没钱赔给你，愿意做工抵。每天给我留出来三顿饭的钱，你看行不行？”
林微不着痕迹地扫过他脸上手臂上的汗，对上他的眼睛一会儿，缓缓道，“这个瓶子多少钱？”
“……”小李咬咬牙，还是回答道，“二十块钱。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查登记本。”
“我不是天天都有事儿找你。”林微道，“所以，你要是想还钱，可能要耗时比较久……”
小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出现了一点喜极而泣一样的笑，“谢谢！谢谢！谢谢您！”
她这是答应他以工抵债了！
“你是首都本地人？”
林微见大家不再关注这边，而是各做各的，如此问道。
小李点点头，“是，我是在十八岁下乡的，在乡下呆了十三年。今年刚返城三个月，现在三十一岁。”
不管林微愿不愿意听，小李把自己的底儿掀了个干净。
“对首都熟悉吗？”林微听他说完，才再次开口，“尤其是巷子胡同。”
小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点头之后却没抬起来，“我小时候比较淘，经常大街小巷地疯跑着玩，不爱学习，也没什么能耐，就对这些胡同巷子再熟悉不过。”
所以，下乡的时候，他就成了最好的人选的。
“这样吧，”林微看了袁飞一眼，“你以后多打听一下这些老旧物件儿的消息，如果有什么好货，就去找袁飞，让他来告诉我。”
说着，看着他正色道，“这样也算你一天的工资。一天一块，如果真碰上稀罕的东西了，按照贵重程度，再给你一些额外的减免，你看怎么样？”
小李眼里猛然迸发出光亮，张张嘴，有些激动地试探道，“如果，如果我还清了债务……那以后再有什么消息，我还能来找你吗？”
他的意思，林微明白，便点了点头。
但见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林微笑道，“看你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清债务之后，我可能给你提提每日的酬劳也不一定。”
就冲他不是推卸责任，不是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而是赶紧找出解决办法，林微还是很乐意帮他一把的。
“谢谢您！”
小李眼里有点水光，朝着林微聚了一躬。
要是这样，也许用不了一年，他就能很快租一间小屋子，把妻儿接到这边来了。
“那我去干活了。”
他说着，赶紧把手心和手臂上的汗在身上蹭了蹭，直到觉得干燥了，才继续上手。
袁飞笑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好样儿的！”
实诚！
这人很实诚，干活的时候一点不溜号，卖力的很。
就是太卖力了，那胳膊上的汗珠子都往手上流了。
“瓷片别扔，也都放到西厢里。”
袁飞安排了一句，赶紧配合着小钱的动作，接过东西就往西厢大步走去。
小李咬咬后槽牙，想想哥嫂爹妈，再想想如今的处境，来自陌生人的大度谅解，浑身腾地起来了一身的劲儿。
困窘只是暂时的！
一定是这样的！
老爷子又搬了一会儿，见还剩下三十多件儿，先退了出来。
“爷爷，水好了，赶紧洗洗。”
林微从屋里拿着毛巾出来，一看老爷子满头大汗，赶紧说道，“这毛巾都是干净的，您尽管用。”
说着，把其他毛巾搭在盆架上，自己拿了一条站在老爷子身边。
“好。”
老爷子干完活儿，看她这么贴心，心里也高兴，洗了把脸，笑道，“刚才那一下，我都给吓到了。以为你会心疼呢……”
他那些老伙计说了，瓷器很值钱。刚才摔碎的那个，他都觉着好看高档了，估计也便宜不到哪儿。
然后，果然听见说那个瓶子二十块。
“心疼！我是真的心疼！”林微一副心疼到不想说话的样子，没维持一会儿，自己先笑出来，“只是，我觉得挺高兴的。”
最起码没有让她听到什么推诿的话！
“你呀。”老爷子笑着点点她，“鬼精鬼精的！”
率性的很！
高兴了就是高兴了，不高兴了，也会克制，处着也轻松。
“对了，爷爷，你们那边缺的人有没有添上去？”
林微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那边还在忙碌的几个人。
“怎么？你有什么好的人选要给爷爷？”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不过啊，你这话说晚了，人我们已经招到了，还工作了两天了。”
上次那事儿，老爷子没有隐瞒林微，这会儿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压力了。
“那你们帮扶的Y战退役兵呢？”
林微没有见过那人，可只是听，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程度。
爱屋及乌，她免不了想多问两句。
“都挺好的，已经接到了首都，还安排在了一个小学附近租住，他媳妇儿勤劳能干，做饭的手艺也不错，所以在那边开了一个饭馆，生意还不错。”
老爷子笑笑呵呵道，“俩人都是肯干的，三餐之外的时间还炸点油条啥的。上次专门过来找我们报喜，说是明年上半年就能把之前花在他身上的钱都还回来了。”
开饭馆的营业执照，租房，还有启动资金，这些有个千儿八百了。
能立下这个志愿，他们也都高兴。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拿了钱就跑的，或者张嘴就要投喂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折算
老爷子高兴，林微也挺高兴，钱总算没有白花，也没有碰上那么多不事生产坐等投喂的人。
“爷爷，你们这工作也进行了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支出之外，有回本的时候吗？”
林微问他。
她说的这个回本，不是收支平衡上的那种回本，而是借出去的钱，有没有人来还。
“有三个人来还了。”老爷子觉得挺乐呵，“毕竟才正式开始也才半年多点。”
“那就好。”林微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爷爷，你们的工资谁发？”
她一直想知道这个扶助机构性质，只是怕显得太计较，所以没问。
现在趁老爷子心情好，问问应该也没什么。
“国家发钱，只是比较少。”老爷子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本来是准备弄个民间团体的，结果吧，这事儿意义深远，做好了做坏了，都对咱们军人的形象有影响，所以就半国有性质了。”
就是工资国家出，扶助机构的启用资本和扶助资本由他来出。
“哦……”
林微笑笑，说了句“挺好”，就没再说下去了。
老爷子办的这个扶助机构，是个捞名声的好地方。现在由国家管控着也挺好，省得有不长眼的看老爷子退休了威慑力小了乱打主意。
“就这些？”
老爷子以为林微会多夸几句，听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做的很好。”林微握拳做了个努力的姿势，笑道，“爷爷想让我多夸几句？”
唐老爷子轻咳两声没说话。
“向老前辈致敬！”林微忍不住笑道，“爷爷，希望你们能越做越好，最好普及全国。”
千万不要被不怀好意的人摘了桃。
有老爷子的老领导看着还好，就怕万一那老领导不在了，老爷子这种退了休的，会跟别人无法硬磕。
“那当然，这也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中心思想。”
老爷子笑着把毛巾搭在盆架上，看这几个人往这边来，笑着招呼道，“来来来！赶紧过来洗把脸，水凉，洗洗精神！”
让两个司机和小李先过去，袁飞就站在老爷子身边，笑着调侃道，“老爷子，您家里有个财神爷啊。就是不知道这个财神爷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有没有余钱买房子了？”
他前半段话是跟老爷子说的，到了后半段，那就完全是对着林微了。
今儿这些四五千块呢。
等会儿再给一下车费，人工费，请客吃饭，又得百十块钱出去。
他跟那房主说好了，如无意外，明天去看房。
现在嘛，看房倒是可以看了，就是不知道买房的钱还有没有……
“那得看看房子好不好，房子要是好了，怎么也要买下来。”林微笑着指指老爷子，“大院里没办法种菜，养点什么，这个院子要是真那么好，就买下来给爷爷和外公住。就当是跟古代那些皇帝的避暑山庄一样吧！”
她这也算是打个预防针。
如今东西厢房已经成了她的收藏地，保护这些东西不受氧化的话，还是得继续修整。
随着收藏的日益增多，估计其他房间被占领也是早晚的事儿。
如果再买一个比较近的院子，倒是可以当成婆家人的另一个居所。
“还避暑山庄呢？爷爷不要，你们留着给我重孙吧。”
老爷子心里高兴。
这是想着他们呢。
“我觉得你肯定能相中！这个院子跟你们现在的院子中间就隔了一个群居的四合院。近着呢。”
袁飞说的颇有底气，“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四合院想买！可是呢，一来是贵，二来呢，排队的人多，没个人脉，等听到的时候估计都已经卖出去好几天了。”
就是有点钱的，势力不够，也买不到。
“这个四合院，一出来就被人盯上了。只是吧，咱们肯定便宜自己人啊。再说，卖给你的话，提提价钱，等别人提意见的时候，嘿嘿，我们也能找个理由。”
林微无语半晌。
这人是不是太实诚了，这话都跟她说？
虽然知道这是真相，可旁边还站着老爷子呢！
悄没声地去看老爷子，结果就见老爷子一脸没听到的样子，嘴里还说道，“这也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况且咱们还帮助了那么多人，偶尔享受一下消息优先权，也没什么……”
林微：“……”
好吧，老爷子太可爱，她忍不住想笑！
要是公公唐政在，估计她能被他的眼神杀死一百遍……
袁飞了解老爷子，知道他护短，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地说了。
见林微给他使眼色，他都觉得可笑。
谁都不是圣人，而且人人都有私心，不违法乱纪，其实有点私心并没什么。
“这附近有一家饭馆，味道很不错，咱们就走着去那儿吧。”
见几个人洗漱完，一脸想走的样子，林微赶紧道，“天晚了，你们回去之后也不一定有饭吃，就下馆子将就着吃点吧。吃完之后，咱们再结帐……”
小李没有任何反对情绪，反而是俩司机有点犹豫。
他们有点怕吃完饭，这趟车的车费邮费不得不压低……
林微本来没明白俩人的意思，这会儿见他们一脸为难，恍然道，“吃完之后，咱们再结帐的话太晚了。我想着，这会儿给你们结了账，咱们再去吃饭，你们看行不行？”
是她刚才没想那么多，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朋友之间，逐渐有了所谓的义气冒头。
就像是开饭馆，报饭馆是我兄弟谁谁谁的，吃了不给钱就走，似乎就是把人当成自家兄弟一样，够哥们，豪气！
其实，跟白占便宜一个道理。
她不懂这个所谓的义气，只是鉴定认为做人得有个底线，不能拿着幌子坑人。
“结了帐就行，不用下馆子去吃饭了，我们回去吃就行。”
“是啊，是啊。也没多远，我们回去吃就行了。”
林微没同意，“以后麻烦你们的地儿多着呢，就一起去吃个饭吧，也算是熟悉熟悉。”
看他们还有点犹豫，林微直接道，“你们真要是这么客气，那我就把饭钱折算给你们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奇人异事
她这话一出，就要往屋里去拿挎包，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还是答应了。
等把这边的门窗都关好，该有的防护恢复原样，林微才领着一群人下馆子。
这个年月，老百姓一年也就舍得在过年的时候吃点肉，其他时候，哪怕是孩子过生日，也顶多是给煮个红鸡蛋了事儿。
现在嘛，政策允许多养鸡，但也就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多了那么一点儿。
即便是这样，养的鸡也不是自己吃的。而是养大了拿去卖了换钱，用做日常开销和孩子的学费。
有时候能吃肉了，也大多是给了孩子，父母能喝口汤就不错了。
她曾记得，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寒假回来带了一兜子炸丸子，每天就一个馒头就一个丸子吃。
很珍惜，很珍惜。
可那真就是煮肉的肉汤加了面粉和萝卜丝弄的炸丸子，根本就没有一点肉沫子。
艰难的生活，想吃肉的日子，林微经历过不短的一段时间。
所以到了饭馆，先捡着肉多的点了五六个。想着天热，又点了皮蛋和凉拌菠菜之类的素菜。
两个司机师傅，小李，袁飞，小钱，老爷子和她，总共七个人，林微也没问他们什么吃不吃，直接点。
小李和俩司机被林微的点菜姿势给惊到，怕说点什么丢脸，只好保持沉默。
小钱，袁飞和老爷子是见过林微点菜的架势的，尤其是秋冬季节吃涮锅子的时候，他们算是大开眼界。
明明不是老四九城里的人，可是吃起涮锅子来，那还真就是熟手。
老四九城里的人吃涮肉讲究口外大尾巴绵羊。过去贩羊的把式，伏天儿到口外进货。之后把羊赶到水草肥美的地界儿，蓄养得膘肥肉厚，再往四九城里赶。
一路过来，进入玉泉山支流灌注的低洼处，羊群沿路吃着青草，喝着玉泉水。两三个月后，羊的腥膻燥气全没，肉质也变得肥美细嫩。
以前这种口外肥羊，甭说四九城里人，就是讲究点儿的津人，一到时候也来四九城买肉带回家涮锅子。
会吃的主儿，除了后腿儿，还另配腰下部两侧的腰窝肉、黄瓜条、上脑、三叉儿肉。
这个黄瓜条，其实也就是上肋肉。上脑，就是上腹肉。三叉儿肉就是脖颈处的肉。
这些肉大概三四两一盘。
这些地方的肉，吃起来口感滋味儿都不一样。
当然，也只有口外八十斤开外的大肥羊，才能剔出不同部位、肥瘦兼有且能切片儿码盘儿的肉品。
而林微带他们去吃涮锅子，说是每人两斤肉，其实吧，还有这些不同部位的肉大家分着吃。
羊嘛，就那么大一只，能从里面剔出来的这些肉也不多。
能凑巧有，也是缘分。
说起这个，袁飞口水又有点想泛滥了。
吃这些东西太费钱，所以啊，他也就蹭蹭林微这个粗大腿。
现在阳历九月了吧？
嗯哼，再过几个月，就能领着媳妇儿来蹭粗大腿儿了！
见几个人拘束，袁飞开始暖场，天南地北的乱侃一气儿。
侃完，双手扒在桌子上，神秘兮兮道：“哎，咱们也别干坐着，讲讲下乡当知青时候遇到的奇人异事吧？”
闻言，老爷子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没说话。
袁飞感觉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老爷子诶，我小的时候是胆小儿，可我现在不了啊。”
他都敢听这些东西了不是吗？
“现在不怕了？”老爷子瞥他一眼，“是谁以前缠着老辈儿人讲这些，最后吓得不敢上厕所的？”
林微扑哧笑出声。
这大概就是自己找虐，还痛并快乐着。
“那是以前！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他还认识了几个有真本事儿的道士呢。
不说看相什么的，就说那身气功，徒手劈砖，简单的跟喝水似的。
所以吧，他现在就喜欢听这些。
虽然还是害怕，可家里又不是他一个人住，他害怕了可以搂着媳妇儿！
那俩司机估计是同好，一听这个，刚才的拘束一下子消失了。
“我先讲一个吧。”高一点的那个司机道，“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奇人异事，你们姑且听听。”
这人笑笑，正了正脸色，抑扬顿挫地开始讲了起来。
林微抱着肚子，觉得有些腿软。
只不过，不想刚才尴尬的冷凝气氛再出现，她也就忍了。
其实也不算恐怖。
就是说他们搞运输，经常会走个夜路什么的。
有一次出车，经过一个地方，那条路的西边刚好有一处坟场，俩人也没当回事儿，开着车就过去了。
只是才走出四五米，车子突然熄火了。
俩人拿着手电筒查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什么毛病。
想到刚才的坟地，俩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骂了几声之后，点了烟，试着去启动车子，结果还真没问题可以走了。
这人讲完，还有点意犹未尽，林微面上带笑，尽可能让自己轻松一些。
老天爷，她也害怕好不好？
唐慎不在家，她一个人睡一间屋子，也瘆得慌啊啊！
要是唐慎不在家，她还怎么坦荡荡的搬回二进院子？
让王姐跟她睡一屋？
这也太丢人了……
“那我也讲一个吧。”小李见几个人没反对，刚才那些似乎也觉得没什么，于是在袁飞看着他的时候，也开了口。
林微：“！！！”
这不是白天！
这是大晚上啊，各位大哥！
吃饭的人再怎么多，人声再怎么鼎沸，那也是晚上！
“服务员！”林微决定不再忍，“我们这桌菜先上来点啊！”
有吃的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了！
“对不起，您前面还有一桌人在等着。”服务员走过来，语气温柔，“很快就轮到你们了，再请等等。”
林微：“先上个凉拌牛肉行不行？没有的话，白切肉也可以！”
反正她不想再听什么奇人异事了！
这哪里是什么奇人异事，根本就是鬼故事好么？！
“那，那我帮您问问后厨……”服务员被林微期盼的眼神给看的有些心软，只是基于规定，还是说道，“不一定能同意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跪着撑起来
“不管如何，先谢谢您了！”
最起码你过来跟我说话，他们就不再讲这些事情了呀！
林微心怀感激。
“不客气，那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服务员冲她笑道。
我需要您留下来跟我闲聊可以吗？
林微咽下去到嘴的话，笑眯眯地摆摆手，“没有了，谢谢您。”
服务员见林微没什么事儿，就去后厨问去了。
她一走，这边袁飞开始起劲儿。
有林微在，他们也不好抽烟。喝酒嘛，也不行，毕竟等会儿司机还要开车，谁喝谁不喝的，也是尴尬。
那交通广播车天天沿着大街慢腾腾地开着，宣传交通知识。
偶尔还会逮着个人问你一两句。
这久而久之，他们就是再怎么不清楚交通规则，也明白喝酒不能开车了。
不能吸烟，不能喝酒，饭菜也都没上来，干坐着也没意思，能说点什么让人抓心挠肺的东西，其实也挺好的。
小李不怎么说话，见他开了口，老爷子也挺好奇他想说什么。
“我讲的不好，你们就听听吧。”小李觉着刚才的司机师傅就讲得很好，抑扬顿挫，高高低低的，像是四九城里说相声的。
抓人耳朵，盯着想听下去。
他就不行了，他媳妇儿常说他闷。
“那是我当知青的第五年，当时我二十三岁。”小李先说了两句，见大家都听着，没显示出来不耐烦，于是就继续道，“是个夏天……”
袁飞听着，迫不及待问道：“然后呢？”
“我们那儿有个女知青想不开跳了塘子。那塘子很深，看不到底，最起码也有个五六米吧。也很长，有个二十米的样子，宽吧，也应该有个十米。”
小李一边说，一边回想，“当时我们下去了很多人去打捞，都没有找到人。眼见着快下午了，人还没捞上来，这边大队队长也着急了。他问了哪儿有捞人的好把式，就急慌慌去请人了。”
好吧，前面不恐怖，林微还跟着一起听进去了。
袁飞和那俩司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李，觉着之后肯定跌宕起伏，心里就有些激动。
老爷子笑呵呵的，小钱表情跟老爷子差不多，就这么听着。
小李继续道，“找来的人，年纪也不大，是个男人。”
这话一出，林微忍不住想笑，干这个活儿的，也只有男人了吧。
可看看大家都听得认真，她也认真听下去。
“这个男人难不成掐指一算，指了某个地方让你们去捞？”袁飞兴奋了。“然后你们就捞到了？”
小李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的。这个人是捞人的好把式。”
他刚才就已经说过了……
“咳咳，你继续说吧。”袁飞干笑了两声，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小李道，“那人过来之后，让女的退避……”
“怕阴气太重？”袁飞忍不住插嘴。
小李：“……不是，他夏天就两件衣服，湿了没得换了。”
这人爱干净，衣服都是一天一换一洗。
噗——
林微忍不住笑了一声，赶紧憋了回去，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袁飞愣了好一会儿，才受到了打击一样，沉默一会儿，板着脸道，“我觉得这不是奇人异事儿……”
这感情是说相声呢！
“然后，他就下去捞人了。”小李见没人说话了，还是决定把事儿讲完。
他说完这句话，还专门停顿了一下，看看谁要发言，发言完他再说别的。
“……咱们普通人撑死了也就闭气一分钟对吧？”
见没人说话，他只好继续。
只不过这次是个问句。
众人点点头。
普通人确实是这样。
小钱道，“运动员闭气时间可以长一些。”
不过，这人不是运动员。
小李点点头，认同小钱的话，虽然他也不知道运动员能闭气多长时间。
“然后，这人下去了好几个小时！”
袁飞：“……”
林微：“……”
司机师傅：“不可能！”
老爷子：“具体几个小时？”
小钱没说话，只是眼里完全不认同。
小李比了一下，“三个小时。当时这么长时间没下来，我们还以为又死个人，正准备再下去找人捞呢，结果他出来了……”
当时一圈人都没了声音。
看着他上来，却没有捞到尸体，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人家闭气那么长时间还没事儿，本就是牛人一个了！
“结果还没等我们说啥呢，他拎着那女知青的脚腕子上来了，我们看的清清楚楚，那脚底都泡白了！”
所以，这也算是奇人异事吧？
小李说完，看看众人，见他们没啥反应，还以为自己说的东西哪里犯了忌讳，有些气弱道：“……我，我讲完了！”
他这话一出，几个人瞬间回神儿，正要说点什么，就见服务员送过来一盘白切肉。
众人顿时默了。
这菜上得不是时候啊……
“我们这儿没有牛肉了，只有猪肉，所以就给你们上了白切肉。旁边有蘸料，你们蘸着吃就好。”
见几个人盯着白切肉，表情不是那么好，服务员怕他们非要退菜，赶忙解释道，“我们这肉都是早上刚采购的，很新鲜。如果您不相信，您尝一尝就知道了。而且啊，我们的蘸料都是秘制的，保管您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她说完，去看林微。
这白切肉是她要的，有啥话也是她说吧？
“谢谢，挺好的。”林微礼貌地笑笑，“辛苦您了。”
那服务员见没事儿了，松了口气，赶紧走了。
老爷子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夹了一片白切肉，往蘸料里蘸了蘸，满满塞进嘴巴里，仔细嚼了咽下去，点点头，“确实是不错，你们都尝尝，她们家这个蘸料跟别家还真有点不一样。”
第二个动筷子的是小钱，他见林微不动手，猜到她大概是个什么心情，怕大家僵持着，也学着老爷子夹了一片蘸了蘸料去吃。
袁飞咽了咽口水，缓缓拿起筷子。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得撑起来……
林微看着他艰难动筷，有些想笑，但还是没发出声音，看着他吃第一筷子肉片。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敲门声
其实真动起筷子来了，好像也没什么了。
袁飞咽下去，点了点头，招呼其他几个人，“你们也来尝一尝，味道还不错。”
蘸料果真就像店员说的，确实是挺爽口的。
正说着，店员把他们要的菜也一一端上了桌子。
有了之前的那一番插科打诨，外加之前莫名的无言，再加上美食的诱惑，终究还是气氛空前融洽的把这顿饭吃完了。
点的菜，最后也没剩下什么，看他们神色，并不像是没吃饱的样子。
跟司机师傅约好了明天集合的事儿，又安排了小李几句，便目送他们离开。
等人都走了，林微突然想起明天跟林老约好了去看古董，而袁飞说的房子的事儿也好像拖延不得。
“看房子的话，明天六点到八点半之间可以吗？”
她和林老约定了明天去看古董，只是考虑到林老年纪大，最后也就定了个早上九点的时间集合。
而在九点之前，她完全可以假公济私一下，让小钱把自己送过来这边看房。
当然，该付的油费她肯定不会赖掉。
“没问题，这年头，也就家里买了电视机的人才会晚睡。不过，就是再晚也晚不到哪儿去。”
电视台都有时间限制，过了这个点儿，频道都变成雪花了，不睡也得睡。
说起电视机，袁飞问她，“你们买电视机了嘛？要是没有，我这还有张票呢，给你好了。”
七八年的时候，那牡丹牌的十二寸黑白电视机都要三百二三十块。现在电视机有黑白的，也有彩电，尺寸也多了选择。当然，价格就更贵了。
这个票放他手里是个心病，也是他媳妇儿的一个心病。
买电视机的话，有钱，但是买了就不剩什么了。这还得过日子，等着生孩子呢。
不买的话，票搁手里过了时间点也没用了……
把票卖了吧，不舍得。不卖吧，也难受，干脆卖个好给熟悉的人好了。
于是，他才有此一问。
“目前——”
林微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好像还用不上。”
爸妈要开饭馆，早出晚归，没时间看电视。
姥姥学了跳舞和太极，相比看电视，她现在的生活才是健康的。毕竟生命在于运动。
至于舅舅和林果，一个需要赚钱养家，一个需要好好学习，看电视不是个好选择。
公婆家里更是一个闲人没有，电视毫无用武之地。
虽然老百姓都说，电视机是进入新生活新时代的一个重要标志，但买得起的毕竟是少数。
“行吧，那我赶明儿看看，看谁需要给倒腾一下手。咱们明天的话就七点半过去看房吧。”
“好。”
见林微这边没问题，袁飞摆摆手，跟几个人分道扬镳。
目送几人离开，林微跟老爷子乘车返回大院。
下了车，往家门口走的时候，正碰见孙夫人和凌云抱着孩子在大院里散步凉快。
看见她，孙夫人颇为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他们家那个王姐拎着鸡蛋过来，说是林微让送的。
上午的时候，她心里存着一分气儿，便准备断了凌云当天的鸡蛋吃。到了下午看着孙子白嫩的小脸，又有些后悔。
正后悔着呢，那边王姐就送了鸡蛋过来。
“没事儿，都是邻里，能帮就帮。”林微笑着说了两句，见没什么事儿，就和老爷子离开。
只是才走出去没几步，便听见身后凌云跟孙夫人闲话道，“妈，她那肚子应该是个闺女吧？”
孙夫人没说话，身后便消了音儿。
林微扯扯嘴角，男女又如何，只要是她自己的孩子，她都喜欢！
老爷子大概怕林微心情不好，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讲起了别的。
林微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把凌云说的那些话全部抛到脑后。
“妈什么时候休息？”见老爷子说完，林微道，“她上个月，也就是暑假的时候带了好几个学生，都没时间休息。这学生也都开学了，该休息了吧？”
婆婆冯念每个月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样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你妈说了，她跟院长讲好了，这几个月的休息时间全攒着，等你生产之后好陪着你坐月子。”
老爷子笑道，“还有你外公，最近除了熟人，已经开始减少预约看诊量了。”
有些人嘛，没什么大毛病，他们医馆里随便谁都能给看好，对症下药。
林微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既感动，又莫名觉得身上重了几分。
唐家应该是想要个孙子的吧……
可是她自己都觉得，或许肚子里这个是女孩也说不定。
她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因为目前这一个也是她坚持吃药，坚持调养，千难万难才得来的。
她大概就是那种难受孕的体质。
“其实家里有王姨在，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林微心里默默吁了口气，声音故作轻快道，“赶明儿我得跟外公和妈说说，不用为了我这样特意做。”
“小王不是医生，之前唐慎受伤吃的药膳也还是你外公教她的。”
老爷子不赞同，“你年纪轻，不懂小孩子有多脆弱，一个不好，那就能烧成脑炎肺炎。有你外公和你妈在，我们都能放心。”
而且，现在有些医院特效药也不是太齐全。
以防万一，还是都守着的好。
林微笑笑，应了一声之后没再说话。
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唐家的事儿，如果生了个女儿，如果家里人不喜欢她，她真的做得出来抱着女儿回自己小窝，不再回大院的事儿。
但愿，那天不会来临。
林微和老爷子刚到门口，王姐已经从里面打开了门。
一看见他们，就赶紧问道：“你们吃了没？如果没有，我现在就给你们做。”
“吃过了，王姨不用忙了。”林微换了鞋进屋，安排道，“明天早上我去吃，所以王姨只用做老爷子的早饭就成。”
公公唐政经常不在家，也就无所谓提不提他了。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喝了点温的开水，又吃了两三个核桃，林微跟正在看报纸的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准备洗漱回屋睡觉。
才起身走了两步，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送人回来
“你们是——”
王姐去开的门，只是开了门之后，却不认识这俩人。
她才说了三个字儿，就见那个看起来有七八岁孩子高的男孩一下子冲了进来，然后抱着老爷子就开始喊爷爷。
得嘞，这个肯定老爷子的二儿子的孩子唐耀没错了。
只是眼前这个男的，看起来跟老爷子并不太像。
王姐是没见过唐济一家的，因此也拿不定主意怎么喊人。
见王姐犹豫，来人倒是说了，“您好，我是鲁昌盛，是来送高官的公子回家的。”
“哦哦，那您快请进。”说着，王姐赶紧让开，让人进来。
唐耀已经跟老爷子腻歪在一起了，一年多没见，也是想的慌，爷爷长，爷爷短的，各种让人心软的话都冒了出来。
唐耀算是唐济的老来子，跟唐慎是一辈儿，所以该喊林微嫂子。
这会儿跟老爷子腻歪完，唐耀拍拍身后的小书包，自豪道：“嫂子，我给我大侄子买了好东西！”
林微见老爷子给她使眼色，便顺着唐耀说道，“真的呀？那嫂子先谢过你了！走走走，嫂子把新年的红包给你。”
十岁不到的孩子，在她这边就跟韩栋那帮小子没什么二样。
“好！”
唐耀忙点点头。
这次买东西，他爸都没给他钱，他妈也不给他了，于是只能花自己的攒的钱……
等林微和唐耀走开，老爷子皱眉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现在是开学时间，唐耀在那边一直上学上的好好的，突然这个时间点送过来，怎么都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老爷子好。没发生什么事儿，就是那边太忙了。他们两人都忙着做事儿，孩子这边难免顾及不到，怕影响了孩子的学习和性子，于是让我给送回来由您们先照看着。”
鲁昌盛把梁红英也开始参加工作，负责招商引资的事儿跟老爷子说了一遍。
“老二开后门把她塞到招商办的？”
老爷子虽然还有点疑虑，但想起梁红英的个人能力，顺着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这个是按程序走的。”当时是让下边的人推荐有外联资质的人，于是就给选上了。
至于大家是个什么想法，意会就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加上推荐她的人信誓旦旦，一一列举了她工作上的突出事迹，梁红英就进了招商办。
“老二真没什么事儿？”
“据我说知，没事儿。”鲁昌盛谨慎道。
从他知道的推断，是确实没什么事儿的。
但人总有隐私，他不知道那部分，就不确定是什么了。
领导最近情绪确实有点不对……
“好了，住处都安排好了么？”老爷子见问不出来什么，便不再问。转而问起了他的住宿问题。
“介绍信有的，我直接过去就行。您要是没事儿，明天早上我就直接回去了。”
鲁昌盛跟唐家人比较熟，因此也少了几分拘谨。
“我没什么事儿。”老爷子站起身，“你们那边比较忙，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送走鲁昌盛，老爷子来回踱步。老二不想说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不应该是工作上的！
真要是工作上的事儿，这孩子早在上半年就送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难道是夫妻关系……
才想到这儿，老爷子就不愿意想了。
这俩人平时都好好的，能出什么问题？
“爷爷！今儿我跟你睡一起！”
唐耀拿着红包出来，得意地晃了晃，笑嘻嘻道，“明儿你再给我安排地儿睡。”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睡，今儿太晚了，就不折腾了。
“唐耀啊……”老爷子招招手，让他过去，“来爷爷身边坐。”
唐耀哒哒跑过去，仰头看他，“咋啦，爷爷？”
“你爸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啊？”老爷子严肃道，“你这次回来，估计得很长时间见不到他们了？”
唐耀一脸无所谓，“见不到就见不到呗，反正平时在家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有时老师找他们，他们也抽不出来时间。”
不仅如此，考试差了还揍他！
想他们干什么？
回来之后还有爷爷疼，大伯和大伯娘他们！
现在还多了超级大方的嫂子！
“这么忙？”
“嗯。可忙了。”唐耀摸着红包，笑得开心。
“他们吵架不？”
老爷子见唐耀没照着他的引导去说，便直接问了，“你听到过他们大小声吗？”
唐耀摇摇头，“没有，他俩都快碰不上面了。整天的忙，整天的忙，除了我考试成绩出来，想揍我，我就没见过他们碰头的时候。”
他都快成没爹没妈的孩子了！
老爷子沉吟不语。
这乍一听没什么，仔细品品，好像哪里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对了，爷爷，我爸说了，不让我在子弟学校上学，说是让你给我安排一个什么附属学校。”
说完，他看着老爷子，“这是为啥？我还是想跟我以前的小伙伴儿一起上学！”
“别听你爸的，我给你安排。过两天还让你和你的小伙伴儿一起上学。”大院儿的孩子淘气归淘气，可是机灵抗摔打，比其他学校比起来，最起码少被老师喊过去教育。
老爷子发了话，唐耀欢呼一声，嗖地跑到老爷子的卧室，去数红包里的钱去了。
这是长辈的家事儿，林微不好问。但不问又显得太冷漠，于是跟老爷子道，“爷爷，后天周六，我带唐耀去置办点衣物。明天我有事儿，您就辛苦了。”
家里的女主人也就她和冯念，冯念在忙，这事儿她怎么说也要张罗一下。
“我带他去吧，你这也不方便啊。”老爷子摇摇头，“后天我带他去。”
“没什么，到时候我喊上王姨。”
她都能出去找古董了，去百货商店就不行了？
这话柄，还是不让梁红英抓住的好。
万一到时候弄僵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爷爷，爷爷，我想嫂子跟我去！”
数完钱出来的唐耀听见老爷子说话，赶紧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行吧，”老爷子无奈摇摇头，“我们这一辈儿人，是欣赏不来你们喜欢的东西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矜持点吗
不说别的，就说最近吧。天热，有些女孩子穿的衣服啊，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裙子到膝盖上面一点点，穿着短袖，胳膊全部露出来，就这样，那些女孩子还挺美的感觉。
男的就更有伤风化了，穿着都能扫地的裤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喇叭裤！
那裤腿宽的，他们几个老家伙都想拿着剪刀上去给他们咔嚓掉了！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你个大男人还穿什么花衬衫？！头发梳的苍蝇上去都得劈叉，蚊子上去就打滑，还有一些找到街头的老师傅给烫了一下，弄了个中分，两边卷翘，跟娘们似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街头巷尾出现了很多穿着喇叭裤，花衬衫，或者是的确良白衬衫，扛着一台收音机满大街的遛弯儿的人……
对了，那扣子也不好好扣上，都快能看到肚脐儿了！
还有些带着蛤蟆镜，那身行头，跟算命的瞎子没啥区别了！
唐老爷子看了一眼林微，觉得刚才辣眼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她穿着几乎快到脚踝的素色裙子，头发干净地扎在脑后，笑盈盈地站着，身杆笔直，咋看都觉得跟那些大才女的气质没差了！
“那我就周六带他去买衣服鞋子。爷爷跟学校那边说一声，下周一让他跟着上课吧。”
林微看了一眼唐耀，见他冲她笑得灿烂，乖巧。不禁赞叹一声，小叔唐济果真把人教的不错。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天看他是跟我一起去工作，还是留在家里面吧。”
老爷子说着，扭头朝王姐道：“小王啊，你明天早上看看买点什么菜，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这孩子坐火车也坐了不短的时间了，热乎饭估计也没吃两口，回家了嘛，咱好好补补。”
少了梁红英对唐耀管东管西，给人当面下不来台，老爷子也轻松不少。
“爷爷，你们那儿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就让我跟着嫂子吧？好不好？”唐耀抓着老爷子的手，仰着脸，使劲儿晃了晃。
在那边他爸怕他被拍花子拐走了，都不让他出去玩，每天就是学校和家，家和学校。
现在回来首都了，他不要继续拘束了！
“她明天有事儿要办，顾不上你。你就跟着我吧。实在不想跟着我，那你就在大院里随便逛逛，到了中午让小王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我还是留在大院吧。”
他们两人说着话，林微让王姐给唐耀去准备洗澡水。
等他俩说的差不多了，林微提醒了一下。
老爷子拍拍他，站起身，“走走走，爷爷给你洗澡。”
唐耀点头，“好。”
这俩人洗澡的时候，林微闲着没事儿，收拾了一下唐耀给她带的礼物。
那礼物其实也寻常，男孩子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陀螺、水枪、弹珠。
等人都睡下，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钟了。
王姐最后一个洗的澡，她把卫生间里的水迹用干抹布擦好，东西归位，这才去睡。
一夜好眠，林微在早上六点不到醒来。
坐在床上眯瞪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月份大了，她就更不敢蹲下起立的太快了。
洗漱好，慢吞吞地从卫生间出来，又去卧室拿了挎包出来，对正在厨房忙碌的王姐说了一声，她这才往外走。
今儿起来得比较早，就不用小钱送她了。
出了大院，林微直接坐上车往她那个二进院子赶。
这是早班车，车上人不多，而且路上的自行车人流也少了很多。
耗时少了，她到的就有些早了。见袁飞已经等着了，林微赶紧又看了一下手表。
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
“吃了没？”
听她问，袁飞一副厚着脸皮占便宜的样子，“想着你可能请客，我就没有先吃饭。你现在问我吃了没，是想带我去吃早饭吧？”
林微忍不住笑出声，豪气地挥挥手，直接往早餐点走去，“走吧，你自己先想好吃什么，等会儿到了地方，随便点，我来付钱。”
“面茶、馄饨、油条、肉包子！”袁飞毫不客气，“就这些，再多我也吃不了了！”
林微也是第一次跟袁飞一起吃早餐，这会儿有点不可思议。
俩人比较熟，也就不去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你确定这些你能吃的完？面茶那可是很大一碗，而且怎么说呢，难道你不会觉得比较腻吗？”
“不会啊。”袁飞道，“我这个人饭量比较大，其实吧，我还想再点什么，就怕吓倒你。”
老四九城里的人，尤其是平民百姓，喜欢个什么吃食呢？
很简单。
就是麻酱夹馒头里，再撒一层白糖，就这么吃。
可惜吧，麻酱太贵了，没得地方吃。
不过，他刚才看了，就在这儿不远处，就有一家卖这个的。刚才他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太贵了，比肉包子都贵。
这里说的麻酱，就是芝麻酱，都是人工磨的，好几斤才出来那么一点儿。
物以稀为贵，再说人的生活水平在这儿搁着呢。
“只要你能吃得下，随便点。即便是你吃不下，也可以打包带走。”
林微笑道，“今日的早餐，全部由着你。”
袁飞不好意思了一会儿，笑嘻嘻道，“真的？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可真就不客气了。”
吃大户！
吃大户！
袁飞心里美得很。
“说吧，你还想在点什么？算了，你也别告诉我了，等会儿到了地方，你直接点，我来付钱就好。”
袁飞帮她的地方不少，这么点东西，她完全不心疼。
“咳咳，那我要是点了，你以后可不能吃饭不带着我了啊！我还真怕把你吃怕了，以后有什么好的馆子，你也不带我去了！”
袁飞佯装一脸后怕道，“你说我要不要矜持一点，今儿就少点一点，等着你以后再带我去什么高档的地方去吃点好的找补回来？”
林微直接白他一眼，“别磨蹭，就这么点东西，还至于你想东想西，各种担心吗？”
“那可不就是担心吗！眼看着就要吃涮锅子了，我还等着你带我去东来顺西来顺什么的呢！”
袁飞说的一脸严肃，一脸后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清算
林微忍不住笑道：“好了，你别逗乐子了，就凭你比我来得早，也少不了你吃的。”
袁飞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会儿俩人也来到了这边的早点铺子。
除了有店面的，也有一些弄着推车的，这些没有固定铺位的，想省点钱，就跟有店面的馆子打声招呼，一个月意思意思地给点钱。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在他们开业的时候不影响他们的生意。
真到了这边，袁飞反而不像刚才说的那样一个劲儿的猛点，而是选择了一碗小馄饨和十来根油条。
林微无奈摇摇头，朝旁边的一个摊点喊了一声，“大爷，你们家的茶面给做一份，要……要咸的，麻烦上面多点芝麻。”
袁飞吃的都是咸的，如果茶面要的是甜的，她还真怕他反胃。干脆也不问他了，直接点了咸的。
林微话音刚落，袁飞“嘿嘿”笑了两声，招呼着她，“来来，赶紧坐。我发现你们这边儿啊，吃的还挺丰富的，做得好吃的也有好几家。让我多跑几趟，我也乐意。”
当然，如果每次都请他，他就更乐意了。
林微了然地看他一眼，然后冲另外一个摊点的大娘道，“大娘，你们家的肉包子来俩。”
她是按照袁飞说的来点的。
“今儿就点这些吧，我没看见旁边有卖芝麻白糖馒头的。”林微笑着坐下来，“等以后给你补上。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等天冷时候让我多请你一顿涮锅子。”
袁飞毫不犹豫，“我选择涮锅子。”
小馄饨和油条先上来的。
那小馄饨当真是皮薄，在清澈的汤水里，跟透明的一样。上面撒着几星翠色的细蒜苗，衬着馄饨肉的鲜色，让人很有食欲。
油条也是这一家的，酥脆可口，还细心地给了醋和辣椒酱。
俩人正吃着，那边肉包子先送了过来，林微掏了钱递过去，顺带说了声谢谢。
做面茶是个细致活，他们这边油条吃完了，面茶才上来。
林微只要了一碗，让人给了袁飞之后，她给了钱，便开始继续吃她那碗小馄饨。
她吃饭的速度比不上袁飞，于是在袁飞吃了肉包子，吃了六根油条，吃了一碗馄饨，眼见着他面茶也快吃一半的时候，她才停下。
“你就吃这么点儿？”
袁飞看了看她的肚子，有些不可思议，“我媳妇儿自打怀孕，那吃的都比我多了……”
他早上给她做好早饭，看时间不多了，饭也没吃就跑这儿了。
“能吃是福。”林微道，“但也不能毫无节制的吃，第一胎，孩子太大了，不好。”
所以，有冯念和冯老子盯着，她现在也就是肚子大了一些，脸上稍微圆润了一些。
如果不看肚子，从身后看，应该没有多少人会认为她怀孕了。
“还有这说法？不都是让吃吃吃，一直吃，多吃吗？”
袁飞想到他妈的叮嘱，再看看林微，面色不太好，“我媳妇儿现在已经胖得跟以前判若两人了……前几天带她去称了一下体重，这才没几个月，已经胖了二十斤了……”
就是他妈说什么，吃的多以后才有力气生孩子，他才没拘着她……
“你自己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林微擦了擦嘴，“你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可别太大了到时候生产困难。”
袁飞自然应下来，想到冯念所在的那家医院，准备这周末趁着妻子休息去看看医生。
俩人吃完饭，便直奔她那二进院子不远处的那家四合院。
“就是这一家？”
大门有些窄，但好在门头不低，显得没有那么逼仄。
“嗯，就是这家。”袁飞道，“这个院子面积还算不错，地段想也不用说，跟你家挨着，能差到哪儿去？只是可能需要修整一下。”
最近平反的很多，赔偿钱，退还以前的家财等等。
这个四合院以前住了很多人，几乎算是每一间都有一户人家。起初这些人也不愿意搬走，不知道后来主人家使了什么手段，或者是那些人良心发现，才搬走。
搬走之后，主人家也修整过，只是再也无法复原，久而久之吧，主人家可能也是觉着住在这儿会常常勾起伤心事儿，直接就挂出来准备卖掉。
刚好被他拦下来。
“修整一下没问题，反正都是要重新粉刷布置的。”林微点点头，“只要这四合院损毁不是太大，他要求的价格我没有异议。”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经济确实是突飞猛进，有一部分人率先富了起来。
当然，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罢了。
别的不说，就先说倒卖吧。
就前两天，她听几个老先生说，有些没工作的返城青年，也不管什么投机倒把倒买倒卖了，从G省买了几蛇皮袋的冥纸冥币，然后运往内省，沿路跟同伙打好招呼，等到了目的地的前一个站点，就从窗户里给同伙往下扔蛇皮袋。
同伙拿到货，赶紧走人，然后通过人力车往本省的各个地方售卖。
很是赚钱。
每一趟几乎都是暴利。
当然，林微有疑问，还上去问了几句。
就是想知道，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这些？那些乘警干什么的？
听了他们说的，这才明白，从G省上车查的不严，到了内省下车的时候，那检查才严。
只不过人家在上一站把东西都给卸了，查也查不出什么。
火车站毕竟是人多的地方，乱糟糟的，能维持基本秩序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事儿他们也是据听说，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怕被人举报造谣什么的，也只是小范围说说罢了。
虽然现在破四旧什么的还是很盛行，但是华夏几千年来春节祭拜祖先的习俗还是没变。
这样一来，以低廉的成本赚取差价，利润可想而知。
林微无奈叹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日益盛行的投机倒把，到了八零年代中末期，才会出现清算投机倒把的行为。
好在他们家都是干净的，该有的工商执照也都有，以后如果不出问题，清算的时候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失约
“这四合院我之前看过，损毁并不严重。而且主人有过修整，所以整体看上去虽然有些不搭调，但是房间里面都是好的。”
袁飞这人做事儿比较细心。但凡他要给林微介绍的东西，必定先过目，自己觉着好了，才会喊人过来实地查看。
这一次，依旧如此。
他敲了敲门，房主很快打开，看样子，也是昨天他吃了饭又过了来跑一趟的功劳，人家并没有出现正在吃早饭的尴尬场面。
“你们来了？随便看吧，看完咱们再说。”
房主一身文气，神色淡漠，这种淡漠却不是面对人的习惯使然，而是那种仿佛被生活侵蚀之后留下的痕迹。
林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房主一眼，寒暄两句，然后便站在院子里，大致看了一下院内的布局。
这之后，又仔细看了房间内的格局。
除此之外，还又着重关注了一下木质门窗房梁，见并没有被白蚁侵蚀过的样子，便点了点头，示意房主出来说话。
这房主的家人目前都还住在这儿，她想知道，给了钱，这家人什么时候搬出去。
价钱袁飞之前已经说过，她觉得还算合理，便不准备再讨价还价。
“如果今天付钱，明天下午就能把钥匙给你。”房主道，“不瞒你们说，我们家准备移民。”
那个国家除了Y语，普通话一样属于当地语言，华人很多，早在RB入侵华夏的时候，就有很多商人逃亡到那里，成立了不小的势力。
他有堂叔在那儿，也怕再次被人莫名举报受冤，所以在堂叔的又一次催促下，也下了决心移民了。
目前孩子和他们母亲已经过去，现在也就剩下他和父母了。
要搬，随时的事儿。
“可以。”林微点头，“只是麻烦您先陪我去附近的银行一下，我取了钱，咱们过了手续，我把钱再全部交给您。”
这要求不过分，那房主跟家里人说了一声，便进屋拿了户口本和房契之类的东西，跟着林微和袁飞出了门。
看房比较顺利，俩人也都是比较爽快的，再加上有袁飞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只是，到底取钱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
办手续的时候，林微不时看一下手表。
见房主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之前跟一位老先生约好了十点前见面，这会儿怕耽误时间，才看手表。”
不等房主说什么，袁飞开了口，“你还准备买古玩什么啊？”
再买下去，还有住的地方吗？
有外人在，林微笑笑没说话。
那房主看了林微几眼，没有说话。似乎是有点想不明白，那么一个年轻的姑娘，怎么就玩起来了这么烧钱的一个玩意儿。
办好必要的手续，其他交给袁飞，林微便赶紧去往和林老约定的地点。
她过去的时候，林老还没来。如此等了一会儿，一直到中午还没见人来的时候，林微就有点坐不住了。
心里不安之下，她跟这边一个卖烧饼的摊主说了一下林老的特征，让他注意一下林老，回头见了人报她的名字，林老会给他一块钱。
然后就准备去林老家看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没走两步，就看见两个精瘦的人往这边走，她往旁边让了让，结果人还就挡在了她的面前不走了。
“你是林微？”
来人如此问道。
林微看他们气势汹汹，自然不准备硬扛，但也不准备一下子就示弱，于是就看着他们，没露什么情绪。
“你认识林老爷子吗？他在我们老板那儿。”
“弄碎了我们老板的瓷器，还不准备赔钱，我们念他一把年纪，也就没动手。”
弄碎瓷器？
林微简直想笑三声。
行业内的规矩，没拿定主意之前，都是先上眼看，怕弄碎瓷器，一般都会背着手，或者垂着手，林老又是这里面的翘楚，怎么可能弄碎瓷器？
这是被人坑了？
“所以他让我们找你借个两千块，赔了这瓷器。”
两千块？
林微心里冷笑，他们怎么不去抢！不对，已经是明抢了，应该是他们怎么不去偷？！
就友谊商店卖的清中末期的瓷器，贴了不粘纸，可以带出境的，也不过才这么多。
当然，这东西也是看人的，如果碰见外商，肯定是往高了说的。毕竟真要是两千的瓷器卖成两三万，大半年的业绩就完成了。
先不管什么外商不外商，就冲这人敢坑林老两千，林微也想吞下去了。
“抱歉，那你们可能要等一下了，我暂时走不开。”林微笑笑，不等他们说什么，继续道，“我在等公安局的季局，这阵子违法乱纪的事儿太多，他让我做的一个犯罪分析和应对措施，避免产生那么多的死刑犯。你们稍微等一下，我等到了人，把这份文件交给他，再陪你们去看林老。”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挎包，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笑道，“只是我现在不方便，等季局来了，我把钱给他，让他陪你们去一趟吧。”
见俩人眼珠子乱转，还有点不敢置信。
她神色不变道，“瞧我，忘了跟你们说了。季局是我叔叔，你们不用怕我骗你们。”
说着，看了一下手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茶楼，“这样吧，他可能开会又耽误了，咱们先到茶楼坐坐，等着他过来好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是我做东，请你们去茶楼里吃个茶。”
这俩人起初还一脸横硬，听了林微说什么公安局，已经心惊胆战了，这会儿再看她的手表，还一脸轻松自在的请他们喝茶，更是两股战战。
如今的公安局比革委会权利更大，抓住了犯罪证据，说枪毙就枪毙。
偷盗的，枪毙。
杀人的，枪毙。
猥亵妇女的，枪毙。
这种坑蒙拐骗的，大多也枪毙。
关监狱里的，教育罚款的，这都算轻的了。
如今犯罪人数增加，他们也是知道的。
只是总以为那些离自己很远，根本轮不到自己头上。
谁知道今天——
俩人看了林微一下，又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定论。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不文明
“你要等多久？”
其中一个说道，“你先把钱给我们，我们回去交给我们老板就好，不用你多跑一趟了。”
另外一个不说话，只是凶狠地看着林微，似乎想要威慑恐吓她。
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有两个军人靠过来。
跟唐慎时间久了，对于这些军人，她几乎能一眼辨别出来。
这俩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并未穿什么军装，身上也丝毫不见相关东西，可那一身兵味儿，林微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俩人离她还有两三米远，林微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佯装为难道，“具体要等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吧。要是我认识你们，把钱给了你们也没什么，毕竟银行也没多远。关键是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啊，你们说林老欠了钱，那我真给你们了，林老他不认账，我以后找谁？”
开什么玩笑，当她傻吗？
正说着，那俩人迅速靠近林微，不着痕迹地把她与那两个社会小青年模样的男人分开，齐刷刷地喊了声嫂子。
要糟！
这是来找林微的那两人的第一想法。
只是对比看看，四人身高差不多，也无惧什么打架了。
可是想想那个公安局的季局，他们也害怕林微是真的认识他。
他们知道有个季局，虽然不清楚他的名字，但不妨碍人狠名远扬。
怕蹲监狱，也怕有别的什么事儿，俩人再次对视一眼，忽然跑了。
唐慎请来保护林微的这俩，身手不要太好，一个擒拿手，直接把两人反剪了。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是良民，是人民群众，你们这样就不怕破坏民族内部团结！”
“我要举报你们当街打架斗殴，影响文明月建设！”
噗——
不等这俩兵哥回敬社会小青年什么，林微先扑哧一声笑了。
还破坏什么民族团结，影响文明月建设？
刚才他们气势汹汹想威胁恐吓她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
难得的是，他们还懂得用这些来为自己开脱！
有这个脑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干类似打手的活计？
“闭嘴！你们心里要是没鬼，会这样心虚的想跑？”瘦高个的兵哥嗤笑一声，拍了拍他擒住的这个人的脑袋，“你不跑我抓你干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我跑是我的自由，人民的自由！”那人还尤外强中干地嚷道，“你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罪！”
这俩人身手那么好，该不会是公安局的人吧？
俩人心里暗暗叫苦，林微却给了他们一记重击。
“季局是开会走不开了吧？”林微看着两个兵哥说道，“要不你们陪我去接林老爷子，等接了人咱们再去公安局？”
这话指向性很明确了，俩人又不傻，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提溜起来两人，松开，拍了拍他们，“走吧，带路！”
就是松开了，这俩人也不敢跑了。
林微笑呵呵道，“你们刚才跑什么？我这人很讲义气，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乱做事的。”
跑什么？
当然是害怕了才跑的！
可俩人又不敢说，哭丧着脸，带着林微往老板的住所走。
“很远吗？”
林微张口问。
这么走下去，得到什么时候？
俩人没说话，在身后人威胁的轻咳下，这俩人才赶紧说道，“走十分钟就到了。”
想想林老也不可能走的太远，林微便信了。
但是他真是没想到，这俩人说的十分钟是按照他们快走的脚程。
于是，等到了一个四合院的院落，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儿了。
林微擦了擦头上的汗，从挎包里拿出来杯子喝了一口白开水，才吐出一口气。
这也太坑了！
看来今儿回去之后是不用再散步了。
她摸摸肚子，感觉到手下孩子翻身的动作，停了一会儿，等不动了，这才往四合院里走。
这四合院，看起来很干净，干净到不像是人常居住过的样子。
而客厅里貌似主人的人，穿得十分严谨，好像是特意装扮了一下，是正装。
只是再怎么正式，却好像是不常穿这些，浑身透着不自在和生硬。
林微进去之后笑笑，看着林老爷子，主动道，“林老，说是让您等我一会儿，我把犯罪分析资料交给公安局的季局就跟您一起走，您怎么等不急就先走了？”
语气里有些抱怨，还有些亲昵，完全是小辈见了长辈的样子。
“我这不是来得早，就想逛逛吗？谁知道能碰上这糟心事儿！”林老气到不行，“一个清末的非官窑的玩意儿，告诉我是清初的，打量谁不认识吗？还两三千，他去找找这个四九城有多少东西卖两三千的？！”
关键是，还碰瓷。
他当时一进来就觉得不对劲儿，等看到这所谓的主人的穿着打扮，立时提起来心，这分明是个局！
他偶然间被人说动进来看古董，结果所谓的主人家竟然穿得跟要随时随地见外国贵宾一样……
这一看，还有啥不明的！
只是才从客厅站起来要往外走，就跟主人家撞了个满怀！
糟心！
没有更糟心的了！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老爷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微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鄙夷道，“我看友谊商店有一款官窑出来的瓷碗，也才两三千啊。而且可以带出境，不被管制。那一款明显要比地上这个高出好几个档次呐……”
都是做生意的，而且干这行的都有些门道儿，即便是被抓进去，也不会关太久，林微不想结仇，便准备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那人年纪大概有五十岁，自林微进来，便一直在打量，这会儿听她说这话，便站起来笑了笑，“可不就是搞错了吗？老先生年纪大了，可能没听清楚，我说的是二三十，不是二三千呐！”
这年头没人敢随便打着公安局的名头做事儿，他见林微的穿戴，便已经心下了然。
再想到昨天听人说有个很好看的女的带着一个老头去买古董，出手就是四五千，顿时了然。
出手这样阔绰的人，怎么说也得有点背景，如今这人会做事儿，他想着该怎么卖她个好……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正想找你
他那东西确实是清末的，不过因为特征不是太明显，因此不管是对内行还是外行来说，都不太好分辨，谁知道今儿却碰上了行家。
本想着将错就错坑人一把，谁成想来的这个小的还是个硬茬子。而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人训练有素，跟他这两个找来充数的没得比。
在全国经济大环境下，玩这个的，真热爱的有，但有钱长期玩这个烧钱的却不多。
如今人愿意后退一步，他也得卖个好才好，可也得把握一个度。
在一个行当混，很多事儿并不能单一考虑。
最后，决定打个折收了十五块钱，另外赠送了一个玉扣。
其实别说两三千了，就是二三十块，林老暂时也拿不出来那么多。
昨天林微给他的劳务费，他一气儿全给花了。
所以，现在这人要钱，他还真是囊中羞涩。
有心想说一句那东西顶多就值六七块，但想想还是闭了嘴。
干这一行的，门道比较多。都说小人难防，他也不冒这个险了。
怪谁？
还不就是怪他自己防备心太低！
林微把钱给了，朝对方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玉扣，领着林老出去。
这玉扣没什么特别，应该是近代的东西，不过胜在成色好，倒也值几个钱。
从那四合院里出来，林老兴致不高，良久，叹了口气，朝林微说了句对不起。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防不胜防，以有心算无意，没有多少人能立即察觉出来。”林微安慰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只是个意外罢了。再说，那点钱就当是打发麻烦了。”
林老长叹一声，无奈摇摇头，不再提之前的事儿，而是道，“你刚才垫付的钱，等我下个月退休金发了再还你。”
她给他的劳务费花完了，这个月老伴儿给他的零花钱也花完了，只能等下个月退休金了。
“不着急，我还想着如果情况允许，这个月就多麻烦您几天呢。”林微笑笑，“我眼看着也快生了，之后应该有大半年时间不会再碰这些东西，就想着趁生产之前，多入手一些好东西，省得将来后悔。”
“而且，我那边东西也不少了，正想找个时间请您过去帮忙看一下，归归类。”
所以，她还要再付给他钱的。
林老闻言，想了个折中的方法，“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不是有个舅舅吗？让他跟着我，有什么好的东西，让他给你捎带回去？”
这样，她可以安心待产，他也可以赚点钱继续买这些心爱之物了。
林微闻言，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舅舅不行，他还有工作要做。”
而且舅舅要和她妈回旺山村一趟，什么时候回来根本不确定，人选得换个人。
只是换谁，她并没有好的主意。
这段时间她肯定都是要住在大院的，她那二进院子的钥匙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林老还以为她不乐意，于是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既然这样，你就趁着月初和月中多看看，有什么好的就买下来。”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这些东西多过一天，就少很多。尤其是那些外国人，他们经济条件正是最好的时候，又赶上华夏进行改革开放政策，有不少人到华夏来寻宝。
别的先不说，就说前段时间吧，一个Y国人买了一件瓷器，拿到港城去拍卖，直接给拍出了天价。
这个价格是当时他们入手价格的几百倍！
说起来价格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却被外国人拍走了。
华夏文明瑰宝，就这么被人给带出了华夏，林老爷子想想都觉得心痛难忍。
他和几个朋友曾约定，收集的这些古董要上交国家。
可现在看看，他们到手的东西并不多。
面对林微，有心想开口借钱，却最终只能放弃。
不是怕她不借，而是在他有生之年怕是无力偿还。
林微也没想好找谁来做这差事，见老爷子不再继续追问，便也没有说下去。
两人出来走到集合点的时候，小李正在东张西望，看见他们，快步走了过来，说了一声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现在有小李，还有唐慎找来的两个战友，于是林微干脆就可着劲儿买东西。
首都这边卖这些东西的地儿不少，林老有意让林微多买点儿，于是便带着她净往规模大的地方跑。
明明耽误了半天时间，最后买的却比昨天还要多。
等要分道扬镳的时候，林微问林老，“林老，您下周一和下周二有没有时间？”
“我都退休了，还有什么时间不时间的概念？”林老摆摆手，“你尽管说，我都有时间的。”
林微这次准备的比较正式，专门找了个红封装钱，这会儿递给林老，笑道，“为了您不被别人半道儿截走，我先把您下周一和下周二的时间给定下来。所以啊，您可千万要把持住，再丰厚的酬金都要拒绝了！”
林老大大方方的接过来，脸上笑容都舒展开了：“再没有比你给的酬金更丰厚了！既然我现在有钱了，那正好把之前你替我垫付的还给你。”
一码归一码，算的清清楚楚，以后相处下来才自在。
“不用给我，那就当是给您老的车马费。”林微笑吟吟的，“再说，我也没有给您吃饭的补助什么的，这就当是这个月的车马费和午餐吧。”
俩人做事儿都是属于比较专注的，因此常常忘记了吃午饭。
说实话，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个我不能要。”老爷子执意递过去十五块钱。
他们有交情在，本来这个酬劳就不好意思要，只不过他脸皮厚一些，硬是接着罢了。
见他坚持，林微只好接过来。
两人分开之后，林老赶紧往家走。
林微则是带着一帮子人坐着轻卡回二进院子。
刚把这些东西放好，还没来得及请几个人喝口水，就见有人拍了拍大门，随后便熟门熟路的进来了。
林微定睛一看，笑了一声，抬脚往外走。
调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想去找你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带你赚钱
来人正是高志国。
林微前两天还惦记着，想着两家离得近，正好带他一起去看古董，顺便用轻卡把东西给他带回来。
只是今天上午忙着房产交易，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又出现了林老那件事儿，于是也没顾得上。
想着卸完这些东西，给掉他们应有的工钱，再额外给出吃饭的费用让他们自行解决，她就去找高志国说说这事儿的。
谁知道刚想好，他人就来了。
“也是巧了，我来找你是有事儿。”
高志国笑笑，看了看好像刚忙完的几个人，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才对林微道，“不过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你们这是刚忙完要出去吃饭吧？”
不等林微开口，他继续道，“我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先去吧，这事儿明天再说也是一样。”
说着，就要告辞。
林微让他稍等，把这些人的工钱全结了，送他们出了院子，才带着高志国一起进了客厅。
“我先说，还是你先说？”
林微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我先说吧，这事儿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了。”高志国接过水，娓娓道来，“平案舅舅回来了，跟我说了一件港城的事儿。我觉得你会感兴趣，所以来跟你说说。”
赚钱的事儿，孩子干娘好像挺喜欢的。
“平案舅舅同意你跟我说？”
林微坐在高志国的对面，笑道，“您可别先斩后奏啊……”
估计是陈烬想要拉高志国一把，结果高志国想提携她，就把她也给捎带上了。
只是不知道，当事人是否知道。
“什么先斩后奏不先斩后奏的，在这四九城里，你跟我们的关系算是头一份了。”
高志国这话不假，在这四九城里，他们来往的人也就林微了，再加上全家人都受过她的恩惠，这种时候想起她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没有林微，估计他们想认识冯老爷子那样泰斗般的人物，跟空谈差不多。
定了定神，高志国慢慢跟林微说起港城的事情。
陈烬是港城那边的，对港城那边的事儿比他们熟悉多了，也敏锐多了。
什么消息很难不进入他的耳朵。当然，这也是势力之下的产物之一了。
今年七月初，港城那边的四间联合交易所合并成港城联合交易所。
在七四年，指数下降到一百五十多。而最近联合交易所的成立，让之前低迷的市场开始有些复苏的迹象。
陈烬觉得可以做个大半年，于是就想带着他们赚一笔再退出来。
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儿。
听高志国说完这些，林微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行，那我跟你们做。”
出于对高志国和陈烬人品的信任，她还是愿意赌一把。
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我不懂这些股票交易的操作，但也知道有止损和止盈的说法。盈利且不去管它，如果本金损失在百分之十的情况下，我希望陈先生那边能立即止损。”
不是她太过小心翼翼，而是这钱也算来之不易。她没有跟着何盛跑过生意，但也知道做生意不容易。
而现在，何盛这个人被征用了……
“这些事情不用担心，你大概不知道，早在今年之前，也出现过几次股灾，但是他都躲过去了。”
躲过去还不算，从这里面还能赚取超高回报，这也是魄力和能力之一了。
高志国本人不会做生意，自认经济头脑也不太好。但是小舅子那在金融市场上的敏锐嗅觉和判断能力，他却是十分推崇的。
说起来，其实小舅子本没有必要带着他们玩这个，毕竟他这个当姐夫的，也并没有太多的资金。
他能想到他们，也算是帮衬了。
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于是在小舅子的询问下，他便来找林微了。
“今天太晚了，你看明天下午我去你们家一趟怎么样？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
林微正色道，“而且，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请教陈先生。”
真正说起来，这就不是请教的问题，而是合作的问题了。
她之前和何盛详细谈过在港城办影视公司的可行性，对那边的市场确实很看好。
而国内，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温饱，且因为政策问题，影视公司的成立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陈烬回来，她也可以趁此机会，把之前准备的东西给他看看，看他是否有意愿合作。
今天晚上，看来得把之前准备好的文件再整理一下，明天带过去给陈烬，看他是否有意愿让她抱个大腿。
“你尽管来，最近天热，家里都不愿意出门了。”高志国笑道，“还好家里还有个电扇，不然还真就难过了。”
就因为天热，说起来，公园里、林荫小道儿上，晚上过去睡的人不少。当然，白天也都愿意去那儿乘凉。
有蚊虫也不怕，抹上风油精，一觉到天亮。
只是，睡外面的话，女人还好，穿得严实一些没什么，再说小姑娘也不在外面睡。
男人就有些尴尬了。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有生理反应，裤衩撑起来就没脸了。
他怕热，家里也算可以，干脆就在友谊商店买了个电风扇。
免去了尴尬，舒服了家里，还不用担心人身安全，再好不过了。
“那行，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下午三点我去你家里。”
定在这个时间点倒不是她懒散，而是想着天热，他们也都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之后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她这个点过来，也算是刚刚好了。
“成，这个点我们也都午睡完了。”
高志国点点头，“他后天下午走，所以明天的时间也算正好。”
小舅子来内地有一天了，其实比着以前，这次回来的时间倒是短了许多。满打满算，也才三天。
“嗯，明天我会准时过来。”
林微说着，把林老跟她说过的，她还没有去的古董交易处跟高志国讲了，又着重提了一下东单三条，“东单三条那儿几乎天天都有好货，因为住房紧张，查抄退赔的时候很多人只要钱，并不愿意要查抄的旧物件，所以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契机
“东单三条？”
高志国了然，东单三条那儿确实是个好地方，胡同很宽，不像别的地方窄的多几个人都显得拥挤。所以，那儿聚集许多做小买卖的人也是正常。
不过，要说真正的气派宽敞，估计还得数绒线胡同了。
只不过绒线胡同不是卖这些老旧东西的，人家那是中医大拿的处所。
“对，就是那儿。”林微点头，跟他说道，“查抄退赔时候，人不要的东西大多送那儿，不仅老四九城里玩这个的去，就连那些外国人也喜欢往那儿淘宝贝。”
RB经济现在正是鼎盛的时候，所以自从改革开放招商引资之后，这个国家的人也是蜂拥而至。
除了投资，很多人感兴趣的当然还有华夏瑰宝。
这些人出手大方，很多人也愿意卖给他们。
不管是他们自己去淘，还是别人直接上门，总之可供挑选的不少。
所以，才有如林老这样老者想要尽力保住国家的文明象征。只不过，人单力薄罢了。
她倒是有心买这些，可目的却不像他们。她是想要升值，而林老他们想的却是捐献给国家……
这样一想，林微心里突然有点惭愧。
“行，那我下周一去看看。”高志国道，“明天周六，咱们好好聊聊这个港股的事儿。周日送孩子舅舅回港城。也就下周一开始才有空了。”
说起这些，高志国有点好奇，“你收藏的东西，就没有想倒腾出去的？”
这样一直收藏，除非再买个院子，不然按照她买东西的速度，还真就没地儿放了。
再说，古董文玩这些东西，说起来也有点邪性，存点敬畏之心还是好的，总不能被这些东西包围吧？
“最近有了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想好要出手什么，我准备找个时间整理一下，到时候看看把什么倒腾出去吧。”
之前在博物馆对外处买了一些近现代的人的画作，这些东西要卖现在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所以还是得留着。
近现代的古董嘛，到时候再看吧。价钱合适就出手，不合适的话就留着。大不了催催袁飞，让他再留意一下周边还有什么合适的房屋出售，好用来存放她买来的这些古董物件。
“也行。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去吧。”高志国看看已经完全西沉的太阳，跟她说道，“这儿离大院也有一段距离呢。你坐车小心点儿。”
俩人说完，各自分开。
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林微看着绚烂的晚霞，心情莫名的有点低沉。
垂下头，叹了口气，不再想心底细细密密涌上来的那种滋味到底是什么，而是摸了摸肚子，无奈摇摇头。
他有他的事儿要做，她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齐头并进有什么不好？
“叹什么气呐？”
听到这个声音，林微猛地扭头。
他终于来了？
确认来人正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个，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好奇，调侃道：“您老终于来找我了？”
她还以为这人把她忘了，或者是她入职审核不过关，他怕她讨要之前赞助的那些东西呢！
“什么老不老的，我也还没到五十岁呢。”沈立笑呵呵道，“你这是准备回家呢？”
完全就是一派长辈疼宠小辈儿的范儿。
“嗯，是准备回家的。但您过来找我，我怎么也得腾出来时间。只不过，部长，您看我这个情况，”林微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能暂时无法入职了。”
到下个月，她刚好怀孕十个月，按照大部分人的说法，可能会提前两周生产。
所以，她现在入职并不合适。
“不是来催你入职的。”沈立笑笑，指了指旁边停着的车辆，林微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吕优跟她挥手。
见两人熟稔的样子，沈立越发笑得乐呵。跟林微说道，“去你家聊聊？”
现在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自行车一个挨着一个，车行驶也是不便，找个安静私密的地方也不太容易。
林微点点头，跟着沈立上了车。
车子开到胡同口就停下来，沈立跟着林微先往二进院子走，吕优把车子交给另一个同事，这才追了上去。
请人进了客厅，林微拿出来茶叶，准备给两人泡茶，吕优见状，赶紧接了过去，拎着暖水瓶和茶叶到另一边去泡茶去了。
这儿沈立来过一次，这次算是第二次。只是因为季节不同，院子里的景观也发生了变化。
不再如之前那么娇嫩鲜艳，百花齐放。而是充满了浓郁厚重的碧色，让人打心眼里平静下来。
“这次来，我就两件事儿。”知道林微是什么性子的人，也知道她得赶回大院，沈立也不拐弯抹角了，而是直接道，“第一件，借钱。第二件，请你引荐一个人。”
借钱这事儿，何盛跟她提过，所以也不意外。
只是这个引荐人的事儿，她其实认识的人也不多来着。
这样想着，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陆建华和陈烬的脸……
沈部该不会是想让她给他引荐陈烬吧？！
这俩人走的路线似乎不怎么搭，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林微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看，我借一百万可以吧？”沈立笑呵呵道，“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赚钱跟喝水似的。我这老年人羡慕着呢！”
就是不知道有生之年，这借的一百万能不能迅速累积成两三千万……
“何盛之前跟我说过，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是您一直不来，也没打声招呼，我才没有去银行预约取钱。”
取的钱太多的情况下，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否则临时取不出那么多。
这个道理都懂，所以沈立笑道，“我倒是想来，只是之前想着你不方便，所以也就没有过来。这次——”
说着，他顿了一下，“也算是个契机吧。这事儿完成了，以后你就在咱们部门挂个闲职，偶尔来一趟就成。其他时候你想做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吧。”
这也是无奈之下，做出的做好的决定了。
谁让人家里人护得厉害呢！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翻译室
额。
闻言，林微愣了一下。
脑子里不断回响的是，难不成到手的鸭子飞了，她还要继续找工作？
压根没有身为有钱人的自觉。
“怎么？”
见她表情凝滞，沈立有点纳闷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当然不对了！
林微无语凝噎。
她以前是打算毕业之后当闲散人员的，好不容易在唐慎的熏陶下，想做点什么利国利民的事儿，结果，他告诉她不用去上班了？
挂个名，那不就是闲散人员吗？
而且——
“我这闲散人员拿工资么？”
这光挂个名，她也不好意思拿工资啊……
沈立难得愣了一下，有些一言难尽。
他看了看客厅里的摆设，视线又滑过院落里面的景观，轻咳一声，缓缓道：“经济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咱们的国防安全建设也在努力追赶发达国家。可你也知道，人做事儿还有个侧重点呢，更何况国防安全建设是不是？”
林微眨眨眼。
“所以吧，这个侧重点没把咱们部门划进去啊……”沈立一脸的沉重，“等咱们国家发达了，你们这些挂名人员或许也能拿到工资了……”
部门里面，挂名人员是不拿工资的。
这是一早就规定好的，毕竟也不影响他们找别的工作不是？
林微懂了，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咱们部门穷啊，你看我这不就专门来找你借钱了吗？”沈立笑呵呵。“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找了个好去处。”
她不是语言好么？
干脆就进外交部下面的翻译室好了，历练人，也容易出头。
当然，咳咳，没有真本事也容易被淘汰。
“什么去处？”
林微顺着沈立的话，不去再过问部门的事儿。
“是这样的，咱们外交部下面的翻译室缺人，现在也才二三十个。平时倒是没什么，现在改革开放嘛，就跟别的国家联系紧密了一些，一遇到事儿，就显得捉襟见肘。于是，上面决定选拔外语人才，填补翻译室的人员短缺。”
林微看着他，没说话。
所以，沈部说的给她找了个好去处，就是给她个消息，或者说是笔试机会，当她从选拔大军里拼杀出一条血路？
这叫找了个好去处？
她之前在翻译室呆过，所以知道那边的情况。
确实如沈立说的，一遇见大型会事，人就缺的有些不忍直视。
就连顶头的几个领导，出去国事访问，来来回回也就那一两个人。
固然是用熟了不好换手，可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没人能顶得上去？
不过这个翻译室确实是个香饽饽，因为露脸的机会多，容易出头，多少人想进去而不得。
没有真才实学的不行，应变能力差的不行，扛不了高强度工作量的也不行。
久而久之，翻译室的人几乎就维持在了那个数，多少年都没增加过。
近些年说要增加人数，可是外交部挑选翻译人员需要经历的关卡足以涮下去九成多的人了。
先是去专业院校进行笔试。通过笔试的人，再参加面试，这些初试合格的人，才能进入下一步筛选。
下一步筛选更难，光是入部考试中外语水平测试都能把选上来的这些人涮下去七八成。
而通过入部外语笔试的，还要进行部门面试，成绩排在前十或者前十五的，才有可能进入翻译室参加下一阶段的观察培训。
这个培训，实质上也就是淘汰式培训。
首先是强化训练，由翻译室的几位前辈每天陪学员做大量的听力、口译和笔译练习。强度很大，教材具有时效性，基本都是当天的新闻和评论，或近期的热点话题。
当然也会邀请一些专家来授课。
而在这个时候，观察培训的重点也就来了，随着练习强度的增加，选拔人员的外语基本功、翻译潜质、领悟力、语言表达习惯、声音状态、刻苦精神、承受高强度工作压力的身体和心理素质、组织纪律性等等，都会被记录在册。
到了最后，通过部门笔试和面试的人员，可能也是有那么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四……
其严苛，可想而知。
所以，她在经历过那段时间昏天暗地的翻译之后，还真就不怎么愿意进入外交部了。
真进去，那工作量大的，她可能都没有私生活了……
“我觉得我适合当一个老师，或者一个闲散人员……”
国家培养了她，那她从别的地方回报国家可以吧？
不一定非要去这个什么外交部门下的翻译室的。
再说，真要是找个什么去处，闲散一点的最好了，反正她胸无大志，并不想成为那些什么样的人。
比如说军情部门的分析人员或者翻译人员，这些就很好……
“国家培养了你，而且外交部门缺人……”
不等沈立说什么，林微立即打断他，“那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会从别的地方回报国家，回报社会！”
“这样啊……”
沈立看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
不可惜！
不可惜！
林微讨好笑笑。
跟沈立说话太有压迫感，总觉得会被坑……
“你想回报国家，回报社会？”
沈立抬眼看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林微心头一跳，没敢说话。
“我这儿有一件事儿，不着急做，但却又必须时刻做好准备……”
看着沈立笑呵呵的样子，林微保持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咳咳，反正她不说话，这样应该不会被坑了吧？
“你知道咱们国家和M国建才建交一年多对吧？”
林微点点头，“知道。”
这个问题没什么陷阱。
“咱们国家的国防力量和他们比如何？”
林微忐忑道：“没……没得比……”
人家有航母！
还有舰队！
有各种弹！
还有各种机型的战斗机！
他们国家有什么？
咳咳，据说六十年代的时候外汇储备还不足五十万美金。
具体多少她不知道，但是这个数字听起来真的很让人心酸。
当年研究导弹的人员，拿到的科研经费据说还带着霉味儿，想也知道是国库里存放了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