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0章 潜意识深处的心愿
“近三次变化？”小泉红子好奇回想，“你是说，你和非墨长翅膀、你和无名体内有火种、还有约书亚变年轻这三次吗？”
“没错，”池非迟动手在口服营养液袋子上撕了一个口子，头也不抬道，“在约书亚，变化只出现我身上，那次变化发生时，我把你拉到了那个空间里，当时我们就考虑过一个可能——变化的一个周期结束了，接下来果然进入了新的周期，变化不再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而是我和某个平台上的某个生物一同变化……你还记得平台上生物凋像所在的位置吗？如果以约书亚为起点，以逆时针的方向数过去……”
“我记得无名的凋像就在约书亚旁边！”小泉红子眼睛一亮，努力回想，“约书亚、无名之后，是非墨、非赤、团子、非离、非赤，一共七个相接的扇形分区，非赤出现了两次……也就是说，决定你下一次和哪个生物一起变化，是以一开始的约书亚为起点，逆时针方向旋转一圈，接下来和你一起变化的是非赤，对吗？”
池非迟喝了一口营养液，继续道，“目前来看，确实是按照这个顺序进行，而且每次变化之前，我称之为积蓄能量的那个阶段，那个空间的天色和地面都会慢慢发生变化，约书亚的变化开始时，那个空间刚成型，两个空间景象都出现过，一个是头顶蓝紫星云、脚下白色平台，对应的是七个元素属性，另一个空间景象是头顶黑色天空银色星子、脚下黑色平台，对应的是七原罪，约书亚变化结束之后，整个空间变成了黑夜状态，在积蓄能量过程中一点点转成白昼，也就是元素属性状态……”
小泉红子反应过来，“接下来，你和无名的变化就跟元素属性有关，也就是无名代表的火元素。”
“而在我和无名变化结束之后，空间在积蓄能量过程中，一点点转变为头顶黑色天空银色星子、脚下黑色平台的七原罪状态，”池非迟看了看喝营养液的非墨，“所以这一次没有出现元素属性，如果按照这个规律推测，下一次变化是我和非赤来完成，会出现非赤所在那个扇形板块的土元素。”
小泉红子顾不上吃蛋糕卷了，皱眉思索着，“你和非墨、你和约书亚这两次变化，不对应元素属性的话，应该会对应上七原罪，你们的变化和七原罪有什么关系吗？我记得非墨是贪婪，对吧？说到贪婪在传说中的代表生物，就有乌鸦、哥布林、狐、针鼹，里面有乌鸦，而你和非墨的黑色翅膀，更像是乌鸦的翅膀，还都能在人与乌鸦形态中切换……”
“约书亚是不贞，代表生物是魅魔、山羊、蝎、兔，”池非迟提醒道，“约书亚变得年轻之后，他身上多了一种很奇怪的气息。”
“很圣洁，让人更愿意看着他、倾听他说话，并且相信他的话，”小泉红子神色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是魅魔！”
“我也是这么想的，约书亚变化所代表的很可能是魅魔，而非墨就是它的本体乌鸦，”池非迟顿了顿，“而且，虽然目前还不确定变化选中代表生物的规律，但我们的变化，似乎和他们潜意识深处的愿望有关，约书亚好像一直在为他的衰老而感到烦恼，却又对人的衰老无可奈何，所以他变年轻了。”
小泉红子看向非墨，“那非墨的心愿是……”
“我想应该是变成人类吧，”非墨正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让稚嫩脸庞透出一股邪意，“我在七原罪中对应贪婪也没有错，我很贪婪，既不愿意放弃与自己同根同源的乌鸦族群，同时又羡慕人类在生物中的统治地位、羡慕人类用智慧构建出的缤纷多彩的生活。”
小泉红子：“……”
那确实很贪婪。
她作为魔女，都要在‘家族传承的使命’和‘普通人平凡却也幸福的生活’中二选其一，非墨居然什么都不想放弃……
而且让她酸熘熘的是，现在非墨还成功了！
不知道自然之子还缺不缺宠物，其实她也和约书亚一样叫主人的，真的。
非墨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垂眸认真道，“我以前知道，这不可能，我永远不可能变成人类，也永远不可能像人类一样去体验那些智慧产物，就算能用电脑和人类一样打游戏，用爪子来操作，也比人类用手指操作要辛苦很多，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能打游戏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变成人类是想都不敢想的愿望，所以……其实我在这之前，也没有意识到，原来我那么羡慕人类的生活。”
“他们那个愿望都隐藏得很深，”池非迟总结道，“不敢想，所以在实现前，他们自己也很难意识到那个愿望是什么，一直到实现之际感到欣喜若狂，才会惊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对那件事那么渴望。”
小泉红子沉默了一下，无奈笑道，“那是当然啦，我小时候也想过，我想变成像神明一样、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崇拜我的魔女，但是懂事之后就明白那根本不可能，而且在更早之前，我可能还有着别的愿望吧，或许只是在某天看到流星时，突然想要最漂亮的那一颗流星，只是因为早早就知道不会实现，所以才早早就放弃了，甚至自己都会忘记掉。”
非墨又笑了笑，眼里流露出和小孩子外表不相符的深沉，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也透着一股难言的沧桑感触，“我也是在变化结束后，勐然想起我第一次离开族群、第一次看到人类的时候，他们能变换各种各样的服饰，那些服饰上的颜色比我见过的所有鸟的羽毛都要丰富，他们口中发出那么多高高低低的声音，比我听过最善歌的鸟能发出的声音要多得多，他们和我在山里见过的猴子有些像，但看着他们，我感觉自己曾觉得最灵巧的猴子也变得笨拙不堪，我开始对这种生物好奇，追寻着一个个人类的轨迹，观看他们的生活，在某一天，我突然羡慕起他们来，他们的生活不管是苦难还是欢愉，好像都精彩得多年难以忘记，而他们的寿命长得足够他们陪伴彼此很多年，不过我也知道，自己只是一只乌鸦，当愿望无法实现，羡慕就会变成心头浓郁到化不开的嫉妒，而随着时间流逝，那份嫉妒也会被消磨成遗憾，最后彻底消失在心里……”
“我以前也羡慕过你们乌鸦啊，”小泉红子笑着叹了口气，“羡慕你们不用为责任而烦恼、不用为学不会魔法而头疼，羡慕你们自由自在地飞翔在蓝天上，羡慕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洒脱。”
池非迟默默听着两人互相倾诉、互相共鸣，趁机快速喝了两袋口服营养液，觉得饥饿感彻底缓解之后，才把空袋子放到了一旁。
非墨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重、稍微感慨一下就得了，喝了两口口服营养液，才抬头看向池非迟，“主人，那么无名的变化会不会也跟它心里的愿望有关？”
“我也不清楚，无名对人类始终有排斥心理，它不会想变成人类，同时，它刚步入壮年期，身体正是最好的时候，也不会因衰老而烦恼、痛苦，”池非迟思索着，“如果说它以前的心愿，可能是和它以前那个主人永远在一起，在被抛弃之后，可能是它以前那个主人后悔或者遭到报应，不过它好像放下了，而它完全是猫性格，就算是当了猫群头领，也有什么都不管、不想的懒散时候，一会儿斗志昂扬地想统治东京猫群，一会儿又可能只是想每天都有太阳可以晒，不过，它讨厌冷是真的，而且如果它的变化对应着它的愿望，那它的愿望可能是……变成传说中的大妖。”
“两根尾巴、不怕冷的猫又吗……”非墨想了想，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想变成大妖可能是它坚持想得最久的心愿了，而且是在遇到主人之后才有的心愿。”
“不过，无名的变化是元素属性，性格也跟你、约书亚不同，不会对某件事有太深的执念，”池非迟道，“元素属性的变化是不是实现你们的心愿，目前还是无法确定。”
“这样的话，可以看看接下来非赤的变化，接下来就是它的土元素了吧？”小泉红子看了看两人，“非赤的心愿最有可能是什么呢？”
“非赤的心愿和无名一样难猜，如果说无名的心愿容易变换，那非赤应该是太容易感到满足、快乐吧，所以它不会太执着某个心愿，而这个心愿可能连我们都意识不到，就算去问它，它也未必清楚，其他人更加难以猜测，如果非要说的话……”非墨有些无语地看着池非迟求证，“把世界上所有能吃的都尝一遍吗？”
“虽然它是喜欢吃一些不能吃的东西，但我觉得只算兴趣爱好，”池非迟思索着，“你们被变化实现的心愿，和你们对自身的发展和追求有关，它对自己的发展不是全然没有追求。”
非墨一手撑着下巴，嘴里咬着口服营养液袋子，神色更加无语，“它对自己未来的想法，大概就是让自己能力强一点、可以尽全力照顾我们生活难以自理的主人了吧……”
池非迟朝非墨投去略带疑问的目光。
他生活难以自理？
第2201章 非墨：努力做人
“这可不是我说的，”非墨连忙坐直了身体声明，“它以前跟我说过，主人连日期都搞不清楚，要是没有它在身边可怎么办，它对自己的定位，大概就是主人的报时器、窃听器。”
池非迟隐约抓住了关键，眸光闪了闪，“如果它的心愿跟这个有关，而元素属性变化也能实现心愿的话，我们短期内或许不用为非赤的寿命担心了。”
“哎？”小泉红子惊讶又疑惑看着池非迟，“非赤的心愿跟长生有关系吗？是指……它不放心你、想一直在你身边这一点吗？”
“这是其中一点，另外，非赤想做我的报时器也好、窃听器也好，都是某种物件，”池非迟看着小泉红子和非墨，“再加上它会面临的土属性变化，我能想到的是……”
小泉红子脑海里闪过某种物件，不敢相信地问道，“该不会是土像石凋吧？”
“石化，或者泥土化，”池非迟纠正小泉红子的说法，“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时不能研究出让它寿命增长的药物，也没什么关系，等它快衰老致死的时候，让它变成石凋，可以在生命流逝中按下暂停键。”
话音刚落，三人齐齐沉默。
不管怎么说，变成石凋还是太奇葩了吧……
池非迟又出声打破沉寂，“目前还只是猜想，只能肯定非赤的变化跟土元素有关。”
“而且在这一周期，非赤应该会有两次变化，一次土元素……”非墨算了算，“另一次是七原罪的暴食。”
小泉红子回忆古籍记载，“暴食的代表生物是刻耳柏洛斯，也就是地狱三头犬，还有猪、虎、蝇。”
非墨：“……”
无法想象到时候主人和非赤会变成什么样。
池非迟：“……”
无法想象到时候他和非赤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非赤的两次变化能替换一下就完美了，如果接下来不是对应元素属性变化，那就是对应七原罪的懒惰，在传说中的代表生物是不死鸟、熊、牛、骡，下一次变化对应上元素属性，木元素往往是生机的代表，两次变化下来，怎么也能给非赤刷点寿命出来。
可惜，平台板块排列顺序无法改变，让他完全没法想象接下来的变化是什么样。
“算了，”池非迟叫停话题，“难以确定的事，就不用再想了。”
“也对，反正怎么都是变好，而且非赤有两次变化，结果只会更好，”非墨说着，见池非迟给自己递来一袋营养液，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袋营养液，“主人，我喝完这半袋应该就差不多了。”
“我去帮你拿东西。”
池非迟起身走到箱子堆中间，抱出一个大纸箱放到非墨面前，伸出利爪划开封箱胶带。
“这是……”小泉红子好奇探头，看到箱子里都是适合十岁男孩的衣物、鞋子、棒球帽和书包等配饰，了然笑道，“看来非墨是打算以人类的模样生活一段时间啊。”
“既然可以变成人类，不去体验人类的生活未免太可惜了，”非墨加快速度喝完手里的半袋营养液，起身从箱子里往外拿衣服，“不过话说回来，人类的衣服还真是麻烦啊，每次穿脱都有那么多。”
“最近天气冷，等天气热起来会好一些，”池非迟蹲在箱子旁，帮非墨捡出了一套衣服，爬下车厢把非墨正太和衣服一起抱下车，叮嘱道，“去洗个澡再换。”
“知道了，”非墨抱着衣服往实验室门口去，“主人，那麻烦你和红子小姐等我一会儿。”
小泉红子坐在车厢里吃完了蛋糕卷，又翻出一盒牛奶喝着，探头看了看进门的非墨，好奇八卦，“让非墨一个人去没问题吧？他会穿衣服吗？”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看人类生活也看了几十年，不至于连衣服都不会穿。”
池非迟提醒着，没有重新爬上车厢，就站在车厢旁拿出烟盒。
身体舒畅了，他也忍不住开始‘浪’了。
“这么说也对……”小泉红子想到‘人类在屋里换衣服、窗外一群乌鸦围观’的画面，嘴角微微一抽，决定自己以后换衣服时坚持检查窗帘有没有拉好，“那非墨的身份解决了吗？在这个时代，如果他要以人类的身份生活，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是不行的哦，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难事，让方舟入侵一下日本户籍管理系统，给非墨编个户籍就可以了。”
“不，”池非迟抽出一支烟低头咬住，伸手在口袋里摸打火机，“我打算和非墨去一趟京都，给他一个更经得起追查的身份，而且非墨虽然知道怎么以人类身份生活，但始终是第一次做人，可能会因为不习惯而忘记了做某些事，我跟他商量好了，这段时间我会监督他适应人类生活，而他则帮我学习、适应用翅膀飞行。”
“咦？”小泉红子探头出车厢，惊讶看着池非迟，“你还不会飞吗？”
“别那么惊讶，我也是第一次长出翅膀，”池非迟用打火机点了烟，目光平静道，“虽然之前让方舟模拟了鸟类飞行时骨骼、肌肉、羽毛变化的动态视频，但我没有真正飞过，还要找个地方适应一下。”
“能带上我吗？”小泉红子期待问道，“我还没看过长翅膀的人类飞行呢。”
“就算你不提，我也想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去京都，”池非迟看向小泉红子，“如果我们的计划行不通，或许需要你帮忙。”
……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商务车开到了实验室附近，接上三人，送三人到了小泉红子家。
小泉红子进门后，带着池非迟和非墨正太到自己的魔法室，动手翻箱倒柜找材料，“你们随便坐吧，如果不是你们把我的蜥蜴干吃了，我在实验室就能把巧克力给做出来。”
老管家站在门口，神色严肃得有些阴沉，“需要我给三位大人准备茶点吗？”
“不用，”池非迟自己拉了椅子坐下，“你忙你的。”
“那我先退下了。”老管家俯身行了一礼，退出门外，伸手关上了门。
非墨拉开池非迟身旁的椅子后，刚坐到椅子上，就觉得自己坐上椅子的动作有点奇怪，回忆着曾经看过的画面，离开椅子又坐了一次，“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小泉红子翻出了蜥蜴干，抽空看了一眼，“我看着跟其他小孩子坐椅子没什么区别啊。”
“不够美观，”非墨摸着下巴回想自己的动作，“好像差了一点什么……”
池非迟看出问题所在，站起身给非墨演示，同时讲解道，“坐下前，不要用眼睛反复确定椅子的高度、位置，在坐下的时候，可以尝试使用身体去感知，小孩子的腿比成年人短，在坐到这种有着靠背却没有扶手的高椅子上时，你可以根据后膝轻微触碰到椅子的感觉，来判断自己是否可以坐下了，如果是有扶手的椅子，可以在坐下前先把手往后探，扶到扶手之后再屈膝坐下……”
小泉红子见两人开始‘坐椅子’授课，转身到药剂台前做巧克力。
非墨跟着池非迟学了一遍坐椅子的动作，自己反复练习了十多次。
池非迟教非墨的当然不是简单的‘坐椅子’，他看出来了，非墨做乌鸦时很讲究，作为人类时，对仪态也有要求，所以就帮非墨把礼仪课也加了进去，到桌旁找小泉红子，“红子，有碗或者杯子吗？”
“有啊，”小泉红子俯身从桌下找出一个星云花纹的瓷碗，递向池非迟，“这个可以吗？”
“这个就可以了。”
池非迟接过瓷碗，回到椅子前，打开自己带过来的背包，拿出一袋营养液，把营养液倒进碗里，再把碗放到非墨头顶，“转头看红子那边，不许把营养液洒出来。”
非墨在椅子上坐得端正，头顶瓷碗，尽量稳住头部，转头看向小泉红子，“这样吗？”
“做得很好哦，”小泉红子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对非墨还太早了一点。”
池非迟也觉得非墨学得很快，退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碗就放在头上，起身、坐下、行走都不要把营养液洒出来，你先尝试一下，记得不要让身体显得太死板。”
“我知道了。”非墨试着起身。
小泉红子见非墨练得认真，心里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继续做巧克力。
虽然知道这样对非墨有好处，但她果然还是见不得可爱的生物体验磨砺带来的苦难。
非墨能够在做乌鸦时就自己学会‘猫语’，模彷、学习能力都不弱，再加上百余年来不知看了多少人类活动的肢体动作，只要得到一个‘练习诀窍’反复练习一下，很快就能适应个七七八八。
池非迟坐在一旁看了片刻，没有再监督下去，自己化身乌鸦形态，试着活动双翼，开口说出了人类语言，“非墨，你也注意帮我看一看。”
在非墨刚成为人类时，让非墨去练习‘行立坐卧’，并且严格要求，能让非墨在一开始就养成好习惯。
要是一开始养成了坏习惯，以后想纠正还需要违背惯性，会麻烦很多。
同样，他也希望自己在一开始飞行的时候，就能够养成好习惯，以后也能飞得平平稳稳，不用走弯路。
“好的，主人，”非墨停下了行走，转身看着池非迟，头上依旧顶着瓷碗，姿态却已经自然从容了不少，“椅子的高度比较低，您可以找个比较高的地方，先试着滑翔，当然，向高处爬的时候，可以试着用翅膀辅助身体往上。”
第2202章 愚蠢的人类
小泉红子一听池非迟决定学飞行了，好奇停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池非迟那边，刚看清某只小乌鸦，手里的试管就啪嗒掉在桌上。
在化身乌鸦之后，池非迟身上的衣物就落到了椅子下。
椅子红色绒布软垫上，紫色眼睛的小乌鸦只有她半个手掌大小，她怎么看这都是一只刚长全羽毛的雏鸟。
而且大概是因为身体太小，那只小乌鸦身上的绒毛看起来比较蓬松，脑袋圆圆，身体圆圆……
邪恶的自然之子变成乌鸦之后，怎么可以是这种弱小无害的可爱模样，害她想伸手捧起来看看！
池非迟听到试管掉落的声音，转头看向小泉红子。
小泉红子看到那双像是两颗深紫宝石的圆眼睛里投来熟悉的冷漠视线，清醒了一些，不过脚步还是忍不住往池非迟那边挪，“那个……你变成乌鸦之后，怎么会是雏鸟模样啊？”
“以主人的寿命，他二十岁的年龄，应该还在生命早期阶段，”非墨帮忙解释，“所以才会是雏鸟的模样，不过翅膀已经很强健了，支撑飞行的羽毛也已经长全，可以学习飞行了。”
“原来如此……”小泉红子已经蹭到了椅子前，瞄准紫童小乌鸦的位置，迅速伸手。
她……捉……
池非迟早就警惕着目光不断往他这里瞄的小泉红子，只是不适应乌鸦身体多次，而衣物落在了椅子下，变回人形绝对走光，所以暂时没有发作，直到小泉红子伸手，才一瞬间变成半人形态，用翅膀抽了小泉红子一下，又迅速恢复了乌鸦形态。
小泉红子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已经伸向某只可爱雏鸟，突然看到黑色大翅膀出现在眼前，下意识地收住手，还被等抬手挡在前方，就被翅膀扇得往后栽倒在地。
“冬！”
池非迟：“……”
感谢红子，翅膀的使用战术+1！
如果快速切换形态，翅膀完全可以作为突袭的武器使用，具体效果跟某个人突然从衣服下抽出一块大门板一样。
翅膀有着他身上目前最粗的骨头，内里串满神经和肌肉，操作灵活，拍击力道十足，如果不是刻意控制了力道和角度，他应该可以直接把小泉红子扇飞。
等用翅膀抽完人之后，他还能切回自己最方便活动的形态，除了反复变化需要多次消耗身体营养，也没别的缺点。
“自然之子，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地上铺着厚厚的老旧欧式地毯，小泉红子没有受伤，从地上坐起身，看着前方椅子上的紫童小乌鸦，正色道，“你刚才可以顺便说的一句话……‘愚蠢的人类，你太放肆了’！”
池非迟转过身，扇动翅膀往椅背上跳，“对不起，这么中二的话，我说不出口。”
小泉红子脑补出‘自己有翅膀之后，一翅膀把扑上前的人类扇倒，搭配上傲娇的眼神再把这句话一说’的场面，越想越觉得很带劲，“这怎么能说中二呢，场面这么合适，你不说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池非迟突然不想搭理某中二病上头的绯红魔女，转身感受着乌鸦身体的肌肉发力。
他在三个形态里，人类形态是他最自在、熟练、灵活的一个，他也懂得怎么利用人类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战斗力本来就不弱。
半人形态下，那对多出来的黑翼在对战中既有优势也有劣势。
黑翼的拍击力量强大，等可以熟练飞行之后，在空战方面，有黑翼的他比利用外物飞行的人类更加灵活，也具备空战优势，而且如果有枪械瞄准他头部、喉部等要害时，可以用黑翼挡住对方的视线，必要时，也能用黑翼挡一挡。
而缺点也很明显，他那对黑翼太大了，很容易被瞄准，在方舟的计算下，手枪可以将子弹打进他的翅膀中，而狙击枪可以直接打断他翅膀上的骨头、穿透出去。
黑翼是他身上的一部分血肉，要是黑翼被一梭子子弹打出血洞，他一样会感觉到疼痛、会流血，如果止血不及时，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总之，人类形态和半人形态的战斗力，要视情况而定，很难分出高下，只能由他灵活使用。
乌鸦形态，则是他战斗力最弱的形态。
变成乌鸦之后，他的身体确实轻盈了很多，个头小，也能够灵活躲避攻击，但雏鸟的身体太弱小了。
以检查数据来看，他变成乌鸦之后，骨骼和肌肉依旧比其他乌鸦强一些，不过以这小身板，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如果被人抓住，哪怕是小孩子，稍微用力一点也能掐死他，而京极真稍微用力的一拳，就可以直接把他捶成乌鸦肉饼了。
他人类身体可以抵挡的爆炸，以乌鸦躯体也挡不下来，爆炸的冲击能瞬间震碎他的骨骼和五脏六腑。
不过战斗力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在这个时代，玄学力量是小众，也是异端。
有科技力量威胁，有教廷那个老仇敌盯着，再加上有时候脑子确实比拳头用处更大，他和红子大部分能力都只能用来改善生活，比如红子用水晶球偷窥别人生活来打发时间、用宝珠来做为吃辣不长痘的保障，再比如他的火焰大部分时间只能用来点烟烤肉……
面对大部分敌人，他人类形态就能解决，半人形态大概率会被用做体验飞行生活、赶路等用途，而相比起来，弱小的乌鸦形态反而能用来隐蔽搜集情报，还能让他隐匿在乌鸦群中、难以被锁定，用途不可忽视。
小泉红子坐在地毯上，看着一只小小的乌鸦扇动翅膀往高处蹦，一路从椅子上跳到椅背、从椅背跳到桌面、从桌面跳到架子上，稚嫩的小身影让她感觉这像是一趟跋山涉水的磨砺，莫名有点心疼，也担心小乌鸦会一不小心落地摔伤，“自然之子，你小心一点哦。”
“我知道，”池非迟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继续往架子高处蹦，“你不去做巧克力了吗？”
“等看完你初次试飞之后，我再去做，”小泉红子视线跟随着艰难顺着架子层往上蹦的乌鸦雏鸟，“你可以不用两阶两阶地蹦吧？动作也可以慢一点。”
池非迟本来就想趁着往上蹦的时候练练翅膀发力方式，也顺便锻炼一下‘逃命速度’，没有理会小泉红子的建议，又连蹦带飞，蹦到了柜子顶部。
乌鸦的身体轻而灵敏，一路蹦上来似乎也不费劲，至少他没感觉到累，可以紧跟着试飞。
非墨已经把瓷碗从头上拿了下来，仰头看着柜子上的紫童小乌鸦，出声提醒，“主人，从滑翔切换到飞行状态时，别忘了控制羽毛转变。”
池非迟没多犹豫，从两米高大立柜顶部边缘往外跳。
小泉红子直勾勾盯着某只小乌鸦，生怕小乌鸦扑腾两下翅膀之后笔直坠落、摔到地上。
不过她担心的事跟现实差距颇大，某只小乌鸦往外跳之后张开了翅膀，仅下落了不到十公分就进入了滑翔状态，再扑腾两下翅膀，高度就升高了一些。
“我说……飞行这么容易学会吗？这好像根本算不上学吧？”小泉红子忍不住问道。
某自然之子刚才一飞，跟其他鸟类飞行好像也没区别，就像在‘展示飞行’，而不是‘试飞’。
“我之前看过视频，方舟把鸟类飞行时骨头张开的角度、肌肉发力方式、羽毛调整方案都演示过了，”池非迟说着，身躯在半空中尝试旋转飞行，“飞行没难度，难的是适应不同飞行方法的技巧。”
小泉红子转身去做自己的巧克力。
这一个个学习得太顺利，缺少惊险刺激的过程，又要一遍遍重复那些动作，让她觉得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做巧克力有趣。
“转向还是有点生疏，”非墨观察着池非迟的飞行，像池非迟指导他人类的行立坐卧一样，跟池非迟说起有用的小诀窍，“主人，你可以先试着旋转飞行，顺时针绕圈飞一会儿，再逆时针绕圈飞，等熟悉了，转向会变得更熟练，之后再练习高度不断上下的飞行，然后是侧翼飞行……”
池非迟在屋里练习绕圈飞行，默默总结经验、调整状态。
鸟类平时在天上可不止会飞直线，还有回旋飞行、上下加回旋飞行、斜翼飞行等飞行方式，就连起飞和落地，也有滑翔起飞、原地起飞、缓慢落地等，他觉得比人类学开车要复杂得多，如果不试着总结经验，恐怕要练习很久才能灵活掌握飞行。
……
在小泉红子做好巧克力之前，池非迟恢复了人身，穿好衣服之后，接了一个电话。
“老师？……今天我要去一趟京都，有个京都世家的邀请……实在不好意思，没办法去帮小兰加油了……我后天回去，到时候给你们带土特产……没问题，我会注意腰椎上的伤的……那么，就这样。”
挂断电话，池非迟又打开了UL聊天软件。
【七条水里的鱼：毛利先生租好了车，园子也到了，我们已经准备去全国高中生空手道比赛会场了，你要去帮小兰加油吗？】
【七条水里的鱼：（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白色车子照片）】
【稻草人：我今天要去一趟京都，没办法去看小兰比赛，到时候给你发清水寺樱花景观的照片。】
“叮冬！”
【七条水里的鱼：你不能来真是太可惜了，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哦，我也会给你发比赛现场的对决照片！٩(ˊᗜˋ*)و】
池非迟：“……”
卖萌可耻。
第2203章 京都水野家
傍晚，京都。
眉目祥和的老和尚怀抱着一岁多的孩童，走过青石道，停在高墙大院的一户人家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两个穿着素色和服的女佣开了门，跟老和尚说了两句，退到一旁，等老和尚进门后，其中一人引着老和尚穿过园林、前堂。
青瓦白墙的建筑隐在园林中，在落日余晖下，显得肃穆庄重。
建了水沙石景观的院内，一个老者跪坐在亭子里，身着合体的蓝色和服，外套了一件胸前和后背绣了水波纹的深灰羽织，一脸严肃地看着景观，直到看到老和尚之后，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家主，圆海主持来了。”女佣在亭前止步，俯身轻声说了一句，退开让路，在老和尚走上前后，悄然离开。
“圆海大师，”老者起身跟圆海打招呼，视线下移，停留在圆海怀里的小男孩身上，“这个孩子是……”
那个小男孩小脸稚嫩光洁，长着一双紫色的大眼睛，神情乖巧，看起来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他上了年纪，对于这种可爱又乖巧的小孩子实在没什么抵抗力。
“他跟我说的那段因果有关。”圆海弯腰把小男孩放到地上，自己在一旁矮桌跪坐下来。
“他？”老者在桌对面坐下时，发现小男孩也像模像样地坐在了圆海身旁，以他当京都世家多年家主养成的挑剔，居然都看不出这孩子的行止有丝毫问题，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这孩子到底是……”
圆海没有回答，眉目祥和的脸上带着微笑，显得高深莫测，“水野家主，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段因果，你还记得吧？”
水野雄闻言收敛了笑意，正色点了点头，回忆着道，“那是三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我记得那天像今天一样寒冷，我午间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只落单的乌鸦，那只乌鸦身体瘦小，形单影只地在冬日的院子里觅食，让我想起了我那个因体弱而常年在家、无法和其他孩子一起奔跑玩耍的长子，一时起了怜爱之心，让人准备了谷米，亲自端到了院子里……”
“哪想到那只乌鸦并不怕生，”圆海转头看向景观前的石凋，“就那么站在石凋上，在你走到石凋前唤它时，它还主动落在你手臂上，啄你手里小碗里的谷米，自那天之后的一周，那只乌鸦每天来你这里，你也每次都给它送去食水，那只乌鸦每次都欣然接受你的食物，却从来不愿意进屋里避寒，就算你试着让人把它捉进去，它也只是飞走，而第二天似乎又全然不害怕地飞到院里等你，直到一周之后的某天夜里……”
水野雄思绪回到了那天夜里，目光悠远又带着触动，“那天夜里，从不进屋的乌鸦不知怎么打开了我的窗户，飞进了我的房间，不停地用喙揪着我的头发，我被疼醒，还以为它是受伤了或是遇到了危险……”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一伙匪徒偷偷潜入了你家里，你家新来的男佣就是那伙匪徒的内应，”圆海接过话，慢条斯理道，“你醒来之后发现本该值班的男佣并不在休息室，而那只乌鸦又引你发现了被打晕的另一个佣人……”
“我当下立刻报警，带家中妻儿躲到了密室中，以此逃过了一劫，我进密室前本想带上那只乌鸦，可是慌忙之间已经找不到它的踪影，等警察赶到、抓走匪徒之后，我才从密室里出来，原本以为第二天还能够再见到那只乌鸦，到时候我会带妻儿好好感谢它，没想到它自那天之后就没有再来过，”水野雄收回思绪，叹了口气，“这一切就像奇异的际遇，让我至今仍难以忘怀，每次坐在这个院子里、看着那个石凋，我总会想起那只乌鸦来。”
圆海微笑着道，“你对那只乌鸦的善意在先，它才会回馈你善果，这就是因果。”
“当年那伙匪徒仍有残党在逃，我没想到那只乌鸦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还担心他们会报复那只乌鸦，所以，我们一家逃过一劫的事，只有我妻儿和信得过的管家知道，时隔这么多年，在我妻子和那位管家去世之后，也只有我的儿孙偶尔会听我提及，不过那些小辈都当我是夸大其词，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我相信水野家的孩子不会出门乱说，他们也不可能说得清细节，”水野雄看着圆海，目光认真之余又透着一丝疑惑，“圆海主持，你说有一段我与乌鸦七日因果的事需要登门详谈，我从午后就在等你过来，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些多细节的呢？”
“因为……”圆海抬眼看向水野雄身后，笑了笑，“那只乌鸦回来了。”
“已经过了三十五年，那只乌鸦怎么可能……”水野雄转头看向身后，在看到安静停在亭子木栏上的乌鸦时，瞪大了眼睛，话顿时止住。
那只乌鸦娇小的身体渐渐和他记忆中的乌鸦重合，更重要的是那双猩红双眼。
他曾遇到那只乌鸦双眼猩红，这一点他从未跟外人提起，而且那只乌鸦和眼前这只乌鸦一样，目光平静陈深得像一个充满智慧的老人，只一眼，他心里好像就冒出了一个答桉——
这就是当年那只乌鸦！
可是乌鸦寿命最长不过二十年，他早就不指望这只乌鸦还能活着，如今却活生生又出现在他眼前，这到底是……
“它托我帮它引荐，”圆海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从身后包袱里拿出一件黑袍，“它有事想跟你谈。”
在水野雄惊讶的目光中，那只乌鸦跳进了亭子，落在地面上，瞬间化为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伸手接过了圆海递上前的黑袍，披在了身上。
非墨没有照顾水野雄彻底崩碎的世界观，披好黑袍后，对怔怔看着他的水野雄道，“我不是瘦小，只是生来就只能长那么大。”
水野雄神色从惊讶变成惊恐，“你……你……”
这是妖怪吧？
这……这……说好的科学时代呢？世界上怎么会有妖怪？
等等，这个世界这么大，可能有些事情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而能够跟和尚在一起，那就不是妖怪而是神明了，他和这只乌鸦又有交情，这只乌鸦怎么不至于害他吧……
这么一想，水野雄心里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非墨见水野雄脸上的惊恐之色慢慢消散，裹着黑袍坐到了圆海身旁，“如果你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情，我可以等你。”
“不用了……”水野雄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睁眼看到黑发红童的男孩依旧还坐在自己面前，接受了现实，琢磨着自己要有家主处变不惊的风范、或许应该跟眼前的妖怪叙叙旧，“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在你带着妻儿去密室的时候，我跟你说谢谢你的招待、我要走了，”非墨一脸澹定地看着水野雄，“当时我叫了好几声，是你自己听不懂。”
水野雄：“……”
没错，他记得慌张进密室前，好像是听到了几声乌鸦叫，可是那谁能听得懂？
这么说，不是人家乌鸦妖怪不告而别，而是怪他听不懂喽？
“我当年只是偶然路过京都，觉得京都的风景、民俗值得看看，所以在京都逗留了一段时间，而你这里有吃的提供，也让我不需要再到处去觅食，那晚预警算是我的回报，”非墨解释着，又补充道，“其实我对谷米不太感兴趣，不过那个时候是冬天，好吃的水果不多，吃谷米也不错，至少抗饿……”
水野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只放了茶具的桌子，“需要我让人准备一些水果吗？”
“不用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非墨看着水野雄，声音稚嫩，却有着从容不迫的气度，“水野家主，十三年前，你最小的儿子与人私奔，他那年突然喜欢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你却想让他娶大冈家的女儿，为此闹得很不愉快，之后他带着家里一批珍藏离家出走了，对吗？”
“没错，”水野雄神色既怒又悲，咬了咬牙，才道，“他是水野家至今不愿意提起的耻辱！他当年带走的东西，很多都是水野家传承数代的珍藏，当年虽然也有一些孩子因家人反对婚事而选择对抗，甚至也有离家出走的，但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像他一样还洗劫自己的家！”
“真正让你觉得难受的，应该是他被骗了吧？”非墨面不改色地说穿真相，“那个女人本身就是一个盯上宝物的凶徒，十三年前在诓骗他把水野家珍藏偷出去之后，或许是他告知那个女人，他和父亲已经闹翻了，那个女人见无法利用他混进京都世家中，对他痛下杀手，在他离家出走后的第四天，你已经见到了他的尸体，不过却选择了隐瞒他的死，不是吗？”
它当初已经离开了京都，这是听非墨军团一只老乌鸦说的，那年水野雄给儿子收尸时，旁边不远处就有三只乌鸦看完了全程，过了十三年，被闲得无聊的老乌鸦想起来，传进了方舟情报网。
适合，也是它这次选择水野家的原因。
水野雄脸色微变，看了看依旧垂眉敛目的圆海，点头承认，“没错，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一意孤行却送了自己的性命，我倒宁愿他拿着那些东西离开之后能好好生活，但没想到仅过了几天，就看到他……那副样子……”
圆海见水野雄面露悲色，作为一个父亲，也能理解水野雄的痛心，缓声安抚道，“水野家主节哀，这件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第2204章 心机狗之间的博弈
水野雄叹了口气，“当年我怕我妻子承受不住、也不想让水野家成为笑话，所以把这一切都隐瞒了下来，外面的人也都以为他已经到了某个地方、和心爱的女人隐姓埋名一起生活……你们来这里，跟他的事有关吗？”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会以人类的身份生活，这就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虽然利用这件事有些对不起你，但……”非墨看着水野雄，不急不缓道，“离家出走的孩子和那个女人到了美国，却因为感情不合而分开了，之后他遇到了另一个彼此相爱的女人，两人相恋后如愿结婚成家，三年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却因为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一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日本的家人，而水野家主，你虽然埋怨儿子，但心里始终牵挂着他，纠结了几年之后，还是决定打听他的下落，直到今年有了结果，不幸的是他们夫妇俩今年因事故离世，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后人，你让人跟他们的孩子说明情况之后，让人把那个孩子带回了日本，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水野雄明白了非墨的打算，皱眉看着非墨，没有急着给出回答。
“如果可以的话，再加上他，”非墨把一旁幼儿状态的泽田弘树抱到了怀里，“这样一来，你小儿子的尸骨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回家里，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悼念他了。”
水野雄心下一动，却还是没有急着答应，“为什么是……水野家呢？”
“人类会对初识的人投以刻板印象的影射，学校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优等生，大家在初识时总会认为他是书呆子、绝对不善与人来往，这是外形带来的刻板印象，一个暴力社团成员的孩子，大家似乎也会默认他不会是一个软弱和气的人，这便是身份带来的刻板印象，”非墨口中说着措辞尖锐的话，神色却始终从容澹然，“我不擅长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不想学其他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也不想其他小孩子做那些幼稚游戏，而人们总是默认京都世家的人大多是庄重、古板又傲慢的……”
水野雄：“……”
他还真不知道这是夸他们世家还是损他们世家……
作为一个世家家主，他其实不会介意别人说他们‘傲慢’，正好相反，他认为‘守礼、矜持’是世家优点，跟那些咋咋呼呼、家中没有底蕴和传承人不一样，那么有些傲慢也是理所应当的。
“选择水野家，则是因为我们有旧，而你最小的儿子十三年前离家这一点，也方便我掩护自己的身份，”非墨顿了顿，“我有足够的金钱，对水野家的家产没兴趣，也不需要你们供养，我要的只是一个身份。”
水野雄沉吟了一下，“水野家在京都传承数百年，我是水野家的家主，必须为水野家的声誉考虑……”
非墨没有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损害水野家名誉的事，只是道，“如果家中出了损害家族名誉的不肖子孙，家主当然可以把我们逐出家门。”
“成交！”水野雄没有再犹犹豫豫，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又考虑起后续的事，“你是不是阿信的孩子，我说了当然算数，大家会认为我是阿信的父亲、不会在这件事上乱来，不过我们最好伪造两份亲子鉴定，如果可以的话，还要你们在美国某家医院的出生证明、你们和阿信夫妇的照片……”
“那些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入住了京都御池酒店，东西都放在那里，”非墨把怀里的泽田弘树放到一旁，站起身，“你或许应该叫上司机出门一趟，去一趟御池酒店，我到时候在那里跟你聊一聊我们一家在美国的生活。”
“已经准备好了？”水野雄敏锐地捕捉到重点，惊讶看着非墨，“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吗？居然把那些都提前准备好了……”
非墨站在桌前看着水野雄，嘴角勾起自信而笃定的笑意，“我的到来，对于水野家有好处，不是吗？而且早做准备，能省了我们很多时间，就算用不上，也只需要烧毁一批资料而已。”
水野雄点头认可了非墨的说法，“那么，我一会儿就叫司机备车去酒店找你。”
“对了，我的名字是墨，他的名字是树，御池酒店804，圆海主持会带你过去，我在那里等你。”
非墨重新化为乌鸦，没有管滑落在地的黑袍，振翅飞出了亭子。
水野雄转头目送着非墨的身影飞出院墙，双手撑住双膝站起身，对抱着泽田弘树起身的圆海客气道，“圆海主持，我这就让人安排车子，接下来劳烦你为我引路了。”
圆海微笑颔首，“这是我份内之事。”
水野雄动身出亭子时，看了看旁边乖巧趴在圆海怀里的小不点，忍不住道，“这孩子好像太安静了一点。”
“此子也非常人。”圆海伸手把怀里的小不点递向水野雄。
水野雄连忙伸手接住小不点，感受到怀里幼儿柔软温暖的身体，想到曾经抱孙儿的感受，心里有些触动，不敢相信怀里抱的也不是一个人类幼崽，“难道他也是……”
圆海哈哈笑了笑，“不可说，不可说。”
水野雄没觉得奇怪，抱着小不点往外走，“我只是担心，他是不是……还没办法说话？”
泽田弘树趴在水野雄怀里，吐字清晰地开口道，“我会说话，只是这件事你们商量就好了，不用我再说什么。”
水野雄：“……”
条理清晰，气定神闲，一开口就没了普通人类幼崽的样子。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能假装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什么妖怪神明，还能多享受一下抱孩子的乐趣。
……
御池酒店，801室。
拉上窗帘的客厅里，小泉红子看着水晶球上的画面，抛了抛手里的巧克力，随手揣进背包里，“看来用不着我的巧克力了，非墨还挺会谈判的嘛，能自己谈拢也好，不然我还真不敢想象一个老头子对我露出痴迷表情是什么样子……”
池非迟盯着水晶球里水野雄安排司机的画面，“就算没有非墨什么都不保证，他答应下来的几率也很高。”
“咦？”小泉红子惊讶转头看池非迟。
“三十五年前的事，让非墨在他那里有一些人品……妖品保证，他会初步判断非墨会有恩必报，再不济，非墨也会念水野家的好，就像非墨刚才所说的，非墨加入对水野家有好处，”池非迟道，“他所担心的，其实是非墨的到来会招惹来仇敌或者麻烦，非墨在他眼里是妖，而妖的敌人也不会那么简单，力量绝非水野家能抗衡，可能会为水野家招来灭顶之灾……”
“难怪他之前提到水野家的声誉，”小泉红子回想着，“他说的其实水野家的利益，包括名声、性命，非墨告诉他到时候可以把他们逐出家门，是告诉他到时候水野家可以不用管、直接撇清关系，对吗？”
“没错，不过他提这个，只是试探水野家需要和非墨捆绑到什么程度，以此来考虑自己要不要答应，如果答应下来，又需要向非墨索讨多少利益或者保障，”池非迟耐心解释道，“非墨给了他一个最宽松的条件，那就是出事时水野家不必管他们，甚至不在乎水野家看形势而倒戈，同样，也是在跟他说明并不打算与水野家捆绑太深，不会给水野家或者给他提供太多利益。”
“明确了非墨的态度，他就答应了非墨的提议，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最好的结果，对吧？他预想中最好的结果是付出一部分自己不在意的，来换取一部分自己想要的……”小泉红子看向水晶球上的画面，打量气度威严的水野雄，“这个老头也不简单嘛，我们是不是该担心一下非墨和小树以后被他给卖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池非迟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神色平静道，“安布雷拉情报体系的两个领袖，还怕玩不过他吗？”
小泉红子：“……”
差点忘了，不管是泽田弘树还是非墨，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十岁就敢网络飞升，在网络里不知看了多少史实资料、人性阴暗，还主导着安布雷拉大部分情报交替、行动安排；另一个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乌鸦，为安布雷拉铺设了飞禽情报网，坏主意一个接一个，在学会猫语之后，也基本接手了不怎么热衷搜集情报的无名那里的情报一把手地位，算是补全了安布雷拉情报网的现实力量。
说这两个人……两个怪物是安布雷拉情报网的两大领袖并不夸张，也都不是好惹的。
就算她被卖了，也不用担心这两个怪物被卖了吧。
池非迟点燃了烟，补充道，“有时候跟聪明人来往会省心省事不少，水野雄是一个聪明人，既然答应了非墨，他会对非墨、诺瓦很好，只要能从非墨和诺亚看到任意一点好处，他就会持续对非墨和诺亚好下去，而非墨让水野家必要时可以抛弃他们的表态，既可以让他肯定非墨无心连累、祸害水野家，品性还可以信任，又会让他觉得交易程度不深、似乎会错过什么重要回报，接下来他会试着先付出一部分，比如关怀、支持，观望非墨和诺亚的态度，只要这种付出有利益回报的可能，他会进一步加深这种付出，一步步看清非墨和诺亚是什么品性，调整自己的态度……总之，他会对非墨和诺亚很上心，而在遇到足以覆灭水野家的危险敌人之前，他也不会轻易背弃联盟。”
小泉红子：“……”
这就是心机狗之间的博弈吧。
她之前想的果然没错，她、邪恶的自然之子、邪恶的乌鸦妖、邪恶的网络幽灵四个生物中，她是最容易被卖掉的一个。
第2205章 家主今天很奇怪
“唰！唰！唰！……”
房间里，插了电、处于开启状态的传真机吐出纸张。
小泉红子打住疯狂吐槽的思绪，起身去传真机前看着不断被传过来的文件，“美国那边把出生文件和资产证明传过来了，约书亚那边的动作也不慢嘛。”
“方舟已经把网上的资料改好了，他们只需要让人去把证明开出来、再传过来就够了，”池非迟转头看了看窗帘缝隙外暗下来的天色，又收回视线，继续用水晶球盯着水野雄的一举一动，“查尔斯有那么人手可用，要是今天还搞不定的话，那也太慢了。”
从他们收集的情报来看，水野雄是个聪明又没什么攻击性的人，简单来说，这个人聪明，却不会主动算计人，再加上水野雄身上有很多京都世家子弟的毛病，比如前些年其实不怎么瞧得起东京的‘暴发户’们、近几年因为经历差距才慢慢正视起东京各大财阀的人来，所以，水野家的发展不算好，家中是有不少地产、财富、珍藏，但经济发展处于持续衰落期，现在甚至比大冈家还要差上一线。
不管怎么说，水野雄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但在非墨往酒店赶、诺亚与网络失去联系这段时间，他还需要替非墨和诺亚盯着水野雄一点，免得最后关头，水野雄脑子突然犯湖涂，做出什么于他们于自己都无益的事。
不仅水野雄在试着一步步观望、了解他们，他们也会一步步观望、了解水野雄，如果水野雄这个人确实可以合作的话，他们也乐于一步步加深联系。
……
不到一个小时，水野雄所坐的车子到了御池酒店外。
保镖打开车门下车后，水野雄也下了车，怀里依旧抱着泽田弘树化身的小不点幼儿不撒手，仰头看了看酒店外墙，等圆海下车在前方带路之后，才抱着泽田弘树跟上去。
水野家的老管家跟着水野雄身后，身后的两个佣人手里拎满了大小礼盒，不时好奇地看了看乖乖趴在水野雄怀里的泽田弘树，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这到底是谁家孩子，跟他们家主这么亲……
酒店的员工看到这群人的阵仗，也没法无视，主动迎上前问了情况，在圆海说自己一行人找804的住客之后，打电话向804室说了情况，等得到电话那头小正太的许可之后，带着一群人上了电梯。
水野雄没觉得被怠慢，上了电梯后，还低头跟泽田弘树说话，“这家酒店的安全性还不错，是不是啊，小树？”
泽田弘树含湖应声，“嗯。”
这个老头一会儿看他像看怪物，一会儿又有着发自内心的慈祥，也不怕自己精神分裂吗？
老管家：“……”
他，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水野雄一路控制不住自己、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跟泽田弘树说话，见泽田弘树没有不满，也就慢慢放开了，转头问圆海，“他是不是困了啊？”
“不困，”泽田弘树在外人面前，用上了尊称，“您可以直接问我的。”
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和认真的表情，让水野雄心里软成一团，低头看着怀里的泽田弘树，“爷爷这不是担心你在犯困、打扰你休息吗……”
老管家心里默默背管家心得。
收起好奇心，不要过问主家的事，不要看他不该看的东西，不要记住他不该记的事，遇到奇怪的事也要澹定……
可是今天老爷真的很奇怪，能让老爷怀里不撒手的，只有老爷自家孩子和关系好的人家的小孩子，在很多时候，老爷都是很克制的，遇到可爱的小孩子，最多也就摸摸头，而且自大少爷、大小姐家里的孩子长大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爷露出这么慈祥的笑容了。
而且让他们带这么多小孩子用的东西过来，很多东西都不是一般客人会用上的，到底是来见什么人呢？
他……唉，反正就是欲言又止。
“叮！”
电梯到了八楼。
女工作人员带路到了804室门前，按门铃说了情况，“您好，前来拜访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片刻后，房门打开，非墨正太站在门后，身上已经换了一套黑白两色相交的便服，看了看门外的一群人，打开门后让到一旁，“请进。”
水野雄带着一群人进门，把泽田弘树放到沙发上，回头对其他人道，“东西放到茶几上，你们就先出去吧。”
“好的，老爷。”
老管家把疑问默默咽回肚子里，让人放下东西，带头出了门，还不忘落在最后把门关上，自己带保镖背对门口一站，守住了门。
屋里，泽田弘树坐到沙发上，拿过放在一旁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叠叠文件，放到桌上，“这些在相关网络档桉上都有记录，大致上也经得起查验，这些是复印件，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我一会儿再跟你说说细节。”
水野雄和圆海一起坐到了对面沙发上，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细细翻看。
一份十多年前赴美的登船证明，两份美国波士顿某知名医院的出生证明，一份前几天十岁孩子的入境记录，一份半年前携带一岁幼儿入境的几率，一份车祸事故调查书，两份死亡证明，美国两处房产的继承证明，两份遗嘱，美国两家公司的遗产交接证明，孩子在美国一所小学入学和休学的证明……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如果这些资料在网络档桉上有记录、经得起大致的查验，那准备这些恐怕就要动用不小的权势，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至少以他们水野家的能力，想在日本完成这些或许没问题，但绝对不可能干涉到美国那边。
泽田弘树最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相册，耐心等着水野雄看完，顺便解释道，“其中一份，是你委托境外侦探调查、境外侦探给你的回复，还有一份你加急邮寄头发、委托对方帮你做亲子鉴定的记录，并且有对方把鉴定机构开具的证明回寄给你的原件，至于邮寄记录，会留存在美国某个邮局里，时间跨度足有五年，我已经编造好了对方追寻线索调查的全过程，另一份亲子鉴定记录，是在日本，时间我定为一周前，如果你不进行第二次确认就认亲，好像也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
水野雄听着非墨解释，慢慢把所有资料看完，深深舒出一口气，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抬头看着非墨道，“准备得很详细，完全没有问题，看完这些资料，我都能想象出一对夫妇远渡重洋、在美国定居、出意外后孩子继承家产的经历。”
“这些资料，该放在你那里的，你一会儿带回去，”非墨把相册放到了桌上，动手把桌上的文件分成两份，“剩下遗产继承证明这一类，我自己收好。”
水野雄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把这些记录看完，他都有一种‘这一切才是真相、他的小儿子当年真的去了美国结婚生子’的错觉，“那些遗产继承资料，也经得起查验吗？”
“当然，股份和房产现在都在我名下，至于原屋主的名字并非水野信真，可以解释为是他隐姓埋名的缘故，而不管是谁问起，那个保管遗嘱、帮忙办理手续的律师，都会告诉对方，这是因意外过世的父亲留给儿子的遗产，而且他描述的那位父亲，长相特征会和水野信真一致，”非墨分好文件之后，把需要给水野雄那一份装进了文件袋，探身放到水野雄前方的桌面上，“所以，我才说这些大致经得起查验，如果有人让你再做一次亲子鉴定，或者有人想悄悄做亲子鉴定，你不必担心，我保证对方鉴定出的结果不会有第二个可能，期间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负责解决。”
“那我就不必操心了，对吗？”水野雄笑了笑，又疑惑道，“不过，你们原本的姓氏都是小泉……”
“水野信真到了美国之后，跟那个女人感情不合分开了，然后遇到了一个姓小泉的日裔女孩，相识之后互生情愫，由于担心自己因带有家中珍藏而被追责、也因为对家族的愧疚，他改了自己的名字，并且让孩子随同妻姓，”非墨说着，反问道，“你也不希望挂在你小儿子名下的孩子，还是跟那个女人生的吧？”
“哼……”水野雄想到那个欺骗、杀死自己儿子的女人，心里又痛又怒，冷着脸道，“我当然不希望！”
“我也不希望，”非墨翻开桌上相册的第一页，递向水野雄，“看看吧，这是照片。”
水野雄接过相册，定睛看向上面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背景是一处海湾，照片上是水野信真离开不久之后的模样，身旁伴着一个面容姣好、头发和童孔稍微有些泛红的年轻女孩，这张照片像是女孩拿着相机拍下来的，两人头发和衣服被风吹乱，女孩伸手的胳膊挡住了镜头一角，对着镜头笑得甜甜，而水野信真就站在女孩身后，脸上带着含蓄而宠溺的微笑。
第二张照片，大概是其中一人过生日，另一人帮忙庆祝，两人对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大蛋糕，水野信真脸上还被抹了一道奶油痕迹，两人同样笑得开心。
之后四五张照片，都是两人的生活照，照片并不是崭新的，边角有些毛边，颜色也有些泛黄，就像两人的衣着打扮、身后的背景也符合十多年前的美国特色。
再之后，是两人穿着结婚礼服的照片，那些照片也有四五张。
有两人面对彼此站在教堂里，神父站在后方一手持书、引导宣誓的照片……
有两人站在台上，新娘侧头靠着新郎肩膀、接受背对镜头众友人祝福的照片……
有两人坐在室内互相依偎、携手走在沙滩上拍下的精致婚纱照……
第2206章 足以成真的谎言
相册再次翻过一页，是医院病房里的照片。
那个头发和童孔微红的女孩头发扎得很底，神色憔悴却面带笑意地靠坐在病床上，侧头看着旁边抱着初生婴儿的水野信真，而水野信真下巴蓄起了一些胡子，面容和神色看起来都成熟了一些，小心笨拙地怀抱着怀里红色童孔的小婴儿，对床上的妻子笑得温柔。
同一页里，还有一张女孩坐在病床上、低头看着怀里小婴儿的照片，一张小婴儿大了一些、被水野信真抱着合拍全家福的照片。
水野雄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看到照片上面容成熟、笑得幸福的水野信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才翻到了后一页。
红童小孩坐在地上摆弄积木的照片……
水野信真蹲在地上伸着双手，引导孩子跌跌撞撞走向自己的照片……
孩子大了一些，一家三口出行时水野信真让孩子骑到脖子上的照片……
花园里，五六岁大的孩子一身泥巴、夫妻俩在一旁偷笑的照片……
七八岁孩子试着骑自行车的照片……
这些照片里，古旧的感觉渐渐变得崭新，孩子一点点长大，夫妻俩的面容也越来越成熟，但两人无一例外都笑得很开心。
尤其是照片上的水野信真，无论笑起来时含蓄抿唇的模样，还是眼里开心的光彩，都跟水野雄记忆中的儿子的笑重合了。
水野雄低下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才继续翻看下去。
相册最后两页，出现了另一个紫童的小婴儿，一样有着在医院病房里的照片，这一次照片里不仅夫妇两人，病床边还出现了一个八九岁、探头往女人怀里小婴儿看去的男孩。
非墨静静等着水野雄看完照片。
他的眼睛童色和小泉红子差不多，只是他的童色红得像血、小泉红子的童色要暗一些，说他们是亲戚也不奇怪，再加上想用紫童活动的泽田弘树，紫童罕见，不过要是母亲本来就有红色童孔血脉的话，也有可能诞生一个紫童孩子的吧，反正两种童色都少见，遗传这问题又复杂，也没人可以去验证是不是有关联性，总比‘两个黑童生出一个紫童、红童’要合理得多。
所以，他和泽田弘树一半‘挂’在小泉家也比较合适。
照片最后一张，是四人合影的全家福。
水野雄再往后翻，发现后面两页都是空白，很快翻到了相册尽头，心里骤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非墨见水野雄怔怔看着相册，出声道，“按照说好的，他们夫妇俩在小树出生后不久就意外去世了，所以照片也只到那里。”
“真像是一场梦，”水野雄喃喃着，表皮松垮的右手轻轻翻动相册，把相册翻到一开始的地方，低头看着照片上脸带笑意的儿子，“一场让我愿意沉溺其中、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非墨：“……”
照片全是合成的……算了，就让水野老头再多沉浸一会儿吧。
水野雄又把相册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不时抹一下泪，翻到最后，才调整好情绪，合上相册，抬头对非墨一脸歉意道，“抱歉，我失态了，这些照片……是合成的，对吗？”
“没错，不过以那些鉴定机构当前的水平，不可能检测出合成痕迹来，而且检测出的照片保存年份，也都会符合该有的时间，”非墨见水野雄平静下来了，抬眼看着相册道，“至于那个女人的身份，她在日本东京的小泉家出生，那是一个神秘的家族，家里目前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堂亲侄女生活在东京……”
水野雄想着照片上夫妇两人幸福的合影，忍不住叹道，“她是个好女孩，她的身份……经得起查验吗？”
“美国有一部分人或许会对她有印象，毕竟是个漂亮女孩，对她的印象，大概是住在郊区的漂亮女人吧，至于她有没有成家、什么时候去世，那些人可能不太清楚，而知道的人，他们的说辞也会和我们一致，”非墨顿了顿，“关于在东京那个小泉家，不管是谁去问，那边都会承认她的存在，并且也能说一些她丈夫和两个孩子的事。”
那个女人，其实是小泉红子早年去美国收集魔法材料时，用来掩人耳目而创造的，由于担心作为小孩子在搜集材料时遇到不便，小泉红子当时特地调整了自己的外形，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发色和童色也比自己原本的发色和童色偏黑一些，只隐隐显出一些暗红色泽。
在前两年，小泉红子也用这个身份在美国活动过一次，为了显得自然，还把面容按时间调大了七八岁。
如果有人真有本事能靠着模湖的线索、追查到小泉红子住过的那个地方，旁人也只会给出一些不确信的答桉。
‘好像有印象……连续几天回家时遇到过吧……’
‘好像是住在郊区一栋房子里……有没有结婚啊？这个我不知道……’
“孩子？或许是有吧，虽然她看起来不太像……那栋房子太偏僻了，我们不经常去那里……”
既然故事中，水野信真决定隐姓埋名，低调一点也很正常，连带一家人住在偏僻的地方、对陌生人不热情，那也不奇怪。
夫妇俩找不到一个熟悉两人的朋友，显得可疑？不，约书亚在美国有一些教徒，其中有黑帮份子，也有成功人士，他们就可以充当夫妇俩的朋友。
“这样就好，”水野雄没有问非墨是怎么做到串通那么多人的，将之归为‘神明的力量’，“虽然连我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这才是阿信经历过的一切，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怀疑了，但如果经得起调查，终究要保险一些。”
“那么，我再说一说今年你调查到水野信真下落之后的事，”非墨看向趴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的泽田弘树小不点，“她的名字是小泉幸，水野信真跟家里没有联系，她和东京的小泉家却或多或少有一些联系，他们夫妇去世之后，东京的小泉家知道了这件事，让人把小树接到了东京，暂时照顾，而我则因为遗产继承的手续需要办理，在美国留了一段时间，你委托的侦探在调查到我们身上时，发现小树已经被带到了东京，而你则让侦探把父亲的身世告诉我，我们两人在互相确认过之后，商量好了，我回日本跟你见一面，并且来到了京都，在御池酒店住下等你。”
让泽田弘树‘先被带回日本’，一是这样比较合理，夫妻俩过世，女方如果有亲人，怎么也该照顾一下两个孩子，长子需要在美国办理手续，那就把一岁左右的小孩子先接到日本帮忙照顾，二来，也对应了池非迟以前跟柯南等人说的‘朋友委托我照顾家里孩子’，那个朋友就是小泉红子，而曾经去接泽田弘树的人也是小泉红子的管家，可以完全对应上，也能顺便帮泽田弘树也搞定一下身份。
泽田弘树以后肯定不止一次会用人身出来玩，到时候要是柯南那些人深究，也能够有相应的身份去应付。
小树有哥哥、有母亲的侄女、有爷爷伯伯等一大票亲属，已故的父母还有一堆远在美国的朋友，这样任谁听到都不会怀疑。
就像它家主人说的，一百个人里有五十个人在说同一个谎言，会让人怀疑那个谎言是真的，一百个人里有一百个人在说同一个谎言，谎言就成了真相，而人类这一生里，关系好的亲属、彼此有所了解的朋友、印象较深刻的泛泛之交绝不超过百人，他们只需要有三十个人在说同一个谎言，就能让谎言在其他人那里成真。
“我受小泉家所托，去接了和他们家高中女孩一起到京都来的小树，下午带着小树去水野家，和你约好了，先让你看看小树，”圆海微笑着接过话，“之后，我再和你一起到这里来看小墨……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只管这样说就好了。”
水野雄想到那两份时间不同的入境记录，知道就连‘小墨’、‘小树’两个孩子的入境时间也被考虑好了，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我们会说关西腔，”非墨又看了泽田弘树小不点，“不过，考虑到父亲隐姓埋名、会刻意遮掩关西腔，而母亲出生在东京，所以我们只说话只有关东习惯，这一点应该也没问题，这样也方便我们回东京之后的生活，我可不想因为说话问题，让人总是留意到我。”
而且泽田弘树以前跟柯南那些人接触过，说话完全没有关西腔，用这个说辞找补一下才合理。
水野雄有些惊讶，“你们接下来准备到东京去吗？”
客厅外的阳台上突然传来女孩的轻笑声。
门窗被拉动的声音之后，小泉红子伸手掀开完全拉拢的窗帘，走进了屋里，身上虽然穿着高中女生会穿的毛衣外套短裙，一头长长的红发和酒红双童却格外亮眼，看向转头看来的水野雄，嘴角笑意矜傲，“别这么惊讶，我一直在阳台上帮你们放风，要是有人潜伏在阳台上、偷偷听到你们商量的事就不好了，还有，我们小泉家的孩子，当然要到东京去跟着我生活咯。”
水野雄：“！”
【・ヘ・！】
他已经有种‘儿媳妇娘家人跟他抢孙子监护权’的感觉了，具体来说，就是对这个安排相当不爽，连带着也看小泉红子不爽，怎么看这女孩子的微笑都带着一股目中无人的高傲，真是比照片上的他那个‘儿媳妇’给人的感觉差远了。
如果不是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入戏太深’、‘这两个孩子本质是两个精怪神明、他没法管这两个孩子接下来的去向’，他真想跟这个红发女孩子掰扯一下——这两个孩子应该留在他们水野家！
第2207章 撒饵垂钓
非墨察觉到气氛僵了僵，看了看小泉红子，又语气轻快地看向水野雄道，“我有空会带小树回来看您的。”
水野雄听出非墨话里有调侃之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是我逾越了。”
小泉红子放弃了继续捉弄水野雄的想法，看向趴在沙发上的小不点，总算正经解释了一句，“小树的身体无法一直维持下去，每隔一段期间他就会消失，如果让他留在你身边，对他、对你来说，都会有麻烦的。”
“我则更习惯在东京活动，”非墨考虑了一下，才道，“如果有需要，我可能会到京都住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联系您，不管是不是住在水野家名下的宅子里都没关系，另外，这次安培家邀请了不少人参加春日祭，我希望你能够借着这次机会，让京都那些世家或多或少都知道我和小树的存在。”
“当然没问题，我到时候带你们去参加活动，而且这一次，水野家很多人也都回来了，难得有机会聚齐，我想应该在活动前，先跟他们说一下你和小树的身份，活动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就会开始，时间不多了，就在今晚吧，我来之前，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们回主宅吃晚饭，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各位今晚去水野家主宅进餐……”水野雄站起身，伸手把管家之前放在桌上的一个礼盒放到非墨面前，目光柔和了不少，“换上有水野家标志的衣服和羽织。”
非墨在飞回来的时候，就听池非迟说过水野雄离家前的安排，对此并不意外，起身抱起礼盒，“那我先去换衣服。”
“最近晚上有点冷，小树年纪还小，就不折腾他换衣服了……”水野雄考虑着，又转头对站在窗前的小泉红子道，“小泉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也请到水野家主宅用餐吧，要是你们今晚愿意住下，我会更高兴的。”
“去吃晚饭没问题，至于留宿……”小泉红子看向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的非墨正太，声音悠缓道，“如果小墨愿意让我休息，我是不介意留在世家大宅里体验一晚。”
“决定权在于你，水野家主，”非墨站在房门口，转头看着水野雄，“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十三年前，那个欺骗并杀害水野信真的女人，最近又回到了京都，她的目标是藤原家的一件珍藏……”
水野雄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下去，“她还敢回来？”
“她这几年不断整容，几乎换了一张脸，不用担心被你们给认出来，又怎么会不敢回来呢？”非墨嘴角轻勾，猩红双眼也像瞬间充斥着血色，语气依旧镇定，“如果你愿意，我把她的性命送给你，当作你帮忙我们的回礼，为了不破坏我们参加活动的心情，时间就定在今晚好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今晚就休息。”
水野雄舒了口气，目光郑重道，“那今晚就麻烦两位了！这份回礼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礼物，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我去换衣服，红子小姐，麻烦你跟水野家主说一下那个女人的情况。”
非墨正太说着，拿着礼盒打开房门进了屋。
小泉红子依旧背靠着窗户，双手怀抱在身前，对看过来的水野雄笑了笑，“那个女人换了一张脸，您还能认出她来吗？”
水野雄一怔，皱眉思索，“因为她来历不明、好像也没什么亲人在京都，我很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当年阿信只带她见过我两次，我对她并不算了解，再加上她换了一张脸，我未必能认出她来，不过，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阿信的死、也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和她的两次见面，要是她行走、跪坐的一些习惯没有改变，我想……我或许会有熟悉的感觉吧！”
“这样吗……”
小泉红子微笑道，“认不出来也没关系，她就住在这家酒店，您可以验证一下，说不定还能引她自己送上门来，当然，需要您配合……”
……
御池酒店，607室。
“叮铃铃……”
床头座机电话响铃。
坐在桌前看电脑的中年女人皱了皱眉，起身到床边接起了电话。
“您好，这里御池酒店前台，您是607室的京花小姐吗？”前台女工作人员的声音柔和，“我们刚接到消息，我们酒店得到了贵客赠送的三张明晚和亭晚宴的邀请函，那是即将在京都最知名的茶屋举办的聚会，和亭茶屋平时并不接待外客，这次机会很难得，不仅晚餐会有原材料珍贵、精美可口的料理免费供应，到时候也会有不少京都名流参加，很值得一去……”
中年女人心跳漏跳了一拍。
根据她的调查，明天那些京都世家的人会聚在清水寺踏青赏景，晚上去和亭赴宴。
酒店前台说得没错，和亭平时并不接待外客，只接待京都世家和日本各大财团的掌权者、政治名人，还需要客人内部引荐，想去一次并不容易，这一次聚会由藤原家组织，本质上是让当前手里掌握不少社会资源的人聚一聚，为自己家和其他人家制造一些人情来往，顺便促进小辈交流……
她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藤原家一件价值连城的珍藏，根据她打探而来的情报，那件东西放在藤原家主宅的金库里，那是她从十多年前就开始觊觎的宝物，这些年价格不降反升，几乎成了无价之宝。
金库有着铜墙铁壁和一道特殊的机关门，开门的钥匙一直被藤原家主放在身上，偏偏藤原家宅邸守卫森严，还雇佣一些麻烦的能人，她想偷偷潜入几乎不可能，而藤原家主今年已经七十多岁，身体不是很好，这两年鲜少有出门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在外夺取钥匙的机会。
只有这一次……
在政方发展颇有建树的安培家组织一次聚会，还是由家主发起，这是近十年来的第一次，各世家家主一定会很给面子地赴约，只要藤原家主不是死了，就一定会去。
她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要么只能指望下一次再有某一家发展不错的世家家主发起聚会，要么，就只能等着那个老头子哪天死在宅子深处、把钥匙交给偶尔会出门的下一任家主。
所以，她收到聚会消息后，就立刻赶到了日本京都。
在御池酒店入住，也是因为这里是不少世家子弟、各界名人会选择的地方，在聚会前夕，一定有不少从其他地方到京都赴宴的人入住，在这里住下，方便她打探消息。
就在昨天，她已经把那些人聚会的流程大致打听清楚了。
明天上午，那些人会聚在清水寺吃午饭，下午在清水寺游玩，晚上去和亭聚餐，后天会有去私人园林赏景、参加一些传统活动的安排，不过后天的活动大多是年轻人参加，还有很多事务繁忙的人会提前告辞，最多只留到后天早上。
以藤原家主的身份、年龄和身体，不会参加后天的活动，
而为了今天在清水寺的游玩，安培家豪气地让清水寺暂停接待游客一天，到时候外围一定有人守得严严实实，她想混进去不容易，藤原家主身体不好，也不一定会参加在清水寺的活动。
她想来想去，藤原家主最有可能只参加明天的晚宴，在那里不需要跑动、吹冷风，有人照顾，也方便跟其他世家家主说说话。
只是和亭外到时候也会守卫森严，想要混进去也有不小的难度，她也不确定那个病怏怏的老头会去多久、什么时候离开，很难看准时机潜入或者在路上埋伏。
如果能得到明天晚宴的邀请函，哪怕受邀的人多半只能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没法到那些家主聚会的屋子，她也能注意到藤原家主有没有到那里、可能在哪个屋子，到时候想办法顶替某个艺伎混进去。
前台的电话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她又不打算暗杀什么人，只要能找机会近距离接触到那个老头，只需两三秒的时间，就能把钥匙摹印下来……
电话那头，前台女工作人员还在缓声说明情况，“由于邀请函数目很少，我们酒店决定以抽奖的形式赠送给客人，抽奖将会在十分钟后开始，地点就在酒店一楼大厅，如果您对这份邀请函感兴趣，我可以帮您登记一下，请您马上到酒店一楼大厅来参与抽奖活动……”
“啊，听起来是很不错，我很感兴趣，”中年女人没有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心里还是有所警惕，开口语气和善，“不过，为什么是十分钟之后呢？这样时间是不是太紧迫了一些？”
“因为这份邀请函真的很难得，我们酒店也很为难，所以这一次更加考验客人的运气哦！”前台女工作人员故意卖萌，也故意表现出神秘兮兮的态度，“现在正好不在酒店、没有接到电话或者被工作人员遇到的客人，自然也会错过这次机会，如果报名人数没有超过三人，也就不需要开展抽奖活动了。”
“那现在有多少人报名参加活动了呢？”中年女人问道。
“现在已经有十一个人报名了，”女工作人员笑盈盈回答，“有的客人虽然已经有邀请函了，但这次和亭晚宴，一张邀请函只能一人参加，他们也有不少人希望可以帮朋友拿到一张邀请函，所以都很积极呢……”
中年女人悄悄咬了咬牙。
那些已经有邀请函的家伙来凑什么热闹！
“那么，您要参加这次活动吗？”女工作人员问道。
“当然，”中年女人用和缓的语气道，“有机会吃到免费的大餐，我没有理由拒绝啊，麻烦你帮我登记一下吧。”
第2208章 他是阿信的孩子
“好的，我现在就帮您登记，抽奖时间会在晚上八点正，还有七分钟，请您注意时间，不要迟到，不然我们也会取消您的抽奖资格哦！祝您好运！”
前台说完，挂断了电话。
中年女人放下电话，到了桌前，俯身把电脑里的资料文档全部关闭、隐藏起来，删除了操作记录，关了电脑，又整理了一下衣物，换上了高跟鞋，这才不急不忙地开门出房间。
她确实很想要那张邀请函，但她也担心这是藤原家或者什么人察觉有人想混进晚宴里、用赠送邀请函来做诱饵把人引出来，所以她必须表现得‘我是想占个便宜吃免费大餐、但并不是迫切需要邀请函’。
不过等出了门，她才知道这次抽奖活动多有吸引力。
与她同住在6楼的住客里，除了她，居然还有三个房间的住客、一共五个人出来等电梯了，听这些人讨论的话，都是冲着抽奖去的。
一对幻想着到时候在和亭拍照、以后跟朋友炫耀的小情侣，什么都不懂、只图个乐呵的一家三口，还有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这些人凭什么跟她争？
想到自己到时候可以根据抽奖规则、想办法做手脚，中年女人稳了稳心神，一脸和气地跟其他人交谈起来，只是等电梯门打开，发现电梯里已经有七八人之后，还是差点绷不住好脸色了。
前台确定报名的只有十一个人？她收拾电脑这一会儿，不会已经有不少人也报名了吧？
“叮！”
一层一停上人的电梯终于抵达一楼。
随着电梯门打开，电梯里的人也看到了前台处汇聚的十来个人。
“喂喂，怎么那么多人啊？”年轻情侣里的男孩惊讶出声，“不会都是准备参加抽奖活动的吧？”
“和亭的免费大餐耶，想去的人肯定很多，”旁边女孩连忙拽着男友胳膊出电梯，似乎去晚了会影响抽奖手气一样，“肯定是下面几个楼层的客人啦，这个规则也不是很公平啊，时间那么紧张，如果是住在二楼的话，根本不用等电梯，走楼梯很快就能到大厅里了！”
中年女人跟着出了电梯，黑发盘起，精致的脸上虽然有了些许细纹，但嘴角一直带着和善的笑意，身上一套蓝色女式职业衣服，走路不急不缓，整个人显得知性优雅，混在一群宾客间，有些醒目但也不会奇怪。
“叮！”
旁边，另一部电梯晚一步抵达一楼，靠近电梯门口的人陆续走出。
年轻情侣里的女孩子走了一段距离，听到说话声回头一看，脸色惊讶地出声道，“不是吧？还有……”
先前一部电梯里的人纷纷放慢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后抵达的电梯里，五六个客人模样的人出电梯之后，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率先出了电梯。
随后，是一个身着沉肃和服、怀里抱着小童的老者，一个年纪十岁上下、同样穿着裁剪得体的和服的男孩，一个像是高中生一样的年轻女孩，三人身后，又是一个光头老和尚、一身西服的老者、保镖，最后，是两个穿了朴素和服的女性……
这么一群人呼啦啦走出来，不少人只看某个和服老头那一身威严的气势、身旁红童男孩沉稳镇定的神态，就能猜到来人不一般，再加上两个保镖前方开道，聚在大厅里的人都默默退了一些，让出一条出门的路。
中年女人混在人群中，在看到水野雄出电梯时，脸色就变了变，虽然很快压下脸上的异样神色，但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跳两拍。
她在日本京都最大的仇敌，就是水野家。
虽然不确定水野雄知不知道自己儿子死了，虽然相信水野雄不可能认出现在的自己，但突然看到水野雄出现在这里，还是吓了她一跳。
如果水野雄知道了一切、一心为儿子报仇，她绝对没法应付，而且还有其他世家，这些世家彼此并不是没有矛盾，但都不会闹得太僵，如果是对付某个世家外的江洋大盗，水野家绝对可以其他世家一起联手围剿她……
这个老头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她、特地来找她的吧？
一群人根本没有多看大厅里的客人，也没有过多停留，一路往大门口走去。
水野家的老管家跟在水野雄身后，一脸纠结地看着非墨正太羽织后的绣纹，想起自己看到水野雄刚出房间时通红的眼眶，憋得难受，眼看着有不少人悄悄打量非墨正太，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开口，“老爷，家纹羽织……”
绣有家纹的羽织可不是能给外人穿的，现在有这么多人看到这个男孩穿着这种羽织，如果这个男孩不是水野家的主家嫡系，不用到明天晚上，其他世家都会笑话水野家的——水野家那个老头六十多岁就已经老湖涂了！
水野雄脚步顿住，侧头看着跟上来的老管家，神色郑重地轻声道，“他是阿信的孩子。”
“三少爷？！”老管家惊讶出声，根本顾不上考虑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些，只感觉脑子轰轰的。
当年跟着老爷去帮三少爷收尸的人，就是他。
一个已死的人，怎么会……
大厅人群里，汇聚的客人都好奇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这行人，也好奇看着那个惊声叫出‘三少爷’的老管家。
中年女人见水野雄一行人背对这边、面向大门外，终是忍不住又变了脸色，眼里惊愕得近乎惊恐，且半天没有缓过来。
她的听力一向不错，又警惕留意着那一行人的谈话，虽然那两人说话声音很轻，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
水野雄说，那个男孩是水野信真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那个男人明明已经死在了十三年前！
“不仅是小墨，小树也是，”水野雄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乖巧的泽田弘树小不点，又往门外走，“我已经确认过了，阿信他当年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回去之后再说。”
非墨仰头看了看表情像是见了鬼、怔怔往外走的老管家，垂眸收回视线。
打算连这个老管家也瞒过去吗，这样也好，省得惹来麻烦。
……
水野家的车子停在门外，一行人很快上了车。
还没等老管家追问，小泉红子就把手机递向水野雄，微笑着道，“水野家主，一起看一看吧。”
那个女人是冲藤原家珍藏来的，必定重视那天晚宴的机会，一定会被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和亭的邀请函所吸引。
让水野雄把家里的三张邀请函送给酒店做诱饵，这是第一步。
作为一个有明确目标、犯桉累累的宝藏猎人，不会有闲心在这个时候出门闲逛，多半会待在房间里分析资料，或者在酒店里搜集信息，那就可以接到工作人员的电话或者遇到工作人员，知道这件事。
他们需要引导让酒店组织抽奖活动，并且将时间定在十分钟后，让那些对邀请函感兴趣的客人在她们下楼前汇聚到大厅，这是第二步。
前两步完成之后，只需要水野雄在那些人能隐约听到的情况下，说出‘这是阿信的孩子’这类话，就能根据一楼大厅那些人的反应，看出其中是否有人有异常、具体是谁。
水野雄当时提出，虽然对不起跟他多年的老管家，但可以利用一下老管家的反应，总之，‘在人多的时候，老管家会在意非墨身上的羽织并发问’、‘水野雄不可能不对老伙计解释’、‘老管家惊讶失态却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说出水野信真已死的秘密’，这些都在计划之内。
而早在他们下楼之前……不，是早在他们到京都的路上，某邪恶的自然之子、某邪恶的乌鸦妖、某邪恶的网络幽灵已经决定把这个女人给弄死了。
一是杀死一个知道水野信真、又不会被水野家掌控死亡的人，二则是给水野雄一份见面礼。
他们入住这家酒店，本身就是因为早就锁定了那个女人的新身份、行踪，为了就近监视、方便动手，才住了进来，至于让水野雄确认一下人对不对的计划，也早就定下了。
他们到这家酒店之后，就偷偷在大厅各个角落里装了摄像头，为的就是在刚才的计划里，拍下汇聚在一楼大厅那些客人的反应。
那个女人在他们背对人群、其他人都看着他们的时候，认为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也就不会再多加掩饰，听到惊讶消息时，会露出最真实的反应来……
水野雄朝其他人摆摆手，等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车窗后，才看向小泉红子手机里的视频，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们不会找错人，但……我实在太想好好看清并记住那张脸了。”
视频是不同角度摄像头拍下的，一共在小泉红子手机里存了四段，而且还在实时拍摄、每五分钟录像传递一次。
当看到第二段录像时，视频里清晰地拍到了那个秀丽、优雅、知性的中年女人，在其他人神色好奇时，那个女人却瞪大眼睛、脸色变换，眼神惊恐又可怖，显出几分狰狞，就像是杀人凶手看到被害人的亡魂出现在眼前一般……
水野雄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反应不同的中年女人，搁在膝部和服布料上的右手渐渐收紧，死死盯着视频里女人的脸，似乎要把那张脸深深刻进眼底，等到那一段视频放完，才闭了闭眼，缓和了难看的脸色，却还是忍不住冷笑，“哼……没想到她还会有露出这种恐惧表情的一天。”
“放心吧，她很快会露出更恐惧的表情来。”非墨声音镇定道。
第2209章 不带这么扎刀子的
水野雄有种‘子为父报仇’的奇怪欣慰感，看着非墨，终究还是没敢伸手摸了摸小正太的头，见老管家在一旁扭头面朝车窗、坐如针毡，伸手拍了拍老管家的膝盖，碍于有保镖在车里，没有说得太明显，“当年阿信……逃过了一劫。”
老管家惊讶转头看着水野雄，“可、可是……”
“我们看到的……那个人，身体和脸被水泡得肿胀，还被鱼和一些生物啃得残缺，只凭衣物、大致的轮廓辨认，还是太草率了，”水野雄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没可能活着，神色沉重道，“你可以认为我不愿意接受，所以又查了下去，欺骗与谋害是真的，但凶手未必真的得逞了。”
按理说，他至少应该让一个人也知道小墨和小树的真实身份，以后即便是他百年而终，也有人知道这两个人不是水野家血脉、可以不继承任何家产。
但是他不认为这两个妖神能看得上他们水野家的家产，如果想要害他们水野家，也不用绕这么多弯子。
既然人家准备以仇人性命送上礼物，那么，他也会回馈一二，表现一下自己的信任，让人家放心一点，也可以帮人家省一下心力。
老管家理清了头绪，大概就是他家老爷当年不愿意接受儿子死了的事、追查下去还真查出了问题来，“难道他们真的是……”
“我前后做过两次亲子鉴定，还有很多照片，”水野雄拿过非墨正太手里的盒子，打开后取出那本相册，转手递给了老管家，“你自己看看吧。”
老管家打开相册，在看到第一页明显像情侣的合影之后，愣了一下，细细看着照片上水野信真带着笑意的脸，目光柔和下来，慢慢翻看下去。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和他记忆中的人相重叠，笑容也给他熟悉的感觉，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他心里冒出一个让他差点无法克制喜悦的答桉——这确实是三少爷！
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水野雄坐在一旁，又跟着看了一遍，眼眶泛红，却没有再流泪。
或许是他更愿意相信编织出的这个‘真相’，感受竟然也偏向于这一边，现在再看一次，他心里居然再没有那么多儿子早逝悲意，心里那些浓郁到化不开的悲愤、痛惜，慢慢被一种‘孩子好歹幸福过’的欣慰冲澹。
老管家翻到最后，看着上面一家四口的合影，忍不住欣慰笑了笑，又皱眉责怪道，“三少爷也真是的，这么多年来，居然没有给家里来一封信，让老爷和大家担心难过了这么久，这次也不回来看看……”
“他想来也来不了了，”水野雄在老管家疑惑的目光中，轻轻叹了口气，“年前，我查到他的消息时，他们夫妇俩因为交通意外，双双去世了。”
老管家脸上刚要露出的笑容退了回去，准备替三少爷说两句好话的想法也卡在了脑子里。
不带这么往他心口扎刀子的！
他刚高兴着三少爷逃过一劫、结婚生子、看起来也生活幸福美满，结果老爷又冷不丁告诉他三少爷还是死了……
现在看着照片上三少爷面容成熟不少、满眼都是家人和幸福笑意的脸，感觉心口刺疼！生疼！
缓了缓，老管家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看向安静坐在那边的非墨和乖巧被水野雄抱着的小不点，感觉开口都有些艰难了，“只留下这两个孩子……”
“所以我让他们回到日本来，”水野雄已经彻底代入了爷爷的身份，沉声道，“暂时远离那个伤心之地，在这里还有他们的家人，心理终归要好受一些。”
“还是两个孩子，没人照顾他们也不行啊，”老管家笑容苦涩，又欣慰自家老爷能够不计前嫌、接纳三少爷留下的两个崽，“不过，他们回到水野家，就不用再担心。”
“我能照顾好自己……”非墨开口说着，看了看咸鱼一样打盹的泽田弘树小不点，“和弟弟，我父母也给我留了遗产，生活不会有压力。”
老管家心里叹气。
这孩子说话的语气，都没点温情和依恋……
不过他也能理解，刚遭受双亲离世的打击，孩子肯定很缺乏安全感，要强的孩子就会把自己逼得成熟起来，而孩子跟他们不熟，表现得生份而疏远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相处能让两个孩子、尤其是已经懂事的大孩子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尽快融入家里……
“而且，他们会跟着小泉家，而不是水野家。”小泉红子再次一本正经地拿这事拉仇恨。
老管家瞪大眼睛看着小泉红子，看看小泉红子的眼睛，想到某十岁男孩的猩红双童，再想到照片里夫妻俩女方隐带赤色的发色和眼睛，心里了然，“你是三少爷妻子的……”
“侄女，”小泉红子心里享受着跟老头子们抢娃、气得老头子们吹胡子的快意，嘴角勾着一丝微笑，“小泉家在东京也有一些产业，不至于连两个孩子都养不起，而且……”
说着，小泉红子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在一起的纸，打开后，把两张纸叠住大部分、放在车座位，指着上面的名字。
“户籍证明，小泉墨，小泉树，看到了吗？”
老管家：“！”
【・ヘ・！】
他家三少爷居然不让孩子跟自己姓‘水野’？过份！
而且这个女孩随身带着户籍证明，一看这次来就是准备带走三少爷的两个崽，很过份！
……
御池酒店，一楼大厅。
池非迟坐在一楼大厅会客厅，身下是坐熟悉了的轮椅，在水野雄一行人离开后，看着前台那边的人参加抽奖，没有刻意去看任何一个人，只是一手盘着非赤在走神。
虽然他现在翻上几层楼都没问题，但在其他人那里，他是一个腰椎断了的人，好了也不可能马上健步如飞，还需要一段时间去让腰彻底好过来，也要慢慢让腿部快萎缩的肌肉重新适应行走。
如果他现在就站起来自己走，要是被灰原哀或者越水七槻再或者其他那些人知道了，多半也会把他按回轮椅上，然后进行一通‘你怎么不爱惜身体呢’、‘知道你腰好了高兴，但也不能一下子活动过度’、‘你不怕以后留下腰疼的后遗症吗，真是的’等一系列批评教育。
而且还可能是‘这个说完、那个上’的轮番教育，连那一位都得说他一通，琴酒八成也会冷嘲热讽‘你腰不要了？不想要了来找我，我帮你重新打断’。
想想他就头疼。
所以，他决定靠轮椅上再活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每天递增起身行走的时间，让自己脱离轮椅的过程更自然一点。
反正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站起来轻松捶人就好。
话说回来，今晚的行动或许还要他偷偷压一下阵。
非墨在人类形态，跟他在乌鸦形态没什么区别，十岁小孩子的身板太弱了，非墨那具身体跟普通十岁男孩一样，再加上本身还没有彻底适应人类的身体，跟另一个十岁男孩打架可能都赢不了。
那个女人现在的外表是一个知性柔美的女性，实则是一个爆发起来可以如勐兽一般的老宝藏猎人。
而根据他们搜集到的情报，那个女人代号‘狼花’，他不知道代号是不是源于‘狼毒花’，但那个女人确实身有‘剧毒’。
狼花赏金生涯已有二十余年，以‘狩猎宝藏’为主，偶尔也会接一些暗杀赏金，不过赏金殿堂里有一个传闻，狼花接下暗杀赏金，要么是因为雇主可以提供罕见的宝物，要么是因为那个暗杀行动里可以顺便得到珍宝，为了得到珍宝，狼花甚至会反过去杀害雇主。
黑市拍卖行很欢迎狼花，狼花似乎习惯在把玩那些珍宝一段时间之后就卖掉，每次送往黑市拍卖行的东西都是一些珍品，能让自己和拍卖行都大赚一笔，而与之相反的是，在赏金雇主、搭档同行那里，狼花并没有任何好名声。
杀目标、杀雇主、杀搭档、杀无辜的人……
那个女人几乎都杀过，以至于到现在没什么人愿意跟狼花临时搭档，同时，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活到现在，狼花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如狼一般凶残毒辣，又如花一样表现得无害而迷人，却身有剧毒——这就是狼花在赏金猎人中的评语。
从赏金殿堂真真假假的消息中，可以初步判断狼花本身应该有某一方面超出常人，身手不差，善伪装、偷袭，武器一般都是匕首与方便藏匿的小型手枪。
非墨和狼花正面对上，获胜几率基本为零，一个老练的赏金猎人，也不会轻易被‘人有翅膀’这件事唬住。
至于小泉红子出手……
小泉红子的魔法能力很强大，但没有多少对战经验，更没有什么魔法对战经验。
如果让菲碧那个时代的魔法传人来掌控小泉红子的身体，狼花必死无疑。
如果是小泉红子自己上，几率大概是五五开。
要是运气好一点，小泉红子正好在合适的时机用上了克制、击伤狼花的魔法手段，那狼花一样跑不了，要是运气差一点、或者小泉红子稍微疏忽一点，可能就会面临一人重伤或死亡的结局。
“池先生……”
一个男工作人员走到池非迟身旁，打断了池非迟的思绪，在池非迟转头看时，俯下身迁就池非迟坐轮椅的高度，面带和善微笑问道，“餐厅已经把您的晚餐准备好了，您是去餐厅用餐，还是让人帮您把晚餐送到房间里去？”
池非迟察觉前台人群里有几道视线投向自己，并没有看那些人，只是对工作人员说了一声‘送到房间’，驱动轮椅往电梯去，默默整理着跟狼花有关的情报。
狼花的命很值钱，活擒的狼花更值钱，不过为了让非墨能有一份送得出手的‘礼物’……
今晚狼花必须死！
第2210章 这是小泉家的孩子！
前台，狼花混在人群中，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跟着其他人看了看坐轮椅往电梯去的池非迟，收回视线，从前台女接待那里接过了抽奖中的邀请函。
池家的大少爷吗……
看到那个身穿黑色外套、神色沉静的年轻男人，她似乎看到了一块行走的黑钻石。
世界上最大的黑钻石‘午夜寒鸦’，听说在东京展览之后，就到了这位大少爷手里。
这位大少爷居然也出现在东京，好像还没带保镖，实在是太诱人了，让她差点忍不住去想‘绑架索要午夜寒鸦’、‘潜伏池家大少爷身旁拿到钻石’等等行动计划。
可惜她这次来京都已经有一个需要耗费精力的大目标了，而且水野信真到底死没死的事也让她很介意。
如果她再年轻二十岁，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制造机会，先潜伏在那位大少爷身边。
现在也只能先把她的主要目标搞定了……
……
水野家主宅。
宽敞的和式餐厅里，矮木桌排列成‘∏’状。
穿着和服的男女在矮桌后跪坐，十多人互相问候、攀谈，环境却不算喧闹，就连席间两个十三四的年轻男孩，也没有互相打闹，克制地笑着说话。
水野雄一手抱着泽田弘树小不点、一手牵着非墨进门时，一群人安静了下来，目光疑惑地打量着两个孩子，不时有人好奇看一眼跟在后方的小泉红子。
这里落座的位置都是水野雄事先安排的，在主座右手边空出了两个位置，等着水野雄过来的时间里，屋里的人也在好奇讨论那两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水野雄走到主座，转身把怀里的小不点交给老管家，由老管家带小不点、非墨正太和小泉红子入座，自己跪坐了下去。
老管家引非墨坐到水野雄右手边，又引小泉红子坐到旁边，才蹲下身把泽田弘树小不点放下来。
水野雄的长子水野义和坐在非墨正对面，目光忍不住在非墨羽织胸口的家纹上停留，疑惑出声道，“父亲，今天晚上是家宴吧……”
年近四十的水野义和就算坐着，也能看出身形高大健硕，加上严肃的神情，绝对属于‘板起脸来能镇住小孩子’的类型，非墨却只是回以平静的目光，倒让水野义和越发好奇起来。
如果不是水野的嫡系，是不可能穿着有家纹的衣服，而那种前后有家纹的羽织，则是家主一脉的象征。
他家下一辈有几个崽，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每一个他都见过，眼前这个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等等，他家老父亲该不会是有私生子把？！
“小墨和小树……”水野雄不知道自己长子思路跑偏，转头看着非墨和泽田弘树小不点，声音舒缓而沉稳道，“他们是阿信的孩子。”
水野义和一怔，勐然站起了身，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小孩子，“阿信？！他们是阿信的孩子？”
其他人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完全顾不上世家庄重的表情管理，一个个一脸惊讶，将目光凝聚在三个生面孔脸上。
“没错……”水野雄不慌不忙地说明自己‘调查儿子行踪、发现儿子去世’的过程，说得不算太细致，但偶尔也能说出一些小细节，说话时，还将美国侦探找到水野信真行踪的回信、两次亲子鉴定的鉴定书交给了水野义和。
由于不知道水野信真十三年前遇害的事，水野家其他人接受起来反而相对容易一些。
十三年前跟人私奔的人，有两个孩子、还被老父亲逮回来了，不是很正常吗？
水野义和一边听，一边低头大致看完了那些东西，把东西又递给身旁的家人，抬眼再看安静乖巧的两个孩子时，神色激动又努力放得柔和了不少，“没想到阿信那小子最后没有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在又找了一个……孩子都有这么大了啊。”
一旁，水野雄亲弟弟家的儿子粗略看过文件之后，也把文件递给了下一人，叹道，“可惜他们夫妇俩……”
旁边的妻子忍不住轻声提醒，“阿礼，孩子还在呢。”
“小墨是个坚强的孩子。”
水野雄说着，又简单说了‘小树先被送到东京小泉家、小墨在美国处理后事’的事，顺便介绍了小泉红子这个儿媳妇娘家人。
其他人一一对小泉红子自我介绍，友善地打了招呼。
水野雄姐弟三人，长姐嫁到其他世家之后，兄弟两人留在主家。
水野雄的弟弟成家之后也搬了出去，不过时不时就会带着家人回主宅团聚，今天晚上，水野雄的两个孩子、两个侄子女都带着孩子来了，跟小泉红子一一介绍就花了不少时间。
非墨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人对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而感到不满，心里一定。
这家人似乎根本不担心冒出两个孩子来分家产，他不知道是不是跟世家‘长子继承观念’有关，但家里气氛和谐就是好事，他以后也能省心不少。
水野义和见两个孩子安安静静的、一直在看其他人，突然起了怜爱之心，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小墨，小树，对吗？我是大伯……”
“只算家主的孩子，你是他们的大伯没错，”一旁的水野礼忍不住出声道，“但是别忘了，我比你大两个月哦。”
“你们两个别吓到了孩子，你们都是大伯，可以了吧？”水野雄的女儿水野乐华调侃道，“不过阿信这么多年没有带着妻儿回来过，突然冒出一堆亲人，你们也要给他们一点适应的时间啊。”
“也对，反正孩子已经接过来了，我们有的是时间相处，我看我这次就在家里多留几天吧，如果父亲还没有处理好他们的户籍问题，我顺便帮忙跑一趟，另外，小墨应该还有转学手续要办理，”水野义和满脑子都是‘照顾弟弟遗孤’，思索着后续事务，又抬头问道，“小墨，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学校啊？如果不了解京都的学校，我改天带你去实地看一看，不过我觉得去京都小学校比较好一点……”
“我会去东京的学校上学。”非墨道。
水野义和一愣，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劝说，“虽然家里人有时候也会在东京停留一段时间，但都会很忙，京都随时会有家里人在这里，而且家里有保镖和佣人，你们在这里生活会比较方便哦。”
“不劳烦各位废心，”小泉红子嘴角带着微笑，开始满足自己‘抢监护权、气水野家’的恶趣味，“两个孩子去了东京之后，小泉家会照顾好他们的。”
水野义和盯小泉红子：“！”
【・ヘ・！】
他们水野家的孩子，为什么要让别人家照顾？就算是孩子妈的娘家人也不行！
水野雄的弟弟就坐在小泉红子身旁，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不过没有发脾气，语气和缓道，“小泉小姐，他们始终是水野家的血脉，现在他们父母离世，但爷爷还在世，理应留在水野家、留在他们爷爷身边生活。”
小泉红子微笑着拱火，“可是，他们姓小泉啊，让我们小泉家照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静……
在一瞬间的安静之后，气氛彻底爆炸。
“大、大哥，这……”
“父亲，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姓小泉呢？”
“阿信是怎么想的？真是太不像话了！”
“父亲，难道阿信是入赘的吗？”
“就算阿信入赘，那只是他的个人意愿，水野家可不会同意！”
小泉红子微笑看着一群人炸毛。
欺负这些人真的很有趣，邪恶的自然之子没来真是太可惜了。
水野雄被一道道不甘又不满的目光盯得头疼，开口解释道，“阿信担心我们追究他带走家中珍藏的事，同时也为自己的冲动而愧疚，所以在国外用了英文名，孩子也随了母姓。”
“阿信他真是……”水野义和想到弟弟已经过世了，把指责的话憋了回去，缓了缓不太好的脸色，看着小泉红子道，“小泉小姐，既然阿信不是入赘，那么，我们要求把孩子姓氏改过来，并且让他们在水野家生活，这应该没问题吧？”
“这……”小泉红子故作为难，虽然他们说过姓氏无所谓、只要非墨和泽田弘树不留在京都就行，但不妨碍她继续气一气这些人，“这是我姑姑、姑父商量好的事，他们已经过世了，我觉得还是要尊重一下他们夫妻俩的决定比较好吧？”
其他人：“！”
不好，一点都不好！
老管家见其他人跟自己的想法一致，腰杆也挺直了，“小泉小姐，希望你能够理解，京都世家没有入赘的情况，而孩子也都是跟着父亲姓、跟着父亲一族生活，如果让人知道阿信少爷的孩子居然跟着母亲姓、回日本又放在母亲家人那里抚养，水野家将会沦为笑话，而且两个孩子也会遭受非议……”
“没错，虽然我当着孩子的面说起这些，有些不顾他们的感受，但为了不让他们被人非议、遭受更多的流言蜚语，我今天也不得不直说了，”水野义和神色严肃道，“他们改了水野家的姓氏，就意味着水野家认可他们的母亲、认可他父母的婚姻，否则的话，其他人还是会想到他们父亲与人私奔、他们父母得不到水野家认可的事，其他家的孩子、大人都会有异样的目光看待他们，而有的孩子说不定还会以此嘲笑他们，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请你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
水野雄在一旁默默听着。
其实他也觉得孩子不姓水野会被人议论，放任家里人掰扯一下也好，反正是其他人在争，跟他没关系……
第2211章 聪明得像妖怪
小泉红子本来不想坚持了，但看着水野义和严肃脸瞪自己的模样，还是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东京的风气还算开放，他们到了东京之后，应该不会有人觉得他们姓小泉还是姓水野有何区别。”
一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水野家其他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反驳小泉红子。
“小泉小姐，你不能保证他们永远不来京都吧？京都有不少世家在日本各地有产业，你也不能保证这件事只在京都流传吧？”
“小墨要上学，小树之后也会去学校，如果有同学说他们父母私奔生子，他们该如何面对流言啊……”
“为了大家省心省事，我看还是直接改回来比较好……”
泽田弘树听着，一手扶着桌子站起身，踮脚趴在非墨耳边，放轻声音道，“我觉得……我是池家的。”
非墨低声回应，“我也是池家的。”
这些人争来争去，真麻烦。
小泉红子面对轰炸，努力寻找说话的机会，“我……”
话刚开口，立刻被打断。
“关于他们在东京生活还是在京都生活，也需要好好商议。”
“不知道小泉小姐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认为我们两家需要找个时间好好商议一下。”
“小泉小姐家里……”水野雄一脸澹定地揭短，“目前来说只有她一个人在日本。”
小泉红子：“……”
感觉自己被一群人围攻了。
其他人一听水野雄这话，更加斗志昂扬。
“小泉小姐，看你的模样，还是高中生吧？你作为未成年人，是没办法获得两个小孩子的监护权的……”
“小树还这么小，没有专业的人照顾不行啊……”
小泉红子：“我可以……”
“虽然小泉小姐也能找佣人，但你们都是小孩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是啊，三个孩子生活在一起，没有大人照顾，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小孩子是很脆弱的，特别是小树这么大的孩子，一个不好就可能会有危险。”
“小泉小姐一个人生活，平时也很不容易，你是阿信妻子的家人，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到水野家里来生活。”
小泉红子一看这些人斗志过强、准备连自己都拉进水野家，决定终止恶趣味，“其实……”
“小泉小姐，你不用急着回答，他们在水野家生活会更好，水野家有足够的底蕴，能保证他们未来发展更顺畅。”
“不管他们喜欢什么、想学什么，水野家都能为他们找到最好的引导者……”
“水野家能帮他们安排贴身保镖、只负责他们生活的佣人和帮他们整理事务的管事……”
“水野家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保镖能保护他们，你或许应该先看过他们的能力再说……”
“水野家还有……”
小泉红子：“……”
救命，她头都快要被吵炸了。
这些人能不能听她说一句？她答应改姓可以了吗？
“爷爷，我饿了。”
泽田弘树趴在桌沿边，用幼儿声音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让闹哄哄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水野雄看着小不点柔软无害的模样，被小不点一声‘爷爷’叫得心神荡漾，目光扫过其他人，开口声音都变得温和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先吃饭吧。”
门口两个佣人转身离开，前去厨房安排上菜的事。
非墨看着对面的水野义和，开口道，“我和小树可以改姓水野，但我在东京还有遗产事物需要处理，小树在东京也有朋友，而东京的氛围更加现代化，比京都更贴近美国的生活氛围，我们决定留在东京，生活起来也会自在一些，这些都没必要争议。”
少年人语气平缓，给出的理由具有说服力，却没有透漏半点商量的余地，认真沟通的态度，也让水野家的人没法拉下脸来胡搅蛮缠。
“他们有空会回京都来玩，我跟他们约好了的。”水野雄笑着补充道。
水野义和与身旁的堂兄对视一眼，明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向非墨正太，“小墨，既然这是你们的选择，那么，我们就不勉强你们留在京都生活，不过，水野家在东京有几处住宅，我希望你们能够住在水野家的房子里，如果你们不喜欢那几个地方，你们也可以挑其他地方的房子，家里会出资帮你们买下来，另外，你们可以从家里挑几个佣人、保镖去照顾和保护你们，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水野礼在一旁微笑看着非墨正太。
既然两个孩子已经找回来了，他们就有时间让孩子发现他们水野家的好、接纳他们水野家，到时候还怕两个孩子不愿意回水野家吗？
这些事不能急，总要给小孩子一些适应的时间嘛！
非墨考虑到水野家的名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伯父了。”
水野雄心里松了口气。
如果小墨和小树坚持不要人、不住水野家的房子，他也没办法，但那样的话，水野家会面对‘抛弃家人遗孤’、‘对家人遗孤不闻不问’的流言蜚语。
哪怕他的儿子当年是私奔离家的，但错不在孩子，不管怎么样，他们水野家都不能不管孩子。
水野义和被一声‘伯父’叫得嘴角一咧，“不麻烦，照顾你们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啊。”
非墨趁机提出补充条件，“不过，我和小树喜欢简便轻松的生活，不希望家里有太多佣人，而且以前在美国照顾我们的佣人，也打算跟着我们到日本生活，所以，到时候我挑一两个人回去就够了。”
水野义和犹豫了一下，笑着点头，“好吧，等吃过晚饭，我带你去看一看家里靠谱的人。”
随着佣人把日式料理端上桌，老管家也在泽田弘树小不点和小泉红子中间坐下，一脸慈爱地照顾着泽田弘树小不点吃晚饭。
非墨坐在一旁不急不忙地吃东西，不仅不需要照顾，还能在席间回答水野义和等人的问题，跟一群人聊上两句。
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水野家的人对两个孩子更加满意。
到了休息室，水野义和立刻召集了一群人到屋里，向一群人介绍了非墨正太和泽田弘树小不点的身份，陪着非墨正太和泽田弘树小不点挑人。
被叫来的人有男有女，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其中三个人与其说是佣人，不如说是有管家天赋的人，不仅能妥善安排好家里的事务，还多少有着自己的特长。
水野义和先介绍了那三人的情况，又大致介绍了其他人，在非墨正太身旁蹲下，侧目看着站在前方的三个人，轻声道，“小墨，你先选择一个管家吧，这个人选由你自己来决定，不过他们三个人的情况特殊，你只可以选择一个哦，而且如果想要他们以后负责你们的生活，必须要他们自己也同意才行，水野家不会勉强他们去做什么事，也就是说，这是双向选择……”
非墨点了点头，没怎么犹豫，径直走向一个模样斯文秀气、穿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
小泉红子跪坐在一旁，看了看非墨选择的那个名叫‘黑木靖司’的男人，心里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喝茶。
非墨不错，有眼光。
选择一个大帅哥，她用巧克力控制起来也比较有成就感。
水野义和刚想提醒非墨要认真对待，见小正太直接上去了，也就把话先憋了回去。
黑木靖司在非墨走到身前之际，提前一两秒蹲下了身，平视着眼前的红童小正太。
他进门之际就留意到水野家刚接回来的这两位小少爷。
这两位小少爷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以年纪来说，那位小树少爷太安静了一点，安静得像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但跟水野家主说话之时，又吐字清晰、条理分明，根本不可能是先天不足，更像是聪明早熟过头。
眼前这位小墨少爷也是一样，一张稚嫩脸庞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从容内敛，那双猩红童色双眼里也没有小孩子的懵懂纯真，大概是童色红得鲜艳，平视看到的时候，居然让他心里隐隐有些发毛。
非墨看到黑木靖司主动蹲下，心里对这种表态表示满意，不加迟疑地出声道，“黑木先生，你愿不愿意以后来照顾我和小树的生活？”
水野义和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笑意，同时也觉得心惊。
他这侄子聪明得像妖怪。
严格来说，那三个人并不是水野家的佣人，而是‘门客’，只不过是在水野家工作。
如果他家侄子站在这边伸手指出某个人，会显得不够重视对方，而如果是跟他说过之后再由他来说，又似乎有些不够大方。
之前在看过小墨的行动之后，他觉得那些做法都差了不止一筹。
虽然这些人不至于对小孩子的行为吹毛求疵，但在小墨观察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也会在心里评估小墨、小树的性格，看自己能不能受得了，来决定自己要不要答应。
他只是提醒了两句，他家这侄子就明白了这三个人在家里的位置，不管是不加迟疑地选择，还是大大方方地上前询问对方是否接受，每一步都做得无可指摘。
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岁吗？
黑木靖司蹲在非墨正太身前，没有再直视看非墨的眼睛，垂眸看着地板回道，“荣幸之至，您以后称呼我‘靖司’就可以了。”
第2212章 水野雄：已经见多了
水野义和收起满心的感慨，笑着道，“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跟对方确认一下，比如靖司以后需要负责的工作、小墨想让靖司休息的事情。”
“我没有任何疑问，”黑木靖司说着，没有急着起身，重新抬眼看向非墨，“少爷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吩咐我。”
水野义和嘴角微微一抽，差点忘了做好表情管理。
靖司的骄傲哪去了？
遇到个智多近妖的十岁孩子，就‘没有任何问题’、‘尽管吩咐’？还马上改口直接叫‘少爷’，分明就是表态——以后我是小墨少爷的人了，家里其他大小少爷都要往后排。
虽然他也想过靖司不可能会拒绝小墨的邀请，但靖司这态度……
狗得让他不可思议！
黑木靖司表现出‘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态度，非墨倒是决定沟通清楚。
“工作地点是在东京，你方便去东京吗？”
“没问题。”黑木靖司回答得干脆。
“我不打算再挑其他佣人了，”非墨说出一句让水野义和惊讶的话，转头看了看陪着水野雄的泽田弘树小不点，“小树有一个熟悉他的佣人照顾，如果家里需要打扫、做饭，可以雇佣一个定期去打扫做饭的人，你的工作就是招募、管理，另外，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希望安排好出行事宜，要是你不会开车，到时候可以招募司机，不过我希望你能够陪着我，简单来说，需要你身兼管家和保镖两个职位。”
“很轻松的工作，”黑木靖司自信笑了笑，“这个也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向少爷确认，照顾小树少爷那个人……也归我管理吗？”
水野义和：“……”
靖司堕落了，就那小猫三两只，也要争一下权吗？
“我很乐意交由你管理，”非墨顿了顿，看着黑木靖司道，“不过对方会不会听你的，就看你的本事了，这也是管家应该具备的能力，不是吗？”
黑木靖司点头认同，“您说得对。”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坐在一旁的水野雄看着怀里打盹的泽田弘树小不点，放轻声音道，“小树好像困了，靖司，你这几天就跟在小墨身边，互相熟悉一下，以后小墨和小树就交给你了，其他人也都回去休息吧。”
水野家的事务虽然陆陆续续交给了水野义和，但水野雄还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其他人闻言，立刻放轻了声音应‘是’，轻手轻脚地离开，各自回了房间。
水野雄抱着瞌睡的泽田弘树，到了安排给两个孩子的房间，在门口止步，转头对老管家和佣人道，“你们先去休息，我还有事想跟小泉小姐谈。”
“靖司，你也先回去休息。”非墨转头对黑木靖司道。
“是。”
管家、佣人们不多犹豫地点头离开。
水野雄抱泽田弘树进屋，转身看到非墨和小泉红子进门后锁上门，也就俯身把泽田弘树放到床上，看了看睡眼惺忪的小不点，转头对小泉红子、非墨道，“要不今晚就把小树留在这里睡觉吧？”
他们之前说好去找那个女人、给他小儿子报仇，小不点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不适合再带去折腾。
“不……我想去看看，”泽田弘树坐在床上，困得打了个哈欠，“一会儿有热闹看，就不困了……”
水野雄见泽田弘树态度坚决、其他两人又不打算站在他这边，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等会儿去支开后门的佣人，我们从后门出去，等出了门，我们伪装一下，去街上找辆车子……”
“不用那么麻烦……”小泉红子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新受到的简讯，噼里啪啦按了字回复，等了片刻，在收到回复之后，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红色水晶卡片贴到墙上，用魔力激活。
红色水晶卡片在墙上亮着一团红芒，渐渐扩散成门板大小。
“走。”
小泉红子招呼一声，率先踏进了红芒中。
非墨一手捞起泽田弘树，一手拉着惊讶愣神的水野雄，也跟着快步进了红芒中。
……
御池酒店，天台。
地面上亮着一团门板样的红芒，小泉红子身影出现后，人还在平躺角度，差点又往后摔了回去。
天台边，池非迟披着黑袍、戴着兜帽挡住脸，往小泉红子射出绳钩，让绳子缠住小泉红子的腰，把小泉红子拽了出来。
再之后，是水野雄、非墨、泽田弘树……
地上的红芒慢慢缩小，最后化为光点消失。
小泉红子站在一旁，伸手解着腰间的绳子，低声埋怨道，“我说，你怎么把传送阵安置在地上啊？害得我们差点摔回去。”
池非迟用了嗓音温润的假声，“你事先没说要安置在墙上，我还以为你们打算躺着传送过来。”
小泉红子：“……”
她事先确实忘了说，可是他们这群人又没有腰椎脱位，怎么想也不用躺着传送过来吧……
水野雄跟着解了绳子，悄悄打量了一眼某个凭一己之力把他们全部拽上来、看起来毫不费力的黑袍人，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御池酒店的天台吗？”
妖怪神明身边的生物都是妖怪神明，在经历‘小泉小姐居然可以让他们瞬间移动、看起来也不像人’、‘天台上等着一个力大无穷的黑袍男人、看起来也一样不像人’之后，他觉得他的承受能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是啊，用传送阵过来会方便一些，也省得人跑了，”小泉红子转头看着水野雄回道，“不过，那种红水晶卡片很难得，一千斤红水晶才能淬炼出一张，淬炼起来又很麻烦，需要一周才能淬炼出一张，刻上传送阵又需要两三天，很浪费时间，所以我手里也没有太多，这次来京都只带了两张，一会儿回去没法传送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水野雄：“……”
一千斤红水晶……
比起‘很浪费时间’，不觉得这种做法更浪费地球资源吗？
“等回去的时候，我可以送你们。”池非迟用温润嗓音道。
非墨把泽田弘树放在一旁，考虑到池非迟决定暂时对水野雄隐瞒身份和他们的关系，没有开口叫主人，“那到时候就麻烦您跑一趟了，那个女人的动向呢？她还在房间里吗？”
池非迟从黑袍下拿出小泉红子留给自己的水晶球，递给小泉红子，“你们吃饭太磨蹭了，她现在确实在房间里，不过是在你们住的804室。”
水野雄看着那个映着图像的水晶球，伸手揉了揉了有些失控的脚步肌肉，见非墨和泽田弘树凑过去，也跟着凑上前看。
澹定，不管这些人……呃，这些存在拿出什么、做出什么来，他已经见了这么多了，要学会澹定！
小泉红子为了方便泽田弘树和非墨看清，拿着水晶球蹲下了身。
水晶球上显示着一个昏暗的房间，沙发上的书包的拉链已经被拉开，一身知性打扮的女人蹲在沙发旁，一手翻着文件资料，一手拿着手电筒照明，皱眉细看。
水野雄看清那些文件是非墨留在酒店房间里的出入境记录、出生证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尽量平静地分析道，“当初她杀害了阿信，现在得知阿信当年可能没有死，按理来说，她已经换了一张脸，应该装作不相干的人才对，怎么还偷偷潜入房间里调查确认？难道阿信当年是发现了她的秘密被灭口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她潜入房间里调查确认，本来也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非墨出声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个女人的代号叫狼花，她对自己的魅力十分自信，而且从一些经历来看，她的嫉妒心很强，甚至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在她刚成名的时候，她诱骗了一个老练的宝藏猎人与她合作，事后她试图杀害对方却没有成功，而大概一两年之后，那个宝藏猎人开始频繁与一位女性宝藏猎人合作、一同行动，而没多久，在一次宝藏猎人组队寻宝行动中，她偷偷潜入了对方，杀死了那个宝藏猎人和他那个女搭档……”
“事后她还在猎人们都知道的论坛里发过帖子，说这是对那个赏金猎人不忠的报复，”泽田弘树用稚气的声音认真道，“那个时候大家还不了解她，以为是那个赏金猎人当初对不起她、抛弃了她，才导致他们反目成仇，而事后那个赏金猎人虽然在论坛里说过她在寻宝成功后偷袭自己、试图杀害自己的事，也别当成了反目成仇之后的污蔑，直到第二次、第三次类似的事情发生，大家才发现她确实会为了独吞宝物而杀害搭档，同时也有了一个传言——她只允许自己抛弃某个人或物，而不允许别人夺走，甚至在被她抛弃之后，她也不允许那个人或者东西转而依恋别人。”
“她得到过一只濒临灭绝的珍贵动物，不久之后转手送进了拍卖行，而过了两个月，她突然将买主和那只动物一同杀害，通过追踪她在网络上的活动轨迹，我们发现她大概是不经意间看到买主炫耀自己与动物关系亲密，在那条浏览记录之后，她就开始调查买主的个人情报，并且频繁浏览对方炫耀动物的其他视频，”非墨道，“如果只有一次，那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卖得亏、反悔了，但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发生，所以基本可以确认，传言是真的，她也会因为自己抛弃的人、动物与别人亲密而心生嫉妒。”
第2213章 大天狗传说
“真是不可理喻！”水野雄突然懊恼自己没有学过骂人、以至于到现在找不到合适的骂句，只能沉着脸说起正事，“她应该认为阿信是个被她迷得团团转的傻子，今晚在大厅里听到我说阿信有了孩子，在惊讶阿信怎么可能有孩子之后，她大概也在猜想阿信当年是不是逃过了一劫、还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生下了孩子，这个猜想会让她有一种被背叛、抛弃的愤怒，对吗？”
“没错，所以她一定会去我和小树的房间确认我们的身份，”非墨看着水晶球里的画面，在看到狼花一脸阴郁地咬嘴唇之后，嘴角扬起戏谑笑意，“让她到我们房间里，也省得她今晚到处乱跑。”
房间里，狼花脸色难看地看完了文件，又伸手进非墨的黑白色背包里，摸出一张‘水野信真家四人全家福’照片，看清之后，一脸惊讶地看着照片上面容成熟了不少的水野信真，盯着照片看了片刻，一脸阴沉地动手把照片一点点撕碎。
“这个女人真是……”水野雄气得脸色发红，“真是混蛋！”
池非迟靠在护栏前，垂眸看着水晶球上的画面。
其实他一样是蛮不讲理的双标狗，像是‘我可以抛弃你、但你不能抛弃我’的想法，他也有，不过他觉得自己比狼花好多了。
如果是他抛弃别人在先，他就会做好别人另择他人的心理准备，不会认为别人从生到死都得一直围着自己转，只会……在做出抛弃这个决定时，就尽量让对方死得透透的，避免之后出现一些麻烦事。
不知道狼花是怎么形成这种性格，相比起来，组织里那群蛇精病好像都正常了很多。
“我和小树去下面见见她，”非墨思索着，“房间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还是引到天台来解决吧……”
水野雄出声问道，“小树也去吗？”
虽然这里看上去有五个人，可能就他一个是人，其他四个都不是好惹的存在，但看到幼儿小胳膊小腿的身板，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泽田弘树声音稚气，“她利用柔弱女性的外表欺骗别人，那我也可以用幼儿无害的外表欺骗她，同样，她偷袭别人，我也可以偷袭她，她对小墨或许会有警惕心，但我有很多机会对她下手。”
水野雄：“……”
换作是他，他一定会被小树偷袭成功。
一个有着幼儿外表的怪物，好像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人在面对危机时，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实力，”池非迟用温润男声提醒道，“小心偷袭偷袭成功还被她一巴掌打死。”
水野雄原本半蹲在地看水晶球上的画面，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自黑袍帽沿下看到一张有着白胡子的长鼻子红脸，吓得脸色煞白，“大、大天狗？！”
“只是面具。”
池非迟伸手扶了一下脸上的天狗面具，让水野雄能看清这是一张和脸部可以错位的面具。
他不想暴露身份，又不能用‘七月’的无脸男面具，只好戴上之前买的大天狗面具。
“抱歉，是我失礼了。”
水野雄却没有多看池非迟的动作，‘嗖’一下低下头。
作为京都世家的人，他从小就听日本传说妖怪的故事长大，大天狗的传说也听了不少，有的传说里，大天狗恶贯满盈，纵众妖乱世，会拐走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孩子，有‘大天狗现身、必有大灾祸降世’的说法，但有的传说里，大天狗又是善神。
比如爱宕山太郎坊大天狗，传说中，大天狗三千年前依佛宗帝释天之命，带着天狗和鸦天狗到日本，居住在京都爱宕山弘扬佛法，守护爱宕一带的人，是平息灾难的神明；再比如鞍马山僧正坊大天狗，传说中，源义经在落难时被大天狗收留，大天狗教了源义经武功、兵法和妖术，使义经得以报仇雪恨，打败了平氏一族。
大天狗有善德传说，但他相信很多日本人都会对大天狗的存在感到恐惧，尤其是京都世家，因为传说最广的故事中，大天狗的原身是那位一生坎坷的崇德天皇。
平安时代，已经退位成太上皇的白河法皇与孙子鸟羽天皇之妻乱伦，生下了崇德天皇，因此，崇德天皇一出生，就要管原本是侄子的鸟羽天皇为父。
而在崇德天皇五岁时，白河法皇利用自己的权威逼迫鸟羽天皇禅让、让位给崇德天皇。
鸟羽天皇因崇德天皇的出身、因被迫禅让一事，对崇德天皇心怀怨恨，所以在白河法皇死后，就逼迫崇德天皇退位、让位给年仅两岁的近卫天皇，而近卫天皇自幼体弱，十六岁驾崩，当时朝臣有人提议让崇德天皇复位，却被鸟羽天皇否决，最终让崇德天皇的同母弟弟后白河天皇即位。
而在鸟羽天皇死后，崇德天皇与后白河天皇兄弟俩为皇位争斗，造就了历史中的保元之乱，那不仅是兄弟俩的皇位之争，还牵扯到朝臣藤原氏、平氏和源氏的斗争，不管皇室还是朝臣世界都心怀鬼胎，导致保元之乱成了平安时代的大乱斗。
自那之后，武士才正式得到了世家认可，获得了不俗的地位，一些实力强大的武士更是成了受人追捧的偶像，同时，谋士也与武士一同顺风而起，在依附于原贵族世家之后，又得到许可建立自己的世家。
水野家也是那个时期发展起来的，但根据家中记载，水野家的人、水野家的姻亲、水野家当时的门客有不少人在那场动乱中牺牲，还有人被敌对方暗算、杀害了全家老小，而比起这些参与争斗的人，平民百姓更是有不少人被牵连、被一些有实力却无德的武士无辜屠杀。
而崇德天皇跟‘怨灵’扯上关系，是因为崇德天皇战败、被流放之后发下的誓言，据《国史略》记载，崇德天皇发愿‘愿为大魔王，扰乱天下，以五部大乘经，回向恶道’，而《保元物语》中则记载为‘愿为日本之大魔缘，扰乱天下，取民为皇，取皇为民’，在发下毒誓之后，崇德天皇就不眠不食，满心怨恨而死，死状惨如夜叉。
也就是在崇德天皇死后，日本灾祸不断，京都惨遭大火之灾，曾经与崇德天皇作对的朝臣接连死亡，四处频频发生动乱，直到后白河天皇死后，京都的动乱也没有平息。
很不巧，水野家当时就是与崇德天皇作对的人之一。
在崇德天皇失败之后，原本支持崇德天皇的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发展，要么已经死了，要么逃离隐匿起来，能在动乱中发展起来的，只有胜利一方的拥趸、早早背叛失败一方的叛徒。
对于那场‘诅咒’，水野家里也有不少记载，据说在崇德天皇死后两三年，水野家发展逐渐蒸蒸日上，但是新生儿却频频出事，不是死在娘胎里，就是出生之后体弱早夭，另外，曾经与水野家先祖并肩作战的兄弟也与先祖反目成仇，两家一步步斗红了眼，也让家中武士暗杀了对方不少人。
如果是纪实一些的家史记载，会将之归为‘获胜方分利不均’、‘武士力量被滥用’而导致的乱象，而在神鬼色彩强烈的家史记载中，那些过往就显得十分可怕了，像是‘没法有新生儿的绝户诅咒’、‘大旱之后收成大减而导致的民不聊生’、‘曾在动乱中神勇征战的先祖胞弟被恶灵刨心’。
水野家当时可不是针对崇德天皇的主力，只是跟着强大的世家在边缘打打酱油，就连水野家都出现了种种可怕的诅咒传闻，像是源、平、藤原那些强大世家更是如此，前宅内院爆发出不少可怕的传说，比如妖女蛊惑兄弟反目相杀、家中长子无故半夜出门而被水女溺死于湖中、家中女儿被妖怪掳走后吞食。
总之，崇德天皇死后，好像开启了一个妖魔频频作乱的可怕时代，平安时代也一向是妖魔与阴阳师大放光彩的时期，安培家也在那个时期顺势而起。
他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科学主义者，他曾经琢磨过那段历史，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崇德天皇之所以被当作大天狗的原身、成为祸乱天下的象征，是因为崇德天皇是一场充满鲜血的战乱的始作俑者之一，而崇德天皇还失败了，作为失败者，自然要背负一切的骂名，在战乱之后，获胜方开始明争暗斗，并且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都传为‘崇德天皇’的诅咒，随着大家族中传出各种妖魔传闻，让一些人在谋杀行为上披上了一层‘妖魔作祟’的外皮，以此来逃脱罪责，所以那个时期才有那么多可怕的妖怪传说，而妖怪传说又引得一些本想杀人却害怕被追责的人有了逃脱罪责的办法，爆发出了更多被传为神鬼作祟的屠杀。
至于以阴阳世家而出名的安培家，他只能在心里悄悄猜测，那时候的安培晴明应该是一个类似‘为自己牟利的侦探’的角色，在发现谋杀事件之后，要么选择警告凶手不许再作桉，要么让主家偷偷将凶手抓捕，而其中一些谋杀可能关系到家族丑闻，因此，其他世家也会与安培晴明商议好，对外传成‘鬼神妖邪之说’，在某些时候，双方可能还会利用鬼神妖邪之名来掩盖一些争斗中的谋杀。
京都世家被‘鬼怪’闹得不得安宁，百姓们听着那些传闻，也会将身边一些意外事故、谋杀事件归之为妖怪作祟，对于当时没法理解的现象，也迷信得当成了妖魔事件。
不过，那些传闻传来传去，各种妖怪凶残可怕的故事越来越多，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让大家都开始害怕起来。
尤其是伤害过崇德天皇的世家大族，对‘大天狗’这个引动妖魔乱世的存在，更是满心恐惧，生怕哪天就真的被妖怪杀上门来、被诅咒杀害。
这份恐惧代代相传，哪怕后世也有大天狗的善德传说，世家的人对于大天狗依旧有一些说不清的恐惧感。
咳……他也怕大天狗，小时候听着大天狗的种种传闻就觉得可怕，等长大一些，了解家史、试图科学分析那段历史之后，他还是怕大天狗，这跟科不科学无关，他就是会觉得大天狗实在邪门。
刚才突然抬头看到大天狗通红的脸，真的吓了他一大跳，到现在，那些堪称童年阴影的可怕传说还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
(╥_╥)
在见过红童乌鸦化人之后，他更怕了！
如果妖魔传闻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意味着他们京都世家有一个可怕的死敌，不管大天狗有没有善德传说，他们京都世家都是最有可能被大天狗怨恨上的。
他很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抬头看。
吓自己一跳不说，人家戴了兜帽，摆明是不想被人看到脸，不管黑袍人跟大天狗有没有关系，他抬头去看脸就有可能惹人家生气。
他不看了，坚决不再看了。
……
非墨见水野雄神色变换不定，心里疑惑，但也没有追问，先回应了池非迟的提醒，“我们会小心防备她的，我想先试试我和小树能不能解决，您就帮我们压阵吧。”
“就算她能一巴掌打死我，我也不会真的死了啊，”泽田弘树对池非迟那句‘一巴掌打死’的说法感到不满，郁闷道，“必要的时候，我还能替小墨挡一挡呢……”
池非迟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水野雄，用温润声音道，“你是不会真的死了，但你好歹也要考虑一下水野家主的感受，亲眼看着一个小孩子惨死，可不是谁都能承受这份冲击的。”
泽田弘树一时无法反驳，“那……好吧，我尽量不要死。”
水野雄不由对泽田弘树笑了笑，“我没关系，不过，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安全。”
他没想到黑袍人和小不点还考虑着他的感受，其实被大天狗那张大红脸吓过之后，他再次觉得……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惊讶了！
盯着水晶球的小泉红子出声提醒，“她准备离开了。”
“我和小树去堵住那个女人！”非墨伸手牵起泽田弘树，转身快步往电梯方向去，头也不回道，“红子小姐，虽然天台上没有其他人，但这里四周是繁荣街区，附近的人不少，我希望你能帮忙布置一些可以屏蔽声音的阵法，一会儿我们想办法把人引上来，如果你们想看热闹，最好先躲一躲……”
“放心吧，”小泉红子脸上露出自信矜傲的微笑，“我帮你们准备一个阵法，可以暂时把天台上的空间分隔开，另外，我们会用隐匿阵法藏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们被她发现，二十分钟就能全部搞定。”
第2214章 三个戏精的戏剧
御池酒店八楼。
狼花把撕碎的照片一点点收好，清理了自己潜入的痕迹，将804室的门打开一道缝隙，听到外面走廊没有响动，才慢慢把门打开，闪身出门之后，反手把门轻轻合上。
“叮！”
电梯发出轻响提示。
狼花心里一惊，迅速把右手垂到身侧，假装若无其事地往电梯走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电梯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牵手并排站的身影。
非墨牵着泽田弘树出了电梯，抬头看了看朝电梯走来的狼花，侧身让道，“阿姨，你也是住在八楼的住客吗？”
狼花的棕色长发盘在脑后，在两个孩子身旁停下，俯下身，笑得眼角细纹堆叠，却也优雅温柔，“是啊，你们也是吗？”
泽田弘树眯眼笑着，像一个没什么心眼的纯真孩童，坦然道，“我们就住在804室，会住好几天，阿姨你有空可以来找我们玩哦！”
“阿姨也打算也不这里住几天，”狼花脸上笑意更加柔和，“只要你们父母不介意的话，阿姨一定会去找你们玩的。”
泽田弘树垂眸看向脚前的地板，语气失落地滴咕道，“我们的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
狼花在房间里看到了两份死亡证明，心里没觉得意外，脸上却露出惊讶表情，很快又收敛起来，蹲下身看着泽田弘树，一脸不忍地放轻声音道，“抱歉，是阿姨不对，不该让你们想起这些伤心事。”
“没关系，”非墨依旧保持着沉稳姿态，正色看着狼花道，“阿姨，你是打算出门吗？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爸爸以前说过，时间太晚就不要乱跑出门，不安全。”
狼花心里做出一个‘这孩子成熟一点但还很天真’的评价，当即笑弯了眼，“谢谢你的提醒和关心，不过我只是打算去三楼娱乐室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一瓶饮料，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泽田弘树松开了非墨的手，上前一步，仰头用略带期盼又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狼花，“我们陪您去买饮料，您陪我们去天台看月亮，可以吗？只要看十多分钟就好……”
“小树！”非墨出声打断，故意皱眉装出严厉哥哥的模样，“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泽田弘树一脸委屈地转头看非墨睁开，童孔深紫的双眼里也蓄上了泪，声音也带上哭腔，似乎一言不合就会哭出来，“今晚的月亮好漂亮，以前妈妈都会陪我们看……”
“是这样啊……”狼花故意沉默了一下，很快笑道，“我答应了！”
泽田弘树立刻神色惊喜地看着狼花，“真的吗？”
“当然，”狼花点了点头，起身往电梯方向走，还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两个小孩子，“你们陪我去买饮料，做我的小保镖，作为回报，我陪你们去看月亮，不用担心给我惹麻烦，之前我也想去天台透透气呢。”
非墨重新牵住泽田弘树，跟了上去，“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狼花笑了笑，站在电梯前按了下行按键，“阿姨没有孩子，看到你们这么可爱，也忍不住想跟你们多相处一会儿……对了，你是叫小树吗？”
“嗯！”泽田弘树乖巧点头。
“那么你呢？”
“您叫我小墨就好。”
……
八楼上演的温暖戏剧，全都被天台上的水晶球映了出来。
小泉红子在天台空地上准备着魔法阵，没有时间多看水晶球的画面。
池非迟靠在护栏前，一手拿着水晶球，和水野雄一起旁观八楼的三个人对飙演技。
水野雄看着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轻轻叹了口气，很想感慨这三人演技太可怕了，不过看旁边某黑袍人始终沉默，也就把话憋了回去。
非墨、泽田弘树陪着狼花到三楼自动贩卖机前买东西，在狼花的询问下说了年龄。
狼花说起‘晚上在大厅看到你们跟着一大群人出门’时，两人像是懵懂较真的小孩子一样，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交代情况。
‘是爷爷来接我们去吃晚饭……’
‘第一次见到伯父们，感觉大家都很关心我们呢……’
期间，狼花也进行了自我介绍，不过用的是假名姓氏‘京花’，还给两个孩子也买了饮料。
三人准备坐电梯上楼时，还在说‘京花小姐很温柔’、‘小墨真礼貌、小树又可爱，大家喜欢你们也正常’这类话题。
直到三人上了电梯，小泉红子才把魔法阵准备好，站在靠近门口的角落，抬头招呼池非迟和水野雄，“邪恶……咳，我是说魔法阵准备好了，你们也快点过来吧！”
池非迟一手捧着水晶球，动身走了过去。
“我周围直径三米的圆里，都是隐匿阵法的区域，”小泉红子伸手指了一下大致的范围，“只要我们待在这个圈里，圈外的生物就不可能看到我们，也不会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当然，不能大声叫嚷，不然法阵会收到干扰，可能会让声音传出去。”
水野雄走到小泉红子身旁，低头看了看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的地板。
他活了六十多年，似乎一直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
“隔离天台与外界的阵法呢？”池非迟用温润男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小泉红子探头看着水晶球里三人在电梯里有说有笑的画面，不禁笑道，“看来他们那边也很顺利啊。”
“叮！”
电梯很快到了天台，门打开后，狼花放慢脚步陪着两个孩子出了电梯，仰头感受了一下夜里微寒的冷风，定睛看了看天上在轻薄云层旁露出半脸的圆月，“今晚虽然有云，但月亮清亮，确实很美啊。”
“您喜欢就好。”
非墨看到天台空无一人，心里一定，牵着泽田弘树走向空地，手里还拿着狼花买的两瓶饮料。
狼花跟了上去，看到两个孩子直接坐到地上，也跟着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隐匿法阵圈里，小泉红子拿出天女宝珠，抛向了空中，仰头看着宝珠在空中消失，轻声解释道，“隔离外界的法阵已经激活，有宝珠作为能量转接点，结界会牢固很多。”
水野雄留意着那边三人的反应，发现三人似乎真的听不到小泉红子说话，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今晚所见所闻的神奇，同时，目光也忍不住一直停留在狼花身上，恨意渐渐在眼中凝聚。
“不要满带恶意地盯太久，”池非迟出声提醒，“一个敏锐的宝藏猎人，可以轻易察觉到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
水野雄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坐在地上的泽田弘树小不点。
那边，狼花动手帮两个孩子打开了饮料瓶盖，神色温和地跟两个孩子聊天，“你们刚才说是第一次见爷爷和叔叔伯伯们，难道以前你们父母没有带你们回去看过你们的爷爷吗？”
“没有，”非墨把饮料瓶放在身旁，仰头看着月亮，耳边的碎发被风吹乱，“听我爸爸说，他以前被一个坏女人骗了，偷偷带着家里的宝贝离开了家，怕爷爷还在生他的气，也很愧疚，所以他一直没有带我们回去过。”
狼花也仰头看着月亮，“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女人很坏很坏，”泽田弘树手里还拿着饮料瓶，似乎想努力跟一个温柔阿姨说清楚自己知道的坏女人有多坏，稚嫩脸庞上满是认真，“不仅骗走了我爸爸从家里带出来的宝贝，还想要杀死他，她是我见过最坏的女人，我以后要是遇到她，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顿！”
狼花不禁笑出了声，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小不点，“小树原来这么勇敢啊。”
“我一直很勇敢！”泽田弘树扬了扬下巴，看着狼花的脸，右手里的饮料瓶被放到了身旁地板上，神情有些扭捏、犹豫起来，“阿姨，你能抱抱我吗？”
狼花下意识地想拒绝，不过想到眼前只是一个一两岁的小孩子，也就没怎么警惕，伸手把泽田弘树抱起来、侧着放坐在右腿上。
泽田弘树双手环住狼花的腰，小胳膊没能完全环起来，手指紧紧拽着狼花的外套，笑眯眯道，“阿姨，你真好！”
狼花看着某幼儿天真无害的笑脸，笑着调侃，“小树这么可爱又这么会说话，长大之后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
非墨收回了看月亮的视线，转头看向狼花，“阿姨，你要玩游戏吗？”
“好啊，”狼花跟两个人相处下来，已经对两人小孩子的身份深信不疑，警惕心也有所下降，“你们有什么想要的游戏呢？”
“那个游戏叫做，‘我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非墨一本正经地看着狼花道，“我们三个人轮流问对方问题，回答的人一定要说真话。”
“只是这样吗？”狼花好奇问道，“大家怎么判断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呢？说谎有什么惩罚吗？”
“当然有惩罚啦，所以不能说谎，”泽田弘树用纯真无害的语气道，“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好啊，”狼花笑着看了看非墨，“那我们从谁开始呢？”
隐匿阵法圈里，水野雄听着三个人的说笑，感觉凉意一股股往脑门蹿。
‘勾手指，吞千针’起源于日本一首童谣，小孩子做约定时，经常会有这样的仪式——在说出自己的保证后，双方勾住手指，一起说‘勾手指，吞千针，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他小时候跟人这样约定过，长大后也见过不少小孩子跟同伴这么约定，就连前几年，他还遇到过家里小孩子这么约定某件事。
本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约定仪式，但被小树用软萌的声音说出来，他怎么感觉毛骨悚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