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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娇妻如云txt下载     娇妻如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三章:虎入羊群

    第六百一十三章:虎入羊群

    一团乌云,渐渐向炙热的日头移近,直到彻底遮蔽住了太阳,云层翻滚,大风猎猎,旌旗猎猎声中,战马的嘶鸣、响鼻声也络绎不绝。

    李乾顺和李乾正上了最高台,凉棚里的人纷纷出来见礼,李乾顺朝着围过来的人纷纷颌首点头,看到完颜宗杰时,很是关心地问道:“殿下在这里住得还好吗?若有不习惯之处,但可报知。”

    完颜宗杰笑道:“除了有些讨厌的人,一切都还好。”

    这个讨厌的人是谁,多半不是沈傲就是耶律阴德。不过这句话当众说出来,实在无礼至极。

    李乾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笑道:“殿下习惯便好。”

    四顾了一下,又向那大理王子段讽道:“段世子要在龙兴府多住些日子,朕还要和你切磋佛理。”

    段讽笑道:“如陛下所愿。”

    李乾顺的目光最后落在沈傲身上,呵呵一笑道:“蓬莱郡王的行书教朕大开眼界,改日赐教。”

    沈傲只是颌首点头,这种场面话,他是一点寒暄的兴致都没有。

    李乾顺的棚子,是绘了七彩的彩棚,位居正中,两边的棚子才是其他人高坐,只是李乾顺和李乾正来得晚,两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只有居中的彩棚处留着一个宽大的椅子,李乾顺寒暄了一阵,大剌剌地牵着身后披着珠冠、霞衣的公主进了彩棚高坐,这时那面带笑容的越王李乾正却是呆了一下,想要寻个位置,却发现都已坐了人,皇兄的那个龙塌倒是宽大,便是坐上十人八人也是足够,他盯住那龙塌,想上前一步,却又有些不安,可是这般站着,面子又是挂不住,心里微怒,不知是谁搭的台子,竟是少了个位置。

    李乾顺坐在彩棚里,含笑望向李乾正,道:“下头的人就是不会办事,皇弟,要不要和朕坐在一起?”

    李乾正想要踏前一步,口里忍不住道:“下臣怎敢?”

    他原本是想客气一下,其实这个客气也是有限,在他看来,自己是陛下胞弟,又是将来的西夏国主,与兄弟同塌,也算不得什么悖逆的事,只是这一句客套终究还是要的,其实一只脚已经迈开了,就等李乾顺笑着说无妨,便钻进去。

    谁知这个时候,李乾顺却是含笑道:“既如此,那就叫人搬个锦墩来。来人,给越王赐坐。”

    说罢,立即有太监像是准备好了似的,搬来了个锦墩,这锦墩不偏不倚,恰好放在彩棚的后首位置,边边角角里,连居高临下看那草场的视线都没有。李乾正呆了一下,刻意地深望了李乾顺一眼,见李乾顺已是顾不得他这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饶有兴趣地眺望着草场那边去了。

    李乾正跺跺脚,只好坐到锦墩那里去。

    这一个插曲,倒是没有人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草场上,各国的马队已经入场,已经列好了队伍,齐刷刷向高台这边注目过来。

    李乾顺朝身侧的一个西夏武士道:“可以开始了。”

    西夏武士立即拿着一面小旗站在高台上传达命令。战鼓擂了起来,号角连连,低声的牛角号呜呜作响。接着便是西夏礼部尚书杨振朗声道:“第一合契丹国对……”

    这时候,完颜宗杰突然站出来,冷笑道:“且慢。”他身材魁梧,中气十足,这一声大喊,足以打断那礼部尚书的话。

    李乾顺脸色微微一变,低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压住心里的怒火道:“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

    完颜宗杰傲慢地走到彩棚旁,半跪行礼道:“我们金国勇士从来只知道以少胜多,既然要对阵,何不让各国一起上?”

    两侧的凉棚里纷纷传出低斥,便是那耶律阴德也站起来,道:“殿下未免也太狂妄了。”

    李乾顺左右顾盼了一下,目光落在完颜宗杰身上:“殿下既然有信心,也是无妨。”

    沈傲呵呵笑着站出来,道:“我大宋也是一向以一克十,金国武士要比,切莫拉上我们。”

    完颜宗杰不屑地看了沈傲一眼,冷哼一声道:“那么就让金国的勇士先和契丹、吐蕃、大理国对阵,宋狗留待最后收拾。”

    沈傲皱了皱眉,却又是晒然一笑,不再理出言不逊的完颜宗杰。

    坐在李乾顺身侧的淼淼虽是用轻纱遮住了面部,一双乌黑的眼眸先是厌恶地看了完颜宗杰一眼,目光随即好奇地落在沈傲身上,见他怡然的样子,眼眸微微一愕,似是在深思。

    耶律阴德几个这时反而不做声了,金军既然要以一敌三,自己这一方人多,有便宜可占,不妨试一试。

    李乾顺见无人有异议,又叫来那西夏武士,吩咐一声,西夏武士立即去向那礼部尚书低语,站在下一阶高台上的杨振颌首点头,随即朗声道:“第一合,金国对契丹、大理、吐蕃……”

    高台上人人哗然,都是抬起眸,朝向彩棚这边看来。

    坐在彩棚边的越王这时冷笑一声,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好整以暇起来。李乾正在西夏的地位超然,虽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是谁都知道当今国主没有子嗣,越王一系与宫中血脉最是亲近,兄终弟及是迟早的事。

    只是李乾顺招婿,倒是让越王忌惮了几分,若是淼淼当真嫁去了金国,以金国的影响力做后盾,那完颜宗杰足以凭借淼淼操控西夏政局,到时若是金国人借着淼淼立一个女王出来,也并非不可能。可别忘了,二十多年前,西夏国便是由一个女人掌控长达十年之久。

    所以在他看来,金国人娶淼淼,自然是凶险万分,便是契丹、宋国也有威胁,唯独是大理和吐蕃最是不需担心。

    李乾正正在胡思乱想,便看到草场四周爆发出一阵呼声,他的视线很狭窄,伸着脖子过去看,才发现草场上两队骑兵已经列好了阵势。金国人雄赳赳的列出一个剑锋阵型,对面的契丹、吐蕃等骑兵则是按品字排列。马嘶和响鼻声传出来,朔风阵阵,肃杀荡漾。

    金国人个个矫健,面对三倍于己的骑兵怡然不惧,甚至阵型的两翼,时不时会有几个骑兵飞马出来,向对面怪叫发出挑衅,若是对面呵斥大骂,整个金军骑阵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待战鼓又擂动起来,金国骑兵开始收缩,骑兵冲锋的阵型越是密集,越具有突击、撕裂的功效,可是这样的阵型,对骑兵的骑术要求也是极为苛刻,不是精锐中的佼佼者,若是贸然采取这种阵势,极有可能还未突入敌阵,自己就已经彼此冲突凌乱了。

    为首的一个金将,身材并不魁梧高大,矮小的个子显得矫健无比,他抽出木矛,矛尖指向苍穹,大喝一声:“乌突!”

    身后的金人骑士兴奋起来,纷纷大叫:“乌突!乌突!”

    齐声大吼,爆发出强烈的自信和漫天的杀伐,一支支长矛下斜,虽是木矛,可是削尖的尖刺部位仍然散发出教人心摄的寒意。

    那为首的金将又大叫一声:“乌突!”

    身后的马队鼓噪起来,金国武士用马刺轻轻磕了一下马肚,战马并没有立即飞出去,而是不安的开始用蹄子刨着地面的青草和尘土。这样的声势,让人一下子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震慑之感。

    反观对面的联军,这时候反倒有些凌乱,三支骑兵互不统属,实力又是悬殊,反倒显得相形见拙。

    金军开始动了,长矛上扬向天四十五度,坐下的战马开始只是徐徐奔跑,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大地在轰鸣,烟尘漫卷起来,密集的冲锋阵型之中,所有人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这是即将杀伐的果决和无所畏惧的雄心。

    百战之士便是如此,不知敬畏,不知保身,唯有杀伐。

    战马的扬蹄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八百人的马队,犹如脱弓的箭矢,毫不犹豫的急冲。虽然阵列密集,却没有磕碰,马群在奔跑的过程中汇聚成了箭簇的形状,最顶端的仍然是那金将。

    朔风刮面,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直到这个时候,契丹、大理、吐蕃人才开始发起冲锋,先前还是品字形的阵列,因为实力的悬殊竟是一下子拉开,只略一冲出,就已经稀稀拉拉得不成了样子。

    沈傲坐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草场方向,心里不由想,这个完颜宗杰也不完全是个莽夫,至少行军打仗却是在行的,这些联军看上去人多,与一敌三看上去愚不可及,可是联军势众是优势,可是人一多,统属又不能明确,更没有并肩作战的经验,反而成了累赘。

    他的眼眸中,只看到一只狼群,一群饥饿的泛着绿光的饿狼朝着绵羊和麋鹿群中发起最后的冲刺,此后会发生什么,似乎已经可以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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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巅峰对决

第六百一十五章:金军溃败

    第六百一十五章:金军溃败

    好端端的对阵厮杀,谁知却成了这个样子,全场已是嘘声一片,这时候大家想起那些落败的契丹人、吐蕃人,倒是突然转为同情,他们虽是一败涂地,至少还有厮杀的勇气,可是宋人未触先溃,不但让人看得索然无味,心里也暗生出不屑于故。

    李乾顺坐在彩棚里,倒是并没有对宋军有几分高看,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完颜宗杰在棚中大骂道:“南蛮子的胆子比母鸡还要小。”

    王安在旁开怀大笑,附和道:“母鸡尚可生蛋,南蛮子能做什么?他们常说一句叫手无缚鸡之力,想来这个时候形容他们,倒是契合贴切得很。”

    相比完颜宗杰的放肆,沈傲只是端坐不动,仿佛没事人一样,不经意地对耶律阴德道:“耶律兄,可闻到臭味吗?”

    这句话故意高声叫出来,耶律阴德呆了一下道:“在哪里?”

    沈傲用手指向完颜宗杰,笑吟吟地道:“那不就是?”

    耶律阴德不由冷峻不禁,身侧的吐蕃王子更是夸张,捧腹大笑起来。倒是那大理国的王子段讽颇有几分矜持,摇着扇子,面无表情,可是眼眸中分明有强忍着的笑意。

    完颜宗杰听了个清楚,平时一向是他骂人,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立即拍腿站起来,大吼道:“南蛮子好大的胆子。”

    沈傲撇了撇嘴道:“这臭气更重了,也不知是哪个蛮夷带来的,晦气,晦气,段兄,能否借你的扇子一用?”

    段讽笑了笑,将扇子借给沈傲,沈傲捏住,在鼻下煽了煽。

    完颜宗杰一时气结,这时候,草场上爆发出一阵惊呼,完颜宗杰侧目过去,只看到在前不断奔跑的宋军骑兵在一声声口令声中,侧过身去,弯弓搭箭,向后散射。

    后头的追兵在奔射之下,伤亡虽然不大,可是有了这个威慑,攻势也渐渐凝滞,时不时有几个人被竹箭射中,栽落下来。

    追兵反应过来,也纷纷取弓搭箭,对射了一下,倒也刺中了几个宋军校尉,可是追兵毕竟带来的箭少,奔射时身形也往往凝滞一下,这个疏忽,极容易与同伴磕撞一起,高速奔跑的战马若是碰撞,轻则都是摔落下马,往重里,便是血肉横飞也不一定。

    再加上一开始金军的马力确实强,可是越到后来,宋军校尉战马的耐性优势便显现出来,在金军的追逐之中,显得游刃有余。

    宋军校尉不断闪避,又不断射出竹箭,每一队射完,立即加快马速,另一队趁着这个时机催马斜插过来,取代之前的位置,扭过身,弯弓搭箭,朝后散射。

    只一炷香时间,金军这边,已有七八十人中箭倒地,宋军根本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虽是损失惨重,可是至今为止,却连一个宋军校尉都没有摸到。

    这些金多性子火爆,已是气得哇哇乱叫,却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去追,可越是追下去,伤亡就越大,宋军校尉的箭矢,像是源源不断一样,让人丧气。

    又是一炷香过去,金军的伤亡已经过了一百五十人上下,追又追不上,射又射不赢,且马力已经到了极限,再追,除了增添死伤,却是徒劳无益。

    那金将虽是扑哧扑哧地喘气,身上也中了两箭,却是努力撑着,大叫一声:“不用追了,聚拢起来。”

    金军们松了口气,纷纷勒住马,朝金将那边聚集。金军的打算是先歇一歇,再寻找宋军的破绽。

    可是他们一收缩,前头的宋军校尉竟是大着胆子也跟着拨马回头,朝这边引弓过来,又是来回奔射,就像是牛皮糖,把金军死死黏住,与他金军保持百步的距离,金军进一步,他们退一步,金军止步,他们又转头杀过来,金军后退,他们便毫不犹豫地追击。

    一个个猝不及防的金兵中箭倒下,发出不甘的凄厉大吼,刚刚歇了一口气的金军这时候都是勃然大怒,又勒马朝百步之外飞马打转的宋军校尉冲去。

    这些宋军校尉机警无比,一见他们冲过来,又是飞马就走,时不时抽冷子射出几枝箭。

    对阵到了这个地步,金军已经烦躁到了极点,队形越来越紊乱,甚至有的金军骑兵干脆舍了大队,径直前去追击,这样的人往往会被七八个校尉从不同方向飞马窜出来,抽出马刀砍下马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金军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少,过了半个时辰,只剩下四百多个完好无损的了,就算是这样,也是一个个精疲力竭,人受不了,马也是不断打着响鼻,要靠不断的才愿意动弹几下。

    这个时候,李清大呼一声:“集结!”

    宋军校尉听了号令,立即从四面八方凝聚于李清的战旗之下,虽然也是疲乏不堪,可是却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坐下的战马虽然也是乏力得很,耐力却是足够,仍是健步如飞。

    马队列好成一字长蛇阵,沉默中带着杀伐,弓箭放回背囊,李清大吼一声:“拔刀!”

    没有金铁交鸣的森然,一柄柄木刀抽出来,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李清打马到了阵前,望着远处气喘吁吁,显得精疲力竭的金军,毫不犹豫地挥着长刀斜指,大吼一声:“杀!”

    “杀!”沉默之后的喊杀格外的嘹亮,无数的马匹开始狂奔起来,一排又一排,犹如海浪一般源源不尽,木刀举在半空,组成此起彼伏的刀山,带着无可匹敌的锐气,夹杂着竭斯底里的大吼,如风卷残云,如惊涛骇浪,朝着金军狂奔过去。

    失去了马力的金骑,连步卒的战力都不如,眼看到宋军校尉冲杀过来,想要勒马冲过去碰撞,却只有数十骑冲出去,更多的只有喘气的份,不是失去了勇气,而是坐下的战马已经不愿意再动弹了,方才剧烈的运动,已经将最后一丝的力气耗尽。

    宋军一浪浪地冲过来,立即将金军冲了个人仰马翻,甚至连还击之力也都失去,一浪过后又是一浪,进入敌阵,木刀便是疯狂砍杀,战马在阵中疯狂奔走,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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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随着这冲杀,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叫好。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金军,顷刻之间便摧枯拉朽的冲为两截,四处都是摔落的金兵,连最后一点勇气也已经丧失,除了哀号和屈辱,所谓的彪悍和勇气已经荡然无存。

    宋军校尉冲过敌阵之后,又是拨马回头,继续冲刺,如此反复数次,每一次冲过去,飞奔的战马将金兵撞飞,马蹄将落地的金兵踩成肉泥;欢呼声便更加炙热。

    草场里已是一片狼藉,高台上,却是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时哑然。

    耶律阴德最先反应过来,一下搭住沈傲的手,又惊又喜地道:“不成想大宋竟有一支这般果敢的勇士。”

    沈傲晒然一笑,虽是预料到这个结果,可是看到金军可怕的实力之后,心里仍然没有底气,直到此刻胜负已定,才松了口气。这种战术在后世十分有名,将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一百多年后,崛起的蒙古人在成吉思汗的带领下,便是用这种骑射之法,吞并金国,横扫中亚,震撼整个世界。

    活学活用,从爆发力和力量方面,大宋永远不可能和饮血茹毛的蛮人匹敌,而这种战术,最强调的是机动性和纪律性,倒是可以后天培养,且单从纪律性而言,大宋往往更胜一筹。除非遇到蒙古那种组织性极强的妖孽,绝对可以纵横天下。

    更重要的是,这种战术便是金人想要学去,也绝不可能,金人所向披靡,凭的是勇气和强壮的体魄,单从军事组织而言,却只是刚刚开创,绝不可能做到在战场上所有人号令如一的地步。

    沈傲微微一笑,随即站起来,开始鼓掌,为下头的李清等人鼓气助威。

    而这个时候,西夏贵族们则是表情各异,有的仍然难以置信,有的欢呼了一阵,有的则是阴沉着脸,木然不动。

    李乾顺的脸色从惊愕中缓缓抽离出来,淡淡然地看了沈傲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牵住淼淼的手道:“朕累了,淼儿,陪父皇回宫歇息吧。”

    淼淼一双眼镜晶亮亮的闪了闪,看向沈傲时有些促狭,道:“父皇,想不到那个坏东西居然还有几分男人样子,你看他带来的勇士多厉害。”

    李乾顺淡漠地道:“他的勇士厉害,和他没有关系,走吧。”

    李乾顺的銮驾走得匆忙,甚至连各国王子的招呼都没有打,便仓促回去。

    这时的完颜宗杰才从震惊中拉回神来,高声大叫:“南蛮子使诈,若是有胆量,便和我们金国勇士堂堂正正搏杀一场。沈傲,你这狗子,敢不敢和我下去打一场?”

    沈傲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讥讽地道:“只有狗才会胡乱咬人。”

    耶律阴德此刻也壮了胆子,大骂道:“金狗一向如此,成日喊打喊杀,本就是饮血茹毛的蛮夷,理他做什么?”

    完颜宗杰气得大叫,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弯刀来,好在一旁的西夏武士反应快,立即将他控制住。

    闹哄哄了一阵,对阵的最后,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西夏国主李乾顺先行走了,并没有宣布得胜卫冕者,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赖也赖不掉。

    沈傲当然明白李乾顺是因为结果大出他的意料,而心中不悦,却又不能发作,是以先行离去。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下了高台去,向校尉们祝贺,至于其他的事,自然该是西夏去头痛的。

    李清脸上涨红,身为骑军教官,这一支骑军校尉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有这么大的成效,居然还能完胜金军铁骑,心中不知有多满足,看到沈傲下了高台,呼喝一声催马过来,激动地道:“王爷,卑下幸不辱命。”

    沈傲牵住他的马绳,笑呵呵地道:“回去之后,本王给你们记功,你李清是头一份,没有你,就没有骑军校尉。”

    李清翻身下马,郑重其事地道:“该是没有王爷,就没有李清的今日。”

    沈傲哈哈一笑道:“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我的身上。你看看那些金狗的脸色,这都是将士们用命的结果。”说罢,话锋一转:“方才对阵的时候,你们身在局中或许还不知道,有几个队差点犯了致命的错误,就比如打着二营三队旗帜的那一队,差一些就抢了后头掩护飞射人的前路,若不是及时纠正,后果就不可预料了。这样的错误还有不少,你和几个教头辛苦一些,回去总结一下。”

    李清应下来,向沈傲问:“我们大宋既然胜了,王爷现在是不是西夏国驸马了?”

    他这时候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宋人,语气完全是我大宋和你西夏的口吻。

    沈傲含笑道:“西夏国主这回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管如何,他既然开了金口,现在是我大宋得胜,就看他敢不敢食言,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李清笑吟吟地道:“那卑下便预祝王爷新婚之喜了。”

    沈傲厚着脸皮道:“这番话,我已不知听了多少次了,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听到,但愿不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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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变故

    第六百一十六章:变故

    西夏宫城里,一个小太监从暖阁里出来,蹑手蹑脚的颇为慌张地穿过一道回廊,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这小太监唬得脚都麻了,回眸一看,却是个老太监。

    小太监松了口气,给那老太监行礼道:“赵公公好。”

    叫赵公公的显然在宫中地位超然,咯咯一笑,挺着肚子道:“怎么这般慌慌张张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掖了什么东西要拿出宫去呢。”

    这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道:“赵公公明鉴,小的一向是守规矩的,这种事万万不敢做。”

    赵公公摆摆手道:“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杂家又没咬死了你做了不规矩的事。暖阁那边怎么了?陛下为何连晚膳都不用?”

    小太监立即道:“还不是为了今日的事,原想让金国皇子赢了,再把公主嫁过去,谁知半路杀了个程咬金出来,让那蓬莱郡王沈傲拔了头筹,陛下骑虎难下,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赵公公颌首点头道:“是啊,金口一开,再难更改了。”

    小太监压低声音,道:“也不一定。”

    赵公公噢了一声,笑嘻嘻地道:“这话怎么说?”

    小太监道:“陛下说,嫁公主去金国是国策,是我大夏向金人示好和稳固盟约的举措,断不能更改的。”

    赵公公笑道:“这边是国策,那边是金口诺言,陛下到底偏向的是哪一边?”

    小太监苦笑道:“小人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够知道?”

    赵公公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的也是,咱们只管伺候着就是,其他的,自然是陛下圣裁,果儿,你在宫里当差也有这么多年了,又是陪在陛***边伺候的,好生地伺候着,这前程自是不必说。”

    小太监受宠若惊地道:“这是哪里话,小人是万万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赵公公道:“人有了非分之想才好,什么都没有,那不是行尸走肉了?咱们本就是残了身子的人,自己要是都灰心冷意了,就更活得没有滋味了。去吧,伺候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去歇一歇。”

    说罢,那小太监走了。

    等小太监离开,这赵公公的眉宇浓重了起来,忍不住地加快了步子,往宫里的一处偏僻地方而去,金碧辉煌仿佛与这地方无缘,只有十几排不起眼的屋子,每排屋子有十几间房间。

    赵公公住的地方却也不小,他走了进去,随即脱下了靴子,立即有个小太监来给他端了洗脚水,恭恭敬敬地道:“干爹不是说去膳房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公公脸色凝重,将脚放进盛了温水的铜盆里,慢悠悠地道:“事情有了变化。”

    小太监愕然一下,抬眸道:“干爹说的是……”

    赵公公淡漠地道:“大夏的国婿,只怕还轮不到那个沈傲。”

    小太监道:“那是谁?”

    赵公公道:“当然是完颜宗杰。”

    小太监便不做声了。

    赵公公洗了脚,叫小太监去把水倒了,自己坐上塌去,自顾自地用干巾擦拭着脚心,一边道:“你找机会出宫一趟,去和越王说,叫他老人家早做准备,等到木已成舟,一切都迟了。”

    小太监颌首点头道:“知道了,干爹放心便是,这话儿一定递到。”

    赵公公看了看窗外,道:“天色不早,宫门应当落钥了,你明日清早就去,出宫的文引杂家给你去开。见了越王,记得代杂家问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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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阁里,李乾顺已经呆坐了不知多少时候,心烦意燥之中,连书也看不下去。他甩了甩袖子站起来,负手在暖阁中来回转动,一下子又抬起眸来,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伫立在阁门这边的内侍道:“陛下,已到了酉时三刻。”

    李乾顺眉宇压了下来,道:“去,把礼部尚书杨振找来。”

    内侍惊愕抬眸,道:“陛下,宫门已经落钥了,只怕来不及了。”

    李乾顺不动声色地道:“朕说,把礼部尚书杨振找来,你没有听清楚吗?”

    宫门虽然合上,不许擅开,非但要有圣旨,更要有兵部、侍卫司的文印才许打开,只是如此繁琐的程序,只怕办成了也不知靡费多少时间,不过办总是会有,宫里可以从门缝递出一张***,外头的侍卫接了,立即去请杨振过来,再叫个力士站在宫墙上,吊下个竹筐子,把杨振吊上来。

    杨振从框***来,掸掸身上的灰尘,向左右问:“深夜召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和内侍道:“请大人速去。”

    杨振也不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向暖阁那边小跑着过去,气喘吁吁地进了暖阁,纳头便拜:“下臣杨振见过陛下。”

    李乾顺快步过来,将杨振扶起,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来人,给杨振赐坐。”

    杨振欠身坐下,李乾顺反而没有坐,仍然在暖阁中踱步,突然道:“大宋有八百精锐铁骑,大金有多少?”

    杨振深吸了口气道:“下臣得到消息,沈傲确实练了一千的铁骑,今日放出来,果然非同凡响。”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可是大金像今日这般的铁骑,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五万之众。”

    李乾顺颌首点头道:“这就是了,控弦二十万,又收复了关外各部,以及纳降的各族,拥兵五十万众,都是骁勇善战之士,这也是大金所向披靡、无人可挡的原因。”

    杨振默不作声。

    李乾顺叹了口气道:“淼儿嫁到金国,这是我大夏的国策,不容更改,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杨爱卿,朕该怎么办?”

    杨振道:“杨某若是读书人,自然一力奉劝陛下遵守诺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遑论是国君?”他顿了一下,又道:“可是身为陛下肱骨,下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相比诺言,既是事关到大夏安危,请陛下以大夏社稷为重。”

    李乾顺道:“你说的是谋国之言,可是偏偏很多人不明白。”他沉吟了一下:“只是这个时候食言,恐要失信于人。”

    杨振笑道:“下臣听说,沈傲在大宋已经有了妻室,我大夏下嫁公主,岂能嫁给一个有妻室的人?陛下何不如用这个理由?”

    李乾顺道:“这件事确凿吗?”

    杨振道:“沈傲在宋国声名卓著,只要向商人问一下,便一清二楚,他刻意隐瞒了这个细节,已是失礼在先。”

    李乾顺眼眸一闪,幽幽道:“既是如此,朕这就下诏令。”

    杨振苦笑道:“陛下,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还是留待明日再做计较吧。”

    李乾顺坐下,笑呵呵地道:“朕是太心急了,这样也好,好得很。”他深望杨振一眼,道:“虽是宋国失礼在先,朕也不能薄待了那沈傲,明日备下一份厚礼,给朕送过去。”

    杨振道:“陛下太宽厚了。”

    李乾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晒然道:“朕就是太宽厚,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这禁宫内外,还真有不少越王的走狗,这些人太放肆了,当朕是死人吗?”

    杨振想起昨日几个藩臣和禁宫侍卫首领悉数以刺客的名义裁撤的事,刺客这个理由虽说足以服人,可是杨振却是明白里面的干系。

    杨振脸色凝重地道:“陛下,这件事还是不要太声张的好,越王毕竟是陛下胞弟,想必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下这等蠢事。”

    李乾顺冷笑道:“他不是蠢,他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以为在下头做的动作,朕会不知道,以为朕是瞎子、聋子,看不到也听不到。在这宫里头,肯定还有他的心腹,这些人都在巴望着朕死了,他们好迎新主子进来,立个从龙之。”

    杨振的眼角扫了李乾顺一眼,不敢接茬了。

    李乾顺道:“朕立国学,便是要他们知礼致知,可是越王却在那里唱反调,说咱们是党项人,党项人怎么能学汉礼?他太糊涂了,等朕将来归了天,这个龙椅,还真不敢交给他,祖宗的社稷和宗庙,迟早要毁在他的手里。”

    杨振迟疑一下:“陛下言重了。”

    李乾顺摇头道:“朕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有些话,你不好说,可是朕明白,这天下的半数官员都害怕越王登基,对不对?”

    杨振缄口不言。

    李乾顺道:“你们害怕是人之常情,朕还在的时候,他便大肆诋毁国学,可是天下有多少依靠国学晋身的官员?等朕死了,你们岂不是都要被他铲除个干净?他的性子急躁冒进,不是做大事的人,做出这等事不奇怪,可是真要做出来,那就是天下震动了。”李乾顺黑着脸继续道:“朕累了,有些人有些事,想想就让人心寒。”

    李乾顺负手伫立,眼眸中突然闪动着泪花,昂着头,道:“若是太子尚在,朕也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太子生前倒是颇为好学,精通汉话、契丹话、党项话和吐蕃话四种语言,又熟读四书五经,在李乾顺精心培养之下,已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谁知竟会在骑马时摔死。

    杨振也唏嘘了一番,道:“陛下节哀。”

第六百一十七章:你不仁我不义

    一大清早,西夏宫门大开,先是一队诏令郎轻骑出去,接着又县个小太监出宫,这小太监到门口叫了辆马车,飞快地向越王府邸去了。

    越王地位崇高,府邸最是雄伟,其格局,竟是不在宫城之下,足足占了三条街,坐北朝南,朱漆大门鲜艳欲滴,门口是十六个带刀武士,左右两边的石阶下,是两尊作势欲扑的石狮,石狮的一对铜铃大眼,似乎在向前注目,威武至极。

    里头是九重的牌坊和门房,一进进过去,最幽深处,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建在一丈高的台基上,下头是夯土崩实的殿基,铺上了青huā石砖,垫了汉白玉台阶以及雕huā护栏。

    天空下着细雨,雨丝打在石砖上,顺势进入石砖的缝隙,那高拱的屋檐之下,分别用汉字和党项文字书写了越王台三个字,再往里走,便是开阔的殿堂,三四个人各自落座,都是望着外头的沥沥细雨。

    一个声音道:“越王殿下到。”

    殿里的人纷纷站起来。

    越王李乾正龙行虎步地出来,他的相貌和李乾顺有几分相像,只是下颌更宽大一些,颇显得勇武。

    李乾正负着手,只走向他们颌首点头,随即道:“坐下说话。”,三四人坐下,却都是心神不属的样子。

    李乾正叹息道:“昨日还是艳阳天,今日就是这个样子,天意难测啊。

    下头几个人,都是党项贵族,脖上戴着银项圈,以示吉祥。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觉得李乾正的话很有深意,其中一个道:“是不是陛下知道了些什么?”,李乾正目光幽幽,道:“不会,这件事隐秘非常,都是最心腹的人做的。除此之外秘方也是从乌赤国的商人传来寻常人哪里能知道?”,有人叹气道:“这就奇了,既是这样,怎么陛下一下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先是说有刺客,裁撤了这么多蕃官,连平时最信重的几个宫中侍卫也突然降了罪,况且这几人与殿下都是关系密切,怎么会有这般巧的事?”

    季乾正咬着唇道:“不止是这样,就是昨日对阵的时候,那高台上摆的座椅也有蹊跷,礼部会不知道本王会到场?就算是不知道,也应当预先多准备几个位置,为什么偏偏少了本王的位置?弄的本王站也不是,坐又不是,这是皇兄故意给我难堪。”

    想到这几日李乾顺的冷淡,所有人都是忐忑不安,在座之人的身家都维系在越王身上,越王倒台,要株连到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李乾正道:“不过神武军和龙穰卫的人陛下还没有动,这两边都是由本王的得力亲信掌握,陛下应当也知道,既然不动他们,这就是说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所以也不必担心,先看看再说。”,谈话也就到此为止,虽然简短也算是给大家吃了点定心丸,李乾正说得没有错,神武军和龙穰卫是兴庆府五大军之一,卫戍集城,若真是要动越王李乾顺不可能没有动作。

    正在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一个主事快步进来,在李乾正耳畔低声密语几句。

    李乾正像是没事人一样,朝这主事道:“有什么话不妨放声说出来,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隐瞒的?”,说罢站起来道:“后宅里有些事要处置,大家先回去吧,不必担心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蕃官们也站起来行礼退了出去。

    李乾正并没有去后宅,喝了。茶,翘着腿道:“等他们走了,再把人带进来。”

    主事颌首点头,过了一炷香,才领了个小太监过来,这小太监纳头便拜,却是和李乾正认得,笑嘻嘻地道:“越王殿下安好?”,李乾正摇摇头道:“说正经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太监便将赵公公的原话说了。

    李乾正呆了一下道:“这么说来,我那个皇兄要出尔反尔了;哼!为了巴结金国,他是什么事都能做,什么事都敢做,也不怕天下人取笑。”

    这小太监不敢接茬,等李乾正的怒气消了,才道:“还有一件事,宫里前几日裁撤了不少殿下的人,干爹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礼部尚书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些什么,不过干爹也说了,这事儿应当不打紧,或许只是陛下给殿下一个教训也不一定。”,“杨振?”李乾正冷哼一声,站起来道:“一个南蛮子,居然能位列中枢,比我这个宗室近亲还要显赫,这天下还是党项人的吗?”,慢慢地冷静下来,李乾正挥手道:,“回去吧,来人,到库房里给他支点银子打赏,往后有什么大消息,才报过来,要谨慎。”

    小太监喜滋滋地应了,随着主事出去。

    李乾正呆呆地想了想,又叫来个人,吩咐道:“叫个人去鸿胪寺走一趟,沈傲这个人可以用一用。”

    鸿胪寺这边,昨夜的喜庆气氛还没有过,不管如何,沈傲总算是给大家出了。恶气,不可一世的金军,竟是一下子被打了个落huā流水。在各国心目中,不管怎么说,这大宋的地位自然也提升了几分。

    沈傲请各国王子吃了顿酒,算是谢了他们的好意,另一方面也算是拉拢一下关系,毕竟他这鸿胪寺卿的位置还在,与公与私,在这个时候也要打下交道。

    沈傲既然胜了,在大家心里,迎娶西夏公主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宋国与大理、吐蕃、契丹要嘛是宗主国,要嘛是盟友,如今再拉了个西夏进来,这反金的联盟瞬时便浩大了不少,这一切,自然和沈傲分不开关系,尤其是那耶律阴德,虽然这番没有娶回西夏公主,总算也是功德圆满,没有让完颜宗杰将西夏公主娶了去,因而少不得多喝了几杯。

    这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早,诏令便出来了,沈傲被人叫醒来,喝了一口醒酒茶,听着一个博士的回报,脸上的表情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道:“西夏人出尔反尔,真不怕别人笑话?”

    博士道:“要不要拉上大家一起去闹一下?”

    沈傲冷笑道:“这样闹有什么用?要闹就闹大的,闹得天翻地覆才行!”,接着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把消息告诉李清和教头们。”,一个人呆坐了一下,昨夜的酒早就醒了,他知道李乾顺不愿意把公主嫁去大宋,可是万万料不到这老狐狸翻脸比翻书还快,居然寻了个已有妻室的借口,而且说得还像是自己上当受骗一样。

    不过拒绝也在沈傲的预料之中,李乾顺有后手,不代表沈傲没有。

    沈傲撇撇嘴,好整以暇地自言自语道:“好,那咱们就慢慢玩,你不仁我不义。”,这时候有人过来说西夏宫里来了个车队,来送赏赐的。沈傲站起来,随华人出去,路上正撞到气呼呼的李清,李清想必也得到了消息,给了沈傲一个眼神,沈傲只向他点了个头,意思是叫他忍耐。

    在李清看来,这一次对阵,是他和他的弟兄们浴血挣来的,李乾顺说反尔便反尔,实在是气不过。

    见沈傲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压住火气,跟随沈傲一道到了鸿胪寺门口,看见门口果然有夏宫的太监和武士在这里等着,拱卫着一辆车子,为首的太监过来禀见,道:“蓬莱郡王好,杂家奉大夏皇帝诏命,送来赏赐若干,请蓬莱郡王不吝赐教。”,沈傲含笑道:“是赏赐还是陪嫁之物?”,这太监脸色一变,道:“自然是赏赐。”,沈傲冷笑道:“这么说你们西夏是不打算遵守诺言了?”,太监正色道:“蓬莱郡王没有听到诏令吗?诏令里说得明明白白,请蓬莱郡王海涵。”

    沈傲身后的李清冷哼道:“若不是陪嫁之物,就把东西拿回去,我们不稀罕!”,沈傲连忙道:“且慢,东西不要白不要,李清,你太冲动了,客套一下可以,怎么能当真把东西挡回去,哪有人和财帛过不去的。”

    李清哑然,道:“王……王爷……”,沈傲摆摆手道:“西夏人出尔反尔,本王大受其害,这点赔偿,也是应当的。”说罢围着大车转了一圈,掀开毡布,往里头看了看,不动声色地道:“这么多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这满满一大车的话,市值几何?”

    那太监哪里分得清这个,可是说少了,面子上也不好看,有损西夏国的威严,自然是往高里报,咳嗽一声道:“西夏皇帝的赏赐之物,自然是不菲,王爷难道真以为我西夏比不得大宋富庶?这车东西,至少……至少也价值白银二十万两。”,沈傲是老江湖,收受的礼物数不胜数,大致瞄一眼就知道绝不会超过十万贯,这太监倒是厉害,一口气把市值翻了一番。

    沈傲笑嘻嘻地道:“这么多?西夏国主当真大方得很,不过这么多东西,本王到时候回国时携带不便,不如这样,折现吧,回去告诉你们西夏国主,车子带回去,拿二十万贯钱引来就行,事先说明,本王不收西夏交子。”!~!

第六百一十九章:鸡犬不留

    第六百一十九章:鸡犬不留

    章节名:鸡犬不留

    兴庆府归化门笼罩在夜色之下,距离这里不远处,是一处库房,库房并不起眼,却是重重的西夏武士把守。最里层,表面上只是几十排不起眼的屋子,里头陈放的物品也是干系极大,绝不容有失。

    火油……

    西夏人与宋军交战,曾屡屡吃过火油的亏,这种遇火即燃的黑色粘稠液体,爆发出的能量却是惊人。此后西夏也设神火营,神火营人数并不多,不过三百人而已,可是他们的补给却是不少,这个库房,便有数百桶火油供应。

    四年前,由于火油储存不善,引发库房大火,火势极大,直冲云霄,整个兴庆府的上空都映红了,火油夹杂着大火向四周蔓延,足足烧掉了七八条街,火势也阻挡不住,百姓们取水自救,结果只是让大火更加旺盛,若不是后来当机立断,西夏五大军悉数出动,设置了一处方圆十里的隔离带,整个兴庆府都要变成火海。

    那一次的损失极大,足足烧死了数千人,房屋毁掉了数千栋,其他的损失,已经不能计算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后库房虽然重新建立,却是万分的小心,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任何闲杂人等,便是靠近附近十丈,都要被穷凶极恶的西夏武士驱逐开。

    库房前的一处阁楼,则是当值了西夏武官休憩的场所,趁着夜色,一个武官笑嘻嘻地出来,与阁楼里的武官打了声招呼,随即走入黑暗。

    他的脚步很稳健,挎着刀,虽然看不到光线,对这里却是再熟悉不过,迅速越过几重门房,长廊,偶尔会有武士警惕的过来看一下,瞧见了他,立即松口气,朝他行了个礼,便退到一边去。

    这武官一直走到了一处柴房,柴房并不大,里面堆放了许多晒干的草料、柴草,这里距离油房也是不远,武官打了火石,毫不犹豫地点了柴草,随即转身出去。

    一切动作,都在瞬息之间完成,没有丝毫的凝滞,等柴房燃烧起来的时候,他的人已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柴房的大火很快便被人发现,接着铜锣铛铛响了起来,库房一片混乱。火光喧天,已经朝油房蔓延,若是不能阻止火势,后果不堪设想。

    按西夏律令,油房失火,与宫城等若。这个时候,看到这一处的火光,五大军立即开始行动,大批的军卒,背了沙土,朝这边涌来。街道上巡视的军卒,也纷纷出动,哪里还顾及得了其他。

    龙兴府一片混乱,这个时候,一群不法之徒也按耐不住了,趁着这个机会,走上了街面,开始作乱。

    这一切,都只是瞬息之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越王府这边,一个门房觑见了冲天的火光,立即不再犹豫,急促地入内禀报。

    李乾正阖着目,在殿中养神,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双眸一张,便看到有人进来道:“殿下,油库起火了。”

    李乾正淡淡地道:“这般紧要的所在,怎么说起火就起火?守军就这么不谨慎吗?”说罢,冷哼一声,幽幽的眼眸深处,浮出一丝笑意,站起来,继续道:“明日我一定要禀明皇兄,严惩油库的主事官员。”说罢打了个哈欠道:“闹出这么大的事,本王怎么能够睡得安稳?来人,立即调一队护卫去救火,烧到了越王府,这干系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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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军的营寨此刻显得极为静谧,金人好酒,眼下这个时候又没有战事,更是爆饮无度,再加上西夏这边,时常带着美酒来犒劳,金军营寨上下,也就放开了喝。

    那炙人咽喉的烧酒下肚,抵住了夜间的寒冷,也勾出了金人的怒火,大金铁骑,所向披靡,无人可当,可是偏偏,就在一天之前,却被一群南蛮子打得落花流水,皇子殿下拿鞭子抽了几个金人武官,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

    叫骂了一阵,甚至有人摇摇晃晃地要去牵马训南蛮子再打。可是走到一半,便一下子栽了下去,被团团坐在篝火边的同伴一阵取笑。

    接着有几个金将怒气冲冲地过来,提着马鞭,在兵卒之中随意鞭笞,咒骂了几句,大家才一哄而散,各自回去歇息。

    寂静无声,篝火渐渐熄灭,只有远方传来的滚滚河水和虫鸣声。

    圆月高悬,说不出的惨淡,冷风呜呜的吹打在帐篷上,猎猎作响。

    地平线之外隐没在黑暗之中,可是这时候,宋军的马队已经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有心人突然发觉了异样,这个夜晚,此时此刻,身处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声音?

    立即有敏锐的金人发现了异常,一个金将急促地去到哨塔处,叫人多点了几个火把,可是目力所及,只是一片黑暗,和浓浓的夜雾。

    金将摇摇头,立即叽里呱啦的朝巡夜的兵卒说了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黑暗之中,一个个人影晃动,仿佛撕破了黑暗,从夜雾中飞窜出来。

    “一营、二营、三营随我杀入,三营散开,以小队为基干,在外巡视,不许人靠近,不许一个金狗出来。”

    一声令下,接着战马开始加速,犹如疾风,如暴雷,呼啸着冲破了金营简易的栅栏,接着是火把打起来,儒刀出鞘,先是一条河流一样汇聚,接着又是分散开,默契的朝向各处涌去。

    金人善攻不善守,这营盘比之宋军的重重壁垒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既没有在营外挖出壕沟,也没有设下拒马,只有一处栅栏,放马一冲,立即七零八落。

    毫无悬念地冲入大营,战马飞驰的同时,无数的火把抛出去,火把落在帐篷上,立即熊熊燃烧,不远处便是马棚,堆放着草料和数人高的草垛,沾上火星,立即便是冲天的火焰。

    马棚中的战马见了火,立即混乱起来,有的挣脱出来,开始四散疯逃。而这个时候,杀戮才刚刚开始。校尉们已经擎出了锋利的儒刀,就像是野兽闻到猎物气味时露出的森森利齿,在夜空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有叫:“郡王手令,鸡犬不留!”

    “杀!”数百匹战马在四处的火光中已是疯了,催马在营中四处践踏,各队队官这时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纷纷大吼:“先杀出帐的金狗!”

    金人这时候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的人带刀从帐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有一骑校尉从他身后纵骑突过,刀光一闪,这金人汉子的背部已经被整个切了开来,白骨森森,红肉绽开,一颗滚烫的心脏正在胸腔里勃勃脉动。

    金人汉子还未来得及拔刀,已是凄厉地嚎叫起来,然后直挺挺地仆倒冰冷的地面上。

    到了这个时候,侥幸未死的金人已经明白,大势所趋,再不逃,便是死路一条,有人疯狂地夺路朝马厩方向过去,没有马,哪里都去不了,只是这里恰恰是校尉们守卫最紧密之处,出现一个金人,立即有数十人弯弓搭箭,犹如射击游戏一样,嗤嗤……毫不犹豫地松动了弓弦,接着十几枚羽箭这金人的身体各处,这金人不甘地嚎叫一声,倒在地上,还没有死透,无非是痛苦的挣扎而已。

    无路可走,三面都是敌人,唯有靠西的方向,是一条湍急的河流,金人不善水,不到最后,绝不敢跳入水中,可是事到如今,那冰冷的河水里已是扑通作响,许多人争先恐后跳进去,接着又是无数人在冰冷的水中呼救,数十匹健马载着一队校尉呼啸而过,先用儒刀砍杀了一阵河畔的金人,等这里的金人斩杀殆尽,接着是取出弓箭,朝河里冒头呼救的金人毫不犹豫地放箭。

    四处都是弓弦的响动,和儒刀入肉的声音,火光映照到了半空,说不出的诡异。呼救、惨叫声络绎不绝,也渐渐的微弱,一具具尸体被践踏,还留存着一息的金人躺倒在地上,绝望地发出哼哼声。一匹匹战马载着杀神们经过,接着有人甩蹬下马,木然的走过去,举起的儒刀,地上的人瞳孔在收缩,痛苦的,四目相对,一双眼眸在祈求,在哀鸣,另一双眼眸却是木然,是一种顺从的杀戮。

    曾几何时,哀嚎着的何尝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可是那时候,他们只是狞笑,接着毫不犹豫地去践踏这种眼眸主人的最后尊严。只是现在……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校尉用马刺拨正了他的脑袋,长刀顺势而下,刀尖直入眉心……咯咯……这是入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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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皇子 借你脑袋用一下

    夜色更浓,血腥蔓延开来,火光大盛,一座座帐篷被点燃起来,烟尘滚滚,直冲云霄。

    校尉们跳平马,开始搜检尸首,在每一具金人的尸体上补上一刀,有的则去收拢金军的马匹。

    哀号声渐渐微弱,也有远处传来几声呻吟,一队队的校尉顺着呻吟声过去,接着闷哼一声,一切都安静了。

    “带几队人到下游搜寻,看看有没有漏网的金人,搜检河畔时仔细一点,或许有冲走的。”

    “全部打上火把,再搜查一遍,不要放漏了一个。去四营那边看看,叫他们一寸寸地搜索。”,说话的是一营营官周凯,教官不在,一营的教头顺位接手指挥,因此这个夜黑风高的时候,他说了算。周凯一向办事稳重,既然手令是鸡犬不留,那么就决不能打折扣;跑掉了一个,他这指挥也就是不称职了。

    在火光中打马转了几圈,周凯并不显得轻松,又朝身后的一个校尉道:“快去,让人把伤亡报上来,随军来的大夫在哪里?为什么还没见他?”

    吩咐了几句,才是下了马,在一处大帐前停下,这处大帐是唯一一个没有点燃的地方,甚至从一开始,便有校尉在这里守着。

    周凯按刀步入大帐,大帐里的空间很是宽阔,绒毛织成的地毯还残余着些许芬芳,两壁是一个柜子,柜子里都是精美的器具,黄金制成的鼎炉,洁白无暇的玉璧,还有那座椅上铺垫的白虎皮。

    只是略略估算,里头的珍宝便不下百种,便是连那灯架,也是黄金锻造,价值不菲。

    周凯皱起眉这帐子便是金人的将军只怕也住不起怕是预备给那完颜宗杰用的,只是完颜宗杰住在城里,这里仍是清理得一尘不染,随时迎接它的主人。

    金国崛起得虽然仓促,却如一阵风一样席卷了整个辽东和大漠,便是契井人的国都,也都沦落在金人手中,短短数年功夫,抢掠而来的珍宝不计其数,这些东西落在不识货的金人手里实在暴殄天物。

    同凯撇撇嘴,摸了摸那座椅上的白虎皮,朝身后的亲卫道:“正宗的白虎皮,我在边镇的时候,连殿帅都置办不起。汴京那边更是有市无价。把这里的东西都好好地清理造册,这世上除了皇上和蓬莱郡王,谁都享用不起这些。”说罢又道:“放出三盏孔明灯,给城内的人报个平安吧。”

    孔明灯冉冉升到半空,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的炫目,在街道上奔驰的沈傲抬眼看向天穹,突然勒住马,放慢了马速,对身后的李清道:“你看,周凯已经成功了!”

    李清按耐不住地道:“这么快?”,沈傲笑道:“做好我们的事。”

    说罢,催马快行后头的马队急速跟上。

    礼部国宾棺,自从各国王子搬出去之后,这里冷清了许多,偶尔会有金国武士在这里巡视,油库的大火将完颜宗杰惊醒,他也是曾经横刀立马的人,立即披了衣衫,将心腹部众叫来询问:“出了什么事?”

    立即有人道:“殿下,是城里起了火,看西夏人这般紧张的样子看来起火的地方鼻为紧要。”,完颜宗杰领首点头,冷声道:“不要理会他们。”

    说罢又去睡了,夜色静籁无声这时候轰隆隆的马蹄声传出,金人也不觉得意外方才从这边急促促过去的西夏军马不少,想必这一队也是去救火的,据说城里有些宵小超机作乱,又或许是去弹压的也不一定。

    守卫在门口的两个金人已有些困顿,西夏的夜里虽然比不得大漠更冷,可是这冷风刮得像刀子一样,又不能喝涌,实在难受。

    嗤嗤……

    在疾风之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声响,两个金人立即警戒起来,久经战阵的他们自然熟悉这个声音是什么,是羽箭破空的声音,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一枚羽箭直没其中一个金人的后襟,力道极大,从后贯穿到前胸。另一枚羽箭直没一个金人的咽喉,轻微的喉箍碎裂声成了这金人最后的感受。

    连闷哼的机会都没有,两个人已经朴然到底。

    他们站在门口附近,附近悬挂着灯笼,照亮了自己,却也让他们成为黑暗中的活靶子。

    两边的街道仍是黑乎乎的,一个人影打马过来,弯弓搭箭,正是李清,李清打马到了金人的尸首旁,监视了一下,随即吹了声口哨,又有个弯弓搭箭的骑士飞马过来。

    接着从黑暗中出现的骑士越来越多,熙熙攘攘,与邪外的骑士不同,坐下的战马,都套了马撅,蹄上包裹的棉布,方才放马奔驰,虽然也有马蹄响动,可是就在近前,金人从马蹄的声音判断还误以为是远处传来的。

    沈傲打马出来,在众人的拥簇下望着这巍峨的建筑,面无表情地道:“打起火把,撞开大门,再留几个守住前门后门,我们只有两柱香时间,这宅子里的人,都必须死!”

    命令一下,一团团火把打开,接着是两个校尉放马向大门处冲去,国宾棺的大门不是铜墙铁壁,装饰意义更重,虽是看上去巍峨无比,其实也不过是包裹了铜皮的木门而已,放马过去撞击,力道何等大,轰的一声,便洞开了。

    接着无数举着火把的人放马涌进去,飞驰而入之后,先是疯狂抛掷火把,将各处能点燃的点燃,接着抽出腰间的儒刀,爆喝一声:“杀!”

    “杀!”

    一队队的马队沿着各处道路搜索,契丹人在后尾随,纷纷跳下马去,拿着武器,开始搜索一处处建筑。

    反应过来的金人侍卫奔过来,他们没有骑马,面对他们的,则是散发着杀机的马队,马队毫不犹豫的放马过去,金人侍卫们瞳孔收缩,一时竟是呆住了,这样的场景,他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只是站在这里的本应该是他们的敌人,而骑在马上的应当是他们才是。从前的豺狼也有沦落为羔羊的时候。

    轰…………伴随着一阵阵惨呼和呻吟,七八个侍卫悉数撞飞在地,战马急冲过去,接着马上的骑士又以精湛的骑术勒住了马,拨马转过身来,战马人立而起,马蹄翻飞,趺趺欲试。

    这七八个侍卫至少都撞断了几根肋骨,犹如羔羊一样在地上滚爬呻吟,这时候,马蹄声又急促响起来,拨马回头的骑士又是朝这边急冲过来。

    虐杀……

    善马者死于马下。

    这一句话虽然不是次次都有效,可是在今夜,却是印证了。来回踩踏了几次,七八个侍卫终于不动,期间的痛苦可想而知。

    就在两天之前,愤怒的他们,也是喊着乌突,将落队的宋军校尉打下马,接看来回踩踏而死,报应来得太快,以至于他们临死之时,瞳孔中还闪着不可置信的骇然之色。

    四处已经起了大火,校尉很快控制了每一处角落,契丹人则是将物中的人一串串的押出来,不需要请命,也不需要任何思考,所有人跪成一排,手起刀落,无首的尸体飚出一腔热血,仆然倒地。

    长夜变得森然,而在国宾棺的深处,一处阁楼里,战斗才刚刚结束,十几个凶悍的金人侍卫已经被清除,身上残留着十几道刀伤,接着被人用马刺一个个踩踏过去,阁楼的木门已被踽开,里头仍有一个金将在负隅顽抗,大声对里头的人大声叫嚷,朝冲进来的校尉提刀扑过去,校尉们退开,露出幽深的门洞。

    嗤嗤…………十几枚羽箭毫无阻拦的破空射入,悉数没入这金将的身体,金将身形凝滞了一下,口里溢出鲜血,朝天凄厉大吼一声,瘫在地上。

    “你娘的,功夫再高,也怕弓箭,谁和你玩菜刀!”,沈傲大骂一声,在众人的拱卫下骂骂咧咧地靖过金将的尸体进去。

    阁楼的第一层里空无一人,沈傲努努嘴,立即十几个校尉朝二楼上去,过不多时,便揪下一个人来,不是完颜宗杰是谁?

    此时的完颜宗杰,哪里还有金人的武勇?贵为皇子,享用不尽的富贵,这一夜似乎就要湮灭了,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想必也再没有从前横刀立马的勇气,身子瑟瑟地抖动着,看到了沈傲,犹如撞到了瘟神一样,艰难地用汉话道:“放我一条生路,愿用一个屋子的金子报效。”

    沈傲一脚踽翻他,手里提着尚方宝剑,剑锋指住他的咽喉,冷笑道:“你的金子,我早晚自己会去取,不劳你拱手相送,今日借你的脑袋用一下,下辈子还你。”

    宝剑就要刺进他的咽喉,却突然停住了,随即收回来,沈傲抽出一卷巾帕,在光洁的剑身上擦拭,口里道:“这是尚方宝剑,上斩五品大员,下诛九品墨吏,有时候还可以杀杀鸡,屠屠狗,偶尔拿来添添情起,陶冶情操,做很多有意义的事。这么好的东西,他还不配享用。谁来帮帮忙,给他个痛快。”,!~!

第六百二十一章:谁比谁狠

    李清的刀显然不是什么尚方宝剑,更没有什么情趣,沈傲话音刚落,已按耐不住,一刀劈了下去”鲜血沥沥顺着刀剑流淌下来,削了完颜宗杰的首级,沈傲用丝帕掩着鼻子出去”受不了这浓重的血腥。

    整个国宾馆,已是一片狼藉,这时有人押着一个人过来,这人大声求饶”恐惧到了极点,在沈傲的脚下跪下,磕头道:“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人沈傲认得,是高丽王子王安,各国王子纷纷搬去了鸿胪寺”唯有这王安还留在这里,方才校尉冲进来杀戮”他悄悄带着侍卫在旁观看,原本还想趁机帮衬完颜宗杰一把,结果看到校尉这般可怕,大话也不敢出了,最后被校尉提了过来,他的那些侍卫也是胆小如鼠之辈,竟是一个舍身护卫的都没有。

    沈傲朝他冷笑道:“可是你已经看到了”你看,我们在做这般隐秘的事”被你看了个干净,你还想活吗?”

    王安瑟瑟作抖,心里想说”你们这么大张旗鼓,这也叫隐秘?可是这句话不敢说出口,只是涕泪横流地求饶。

    沈傲套着马刺的脚踩在他的头上,感受到那咯咯作响的牙齿,慢吞吞地道:“上一次,你说什么?”

    “什……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就是你逃出门槛的时候,说什么?对了,是叫本王记住那一日吗?本王记住了,王老弟,你呢?”

    王安此前说出那句话,是自以为靠住了完颜宗杰这棵大树,谁知这完颜宗杰这般不济事,这时哪里还敢说什么”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抬起通红肿起的脸,道:“我该死,我该死……”

    沈傲晒然一笑道:“来人,扶他起来,好歹也是个王子,这个样子做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了他呢,叫他梳洗一下,等会儿跟我们走。”

    校尉们心理纷纷说,王爷你就是在欺负他。

    时间渐渐过去,一团乌云遮蔽住了月儿”崇礼门那边的火势也已经控制住”等到西夏禁军反应过来”才知道国宾馆这边出了事。完颜宗杰是未来的西夏驸马”更是西夏最尊贵的客人,绝不容有失,于是一队队西夏禁军疯狂向这边赶来”等他们将国宾馆重重围住时,已有人用刀挑着完颜宗杰的头勒马出来,沈傲打头,一队校尉在后,此后是契丹人。

    “你们是什么人?”西夏禁军中有人大声喊话。

    沈傲朗声道:“蓬莱郡王在此,金狗完颜宗杰的狗头已被斩下,速速让开!”

    西夏人哗然,一时无所适从,完颜宗杰死了,杀他的是大宋使节。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能处置的,可是也不能放跑了肇事元凶。于是沈傲勒马向前走一步,西夏人便挺着长矛便后退一步”慢慢地,越来越多的夏军过来,重重叠叠,可是没有诏令,又不能动手,只能这般僵着。

    沈傲也不理会他们”只是打马向西夏宫城方向而去,这两百多骑,挑着完颜宗杰的首级,旁若无人地,只管慢慢控制着战马徐徐走动。而西夏人固然是全力戒备”却也只能让他们往前一步的时候后退一步。

    从国宾馆到宫城,速度又是慢吞吞的,直到天刚拂晓”才抵达宫城,前方是一处宽阔的空地,沈傲的马队停住,西夏人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气”仍是全神戒备。

    这个时候正是上朝的时间”西夏的百官也纷纷到了,见了这个浩大的场面,又想起昨夜闹哄哄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都是绕了路进宫。……………………………………………………………………………………,…………………………………………………………………………,李乾顺坐在暖阁里的铜镜前,一个小太监正给他梳着头,为他结上发,插了玉锥,戴上暖帽,看着铜镜中生出白发的自己,李乾顺叹了。气。

    这时有一个太监进来,低声道:“陛下……”

    李乾顺语气淡然的道:“听说昨夜油库起了火?”

    太监颤声道:“不止是这个。”

    李乾顺目光一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莫非出了什么事?”

    太监伏地道:“完颜宗杰死了,大宋的蓬莱郡王挑了他的头颅”就在宫外。”

    李乾顺霍然起身,镜子前小桌上的茶盏被他推下去,哐当一声”茶盏跌成数瓣。

    梳头的小太监立即跪下,大气不敢出。

    “他怎么敢”李乾顺阴沉着脸指向宫门方向,大呼一声:“岂有此理!这里不是大宋,是大夏!”

    咆哮了一句,李乾顺负着手,阴沉地道:“朕知道了,下去。

    崇文殿里,已是议论纷纷”许多人交换了消息,才知道完颜宗杰被沈傲砍了,首级就在宫城外头。更有几个老臣,吓得魂不附体,方才他们进宫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人挑着一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当时雾色正浓,也看不清是什么,没有注意,这个时候想起来,不是那完颜宗杰是谁?

    此时此地,站在这崇文殿”回想起那个时而狂妄,时而儒雅的大宋使节,那风流倜傥的少年人,在这里与大家天谈经义,比书画,当时的百官”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少年竟是这般的狠辣。

    现在再回想那个如沐春风”举手抬足都是从容若定的少年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此人太狠了,狠的人他们见得多,契丹人够狠,金人也够狠,可是那种狠”多了几分虚张声势,而沈傲这种狠”很奇怪,有一种让人从心底生出的畏惧,就好像是一个人,方才还和你煮茶论道,让你对他生出钦慕,下一刻他让人上了一个蒸笼,揭开来,里面却是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随后这人彬彬有礼地请你品尝,而这个时候,你会做什么?只怕连落荒而逃的胆气都已经没有了。

    崇文殿一阵沉默”所有人不再做声了。

    这时候”李乾顺穿着冕服登上了金殿”仍是高呼万岁,仍是众卿免礼,只是气氛有所不同。倒是李乾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开口问起政务,下头的臣子也都胆战心惊的对答如流。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待今日的政议悉数梳理,李乾顺才若无其事地起身,退出朝去。

    群臣们都要散去,一个太监道:“礼部尚书杨振留一下”陛下有事要询问。”

    杨振是李乾顺的心腹肱骨”倒也无人诧异,除了杨振留下,其余人尽皆散去。

    杨振到了暖阁”先向正在喝茶的李乾顺行礼,李乾顺温言道:“来”坐下说话吧。”

    杨振也不推辞,待太监搬了锦墩来,便欠身坐下。

    李乾顺不动声色地道:“昨夜的事”杨爱卿可有耳闻吗?”,他坐在榻上,显得疲倦之极,后头靠着软垫子,斜躺着,阖着目,像是闭目养神。

    杨振道:,“陛下,下臣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李乾顺点头:“好”你来说说看,眼下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有用,最紧要的”还是如何去应对。原本公主是要下嫁给完颜宗杰”可是现在完颜宗杰已经死了,随从悉数被诛。完颜宗杰是完颜阿骨打最喜爱的儿子,如今被杀,金国一定迁怒西夏,到了那时,得罪了契丹、大宋、吐蕃的西夏”再去面对金国人,何去何从就是最紧要的问题了,一步走错”就是国破家亡,所以万万不能有失。

    杨振道:“下臣听说”前些时日,三边镇守太监童贯引十万大军在边镇演武,契丹人虽然一力抵御北部的金人”可是在西夏边境,也陈兵六七万人,还有吐蕃亦有万余人虎视眈眈……”,他顿了顿,又道:“下臣还听说,那沈傲是宋国皇帝最宠信的臣子,若是陛下拿他治罪,大宋三边耳以立即抽调三十万人报复。更听说宋国练兵,休整武备也有些时候,那沈傲带来的一千骑兵便是明证”若是倾国来袭,再用西夏和吐蕃为其张目,西夏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完颜宗杰是大金国储君人选,如今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杀了沈傲,再派出使者前去请罪,金国国主也未必解恨,若是引军来复仇,我西夏如何抵挡?”,一连串的问题,已经揭示了杨振的态度”完颜宗杰的死引发的震动非同小可”出路其实只有一个,想必这也是那沈傲敢在龙兴府动手杀人的原因。只是这一通杀,却是将整个西夏国逼到了悬崖,无路可走了。

    李乾顺自然明白杨振的心思,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朕已经知道怎么做了?”,随即脸色更加阴沉下来:“朕听说昨夜沈傲带人上街,竟是知道夜晚的宵禁口令,还有一样,就是油库一向是守卫森严的地方,为什么其他时候不起火,偏僻昨天夜里起火?”

    杨振沉默了一下,道:“或许这城中有宋国的奸细也是未必。”

    李乾顺冷哼一声道:“不止如此,那油库是禁军守卫,都是国族的亲信子弟充任”莫非宋国的奸细,连我国族的子弟也笼络了?”,所谓国族”便是党项人,李乾顺说的倒是没有错,禁军都是党项族子弟充任,这些人或许会疏忽,但是绝不可能为宋人做奸细,只是既然不是宋人奸细,又是听了谁的指使?

    谁又有这么大的能量?

    杨振心里突了一下,紧张兮兮地道:“陛下……此事断不能彻查下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的事已经万般棘手,若是再牵出许多人来,只怕要动摇国本了。”

    李乾顺冷哼一声,目光幽幽地道:“狗一样的人竟是朕的兄弟,为了自己的私欲,居然去勾连宋人,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这一番话没有指名道姓,杨振却也听到了一些端倪,只是这个时候却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李乾顺继续道:“这件事”延后再做计较。杨爱卿,你到宫门去,请宋国蓬莱郡王沈傲入宫觐见。还有,让宫外的禁军悉数散去,放心,这么点人”还不能闹出什么事来。”

    杨振躬身行了礼,随即出了暖阁,一路到了宫门处,与城楼上的禁军首领低语几句,那禁军首领颌首点头,随即下去吩咐。

    西夏禁军如潮水一般褪去”这时宫中有人打马出来:“诏命:召宋国蓬莱郡王沈傲入见。”

    沈傲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这时见李乾顺终于有了反应,呵呵一笑,对李清道:“你在这里照看,不必担心,本王去去便来。

    说罢,沈傲下了马,步入西夏禁宫。

    这西夏禁宫是沈傲第二次进来,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沿途所遇到的人对他带着露骨的不屑,甚至还有鄙夷,尤其是那些担负禁卫之责的西夏武士,更是将这种情绪写在脸上。

    只是今日”他一步步过去”所遇到的人”立即躬身退开,谁也不敢靠近”对沈傲,有一种奉若天魔的畏惧。!~!

第六百二十二章:抱得美人归

    第六百二十二章:抱得美人归

    径直到了暖阁,沈傲毫不犹豫地跨进门槛,见到李乾顺,只见李乾顺的一双眼眸正冷冷地看向自己。

    沈傲站定,没有行礼,与李乾顺的目光对视,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都在试探对方,尝试要让对方屈服一样。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二人的耐性都是足够,李乾顺冷哼一声,这一声,不知是对沈傲昨夜的荒唐嗤之以鼻,还是对沈傲不肯服输的讥讽。

    李乾顺淡淡地道:“蓬莱郡王好狠辣的手段,好重的心机,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朕就范了吗?”

    沈傲这时笑了起来,春风满面地给李乾顺行了礼,随即道:“陛下是有为之君,想必能知道其中的厉害。再者说,小王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陛下出尔反尔,也做不出这等事,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陛下可以食言,小王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这一次口气用上了陛下,西夏人自己关上门去称帝自爽,身为使节,沈傲当然不能顺着他们去呼唤陛下二字,可是现在不同了,既然是准丈人,给他老人家贴贴金也无妨,沈傲与有荣焉。

    不久前的沈傲,还是一副冰冷肃杀的样子,可是现在,却又是如沐春风,若是有人看到他的转换,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李乾顺幽深地看着沈傲,道:“若是朕将你收押起来,交给金人去请罪呢?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沈傲坦然道:“陛下当然可以这样做,一个沈傲何足惜哉,不过陛下当真认为,这样就可以得到金人的信赖?完颜阿骨打最宠爱的儿子死在这里,八百余名金国的卫士也死在这里,都是不明不白的,震怒之下的金国,就算不举国来犯,至少也会对西夏有所疏远,便是将小王交出去,没有一年半载,西夏也决不能重新取得金人的信赖。”

    沈傲顿了顿,肃然道:“可是这一年半载,西夏足以有灭国之祸了。西夏为虎作伥,挑衅四邻,陛下押解小王去金国的那一日,便是我大宋倾国来犯的一天,三十万宋军朝夕可至,此后各路军马随时可以进发,便是五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也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再有吐蕃,契丹人协助,西夏若是没有金国援助,可以抵挡吗?”

    沈傲侃侃而谈,随即淡淡一笑道:“其实这个道理,陛下又岂能不知道?小王之所以敢去杀完颜宗杰,便是知道陛下乃是有为之君,君王何谓有为?是能明白厉害,知晓轻重,固然心中含怨,也能做出最明智的决断。陛下圣明,自然不会做这等蠢事。”

    李乾顺冷笑道:“这顶高帽,朕不敢戴。”

    沈傲晒然一笑,语调轻松起来:“陛下认为金人不可战胜,可还记得六国攻秦的典故?若能连纵,则契丹,大宋,西夏为一体,共抗强金,金国又何足惧哉?可陛下朝三暮四,待那金国灭了契丹,欲壑难填之时,谁能保证下一刻不会直指西夏?公主下嫁和亲的事,历史上多不胜数,秦晋之好,结果最后仍是兵戎相见,大汉与匈奴,大唐与吐蕃,这些和亲,难道就得到了和平吗?请陛下三思后行,否则到时悔之晚矣。”

    李乾顺沉吟了一下,道:“朕看不透你,你下去吧,回到鸿胪寺,不许再滋生事端。”

    沈傲淡淡一笑道:“那么小王告退了。”说罢,毫不犹豫地出去,到了宫门这边,校尉们见沈傲出来,个个欣喜若狂,纷纷道:“万岁,万岁!”

    沈傲脸色一变,随即也跟着喊:“万岁,万岁,大宋万岁,大宋皇帝万岁。”

    一群口无遮拦的家伙,还好沈傲反应极快,否则被御史们捕风捉影,够自己喝一壶的。

    沈傲骑上马,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目四顾,看到西夏武士们向自己投来的敬畏一瞥,哈哈一笑,勒马道:“走。”

    完颜宗杰的头颅抛在地上,从前尊贵的皇子,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人作呕不愿靠近的污秽头骨,两百余骑如烟一样疾驰而去,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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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阁里,李乾顺还在思考,变化实在太快,令他一时难以适应,可是这个时候,更应该有敏锐的判断,几十年的习惯,让他很快压住了心中的怒火,现在勃然大怒不济事,他要的是从新整理一下思绪。

    “父皇……”

    一个轻巧的人影莲步过来,坐在李乾顺的软塌边沿,小巧的鼻子嗅了嗅,道:“怎么会有一股茶味?父皇又摔坏茶盏了吗?”

    李乾顺抬眸,看向淼淼,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淼儿,嫁去金国,你愿意吗?”

    淼淼呆了一呆,道:“金国皇子看上去很讨厌。”

    李乾顺苦笑一声,那个讨厌的人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随即道:“那么去大宋呢?”

    淼淼又是呆了一下,含羞道:“那个叫沈傲的也很讨厌,酸酸的样子。”虽是这样说,一双眼眸却是打量着李乾顺,眼眸中生出些许希翼。

    李乾顺冷哼一声道:“他若只是个酸儒也就罢了,偏偏他胆子大得很。”

    见李乾顺对沈傲动怒,淼淼的心沉了下去,她和沈傲,自然没什么感情,可是明知自己的命运,相较来说,沈傲确实是个如意郎君的合适人选,那英俊倜傥的样子,出口成章的轻狂,若说不能打动少女的心思,却是假的。

    李乾顺叹道:“昨天夜里,就是你说的那个酸儒,带人把完颜宗杰杀了。”

    淼淼呆了一下,惊喜道:“他这样厉害?”见李乾顺脸上不悦,忙悻悻然地道:“不……不是,儿臣是说,他竟这样大胆。”

    淼淼虽是一脸震惊,心中却是轻松无比,完颜宗杰死了,那便意味着她再不用嫁去金国了。那个叫沈傲的家伙,看他手无缚鸡的样子,居然有这样的胆魄,还真有几分男儿的样子。淼淼毕竟是西夏人,血脉中多少有一些对英雄的憧憬。她心里想:“他为什么要杀完颜宗杰?莫不是听说父皇要将我嫁给完颜宗杰,恼羞成怒……因爱生恨……啊呀……还以为很聪明,原来是个呆子。”

    淼淼胡思乱想,突然发觉沈傲在她的印象中高大了几分,从前想到他的时候,便联想到一个英俊的少年,穿着儒衫,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有一点点小小的喜欢,却也只是少女喜好美好事物的小小情怀罢了。可是这个时候再联想到他,便看到他沧桑的骑在高头大马上,仍是那样的英俊,表情却是冷冷的,拔出手中的剑,勒马向前疾冲过去,长剑惊鸿一划,完颜宗杰身首异处,接着……接着便是伸出手,脸上带着温柔,这个温柔,只是对自己时才是这个样子,她欣喜地伸出柔荑,那健硕的小臂一拉,她惊呼一声,便被拉上马,躺在一个陌生的怀里。

    想得好像有点多……淼淼捂了捂滚烫的脸蛋,踟蹰道:“父皇,他……他这么坏,一定要治他的罪。”

    口是心非便是这样,明明是憧憬,这个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便难免在口上要千刀万剐了这个坏东西了。

    李乾顺却没有注意到淼淼的异样,沉声道:“可惜朕不能治他的罪,治了他的罪,我大夏就没有任何余地了。”他抬起眸,道:“朕打算遵守从前的承诺,将你嫁给那个沈傲,可是他已有几个妻子,就怕委屈了你。”

    淼淼这才想起沈傲还有妻室,如一盆冰水浇灌在她头上一样,她恨恨地道:“我……我才不要嫁他。”

    李乾顺苦笑道:“那么契丹国皇子耶律阴德如何?此人还没有妻室,且是契丹国主耶律大石钦定的太子人选。”

    淼淼立即摇头道:“那个人更讨厌,笑起来的时候嘴巴都歪了。”

    李乾顺道:“吐蕃和大理王子呢?”

    淼淼咂舌:“儿臣宁愿嫁给那个沈傲。”心里恨恨地想,我是大夏公主,那个沈傲妻室再多,难道会有我这般高贵?我生得又这样美丽,一定让那家伙独宠于我。

    这时对自己有了信心,淼淼挺了挺胸脯道:“父皇,儿臣就嫁那沈傲。”

    李乾顺颌首点头道:“嫁给他,或许是个好归宿,此人心机极重,又有雷霆手段,是个能保住自己女人的男儿。来人……”

    耳房里,仍旧是那个呆板的太监站出来。

    “拟诏,大夏国遵从从前的约定,下嫁公主于宋国沈傲,择日在西夏完婚。”

    这太监面无表情地颌首点头:“奴才知道了。”

    李乾顺又道:“叫个人去鸿胪寺告诉那个人,朕明日还要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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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摸摸老虎屁股

    第六百二十三章:摸摸老虎屁股

    沈傲的大名,已是不胫而走,这时候已经有人淡忘了龙州掀桌子的事:掀桌子算什么?龙州的守将算是运气好的,还没有触到这煞星的逆鳞:看看金人什么下场?八百多人,悉数斩了个干净,据说城外的河里至今还有尸首冲到下游去,金营已经化成了灰烬。

    在西夏人眼里,金人已是强大的代名词,而现在,径大姑且不论,只说狠辣二字,便再没有人比得上那位蓬莱郡王了:一夜之间,杀人盈野,第二日又是没事人一样;据说下午的时候,仍和人说笑着去市集闲逛,市集的人都是胆战心惊,据说都给吓了个魂不附体,那沈傲走到一个卖羊的商人那里去询价,商人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小本买卖,愿笑纳一头云云。

    这位沈煞星撇撇嘴,倒是丢了张大宋的钱引出来,叫人牵了羊,便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尿湿了裤子的商人,至今还没有回过味去。

    鸿胪寺那边,当差的上下官吏也是胆战心惊,从前伺候着这人,倒不觉得什么,只觉得这位大宋来的王爷谈吐风趣,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可是这时候,虽然仍是风趣,仍是如沐春风,却是让人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当天夜里,沈傲宰了一只羊犒劳侍卫,也请了耶律阴德过来吃,李乾顺的诏令已经传出,公主又是huā落到了沈傲头上,耶律阴德心理颇有些妒忌,可是在沈傲面前,绝不敢表现出一丝半点,那一夜他是亲眼看着沈傲带队去杀人的:那天下午的时候还是谈笑自若,到了夜间便提了剑挟持着他出门去,说翻脸就翻脸。

    一夜过去,沈傲清q起来,宫里便来了人,沈傲穿上朝服”随着宫中来人入宫”到了门口时,恰好撞到越王李乾正从宫中出来。

    李乾正看着沈傲,呵呵一笑,道:“蓬莱郡王安好。”

    沈傲只是笑了笑,道:“好得很。”,李乾正笑道:“恭喜郡王将成为我大夏的国婿了。”说罢,脸上浮出一丝试探,道:“待大婚之后,郡王打算什么时候成行回国?”

    沈傲见他紧张的样子,心里岂会不明白他的想法?淡淡地道:“不急,急个什么?”

    李乾正干笑一声”深望了沈傲一眼,低声道:“本王能促成郡王的好事,也就能破坏郡王的好事,郡王好自为之,莫忘了,没有本王,郡王只怕要空手而归了。

    沈傲皱起眉道:“沈某人倒是有一句话要相告。”他看着这越王,一字一句地道:“本王要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李乾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方才二人的对话,其实隐含着另一层意思,越王所要的,是立即清除掉公主这个祸端,淼淼公主是李乾顺独女,而女婿作为半子,虽说继承皇位不合祖制,可是多留一日,终究是个心腹大患,所以李乾正言外之意是催促沈傲速速成行”带公主回国。而沈傲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西夏还没有彻底倒向大宋,他是绝不可能说走就走的。

    李乾正请沈傲走,沈傲偏偏不走,看上去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矛盾,却都关乎着二人的切身利益,谈不妥,自然是拂袖而去。

    沈傲也不理会他,一个越王”怕个什么?接着径直入宫不提。

    李乾正打马回到越王府,门房过来相迎,笑嘻嘻地道:“殿下,神武军和龙穰卫两大羊使求见。”

    李乾正心情不好,一巴掌摔在这门房脸上:“滚!”

    说罢,气冲冲地进去,到了偏厅这边,已经有两个人等候多时了,这二人一看脖子上的金色项圈便知道也是王族,一个叫李延,一个李旦,见了李乾正,立即起身行礼,道:“殿下。”

    李乾正坐下,叫人上了茶,抱着茶盏道:“咱们这一次是驱虎吞狼,赶走了一条饿狼,却又来了一头老虎,那个沈傲,本王原本还想和他合作,谁知他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绝不是个善茬,有大宋在背后为他撑腰,若是让他做了这驸马,只怕到时候还是一个心腹大患。”

    李延性格火爆,冷笑道:“怕他做什么?别人怕他,我却不怕,我们都是元昊大帝的子孙,岂会怕一个南蛮子?”

    李旦低眉陷入深思,道:“最可怕的还是他的一千骑兵,能一举击溃金人,不容小觑,他若是要兴风作浪,需剪除他的羽翼不可。”

    李乾正摇头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不过话说回来,我那皇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般崇尚国学,宁愿去器重南蛮子也不愿意重用我们国族,这江山是国族的,不是南蛮子的。现在又寻了个南蛮子做女婿,谁知什么时候昏了头,把江山都送了出去。”

    说起这个,李延和李旦都是眼中冒火,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对国族是一向优渥的,几个重径嘟是国族出身,便是在太后干政时期,依赖的也是国族,到了李乾顺这一朝,地位就越发不如从拼了,新近提拔的都是南蛮子,满朝放眼望去,都是说汉话的书生,他们这两个宗王,还是走了越王的关系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实职,可是虽然身为禁军的军使,只怕在李乾顺眼中,也不如一个尚书侍郎。

    李旦道:“不如这样,去试一试那沈傲的斤两,若是能吓退他倒也罢了。”,李乾正低眉:“怎么吓?”

    李旦道:“就说龙穰卫要在城郊演武,到时把演武的地方选在宋军营寨边上……”,他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一句,几乎是凑过去附在李乾正的耳畔说出来的。

    李乾正听了,沉吟了一下,道:“可以试一试,宰了几个南蛮子,看那姓沈的能如何?金国人是客人,任他杀也就罢了,本王不信,那沈傲还敢对本王如何,这里终究是西夏,本王弹弹指头就能让他有来无回。”

    …………………………………………………………………………………………………………………………………………,………………………………,暖阁里沈傲坐着品了西夏特有的天山雪茶,这茶并非是传统意义的茶水,倒是像某种莲子羹更多一些,之所以冠上茶名,多半是某人附庸风雅的缘故。

    李乾顺含笑看着他,道:“如何?”,沈傲实言相告道:“不怎么样。”,李乾顺哈哈一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沈傲道:“陛下是明君,明君自然只听忠言,小王不敢欺瞒,只好说些逆耳的话了。”,李乾顺摆了摆手道:“无妨。”说罢,又道:“若是金军南下大宋可以抵挡吗?”

    沈傲摇头。

    季乾顺又道:“那么契丹呢?”,沈傲仍然摇头。

    李乾顺皱起眉,以为沈傲会放出几句大话,便道:“这么说,夹夏更是不能匹敌了。”

    沈傲又喝了。雪茶,笑呵呵地道:“大宋现在不能抵挡,不代表三五年之后不能抵挡,契丹一国不能抵挡,不代表大宋、西夏、契丹三国不能抵挡。金国人之所以能纵横关外,依靠的无非是三十万铁骑罢了可是入了关,面对的是重重的关隘,就不是他们所能擅长的了。”

    这句话有浮夸的成分,据沈傲所知,金人南下,简直是摧枯拉朽,什么关隘、城池都是如履平地。不过这个时候反正是吹牛吹牛这东西,要先谦虚一下,再吹出来,这样才能让人取信,若是一心夸下海口说什么大宋一己之力便能抵挡金人,这李乾顺也不是傻子,多半是要将自己撵走,让人收拾包袱滚蛋的。

    李乾顺颌首点头,倒是信了沈傲的话,道:“朕听说大宋与南洋诸国通贸易大夏这边也可以尝试一下,从前西夏与大宋,只开了一个互市的口子依朕看这还远远不够,不如添作三个吧。”

    沈傲颌首点头:“这个好说小王一定促成此事。”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西夏愿与大宋重归于好,算是李乾顺隐晦地透露自己的意图。

    说罢,也就不再谈细枝末节了,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有一种共同的默契,不再去提从前不愉快的事,论了一会儿书画,陪着这李乾顺走了一会儿棋,李乾顺显得有些疲倦,扬了扬手道:“朕崇国礼,对你们汉人,却有一样不喜欢。”

    沈傲道:“请陛下示下。”

    李乾顺道:“你们对女子太苛刻了,三从四德固然好,却是矫枉过正了,朕的女儿嫁出去就不准这般,什么妇道,只要不去偷汉,便是妇道:其他的,略略遵守一些就走了,女尚书也说妇人节烈者为德。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沈傲倒是对李乾顺这句话没什么反感,笑道:“陛下原来对女尚书也有研究。”

    李乾顺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沈傲这句话不知算不算是骂人,只好道:“罢罢罢,朕不和你计较,淼儿一直想见见你,她在后苑骑马儿,让宫人领着你见见吧。”

    西夏人较为开放,未婚的夫妻见一见倒是无妨,沈傲至今还未真正见过这公主的真容,之前见过的几次,也是隐隐约约罢了,这一次是政治婚姻,千万莫要娶个丑八怪回去才好,若是这般,回到汴京,他就卷了铺盖便睡到万岁山去。

    看在老虎脸皮这么厚的份上,给点月票吧。这本书两百万字了,老虎在剧情方面从来都没有拖沓过,高潮一个接一个,也算是厚道和皮厚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不是很坏的坏人

    第六百二十四章:不是很坏的坏人

    由一个内侍引着到了后苑的马场,这里的占地倒是不小,比之大宋的宫廷深苑多了几分粗犷,少了几分精细。

    远处一个少女打马过来,她穿着一件紧身的骑衣,是灯笼马裤,圆圆的脸蛋儿,那深目高鼻多了几分异域的风采,一双汪汪的眼眸儿打量着沈傲,并没有羞怯之色,嘴角微微扬起,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傲不由心神荡漾,美女固然见得多,这样的小妞儿却是第一次见,果然是吾皇圣明,这一趟没有白来。

    淼儿公主在一丈之外勒住马,打量着沈傲,用着银铃般的声音道:“沈傲,我见过你!”

    沈傲笑呵呵地道:“我也见过殿下,那一日风和日丽,就在偏殿里。”

    淼儿公主纵是再大方,此刻脸也羞红了,原来那一日去看他的时候,他竟是在假寐,不由地拨转马头道:“你来追我好不好?”

    这叫顾左右而言他,故意移开话题。

    沈傲大是委屈地道:“我又没马,怎么追?”

    淼儿公主笑吟吟朝随来的内侍道:“快带他去马厩选一匹马来。”

    内侍领命,带着沈傲到了马场外围的一处马厩,这马厩一共是三排,有几十个人伺候,良马更是不少,足足百匹之多,有的悠闲地吃着槽中的马料,有的只站着垂下马颈似是睡着了,沈傲一头头看过去,合心意的倒是不少,却存着欣赏西夏宝马的心思,所以并不急于选马,只是一路看过去。

    这时淼儿公主也打马来了,微微地喘着粗气,抹了额间的几滴汗珠儿,笑嘻嘻地道:“还没选好?”

    沈傲道:“殿下少待,我先看看。”

    正说着,一个马棚里传出希律律的马嘶,这马嘶声急促而焦躁,很是桀骜不驯。

    沈傲快步过去,看到一匹极是神骏的马在棚中像是癫狂了似地,用蹄子去刨地上的尘土,时而人立而起,大声嘶叫,有时更是猛地向拦着马棚的栅栏门狠狠撞去,好在这马棚结实,倒不至于让它跑了。

    沈傲见了这马的品相,忍不住道:“好马!能不能牵出来看看?”

    内侍们不由地犹豫住了,抬头看了淼儿公主一眼。

    淼儿公主抿着嘴,道:“放它出来。”

    内侍将栅栏门打开,这马已是飞快出来,却不急着去跑,而是不断地用马蹄刨地,几个内侍一齐来拉着马缰,似乎怕它暴起伤人。

    沈傲用手伸过去,淼儿公主忍不住在后大叫:“小心……”

    沈傲回眸,笑道:“公主放心,小王是马儿克星,再桀骜不驯的马到了小王手里,也要服服帖帖。”这句话一语双关,手已伸到了马颈之下,轻轻地挠了几下,这马儿却是更加暴躁了,狠狠地一甩马头,竟是将沈傲的手生生打开。

    沈傲也来了火气,卷起袖子,穿越之前,他对马的习性就颇为涉及,穿越之后更是以马代步,什么样的烈马没有见过?这匹马当真不识抬举,惹得本愣子兴起,宰了你喝马汤!

    淼儿公主在后惊呼道:“不要过去……”她六神无主地大叫一声。

    沈傲停住,回眸道:“怎么?”

    淼儿公主道:“我……我的皇兄就是从这马上摔死的,这马疯了!”

    沈傲不由打量起这匹马来,对养马的内侍道:“这马从前也是这个样子?”

    内侍道:“皇子殿下生前最爱骑这匹马,此前很温顺的,只是有一次皇子骑它,它突然了疯,载着皇子四处狂奔,皇子殿下失手摔了下来,此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沈傲眉头一皱,道:“多寻几个人来,翻翻它的蹄子。”

    内侍一头雾水,却不得不按沈傲说的去做,过不多时,便带了几十个武士过来,大家一齐先用绳索套住马的脖子,七八个人用力一拉,将这马拉翻在地,立即有十几个武士压上去,死死地将马按住,翻开马蹄给沈傲看,沈傲细细看了,现这马的四蹄已经溃烂,他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只是晒然一笑,道:“可惜了一匹好马,替我另外选一只马吧!”

    养马的马夫给沈傲挑来了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沈傲翻身上去,淼儿打马过来,眼眸中闪动着水雾道:“你看那马车的蹄子做什么?莫不是找到了皇兄摔落马的原由?”

    沈傲淡淡一笑道:“我只会骑马,又不会相马,这种事怎么会知道?”心里却在想,西夏的事与我何干?等把公主带走,再修好两国,其他的事,本王才没兴致理会。

    说罢,沈傲拉着马缰,道:“殿下先走,本王来追你。”

    淼儿丧气地道:“现在没心思了,我才不叫你追。”

    沈傲打马凑近她道:“莫非是要投怀送抱?啊呀,你这人真坏。”后面那句真坏,是学着淼儿公主的口气说出来的,学得惟肖惟妙。

    淼儿公主原本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这时忍不住失笑起来:“你这人真是坏……”话说到一半,想起方才这句话沈傲刚才还学了去,便抿着嘴:“好,你来追我。”

    淼儿公主用腿踢踢马肚子,坐下的马儿已经如箭一样飞出去。

    沈傲待她走远了,才策马去追,追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淼儿公主的骑术亦是惊人,一时大是泄气,敢情撞到了颗硬钉子,淼儿见他追不上,时不时回过头来咯咯地笑,口里还大叫着:“你追不上!”

    沈傲打起精神,既然技术上不能占优,只能靠耐性了,世上哪里还有沈傲追不上的女人?无非是脸皮厚些,肯下功夫罢了。

    一追一赶足有半个时辰,前头的淼儿已经吃不消了,口里叫:“你再追不上就不和你比了。”

    沈傲只是闷头去追,在马场上绕了几十个圈,淼儿吃不消了,只好勒马停住,沈傲风驰电掣地赶上来,死死勒住马缰,坐下的马儿人立而起,双蹄扬起,恰好在淼儿公主身前停住。

    淼儿喘息连连道:“你……你耍赖,故意耗尽人家的力气。”

    沈傲下了马,伸出手将淼儿公主抱下马来,触碰到她的肌肤和闻到一股淡淡的体香,心神荡漾地道:“我还想再耍一下赖好不好?”

    淼儿睁大眼睛,身躯都要软了:“耍什么赖?”

    沈傲搂紧她,低低地在淼儿唇上浅尝即止,说罢大呼一口气道:“就是这个赖。”

    淼儿大惊,却没有那种惺惺作态,让沈傲亲了一下,也只是在沈傲手臂上拧了一下,道:“坏透了。”

    二人席地坐在草场上,淼儿打量着他道:“你这个样子,一点不像是个英雄好汉!”

    沈傲晒然道:“什么样的人才是英雄?”

    淼儿沉吟一下,用一根纤细的手指支着下巴道:“当然是那种杀伐果断的英雄,我也说不上来。”

    沈傲目光幽幽,道:“在我心里,十步杀一人的只是武夫,真正的英雄,从来不用刀的。”

    淼儿好奇地问:“那他用什么?”

    沈傲无比神圣地道:“他用的是尚方宝剑,上斩五品大员,下杀九品墨吏的那种。”

    淼儿迟疑了一下:“尚方宝剑……”

    沈傲笑嘻嘻地道:“可惜我没有带来,门口的侍卫不许我带进宫来,下次给你看。尚方宝剑虽然没有见过血,是一柄仁慈之剑,这是因为它最重要的功效在于陶冶情操和升华精神,所以谁拿了尚方宝剑,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好汉子。”

    淼儿咯咯一笑,道:“原来你是在自吹自擂,这柄剑是你的。”

    沈傲躺在草地上,用手掌拖着脑袋,惬意的咀嚼着一根草杆,架着腿道:“人要有自信,就比如我,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大英雄,天下无双的那种。”

    淼儿也学着沈傲的样仰躺在草地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道:“大英雄原来都是胡吹出来的。”

    沈傲笑道:“天下的事,有什么不是吹出来的?就比如公主殿下,虽是生得极美,可若是没有这公主的光环,也未必能引来这么多人为了殿下厮杀。”

    淼儿嗔怒道:“你这是说你瞧不上我了?”

    沈傲呵呵一笑,翻身坐起,一双眼睛很不老实地在仰躺在草地上的淼儿身上逡巡,道:“从前瞧不上,来这里只当是一件公务,现在却瞧上了,公主便是赶我也赶不走,我追上的人,一辈子都逃不过我的手心的。”说着,轻轻用手去触碰之淼儿的脸颊,认真无比地继续道:“还记得我的尚方宝剑吗?谁敢抢走我的淼儿,我灭他满门,天皇老子也不行!”

    淼儿咯咯地笑,落落大方地道:“你的手很不规矩,不要让人看见。”随即道:“你这个样子,才有大英雄的模样。”

    沈傲叹了口气,听到这大英雄三个字,突然觉得莫名的刺耳,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真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自己做下的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傲语气惆怅地道:“我应该只是个不算太坏的坏人。”

    说罢,沈傲将淼儿拉起来,为她拍去地上的草屑,道:“时候不早了,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淼儿想不到沈傲说走就走,一点迟疑都没有,不由起了几分小心性:“我听说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女子,每次分别的时候都恨不能时间过慢一些,恨不得尽量拖延一点时间。”

    沈傲深望着淼儿道:“我也听说一个人如果注定要走,就一定要拿出诀别的勇气,拖延一点时间只会平添惆怅。”

    淼儿看着沈傲的眼睛道:“我听说若是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女子,便是惆怅也是甜丝丝的。”

    沈傲笑道:“我听说西夏有个美艳的公主,上天让一个英俊的少年去将她娶回去,可是这个公主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听人说了。”

    淼儿嗔怒道:“我听说宋国有个自吹自擂的呆子,不解风情,却妄想着去娶西夏的公主。”

    再说下去,就变成天方夜谭了,沈傲深吸一口气,将淼儿搂在怀里,亲吻一口,毅然道:“再听说,那个呆子就吓得再不敢来了,公主殿下,小王告退了。”

    没有恋恋不舍,这种诀别太多,也分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触,人磨砺得越多,见识得越广,渐渐地也就变成了铁石心肠。

    天气已有些冷了,方才骑马得淋漓大汗,骤然变得冰冷,从温热的体温中抽身出来,淼儿身子不由一紧,双手捂着用樱唇呵着气,跺着脚朝着那个风中的背影道:“坏透了的呆子。”

    从宫里出来,残余着一股温馨的记忆,沈傲四顾一下,立即有卫队牵着他的马过来,一并送来他的尚方宝剑,沈傲将尚方宝剑配在腰上,目光又变得似笑非笑的玩味,翻身上马,道:“回去。”

    一行马队横冲而过,沿街的人纷纷叫骂不止,可是当有人说一句那人好像是宋国的沈傲,这骂声骤然停了,骂声变成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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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天大的富贵,王爷敢要吗

    第六百二十五章:天大的富贵,王爷敢要吗

    鸿胪寺随着沈傲地位的提升,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起来,既是大夏未来的驸马,又是宋国王爷,据说连陛下,也和他摒弃了前嫌,一日两次召见,请这位未来的驸马入宫喝茶闲谈。

    既是如此,有心人自然要拜谒一下,尤其是汉官,不求有什么交情,至少混个脸熟。谒见的理由当然要寻个好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打着切磋书画的名义去的,能在西夏做官的汉人,书画自然精通,沈傲又是大宋第一才子,大家切磋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沈傲对这些人倒也客气,迎来往送,绝口不提从前的龌龊,叫人奉上从泉州带来的茶叶炮制的茶水,这种茶在西夏很难寻访,在这些西夏汉人眼里,真真是珍贵至极,都是地抿着喝,一点也不肯浪费。

    歇了几日,仍是车马如龙,沈傲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汉官,如此明目张胆,怎么就一点顾忌都没有?

    找了李清来商量,毕竟李清从前是西夏人,对这番汉的事颇为了解,对着李清苦笑道:“汉官如今不同往日,或许是大夏天子信重,他们没有顾忌,再者王爷是未来的驸马,与宫中关系最是亲近,已不在越王之下,所以才如此。”

    沈傲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心里想李清已经离开西夏十几年,这龙兴府早已物是人非,也问不出什么。只好继续苦笑道:“那就好好招待吧,反正不缺几斤茶叶。”

    到了十一月初,这时天气渐渐转冷,这北地的干冷和汴京那边不同,其他的倒还好,就是风像刀子一样的肆虐,走出门去,眼睛都睁不开。宾客也渐渐少了,耶律阴德说要回国,沈傲挽留他等自己婚礼之后再走,这原本只是一句客气话,谁知耶律阴德这厮一点也不客气,笑吟吟地点头道:“好吧,看在蓬莱郡王的面上,我便再留些时日。”

    留就留,多个人送礼也好,沈傲悻悻然地想着,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进西夏皇宫再去看看淼淼公主,却有一个客人来了。

    鸿胪寺中门这边,一顶并不奢华的小轿子稳稳停住,跟随小轿来的一个主事模样的人立即拿了名刺过来,交给门口的校尉,校尉也没有当回事,叫他们稍等,便不疾不徐的进去禀告。

    沈傲接了名刺,只当又是哪个人来混茶吃,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只在名刺上扫了一眼,却是一下子凝重起来。

    礼部尚书杨振。

    若只是看官衔,倒也看不出什么,尚书而已,在沈傲眼里屁大的东西,在大宋的时候,哪个尚书来拜谒,他不高兴直接挡驾对方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这个尚书不同,至少在西夏,礼部尚书的地位超然,说来说去还是和西夏的国策有干系,李乾顺一力崇尚国学,几乎是将此事当做是最基本的国策来执行,而这个国策必须有人来替他梳理,这个人,一定要是李乾顺的心腹,是宠臣,而且还要拥有一定的名望,足以服众。

    这个人,就是杨振,挂衔礼部尚书,隐隐之中,是汉官中的中流砥柱,国家大事都是李乾顺与他商量着处置,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还能将手伸到官员任免上,但凡是反对国学的官员,都可以直接由杨振裁处。

    他的地位,在大宋至少相当于半个蔡京了,不过据说此人平素低调,除了入宫或者公干,便是在家中读书自娱,并不经常出去走动,在这个时候突然拜访,倒是让沈傲有些期待了。

    沈傲拿了名刺,立即加快脚步出去,道:“开中门,迎客!”

    说罢,沈傲亲自步出鸿胪寺,小轿子也已经掀开,杨振从里头钻出来,沈傲快步过去,笑呵呵地道:“杨大人不会也是来混小王的茶水的吧?”

    这一句话虽是玩笑,却是冲淡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杨振深望他一眼,也是笑呵呵地道:“武夷茶名震天下,老夫倒是从商人那边采买过一些,却总是少了一分滋味,都说王爷从泉州带来的武夷茶最是醇正,少不得来叨扰了一下。”

    接着又朗声道:“再者王爷的书画无双,竟是技压我国学院大小祭酒、博士,老夫倒要来请教一番。”

    沈傲哈哈一笑,搀扶住他道:“书画就不要提了,倒是想请杨大人品一品武夷茶。”

    杨振颌首捋须,大踏步进去,直接到了正厅安坐,沈傲叫人上茶,杨振喝了一口,不由喜笑颜开地道:“不错,就是这个味道。不瞒王爷说,老夫的祖籍也是福建路人,哎……先祖父举家来了这里,几代耕读,想不到老夫能有这个际遇。这也是当今天子圣明,优待士人,崇尚国学的缘故。”

    杨振的一番话,足以让沈傲咀嚼一番,他一个礼部尚书,来了这里就为了说他家的天子圣明这种话?

    杨振笑了笑,放下茶盏继续道:“王爷为什么不说话?”

    沈傲想了想,淡淡一笑,道:“杨大人是不是想说,西夏当今的天子圣明,所以才崇尚国学,才优待士人,可是当今天子之后该怎么办是不是?”

    杨振抚掌道:“王爷果然聪明伶俐,一句话便将杨某要说的说了出来。”

    沈傲心里想,杨振有这个忧虑,倒是再正常不过,这里和大宋不同,大宋崇礼重儒是不可动摇的国策,任哪个天子即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不但是因为传统,更重要的是在于大宋已经形成了一个士人编制的巨大利益集团,这个集团之间固然有党争恶斗,可是一旦有人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一旦联合起来,便是铁板一块,莫说是别人,便是大宋皇帝,也绝不可能改变这个现状。

    可是西夏不同,杨振为首的汉官虽然是这个政策的得益者,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利益团体,蕃官集团,之所以杨振能够得势,依靠的是当今西夏国主李乾顺对国学最坚定的支持。

    可是李乾顺之后呢?

    杨振所忧虑的就是这个,人亡政息,这句话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失去了李乾顺,汉官就什么都不是。而当今的储君人选中,越王显然对国礼并没有多少兴致,反倒是依靠蕃官,以此来得到蕃官的鼎力支持。

    沈傲呵呵一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杨大人想的倒是深远。”

    杨振摇头道:“数千人身家性命,杨某不得不多多虑一些。越王无德,待他登基,莫说杨某身首异处,其他人也会落不到好下场。”

    沈傲道:“可是这番话,杨大人为何要来寻小王说?”

    杨振幽深地看了沈傲一眼,道:“有一桩天大的富贵,王爷敢取吗。”

    说罢,**裸地看向沈傲,沈傲从杨振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紧张和决然。

    沈傲深吸了口气,立即明白了杨振的言外之意,淡然一笑道:“天大的富贵,可是西夏国?”

    杨振正色道:“我们西夏人常说的一句话,叫做:狄夷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若华夏无可取之君,则狄夷之良君亦可迎入。放在西夏,这句话也是如此,若国族无良君,可请良君取而代之。”

    所谓狄夷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本是出自《论语》,只是后人的解释不一,西夏士人这般解释,宋人又是另一番解释,可是杨振说出这句话,相当于是将沈傲当做了狄夷之有为君主,沈傲心里苦笑,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当做蛮夷的时候,天知道这杨振是骂他还是夸他。

    沈傲深望杨振一眼,这时候却没有一口答应,一个人突然跑过来,让你取而代之,取一桩天大的富贵,谁知道这杨振是不是受了越王或是李乾顺的授意,前来试探的?

    杨振道:“越王不能承受国器之重,王爷乃是西夏驸马,便是说天子半子也不为过,若是王爷愿争一争,杨振与夏朝朝堂上衮衮诸公鼎力支持!”

    见沈傲淡笑不言,杨振的手心都湿了,这一席话说出来,自然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若是沈傲不同意或是传扬出去,大祸顷刻之间就要临头,杨振见沈傲仍然不答,继续道:“国族在西夏固然根深蒂固,王爷却也并不是全然没有胜算,放眼朝堂,已是遍布汉官,京畿五军,除了两支是越王心腹,另两支由宫中节制,可是兵部尚书手里,也掌控着一支殿前禁卫,此外城中还有汉军一支,也可依仗。天子与越王之间的嫌隙日深,兄弟反目也只是迟早的事,王爷只要在西夏多留一些时日,作壁上观,大局可定。”

    沈傲淡淡笑道:“本王要思量一下,杨大人能否给小王一点思考的时间?”

    杨振气得拍案而起,道:“老夫见王爷诛除金国皇子的作为,还以为王爷是果决之人;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既如此,杨某告辞,方才一席话,只当是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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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奉陪到底

第六百二十七章:休想

    纷扬的鹅毛大雪中,一骑校尉飞马入城,铁壳范阳帽上结了一层冰霜,不止是帽子,便是双眉、鬓角处也是湿哒哒的,犹如被水洗过一样,冰凉的水贴在脸上,来不及去抹干,双手死死拽住缰绳,靴子上的马刺死命踢打马肚,犹如一阵风似的,在积雪中留下一道马蹄印。

    到了鸿胪寺,校尉翻身下马,高声道:“急报,去请王爷。”

    门口的校尉不敢怠慢,立即进去通传,另一个请这校尉到了门房里头,端来炭盆让他烘烤。

    “出了什么事?”袍泽之间自然没有避讳,直接询问。

    不是什么机密军情,也不必隐瞒,来人坐在炭盆前,一边烘烤着双手,一边道:“三营四队的吴文正被西夏人的石炮砸死了。”

    门房的校尉呆了一下:“我认识他,就是那个总是笑呵呵的那个,他的骑术不错,在三营四队也是顶尖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娘的,报仇了没有?”

    校尉都是读书人出身,很少口出秽语,这校尉也是气极了,学着沈傲的口吻骂了一句,狠狠地攥起手。

    这时,通禀的校尉快步过来道:“王爷请你过去。”

    ………………

    一刻钟之后,沈傲急促地带着李清等人出来,口里还在叫:“那个什么神武军的军使是谁?”

    李清一面快步跟上,一面道:“叫李旦,也是宗室。”

    沈傲冷笑道:“宗室也要偿命,老子不去找他,他竟是找上门来了,快,把人全部召集起来,一起出城。”

    李清在后道:“王爷息怒,这个节骨眼上……”

    沈傲咬牙道:“这个节骨眼上,本王要是不给弟兄们一个交代,往后就不叫沈傲,叫乌龟!”

    沈傲飞快翻身上马,随即勒着马缰道:“想报仇的跟我走!”

    门房这边几个校尉原本还谨守着守门的职责,这时候呼啦啦地飞跑着去牵马了,只消一刻功夫,一百多个校尉纷纷牵马出来,翻身上去,眼睛都望向沈傲。

    沈傲抿着嘴什么也不说,策马狂奔朝城外飞驰,后头的马队以李清为首纷纷赶上。

    刺骨的冷风吹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等到沈傲赶到城外营地的时候,眉眼已是结了一层冰霜,他翻身下马,远远看到地平线外黑压压的队伍在吼叫操练,冷笑一声,叫后头的人牵住马,穿着鹿皮靴子一深一浅地过去。

    刘大海几个营官立即迎出来,刘大海道:“王爷怎么亲自来了,传个口信就好了……”

    沈傲森然道:“列队,集结,把号角吹起来,刀枪、弓箭都要佩戴上。”

    刘大海犹豫了一下,立即回营去吩咐。

    李清在身后道:“王爷……道理上虽是咱们占了先,可是若真的动了手,就是我们理亏了。再者王爷即将迎娶西夏公主,还是先忍一忍再说,来日方长……”

    沈傲漠然道:“所以本王要先礼后兵,李清,那个李旦你认识不认识?”

    李清呆了一下:“从前倒是认识。”

    沈傲道:“你走一趟,去那里和李旦说,本王给他一个时辰,一个石炮是二十三人,押二十三人来由本王处置,这件事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一切后果,他来承担!”

    李清只好道:“我去一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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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军身为五军之一,此时从城中放出来,也颇为几分威势,演武地的边缘,设了一处大营,宽大的营帐里,李旦已有些醉醺醺的了,大帐里设了七八个炭盆,又铺垫了毛皮毯子,温暖如春,七八个神武军将校围着李旦一道喝酒,李旦面带骄色,那金灿灿的项圈彰显了他宗室的身份,头上的虎皮帽子,更是显出他的身份不凡。按照西夏律法,只有宗室,才能佩戴金项圈,而虎皮暖帽,更是只有宗室近支才允许佩戴,这两样东西,和大宋的鱼袋一样,都是身份的象征。

    以宗王的身份驾驭神武军,下头的人自是极力吹捧,这一次提出出城演武,也得到了皇上的褒奖,李旦虽不至飘飘然,却也有几分得色,几杯酒下肚,就更加倨傲了。

    “军使大人,那宋人还没有动作,想必是捏着鼻子吃了这亏不敢再来找麻烦了,想那姓沈的家伙如此张狂,先是欺负我大夏的边将,又斩了金人皇子,想不到在军使大人面前,却是作声不得!”

    藩将们趁机鼓噪,更有人道:“沈傲算是什么东西?在军使大人面前,狗屁不是,莫说他一个南蛮子,便是将来做了我们大夏的驸马,又何足为惧?”

    李旦张狂一下,颌下的山羊胡须也随之抖动起来,抿了抿嘴角的酒渍,冷笑道:“别人怕他,本王却是不怕,他要来,放马过来就是,我五千神武军,顷刻之间将他宋军大营踏平,方才只是一记石炮,下一次,就是我西夏勇士了!”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说军使大人不愧是元昊大帝的子孙。

    李旦喝了一口酒,遗憾地道:“可惜演武不能带女人出来,只是闷头喝酒实在无趣。”

    话音刚落,有个武士进来,道:“军使大人,宋军总营官李清求见。”

    李旦撇撇嘴:“哪个李清?”随即有了印象,冷笑道:“原来是那个贼子,放他进来说话。”仍是歪歪斜斜地躺着,并没有给予李清什么尊重。

    李清踏步进来,便闻到扑鼻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四顾了一下歪歪斜斜的帐中之人。

    李旦哈哈大笑:“李清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要替那沈傲做说客?说来也是好笑,同是元昊大帝的子孙,咱们一个是西夏的军使,一个却成了南蛮子的走狗,这走狗的滋味可好?”

    李清面无表情地道:“我奉蓬莱郡王之命,前来与军使交涉。”

    李旦不屑于故地道:“叫你们的正主来,要求饶,也该那南蛮子来求饶!”

    李清不理会他,自顾自地道:“蓬莱郡王说,限军使一个时辰内,交出发射石炮的肇事之人,押去宋营给郡王一个交代,如若不然,一切后果,由军使承担!”

    李旦愣了一下,身体伏在前头的桌案上相前微微一倾,醉眼朦胧地打量李清,仿佛自己听错了,他呆了一下,随即发出震天狂笑,他这一笑,帐中的藩将们纷纷大笑起来。

    李旦手指着李清怒道:“狗东西,这里是西夏,你见的乃是神武军军使,他沈傲是驸马,我李旦乃是西夏宗室,流的是元昊大帝的血脉,让我给他赔罪?李清,你做狗儿做糊涂了吗?”

    李旦霍然而起,一脚把桌案踢翻,一字一句地道:“休想!”

    李清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的话已经带到,如何决定是军使的事,告辞。”说罢,按住腰间的刀柄,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大帐里已是一片狼藉,李旦朝着李清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吐沫,骂了一声狗骨头,随即又歪歪斜斜地躺在皮塌上,朝藩将们道:“继续喝酒。”

    一个藩将颇有些迟疑的道:“军使大人,那沈傲只怕也不是轻易能惹的,既然叫人带了这句话,说不准待会儿真要伺机报复也不一定,要不要做一下准备?”

    李清冷笑道:“怎么?买力哈,你是害怕了?你怕了那群南蛮子?”

    这藩将讪讪道:“怕是不怕,万事还是周全一些的好。”

    李清撇撇嘴:“南蛮子就会吓唬人,他的校尉,不过一千人,这是白日,又不能夜间偷袭,我神武军六千勇士,难道还会怕了他?”他喝了一口酒,喘着粗气继续道:“就怕这狗南蛮子不来,若是来,正好了结了他,到时候便是皇上怪罪,也可说是他先挑起的事端。放心,便是出了事,也有越王鼎力回护,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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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回到宋军营地,还未过辕门,已经透过栅栏看到乌压压的骑队早已集结完毕,所有人和马都没有动,屏息在等待,直到李清的出现,才出现微微的骚动。

    李清打马到沈傲身边,低声道:“王爷……”

    沈傲瞥了他一眼,道:“怎么?”

    李清道:“李旦的回答是:休想!”

    沈傲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和北风一样的冷冽,他握住腰间的剑柄,打马到了马队之前,校尉们自动地将沈傲拥簇在中间。

    蓬莱郡王从来没有让校尉们失望,这一次,也不会。

    一个个目光,落在沈傲的身上,都是希翼和说不出的炙热。

    沈傲抬眼看着一张张几乎要凝结成冰的脸,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尚方宝剑,道:“吴文正是谁?”

    鸦雀无声,却有不少人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就在不久前,这个明媚的少年还在笑呵呵地和大家一起用餐,他高兴的时候是笑,生气的时候脸上也是笑的样子,以至于刚刚入队的时候,教头总忍不住去踢他的屁股,觉得这家伙态度太不端正。

    而现在,他再也笑不起来了,躺在营房里,永远长眠。

    沈傲道:“我认得他,这个家伙……”沈傲口吐白雾,露出会心的笑容道:“本王有时候看到他的脸,总恨不得想上前踹他一脚,他连本王摔跤的时候都在笑。”

    马队中稀稀落落地发出一些笑声,这笑,有点苦。

    沈傲继续道:“可是现在他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他是本王的校尉,是天子门生,是你们的朋友、兄弟、袍泽、同窗;他死了,满身是血,再不能笑了,本王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马队中爆出一阵怒吼。

    沈傲道:“传令,从现在开始,马军营进入战斗状态,所有人再检查一遍自己的箭矢和铠甲,确定自己的战马是否在一个时辰之内喂过马料,我们的敌人,是西夏神武军,都去准备!”

    沈傲的脸上像是结了万年的冰霜,将营官们召集起来,自是分派任务,刘大海略带歉意地道:“王爷,早知王爷会这样做,卑下就早该给那些西夏人一些颜色看看的,卑下只想着为王爷息事宁人……”

    沈傲摆了摆手道:“你做的没有错,只是时间和场合错了,今日他们可以杀我们一个校尉,明日就敢杀第二个、第三个,要让所有人畏你惧你,就不要怕承担后果。”

    说罢,沈傲向李清道:“龙兴府城门还有多久会合上?”

    城门一旦关闭,除非天亮,是决不能打开的,除非有圣旨出来,否则宫城会一直紧闭,要递消息进去,又要递消息出来,再去开城门,只怕没有两三个时辰也办下来。

    李清道:“还有一个时辰。”

    沈傲就是要趁着城门关上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对神武军发起猛烈攻击,只要龙兴府的援军出不来,就有一战之力。

    沈傲望了望天色,道:“时间还早,可以让弟兄们先休憩一下,养足了精神再说。”他说休息就休息,径直去了大帐,独自假寐养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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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大姐大爷大叔们,前面一个可怜的家伙叫老虎,正在跪求,大家快去围观呀。

第六百二十八章:说砍就砍你

    第六百二十八章:说砍就砍你

    天空渐渐阴霾,雪也悄然停了,用罢了晚饭,龙兴府各处厚重城门合上,连护城河上的吊桥也一并吊起,呜呜的北风肆虐吹刮,而这个时候,宋军大营辕门大开,一队队骑兵鱼贯而出。

    目标就在不远处的神武军大营,各队迅地散开,轰隆隆的马蹄踩在积雪上,留下一道道泥泞,旌旗与夜色互为一体,唯有那猎猎作响的声音,才能让人判断出位置。

    其实从一开始,各队之间的职责已经分清,现在所要做的,无非是按部就班罢了。

    血债血偿!

    迎着狂风,虽然穿着的是厚重的棉甲,可是那如刀一样的冷冽仍然从缝隙中钻入校尉们的体内,校尉们并不觉得冷,至少他们的心跳仍然是那样的炙热。

    沈傲带着一队亲卫打马在队中,他虽是统帅,却从来没有亲自上阵,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游戏既然已经由那李旦开启,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已经不再是李旦所能掌控。

    沈傲一手握住了缰绳,仿佛紧握住了游戏的结局,腰间的尚方宝剑冰凉彻骨,沈傲用另一只手压住,却能感觉到一丝暖意,这柄剑,善良之剑,大多数时候用来陶冶情操的剑,少不得今夜要见血了。

    队伍在神武军大帐前一里处又渐渐集结起来,各队并不杂乱,从一条长龙凝聚成一个以沈傲为圆心的圆圈,战马在低鸣嘶叫,迅又被北风的呜呜声掩盖,沈傲眯着眼,隐隐看到黑暗中神武军大营的灯火,还有那连绵数里的轮廓。

    就是这里了,沈傲低吼一声:“第一营,做好战斗准备!”

    这个时候,神武军已经现了突如其来的骑兵,李旦并不愚蠢,虽然倨傲,却仍是增加了防务,派出的斥候从宋军离营的那一刻就已经觉了宋军的动作,立即将消息呈报过来。

    李旦接到了回报,只是狞笑一声,道:“想偷袭?沈傲也不过如此!”

    他哪里想得到,沈傲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行动,无非是趁着城门的关闭切断城内外的联系而已,既然要杀,就要杀个痛快,阻止一切搅局者。

    就在校尉们聚集的那一刻,神武军大营灯火大升,一队队神武军从栅栏之后冒出头来,栅栏前早已挖好了陷马坑、布置了拒马,更有一队队弓手枕戈以待,甚至连一营五百人上下的骑军,也已经在营中做好了十全的准备,随时趁宋军攻取营寨的时候,绕出去,从侧翼猛攻宋军。

    这样的布置,万无一失,至少对付一千骑兵已经足够,若不是天色太黑,神武军骑兵只有五百,李旦早已在营外布阵。

    一名校尉坐在马上,从后腰处取下一枚号角,在朔风中,呜呜的出冗长的低音。

    这是准备战斗的口令。

    一营的对官已经抖擞精神,纷纷高呼:“引火!”

    一点点火光照亮了隐晦的大地,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点起的不是火把,而是一支支箭簇上,燃起了一团火光,箭簇上浸了火油,一旦点燃,在火油没有燃烧完之前,绝不可能熄灭。

    第一营已经脱缰而出,带着引火的箭簇,朝神武军大营疾驰而去。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黑暗中,一个个引着火光的骑兵从浓雾中策马跃出。

    营中的神武军武士这时呆了一呆,随即鼓声传荡,栅栏之后,一队队弓手开始引弓。

    李旦亲自挎着刀出来,那酒意已是一下子醒了,口里虽是出了狂言,可是那姓沈的居然真敢动手,倒是令他有些惊愕,不过这时候,既然宋军敢来,他也没有不迎战的道理。

    一个藩将跌跌撞撞地过来,道:“军使大人,宋军起攻击了。”

    李旦已听到那战马轰隆隆的踩踏大地声,撇撇嘴:“我们据营坚守,怕个什么?用弓箭回击。”

    藩将颇为沮丧地道:“宋军刻意选择了顺风的方向,弓箭只怕不起效用。”

    这么大的风,若是逆风射箭,射程自是大打折扣,而宋军是顺风,两相比较起来,宋军的射程至少可以是神武军的一倍,这便是掌握主动权的好处,宋军主攻,可以依据天时调整进攻方向。

    李旦冷笑道:“不必怕,只要突破不了我们的大营,到了天亮,便让他们死无葬身!”

    正在这时,铁骑靠近,带队的旗官先是勒马急冲,到了一定的距离时,突然与神武军的大营并行飞驰,距离在百丈之外,一队队的校尉开始折了一个弯,围绕着神武军大营奔跑。

    “射!”

    一支支火箭脱弦而出,朝神武军大营肆意飞射!

    营中的神武军开始反击,栅栏之后的神武军冒着火雨,弯弓搭箭,朝下头黑乎乎、风驰电掣的身影散射。

    大风卷过,箭簇先是激射出去,随即到了半空,却是开始飘摇起来,不过五十丈,已是纷纷坠落。连敌人的指尖都没有摸到。

    也有几支幸运的,穿过漫卷而来的大风直射过去,只是落地时,力道已经极小。

    一支支火箭射入大营,神武军大营本就是由毡布和木料制成,带着火油的箭矢射中目标之后并不会立即熄灭,而是不断燃烧,直到将木料和毡布点燃。

    这时候李旦才现了宋军的意图,他们不是要进攻,而是想用火箭将神武军逼出营去,营中一旦火起,神武军除了出营与宋军决战,就只有葬身大火了。

    李旦大喝一声,朝亲卫道:“快,救火,这是火油,不要用水,用沙土去掩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数百支火箭落在各地,刺入帐中的火箭更是顷刻之间引燃了毡布,借着风势,漫漫的烟尘滚滚飘荡,营中被这浓烟一吹,立即便传出彼此的咳嗽,本就是在夜间的视线更是不清晰起来。

    手忙脚乱地扑灭了一些火点,可是这大风恰恰帮了宋军的忙,一座帐篷燃起来,火星四溅,落在临近的帐篷上,立即又是一阵烟尘滚滚,各处都是大火,营外的宋军仍在不断宣泄着火雨,无数的火箭从天而降,中了火箭的神武军军卒凄厉嘶吼,在地上不断打滚,带来几分莫名的恐慌。

    李旦被一队亲卫拱卫着到了一处空地,这里虽不怕火势蔓延过来,可是那滚滚的浓烟仿佛要让人窒息一样。

    一个藩将大叫道:“南蛮子使诈,军使大人,这大营不能呆了,必须立即出营!”

    李旦这时也有些恐慌,急切地道:“快,向城中报信,请龙穰卫救援。”

    那藩将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道:“城门已关,消息送不出去,便是城中现了异常,没有旨意和兵部调令,也决不敢开城门的。”

    李旦打了个冷战,立即醒悟过来,城门已经关上,便是城中现了城外的喊杀和大火,也绝不会轻易开启城门,龙兴府才是京畿重地,这个时候不知城外多少兵马,又不知到底是神武军哗变还是变民造乱,夜间一旦打开城门,要承担乱兵入城的危险,所以宁愿牺牲掉神武军,在天亮之前,也绝不可能会有任何救援。

    李旦咬了咬牙道:“和南蛮子拼了,猛力里,你带骑兵冲出去,驱散城外射箭的南蛮子,我这便带兵出来接应。”

    无论如何,这大营是不能呆了,唯一的机会,就是出营和宋军在这旷野上一决死战,神武军有六千之众,且都是禁卫龙兴府的精锐,对付一千宋军,还有一战之力。

    打定了主意,李旦也变得镇定了一些,毕竟是个武人,虽遇骤变,却还不至太过慌乱。立即对身边的亲兵道:“吹角号,准备出营。”

    西夏大营的辕门大开,大风将一队跃跃欲试的神武骑兵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在这昏天暗地的长夜里,视线对骑兵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他们的身后,火光虽是将天穹照亮,可是延伸出去的道路仍是一片昏暗。

    一个藩将举起了刀,高声大吼:“杀南蛮子!”

    “杀南蛮子!”裹挟着一股不甘和怒火,神武骑军爆出如雷的声势,随即飞快策马,五百骑队飞快驰出大营。

    神武军确实不愧是西夏精锐,这个时候步卒们也集结起来,再不去顾忌救火,在藩将们的驱使下,挺着大刀、长矛,追随骑队一齐冲出。

    有骑队在前,倒也不至于被宋军阻杀,只要冲出去,站稳了脚跟,步卒列成了阵势,就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黑压压的人疯狂地冲出去,高声喊杀,也是气势如虹,原以为营外的宋军飞骑会趁机袭扰,李旦却是失算了,当骑兵朝宋军飞骑势不可挡的冲去的时候,这些飞骑并不与他们短兵相接,而是一声呜呜的号角,所有人隐入黑夜,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只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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