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章 关门大吉
唐慎的这一声爆喝，吓得屋子里的几个老爷子心肝都颤了颤，再一听还有他们这儿挺讨喜的一个小伙子在辩解，一窝蜂的冲了出来。
“怎么这是？”
唐老爷子是这儿的头，见大家都不出声，他略有些心虚地开口问道。
刚才自家孙子和这个年轻人的对话，他是听在耳朵里的。
再一看院子里的男人，这会儿，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给孙子交代。
早前他们是真正的定了入职标准，谁的面子也没给。
这人是个高中生，聪明，办事儿效率挺高，还会来事儿，当时考核的三个人都不相上下，不过因为是熟人推荐，就优先录取了。
平时干活都很积极，还抢着做了门口守卫的活儿，端茶倒水几乎不用他们说。
谁成想会发生今天这事儿……
“爷爷，你们这机构是准备明年就关门大吉？”
唐慎话是对这老爷子说，眼神却不离那个工作人员。
眼见他喊了老爷子爷爷，年轻工作人员顿时脸色大变，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这人一过来，就是各种表现，他以为是来抢饭碗的，跟他也不过是淡淡的，不失礼，也不亲近。
谁知道这边的几个老爷子对他都是赞誉有加，他心里忍着气，到门口站了站，一时间就……
他没想到那是唐老爷子的孙子！
从到这里开始，他就没喊唐老爷子爷爷，几乎是沉默寡言地做事儿。
如果它称为这边第一个被开除的人，还有哪里会要他？
本来还指望在几个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争取给自己进入机关单位的机会的……
“你这是什么话！”
唐老爷子指着唐慎，怒目而视，“出了问题就解决，别给我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唐慎理都没理老爷子，跟着老政委把人请进屋子，门一关，把他关在外面，认真做下记录。
这院子里，百分之八十都是部队出身，知道年轻人的所作所为之后，莫不是气愤填膺。
这人的伤，几乎不用多想，他们就看出来是怎么伤的。声音，伤的部位，黏连在一块的左手，还未褪尽的精气神儿，除了经过炮火的洗礼的军人，不做他想。
没有证又如何？！
他本身就是一部行走的证明。
“我们有跟你讲过，军人伤口的分辨！”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愤怒道，“即便他不是军人，你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上进的人！”
说完，男人直接去招待室倒了杯水，敲了敲门，进了唐慎所在的那间屋子。
唐老爷子有点尴尬，看着还站在身边的一个老战友，脸上热辣辣的。
按照标准来选的人，他错在哪儿了？
“别多想，以后咱们再严格一点吧，挑人的时候把品质那关也过一过。军人优先吧。”老战友拍拍老爷子的肩膀，“如果我没看错，按照他的伤口情况，应该是近两年上过战场……”
这话已经很明确了。
老爷子不傻，自然也能判断，叹了口气，“是我的工作还没做到位，也怪咱们几个弄的动静儿太大，有人想借着咱们往上爬一爬呢。”
他的老领导特批了这事儿，偶尔无事儿也会过来一趟看看进展，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让这边成为了一个香饽饽。
“咱们几个老东西的名气，不如老领导，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老战友呵呵一笑，眉目舒展，坏着心提醒道，“咱们这机构能办起来，设备能那么齐全，你孙媳妇儿的功劳少不了。今日这事儿，你家孙子要是回去跟你孙媳妇儿说了……”
说到这个，唐老爷子愁眉苦脸，“即便是我孙子不说，我也得去跟她检讨一下啊。”
这里面，孙媳妇儿下的心血也不少，并且也对这个机构给予厚望，甚至还帮着联系了几个老教授过来授课。
前几天，她还说，趁着改革的东风，让他找人批一块地，等下来了，她找人给他弄个正经的培训教室。
这事儿目前还不必要，四合院里房间挺多，够用了。
但人多起来了，肯定是要考虑这个问题。
他也准备看看到年底的情况，人要是多了，他回去申请看看。
“对了，你老是说你孙媳妇儿忙，这都暑假了，也应该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唐老爷子摆摆手，“这段时间肯定不行，你看都快开学了，她还得准备提前毕业的东西呢。”
说着，又道，“再说，她都快八个月了，不好乱跑。你们要是实在等不及，可以等我重孙出生了，过来看看。”
“滚！”老战友斜他，“这是变着法儿要红包呢！”
唐老爷子说完，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叹了口气，“今天之后，不用来上班了。等会儿让老政委给你把这个月的工资结清，你就走吧。”
年轻人心头狠狠一跳，满面惊惶道，“能不能看在我工作还尽心的份上，别跟外面说我被开除了？”
他还年轻，真要是带上这个污点，以后该怎么生活？
谈的对象……
老爷子沉默良久，“……嗯。”
见年轻人一脸惊喜和感激，他又道，“你好自为之吧，以后待人接物不要高低眼。人啊，不能没有良心。今日这事儿就算过了，不过，我们还会关注你，你要是再走岔，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唐老爷子的话，年轻人深信不疑。
他们都是老革命家，人脉关系极深，还有那个老领导为他们保驾护航，真要是想查他，不难。
俩人说完，那边门开，老政委喊小钱和进去送水的中年男人，让他们跟着人回去，把户口本和残疾证这些东西找回来，再把他的妻子和孩子带回来。
等人一走，老政委先把年轻人的工资结算清楚，让他走人。
然后发愁道，“这把人接过来，也得找个营生给他们吧？你们说说，按照他们的情况，该怎么办？”
说完，把残疾男人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妻子儿子健全，这两个好办，一个给找个工作，一个给办理入学。
但是男人手脚，包括嗓子都有问题，唯一还算灵活完好的就是右手了……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可能会有遗憾
这话一出，顿时都定住了，以前想过严重的，但是没想到出现了个这么严重的残疾情况。
“先找住的地方。”
唐慎面色严肃，看着老爷子道，“别找我媳妇儿，你按照正常程序去租一间，最好是靠近小学，方便俩人照顾孩子。”
老爷子：“嗯。”
他也没闲着事事去找林微啊，他紧张个啥？！
气人！
“至于找个什么营生？靠近小学，您们帮着弄个营业执照，开个早餐店。她媳妇儿身体健全，孩子七八岁，也能帮着做点事儿。至于他，他之前会修理自行车，现在不行了，就弄个炉子，卖卖烤甘蔗烤红薯什么的，小本经营，没什么风险，也不用担心赔钱。”
唐慎道，“其他的，你们看实际情况处理。”
收回投入，才能循环做起来，无非就是无息借款吧。
“说的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就是好用。”老政委笑着点点头，，转了话题道，“小唐，你可别生我们的气，我们也是新手，大老粗一个，只知道打仗，现在和平年代了，也没有那个脑子去学什么文化知识之类的东西，现在扶助机构能办到这个程度，也是我们一步步摸索出来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说是不是？”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唐对上他这个孙子，怯着呢！
想说两句软话，可惜孙子不给机会。
他身为老唐以前的政委，咋也不能看着这俩人冷声冷气。
“嗯。”唐慎视线落在桌子上，平顺了一点儿，低低道，“残疾军人应该受到尊重，他们有气节，不是迫不得已，不会上门求助。”
今天的这个战友，是参加了Y战的，这样一个身体情况，从乡镇过来，费了多大劲儿姑且不说，只心理上那一关，别人的目光洗礼，该是多凄凉……
“这个我们都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敢保证说以后百分百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但我能保证在用人方面我们一定会更加严谨，绝不姑息这种情况！这种人！”
老政委说完，就看见唐慎扫了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
“小唐啊，听说你媳妇儿最近老想吐是吧？”老政委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这才笑着问道，“严重吗？”
唐慎点点头，深色和缓下来，只是眉头有些不自觉的蹙着。
他一直在想医生的话，想着她可能紧张的原因。
最后只能无力反驳自己地给出了个答案。
大概是因为他要走，怕他再次出现危险，她才突然紧张刺激到了，出现了孕吐反应。
“我听你爷爷说过这个情况，只是不知道有这么严重。”老政委说着，站起身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罐子，“给你，一点小玩意儿，拿回去给你媳妇儿吃！”
罐子一递过来，唐慎就闻到一股清香酸甜的味道，想也没想，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立时笑道：“谢谢您老嘞！”
这是一罐子金桔蜜饯，成色极好，让人忍不住唾液分泌旺盛。
“喜欢就好，这东西平时去吃也是好的。你们等金桔下来之后，也买一点儿，回去自己腌制一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回去让我老伴儿把方法写下来，到时候给你爷爷，让你爷爷教给你们。”
老政委笑呵呵道，“这都下午三点了，也没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回去陪你媳妇儿吧。”
唐慎这身体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不出意外，等不到林微生产，应该就归队了吧？
“行，那我就回去了。”唐慎也没推辞，爽快起身，临走时候又说了一句，“祝愿你们的扶助机构水准能跟得上咱们国家的发展。”
这就是上眼药了，唐老爷子都想翻白眼了。走就走嘛，这最后一句是想刺激谁呢？
等唐慎一走，老爷子气哼哼地跟老政委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一个孙子对爷爷的态度吗？这事儿是我的错，但之前不是被蒙蔽了吗？谁能想到一个表现这么好的人，能有这样的面孔呢？”
是他识人不清，但真的没有察觉吗？
肯定不是。
只是之前他也没犯什么错，对什么都和和气气的，眼皮子活，做事儿也挺利落不是？
有点小心思，也能理解。
老爷子在心里自我检讨了一番，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你别跟我说这些话！我总觉得你不是再说你孙子有多么多么不好，而是在向我炫耀你有多么好的一个孙子！”
老政委挥挥手，“赶紧滚，一把年纪了还跟我比来比去！是是是，你有一个好孙子，还有一个好孙媳妇儿！这样成了吧？你说说你，什么臭毛病！以前还没发现呢，现在什么时候养成的？每天不顺着你的意思夸你个几句，你是不是觉得皮痒啊？”
以前打仗的时候，他们还有个上下级观念，现在都是退休的人了，也快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嬉笑怒骂，皆可以。
“我孙子和孙媳妇儿确实很好！你看，我孙子这么年轻都已经立了无数功，我孙媳妇儿是个大学生，还会赚钱，脾气还好，又大方，她要是再给我们老唐家生一个大胖重孙子，那真就是我们老唐家的大功臣了！”
唐老爷子想想林微的预产期，有些迫不及待。
重孙子？
不是重孙？
老政委脑子转了一圈，手指扣了扣桌子，“诶诶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那一套封建思想呢？咱国家计生处不是都说了吗？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可别学老辈的人，弄那个重男轻女的那套！”
唐老爷子翻了个白眼，“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啥也别说了，我家孙媳妇儿还没生呢。”
他虽然心里面倾向于男孩，但林微如果真生了一个女孩，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可能会有一点遗憾吧。
不然能怎么办？
他如果表现出来不满意，首先自家孙子肯定就不给他好脸了！
“不管生没生，咱们都是新时代的人了，千万别给孩子脸色看。你有这么一个孙媳妇儿，大家都羡慕着呢。”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指标
大道理谁都懂，单落到谁身上，有时候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唐老爷子也看得清楚，他们都是国家干部，拿着国家的供养，凡事儿更要以身作则。
这孩子不管男女，都是老大一家的独苗苗了。
不对这孩子好，还能怎么样？
前段时间，那个谁来着，怕他家孙媳妇儿被拉去引产，悄没声儿地生了二胎，现在孩子是生出来了，也得偿所愿了。
可是呢？
孙媳妇儿是会计，平时工作不错，于是工会研究决定，每个月从工资里按比例扣钱，要扣到孩子十八岁。孩子爹是老师，直接取消优秀教师资格评定，工资降一级半。
孩子的爷爷奶奶直接降级，就连外公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罚了一千二百块钱，外加一块手表。
其实，他这个年纪也无所谓什么降级不降级了。孩子外公也不缺钱，同样不怕被降级。
至于儿媳妇冯念，估计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真要是这样，俩孩子多生一胎也没什么。
关键就是老大唐政和老二唐济都是身居要职，唐慎也一样热爱部队生活，真多生一胎，估计罚钱还是轻的，降级降职，乃至于开除都是有可能的。
唐老爷子陷入沉思，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个指标生二胎？
这还没写进宪法，甚至没有定为国策，还有通融转圜的余地吧？
“想什么呢？”
老政委点了根烟，压根没想着递给唐老爷子一根，见他一脸沉思，疑惑问道，“怎么这个表情？”
唐老爷子霍地看向老政委：“你说，我有没有可能给孩子拿到二胎指标？”
孩子外公那一支只剩下了冯念，冯念这一支只剩下了唐慎，而唐慎又从事的是高危职业，上一次几乎都要被判死亡了……
这样的念头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回，他虽然没有去执行，但心里面不知道想了多少遍。
“我觉得机会渺茫，可能就行不通。”老政委磕了磕烟灰，摇摇头，“如果单纯的罚款，对你们来说反而是好事。但肯定不只是罚款，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呢。”
按照规定来走，唐家不符合二胎标准……
再说，在这个事事讲求觉悟高的年代，这样顶着国家的号召逆行，可以想见会有什么后果。
“我还是试试吧。”唐老爷子道，“这事儿我想过好几回了，就是没有行动，今儿又说起来这事儿，不管成不成功，我都去问问吧，万一成了呢？”
“也是。”老政委点点头，“只是这事儿还没有个影子，你自己先争取着，别跟孩子说。等真成事儿了，你再说也不迟。”
别本来孩子还没有生二胎的想法呢，结果被挑起来了……
“这个自然。”
老爷子点点头，转到之前的话题，“咱们这儿的工作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突然少了一个人，咱们也得快点补上去，你看——”
说起招人的事儿，老政委严肃起来，跟老爷子把之前招人的那套标准拿出来，细细分析，添添加加。
此时距离唐慎归队，不过两天的功夫。
但真算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天了。第二天早上出发，到那儿之后还有准备工作要做，踩着点儿过去并不太好。
林微想的是预留出来一段时间，让他到了之后先在那边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之前做好准备工作并销假。
唐慎想的，和她截然相反，这一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假期，能多陪一天是一天吧。
“那这样吧，咱们明天去看看外公他们。”见他坚持，林微只好点点头，“你这一走，我估计要明年见了，跟家里人都聚聚。”
俩人商量的都挺好，结果第二天冯老爷子自己过来了。
进门之后先给唐慎做了个身体检查，然后把了脉，叮嘱了几句锻炼上的注意事项，也就没说什么了。
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饭，又聊了聊天儿，就各自散去，把时间留给小夫妻俩。
该交代的林微已经交代过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人就有点颓废的懒散。
唐慎见状，想带她出去玩玩。不过天是真热，林微给拒绝了。
“对了，你之前说去了爸妈那儿一趟，爸从旺山村回来了？”
她爸去送老太太回村，如果在旺山村呆个几天修修坟，烧点纸，再拜访一下好友之类的，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回来了。
“妈那边正常，饭馆里也都井然有序。爸的话，”唐慎道，“还没回来。不过也有消息传到这边，他把两家的祖坟都修了修，顺便去了一下食品厂。”
食品厂？
唐慎一说这个，她突然想起来，去年下半年，还有今年上半年的红利还没给她呢。
爸是听妈说了这个，所以过去对账了？
“嗯，那估计也快回来了。”
林微算算，那她爸大概要九月的样子才能回来。
只是不知道在首都这一段时间的生活经历，回到老家之后还会不会心软做出什么麻烦事儿。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是想出去转转，就找姥姥、舅舅、孙姐他们。”唐慎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颇有点心惊胆战，“爸妈忙着饭馆里的生意，还有林果要照顾，你就别去找他们了。”
这话要是放在多心的人身上，可能就多想了。
林微却是点点头，“放心好了，我如果想去哪儿，也不过是在大院周边走走，再远的也不敢去了。”
她自己看过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是肌肤白皙，但是以前深陷的肚脐眼现在已经摊平，她有时候还担心，会不会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间点，孩子一个翻身，肚脐眼就胀破了……
而最近，她也不敢频繁摸肚子，就害怕出现所谓的什么脐带绕颈的情况。
说也奇怪，不知道是年轻，还是营养均衡，或是肌肤弹性比较好什么的，她在自己身上就没找到过妊娠纹。
“高大哥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你后天要是想过去看看挂牌情况，到时候直接去高大哥家就好，他们夫妻会等你到九点。”
唐慎摸摸她的肚子，“我找了俞青安跟着，你别嫌麻烦。”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清账
俞青安和包国瑞都是新潮的人，喜欢尝试新事物，但要真说起来，俞青安比包国瑞更细致一些，对这些玩意儿也算有点研究，让他跟着过去，也算是涨涨见识，顺便充当一下保卫了。
林微对此没有任何反感。
之前兑换外币的时候，跟梁芜茵偶然的碰面，就是一个例子。
如果不是周边有人护着她，梁芜茵做出点什么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
“你之前的那两个战友呢？就是来过咱们家的那俩。”
这两个人听他说，已经住进了二层小洋楼那边。
“依然保护着你。”唐慎拧眉，“黄金仓不简单，他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伺机而动的毒蛇，趁你不备就想咬一口……”
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没什么动作。
“你说，黄金仓是不是没准备对付我，而是我想的太多？”
时间过去那么久，近乎一年的时间，跟着黄金仓的人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即便是钱财，也因为借据在，金额不多，而构不成贪腐受贿。
他的儿子黄根生，胃口比较大，陆建华给了十万。不过因为有借据在，而且是黄根生的媳妇儿钱宝珠出的面，也跟他牵扯不大。
再要说别的，他几乎也就是云省、经济区、还有他们老家三处跑，跟着他的人有新款相机在，也应该漏不掉什么。
“这些你不用想，有人跟着他，有人跟着你，你能平安无事儿，那就继续耗着吧。”
引蛇出洞对于黄金仓来说，并不适合。
“嗯。”
也只能这样了。
反正不缺钱，就耗着吧。
唐慎把自己知道的，结合实际，一一给林微分析，简直是事无巨细，周到的简直像对待幼龄儿童。
他是第二天下午五六点的车，中午的时候非要午睡，林微只好陪着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唐慎人已经不见了，只他躺过的地方留了一封信。
闭了闭眼，林微慢慢坐起身，定定地看着那没有封口的信，良久才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来。
都做到了这一步，他估计已经走远了。
拿起信的时候，林微看了一下手表，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想想，有点不甘心，拿着信，穿着拖鞋走出来，看见王姐正在择豆角，林微站了一会儿，语气才毫无异常地问道，“王姨，唐慎走了？”
不告而别！
以前都是恨不得让她跟到站台的！
“……嗯。”
王姐见林微表情似乎有点奇怪，弱弱地应了一句，“他走了有半个小时了。”
她是搞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分开一段时间，咋还弄的跟牛郎织女一样……
“哦。”
林微说了一声，转身趿拉着拖鞋准备回自己的卧室，走到一半又掉头，“王姨，做的肉酱他带走了吗？”
“带走了，带走了，还把你今天上午给他准备的凉拌牛肉和饼子也带走了。”王姐道，“你交代的东西，他都带走了，走的时候还检查了一遍呢。”
“嗯。”
闻言，林微才真正往卧室走去。
她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对于分别的容忍度降低了那么多。
大概，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摸了摸肚子，却被狠狠蹬了一脚。
林微猛地停住，看着单薄裙子下面明显的凸起，心惊胆颤。
时不时担心一下自己的肚皮会不会破是个什么见鬼的感觉？！
“怎么了？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王姐见林微停下不走，还隐隐倒抽了口气儿，吓了一跳，豆角往盆子里一扔，赶紧小跑过去，“内裤有没有湿？像不像是来例假？”
林微回望王姐，艰难吐出两个字儿：“……没有。”
这话问的，怎么觉得有点羞耻呢？
“哎呦喂！差点把我吓死了！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王姐拍拍胸口，一脸的如释重负，“我还以为你停下来是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要生了呢……”
以前有种说法，叫什么“七活八不活”。
说的就是小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早产，还能活下来。如果是八个月，十有八九那是活不下来了。
虽然现在医疗条件比以前要好了很多，但这事儿谁也没办法说个准儿。
“……没有，我就是感觉自己的肚皮时时刻刻都有被它踢破的感觉……”
林微也不敢摸肚子了，说完，摆摆手，“王姨，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什么事儿。”
“好。”王姐指了指客厅，“你要是有事儿，就直接喊我，我就在客厅里，哪儿也不去。”
王姐也是担心，林微的月份越来越大，她也就敢早上趁她还没睡醒的时候出去买买菜和水果，平时都守在她身边，生怕自己不在身边，她出了什么事儿。
人家请她过来，就是为了照顾孕妇和孩子的，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儿，那就是她的失职了。
“嗯。”
林微点点头，捏着手里没封口的信慢吞吞的往卧室走，生怕动作太大引起孩子的反应，再来一记无影脚什么的。
回到卧室，她坐在靠窗的桌子旁边，伸手扬着信封，对着阳光去看信的透明度。
手指白皙，信封黄褐色，倒是有一点韵味儿。
林微看着看着，点点头，颇有一些自娱自乐的感觉。
收回信封，两指伸进去，夹起那薄薄的一页信纸。信纸不是太厚，因为笔力遒劲，破有些力透纸背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微才有点奇怪。
这信纸上似乎并没有写太多东西，好像是几行字？
展开，定睛一看，林微简直笑哭。
他是怎么做到的？
事情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了，他对每个月的信件往来怎么还是如此执着？
她都想蒙混过去了的……
是的，信纸上没写什么，也不是几行字儿。
上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仿佛透着他坏笑的字儿，“林微同志，欠我的四封信，麻烦尽快清账。”
尽快清账？
想的美！
都敢不告而别，还哄着她跟他一起午睡，结果呢，就为了偷偷溜走！
正要合上信纸，结果发现信纸脚注那边还有一行字儿！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有武力有文化
字体很小，靠近信纸最下面那条横线的右下角。
林微眨眨眼，这才把信纸靠近了一些些。
看完，她“啪”地一下把信纸拍在桌子上。
此时此刻，她真想说一句，她从未见过这么流氓的男人！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武力值还有文化！
那上面说什么？
说是写不对了，要么重写，要么肉偿……
日期么？
限定在生产之前！
呵呵，怎么叫写对？怎么叫写不对？
评判标准呢？
谁来评判？
他说啥就是啥？
想都不要想！
林微瞪着信纸，似乎看到了他龇牙咧嘴，笑得极其恶劣的样子。
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念念不忘写信的事儿呢？
林微摇摇头，想着唐慎之前一段时间，围着她磨磨蹭蹭，非要她写情书的场面，顿时无语凝噎。
她对他对感情表现得够明显了吧？怎么还非要白纸黑字写下来呢？！
阴谋！
她觉得有阴谋！
难不成等他以后当爷爷了，准备拿着这些信跟孙子或者外孙说是她追的他？
或者，等俩人老了以后，他准备拿出来向她好好炫耀一下，她给他写了那么多的情书？
他是忘了，还是她忘了跟他说？
他给他写的那么多信，送的那些东西，都被她好好收起来？
这信看完，林微自己都没发现，离愁别绪早就被她抛在脑后，现在只想着怎么不让某人的“阴谋”得逞。
看着信笑了一会儿，她收好信，叠成以往的样子，塞进信封，放进抽屉里。
至于回信——
很抱歉，她心情不好，没心思写！
这会儿，林微也算是神清气爽了，拿了本书起身往客厅走。
窝在沙发里看了会书，她问王姐，“王姨，我睡着之后，唐慎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最好不要告诉她，她才一睡着，他就起来了！
“两点半的时候从你们卧室出来的，然后收拾了一下日常用品，还有你准备的那些东西。”王姐见林微想听，仔细回想着说道，“大概到了三点，他拎着包就走了。还说让我小心一点儿，别弄太大动静儿，让你睡到自然醒。”
闻言，林微点点头。
还算他聪明，陪着她午睡了一个小时。
“是他自己走的，还是小钱送他去车站的？”
之前老爷子说了让小钱过去送，但他没同意。即便是小钱来了，按照他的性格，大概也会自食其力了吧。
“他走的时候，小钱刚好回来，那就应该是小钱送他去的火车站。”王姐笑道，“小钱还说呢，幸好老爷子让他提前回来了，不然就赶不上了。”
林微嘴角上翘。
姜还是老的辣！他不让送，还准备自己走，结果却被老爷子料到，直接找人堵着了。
“对了，他还说呢。等明天上午，你要是想出去，就让我送你过去。”王姐有点疑惑，当时她具体问什么事儿的时候，他没说，连具体地址也没说。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我看看我明天的情况怎么样，如果说情况允许，到时候我再跟你说。”
林微懂唐慎的意思。
现在家里都不赞成她出去，甚至有种让她从第八个月呆到生产的意思。
他大概是怕她闷，也怕提前说了，家里人说来说去坏了兴致。于是，干脆就不明说了。
“好。”
王姐笑呵呵道，“你们小年轻做事儿啊，可跟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处处透着神秘儿。”
林微笑笑没说话，低头继续翻看专业书籍。
她得准备好，争取完美通过这次的提前毕业的一系列流程。
只是，她现在即便是毕业了，也不能入职吧？
后面还有哺乳期呢……
不过也奇怪，沈立怎么还不来找她？
难道是她没通过审核？
不可能！
他们在跟她接触之前，就已经调查过她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地伸出橄榄枝？
“对了，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娘家了，小唐跟我说，你要是想回去住几天，就让我送你过去，到时候再把你接回来。”
王姐这会儿正弄蒜苔，择了一把之后，又对林微道，“你要是想让我留下来，也行的。就是怕你娘家那边不太习惯我，所以小唐也就说了，看你的意思。”
夏天菜色比较丰富，水芹菜和蒜苔更是个好东西。
水芹菜切成两三公分的小段，韭菜也一样，辣椒要选那种青辣椒，切成丝，直接放太阳底下暴晒，等稍微卷翘一些，看着有些缺水的时候，一层一层撒上盐，搓揉一下腌上，搁上十天半个月，就是个下饭的小菜儿。
蒜苔嘛，就更简单了。洗干净，同样放到太阳下暴晒，表皮有点皱的时候，撒上盐，直接密封在大的罐头瓶子里，两三天就能吃。
同样下饭，脆爽。
老爷子和冯念都喜欢吃。林微也能跟着多吃几口饭，只是她是孕妇，怕孩子以后出疹子湿气重，不敢给她多吃这些。
“不着急，这样回娘家的话，大概在九月份左右的样子吧。”
林微头也不抬，一边看书，一边回答她的话，“嗯……我大概过不了几天就需要去学校一趟，到时候麻烦王姨跟着我跑一回。”
她提前毕业这个事儿，他们决定的挺仓促，刚好开学的时候，也正是迎接新生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分得开身……
那个翻译小组，已经全权交由杜磊了，孙城固和陈世林从旁协助。
因为之前养成的良好习惯，现在即便是离了她一个，也能很好地运转起来。如果没猜错的话，翻译小组积累起来的研究经费也应该有不少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啊？这是我应该做的。到时候你就说一声，王姨立马跟你一起去。”王姐笑道，“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啊？不说别的，就凭着你们对我的好，我要是不尽心尽力的做事儿，那真就对不起你们了。”
在这儿做事儿，舒心，也没觉得矮人一大截子，如果可以，她还真想一直待下去。
“王姨已经很尽心尽力了。”林微笑，“你最近不是会问外公一些对孕妇比较好的膳食吗？辛苦了！”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没回
八月很快过去，期间林微并没有去文物挂售处去看。
倒不是不想，而是高志国说，他提前踩点，发现里面陪葬品居多，人嘛，得有敬畏之心，怕冲撞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没想她过去。
不过，她来都来了，于是两人转道儿去了博物馆字画寄卖处，买了一些字画回去。
俞青安倒是对那些土里埋的东西感兴趣，可使命使然，他也没说什么。
林微看出他有点兴致，便主动放了人。
这番下来，八月过了，九月也就来了。
在九月二号的时候，她完成了考试和随机答辩，终于圆满结束了她的大学生涯。
至于毕业证之类的东西，要到隔一段时间才能拿到了。
孙城固和陈世林还是遗憾，这次考试和答辩见证了她的全部实力之后，更加遗憾。
可是没办法，上面要人，不得不放。再说以她的自制力和自学能力，缺少的只是实际历练，没必要呆在学校里。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但这么一个校友，实际算算，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能对学校产生荣誉感的可能性并不大。
于是，应翻译小组的要求和自己的私心，大家准备这周的周末给她举办一个欢送会。
这些说好之后，林微就去了程曼那儿。
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娘家，她其实也有点儿担心。
担心她爸回去之后见识了所谓的人性的黑暗，会不会受到什么打击。
结果到了那边之后，家里并没有人。掉头又去姥姥那儿，这才找到人。
暑假结束，林果已经去上学了。程曼在家里没什么事儿，就上午和下午在饭馆里看着，中饭和晚饭时间都在家。
“我爸还没回来？”
林微有点诧异，“这都九月二号了！”
近乎二十天了！
“谁说不是呢！”程姥姥手上的针在头发上蹭了蹭，继续手上缝缝补补的活儿，“按理说，就是在村子里忙一忙家里的活计，给庄稼间苗浇水施肥，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林老爷子早就分了家，闺女如今也嫁出去了，按照人头来说，庄稼地不会多到哪儿去，就他们老两口的了。
她这个女婿就是再怎么磨蹭，也不会这个时间还没回来。
更何况，人本就是地里的一把好手。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吗？”林微不自觉的想到这方面，自我想了一会儿，才问程姥姥，“姥姥，这几天我爸有没有往这边来过信，或者发个电报，打过电话什么的？”
难不成是因为社办食品厂的事儿才耽搁了？
“你爸没有发电报，也没有来信。倒是你妈，发了电报，还写了信过去。电话也打了，只是那边没人接。”
程姥姥放下手里的针，有些不好的猜测，“你说，是不是你奶奶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女婿留下这么长时间的可能性。
林微愣了一下，老太太都吓成那个样子了，还能嚣张活跃得起来？
“你还别不相信，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她就是一时吓到了，过几天回过神儿了，估计又是好汉一条……”
林微深觉程姥姥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可惜家乡那边，除了乡邻和大伯他们，她只认识镇长和市里的那帮人。
镇长已经无法联系到，市里面的人……
“姥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出去做什么？再过一会儿就要做饭了，你不饿呀？”
“我很快就回来。”林微重复了一遍，拿着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正好碰上外出送货回来的程亮。
程亮看见林微，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你这是要去哪儿？急急慌慌地，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这话说实话还真冤枉了林微，她根本没急急慌慌，只是目视前方，没去特别注意人而已。
“舅舅等会儿还要去送货吗？”
林微笑笑，没做什么解释。
“说吧，要去哪儿，我去送你。”程亮一边说，一边把改装过的三轮车往院子里推，“这三轮车上面有点脏，还有点木料要卸下来，我到院子里面清理一下，等会儿带着你去你想去的地儿。”
今天他出去送货，回来的路上想着家里木料不太多了，就顺路买了一些回来。
这会儿车子上脏着呢，不仅有之前保护家具的木屑，还有一些刨出来的木卷。
不清理一下，不能坐人。
“我想去附近的邮局一趟，办完事儿就回来。”
给社办食品厂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电报吧。
至于面子不面子的，没有人重要！
“去邮局干什么！给你爸打电话？发电报？你可省省吧，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再说，都多大的人了，呆那么长时间不回了，不知道跟家里来个信儿吗？”
程亮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火气，“我看啊，这是在家乡呆得乐不思蜀了！”
想想她姐一个人担惊受怕的，程亮就火大。
那边能联系谁？
统共就有那么一部电话。
镇长不接电话，那边啥事儿他们都不知道！
这也就算了，不想主动联系？那好，发的电报、写的信总要看的吧？这看了也不回个两句话？
写的信没回，发的电报也是一样，简直嫌这边的人活得太长了，故意添点儿堵一样。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跟那边联系一下的。不说别的，就为了让咱们图个安心，今儿也要联系上那边。”
林微道，“社办食品厂给了个电话号码，打过去拜托人家过去看看，给报销来回车费，再给个饭补，总也不差这几个小时的功夫。”
肯定有人去做。
程亮一愣，有点无言，“你妈都没想到这一点儿……”
按理说，之前他姐也接手过食品厂一段时间，怎么没有想起来这一茬呢？
白白提心吊胆的那么长时间！
“不是我妈没想到，而是之前食品厂里面没有电话。还是去年过年之前，食品厂来人跟我说的。”
林微叹口气。
不管怎么样，希望那边能好好的吧。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爱咋咋
这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还是出现了一点偏差。
老太太确实对大城市产生了怯意，也确实不想再去。但那是在大城市里，不是在乡镇。
在乡镇里面，老林家确实可以算得上是头一份。儿子有能耐，各个都有产业。孙辈儿都有学问，闺女也嫁得好。
怎么看都是光鲜体面，让人羡慕主儿！
可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外人怎么能够得知？
自从老太太把家底儿全部掏给了闺女当嫁妆，没留一分钱，老林家也就老爷子手里面有那一点钱了。
但也不多，就是上次他回来的时候程曼和林志远塞的那一些，想要再多，那还真没有。
至于老太太，现在身上一分一文没有，回来的时候包裹也被别人抢了。
想到刘进学，老太太是恨的咬牙切齿，又想着之前闺女给的五十块钱被他一个人抢了去，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去找他理论。
刘进学怎么可能承认？一口咬定老太太是坑他。
老太太又急又气，仗着自己年纪大，就上去推搡。
刘进学本就不是什么心思纯正的人，闪身躲开之后，见她砸自己家的东西，也是火起，顺手甩了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木棍过去。
这下好了，老太太“嗷”一嗓子，鼻涕眼泪全出来，瘫在地上不动了。
看热闹的也不看了，赶紧去镇上喊人。
当时只有老爷子在，林志远去了程家村给已逝的岳父修理坟，然后又栽了两棵柏树，回来见家里没人，又听小孩子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家都没回，扛着铁锹就去了旺山村。
林老爷子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德行，也没跟刘进学计较，找了赵长路来帮忙把老太太抬上板车，正准备走呢，就被刘进学他娘给拦住了，一番撕扯之下，刘进学他娘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刘家人顿时全上阵，场面一度失控。
林志远过去的时候，恰逢刘家人齐齐上阵撕扯捶打老爷子，甚至老爷子嘴角还见了红。
他一急，脑子轰地一下全炸了，拎着铁锹上去就把人拍开。
刘家人多势众，又不是良善之辈，林志远即便是手里拿着东西也不是对手，直接被打的耳朵嗡鸣。
要不是有几个壮劳力被人从地里喊回来，这场架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
林家人都挂了彩，老太太年纪大，林志远以前又伤到过肋骨，这一次打架，伤的尤其重。
林老爷子骨头没问题，就是韧带拉伤，也是没办法。
镇长被喊来处理事情的时候，简直急火攻心。
他还想着林微多多关照乡镇一下，弄个全国模范村镇来着。
这下子，全都玩玩儿！
当下就喊了人把刘进学家里人抓进派出所，接着喊了自家媳妇儿一起去市里给林家这三个伤号去看病。
也正是因为这样，程曼写的信，发的电报才没人回，电话也没人接。
林微找了社办食品厂的人帮忙看看，第二天下午那边就有了回音儿，把事情来龙去脉好好讲了一通。
知道那边几个人没有生命危险，林微松了口气，把事情讲给了程曼程亮听！
“钱！钱！钱！就知道钱！感情老太太眼里面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程亮火起，“这都什么人啊！”
窝里横不起来，就去挑软柿子呢？关键是，你老太太能认得出来什么是软柿子吗？
“姐，你别担心！今天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买了票就回去！”
程亮话音刚落，就听程曼冷声道，“回去？回去干什么！那刘进学不是进监狱了吗？怎么也要关上两三年吧？你现在过去，是想打了他们之后也被关进去？”
程亮一愣，垂下了头。
“这事儿让你姐夫自己处理，我们不用管！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哪怕不回来呢！随便他如何好了！”
程曼心里很气，走之前都已经跟他说了，千叮嘱万嘱咐，让他小心谨慎不要冲动，关于借钱，关于人情，关于应对老太太，她都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现在看看，有什么用？！
林微对此无异议，自己的摊子，总要学会自己收拾。
近乎两年的时间，经过开饭馆的历练，结识到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行为处事看的多了，也总得有点进步。
所以，早在今年上半年，她已经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儿，只任凭他们自己处理。
包括钱，包括人和事儿，她现在只作壁上观，除非此事儿终了，除非里面有不得不提点的时候，否则，她不做任何评判。
此时，她也只是把自己知道说出来罢了。
程曼兀自生了会儿闷气，慢慢道，“等会儿你要是回去了，别跟咱娘说这件事。”
省得她跟着担心。
程亮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顶着程曼的目光，还是说道，“我肯定不跟咱娘说，关键是你，你要是说漏嘴了……”
“我不会，你放心。”
程曼起身，“我去做饭，你回去喊咱娘，让她今儿别做饭了，就在这边吃。”
“好嘞。”
等程亮走了，程曼看着林微，犹豫道，“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妈，你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好？”
林微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
这话一出，程曼有点走神。
哪里不太好？
她找不出哪里不太好！就是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冷性了……
林微摇摇头，留下空间给她，自己走到院子里，伸展活动了一下筋骨。
人哪，就是这样，很少有人天生的没心没肺，整天乐呵呵的。
倒是有很多是宠出来的。
就像之前唐慎在的时候，她几乎不用想什么，他就自然把事情处理好。
林微望了望被晕染了晚霞的天，眼睛弯弯。
这个月的信，在九月一号送到了她手里。
除了闲话家常，诉说思念，还有例行的催回信。
可惜之前太忙，忙着看专业知识，忙着做产前检查，其他时候还要按照要求走动，闲下来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
如此，还真没时间写能达到他的要求的“家信”……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训女
“我想回去一趟。”
林微正看天上的晚霞看得兴致勃勃，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她还愣了一会儿才回神儿。
回去一趟？
回旺山村？
林微扭头去看程曼，眼里是明显的疑惑。
刚才舅舅程亮说要回去，她并没有允许，并且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只是过了十五分钟不到，她就变了想法……
回去做什么？
林微想问她，只是看着她疲惫的神色，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我想回去离婚。”
程曼语气平淡，眼里却满是坚定。
林微怔了一下，突然默了。
她能做到尊重父母的想法，但心理上却无法良好接受这个事实。
她重生回来的节点，是爸为了他们兄妹几个的学费，而落得肺部受伤卧床静养的时候。
他可能不是个好丈夫，也可能说不上是个很好的父亲。
但他确实是在努力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做着改变。
即便是这些改变不断被拖拽回去，可他也只有前进了，才能被拖拽回去。
一点点，像是蜗牛般在踽踽独行，心酸，无奈。
他现在最大的改变，大概是面对妻子和父母冲突的的时候，学会了维护自己的妻子。
可那份血缘，终究无法断干净。
林微有些出神儿，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你爸说过，或许我们离婚了，你奶奶才会消停。”
程曼缓缓道，“他说，家里的东西全是我的，他一分不要。等到了林果也上了大学，那个时候我们再复婚，也学着年轻人时髦一把，拍个结婚照，婚纱照，领个红本本……”
程曼说着，眼里有点泪花，忙擦了一下，强笑道，“你看我，这明明是好事儿，也是我说出来的，这会儿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林微望着她，没有说话。
程曼似乎也只是想说出来，并不需要回应什么。
“你就安心养胎，我回去之后很快就回来，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去找你姥姥和舅舅，有他们在，我也放心。”
现在九月三号，到九月十号的样子，她应该就从那边回来了。
“妈，带着舅舅回去吧。姥姥这边，咱们家里，我找人看着。”
这样的大事儿，即便是走个形式，她也希望有家人陪在她身边。
“让你舅舅回去干什么？他这边还有生意要做，再说到了那边，也有你爸呢，能有什么事儿。”程曼笑笑，拒绝了她的提议。
林微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暗下决定跟舅舅说说这个事儿，让他去撑撑场子。
这番话说完，就见程姥姥和程亮都过来了。
程姥姥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再看林微担忧的眼神，眉心跳了跳，冷声问程曼，“你多大的人了？”
程曼一愣，“……娘？”
“我问你多大的人了？！”程姥姥语气不变，说完，朝林微道，“你什么时候回大院？”
啊？
林微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说啊，你什么时候回大院？”程姥姥看了看她的肚子，“都进入九月份了，你还老往娘家跑，成什么样子？让你舅舅带你去我那儿，把鸡蛋捡百十个，再绑一只母鸡，明儿一早回去。”
怕林微怀孕营养跟不上，开春她就和程曼商量着养了十来只鸡，喂得好，这一进入八九月份，鸡就开始下蛋，每天十来颗，这也攒了不少了。
“天热，你也别把鸡蛋放在外面。家里面不是有冰箱吗？放冰箱里一部分，其他的就每天吃点，等你生了，到时候我再给你送过去一些。”
程姥姥根本不等林微说什么，叭叭道，“剩下的这些，你爸妈那饭馆用点儿，你妹妹再吃点，给李先生送过去一些，也差不多了。”
说着，一瞪程亮：“还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带着林微过去？傻不愣登的，怪不得娶不上媳妇儿！”
程亮：“……”
每次都是他躺枪！
好好的，他招谁惹谁了？
“走！走！走！赶紧走，咱们别在她们面前讨人嫌了！”程亮一招手，率先往前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每次他姐挨训，他也跟着遭殃，也不想想他都多大的人了……
林微看了程曼一眼，又看看程姥姥强硬的眼神，默默叹了口气，跟着程亮走了。
第一次被赶，她这心里还真觉得有点微妙……
林微一走，程姥姥黑沉着脸，重复之前的话，“你多大的人了？”
程曼：“娘……”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呢！”
程姥姥语气太冲，程曼一时不敢接话，只是垂着头，盯着脚下的地面。
“你既然不知道你自己今年多大岁数，那你知不知道你闺女怀孕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
程姥姥气的捶了程曼一下，“看着挺爽俐的一个人，怎么做事儿就这么……这么不干脆呢？你和孩子爸岁数加起来不说有一百，那也有八十了吧？”
“可看看你们做的都是什么事儿！有点什么问题，你们就跟她说，指望着什么呢？就指望她给你们解决了，你们自己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吗？”
想想这次的事儿，程姥姥冷笑了一声，“是，这次你们确实没有找她，是她想起来的办法。”
程曼不敢说话，心里却突然心虚了。
刚才说的要回去离婚的事儿，她是不是不应该跟闺女说？
可之前已经说过了，这次再说，应该没问题的吧……
“说吧，刚刚你又跟她说了什么？”程姥姥瞥她一眼，“你别说你什么都没说，这话我一个字儿都不相信！还有，你刚刚还抹眼泪，到底是有什么委屈？你有委屈你不会来找我吗？我是你娘，你有什么问题我来给你想想法子不行吗？”
都是闺女找亲娘诉苦，询主意，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了？
“……我没有什么委屈，”程曼低着头，“我就是说了之前……之前孩子爸跟我说的那事儿……”
“哪件事儿？”
程曼：“就是那件真离婚，假分开的事儿……”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生不出坏心
“说你不懂事儿，还真没说错你！”程姥姥摇摇头，无奈叹气道，“她都几个月了，你还跟她说这个？你要是想离婚，下定决心了，你还跟孩子说啥？本就不是真的，之后还住一起，不让孩子知道也没啥吧？”
这个事儿闺女说过，所以程姥姥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那林家老太太确实是个惯会没事儿找事儿的，女婿想的这个办法也未尝不可以。
她之前还担心，如果俩人真离婚了，那以后万一女婿跟别人搭上了怎么办？
后来想想，这钱财都在闺女这儿，女婿也是个死性子的人，真要是心花花，早就能搭上了别人了。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平时都是女婿去菜市场给饭馆选菜，那里面有个寡妇对他有点意思，几次下来，他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于是就带着程曼一起去买了几次菜。
这事儿她本来不知道，还是闺女跟她说笑，她才知道。
都过了半辈子夫妻了，儿女也都有出息，心思正的人，也不会往那些花花上瞅。
所以，他们夫妻的事儿，只要他们商量好，觉得没问题了，那就好。
她一把年纪了，儿女的事儿插手了反而不好。
当然，只要别太离谱。
“林微以前就知道……”
不等程曼说完，程姥姥道：“以前是以前，那以前能跟现在比吗？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一下子伤了三个人，这个时候提离婚，不说别的，估计村子里镇子上说难听话风凉话的就不少。
“行了，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如果真要回家，就带着程亮。”
程姥姥也不放心，摆摆手道，“有个人陪着你回去，我怎么也能放心一点儿。”
“嗯。”
程曼点点头，应了一声，到底被这番话说的有一些羞愧，于是站在原地就有点走神儿。
“好了好了，这事儿说过就过了。赶紧做饭吧？这都几点了！”程姥姥说着，撸起袖子往厨房走，“对了，前几天让腌的豆角有没有弄？”
这个年月瓜果少，就连蔬菜也都是常见的那几种。为了不吃腻味儿，一种菜能想好几种吃法。
就比如这豆角，炒的、焯水后凉拌的、和面拌一起蒸的，还有就是切成五毫米左右跟辣椒蒜加盐一起腌两天和五花肉一起炒的。
腌好的豆角带着一些天然的酸味，炒肉的时候加点糖，提鲜去腥，再加上腌好的豆角翻炒，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盘下饭的菜！
在这样的年代，这也算是个新鲜吃法。
白糖红糖都挺贵，也就是家里来了贵客，才给送上一杯糖水。一般人家还真就不舍得这样霍霍。
“早弄好了。”程曼说着，跟程姥姥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扣了盘子的大碗。“都在这儿呢。几个人都喜欢吃这个，我买豆角的时候就多买了一把。”
盘子一掀开，一股酸味扑鼻。程曼口水顿时就出来了。
天热，豆角密封放了两天，已经从之前鲜嫩的翠色，变成了现在惨黄色。
程姥姥探头看了一眼，点点头。“你去把饭煮上吧，我来炒菜。”
说着，去冰箱拿了西红柿和鸡蛋，还有茄子、苦瓜、黄瓜，最后又拿了块肉出来。
“等会儿就做个五花肉炒酸豆角，拌黄瓜，苦瓜炒鸡蛋，肉末茄子，再加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程姥姥算着，五个人这些菜也尽够了。
“家里前几天买了点儿紫菜，做紫菜蛋花汤吧？”程曼淘着米，也没抬头，“昨天晚上就是西红柿鸡蛋汤，今儿换换。等会儿我再割一小把蒜苗，切碎了放汤里也好看。”
“也行。”
程姥姥点点头，拿起西红柿放进冰箱，就开始洗洗切切。
这边俩人在厨房里忙活。那边林微正站在程亮身后无语看着他。
姥姥家里之前养了十七只鸡，三只公鸡，十四只母鸡。到了现在只有十五只了。母鸡全留着，公鸡只剩了一只。
八月半开始下蛋，如今也攒了快两百个。
“舅舅，你其实不用给我装这么多吧？”林微说的有些艰难，“百十个鸡蛋？并不一定要装一百个啊……”
这只是一个虚化的量词啊！
她不好蹲下来，只能捧着肚子，站在旁边絮叨，“你看看啊，给李先生家送三四十个，饭馆再用用，你们不吃了？再说，离我生产还有至少一个多月吧？我一个人能吃那么多嘛。”
“谁说都让你一个人吃了？”程亮斜她一眼，“带回去了，你和你婆家人一起吃啊。”
会不会做人？
“那也吃不完啊。平时家里面就我和老爷子。”林微看着他还要往篮子里塞，直接面无表情了，“舅舅，你看这篮子还能塞得下吗？给我装六十个足够了，再多我可真不带回去！”
她可是要被赶回去的人带这么多鸡蛋回家扎心吗？
程亮见她这样，笑了，又往里面塞了几个，像是大减价一样，豪气道：“都说六十六和八十八比较吉利，刚好给你八十八个，你看你不是还做生意吗？正好是个好彩头！”
说完，提起来篮子，带着她往程曼那儿走。
“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和你姥姥肯定会把事情处理好。”
走了半路，程亮开了口，“你就安安心心待产吧。你这肚子也不小了，来回跑虽然也不累，终究是不太合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回去之后就安心待产吧。”
他姐这边，林家老太太虽然不来了，但是或多或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是会联系在一起。
就像这次，林明月一个信儿回去，老太太就是诓骗着别人也来了。
到了最后，没给林明月造成什么麻烦，反而是给姐姐姐夫添了不少烦心事儿。
“刘进学这事儿想要禁止，我看我跟着你妈回去之后得好好跟乡镇里面的人说道说道。”
程亮迁就着林微的速度，慢慢走着。
“反正，我会把事儿给处理妥当喽。你就别挂念你爸妈了。”
这次离婚，他得让林家老太太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让她再也生不出坏心思！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无视
被程姥姥盯着，林微第二天吃完早饭就被程亮给送回了大院。
因为进去还要例行流程检查，程亮不愿意过去，把她送到门口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叮嘱她，让她先把鸡蛋放在门口，然后回去找王姐来拿。
目送程亮走人，林微才拎着鸡蛋往家走。
如今学生都开了学，院儿里的孩子少了很多，那种笑笑闹闹的声音也少之又少。
正拎着鸡蛋慢悠悠往家走，后面就有人喊她，“小林？”
林微回头，赶紧打了招呼。
来人是孙子义的娘，也是凌云的婆婆。
“我来给你提。”
孙夫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篮子，“怎么也不找人来接你？你挺着一个大肚子，也不怕累着了。”
林微礼貌地笑笑：“还好的。您还是给我吧，这么点重量也不算什么的。”
篮子不小，但是提着也还好。这都是今年养的鸡，刚下蛋，鸡蛋其实并不大。
“哎呀，你就让我帮你提着吧。其实啊，我也是有私心的。”孙夫人笑眯眯道，“今天我出去买鸡蛋，去的迟了一点，那边鸡蛋都已经卖完了。我跑了几个地方，也还是没买到。这一回来，刚好看到你提了一篮子鸡蛋，你看能不能匀给婶子一点？”
凌云早前就已经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孙家人挺乐呵。不光对孙子照顾得当，就连儿媳妇凌云也都是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这在大院里不是什么秘密。
孙子义家里人都挺好，平时也往他们这儿送点东西。
林微听了她这话，也答应爽快。“这样吧，这边人来人往的，咱们也不好蹲在这儿分鸡蛋。不如到我家？”
孙夫人手里是拿着一个篮子的，看来是真的去买鸡蛋了。
只是她蹲不下去，孙夫人这么蹲着捡鸡蛋也不好看。于是林微就开口邀请了。
“行啊，在哪儿都成。你这可算是结了我的围了。”孙夫人一手拎着鸡蛋，一手拎着自己的篮子，笑呵呵道，“鸡蛋是从哪儿买的？多少钱一斤？”
这鸡蛋不说一天一个价儿吧，但也有个变动区间。
孙夫人也不想占人便宜，就想问清楚，明天按照这个钱数，给她买了鸡蛋送过来。
“这是我娘家那边送的，不花钱。”林微笑得腼腆，“自从知道我怀孕，家里面就养着点鸡，说是预备着我生产的时候不断鸡蛋。”
才说完，就听见一道不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哟，还真没看出来呢，你娘家莫不是独栋独院？都能养鸡了，看来地方也小不到哪儿去！”
林微扭头去看，却觉着这人的脸有点熟悉，只是不认识，她并没搭话。
“亲家，你来了？”孙夫人脸上还带着笑，但是语气却淡了那么几分，“我这边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家吧。凌云在家，你俩也正好说会儿话。”
凌云的娘？
林微仔细打量了一下，恍然。
怪不得长得那么像！
只是凌云比着她娘，面相稍微柔和了一些。
“可不就是来了吗？这几天不见我家乖外孙，心里面啊，”凌云她娘拍拍心口，皱着眉头道，“空落落的，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来精神！”
说完，看向林微，“是在哪条胡同啊？我们也是刚搬到首都，不是什么大院子，就一进。养鸡是不成了，太臭！你家里人怎么受得了？”
呵呵！
林微笑笑，这是要踩她呢？
看在孙夫人脸色变难看的份上，她就给她留几分脸。
再多说一句，她还真就不客气了。
跟唐慎呆了几个月，被他宠着，她也没什么烦心事儿，更没什么人凑她面前惹她心烦。
但是吧，唐慎那厮不告而别，她这口气还没地儿撒呢。
她要是硬来当她的撒气筒，她还真就是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
“亲家，天热，你赶紧回去吧，正好喝口水，解解渴。还有啊，别说你外孙了，就是凌云估计也等急了。”
孙夫人心里藏着一股火气。
自从凌云生了儿子，这亲家三天两头空手过来也就算了，但俨然一副他们孙家大功臣的样子是个什么情况？甚至还找自家儿子给她家亲戚走后门……
像是没看出来孙夫人的意思，凌云她娘执着地看着林微，“说说啊，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串个门。你看你也快生了吧，到时候俩孩子还能一起玩，咱们先认认门。”
“您是问我和唐慎的住处，还是问我妈，抑或者问我姥姥家的住处？”
林微笑。
凌云娘先是愣了一会儿，最后嗤笑了一声，才捂着嘴道，“你家难不成三个独栋小院儿？”
这林微她知道，以前听了名儿，后来在大院里跟她闺女散步见过几回，早看她不顺眼了！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也敢爬到枝头上扑棱翅膀？！
林微正要说话，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跟着唐慎久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对他的本领好奇，说的多了，她有时候也不自觉的去听声认人。
回过头去，林微笑了。
果然是熟人！
“你怎么来了？”
“大喜事儿，能不来吗？”袁飞道，“这次你可能捡到大便宜了！”
看到有人，袁飞说一半留一半。只是额头上、鼻子上的汗说明了她的兴奋。
“什么大喜事儿？”林微不着痕迹地眨眨眼，“又有什么人出手院子了？”
袁飞余光扫到一个陌生人不悦的表情，笑得牙龈都快露出来了，“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做什么的！这次的院子虽然是一进的，但却是标准的一进院子，四五百平呢。价格嘛，跟你们以前买的二进院子略高，要不要？”
他一说完，凌云娘就凑了上来，“多少？多少？”
袁飞笑了笑，指了指林微。“人品操守，她要是不买，再说。不过啊，我估计她肯定会拿下来的。”
所以您老就歇着去吧！
孙子义跟唐慎是发小，孙夫人自然对林微有所了解，所以才敢冒昧提出来买鸡蛋的事儿。
至于林微家里的情况，她不说知之详尽，但也知道人家外婆一个院子，爸妈一个院子，小夫妻俩还有个极为漂亮的二进院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赶紧去
看着凌云娘一副看不起林微的样子，孙夫人反复在心里劝了自己几回，这才把篮子塞给袁飞，“小袁，你帮小林把鸡蛋拎回家。我带亲家回去歇歇。”
凌云娘到底对林微是有什么误会，才会认为人家比她穷啊？
孙夫人是没脸呆了。
正要走，却见小战士跑过来，递给她一个信封。
林微道了谢接回来，却听袁飞道，“咦，你投资的那个食品厂还给你寄信啊？”
“大概是给我结账呢。”林微笑笑拆开，稍后晃了晃手里的汇款单，“好了，正好可以买院子了。”
凌云娘瞥到上面的数字，咽了咽口水，也不敢说什么了，顺着孙夫人的拖拽就走。
等俩人都走了，袁飞忍着笑，眼睛挤得都快看不见了，“咋了这是？有人有眼瘸了？”
林微要是穷人，他都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大概是之前心存怨念，这次来找了撒气的。”林微看了一眼她们离去的背影，扭头笑道，“就麻烦你帮着我提篮子了。走吧，有什么事喝杯茶再说。”
“麻烦什么啊？我还巴不得给你跑跑腿呢！”袁飞笑嘻嘻道，“我这次过来，除了跟你说房子的事情，还有一个事要告诉你。”
见他还挺神秘，林微来了兴致，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什么事情？”
“你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吗？”袁飞先不说，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林微仔细想了想，对他指向不明的话不太理解，摇摇头，“什么事儿？跟你要说的有关？”
“有关！有关！绝对有关！”
俩人一边走，一边说，袁飞眼里还带了那么点奇怪。
林微：“我最近在忙毕业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关注外面。你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让你惊奇的事情？”
袁飞是觉得挺惊奇的，他真没想到别人为了这事儿还能找到他头上。
“最近国家都在判还东西。但是你也知道，查抄的那些，有些大件的老旧物件，以现在的住宿条件，也没处搁啊。于是呢，就贱价卖了！几乎是只要给钱，就卖给你！”
袁飞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高志国和林微都是收藏爱好者，认为那些很有价值，他接触的多了，也有点唏嘘，怎么就这么贱价就卖了！
“我听说，有一件元青花，二十块钱就卖了！清初的瓷器，七八块也卖。那些老式楠木书案，十五块啊！”
袁飞说着，林微心痛着，恨不得立即奔过去大手一挥全买了！
她以前没有接触过古董，但是跟几个老先生混久了，多少也知道点什么。
以前BD、QH教授，尤其是搞建筑和文学的，家里多少都有些极为珍贵的古董。
当时几个老先生还很唏嘘来着，说是随便拿出来一件，那都是稀世珍品来着。
这就开始贱卖了？
不能忍受！
“在哪儿呢？”林微忍不住插话，“什么时候开始卖？！”
“东单三条！”袁飞说完，又神秘兮兮道，“除了这一块儿，还有一些药铺也有！”
“走快点儿！”林微觉得一分钟都忍不下去了，“把鸡蛋搁家里，再打声招呼，咱们赶紧去！”
上辈子听人家老一辈儿聊天，她听说过一耳朵，说是查抄退赔的时候，古董什么的老旧物件，便宜到你痛哭流涕。
这舒服日子过下来，她都快忘记这件事儿了！
东单三条，那简直是个神奇的地方！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林微一边走，一边问袁飞，“还说要是有钱了，要么买房，要么存到银行对吧？”
袁飞随着她的速度加快了步子，笑道，“我是这么说过，也准备这么干。但是，耐不住有人往我面前凑啊！”
这么说着，袁飞就把自己来这边的事儿说了。
“咱们老城根上的人，胡同巷子溜达那是再麻溜儿不过。这些日子吧，返城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啊，工作岗位就那么点儿。没办法，得吃饭啊，于是呢，脑子灵活一点的人就想辙啊，做点什么什么糊口。”
林微点点头，确实是如此。
因为返城的事儿，犯罪事件频发，于是就出现了严打。
蹲监狱的先不说，光是枪毙的就有不少。
“打零工，有些身体好的还行，不好的呢？得再想法子！”
程亮说着，笑了一声，觉得挺有趣。“大概是你和高志国上一次买汝窑碎瓷片太印象深刻了，于是就有人找上你家门。你不是一直住大院吗？人家没办法，就找上了我，让我跟你联系一下，到时候消息费分我一半……”
卖消息的？
那不就是中介吗？
据说现在这也算是投机倒把的一种，只不过说是贩卖消息，倒也没个清晰的定性。
“这人你了解吗？”
林微问袁飞，“要是可以，我倒是想见见他。”
好的东西可遇不可求，一旦错过，那可真是说后悔一辈子也不为过。
能碰上一个消息灵通的人，说实话，在这个信息拘于一隅的年代，还真是特别重要。
“了解啊，怎么能不了解？”袁飞笑，“我小时候满城跑的时候，他还分给我过面茶呢！”
面茶就是油茶，老首都人很喜欢的一样小吃食。有芝麻的，有甜的，现在得两毛钱一碗了。
不过这碗可是不小，给料也足。合算着呢！
老首都人早上就喜欢这一口。
“哎对了，你来首都这么久，面茶吃过吗？”袁飞突然好奇，“卤煮呢？”
林微默了一下，缓缓问道，“你觉得这些好吃吗？”
说的艰难，眼里也满是复杂。
“好吃啊！当然好吃了！”袁飞看她，“怎么？你觉得不好吃？！”
袁飞也被惊着了。
“那豆汁呢？”
林微：“……我大概欣赏不来了。”
她吃过，能接受，但没有说特别喜欢。
“那是你没有找到做的好吃的地儿！这样吧，等你——”
袁飞说着，看了看她的肚子，摇摇头，“算了，看样子你短时间内是吃不到了。”
都快生了，他也不好带着她走街串巷地去找苍蝇馆子吧？
要是被唐慎知道，他肯定玩完！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人生何处不知己
“至于那人的人品——”
袁飞摸摸下巴，拧着眉毛，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却发现并没有特别适合的。
俩人此时已经到了门口，开了门，王姐有点诧异她这个点儿回来。
袁飞把篮子放下，林微指了指，“王姨，把这些鸡蛋拿出来二十个单独放，其他都放冰箱里。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中午饭就在外面吃了。”
她跟孙夫人没有过节，人家既然开了口，总还是要给这么一份人情的。
“拿出来的那二十个鸡蛋，你等下午四点再送到孙子义家。”
简单安排了一下，林微就跟袁飞一起出去了。
听袁飞说，东单三条那块有人骑着三轮专门等着给人拉货，按照路程远近，货物的多寡，给个三毛到五块之间不等。
因为这个，林微也没想着再去找什么车。
只等着到了地儿再说，实在不行，就让袁飞多跑一趟帮忙喊人。
等到地儿，林微发现，人还真不少。只是买华而不实的东西的人很少，反而许多人盯上了收音机，手表，还有黑白电视机的人挺多的。
但是，也有一些人对着瓷器，铜器等等之类的小巧物件打量。
其中有一道身影，林微尤为熟悉。
“林老！”
林微惊喜地喊出声。
林老，就是跟她认识的几个老爷子之一，而因为两人都姓林，性子又比较合拍，于是就成了忘年交。
几乎是出售古董的地儿，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儿，说是闻风而动也不为过。
“小林？”
林老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头也没准备抬起来，只是话音入耳，潜意识地琢磨着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就扭过了头，一看林微，眼睛一亮，简直大喜，忙招了招手，“来来来！赶紧的，今儿我陪你挑选东西，你给我一天五十块的报酬！”
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林微爽快掏出十张大团结，“既然如此，那我把您明天的时间也给承包了。不介意的话，咱们组个队，您给我掌掌眼，我给您报酬？”
“成交！”
林老早就退休，他自己的那些钱除了养家，很少有能花在这个上面的。
如今来了个财路，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你先随便看看，看看哪一个比较有眼缘，先留意着。等我这边把中意的那几个买了，我再给你掌眼。”
早在林微来之前，林老就看了大上午了。
看中的自然是不少的，只是囊中羞涩。
现在突然来了百十块钱，总得把自己抓肝挠肺都想要的给揽到手里才算完。
“那行，您去吧。”
林微点点头，朝着木制品走去。
说实话，那些瓷器和青铜器，玉石之类的，她还不擅长。
但是字画和木质品还是能分辨一二的。不看别的，就看材质，也不会买岔了。
于是，林微直奔那角落里放着的条案和官帽椅，还有那张床去了。
仔细看了一遍，闻了闻，又上手摸了摸，林微眨眨眼，这是应该是黄花梨吧？
但是老先生们说过，黄花梨还分产地的，产地不同价格不同……
她是看不出什么产地的，就是味道，也不是太分辨的出来，只是觉得还挺……挺什么特别的。
“要买吗？床、椅子、条案，加起来给九十五就行。”
说实话，来这边的大多都是老少爷们，女性很少过来，尤其是长得好看还大着肚子的。
不过，她手上表，脚上的鞋，身上的衣服，还有手的柔嫩程度，不难看出是个有钱人。
所以，她一来，这边就有人注意上她了。
听他说价格，旁边的人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
林微：“六把官帽椅，两个条案，再加那两张床？”
那床一个小，一个大。应该就是老先生们说的拔步床和罗汉床了。
真要是这样，要九十五块似乎也能接受。
只不过，周边人眼神有点奇怪，她也就不好贸然开口。
第一次来这边，她不知道这边东西的售价如何，微笑以对似乎才是最好的。
朝那人笑笑，林微道，“我再看看。”
林老还没过来，他要是过来了，打眼看一下就好了。
林微以前从未跟古董如此接触过，这辈子也不过是才接触了短短两年的时间，而这两年期间，水分比较多，真正花在研究这个上面的时候少之又少。
而且，很多东西她没有见过，知之甚少，顶多算是个皮毛。
“这可是黄花梨的，一直在这儿放着，就是因为它难得。你要是再想想，耽搁点什么时间，估计别人就买去了！”
那人说着，林微听着。
说实话，这东西还是有一定的实用性的。但是比着一般木材做成的床啊、桌子啊、椅子啊，还是贵了不少。
她真就不相信，有人会拿三四个月的工资买这个？
当然，家里有钱的除外。
“谢谢您的提醒。”
林微切记那几个老先生的教诲，笑得一脸和气。
她还记得当时几个老先生聊天时说，买这些老旧物件儿，一定要沉住气，不能着急，不能被煽动，否则，就等着之后后悔去吧。
见林微一直彬彬有礼，不卑不亢，那人无法，嘟囔了一句，便不再管她。
“这木头也……”
袁飞说的艰难，他觉得给他九十块，他能给她整出来多少倍桌子椅子床了。
“我感觉是黄花梨。”林微小声道，“只是我也是属于小半瓶子水的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钱都是辛辛苦苦赚的，尤其是现在，何盛去给沈立打工去了，陈烬暂时又不知道怎么联系，花一点儿少一点儿啊……
“算了，这些先不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买床干啥？”
他还记得，之前买那个她爸妈住的一进院子的时候，家里的家具都全部是新的。
这会儿买个破的，他还真理解不了。
“桌子和椅子这些东西还好说，但是你买床——”再次看了一眼所谓的黄花梨家具，袁飞顿了一下，“你总不是为了给自己用吧？”
这些玩意儿看起来保存的挺好，可即便是再好，也不知道以前睡的是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病……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朝她走过来
“不睡啊，这是用来收藏的。”
林微再上手摸了一遍，微微沉吟，准备买下来。
这颜色很正，跟几个老先生之前说的黄花梨的特征真心很像。
要不是想不通为什么大好的查抄退赔机会不领回去，反而低价卖了，她还真就不会那么犹豫了。
“可是大家都没买。”
袁飞看了看周边的人，有些想不明白，“再说，你家也就东厢全部收拾出来当收藏室了，其他地方都还没动，这些东西放哪儿？”
“随便哪一间屋子都能放。”林微随意说着，顺手摸了一下旁边的青铜卧牛，又看了看旁边的一只鸟，喃喃道，“都说青铜器是祭祀品，这两个看得那么喜庆，应该不是什么祭品吧？”
林老买了好了东西，塞到袁飞手里，“年轻人，帮我拿一会儿。”
说完，自信地问林微道，“相信我的眼光吗？”
“肯定相信您的眼光呀！”林微笑着点点头，顺带调侃一句，“要不是您之前自己定了每天五十块，我都想给您翻个倍。”
林老以前都是免费给她看东西，她虽然不好意思，但也不好违背他。
这会儿他主动提了，她自然是千百个愿意的。
“哎呦哎呦！你还不如别说这句话呢，老头子的心疼啊！都疼都要说不出来话了！”
林老顺着她的调侃笑闹了一会儿，正色道，“还是那句话，你相信我的眼光吗？”
“我十分相信您的眼光，即便是里面有看走眼的东西，那我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无关。”林微看着林老，认真道，“所以，您尽管放心的挑东西。”
林老点点头，脸上有了点笑意，“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再说——”
他说着，看了一眼往里走的一个外国人，撇撇嘴，“咱们国家的东西，怎么也不能让洋鬼子捡了便宜去！”
要说哪儿外国人多，四九城里、沪市，还有经济区是跑不掉的。
但在四九城里，贵重的东西，怎么也不能让它们从眼皮子底下跑喽。
“那就麻烦您了。”
林微笑笑，眼睛晶亮，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道，“您老只管指出来好的东西，钱的事儿完全不用考虑。看上什么咱就买什么。您就是说这儿的东西动能买，那我二话不说，立即包场！”
咋地何盛那家伙在重心转移之前，还给她本金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三万四千六百八十六块呢！
当然，俩人也算结清了。
至于说的借钱的事儿，沈立和何盛都还没说呢，她就等着吧。
“成！”
林老爷子袖子一撸，手帕擦了一下额头，对这儿的负责人道，“麻烦等会儿我指什么，您就让人把东西都搬到拔步床和罗汉床那边去！”
“没问题。”负责人笑了笑，“只是，老爷子您带足了钱了吗？我们这儿不赊账的。”
他可是没漏掉这老爷子看东西时一脸肉疼的表情。
后来还是他身边的姑娘给掏的钱。
“我带足了钱就行了。”林微笑笑，“如果不够，旁边不多远也有银行，我去取也就是了。咱们都是同胞，麻烦您照看着点儿。”
林微说着，笑看了袁飞一眼。
袁飞一愣，随即一脸蛋疼地从裤子口袋里抠抠搜搜摸出来一盒中华烟，趁人不注意，强笑着地了过去。
顺便给他个眼神，让他去看正往里挤的外国人。
“赶紧选吧。你们能吃下去，那就都卖你们。”
有了这句话，林老道，“那套黄花梨家具都要了。我说起来可能不会停下来，您等会儿帮我们把东西都放那床和桌子上面，最后咱们一起结账。”
看老人家豪气万千，负责人心里也高兴。
这也算是互惠互利了，他们这边也好弄。
袁飞一见这架势，忙拽了拽林微的袖子，“要不要出去找个人进来帮忙？总不好你也帮着搬搬抬抬吧？”
“也好。”林微道，“因为不知道工作量，也不知道最后能买到几点，你跟他们说好，完事儿之后付钱。至于多少，一块钱起步吧。看着细致整洁一些的人最好。”
看着老爷子的身影，还有负责人快忙不过来的样子，林微跃跃欲试，“快快，林老的东西我先拿着。”
袁飞把东西给她，赶紧跑了出去，不过十分钟，就领着一个精瘦但眼神灵活的人过来了。
先把人送到老爷子身边，袁飞才回来接过林微手里的东西。
“走吧，咱也跟着老爷子晃。”
“嗯。”
眼见那外国人也走了进来，林微有些紧张。
她可不想跟人硬杠上，最后多花钱把要买的东西买回去。
那外国人没有带翻译，一个人从头开始看，很是顺溜的样子。
看来是个行家，就是不知道人在首都呆了多少年，做什么工作。
毕竟以前没解放的时候，这些外国人的日子是最好过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老爷子手指连点，“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要。”
袁飞看人确实很有一套，他找的人看着瘦，但却非常机灵，记忆力也非常好。
林微发现，只要是林老指过的，他都能找出来送到拔步床那边。
“这个玉珏、母子扣、玉葫芦、玉白菜和玉蝠都要。”
“那幅画，那卷竹简，那本书，那个青瓷瓶，还有那把剑也要了！”
……
老爷子豪气万千，眼睛跟扫视器一样，一路看过去，一路点过去。
紧张，而又有条不絮。
负责人回头看了一下，拔步床上满满当当，罗汉床也都快摆满了，大致估计了一下，提醒林老，“老爷子，这差不多有两千多块了……”
您别都揽着，最后却来一句不要了……
林老顺着负责人的视线看了一下，回头看林微。
“继续！”林微点点头，“您就照着把这边的东西都看一遍好了！”
大不了她找辆车来装运。
那个外国人可是看了三分之一了！
像是个老手一样！
她紧张的心跳有点快！
林老继续，那负责人却看向了林微，想了想，朝她走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宝刀未老
他一过来，林微就猜到他大概想要说什么。
这个地方最热闹的，无非就是家电和手表的区域。
林微站的地方人比较少，恰好是那些易碎品片区。
想着人多的地方不好说话，她就站在原地，朝他颔首。
负责人也是纠结，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想卖出去东西也是这个时候最好。
他真的怕这三个人揽了一堆不买。
走到林微跟前了，想喊一句小姑娘，但看她肚子，又不好这么叫她，只好折中一下，“同志，这些你都要买？”
他指了指拔步床和罗汉床，“按每件平均十块，这都得两三千了。”
更何况，平均下来十五块也是有可能的……
就这会儿功夫，那老爷子选的东西床上已经搁不下，都开始往黄花梨条案上面放了……
“你看，也不好运送吧？”
负责人笑笑，没明说，但意思是出来了。
“我先给你五百定金？”林微笑笑，并不介意他这样说，笑着从挎包里取出来一叠钱，数了五十张大团结递过去。
“您放心吧。这位老先生圈定的东西，只要这边不乱涨价，我都买下来。”
林微见他收了钱，才笑眯眯道，“他喜欢这些，对这些也有研究，经常各个地方跑的。”
所以啊，乱不乱要价儿，她这可是有行人的！
林微刚才掏钱那一下，负责人心头一跳，做了个手势，让她往里站站。
“这边人多手杂，你别乱跑，就在这儿等着吧。”能玩这个的，要么是爱好者，要么是家里有钱有势的，负责人也想卖个好，指了指黄花梨官帽椅，“你先坐一会儿，那边我去帮帮忙。”
“那先谢谢您啦。”
林微从挎包里拿出来手帕擦了擦椅子上蒙的薄尘，吁了口气坐下。
过来的时候，因为路上有风，即便是坐在车里，也没觉得热。
这会儿太阳几乎升到了正南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再加上嘈杂的环境，自从唐慎走后奇迹般消失的孕吐，似乎又有点复苏的迹象。
找个地方坐下来，即便是不拿扇子扇风，也一样舒服了许多。
袁飞和他找来的人一趟一趟地搬着东西，搬到最后，袁飞看林微的眼神简直跟看神经病一样了。
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跟房子比起来，算个什么啊！结果呢？她买的这些东西都能买个院子了吧？
花了这些钱，那个离她比较近的一进院子还买不买了？
但看林微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他也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林微感觉好受了一些，便站起身，探着身子往林老那个方向去看。
此时林老和那个外国人不过半臂的距离，离那么远，林微都感觉有些火花四射的滋啦声。
“您能买那么多吗？”
外国人看着林老，说话的习惯上带了点儿四九城原住民的味道，“这样可能让喜欢它们的人，错失它们。”
“不劳您费心嘞！”林老笑笑，抓起自己看中那个玉雕递给袁飞，越过外国人往另一侧继续探宝。
除非这个外国人是个华夏通，否则，绝对有错漏的地方。
这样一起儿看完，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多。
旁人对于这种仿若挑萝卜白菜的做法已经从刚开始的目瞪口呆到波澜不惊了。
林老完成任务，咧嘴笑了笑，有一种保住国家宝藏的自豪感。
擦擦汗，往拔步床那边走。
那外国人也跟着过去。
“那个青铜剑怎么卖？”即便人多，外国人也看得到这老头只是挑选东西，并没付钱。
不付钱，那他就有购买的机会。
于是，他问道，“还有那个铜雀？”
负责人笑笑，“不好意思，这是别人挑中的。”
“挑中，但还没有付钱，我还是可以买的。”外国人看着负责人，从口袋里掏钱，“我不仅可以给你人民币，还能送你外汇券。”
他没说外币，因为国内的人有些连大团结都没见过。外币，他们就更不认识了。
说外汇券，大家都能听明白。那是多少人都想要的，可以进入友谊商店的通行证。
“先生，不好意思。她们已经给了定金了。”
负责人不可避免的心动了一下，但立场却一直没变。
他也不想国家这些古玩被外国人弄走了。
所以，把定金拿出来，并解释了一下。
那外国人还是不死心，他喜欢那两件青铜器，不愿意就此离开。
“开始结算吧。”
林微起身，从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一些的笔记本，还有一支钢笔，“您说价格，我来记录。”
负责人也找了个人，他说价格，让那人登记。
林老在中间，免不了讨价还价一番。
时间久了，盯着看热闹的人渐渐少了起来，而外国人执着地等着，等着他们吃不下这些东西……
林微大致估摸了一下记录完这些东西价格，并给出总价的时间，便没起身去银行取钱。
她家里放了一千五百块现金，前几天因为天太热，就去冯老爷子那儿给配了一些解暑的茶饮。
还有回娘家买的礼物，拜访李启李先生给买的东西，预留出来的欢送会消费，还有其他日常开支，最后也就拿了一千块。
等把价格都定好，做了记录，双方各拿了一把算盘噼里啪啦计算起来。
由于太多，可能漏了或者重复了几个数字，第一次算出来的总价并不一样。
第二次只是三块钱的差距。林微本想就这么算了，谁知道两边的人还较起了真，非要把钱给算对不可。
想想，林微干脆报价，负责人找来的那个人默默核对，这样第三次算出来的价格总算是一模一样了。
林老晃了晃算盘，把珠子复位，笑得自信道，“宝刀未老！年轻人需努力啊！”
说完，把算盘递了过去。
第一次得出的数字，俩人都跟最终结果不相同，但是到了第二次第三次，林老算出来的数据却都是一样的。
显然，林老更胜一筹。
“你们谁跟我去银行取钱？”林微看看负责人，“我不可能带着这么多钱出来闲逛，所以就麻烦你们一趟了。”
这边有老爷子，还有那个请来的劳工看着，她放心的很。
袁飞就陪着她一起去取钱。对方再来一个人，那就更完美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我买你的
“我跟你去。”
负责人安排了几句，走到林微面前，“你要不要找个人跟着你？”
“他就好。”
林微指了指袁飞，“你一个人跟我们去？”
“对。”
这次卖出了好几百件东西，钱嘛，四千六百三十八块钱。扣除之前给的五百定金，她得再给他四千一百三十八块。
这怎么说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他过去之后，拿了钱直接存进去，也不用带着乱跑，一个人足够了。
三个人说好，林微又叮嘱了来帮忙的那个男人几句，这才在袁飞和负责人的陪同下，一起去银行取钱。
取钱的时候，林微进去，俩人在外面等。等好了，林微站在银行大厅的贵宾室门口招手。
让负责人点好钱，确定准确无误了，这才一起走出银行。
“咱要不要去租车？”
走在路上，袁飞发愁道，“这么多东西，要是找三轮车来拉，这也得好几趟吧？”
“等你过去的时候，可能已经下班了。”
林微看了看已经西沉，减少了热度和刺眼光线的太阳，沉吟道，“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找这个人。他跟人凑钱买了一辆轻卡，挂靠在运输队了。你去之后报我的名字，带着他们来吧。”
这还是唐慎告诉她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运输业这么吃香的情况下，俩人还有空闲呆在首都不……
“那行，我这就去找人。”
眼看人都到了地方了，袁飞说着，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林微看着他走远，这才跟着负责人继续往前走。
只是到了地方有些诧异，那个外国人竟然还在，而且正跟林老闲聊，看那样子，气氛似乎不错。
“回来了？”
见林微回来，林老笑着问道，“等会儿看你怎么运回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找个轻卡？”
买汝窑碎瓷那次，就是一辆轻卡候着。
“嗯。这么多东西，找三轮车太麻烦了。”
林微正说着，突然看见一个人探头看过来，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但是吧，我觉得很大一部分可能要用到三轮车。看这个点儿，都快下班了。”
嗯，她也有点饿了。
从挎包里掏出来几块奶糖，一一递过去，连那外国人也不例外。
“都吃点东西先垫垫吧。”
说完，林微赶紧剥了一块塞嘴里，这才觉着没那么饿了。
被袁飞请来帮忙的这个人说是姓李，林微问过他没什么事儿之后，便让他继续等着，等会儿车来了继续帮忙干活。当然，工钱给到了两块，再包一顿饭。
那人也就安静等着。
怕他心里不安，林微先付了一半的工钱。
林老陪着林微一起等人，就连那负责人也是一样。
外国人看了林微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非常喜欢那一把青铜剑，还有铜雀，你能不能匀给我？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钱！”
这话他跟负责人说过，人家没同意。
现在他跟老先生聊了一会儿，也算是熟人了，这个时候说这些，应该不算唐突了吧？
“不好意思，您的请求我不能答应。”林微见他彬彬有礼，也就礼貌以对，“我们华夏有一句话，说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见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也理解了，林微见没有冒昧解释下去。
“那我们在商言商？”
外国人眼睛黏在青铜剑和铜雀上，不甘道，“实在不行，我可以拿东西跟你换。”
他也收藏很多东西了。
还有一块据说是甲骨文的东西。但这个他肯定不能说，也不会拿出去交换的。
林微本想直接拒绝，却见林老微微摇了摇头，于是问道，“您准备拿什么来换？我这两样东西，您喜欢，那我们华夏人更喜欢。除非高于这两者的价值，其他我不愿意再谈。”
“瓷器。”外国人道，“官窑的东西，宋代青花瓷和粉彩瓷。”
说完，林微还没觉着怎么样呢，外国人先肉疼起来。
一脸的哀痛，仿佛失去了最爱的人一般。
“不换！”
林老直接开口拒绝。
“为什么不换？你们国人不是很喜欢瓷器吗？”外国人一脸的茫然，“这是官窑的啊！”
“这个价值不足以让我们跟你交换。”林老摇头。但也没有说明外国人看上的这两件青铜器的珍贵之处。
林微看着他们，含笑听着，让林老当她的代言人。
“先生，其实您并不是这些铜器的拥有者，不是吗？”
大概是觉得林老是人老成精，不好诱骗。外国人说完，直接面向林微，“你要是愿意，除了交换之外，我可以帮助您移民我们国家！”
现在，华夏正在涌起一股出国热潮，他出的这样的条件应该算得上是十分诱人了吧？
出国，几乎风靡全华夏。
他的几个友人，即便是不符合华夏人的审美，即便是年龄已经到了五十岁，痴肥而老迈，可还是有华夏的年轻人贴上来，就为了能跟她们一起出国。
外国人已经笃定林微会答应下来了。
“我们国家有很可爱的人，我想我到死爱着的也是我自己的国家。”
林微说完，突然觉得，这句话倒是可以给唐慎当作情书写了寄过去。
他守护着国家，那她爱国就算是向他表白了吧？
气氛有点沉，林微又一笑，“听您普通话发音，应该在首都住了很长时间了吧？您都留在我们国家了，想必也是认可了我们国家的某些东西的吧？”
要出国玩，倒是可以去一下。真要长居国外，她还真就不乐意。
国外有大华夏美食丰富吗？
外国人终于放弃，说了几句话，便准备告辞。
林微笑着站起身，“当然了，如果您肯割爱，我们也是乐意把您的东西买下来的？”
看来这个外国人收藏了不少东西啊。
就是不知道某一天他想回国了，这些东西在海关是否会放行……
外国人自然不肯，摇摇头，情绪低落的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负责人道，“这人淘到了一片甲骨文。”
当时他们也没在意，后来那人买了之后太过激动跳起来，便印象深刻了一些。
后来跟人闲聊，才被人断定是甲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