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五章 关外面
找房子住？
这是容易的事儿吗？
他爸再是厂长，他妈再怎么在教育部门，可每个月工资加起来，估计还不如林微去当几天翻译的！
人家有唐家在背后撑腰，买起房子来也容易得很。
哪里像他，即便家里有钱，也够买个四合院的，但是首都四合院就那么点儿，多少人等着呢，能轮到他们家？
都没脑子吗？
常明伟脸上有点僵硬，可还是挤出来一点笑：“妈，这么晚了，我就是去找房子，最快也得到明天晚上。”
今天就走，说的可真简单！
他们家现在住的是他爸单位分的房子，跟这儿标准的四合院比，能比得上？
上哪儿去安排这么多人？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串串的！
“你就没买个院子什么的？”
老太太皱着眉，“你家也不是没钱，不买个房子咋结婚？”
乡下娶媳妇儿还都盖个新房子呢！
瞧瞧林微，人不声不响买了那么多房子。上次来参加婚礼，再加上这次，她知道的房产都有好几处了。
上次他们住的那个院子，林微结婚的那个院子，还有老二家现在的这个院子，说不定程亮住的也是林微给弄的！
这不是挺容易的吗？
咋到了他这儿就不行了？
常明伟脸上又僵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妈，我家不如二哥二嫂家一半有钱。”
他爹妈都是拿工资的，看着好看，听着好听，可是有钱程度能比得上程曼和林志远这俩做生意开饭馆的吗？
再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什么？！”
老太太大惊失色，霍地站起来，“你这不是骗婚吗？”
跟她闺女说的完全不一样也就算了，结了婚连个大房子也没有？现在家里条件还不如老二一家的一半？
那得是多穷？
林老太太完全惊呆了，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这次来这边，就没准备回去了，还想着让闺女和女婿给她撑腰，她好住在这边呢！
“骗婚？”
常明伟绷着脸，压抑着到这儿以来的怒火，咬牙道：“既然你们说这是骗婚，那这婚就不用结了！”
说着，掉头就走。
妈的，送个请帖简直一肚子气！
“明伟！明伟！你别听我妈乱说，她脑子不好，你别生气啊！”
林明月一看，赶紧去追。
老太太见常明伟拔腿就走，本想过去说句软话，看自家闺女追过去，犹豫了一下，又坐了下来，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还不如老二家有钱，嫁什么嫁？呸！平白地骗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觉着亏心！”
她闺女长得好看，还是大学生，又是学医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媳妇，不过说两句不好听的话，那常明伟还受不了了……
要不是订了婚，乡里乡亲也都发过了喜糖，再找一个也比他强！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了老太太的嘟囔和老爷子粗重的呼吸声。
程曼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只是把包了医用纱布的手放在桌子上。
“爹！”
一阵沉默之后，林志正猛地一声惊喝，震得在座的人陡然看向他。
他怀里，老爷子闭着眼，脸色通红，人事不省。
“爹你怎么了？爹你别吓人啊！”林志正晃了晃老爷子，见他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吓得手脚都软了。
林志远愕然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老爷子，说不出来一句话。
程曼见林志正还在摇晃老爷子，忍了忍，厉声出声：“别晃了！把人平放！”
她和林志远平时看的书比较杂，她想着程姥姥年纪大了，于是也留意看一些医书。
这会儿见林志正摇晃个没完，再怎么不待见老两口，她也无法漠视。
林志正六神无主，听程曼一说，赶紧把人放平。
老太太看见老爷子晕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这会儿见程曼说话，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指着程曼跟林志远叫道：“就说娶了她，咱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都是她这个黑心肝的把你爹气成这样，你赶紧跟她离婚，让她滚出咱家！”
“一分钱都不能给她，让她去找她那冷心肠的好闺女去！”
她就没听说，离了婚，女人还可以霸占家产的。
“爷爷明明是你气晕过去的！你还诬赖别人？！”林果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怒目而视，“你才黑心肝，你才要滚出我家！”
每次家里好好的，都是奶奶来没事儿找事儿，气死人！
她才不惯着！
“小王八蛋，你还敢骂我？”老太太霍地站起来，扬着巴掌，三两步冲到林果面前，“看我不打死你！”
一家人，没一个好的！
林志远是彻底火了，见老太太不顾老爷子，还想着闹腾，一把拽住老太太直接把人给关到门外，任凭她怎么叫骂，头也不回地往客厅走。
“孩子妈，你去——”
林志远刚艰难开口，说到半道儿，又觉得理亏，便住了嘴。
程曼摇摇头，“你去把咱家的板车推出来，我去拿被子。”
说着，对杨文慧说道，“大嫂，你看着收拾点东西，今儿估计要守夜。”
她还要再说什么，就见程姥姥摆摆手，“你去忙你的，这几个孩子交给我。”
程亮看杨文慧打开带来的行李，不动声色地提醒，“去医院得交钱呢。”
杨文慧收拾东西的动作一停，随即去翻婆婆带来的包袱，结果却没发现一毛钱。就是那些厚衣服，她边边角角摸了一遍，也没发现里面缝的有钱。
想到老太太穿的异常厚实的棉袄，还有粗了一圈的腰，杨文慧瞬间明白过来。
感情人家这钱是随身带着呢！
想到老太太那个抠门的性子，有事儿找儿子担着的尿性，她直接把老太太的衣服什么的都给收拾了带着。
婆婆跟公公生活了大半辈子了，由婆婆照顾着不是更好？
等程亮和林志正把林老爷子抬到板车上，程姥姥怕闺女吃亏，给程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跟上去。
一时间，家里的大人几乎走了精光。
第九百九十六章 不可能
老太太看着一群孩子和那个一直以来都比较沉默的林书霞，道，“你叫书霞对吧，跟我去厨房做点饭吃。”
也没问她会不会，直接让过去。
林书霞有些尴尬，没有动，却是看了林谷雨一眼。
“姥姥，我会做饭，我帮你。”
林谷雨也没看她大姐，麻利地跟着程姥姥去了厨房。
程姥姥到了厨房，转身一看后面跟着的只有林谷雨，挥挥手，“你去跟果儿玩，喊你姐过来。”
这也是个可怜的，排行老二，几乎成了家里的老妈子，啥活儿都要做。
要不是这两年家里出了几个大学生，估计连学都没得上。
她和林书浩都是个好的，性子正，没有长歪。
这林书霞——
程姥姥摇摇头，多大的人了，烧火总会吧？
她做饭不喜欢用煤炉子，习惯了家里的土灶，也改不过来。一个人忙的过来，只她见不得那么大一个人坐吃等喝。
林书霞见林谷雨喊她，心里有点不乐意，可还是过去了。
医院。
医生给老爷子做了一番检查，然后才道：“幸好你们送来的及时，不然这老爷子说不定以后走路都不利索。”
“医生，我爹这是啥情况？”林志远好歹在首都跟这里的人打交道了那么长时间，面对这对于林志正来说的大场面，还是比较拿的住。于是就他开口说话，“治疗之后，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那得看病人的配合程度，还有治疗效果了。”医生直起身子，转向众人，慢慢说道，“他只是轻微的中风，具体还得看醒过来的时间和表现。”
好在没有口眼歪斜，等醒了，看看语言有没有障碍，再具体给出复健方法。
“交钱住院吧。”
医生话音刚落，就听老太太道：“我们不住院，我们回家养！”
刚才就交了钱了，还让交钱，这不是黑人钱吗？
“老太太，现在不是回家养的时候，等这边治疗几天看看情况，会给您一个出院的具体时间。”医生笑笑道，“到时候，您再带着人回去休养就好。”
“你给我们配药就行，其他不用管。”
老太太坚持，“我在家照顾，不比你们一个房间住好几个人强？”
林志远懒得跟老太太掰扯，“必须住院！”
“我没钱！”
老太太气哼哼地说完，直接背转过身子，“谁有钱谁去交！”
住院住院！
感情不是自己的钱不知道心疼啊！
程曼和杨文慧看得简直是叹为观止，这老爷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她就非要把人拉回去！
这会儿要交钱了，却又死捂着钱不放。
那医生见状，把事情的轻重缓急给细细讲了一遍，见仍旧没有人行动，只好道：“你们先商量一下吧。”
医生一走，杨文慧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娘，当初是你和爹坚持分家，说不用我们养老，只要每月给钱给粮就行的！”
现在又要他们掏钱给老爷子治病？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她家跟老二家不一样，老二家有人能赚钱，花钱的人也就林果一个，其他几乎没什么花销。甚至儿子和闺女还能贴补给老二家两口子。
可是他们不一样，除了俩孩子要上学，这还得考虑做生意的事儿，没那么多钱惯着老太太。
“我没钱！你们要是想看着你们爹死，那就看着他死吧。”老太太直接甩锅。
她就不信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头子死！
老爷子这个时候已经醒来了，只是舌头发麻，身体也好像有点失去控制，便没有人发现他醒过来。
“娘，我和程曼除了每个月给你们的生活费，还有每个月粮票折成的钱。除了这些，逢年过节给你们的也有不少，你说没钱，说得过去吗？”
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家底，程曼和林志远最清楚，小一千是有了的，这次住院只是先交五十块，再交老太太就不乐意了。
林志远很是心寒，“就为了给林明月陪嫁？”
“我钱没带来！”老太太见林志远似乎知道她的家底儿，唬了一跳，赶紧道，“都在家里呢！”
说完，心砰砰乱跳，生怕眼前这几个知道她身上藏了钱。
“那就是不用给陪嫁了？”
林志远声音很冷静，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老太太编谎话，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儿很虚幻。
他娘为了他那个即将出嫁的妹妹林明月，不管他爹了？
“明月没有嫁妆，你们脸上会好看？”老太太撇撇嘴。“你们打你妹妹嫁妆的主意，好意思吗？”
她就不给钱，看看他们能沉得住气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显然还没意识到林志远态度上的转变，一味地认为他还是那个好拿捏又孝顺听话的儿子。
程曼怜悯地去看老爷子，结果就见老爷子睁着眼，泪水从眼角往下淌，打湿了耳边的头发。
“爹？”
程曼心里一喜，“你醒了？”
说完，不等老爷子开口，立即让程亮去喊医生。
老太太听说老爷子醒了，脸上有了点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医院太坑人了，咱们正好回去养着。”
老爷子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没看众人，就看着医院白白的房顶。
“都让让，让让。”
见几个人都围着病床，医生皱着眉赶人。
例行问了话，看了老爷子的反应，医生道：“头脑清醒，勉强能说话，四肢都有感觉，治疗期间，避免情绪大起大落，应该会好的比较快。”
说完，问众人，“有差不多有十分钟了，你们可商量好了？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不太乐观……”
“人都醒了，咋还要住院？”老太太横眉冷对，“骗——”
眼见医生黑了脸，林志远道：“医生，我这就去交费，您这边开始治疗吧。我爹还年轻，你们用好的药贵的药都行，争取让他恢复的跟以前差不多。”
程曼也没异议，跟着林志远下去交费。
见林志远下去交费，杨文慧和老太太都松了口气，老太太更是面有得色。
只不过杨文慧想到后续可能要分摊这个医疗费用，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老二没忍住，再想从老太太这里拿钱，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们不缺钱，可她缺啊……
第九百九十七章 暴跳如雷
“好了，这不是交了钱了么？”
程曼看着蹲在角落里捂着脸的林志远，有些无奈，“能治好就行，花点钱就花点钱吧。”
说点不好听的，要是老爷子病情恶化，真的瘫了，不能说话了，很大可能要留在首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要让老大一家带着瘫痪的老爷子回去，想也知道不可能。
到时候家里没人照顾，那就还需要老太太。
真要是这样，她宁愿破财免灾。
也许俩人都有点脓包，别说林志远这个当儿子的了，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对不起。”
林志远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说这三个字儿。
每次都是因为他这边，才让媳妇儿受委屈。
“对不起啥？走吧，去看看你爹。”
事到如今，程曼也不想喊老两口什么了，直接就是你爹你娘。
林志远听了，除了羞愧，没有丝毫抱怨。
“我对你爹娘如何，你看在眼里，以后对我娘要加倍的好。”
程曼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要是做不到，咱们趁早离婚。也别搞什么假离婚那套，咱俩直接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我知道。”
林志远闷闷应了一声。
“知道就好。”程曼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就是觉得太累了。”
离了老太太身边，日子过得太舒心，以至于再次看见老太太，甚至不能忍受她的眼神……
这边老爷子开始治疗，那边林明月哄好了常明伟，或者可以说是常明伟摆脱了林老太太这么个奇葩，也有心情哄林明月了。
这边俩人“和好如初”，林明月才笑眯眯地往回走。
常明伟看着林明月离开，脸上露出个笑。
要是不结婚，着急的肯定不是他，现在林明月追上来赔礼道歉，那边也解决了一串子人的住宿问题，自己又是受委屈的角色，简直是一箭好几雕。
林明月回去的时候，程姥姥他们刚吃完饭，听见外面有敲门声，便问了一嗓子是谁，结果没人出声，也就没开门。
再来，程姥姥直接不搭理。
最后林明月忍不住喊了一嗓子让人给开门，程姥姥一听是她，更是充耳不闻，任凭她在外面喊。最后更是直接关了灯，装作没人的样子。
别怪她心狠，每次都是她和她那个娘作妖，好好的日子非要折腾，让她给她开门，让她好好睡一觉？
想都不要想！
几个小的对林明月也不待见，所以也都没吭声。
林明月见没人给开门，就开始喊林老太太。喊了一会儿，见里面一点动静儿都没有，以为是老太太跟自己赌气，气得不行，也不说话了，赌气似的站在门口。
而医院里，老太太不愿意留下照顾老爷子，杨文慧因为担心几个孩子，更不愿意呆在医院。
林志远已经退了一步，这会儿也不可能让委屈程曼留下照顾老爷子。
“娘，你的东西都给你带来了。”杨文慧拧着眉，没好气地道，“你还回去干什么？”
回去睡大觉吗？
“明月的嫁妆都还没准备呢，你爹都醒了，你们谁留下来不都一样吗？”老太太不耐烦地说道，“我要留下来，谁给明月准备嫁妆？喜被都还没有一条呢！让人看笑话不是？”
这话一说，杨文慧乐了，“娘，你都没有带一分钱，回去怎么准备嫁妆？把弟妹家的被子拆了给明月吗？”
老太太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抬头去看林志远，那意思都不用怎么猜。
林志远也干脆，“娘，我和程曼准备离婚了，你也别指望我了。”
离婚？
杨文慧和林志正“唰”地看向林志远，见他表情认真，不似说假，再看看程曼的面无表情，顿时心跳如擂鼓。
再听最后一句，杨文慧忍不住了，“这好好的，怎么说离婚就离婚？都一起过了半辈子了，还有啥不能好好说的？”
真要是离婚了，他们……
老太太是赞成离婚的，“要离就离，咱有钱，还能找不到好的？离了，娘再给你找个年轻好看的！”
找个好拿捏的，孝顺的！
“娘，我净身出户，一点东西不要。”
林志远道，“等过几天，我们会抽个时间回去一趟，把离婚办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太太暴跳如雷，“就不能硬气点？那可都是咱家的东西！”
就是林微，那也是姓林，不是姓程，她的东西给了程曼，那也不能算是程曼的！
“我和程曼离了婚之后，你要是还来找程曼闹，她报案把你抓紧局子里也是正常。”林志远不管老太太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你进了局子，大概最受影响的就是林明月，到时候能不能嫁的出去，你自己掂量。”
老太太突然有些发毛，看着林志远那不近人情的样子，哆嗦了一下。
怎么会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还有，娘，爹这边你要是照顾不好，让我爹病情加重，我立即买火车票送你回去，以后我爹就留在这儿，你回家一个人过吧。”
说完，带着程曼走人，程亮也跟着走。
老太太开始以为林志远在吓唬他，还想叫骂几句，结果完全被吓蒙了。
这样的林志远对她来说，跟个凶狠的陌生人一样。
看着林志远带着程曼离开，杨文慧也紧跟其后。
林志正不走就不走吧，终归是他爹！
她可不管！
见只剩下林志正，林老太太也不哭嚎了，开始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跟林志正讲以前的自己有多苦，对他们有多好……
这话林志正已经听腻了，没搭理她，直接进病房去照顾老爷子去了。
而林志远和程曼，还有杨文慧程亮回去的时候，正听见林明月站在门口冲院子里喊什么“这是我哥的家，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之类的话。
不等程亮说什么，林志远拽过她，跟程曼说了一声，抓着她就往医院走。
她做的孽，她自己收拾去！
有精力搁这儿闹，还不如去医院发光发热，反正他这儿不欢迎她！
第九百九十八章 没办法离开
“干什么？哥！你干什么？”
林明月被林志远拽的手臂生疼，忍不住叫道：“是咱娘闹得人不得安宁，你找我出什么气儿！有本事找咱娘！”
“咱爹病了，你跟咱娘去医院照顾。”
林志远也不看她，拽着人就走。
已经是深夜，路上没有什么人，就连公交车也停了。
林明月听林志远这么说，顿时一愣，怀疑地看着他，“我走的时候咱爹还好好的……”
见她意有所指，林志远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二嫂非要把人赶出去，把咱爹给气病的？”林明月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哥，你可是一家之主，你就不能管管嫂子？嫂子说啥就是啥，你就不能长点志气？”
“……”
林志远如今已经不想再试图把自己亲娘和妹子的想法给扳正，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坚持把人带到医院。
人送到，他转身就走，像是没看见林老太太。
老太太这个时候已经软化了，看见林志远连声“娘”都不喊，甚至没给一个好脸色，对闺女林明月也是凶狠的模样，讷讷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抹眼泪。
见得多了，林志远也就没感觉了，见大哥林志正出来，他停下来安排了几句。
期间，板着脸，余光扫了一下老太太一眼，才转身离开。
如今他也是看明白了，想要自己妻儿不受委屈，一味顺从根本不行。
人总是得寸进尺。
从这次的事儿就能看出来，只有他强硬起来了，态度摆出来了，才能打退老太太这蹬鼻子上脸的性子。
“二哥！”
林明月不想在医院里面，虽然她学医，但是对深夜的医院还是有些害怕，软了声音，“咱娘和咱大哥在这儿就行了，我回去吧，明天还能给他们送饭。”
“不用你。”林志远冷声道，“你学医，照顾咱爹估计会更好。我那儿你不必去！也没人让你进门。”
要狠，要绝，那就不给一点可能！
林志远再次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程曼给他开的门，见他回来，赶紧塞给了他一个暖手袋，“抱着暖一会儿，炉子上的那壶水这会儿估计也热了，正好洗洗脚再睡。”
家里一下子来了太多人，程姥姥给大家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脚，就让几个孩子睡了，暖水瓶里的水没有动。
“暖水瓶里没热水了吗？”林志远见程曼只披着棉衣出来，关上门走快了几步，“要是有就别麻烦开厨房门了，我直接用暖水瓶里的。”
程曼笑笑，“就是用暖水瓶里的水，那也得去厨房弄点凉水兑进去啊。”
“那你去睡吧，我自己拿了钥匙去弄。”林志远也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完，长出了一口气，对程曼道，“以前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要说委屈程曼，他估计才是最委屈程曼的那一个。
一次次的沉默，才造成他娘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待他们这个小家，对待程曼……
“说什么呢？没头没尾的。”
程曼没明白，笑着去开厨房门，也没有给他钥匙，“咱娘算到咱们可能没吃饭，就在水壶里煮了几个鸡蛋，说是晚上也不好吃太饱，让咱们随便先垫垫。”
家里还有麦乳精，也能冲点喝。
林志远叹了口气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却又坚定说道：
“以后咱们按照正常给咱爹咱娘生活费，衣服看节气，一个季度一套衣服，逢年过节给五十块就行，不用再多了。”
给的再多，到了最后也是花钱养林明月……
程曼冷不防他说这个，愣了一下，见他说的坚决，心里也高兴，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点点头，“好。”
其实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跟他说这个事儿。
每次给老爷子的钱，他们到最后不还是攒起来给林明月？
这次老爷子出了事儿，更是让人心里发寒，婆婆搂着钱，不顾老爷子情况的紧急，死活不给交费住院。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边林志远幡然醒悟，那边老爷子也心寒至极。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老伴儿别说端屎倒尿了，就连一口饭都是老大喂的。
闺女，呵呵，更是一口水都没喂过。
除了大儿子帮他擦身按揉，大儿媳给她喂饭，老二老二媳妇儿时不时带一些营养品，顺便来补交住院费。他疼到心上的闺女和老伴儿反而是最无所事事的。
多讽刺呐。
看着守着自己的林志正，老爷子慢慢道：“我……现在……没啥……事儿了，你……你去……到处……转转吧。”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让林志正有些心酸，也有些焦躁。
老爷子恢复的不算快，也不知道要住院住多久，到时候的医疗费，如果妹妹当自己是出嫁的闺女死活不承担，少不了他要承担一半。
他来这边，原本是想着到老二这边的饭馆学几招，到时候回去镇子上就辞了职，然后去他们市里开个饭馆的。
结果老爷子这一病，他也没办法离开医院了。
孩子妈都已经催了几次，昨天还说要是他再不去，她就厚着脸皮自己去学。
这话当时没避着老爷子……
“我走了，爹你咋办？”林志正说起这个，脑仁疼，“娘和妹妹天天出去，一去就是一天，有时候三两天还不出现，你一个人咋办？”
自家媳妇儿这几天也没闲着，虽然有谷雨能做饭做家务，可她毕竟是个孩子。
“等中午文慧来送饭，我看看能不能让书霞来照顾你。”林志正也叹气，当时闺女比照着林明月来养，饭都不会做，家务也是一塌糊涂。现在就是再后悔，那也没办法了。
“娘这几天……”虽然不愿意承认，林志正却不得不说，“她和明月估计租到房子住了。”
所以，有时候来一趟，有时候干脆两三天还不来。
“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事儿……喊护士。”
对老伴儿寒了心，林老爷子自从醒来，没有跟林老太太和林明月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愿意提起他们。
这边老爷子渐好，那边林微也忐忑地进了超声室。
第九百九十九章 很好
冯老爷子给林微开了五天的药，有王姐在，她喝药的时间几乎稳固在了早上九点和晚上七点半。
药吃完，在第六天早上冯念带她去了超声室。
第一次进超声室的经历不太好，这一次即便是暗暗给自己打了几次气，林微还是很紧张。
知道这会儿怎么说都没用，冯念拍拍她的背，也不多说什么，无声安慰了她一下。
超声室的医生还是上次的那个，见了林微挺亲切，躺上去检查了没一会儿，就听她略带惊喜地“哎哟”了一声，赞叹道：“真是神了！”
照西医上讲，如果是宫角妊娠，观察两周还没回到宫腔，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流产，不然最后也是流产或者子宫破裂大出血告终。
现在，胚胎回到宫腔，稳稳妥妥的。
“胎芽，胎心都挺好。胚胎回到了正常位置，放心吧，没什么问题了。”
帮她擦了擦肚子，B超医生还是觉得惊讶，忍不住问道：“老爷子给了什么治疗方案？”
冯念知道孩子都好，也放下心来，跟她说了一番老爷子的治疗原理，然后朝林微笑道：“这下放心了吧？就说你外公医术不错，不用怕的。”
林微如释重负，笑着点点头。
“你要是没事儿，可以到我那儿坐坐，也可以现在回家。”冯念看了一下手表，“只是我不能陪你了，再过半个小时有台手术。”
确认了没事儿，林微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跟冯念说了要回去。
冯念没留她，点点头，“那行，路上小心。”
“嗯。”
林微没想着立即回大院。她准备去冯老爷子那边一趟，告诉他，她这边没事儿了。也顺便想问问，是不是要一直靠一侧侧躺。
可惜到了医馆的时候，老爷子并不在，不过好在知道她要来，他有留下纸条。
那上面都是她想要问的问题和答案。
林微看着纸条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离开。
遇见他们，是她的幸运！
……
新年过去，元宵节渐近。
此时百货商店已经开始售卖灯笼，就连街头巷口也出现了老手艺人纸扎的灯笼。
纸扎的灯笼几乎没有什么成本，用料简陋，但看着也不差。跟她小时候父亲林志远哄她们玩时扎的灯笼一样。
高粱秆子截成十五公分的长度，然后再弄个四四四方方的木板当底座，四边扎上孔，高粱秆子塞孔里，然后找个细铁箍上，红色的纸一糊，里面点根红色的小蜡烛，四根高粱秆子上再缀一撮红色剪纸穗穗，这就是一个再简易不过的灯笼了。
可即便再简陋，小时候能得到这样一个灯笼，也能让人炫耀上一天。
到了元宵节那天晚上，灯笼里点上蜡烛，兴冲冲地就跑出去，挨家挨户的和小伙伴撞灯笼，谁的灯笼先被撞的烧起来，就会引起轰然大笑……
“姑娘，要不要买一个？我这个便宜，两毛钱就能拿走。”
买灯笼的的老头见林微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以为她嫌贵，于是笑着说道，“我这不像那些塑料的圆灯笼，要五毛钱才买得到。”
林微本来并没有要买的意思，见他问话，她抬起头，正要笑着说不买，结果看见老头冻得红彤彤的鼻子，顿时改了主意，“要五个。”
幸好现在是大家上班的时间，否则上车之后肯定会挤破掉。
该是白买了。
“好嘞。”
老爷子也开心，帮忙把灯笼串了一串，递给她，然后道，“总共一块钱，你买的多，我再多送你一根小蜡烛。”
林微接过灯笼，给了钱，却没有要那根小指长短的红色小蜡烛。
这里每个灯笼都配了一根小红蜡烛，对她来说，再多也没用。
等回到大院的时候，王姐一看她买了那么多灯笼，顿时愣了一下，“怎么买那么多？”
说着，赶紧把灯笼接过来。
“我买的灯笼说不上稀罕，是个老爷子卖的，你要是不嫌弃，元宵节那天回家的时候拿三个给你孙子。”
她这一段时间都在家休养，没事儿的时候会和王姐闲聊，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她家里的人口情况。
三个给王姐拿走，剩下的两个灯笼，她和妹妹一人一个，元宵节那天撞着玩，也算是应应景，回顾回顾童趣了。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姐笑着谢过，然后问出刚才一直想问的话，“今儿检查，一切都好吧？”
她这几天帮着熬汤药，但却没有开口问这汤药是做什么的。
知道今儿要去做检查，便一直留意着动静儿。
“没事儿，一切都好。”
林微笑得轻松，进了屋，把灯笼放进自己的房间，然后道，“王姨，明天或者后天早上我要回娘家，这边就拜托你了，别给老爷子吃太油腻的东西。”
她们那边的规矩，出嫁前三年，闺女要被请回家看灯。
之前没跟爸妈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接她。
“你放心，肯定把人照顾的妥妥当当的。”王姐说着，看向林微，犹豫了一会儿，直接问道，“金花是你们的亲戚吗？”
她最近看金花时不时会发呆，似乎有什么心事。
“不是，是爷爷一个战友的孙女儿。”
林微看她表情，见她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最近她有点恍惚。”
恍惚？
林微一愣。
金花难道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儿？还是她哥嫂找上门了？
只是，在老爷子的威压下，他们还敢找金花的麻烦吗？
“我晚上问一下她吧。”
林微打了个呵欠，有些泪眼朦胧。
知道今天一早要做B超，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这会儿困的中饭都不想吃了。
“对了，王姨，最近两天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信件或者电报过来。”
在她第一次做B超之前，她给南边去了封信，让他们帮忙做件事儿。
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收到什么回信或者电报。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完成了没。
不过，再迟也应该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第一千章 这可真好笑
从年前到现在，关于胡有粮背后的人是谁，林微基本锁定是梁芜茵干的。
只是到目前为止，却一点有力的证据都找不到。
怕跟踪她的人采集不到信息，她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办法是想好了，就是不知道，东西都到位了没。
林微困得不行，也不吃饭了，直接去睡。
王姐没办法，只好随她去。
想想也没啥事儿，干脆去问问最近有没有林微的信件去了。
只不过刚走出来没几步，就见老爷子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一见她就问：“检查结果怎么样？人回来了没？”
初六开始，他们的扶助机构就开始工作，只是没想到那么忙，就今儿也是他抽空回来的。
“都好的，看着很轻松的样子。”王姐笑道，“估计是昨天没睡好，回来之后说了几句话就去睡了，说是睡醒了再吃。”
老爷子点点头，又详细的问了几句，知道确实没事儿，人又睡着了，又掉头走了。
那边儿太忙了，除了之前设想的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之外，又出现了许多问题，他们只能一边展开工作，一边查漏补缺。
……
等林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吃过饭，林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王姐带回来的信件，嘴角有了点笑意。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是，梁芜茵和黄金仓一直按兵不动，想找点什么错漏，还挺困难。
……
当天夜里，金花看着房间里的林微，神情有一瞬间的瑟缩。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跟同学相处的还好吧？”
林微见她有些发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根据金花的表现，她基本可以确定王姐说的她有心事儿的事儿是真的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心事儿对她林微，或者对唐家有没有什么影响……
“没，没有啊。”金花眼里有点慌乱，“都挺好的。”
“嗯，那就好，爷爷一直怕你不适应，很是担心。他最近有点忙，还都是忙关于扶助退伍兵，退伍兵或者烈士家属的事情，没办法顾及到你，他就叮嘱我，要照看着你。”
林微盯着她的眼睛，含笑说着。
“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家里的一员，我们不可能看着你被欺负。”
见她眼神有所闪躲，林微笑着起身，“好了，如果没什么事儿，你就好好学习吧，离高考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
老爷子对她这么好，总要有点良心吧。
金花确实是心慌的，一直到王姐洗漱好进了卧室，她还有点惶惶不安。
王姐笑着递给她一个橘子，闲话家常般，“尝尝，这橘子挺甜的。”
“谢谢王姨。”
金花接过橘子，低着头应了一声。
王姐看了她一会儿，笑眯眯道，“金花，王姨看你小，跟你说个道理。”
什么？
金花抬起头。
“人啊，得知恩图报，不管年龄大小，不然就跟那些咬人的畜生没啥区别。”见金花脸色不好看，王姐拍拍她的肩膀，“王姨没啥大文化，你别嫌王姨说话难听。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跟孙子说的那个农夫和蛇的故事一样。
十八岁，不小了，不管是在城市里，还是乡下，都已经可以结婚了。
该懂事儿了。
金花抬头看王姐，“王姨是什么意思？”
也是个外来人口罢了，还是个伺候人的，教自己大道理？
不过是看她不姓唐罢了。
可她爷爷当年一样是打鬼子的，她哥哥也是当兵的，都一样的当兵，为什么却不一样的结局？
“王姨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人不能没良心。还有就是千万别把人当傻子。”
对上这样的金花，王姐有点惊讶，她没想到平时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竟然敢抬起头直视自己，冷静异常的跟她说话。
金花看她一会儿，转过头，稍后不再理她。
她在台灯下认真看着外语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说了一句话什么。
只不过声音太轻，王姐并没有听清。
话说过就过，她也就没在意。
如此过了两天，在十四那天上午，程亮带着林果一起来接林微，按照家乡的习俗，请林微回家看灯。
林微收拾了一下，看见王姐又叮嘱了几句，便在唐老爷子的陪同下出了大院。
老爷子一边走，一边问林微，“十六那天，我们几点去接你比较好？”
唐家和冯家除了唐慎和唐耀，没有什么小辈。这接人回来的活儿，只能他这个看起来比较闲的老头子出马了。
“都可以，看爷爷您方便。”林微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也可以，那天您照常工作，让小钱来接我。”
“那不行！”老爷子闻言，直接否定，“还是我去接你。下午四五点吧，你看行吗？”
“好。”
到了大院门口，几个人说了会儿话，林微就跟着程亮和林果上了车。
走出去不远，林微奇怪于林果的安静，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怎么了？不高兴？”
这老气横秋的，跟个瘪嘴的老太太似的。
“爷爷奶奶又来了！”
林果不耐道，“每次一来就没好事儿。”
林微了然点点头，“已经来了？要住咱们家？”
也只有这么一个原因才会惹得她不高兴了。
“早来了！”林果很生气，“一来就大吵大闹，爷爷还住院了，昨天才出院。”
住院？
林微楞了一下，转头去看程亮，“小舅舅？”
程亮见林微问，也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给仔细讲了一遍，又把现在的一个情况说给她听。
颇有些跌宕起伏的味道。
“事情就是这样。”程亮道，“昨天才出的院。”
林微听得目瞪口呆。
良久，才开口道，“所以，现在是大伯一家和我爷爷住在我们家，小姑姑和奶奶在外面租了房子住？”
“话是这样没错，只不过老爷子一出院，那俩就把房子退了，吵着要跟着老爷子住你家。”
那俩人就是个混不吝的，不管你说什么，歪理一堆。
简直跟秀才遇见兵没差了！
第一千零一章 不管吗
“我爸和我爷爷是个什么态度？”
林微瞥了一眼兀自生闷气的林果，抬眼问道。
老太太当时不给交住院费，大概还是想赖给她爸，让她爸看不下去了掏钱。
只不过老太太没看清场合，当时那种行为，几乎算是断老爷子生路了。
老爷子会没什么想法？
“你爸啊？”程亮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第一次觉得喊你爸姐夫，喊得爽气！”
这是——
林微惊讶，脑子里的话脱口而出：“我爸不做老好人了？”
一直以来，她爸都是孝子贤孙的典范来着！
说好听点，那是重孝道。说不好听点，就是软烂老好人。
“噗！别让你爸听见你说这个。”程亮弹了她脑门一下，笑道，“你爸这次态度很强硬。还有你爷爷，那也是寸步不让，直接让你奶奶和林明月去外面住，根本不让进院子。”
程亮觉得大快人心。
“唔……”林微点点头，捂着额头，想着小舅舅描述的话，突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家亲爹是如何的威风。
这算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见亲爹态度如此坚定和端正。
俩人高兴，林果不高兴。
一想起来她奶奶骂她妈的话，林果就想跟她奶奶单挑！
就像那些大侠，一出手，一下子可以把敌人全打趴下，让他们哭爹喊娘，发誓再也不敢干坏事儿。
“姐，我想学武。”
林微正想象着亲爹如何威风，结果被她妹的一句话给整蒙了，“什么？”
林果抓着林微的袖子，大义凛然道，“姐，你们送我去嵩山少林寺吧，等我成了武功高手，谁也不敢再惹你们了！”
林微：“……”
妹妹，是谁给了你如此天真的想法？
程亮一个没忍住，冷气灌进肺里，咳得要死。
“咱爸妈最近又买书了？”林微发问，“还是武侠小说？”
最近好像正是海峡那边武侠小说和爆发暗黑色电影的黄金时间点来着，不过，应该还没传过来吧？
“姐，我说的——”
“你说的，我不同意。”林微直接拒绝，“你想学来防身，那好，我给你找个，你周末过去学几个小时。要是当成一生的事儿，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别想了。”
还成为高手？
成为高手要是那么简单，这世界上高手就泛滥成灾了。
她真想摇摇她，让她清醒点。
妹子诶，解决问题，不一定要动武的，知道么？
“不过，你倒是可以学习舞蹈。”林微上下看了一遍，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等到家了，我跟咱爸妈说一下。”
林果：“……”
几个人到家的时候，林老太太正和林明月站在大门口冲里面喊话，脚边放着几个大包袱，有两个看着像是棉被。
周边站着看笑话的人，不时地指指点点。
程亮停在巷子口，看着围观的人，眉头忍不住揪起来，“又来了。”
天天这样来一遍，也是够烦的。
林果看见，身子一动就要溜下去，被林微一把拽住，“你武力不行，也动动脑子，她们俩人，你一个，你是不是傻？”
制止住林果，程亮正要往前走，也被林微喊停。
听了一会儿老太太卖惨的哭喝，她这才示意程亮往前走。
看见有人来，围观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儿。
林老太太正说得起劲儿，就被林明月拽了一把。一转头，看见是林微，老太太嘴里喊着“乖孙”就要扑上去，被程亮一挡，算是没有得逞。
“奶奶，你天天这样喊一遍，估计很快就传到常家了吧？”林微笑笑，抖了抖身上差点被老太太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隔着程亮问她，“你说，他们为着名声，会不会跟小姑姑退婚啊？”
这一句话直戳老太太和林明月的心肝肺，俩人像是被施了咒，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等她们回神儿，林微又加了一句，“爷爷的钱，奶奶你都收罗干净了，你说，我要是在这边儿说说我爷爷在医院，你死活不给治，这边看热闹的人会不会立即给你宣扬传播出去，说某某多心肠歹毒？这样，常家会不会退婚退的更快？”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小姑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林微看向不出声的林明月，“群众的力量大啊，这事儿要说出去，肯定比广播车散播的还快还广泛。是吧，小姑姑？”
她最近听说，为了交通安全，交通广播车沿街广播，广播一些交通规则，有些小孩大人觉得有趣，还追着去听。
林明月确实是害怕常家退婚的，上一次老太太说什么骗婚的话，就让常明伟气得掉头就走，她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哄好。
原以为就没事儿了，谁知道回来她爹就进医院了。
现在她爹出院，她想着这边谁也不认识谁，就没顾忌啥。这会儿林微提起来，她突然有些后怕。
“嗯，说不定还会影响你毕业的分配，甚至会不会被劝退，也说不定……”
林微看着她，住了嘴，含笑而立。
老太太本来就被林志远吓怕了，这会儿听林微说什么都觉得心虚。又见闺女脸色发白，拽着人急声道：“走走走，咱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
俩人一走，林微看着还没散去的看热闹的人，提起气势，突然笑了笑。
这儿的人经过老太太的叫喊，早就知道林家的这个闺女不简单，财力雄厚不说，还是个大学生。
这会儿见她笑，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柔和，还有些后怕。
她要是记住他们的脸，以后报复他们咋办？
几乎是瞬间的，人一下子走了个精光。
林果：“……”
她还要学武吗？
里面的人听见门口没了动静儿，又想道林微今儿被请过来看花灯，走到门口，透过门缝一看，见是林微，赶紧开了门。
“来了？”程曼笑道，“赶紧进去吧，你姥姥一大早就盼着你来呢。”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门口，心里有些奇怪。
老太太今儿这么早就撤了？
第一千零二章 复健
“妈，别看了，她们走了。”
林微笑笑，看着程曼，“你们平时不管她？”
任由俩人在外面叫骂？
“怎么管？”
程曼无奈道，“难道还上去跟他们对骂？”
起初，老太太说二儿子有钱不管亲娘，可是有老爷子在，老爷子拦着不让进来，老太太也就没啥话说了。
后来又说别的，也被老爷子堵回去了。
老爷子都出动了，他们也不好再跟老太太对着干，总不能当着这些围观的人，直接开骂吧？
最近不是一直在提倡那个什么讲文明树新风吗？
真要是对着干，没啥好处也就罢了，说不定全部都得被拉过去批评教育。
只是，想讲道理，也是讲不通呐。
最开始，也就见围观的人多，说了几句辩解一下。后来也没必要天天说，再加上老太太也不敢再说其他，只是卖惨，他们也就关上门随她去了。
“打蛇打七寸！”林微摇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我奶奶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吗？你要跟她对骂，估计她能把你骂吐血。你就掐着她害怕的地方对付她就行了。”
“你奶奶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程曼想起老太太这两天锲而不舍地蹲守，又加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能咋对付？！”
林微见程曼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开口引导，“妈，你知道我奶奶最怕什么吗？”
最怕什么？
程曼愣住，在她印象中，老太太似乎啥都没有怕过。
这会儿闺女问起这个问题，她一时间还真回答不上来。
林微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程曼思考。
程亮见林微给程曼支招，乐得不行，也没打搅俩人，直接拽着林果帮他搬东西下来。
他这次接林微，骑得是家里的三轮车。
原来三轮车比较小，来回送货不方便，他找人改造了一下，比之前的空间大了一半。
幸好是这样，才装的完林微带回家的节礼。
林志远没在家，杨文慧和林志正去饭馆帮忙了，目前家里也就剩下老爷子，几个孩子，还有程曼和程姥姥。
见程亮搬东西进屋子，林书浩和林谷雨赶紧上去帮忙。
等东西搬完了，林微也没听到她妈的回答。
“奶奶怕没钱啊。”
林微叹了口气，直接说了，“也怕小姑姑嫁不出去，嫁的不好。”
老太太抠门到极点，但是对闺女又好的不行，几乎可以形成强烈的反差。只要钱经她手，除了小姑姑，别人谁也别想要出来一分。
还有就是，老太太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小姑姑找一个比唐慎强的女婿……
“你奶奶上次当着常明伟的面说……”程曼有点迟疑，“说什么骗婚的……”
这是怕嫁不出去的意思吗？
“骗婚？”
林微也听小舅舅程亮说过这一出，闻言给程曼分析道，“那是因为她发现常明伟家庭条件不如她之前的想象，又看你们有钱，唐家有地位，想着真是分了，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所以也算是有恃无恐了。”
只是最后想着毕竟订了婚，而且结婚请帖也发出去了，名声以后不太好，所以有点怂了吧。
“那后来，你奶奶又缠着我和你爸给你妹妹喜被喜服，催得很紧……”程曼有些摸不清了，“这不像是不想嫁闺女……”
林微无奈：“那是因为请帖发出去了啊。”
程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怪不得这几天老太太一直在说妹子没有嫁妆，让她给做喜被的事儿。
“那——”
林微一边说，一边跟着程曼进屋，“妈你和我爸准备掏钱给小姑姑准备嫁妆了？”
如果她没猜错，她妈和她爸逢年过节给俩老人的钱，就抵得过普通工薪家庭一两年的工资了吧？
“没准备。”程曼看了一眼西厢房，低声道，“你爸说了，以后除了给你爷奶每个月的生活费，年节时候每次只用给五十块。其他不用管。”
说起不用管，等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出毛病的时候，估计还是要管的。
林微明白，但也没指出来。
“那就好。”
她说完，问程曼，“爷爷住在哪间屋子？我过去看看。”
程曼也没说什么，直接把人带到屋子里。
这个院子以前林微住过，为了让自己住的舒服，外面没有怎么修整，但房间里面绝对舒服。
毕竟不是正房，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但也不是太明显。
要说起来，也就是屋子里的摆设不一样罢了。像是墙壁，窗户，都是粉刷过和换过的。
老爷子住的这一间屋子，里面原来老旧的桌子换成了新的桌子，大概是为了方便，还搁了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杯子和一些水果小吃食，暖水瓶就在床头柜的旁边。
旁边的那张床，要比常见的床低矮了五公分的样子。被子和床褥看起来很是绵软厚实，大概是考虑到了老爷子的心情，都选了一些比较淡雅简洁的布料。
林微进去的时候，老爷子躺在床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有些发直地看着屋顶。
人瘦了一些，脸色有些发黄，精神不太好，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
“……爷爷。”
林微站定，看了老爷子一会儿，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回神儿的迹象，开口喊了一声。
老爷子缓缓转过头，因为背光，他并不能看清林微的表情，但也点点头，舌头有些僵硬地缓缓发声，“你……来了？”
“嗯。”林微拉了一个凳子坐下，看着老爷子道，“爷爷还年轻，要赶紧好起来。”
她爸也才四十岁，老爷子身子骨一直健朗，再活几十年肯定没问题。
与其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还不如适当地走走，进行一下复健。
“妈，医生怎么说？”林微转向程曼，“有没有说什么复健的方法？”
程曼很肯定地点点头：“肯定有。医生说你爷爷回复的不错，接下来只要好好训练，应该能恢复的不差。”
复健的方法肯定有，只是老爷子死气沉沉的不愿意动，她一个当儿媳妇的能怎么办？
再说，老爷子也不轻，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
第一千零三章 别傻了
“爷爷，医学上都有个黄金恢复期，即便我不说，你以前给人家接骨，也肯定比我清楚。”
“接下来的十几年，你愿意就这么躺着？或者等你四五个月后想通了，再开始做复健练习？真要到那个时候，您觉得走路或者说话都留点儿后遗症会比较好？”
老爷子嘴角动了动，眼里有点泪光，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似乎在坚持些什么，或者说是心里的死结没打开更合适一些。
“你别怕，等这个元宵节过了，我找外公给你看看，到时候喝点中药巩固一下，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再复发。”
林微见老爷子终于给了一点儿反应，笑道，“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呢，身体是自己的，再难过也得想想以后啊。”
现在不好好复健，等以后有事儿了，让谁来照顾？
她那奶奶？
可能性大吗？
见老爷子眼睛亮了一些，林微跟老爷子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和程曼去了厨房。
“姥姥！”
林微一进去，就闻到空气里熟悉的甜香，再仔细一看，肚子忍不住咕噜噜的响，甚至在她旁边的程曼都听到了。
“人家怀孕都是捡好的来，你怎么不是喜欢吃白菜，就是喜欢吃红薯？”程曼无奈地摇摇头，“红薯有啥好的？这还没开始炸丸子呢，你就馋成这样。”
吃了几天的大鱼大肉，昨天林果就嚷嚷着想吃蒸红薯，其他几个小的也都眼巴巴地瞅着，程姥姥和程曼没奈何，早上就蒸了满满一大锅红薯。
确实是好吃，红薯很甜，皮儿有些都裂开了，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肉，绝大部分还都流着糖水。
其实离开家乡那么久，也都吃了不少好的了，但是偶尔把红薯当成一次主食，她也还觉得挺稀罕。
最后还剩下了小半盆，家里也没有养点鸡鸭，丢了又可惜，再蒸一遍也不好吃，程姥姥想想，就跟她说干脆炸点红薯丸子，当是给几个孩子做零嘴了。
炸丸子耗油，可现在日子过得好，跟以前不一样，油也可以随便用。
“大鱼大肉就好了？”程姥姥见程曼说这话，立即反驳，“你没听人家医生说嘛？老年人饮食要清淡。这说明啥？这说明一直大鱼大肉不好！”
说着，朝林微招招手，“想不想吃糖糕？想吃，姥姥就趁着这次炸丸子给你做点。”
林微闻言有点犹豫，“还是不要了吧？万一做好了我又不想吃了咋办？”
不过，她现在是想吃的。
“也不多弄，我就用两碗面给你弄点。”
程姥姥说着，把和好的红薯面团用干净的细纱布盖上，动作麻利地找了另外一个盆子，擦干净，舀了两碗面放进去，让程曼去客厅把暖水瓶带过来，然后就着刚才的碗，倒了一碗热水进去，一边搅拌着面，一边跟林微说道，“最近胃口还好吧？想不想吐？”
经过热水烫过的面，呈现一种晶莹的质感，林微看着颇觉好奇。
以前家里穷，她并没有见如何做糖糕的，后来就买着吃。人家那面团都是成品，所以她并不知道过程如何，只是觉得糖糕所用的面，跟别的糕点的面不一样。
这次亲眼看见了，才知道原来做糖糕的面，并不是凉水和出来的。
听见程姥姥问话，林微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关于第一次B超出现问题的事儿，一个字儿没提。
说起来也是感觉好笑。
事情过去了，她才知道后怕，也不知道她自己当时是怎么做到那么冷静的。
“你公公婆婆他们……有没有说想要男孩女孩的话？”
程曼这话一问出来，林微还没怎么呢，程姥姥就瞪了她一眼，“说啥呢？说啥呢？男孩咋啦？女孩儿又咋啦？只要孝顺懂事儿，男女都好！”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看了外面一眼，“男孩儿像小唐，女儿像你闺女，哪儿不好？你要是嫌弃你闺女，我还嫌弃你呢！你瞧瞧你自己，跟个肉包子似的，人家咬了一口又一口，你还给咬呢……”
程姥姥满脸嫌弃，直接把程曼给怼的说不出话来。
“姥姥，你就是我亲姥姥！”
林微笑嘻嘻地给程姥姥比了比大拇指。
“感情我不是亲闺女是吧？”程曼气道，“我想吃炸糖糕的时候，娘你也没说动手。”
“这不是炸糖糕的面太难和了么？”程姥姥扬扬手，“你看，黏糊糊的，想要面细致，还得多揉好几遍。揉完了，还得找个不冷不热的地儿给醒面，哪那么容易。你多大的人了，还学孩子吃嘴儿呢？”
程曼干脆不说话了。
林微见程曼这样，想想说道，“妈，你跟我爸换换吧。他在家里帮着爷爷复健，你去饭馆看账。”
“我正这样想着呢。”程曼点点头，“今儿你爸回来，我就跟他说。”
她在老爷子身上花了不少钱，不说恢复如初，总不能打了水漂吧？
这样躺着需要人伺候，她一个月可以坚持，一年或许也能坚持，可是再多，就算是亲生的，估计也得有意见。
与其谁都不痛快，还不如逼着老爷子复健？
她就想着了，给一两天的缓冲可以，总躺着也不是个事儿不是吗？
其实程姥姥也想说这个事儿，见林微提出来了，也就再添了一句，“你跟志远说的时候，也要让他知道你的态度，那个妹子和婆母是不能住进来的。”
“别到时候老爷子病还没好透，又被气得送进了医院。”程姥姥叹了口气，“到最后又是你和志远收拾烂摊子。”
程曼肯定地点点头，“我要是让她们住进来，估计我这家能被她们翻个底朝天。还没让她们进家门呢，就想着让我给林明月准备嫁妆，当谁傻呢！”
就是在乡下，婆婆让媳妇儿儿子给亲闺女准备嫁妆的，也不多。哪怕是一个锅吃饭，也没见逼着儿子媳妇儿给钱的。
到她这儿了，还真就长见识了。
“反正你心里有个数就行，该给的就给，也别小气。可不该给的，你给了，那就不是大方，而是傻气了。”
第一千零四章 乱操心
毕竟是自己亲闺女，程姥姥再觉得不好掺和进林家的家事儿，也不想着闺女吃亏。
当年，外孙外孙女出生，老太太看都不看，整天就抱着林书霞，更别提做什么小衣服小鞋子了。
没办法，她把家里的事儿都推给儿子，然后来照顾闺女直到出了月子。
后来，林家老太太还逢人就说她吃了他们林家的粮食，气得她直接在村子里怼了她，又把自己的口粮折成布票，给外孙做了衣服。
再有孩子，她直接带着口粮来。
只是没让闺女知道罢了。
当时之所以没有把闺女接回自己家，也是因为想让旺山村的人看看，这老太太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别以后老太太老了，拿不孝顺的帽子扣自家闺女头上，让自家闺女白受了。
好在林志远也不是让人太失望，一大早就先去程家村帮她把活儿干了，工分挣了，再回到旺山村干自己的那份。
逢年过节，虽然他亲娘不给什么东西，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存东西的，硬是每次来都有那么一些野味儿送过来。
在他爹娘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做成这样，她也不好给他太难看，想了多少遍的把闺女接回自己家，也没有行动起来。
气肯定是气的，但要说恨，那肯定是老太太和林明月，这俩人简直就是她眼里的刺。
所以，她就是不想让闺女拿着钱，结果却孝敬了老太太和林明月。
“志远已经跟我说过了。”
自从林志远说了那些话，又表现出强硬的态度之后，程曼是彻底轻松了，即便是面对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没有那种脑子要爆炸的烦躁感觉了。
见程曼这样，林微倒是挺替自家亲娘高兴的。
不过说起老爷子这次的中风，林微还是觉得，等这个元宵节过去，带着家里的人都去做个检查，求个心安。
程姥姥见林微还在这儿站着，催促程曼，“孩子站了这么久，你倒是领着去客厅坐坐啊。”
闻言，林微看了一下手表，表针指向的时间上午十点半，离吃饭还有一个多小时。
“妈，我这次来不知道家里还有别人，就买了两个灯笼，这附近有没有卖灯笼的，咱再买一个回来吧？”
林谷雨，林书浩，林果，这三个年龄差不多，也总不好就俩人有，剩下一个干看着。
“不着急，等吃了饭，我出去买。”程曼道，“你就别乱跑了。”
元宵节还没到，有些有了灯笼的孩子就跑出来炫耀，横冲直撞，没个稳定劲儿的，危险着呢。
程曼说完，突然想起来一直挂心的那件事儿，问林微：“那个胡有粮，问出来什么了没有？”
“我还没去那边问，那边也没传来消息。”林微摇摇头，“等这个元宵节过去，我去那边问问看。”
明明知道是谁，可是一点指向性的证据都没有，也是让人窝火。
好在有人守着梁芜茵和黄金仓，只要他们有点什么，什么事儿都好办。可就是这俩人再也没有动过，甚至所谓的试探，引蛇出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好了好了，林微过去客厅玩，让你妈烧火，我等会儿炸丸子和糖糕。”
见程曼又要叹气，程姥姥也忍不住想要叹气了，赶紧打断了她，赶林微去客厅。
等林微一走，程姥姥开始教训程曼，“你是不是傻，闺女高高兴兴来这边过元宵节，你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真要是查出来了，还能不让你知道吗？”
瞎操心，乱操心！
程曼乖乖受教，正要点柴火，就见程姥姥十分不待见地白了她一眼，“怎么不把油壶拿来？干烧啊？”
“这就去。这就去。”
程曼知道程姥姥这几天心里不高兴，让干什么也就去干什么了。
林微到了客厅，并没有见着几个小的。
听到外面有笑声和惊呼声，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几个人正在玩扔沙包，发现她来，林果跑了上去，望着她，“姐，你要不要玩？我们可以带你几局。”
估计是刚才玩过几局，她小脸红扑扑的，甚至额头上的头发还有些汗湿。
“不了，我看你们玩。”
林微摆摆手，“你去玩吧。”
林果并没有走，“嘿嘿”笑了两声，颇有些讨好地道，“姐，趁现在还没吃饭，要不咱去杂货店吧？”
“去杂货店干什么？”
林果不说，“去了就知道了。”
林微斜她一眼：“说吧，想买什么？”
她是想着给高平案买一个灯笼，等会儿让小舅舅程亮带着她去商店，这会儿要是让林果跟着，林书浩和林谷雨留下来也不太好看。
“我想买点烟花。”
林微：“……”
不都是男孩要鞭炮，女孩儿要花戴吗？
“行。”林微说着，挥挥手，“你们去喊舅舅过来。”
刚才小舅舅帮着把东西搬进院子里，就离开了。说是还有一个人家结婚用的脸盆架子没做好，回去再干一会儿。
让林果他们去喊人，林微就去厨房跟程曼和程姥姥说了一声。
见她要出去，程姥姥道，“你舅舅还要等一会儿才来，你去拿个碗，这一锅的红薯丸子要出锅了。”
红薯凉了不好吃，红薯丸子趁热吃才是最好吃的时候。
林微就拿着碗，巴巴等着。
等程亮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外甥女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吃红薯丸子，一边拍程姥姥马屁的样子。
“走不走啊？这就吃上了？”说着，从林微碗里捏了俩红薯丸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笑话她，“看你这会儿吃饱了，中午饭不吃，下午两三点又饿了怎么办。”
林微吃完，赶紧跟着程亮走，等买了灯笼和烟花到了高志国家的时候，高平案正坐在自家门口往外看。
看见林微的时候，他还楞了一下，随即跳起来，一路小跑地到了林微跟前，“干娘。”
“嗯，平案怎么不进屋，外面很冷啊。”林微说着，弯腰摸摸他的小手，见也不凉，这才牵着人往家里走，“干娘给你买了个灯笼和烟花，你晚上玩儿。”
“爸爸，妈妈，干娘来了。”
高平案朝着厨房喊人。
高志国从厨房出来，笑道，“进来坐坐，这孩子平时没什么玩伴，你来了他高兴呢。”
第一百零五章 一毛钱一片
“过年之前我碰见平案和他舅舅在玩，身边还有一只小奶狗来着，这会儿怎么不见？”
林微前半句对着高志国，最后却是对着高平案，笑着眨眨眼，“难道是被平案舅舅带走了？”
高平案没说话，转身跑到客厅，不到两分钟出现在林微面前，小胖手捧着个小篮子，那小奶狗正在里面睡得香甜。
“过年一直在放鞭炮，它害怕。”
他低垂着小脑袋看着小狗，眼里满是忧虑。
林微怕他累，从他手里接过篮子，笑道，“我给平案买的烟花可是不会响的哦，不用害怕吓着它。”
高平案点点脑袋，抬头问林微：“妹妹什么时候能跟我玩？”
他可以让爸爸钓鱼，然后把干娘家的水池子里养好多好多鱼，妹妹想吃了，直接就能抓着吃。
陈灵淑对自家儿子也是无奈了，教过多少遍说要喊弟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高志国摸摸他的头，不再纠正他，转而对林微说道，“过几天有个地方卖汝窑瓷片，你要不要去看看？”
知道林微在收集东西，高志国也愿意带她。
“真的？什么时候？”
林微有些惊喜，汝窑瓷器买不到，但是能买到真品的瓷片也是好的。只不过最近她不在这边，而是在大院。
“正月十八。”高志国随手给了她一个写有地址的纸条，“早来一点，到时候就在这个地方集合。”
想到汝窑瓷器的价格，林微不能免俗地问高志国，“那我带多少钱适合？”
“那得看你买多少了。”高志国忍不住笑了一声，把拽着自己裤腿的高平案抱起来，让他能看到俩人说话，“这次来的货不少，尤其是汝窑瓷片，都是成麻袋装的。不过先前听说，一片一毛，如果成袋的买，会便宜一些。看袋子的大小，到时候应该是五六十，或者八九十一袋子。”
他平案之后，没有什么单位愿意接收这么一个曾经有“污点”的人，即便是有，他也不愿意让朋友为难。想着自己看东西的眼力没有丢，于是就干起了古董生意。
他懂外语，又有辨认的本事儿，所以走出去的路子不窄。每次开张，数字也绝对让许多人想不到。
就这样，有货的时候看看，没货的时候帮别人鉴定一下，其他时候就带着妻子孩子整个京城转悠，遇见以前的老朋友，就一起喝个茶。
这样慢节奏的生活他习惯了，也就没想着改了。
“那么便宜？！”
林微有点傻眼，“竟然还论袋子来卖？那可是古董！”
她是不敢置信的。
即便这些瓷器不是整品，可能有个残片也是好的。万一某一个残片还是个孤本什么的，那以后的价格就不敢想象了。
“这也要看眼光的。”高志国摇摇头，“做生意的都不傻。不过，因为是残片，倒是容易辨认一些。”
“那我能带苦力来吗？”
林微眯眼笑。
要是看上的多，却没办法带回去，那她绝对会哭的。
看着金山银山溜走，这绝对是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没问题啊，如果你能弄到车就更好了。”
高志国倒是不介意，他被劳改那么多年，身子骨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强壮。
林微又是一个小姑娘，看着有肉，其实那身子骨能不能拎起来四十斤大米，他都持怀疑态度。
林微点点头，打了包票：“找车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说着，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又看了看陈灵淑的，“你们调理身体的药还在吃吗？”
看着气色好了很多，只不过俩人身体亏损的时间太长，即便是外公冯老爷子开的药，估计也得一段时间。
“按照时节来吃。”陈灵淑道，“平时是一些食补的方子。”
冯老爷子不愧是国手，最初几个月她能明显感觉自己的体质在变化。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感觉不是太明显，但是气色不错，感觉轻松，想必身体被调理的也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
林微笑笑，“你们身体好了，到时候条件允许了，不用出去就各种介绍信证件什么的了，咱们就出去玩玩。”
“行啊，我以前就想着呢。”陈灵淑笑道，“本来是想着和平案他爸结了婚，就到处走走的。结果没赶上好时候。以后要是有机会了，那是肯定要到处看看的。”
两家本来就不缺钱，算是门当户对了，只是经历过那样特殊的时间，之前所有的幻想都被现实打破了。
后来也就没那个心气儿了。
现在看着国家的发展，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实现这个愿望了。
“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下。”
陈灵淑看向林微，“最近海峡那边传来一个姓邓的女歌手的歌曲，嗓子不错，唱得也很轻快，只是歌词有些不被内地人接受，说都是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上面说这是靡靡之音，跟现在所提倡的精神不太符合，已经开始禁止了。”
林微听了，恍然明白陈灵淑说的女歌手是谁。
好像就是八零年年代，她的歌被不少人私下传放，有些人为了买她的歌带，甚至倾其所有。
大街小巷疯狂传唱，后来就来了一次命令禁止。
“老百姓听听倒是无所谓，你不一样，得考虑到唐家人的工作性质，所以能不听就不听吧。”
陈灵淑笑道，“反正你是外语学院的，真要是觉得想听些什么，还是听一些外文磁带吧。”
林微扑哧笑出声来，“多谢提醒，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事儿。怎么，现在听得人就已经很多了？”
歌曲的事情她不太清楚，但是知道舞会很是盛行。
不光是学生与学生之间，还有学校与学校之间，甚至社会上举办的舞会也不少。但规模都不是太大，且都是熟悉的，信得过的一些人的私人舞会。
她也曾被邀请过，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且也知道有那么一部分人开舞会，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应过邀约。
第一千零六章 我是一个穷人
想必舞会上也有放过这些所谓的，靡靡之音的歌曲吧？
“你问平案他爸。”
陈灵淑但笑不语。
她还怕冷，所以冬天几乎不怎么出门，即便是出门，也就是去友谊商店或者百货商店逛逛。
可是高志国不一样，这首都里大大小小的巷子胡同，他几乎都走过，甚至有些还去过不止两三遍。
有时候还不止他，天暖的时候，他就带着她和儿子一起去吃藏在街头巷尾的小吃食。
尤其是近一年多，国家确定了改革开放的方针，有些事儿再也不用藏着掖着，所以很多小馆子或者做吃食的小推车也出现了。
“笑话我呢？”
高志国无奈看一眼陈灵淑，见她捂嘴笑，便跟林微道，“我没事儿喜欢走个街，串个巷，所以吧，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几乎都知道。”
哪些地方有偷偷开的歌舞厅，哪些地方有偷偷弄的录像厅，哪些地方聚集打牌小赌，他都清楚。
咳咳，这样看来，是有那么一点儿游手好闲……
“那你肯定知道哪儿有好吃的吧？”
林微这话脱口而出，说完，自己猛然反应过来，干笑两声，“要不你还是忘记刚才那句话吧……”
“干娘，我知道，我带你去。”
高平案终于能说上话，趁着几人都没开口，脆生生地道，“爸爸带我去过。”
被小人儿解了围，林微凑近他，颇有些赞叹道：“你都记得怎么走啦？”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小人儿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带干娘去我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我再走一遍，记得了，再带干娘去。”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林微把他的小手握住，晃了晃。
她以前是没钱逛，现在是有钱逛，但却摸不到地儿。
跟高志国和陈灵淑他们说了会儿话，想到还在不远处等着她的小舅舅程亮，林微赶紧提出告辞。
陈灵淑知道林微的性子，于是也不多说什么，送她出了门。
林微过去的时候，程亮正在车子旁边来回跺脚，自行车就在他旁边。
“我说，你是不是把你舅舅我给忘了？”程亮哈了口气，双手搓了搓，“外面那么冷，你就不能快一点回来？”
林微看了看手表，认真提醒他：“舅舅，只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这二十五分钟，还包含来回走路时间呢。
“好好，咱别说了，赶紧回去吧。”他也就是一说，哈哈。
“舅舅，正月十八有空吗？”
林微一边上了自行车，一边问道。
程亮努力蹬着自行车脚蹬子，头也没回，“干啥？”
目前来看，正月十八，确实是没什么事儿，不过——
“你都不用上学的吗？”
过了元宵节，不管是小学生，还是大学生，都开学了吧？
“请假了。”
程亮：“……有你这样上学的吗？要是都跟你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咱国家还有啥人才能拿得出手？”
上学跟玩似的，净浪费国家资源！
“我这捕鱼技巧已经没问题，其他的就是多历练，你说我能不潇洒吗？”林微专业水平在那儿搁着，也不怵，“等我十七号去学校，就跟老师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毕业。”
这样省得她三天两头请假给老师造成麻烦，她也自由一些，想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
“提前毕业？”程亮声音都有些扭曲了，“你以为大学是你家开的，想毕业就毕业啊！”
他上个夜校，都快把毕生的精力都用上了……
“学校不是我家开的，但是学的知识能让学校给我开个提前毕业的大门吧。”林微笑着调侃程亮，“小舅舅，你是不是觉得心里不平衡？”
程亮：“……”
什么不平衡，他不懂！
咳咳，就是心里真不平衡，那也不能说啊，不然多丢面儿……
“行了，快坐好。”程亮翻了个白眼，“快到吃饭的点儿了，咱得快点回去。”
跟她比学习，这不是纯粹找不痛快吗？
“诶，舅舅，你还没说呢。正月十八有没有空？要是有空，就来帮我个忙，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干什么去？”
程亮说她，“你姥姥和你妈说了，让你不要到处乱跑。”
他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把人当成小孩儿来养了。
林微也不瞒他，“平案他爸说，正月十八有个地方卖古董，这次来的有汝窑瓷片。价格算是很便宜的，我准备能弄多少弄多少。”
趁着有高志国这个高手在，还能少走弯路。
“汝窑瓷片？”程亮咂摸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要买碎瓦片？”
能吃还是能喝？
“还有，为什么不买完整的，非要买碎片？”
他觉得有点奇怪。
“……”
林微无言以对。
她也想要完整的，但是也得她能遇得着啊。见不着完整的，她能买到真品的汝窑碎片，那也够本了。
只要一毛钱一片！
成袋买的话，更是便宜到让人心痛。
现在一毛什么的，几年后，十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那价格绝对得节节攀升！
一片平均增值到五千块一万块的话，那已经是多少倍的升值了？
林微摇摇头，有些乡巴佬进城的开阔感。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这一想就恨不得开着卡车去买，一买一卡车。
要不是怕太招摇了，得给别人也留点，她好想包圆……
不过，再怎么想，她估计也没办法包圆儿。
谁让一过年何盛就又开始出征商途了呢？
之前说的五百万，最后一次赚的四五十万，这次她拼拼凑凑，给凑了整六百万出来。
这凑的钱，有食品厂汇的钱，也有南方投资的分红汇款。当然，也有一些是她的私房钱，甚至唐慎给她的小金库也都奉献了。
当时跟何盛告别的时候，何盛都有些惊了，看着她无语片刻，只给了她一句“我会保重”的，带着赵全亮就走路了。
如今，她是一个穷人。
一个买东西需要克制的穷人。
“我是一个穷人……”
林微幽幽地叹了口气，“花钱需要克制的穷人……”
第一千零七章 该准备了
噗！
程亮方了。
他这外甥女要是穷人，他是不是就是穷人中的战斗机了？
“别开玩笑。”程亮一脸悲伤地指出痛脚，“舅舅会以为你在讽刺舅舅。”
林微：“我身上的现金一言难尽……”
凑个整也不是容易的！
她现在存折里，包括随身的现金，也就三万不到了……
当初豪言壮语，要给老爷子赞助十万块的资金，也随着何盛的离开而离开了。
要是老爷子把他存折里的钱花完了，来找她借，而何盛还没给她汇一些盈利，那她只能抱歉了。
拖着！
“我这边存了一些，你要是用，等我回去把存折拿出来，今儿或者明儿全取出来给你。”
程亮说的毫不在意。
“不用，不用，买这些瓷片还是够的。”林微赶紧拒绝，“所以，舅舅你那天过来帮忙不？”
“还用问吗？有事儿也得腾出来给你，更何况本就没事儿。”
程亮想着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钱够不够用，得到林微说还有三万左右的时候，直接哑口了。
他从来到首都到现在，包括以前在程家村一分一分攒的钱，统共加起来也才两千多点……
就这，他已经很自豪了，以为自己很有钱，结果呢？
呵呵了。
原来他外甥女所谓的穷，跟他理解的穷不是一个档位的。
多伤人的事实……
程亮有点忧郁。
“舅舅？”
走出去很远，林微也没听程亮说过一个字儿，眼看快到家了，还没见他说话，不由有些担心。
她伤到她舅舅的自尊心了？
程亮想哭，“你先别说话，让我静静。”
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已经比不上三个女人了。
一个他姐，一个他外甥女，还有一个不愿意嫁人的心上人……
“哦。”
林微应了一声，直接从车子上下来，“舅舅，你先回去，我走走。”
这坐了一路的自行车，她臀腿部分都快僵硬了。
刚好离家也不是多远了，下来走走也好的。
程亮见状，也下了车子，陪着她慢悠悠的走。
林家老太太和林明月跟疯子似的，一个不如意，见人就咬，他可不想一个不注意让外甥女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
其实俩人已经到了胡同口。
林微和程亮一边闲聊着，一边慢慢往里走。
林果早就带着林书浩和林谷雨蹲守，一见人回来，欢呼一声跑了过来。
“姐，这些都是我们的吗？”
林果指着程亮车子上挂着的灯笼，还有车筐子里的一包东西，兴奋地问道。
“对，你们拿去吧。”
林微笑着摘下一个灯笼，其他的也都递给三个人。
林果接了东西却不走，支支吾吾地道，“姐，你跟咱妈说一下呗，这是你给我买的，不是我要的……”
说完，嘿嘿讨好地笑着。
林果也心酸，她妈一直嫌弃她不够文气，要是知道这烟花是她主动要的，估计等她姐走之后，她妈能让她写一百篇毛笔字。
林微：“……好。”
花了钱不说，她还要给妹子背锅？
这，还真是酸爽。
她一点头，林果顿时兴奋地小声叫了一下，随即带着林谷雨和林书浩冲进院子。
林微清晰地听见林果跟程曼炫耀，说是她给她买了烟花和灯笼吧啦吧啦……
中午的饭，程亮吃过之后就赶紧回去继续工作了。
程曼先喂了老爷子吃饭，才上桌和林微程姥姥她们一起吃。
饭后无事儿，程姥姥和程曼干脆拿出来针线笸箩，又搬出来一个小圆桌，就搁在东厢的廊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做小孩子的衣服鞋子。
林果看了一会儿，觉着无聊，喊着林书浩和林谷雨一起去玩跳皮筋、扔沙包。
林微坐在两人身边，看着这些小小的衣服，倒是觉得挺稀罕，不时地摸摸这个，动动那个。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做一些颜色不是那么花俏的。”程曼一边给一件单衣锁边，一边说道，“但生孩子是个大喜事儿，到底还是准备了几身儿红色喜庆点儿的衣服。”
她算了一下，要是孩子不是提前出生的太离谱，应该是阳历十月份出生。
那个时候天不冷，不过有时候还会有些余热，所以就多准备了几件单衣。
“尿布的话，我和你姥姥看着选了一些细棉布，照你之前说的，都是浅色的。”
程曼看了一眼程姥姥手上的尿垫，继续道，“这尿布吧，好用。天暖和的时候，直接就能用了，但是天冷的时候不行。天冷的时候，万一晚上尿了，下面的小褥子湿了来不及干，就只能先用尿垫给垫上。”
林微坐在一边，听着程曼说话，不时地点点头，偶尔提几个问题。
程姥姥含笑听着，手上动作不停，间或也说上几句。
对于怎么教育孩子，林微觉得自己有千万句话可以说。但是刚出生的小婴儿，她是真的不知道从何入手。
软塌塌的，总感觉下一秒就能从怀里滑溜下来……
见她问，程曼和程姥姥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给她听。程曼甚至还把几个尿垫一捆，然后给她比划抱孩子的要领。
程姥姥笑呵呵地看着。
林微囧囧地抱着尿垫，是真的一点感觉没有，这么一个毫无代入感的东西，她想象不来。
不过，抱着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忐忑。
“就这么简单啊……”
她看着怀里的尿垫，幻想这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然后现实与幻想转化，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觉得以后没办法面对孩子了。
万一一看见孩子就想着这孩子莫不是尿垫吧，经常笑场怎么办？
“笑啥笑，等孩子出来你就笑不出来了。”程曼道，“当年要不是你姥姥帮着我带你们，我都想把你们扔了！扔的远远的！太闹腾！”
白天睡，晚上闹，还不好好吃奶，简直气得她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恨不得再塞回肚子里！
“对了，你婆婆他们开始准备孩子的衣服了没？”
程曼笑道，“也该准备了。”
这孩子的东西啊，都是一点一点准备的，想到什么就准备上一些，临到生产就不用那么慌里慌张了。
第一千零八章 给你准备的
说起这个，林微想起来，婆婆这边似乎都还没开始准备。
不过，才一个多月，至于准备的那么早？
六七个月再准备也不迟吧。
她觉得准备东西应该很快，别说一个月了，两三天就能把婴儿出生所需要的东西全部买齐了。
怕程曼多想，林微干脆撒了个谎。“开始准备了。”
见她看她，林微说的再细致了一些，“奶瓶已经买好了，奶粉也讨论过要吃哪一种了。”
冯念待她不错，没必要在这上面弄的两家不痛快。
公公唐政也还可以，虽然待她不亲近，但是也似乎没有刁难，除了常常无视她。
“衣服呢？”
程曼想到冯念的为人，还有上次愉快的谈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要是没准备，就不要让她准备了。她天天医院上班，估计也没时间。我和你姥姥没事儿就做点，到时候再去买几件衣服，也尽够穿了。”
林微点头，“好。”
“还有啊，要是到时候唐慎不在家，你也别怕，咱家里的人都陪着你去生孩子。”
想到自己也要做姥姥了，程曼心里也是高兴非常。
程姥姥瞥了程曼一眼，没说话。
小唐在不在家的，说这些话干什么？净给孩子添不痛快。
程曼说完，才想起来这话不该说，只好又加了一句，“说不定他就能赶回来了。”
程姥姥放下手里做好的尿垫，看程曼，“你好好想想，咱们明天吃什么。元宵节，汤圆肯定少不了，酒糟你们买了没？白糖呢？”
光揪着这一点说，也不怕孩子觉着男人不在身边委屈？
“都买好了。”
程曼道，“孩子爸说，到时候再切一些苹果丁进去，正好还能解甜腻。”
因为今年元宵节家里人比较多，所以昨天晚上她就和孩子爸拟了菜单，到时候就按照菜单上凉菜、热菜来做。
不过说起凉菜，程曼赶紧起身，“娘，你和林微先在家里，我出去一趟，去一下熟食店。”
“怎么还要去熟食店？”
程姥姥疑惑，“凉菜需要的牛肉和猪耳朵什么的，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娘，你没开冰箱不知道，那牛肉是卤好的，林果估计偷撕着吃了，现在就剩下一小半儿了，根本不够一盘。”
说起这个，她就头疼，当时买的不少，林果问能不能吃，她也就点头了，现在就剩这么一点儿，也是她没考虑到的。
“行，你去吧。”
程姥姥打发走程曼，看着林微道，“你也来学学怎么做尿垫，我来给孩子做鞋。”
说着，把手里做了一半的尿垫给了林微，自己从针线笸箩里拿出来一个虎头鞋继续绣着。
已经绣好的那只虎头鞋萌态可鞠，煞是好看。
“姥姥，直接做鞋子吧，别在上面绣什么了，太毁眼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孙芳的笑声和林果的惊呼声。
林微起身，走到院子门口，看着笑容明快的孙芳道，“孙姐，你来了！”
“对啊，我来看你。”
孙芳说着，笑着把手上的大包袱递给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林微以为就是孩子的小衣服，可是等到了手上，才感觉并不是小孩子的衣服。
“还真是给我的啊。”
“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
孙芳笑着往院子里走，“大家都给孩子准备衣服去了，我想着你以后肚子大了，现在的衣服也不能穿了，闲着没事儿，就给你做了几身春装。”
林微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一把抱住她蹭了蹭。
“哈哈，别感动了。我可是只给你做了春装，等天热了，还得你自己去买夏天的衣服。”孙芳拍拍她，“你们家那位还专门找小钱过来跟我说，让我平时多跟你聚聚呢。所以别看他不在身边，其实一直关心着你呢。”
怀孕的女人辛苦，尤其是丈夫不在身边的，什么事儿都要自己扛，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哪怕害怕，也只能默默消化。
她也是想让林微知道，大家都在关心着她，随时可以为她分忧解难。
“我知道。”
林微笑着点点头，微微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怪他什么。”
他的工作性质太危险，所以她也不想给他造成什么压力。
平时有什么，她都可以解决，只是偶尔会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孙芳跟程姥姥打了个招呼，便和林微去了客厅。
俩人并排坐着，孙芳跟林微闲聊，“去年你给我买的住宅，我全部都租出去了，每间房每个月三块到五块不等。”
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没意思，跟先生他们夫妻俩住在一起，也算热闹。所以，明白林微以她的名义买的房子没有收回的意思之后，她只好租了出去，省得闲置着浪费。
“也挺好的，你在的话，先生他们应该挺高兴的。”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孙芳转了话题，跟林微道，“你知道秀水街吧？”
见林微有印象，她有些神秘地道，“七八年咱们来那会儿，你就提过这个地方，那个时候我没事儿也去过，没啥特别的，只有零星的几个商铺，卖一些茶叶、手工艺品之类的。”
林微点点头，这个她是知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没形成规模。但是到了八零年代中期，很快就发展起来了。
孙姐现在提起来这事儿，难道是这儿形成市场的速度加快了？
“前几天没事儿，我心血来潮去看，你猜怎么着？”孙芳显然是有点吃惊的，“比咱刚来那会儿，简直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她还去问了租金，当时狠狠吓了一跳。
那是普通人负担不起的！
“我这几天一直在打听着，想着谁要出手那边的门面房，我就买下来。”孙芳说着，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买？”
搁以前，她肯定是把钱存银行，没有这样的打算的。
现在把房子租出去，看着每月的入账，她觉得也挺好的。轻松自在，还不用多操心。
正好现在手里有点钱，平时也没地方花，就想着买个门面房租出去收个租金。
第一千零九章 喜气洋洋
一起买？
当然好啊！
林微几乎不用思考，便说道：“孙姐，你要是看到那边有什么合适的门面房，到时候直接喊我。或者等明天……”
说着，想到明天是元宵节，自己的存折又放在大院那边，只好道，“等正月十八那天，我让舅舅送钱给你，如果有看中的，先给定金，到时候——”
现在是正月十四，离正月十八还有四天，林微一想，又改变了注意，“算了，还是十七下午我给你把钱送过来吧。”
她十七上午去学校，到时候跟陈世林提一下提前毕业的申请，下午取了钱送过来，回去的时候再去找一下车队的人。
孙芳楞了一下，“让我看吗？”
万一选的不好，不是浪费了定金了吗？
“只要你看中的，随便买。”因为知道那片地儿八五年之后的价值，林微倒是不挑。
孙芳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本是有些紧张，甚至于有点无措的。但看林微那笃定的眼神，再联想到她帮她买的四合院现在的价值，顿时有些豪气，“行，你既然信我，到时候我争取以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好地段的门面房。”
这事儿就算说定了。
孙芳因为要给李启和王阿珍准备礼物，跟林微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提出离开。
林微让她帮忙给老王头递几句话话，让他跟王志说一下，今年会送他出国，或是上半年，或是下半年，让他随时做好准备。
孙芳自然不会拒绝，叮嘱了一下林微注意休息饮食之后，硬是被程姥姥塞了一小袋糖糕和炸红薯丸子，才被放行。
程姥姥看着孙芳走出巷子口，叹息了一声，才跟着林微进院子。
多好的姑娘，咋就不愿意结婚呢？
……
等到四点多的时候，林志远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块卤好的牛肉。
他一进院子，就赶紧把熟食放下，跟林微打了个招呼，立即去了林老爷子的房间，不过一会儿，林微就见她爸扶着老爷子出来，去上了厕所。
原来是这样。
林微之前还在想，大伯和她爸都去了饭馆，家里性别为男的，也就林书浩了。可林书浩跟林果年龄没差，都是十二岁，对上老爷子的身高体重，扶人上厕所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儿。
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爸会定时回来？
只是，这样不会太折腾了吗？
老爷子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要求立即会床上躺着，而是让林志远扶着他，在院子里走了一个来回，然后才又回去。
“爸，我妈去饭馆了？”
林微见林志远从林老爷子的那个屋子出来，问了一句。
林志远闻言摇摇头，有些疑惑，“你妈没去饭馆，我是看着时间到了，就回来了。”
想想，又跟林微说道：“最近有点忙，咱饭馆就招了个算盘打得溜的老头儿，上手很快，这两天几乎都是他在看着。说好了让他帮忙一个月，做得好了，要是以后有事儿，也让他过来帮忙。”
这饭馆是闺女的，他觉得有啥事儿还是跟闺女说说会比较好。
“爸你做主就好。”林微笑眯眯道，“其实我一直主张你们撒开手，轻轻松松地过日子。”
林志远点点头，然后问她，“怎么？你妈刚才出去了？”
林微之前见林志远手上拿的有卤好的牛肉，以为是程曼过去跟他换班了，现在看，估计也是碰巧了。
把这个原因一说，林志远点了点头，“我今儿早上看见冰箱林的熟牛肉不多了，就想着再买一些。”
孩子喜欢吃，再加上明天是元宵节，他准备和大哥，还有小舅子喝一杯，于是就又买了一块儿牛肉回来。
他还想着，自己跑一趟，也省得孩子妈再跑一趟了。
结果俩人想到一起去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也挺好笑。
俩人正说着，就见程曼喜气洋洋的回来了，手上没拿什么东西，但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止不住。
林微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林果一声尖叫，随即兴奋地像是扑在了什么上面，哼哼唧唧个没完。
“我哥回来了？！”
林微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问完，楞了一下，见程曼点头，也快步往门口走，“哥？！”
门口，一个长身而立的年轻人转过身来，一身军装，气质沉稳，脸上却是实实在在笑容，“嗯。”
他身上还有一个硕大的背包，但却还是把扑到自己身上的林果给抱起来了一会儿，才放下来。
这会儿看见林微过来，笑着应了她。
“哥，这次能回来几天？”
林微有点惊喜。
她不知道她妈有没有问这个问题，不过考虑到要给他准备出国要带的东西，她还是把这个扫兴的问题问了出来。
“十七号早上出发，到时候都在首都这边集合。”
这就意味着，他并不用再回学校一趟，也意味着他会比其他同学多一天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
“那很好啊！”
十七号出发的话，那她十六号上午回去，到大院拿了存折取了钱，然后再转到这边。
这样一来，孙姐那边她也可以提前一天给钱了。
“好了好了，有啥话到院子里说，最不济也得先把背包卸下来。”程曼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么大一个背包，得多沉啊！”
这会儿林泽也看到了后面站着的林志远，“爸。”
“嗯。”
林志远刚才插不上话，这会儿看见林泽喊他，上前几步，帮他把身上的背包卸下来，“吃了没？”
“还吃了没？看这个点也知道没吃。”程姥姥看了一会儿林泽，见他跟上次比起来又瘦了一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等着，家里冰箱里还有昨天熬好的鸡汤，这会儿给你下点面条随便垫吧垫吧，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丢下手里的虎头鞋，快步往厨房走去。
家里都吃的好，穿得好，偏孩子还得受苦……
林泽盯着那虎头鞋，楞了一下，然后视线转向林微的肚子，最后又对上她的视线。
这是，怀孕了？
他要当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