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你算什么东西
第五百二十一章:你算什么东西
京兆府那边没有动静,刑部、大理寺也没有动静,各大衙门都有送消息的方式,可是难得的是,竟是一片沉默。
当街打皇子固然是死罪,却也要看打的人是谁,沈楞子要打,你敢咬他?这种事还真不能去出头,只能干瞪眼,瞪眼也不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倒是事情传到了御史台那里,御史们就像充了血似的兴奋起来,如苍蝇盯到了臭蛋,一个个捋起袖子,就等着趁这个机会挥斥方遒一番。
兵部这边,兵部尚书蔡绦的态度却不是息事宁人,听了传报,他先是拍案而起,随即道:“好大的胆子,姓沈的是要作反吗?”
下头的各司主簿却都是一副不以为然,尚书大人是小题大做了,这是京兆府和宗令府管的事,兵部名义上虽然辖着武备学堂,道这种事又何必要管?
蔡绦的心思却不同,这件事不管也得管,至少也要作出一个管的样子,五皇子赵枢和他关系不错,若是他作壁上观,到时候怎么好相见?虽说事情棘手,涉及到了沈傲,蔡绦也不得不作出个姿态,眼眸落在兵部侍郎身上,道:“楚大人……”
兵部侍郎叫楚文宣,一听到尚书大人点了他的名字,背脊一凉,心里想:“莫不是叫我去交涉吧?”想着,已吓得身如筛糠,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了,期期艾艾地道:“下官在……”
蔡绦道:“本官下个,你立即带到武备学堂去,叫那姓沈的放人。”
楚文宣啊呀一声,却不敢答应,一边是部堂,一边是沈楞子,哪边都不好得罪,若是其他的上官,他身为侍郎的顶回去就是了,可是偏偏蔡绦乃是太师的次子,身份摆在这里,那也不是好玩的。
犹豫了一下,楚文宣道:“大人……若是武备学堂不肯又当如何?”
蔡绦沉吟片刻道:“拿我的,先去步军司那边借人,本官不信,他们武备学堂敢翻了天。”
楚文宣只好应命,等蔡绦写了,攥着出去坐着软轿到步军司去,兵部名义上管着步军司,可是高级军官的任免却不是兵部说了算的,不过粮饷和低级军官的功考却是攥在兵部的手里,多少要给几分颜面,再加上下的是蔡绦,不看僧面看佛面,总算是调拨了一队禁军给他。
楚文宣心头有了点底气,立即带人赶赴武备学堂;一到武备学堂门口,扑面而来的就是令人生畏的肃杀之气,数十校尉按着腰间的刀柄如标枪一样在门口站定,连眼珠子都不去瞧他们一眼。
楚文宣要进去,却被一个校尉拦了,厉声道:“什么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擅闯的,杀无赦!”
楚文宣止了步,略带些尴尬,好在身后也有禁卫,朗声道:“我是兵部侍郎,要见你们沈大人!”
那校尉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先拿名刺来,看我家大人见不见你。”
楚文宣好歹也是从二品的大员,沈傲的几个差事,不管是寺卿还是司业,满打满算也不过是正三品,只是形势比人强,见个下官少不得要低声下气,只好拿出名刺,正色道:“快去禀告吧。”
校尉进去,过不多时,沈傲快步过来,门房处的校尉立即以他为首,以扇形拱卫住他。
沈傲慢吞吞地道:“兵部侍郎楚文宣?没听说过,找我何事?”
楚文宣见沈傲这般态度,心里苦笑不迭,只好道:“奉尚书大人之命,请沈大人放人。沈大人,你是聪明人,殴打皇子已是罪无可赦,再拘禁龙子,就形同谋逆了。”
沈傲淡淡然地道:“兵部下个,我就得放人?当日我下的,兵部那边为什么不理会?你这算不算欺负我?”
欺负他?楚文宣心里想:“谁敢欺负你?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了。”面上只能正色道:“沈大人三思,这事儿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说罢忍不住看了周围的步军司禁军一眼,胆气大壮地道:“今次只是下让你借坡下驴,下次只怕就是直接来拿人了。”
沈傲掸了掸身上的紫衣公服,慢吞吞地道:“我若是不放,你能如何?”
楚文宣一时愣住,随即也有些怒气了,道:“武备学堂还是不是下辖在兵部?你今日不放人,莫说宗令府那边寻你的麻烦,将来就算你躲过这一劫,兵部这边也绝不让你好过。”
原以为说一句重话,能让沈傲服软;谁知沈傲眉宇一压,一巴掌甩过来,直接打在楚文宣脸颊上,这一巴掌并不重,却也让人消受不起,楚文宣愕然,捂着腮帮道:“你……你疯了……”
沈傲一巴掌下去,后头的校尉顿时升腾起无穷杀机,一个个将儒刀拔出半截,锵的一声,明晃晃的尖细长刀嗡嗡作响。
楚文宣身后的步军司禁军,原本还想为楚文宣讨个公道,见到了这个地步,又看这些校尉随时要杀人的势态,一个个如爽打的茄子瘪了,只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傲撇撇嘴,冷笑道:“回去告诉你的那个什么什么尚书,就你和他还不配和我说这个,我给兵部下,那是给你们脸面,就凭你们的,也配支使我?滚吧!”接着旋过身去,对校尉们道:“没有我的允许,谁敢踏入武备学堂一步,就是蔡京父子来了,也立即格杀,人死了再来禀告!”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傲理也不理外头的人,已大步进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楚文宣。
“听到没有,沈大人叫你们赶快滚,不要在这儿堵路,再敢停留,杀无赦!”校尉呼喝一声,按着的儒刀仍然没有回鞘,虎视眈眈地看着楚文宣和禁军。
楚文宣看着随来的一个步军司禁军虞侯,那虞侯当作没有看见,咳嗽一声,道:“沈大人的面子,我们要给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都在汴京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要弄得这么僵。”说着干笑两声,不忘拉扯了一下楚文宣:“大人,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走吧。”
楚文宣丢了面子,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回到兵部,心里倒是对步军司那些禁军忿忿不已,来的时候这些人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们出马,武备学堂多少会给几分颜面,实在不行,也能保住侍郎大人的周全,谁知真遇到了事,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回到兵部,楚文宣添油加醋地将沈傲的话说了,尤其是加重了吩咐校尉时那一句就是蔡京父子来了也立即格杀。
蔡绦脸色大变,道:“岂有此理,姓沈的辱我太甚!”说罢又看向脸颊高肿的楚文宣:“楚大人的脸没有事吧?”
楚文宣咬牙道:“下官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好歹下官也是读书出身,那沈傲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下官,下官一定要上疏弹劾。”
蔡绦颌首点头:“不但要弹劾这个,还要弹劾拘禁皇子的罪,这事儿要闹到满城风雨,才能让那姓沈的知道厉害。这事儿本官会去联络,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楚文宣心里想:“挨了一巴掌得了蔡绦引为心腹,倒也值了。”接着道了一声谢,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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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备学堂明武堂。
左右两队校尉叉刀而立,几个博士各在案下落座,沈傲高踞在案上,脸色淡然。
堂中的赵枢被几个校尉按在地上,虽在挣扎,可是哪里挣得脱?口里忍不住大骂:“沈傲,你记住今日……你这天杀的狗才,竟敢动我……”
沈傲不去理会他,那赵枢也是骂得累了,气喘吁吁了一阵,再发不出声音。
沈傲这才慢吞吞地开了口:“沈某人活在世上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有人敢冒充皇子的,你是头一个。”说罢冷笑道:“这般大的胆子,我今日算是见识了。说吧,你原名叫什么,说了就轻饶了你。”
赵枢怒不可遏地道:“我叫赵枢,你装什么糊涂?”
沈傲淡淡一笑道:“你还在嘴硬是不是?还敢冒充皇子是不是?来人,赏他两巴掌。”
一个校尉毫不客气地抓住赵枢的头发将他的头昂起,另一个左右开弓,啪啪地两巴掌下去,打得赵枢呜呜地叫了两声。
沈傲阖着眼,又慢吞吞地道:“再问你,你原名叫什么,是哪里人士,竟敢冒充皇子?”
赵枢的门牙也落了一个,脸色狰狞地吐了一口含血的吐沫:“你比我清楚!”
沈傲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到了这里,你还想心存侥幸?来,掌嘴!”
校尉们如法炮制,四五个巴掌下去,打得赵枢差点儿昏厥,他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道:“沈傲……你……你这是要谋反,是要指鹿为马……好,好,有本事,你杀了我……”
沈傲面无表情,继续问:“你到底说不说?叫什么,哪里人士?”
赵枢咬牙不语,沈傲轻描淡写地道:“继续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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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R
第五百二十二章:水落石出
十几个巴掌下去,赵枢的脸已经肿得老高,牙齿被打掉几颗,痛得趴在地上抽搐。
到了这个地步,固然他心里再有傲气,也不得不服软了,自生下来起,虽说受人冷落,赵枢却不曾吃过这样的苦,终于含糊不清地道:“我说……我说“……”,沈傲用眼神制止用刑的校尉,淡淡一笑道:“来,作记录。”
一个博士已提起笔,蘸墨做好了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赵“…………刘书。”
“籍贯?”
“汴京人士。”
“家里还有谁?”
“……”
“为什么不说?”
“有高堂在。”
“为什么要冒充皇子!”
“我……”,赵枢无力的吐出一口血水,这个时候却是乖了:“临时起意罢了。”
“临时起意?”沈傲冷笑:“你好大的胆子,天潢贵胄那都是云端上的人物,何其尊贵?当今圣上更是睿智神武,英俊不凡,他生出的皇子,岂是你能冒充的?”
沈傲说完这番话,随即对记录的博士道:“这番话要记好,一个字都不要漏。前头最好写上沈傲面北而拜,曰:…………”
博士汗颜,点了个头,按沈傲的吩咐继续记录。
沈傲继续道:“冒充皇子。这就是谋逆,不过本官念你还能知错,就打三十板子吧,来人,叉出去。”
如狼似虎的校尉将赵枢带下去,随即便传出惨呼。
沈傲好整以暇地叫那博士取了笔录来看。确认没有差错,才道:“立即报到宗令府去,到时候把这人一并带过去,就说本官抓了一个该死的家伙冒充宗室,只是打了一顿具体如何处置还要请宗令府那边拿主意。”
博士颌首点头,沈傲慢吞吞地喝了。贡茶,口中含着茶香,惬意地坐在位上,等那惨呼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便有个校尉疾步过来,低声道:“沈大人。按你的吩咐,搜出了点东西请大人过目。”
说着一块香帕小心呈上来。沈傲摸了摸香帕,微微笑道:“一看就是御用之物,果然不出所料。”
说罢叫人备了马,径往宫里去,甫一入宫,那边杨戬听到传报。立即过来,急促地道:“沈傲你是不是拿了五皇子?”
沈傲朝他点点头。
杨戬叹了口气道:“宫里头已经有了消息,现在官家还不知道。被杂家压住了,你快把人放了,去官家那儿请罪去。这是大罪啊,不管怎么说,那赵枢也是龙子龙孙当街殴打不说,还拘禁起来,到时候若是有人弹劾,谁也捂不住。”
沈傲含笑道:“泰山放心。我自有办法这件事和你一时也说不清楚,到时再向你道明吧,官家那边,还得您老人家先稳住,我先去见太后。”
杨戬还要劝,那边敬德也匆匆过来这宫里的消息本就灵通”沈傲入宫的事只怕早就传到不少人耳中了,敬德含笑过来先给杨戬行了礼,才道:“沈傲太后听说你入宫了,请您速速过去。”
沈傲颌首点头。向杨戬行了个礼:“泰山大人小婿先去了。”
说也奇怪,当着杨戬的面。沈傲也不好自称小婿,可是有别人在场,他反而叫得顺溜至极。
杨戬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隐隐觉得这背后或许和太后有什么干系,只好道:“你好自为之吧。”
随着敬德入了后宫,景泰宫里,太后已屏退了左右,只放沈傲一人进去。
太后高坐在椅上,几日的功夫,她已苍老了一些,鬓角处生出斑斑白发,勉强挤出一些笑,道:“据说你打了五皇子?”
沈傲供认不讳:“回太后娘娘的话,五皇子是微臣打的。”
“你为什么打他?”
沈傲抬头,与太后对视一眼,朗声道:“因为微臣已经有了线索。”
太后愕然道:“这么快?是谁…………”她话到一半,突然警觉起来:“你先出去看看,叫所有人在宫外五十丈候命,没有哀家的吩咐”谁敢靠近一步,赐死!”
涉及到了宫中的隐晦,太后也变得杀机重重了,沈傲颌首点头。到殿外去,吩咐敬德一声,敬德点点头,立即吩咐宫人、太监们退避。
沈傲重新回到殿室里,寻了个锦墩坐下,慢吞吞地道:“这个人就是五皇子赵枢。”
太后的手中捧着一杯茶盏,听到沈傲的话,那茶盏不自觉地从手中滑落。砰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殿中鸦雀无声,坐在帷幔之后的太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突然声音沙哑地道:“连天理伦常都不要了,这种丑事也做得出?这种事儿,原本只出在野史趣闻里,我大宋以孝义治天下,想不到……到了今日,竟出了这等丑事,哀家”她吁了口气:“都是哀家的错”,沈傲道:“太后也不必自责,龙生九子、九子个别,总会有一个目无伦常的。”
太后叹息道:“何以见得就是赵枢?”
沈傲道:“一开始,微臣请太后宫中设宴,陈夫人去了,皇子们也去了。微臣别开生面,请皇子和嫔妃们各自点菜,其实这是微臣设下的一个陷阱。”
“嗯,你继续说。”
“微臣一开始就已经猜测到,陈夫人端庄大方,又是名门之后。断不会作出这种事的,除非…………那个男人对她极为体贴,关怀备至。况且这陈夫人怀了他的孩子,若换了其他人,为了自家的性命,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孩子打掉。可是这陈夫人冒着天下的干系要把孩子生下来。便是想为她的……那个那今生个孩子。
太后怒道:“娼妇!”
沈傲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二人芶且到这个程度,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所以在点菜的时候,微臣注意到,五皇子点的菜乃是五彩鸽子羹。而陈夫人点的却是熘鱼骨。微臣后来打听到,这鸽子羹乃是陈夫人最爱吃的菜,且对有身孕的人极有好处。至于熘鱼骨也很对五皇子的口味”宴会之上”嫔妃皇子们大多都吃自己点的菜色,因为每个人点的菜都是最合自己口味的。而唯独只有五皇子吃的却是陈夫人点的菜,而陈夫人吃着五皇子所点的菜,敢问太后。这可以不可以叫作心意相通?”
太后脸色铁青:“亏得你的机智,这一对娼妇小人……”原想骂些什么。可是身为太后,实在不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怒气,话说到一半,一时顿住了。
沈傲这个陷阱巧妙在先假设二人奸情正热”再在点菜上做文章”若真是一对情侣,自然会为对方着想,哪里想得到,就在这背后,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才让他们露出了马脚。
沈傲继续道:“微臣在宴会上发现了五皇子可疑之处,但苦于没有证据;既然太后已经放手让微臣去查,微臣只好兵行险着”在赵枢回府的路上将他截住,借故他冒充皇子,让人拿了他送到武备学堂拷打,终于让我寻了点有趣的东西。”
沈傲将那香帕取出来:“微臣之所以断定赵枢身上一定藏着这东西,是猜测那赵枢既是入宫去见陈夫人,为了让陈夫人知道他的情意,是一定会将他们的定情信物随身携带的。”
沈傲步入帷幔。小心翼翼地将香帕交在太后手里,道:“请太后看看。”
太后接了香帕,轻轻地闻了闻,厌恶地道:“不错,陈夫人最喜欢兰花”帕中有兰花的香气。这香帕确实是御用之物,乃是陈国公送来的料子。从江南那边送来的最好的绸缎,哀家见这绸缎好,便让人做了几十条香帕,送到各宫里去。你看,上头还有宫里的印记。”
随即,太后将香帕收起来”道:“你去把敬德叫进来,哀家有事吩咐。”
沈傲去叫了敬德过来”敬德小心翼翼地进来拜倒:“娘娘有什么吩咐?”
太后正色道:“去,到各宫去走一趟,和她们说,就说哀家赐她们的帕子想拿回来看看,请她们叫人送来。”
敬德不敢说什么,立即应命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沈傲拜倒请罪道:“太后娘娘,微臣孟浪,为了寻出真凶。竟当街殴打皇子,请太后恕罪。”
太后欣赏地看了沈傲一眼。若不是沈傲有这样的机智和胆色,再加上那份宁愿得罪皇子的忠心,这件事要水落石出只怕比登天还难,朝里的那些官员也不是没有干练的。可是一涉及到内朝和皇子多半就装糊涂了。
友后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做得很好,请罪就免了,若真是赵枢做的,这一顿打还只是轻的。”
有了太后这句话,沈傲算是放下了心,普天之下,太后最大,到时候莫说是那些言官和一个小小的蔡绦,便是皇上亲自问罪,沈傲也绝不怕要担什么干系。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景泰宫里一阵沉默。太后只把玩着手中的香帕而沉默不语,沈傲也不好说什么,干坐着胡思乱想了一阵,敬德那边终于拿了一沓香帕来了,跪下行礼,随即道:“娘娘,各宫的帕子都取来了。”
太后慢条斯理地问:“都取来了?”
敬德听出太后的话外音,立即道:“也不全是,陈夫人那边说帕子在御花园游玩的时候不小心丢失了,奴才也不好问,只是叫几个内侍去御花园那边找一找,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太后淡淡地道:“你出去吧,还是那句话,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你给我盯着,靠近景泰宫的,杀无赦!”
敬德不安地道:“奴才明白。”说罢,小心翼翼地碎半出去。
等到敬德的脚步走远,太后霍然而起,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拉开帷幔走出来,冷笑道:“好,好得很”皇子和夫人勾结上了”礼义廉耻他们不要,也就别怪哀家不讲什么祖孙之情。沈傲,你来说,哀家该怎么办?”
沈傲犹豫了一下道:“惩处是肯定的”可是这事儿还要瞒下去。一旦流传。天家和陛下的声誉可就全完了。”
太后颌首:“你说的没错。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又该如何惩处那一对奸夫淫妇?”
沈傲淡淡地道:“随便安插一个罪名”该怎么处置还得怎么处置。”
太后冷笑道:“陈夫人由哀家来处置,至于赵枢由你去办,怎么安罪名是你的事,让他自缢吧。”
沈傲犹豫了一下:“这只怕不妥,按我大宋的祖制,皇子只能由宗令府处置,臣毕竟是外臣,传出去,微臣的声誉……”
太后板着脸道:“你还有声誉?沈楞子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哼……”语气放缓了一些:“若是让宗令府那边去办,就绕不过拿出确凿证据来,这种丑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自然由你去办。”她抚了抚额头,脸色显得更加差了,幽幽地道:“你下去吧。立即带你的校尉去拿人。官家那边,哀家还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沈傲被太后说了一句你还有声誉?真真是心都凉了,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是这样的形象,连久居深宫的太后都糊弄不了,沈傲只好尴尬地道:“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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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人挡杀人
第五百二十三章:人挡杀人
赵枢押送到了宗令府,这边接到消息,几个宗室的老王爷刚刚把晋王请来,晋王虽说不靠谱,这事儿由他出面却是最好的;王爷这东西和人一样,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同样是亲王,晋王比起别人来,自然高人一等。
晋王一听到皇子被人当街殴打,立即大肆叫嚣:“这事儿不能善罢,是哪个混账打的?不打回去,咱们这些宗室岂不是任人骑在头上?”
晋王这一怒气冲冲地大叫,老王爷们纷纷捋着花白的胡须颌首点头,心里都在想,晋王平时疯疯癫癫,却也不是全然没心肝的,事到临头,还是很靠谱的,此前真真是看错了他,于是纷纷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打人的就是那个沈傲沈楞子,本来嘛,他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王爷里头和他亲近的人也不少,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宗令府这边先要把人救出来,这是其一,这第二就是要给他一点教训,当街殴打皇子,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死罪,晋王,这事儿还得由你去出面,要嘛禀太后,要嘛禀官家,总得讨要一个说法。”
“对,今日能打皇子,明日岂不是连太子都敢打了?这还了得,不教训一下,沈楞子哪里知道天高地厚?”
这一些老王爷七嘴八舌,听得晋王目瞪口呆,随即哈哈一笑:“原来是沈傲,早说嘛,哈哈……我知道他,他这人最爱和人开玩笑,这事儿……先不说这个,把人救出再说,我去下个,那沈楞子保准放人……”
王爷们顿时震惊了,原来晋王还真不靠谱,放人就没事?还用得着惊动你这官家的亲兄弟,太后的嫡亲儿子?一个个目瞪口呆,捋胡子的开始扯胡子,点头的变摇头。
晋王这边还没有递出去,那边武备学堂已经把人送来了。这个时候,赵枢已经昏厥,那随来的博士还递了赵枢的笔录来,说是抓了一个冒充皇子的狗贼,送来给宗令府处置。
王爷们议论纷纷,辨认了一下赵枢,还真是肃王,一时扯着那博士道:“胡说,这是屈打成招,送来的明明是肃王,什么冒充?寻了这么个由头就想善了?休想!”
“对,叫那沈楞子来解释,人都打成了这样,不解释清楚,咱们宗令府就下叫大理寺拿人,晋王,你来说说看。”
晋王讪讪笑道:“认错人也是难免的,我这皇侄不是还没有伤筋动骨嘛,不妨事的,年轻人冲突一下是难免的事,再者说,这份笔录很详尽,诸位皇叔来看看这个,人家沈傲是怎么说的?我来念给你们听。”晋王赵宗清清嗓子,摇头晃脑地道:“呔!天潢贵胄那都是云端上的人物,何其尊贵?当今圣上更是睿智神武,英俊不凡,他生出的皇子,岂是你能冒充的?诸位皇叔可看到了吗?沈楞子这是在夸咱们呢,怪只怪这肃王平日经常衣冠不整,哎……果然是龙生九子,九子个别。”
老王爷们气得跳脚,看晋王这个态度,摆明了是袒护那沈楞子,有人不满地道:“晋王,都说你和那沈傲有交情,可这肃王毕竟是你的皇侄,你这样袒护他,真要让人寒心。”
赵宗双眉一沉:“你说的对,赵枢是本王的皇侄,我赵宗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一定要严惩,要严惩。不严惩,咱们宗令府的颜面往哪里搁?你……”他毫不客气地指着随来的博士,恶狠狠地道:“立即回去告诉姓沈的,说他犯了天大的案子,要活命,立即到本王这里来请罪,备下礼物若干,否则让他好看。”
博士低眉顺眼地问:“不知晋王要什么礼物。”
赵宗眉飞色舞地道:“这么大的事,涉及到本王的皇侄,不能便宜了你们,到时候我下一张单子,按单子来送。”
说罢看向诸位皇叔,笑呵呵地道:“这样处置,诸位皇叔满意吗?”
老王爷们纷纷不再去搭理他,当作什么都没听见;赵宗却是得意地想:“哼,皇侄算什么东西,宗室这么大的架子,这东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挨了打,自有他爹去出头,让我蹚浑水,想都别想,还是收点好处实在。”
叫人先把赵枢抬进去,打发走了武备学堂的人,赵宗和老王爷们议论了几句,太子赵恒和几个与亲近的皇子宗室就来了,赵宗把他们叫进去,慢吞吞地道:“你们啊你们,赵枢这个样子,你们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一下,看看,现在人都打成这样,你们现在才来,你们和他都是兄弟,兄弟是什么?兄弟该要守望相助,好啦,不说这个,你们先把人送回去吧。”
赵恒几个也没说什么,本是要把人送回肃王府去,几个皇子商议了一下,觉得肃王府在步马街,离得太远受不得颠簸,再者送回去,凭空让王妃担心,只好先叫人给肃王府那边送了信报了平安,把人送去了定王府那边。
人刚刚送到,赵恒立即叫人去请了太医,再过一会儿,探视的人就来了,率先来的是蔡绦,接着是一些平时和太子关系不错的人,那赵枢醒转,十几个人就围在赵枢的榻前或坐或站。
赵枢一张眼,见到这么多亲近的人,便呜地大哭起来,诉说自己如何被打,如何被拉去审讯,榻前的人不管是真心假意,都是跟着唏嘘,赵恒的脸色青白,重重地用拳头砸在塌沿上,恶狠狠地道:“有沈傲在,咱们这些皇子还有活路吗?堂堂王爷,陛下的嫡亲儿子,就这样被人当街拦着说打就打,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都知道沈傲横行无忌,知道咱们这些皇子里外不是人了。这事儿不能善罢,宗令府那边不肯出头,就由我来出头,不闹出点儿动静,往后咱们都没法做人了。”
赵恒这般一说,几个皇子兔死狐悲,纷纷道:“对,不能善罢,沈傲是个什么东西,咱们一让再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蔡绦摇头:“诸位皇子,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当时听说肃王被沈傲拿了去,我不也是心急如焚,立即下叫部堂里的侍郎带着人去要人,结果落了个什么下场?”他咬咬唇,愤恨地道:“结果连部堂里的侍郎都被打了,那沈傲说,就是蔡京父子来,那也是杀无赦。这武备学堂,真真比皇宫禁苑更森严了。”
他这么一说,等于是火上浇油,卧榻边的人无不咬牙切齿,赵枢只是哭,说是不想活了,受了这么大的侮辱,将来没有面目见人,屋子里闹哄哄的,一时也商量不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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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拨马又回武备学堂,此时天色已经不早,阴霾的天空落下最后一道昏黄,更显苍凉。
沈傲到了明武堂,立即召集教官、教头,一双眼眸杀机重重,冷冽一笑道:“来人,让人去打探,查一查肃王在哪里。”
立即有几十个校尉出了武备学堂去打听,过了两柱香,气喘吁吁地回来传报:“大人,肃王被送去了定王府。”
沈傲霍然而起:“诸位,武备学堂的宗旨是克己复礼,更是效忠天子,入学的,都是天子门生,何其尊贵。今日本官侦知,那肃王意图谋反,咱们身为天子门生,该当如何?”
“杀无赦!”
沈傲敲了敲桌子,嘴角勾勒一笑:“就这么办,管他什么宗王、皇子,谁敢触犯天家,就是死路一条,邓健,你带队中校尉,立即到马军司去,调拨一营军马,去将肃王府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入,听明白了吗?”
那教官邓健胸脯一挺:“遵命!”
沈傲慢吞吞地坐下,继续道:“熊平。”
“在。”
“带你队中的校尉,去调拨后军营禁军,在步军司那边布防,他们若是瞎了眼敢借机滋事,出来一个宰一个。”
“遵命。”
“其余的调集人马,随我到定王府去。”
夜里的武备学堂一片肃杀,一队队校尉集结起来,马军司那边也闻风而动,点起了火把,做好了准备。
沈傲在一群人的拥蔟下在武备学堂外头骑上马,大叫一声,随即各路校尉、禁军如潮水一般向各个方向涌动。
沈傲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韩世忠拍马追过来,低声道:“沈大人,这般大的动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沈傲板着脸道:“这是宫里头的意思,如此布置,也是为了提防生变。”
韩世忠再不说话,拍马回去布置了。
到了圆月高悬,一排排校尉禁军,已经悄无声息的将定王府围成了铁桶,所有人都在沉默,夜风簌簌,打在一张张脸上,那漠然的脸毫无表情,看着眼前巍峨的府邸,凛然不动。
沈傲坐在马上,向身后的韩世忠道:“韩世忠,你去砸门,叫定王府把肃王交出来,告诉他们,本官只给他们半个时辰时间,不交人,就少不得要冲撞太子家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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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R
第五百二十四章:兵围定王府
第五百二十四章:兵围定王府
深更半夜,咚咚的拍门声响起,门房惊醒,提着灯笼打开门缝,探出脑袋差点撞到了一群衣甲鲜明的校尉,门房提着灯笼的手不由地哆嗦了一下,随即正色道:“什么人,深更半夜的,可知道这是谁的府邸?”
韩世忠沉默了一下,压着声音道:“肃王在哪里?”
门房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肃王不见你们。”说着就要关门,韩世忠身体向前一挤,沉声继续问:“我等奉命拿捕肃王,把人交出来!”
门房大是不满,这定王府乃是太子居所,几个军汉哪里来的胆子?怒道:“肃王犯的是什么罪?就算真的有罪,也是你说拿就能拿的吗?要拿,就请圣旨来。”
韩世忠顿了一下,这时身后发出s动,校尉们自动分开一条路,恭恭敬敬地道:“大人。”
沈傲排众而出,韩世忠自动站到了一侧;沈傲看了那门房一眼,微微笑道:“肃王犯的是什么罪?本官来告诉你,他意图谋反,已被有司侦知,现在明白了吧,去告诉你的主子,限他一炷香之内交出人来,否则我等懿命在身,难免要得罪了。”
门房见来了个官,倒也并不畏惧,道:“你说有懿命,就拿来我看。”
他话音刚落,沈傲已伸出一脚,不由分说地踹了过去,正中他的心窝,将他一下子踢翻在地,沈傲冷声道:“要看也轮不到你!”
门房痛叫了一声,仰面坐地,这时反而老实起来,心知这些人惹不起,口里大叫:“你等着,待太子殿下来了,收拾你们。”说罢,立即进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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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还在陪着赵枢说话,前来探视的皇子、官员也都还没有散去,先是诅咒了沈傲几句,发现对那沈傲无计可施,唯有明日清早去面圣,讨要个说法。正说着,那头门房便哭天抢地地进来,赵恒厌恶地看了趴在地上的门房一眼,厉声道:“这里没有人死!干嚎个什么?”
赵恒驭下之严在汴京也是数一数二的,身为太子,别居定王府,正是隐忍的时候,因而家人但凡敢在外耀武扬威的,被活活打死的也不是没有,这门房这个样子,又是当着众多兄弟和大人的面,实在让赵恒感到大失颜面。
“殿下,不好了,外头来了许多兵,说是肃王谋反,要殿下交出肃王,否则……否则……”
屋子里的人都吸了口凉气,榻上好不容易平复了几分的肃王赵枢大叫道:“谋反?我看谋反的是那姓沈的……皇兄……”他突然滔滔大哭:“这一定是沈傲的假传圣命,是要置我于死地……”
蔡绦霍然而起:“那姓沈的从哪里调的兵?为什么兵部这边没有听到动静?擅自调动军马,没有枢密院、兵部的文引,那就是死罪!”
许多人七嘴八舌地道:“肃王殿下若是谋反,那他沈傲算什么?”
“姓沈的欺人太甚,打人不说,如今竟还敢矫旨,到了这般地步,咱们再不能退让了,今日是肃王,明日会是谁?太子殿下,早晚有一天,他就敢提兵杀进定王府来了。”
赵恒冷笑一声:“人不是已经杀来了吗?诸位还没听明白他的话?不交人就要亲自带兵进来!哼,我和肃王都是陛下的嫡亲血脉,我倒要去见识见识,到底是谁借他的胆子!”
走到赵枢榻前安慰了赵枢两句,随即带着门房出去,里头的皇子、官员面面相觑,也有想跟去看的,可是犹豫了一下,想到那沈楞子的可怕之处,竟都迈不开步子。
赵恒到了门房,叫人开了中门,便看到门的后头层层叠叠的校尉,皆是打着火把凛然不动。
赵恒目光一转,负手看着沈傲,二人搁着门槛对视一眼,赵恒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没有半分及入眼底,道:“沈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沈傲呵呵一笑,同样报之以熙和的笑容:“深夜叨扰,殿下恕罪。不过沈某人身负懿命,就不和殿下寒暄了,殿下,请把肃王交出来,好让沈某人向太后有个交代。”
赵恒寸步不让地道:“据说我若是不交,沈大人就要带兵入府了?”
沈傲慢吞吞地道:“不急,殿下还有半柱香的时间考虑,不过时间一到,沈某只有得罪了。”
赵恒哈哈一笑,道:“好,我就在这里等着,看谁有这个胆子。”
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似乎在较量耐性,沈傲风淡云清,赵恒淡然自若,却都没有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闲话显然已经变成了多余。
连那经过沙场,历经过火与血淬炼的校尉也不禁觉得此刻的气氛无比的妖异,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沈太傅,这两个,都是大宋朝绝顶重要的人物。表面上谈笑风生,怡然自若,可是那两对深邃眼眸的深处,却都是杀机重重。
“大人……时间到了。”
沈傲遗憾地道:“是吗?这么快?”随即朝赵恒莞尔一笑:“殿下考虑得如何了?是抗旨不尊?还是交人?”
赵恒故意去看天穹上的月儿,那弯月发着淡淡的光泽,忍不住道:“良辰美景,为何总有煞风景。”
沈傲朝赵恒拱手行了个礼,仍是恭谨地问:“太子殿下,下官要问,殿下可做好打算了吗?”
赵恒那一张平凡的脸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慢吞吞地道:“还是请沈大人带兵入府吧。”
沈傲弓着腰,手仍抱成拳状:“还是请殿下交人吧,下官只是忠人之事而已,何必要闹到不罢休的田地?”
赵恒负着手,眼睛不去看沈傲,冷哼一声道:“定王府一百三十四口,悉听沈大人尊便。”
沈傲摇摇头:“既如此,下官得罪了。”他直起腰,再不去看赵恒,叫道:“禁军何在?”
黑暗中万千人呼应:“听令。”
沈傲道:“将定王府围好了,保护太子殿下家眷。”
“遵命!”
“校尉何在?”
“听令!”
“随我进府,挖地三尺,寻出肃王!”
“遵命!”
一声令下,黑暗中无数人涌动,急促的呼吸声,靴子落地声,衣甲摩擦声哗哗传出,黑暗中,隐隐约约的人群冲入王府,人潮涌动,将赵恒挤到一边。
赵恒怒火冲天地大喝道:“谁敢放肆!”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淹没入了人海,校尉立即分成数队,分头并进,撞开一个个厢房、阁楼,毫不客气地把人揪出来,盘问搜查。
“沈傲,你这是要谋反?”眼看那些校尉就要进入后宅,赵恒气得连手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厉声大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傲竟真的大胆到这个程度。
沈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赵恒眼帘,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殿下恕罪,下官说过,这是奉命行事,肃王反状已露,太子私藏反贼,下官一定俱言上奏,太子听参吧。”
赵恒冷笑连连:“你说肃王谋反,可有人证物证?”
沈傲微微一笑道:“有!”他刻意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惜太子没有资格听!”
赵恒狞笑道:“那么说就是你捏造的了,我再问你,你说奉旨行事,旨意在哪里,敕命在哪里?没有敕命,擅自调兵围定王府,这是灭族之罪。”
沈傲叹了口气道:“旨意没有。”
“没有!”赵恒上前一步,笑得更是狰狞:“没有旨意,你就敢拿肃王,敢围定王府?”
沈傲慢吞吞地道:“不过有样东西,还要请殿下看看。”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随手丢在赵恒的手里道:“有了这个,能不能拿肃王?”
赵恒借着惨淡的月光看了玉佩,脸色随即骤变,喃喃地道:“这……这是太后的……”
沈傲打断他:“这是懿旨,就凭这个,我奉太后之命,捉拿肃王,汴京城中各部各衙,都要给予方便。殿下莫要忘了,这玉佩乃是神宗先帝的随身之物,当今陛下入承大宝,太皇太后也是用这块玉佩教人去端王府相召,此后玉佩落在太后手中,这便是天家信物,等若圣旨,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话说……”
赵恒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有些魂不附体,手里摩擦着玉佩,不可置信地道:“太后为何要拿自己的皇孙?”
沈傲气定神闲地道:“殿下有任何疑问,大可以去问太后。”
赵恒叹了口气,脸色铁青地喃喃念:“天家的亲情淡薄如纸……堂堂皇子,还比不过一个外臣……你……你立即收兵,我把肃王交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赵恒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太子身份,在这块玉佩面前竟是黯然失色,沈傲固然是胆大包天,兵围定王府,可是他又岂能无过,只要沈傲咬定自己私藏反贼,便足够宫中下旨申饬。
沈傲微微一笑,道:“怎么?太子殿下回心转意了?”
赵恒咬着唇,默然无语。
沈傲转身吩咐身后的韩世忠:“传令,收兵!”
校尉如潮水一般涌入定王府,将门窗都砸了个稀烂,又绑了不少定王府中的下人,此时听到退兵的命令,又如潮水一般退出来,令行禁止,没有一丝停滞。
沈傲朝赵恒催促道:“殿下,交人吧!”
赵恒拖着步子,一步步回到后院,那边已经有个皇子迎过来:“皇兄,这是怎么了?方才我看到许多校尉……”
赵恒摆摆手:“去,准备一辆乘撵,请老五出去。”
“啊……”那皇子惊讶地低呼一声,道:“这……怎么……”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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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R
第五百二十五章:斗法
汴京内城的消息传得快,昨天夜里这么大的动静,朝中的墙位大人没一个睡得安生的,半夜里软轿来往。或是书房中听着下头的传报。才的冷眼旁观。有的心生窃喜。有的则是焦躁不安。
沈傲固然有调动马羊司的权利,可是直接绕过门下省、枢密院、兵部,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中旨出来:问题是,宫里头为什么突然大动干戈?突然对肃王动手?
肃王在三省六部九卿眼里。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赵枢固然贵为皇子,却不能影响朝局,突然说是谋反。还真没有人相信。不说别的,若是谋反,他能调动得了谁?又有谁愿意听他的支使?
问题就出来了,肃王与太子一向交好,突然安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以肃王的身份,多半只是胁从。那这个主谋是谁?
只这一想,不少人的背脊上不自觉地渗出冷汗,甚至有人不由地在书房中喃喃道:,“莫非储君要易主了?。。
能够得出这个猜测也不难。大宋是礼仪之邦,便是一府一县里的博弈都是波谪云诡,更遑论是天家了,若是宫中发出一个信号,要拿太子开刀,也不排除先敲打肃王,敲山震虎。
只是为了储位易主牺牲掉一个肃王,却又有些说不通,既然安了个谋反的罪名,这肃王只怕再难翻天了,要嘛是待罪圈禁,要嘛就是赐死,并无其他路可走;肃王再如何不受器重。也毕竟是天潢贵胄,绝不可能是随意废弃的弃子。
这般一想,反倒更加糊涂了,汴京的官员府邸大多集结在几处街坊,这几处街坊霎时热闹起来。一个个黑影出来,大多都是官宅里的下人,拿着名刺四处去拜访的到处都是有的是探听消息有的是相互讨论。有几个言官,心里正犹豫着是不是该上一封奏疏,请废太子”拿着身家性命去搏一搏。只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不说现在时局还不明朗。圣意也是难测,这个节骨眼上上疏,难免会遭同僚鄙夷。
这般一想,真真是街外头杀气腾腾,官宅里一个个都是热锅蚂蚁。
蔡京半夜被人叫醒他年纪老迈,若不走出了天大的事,下人也不敢惊动他,只是外头出了这样的事,再加上二老爷蔡绦还在定王府里,整个蔡府没一个人拿得定主意,只好将蔡京叫醒来。
蔡京困顿地穿了衣,在小厅里慢悠悠地喝了。参汤,精神恢复了几分目光才落在跪地下头的主事身上,慢悠悠地道:,“不要慌,也不要怕,出不了什么大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二老爷还在定王府呢。如今那沈楞子调兵围了定王府,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要不要小的带了您的条子,到定王府去走一趟?无论如何,先把二老爷接回来。。。
蔡京摇头:,“都说沈傲是楞子,可是你看他的动作。哪一样都是有的放矢他带兵围了定王府。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走向三皇子输诚的。再者他能调得动马军司的军马,那一定是宫里头已经有人点了头,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现在沈傲向太子示威,就绝不可能对绦儿怎么样否则老夫站出来和他打擂台,他会不怕?得罪了一个太子已是万般无奈,再加上老夫真要拼到鱼死网破,大家都没好处。”,这时一个小婢端了铜盆和茶盏过来给蔡京漱了。,蔡京吸了。气,继续道:,“只是不知肃王到底是犯了什么罪,竟到了连宫里都容不下的地步,这件事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透出来,三省这边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若是猜得不错,肃王犯的事非但不轻,而且还事关着天家的声誉。哎……怎么就作出这种事?堂堂皇子。什么妻妾没有?何至如此……。。
蔡京显得颇为痛心,肃王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一个肃王被人抓到了辫子,就可以作出一大片的文章来:随即摇摇头道:,“罢了。这事儿和我们没关系,绦儿那边等明日回来”叫他安份一些,老夫知道他,待罪了这么久,心里肯定不痛快,总想活络一下,只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听了蔡京笃定的话,郡主事道:,“那小人就放心了,只要二老爷没事就好。太师是不是再打个盹儿,明日小人去门下省那边说一下”为友师告假一日。”。
蔡京摆摆手道:,“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些的好,无妨的,我坐一会儿。
郡主事也不再说什么,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在门侧那边站着;蔡京仰躺在太师椅上,阖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心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房那边传出动静,主事脸上一喜,道:“莫不是二老爷回来了?小人去看看。。。
蔡京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那边便传出蔡绦的脚步,蔡绦垮槛进来,见了蔡京,立即行礼:,“爹,您还不睡?”,蔡京双眸张开一线,看了蔡绦一眼道:,“这么大的动静,谁还有心思睡觉?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蔡绦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待蔡京发言,已怒气冲冲起来,道:“这事儿爹想必已经知道了,那沈傲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今肃王已经被他带去了武备学堂,太子那边还在生气呢。堂堂太子和宗王,竟也被逼到这个份上,爹,这个时候你总该站出来一下,您好歹是百官之首,表一下态度也好。。。
蔡京呵呵一笑道:,“表什么态度?去和宫里对着干?你真以为没有宫里的授意,沈傲敢拿肃王?
蔡绦愣了一下。道:,“那也是沈傲进了什么谗言,肃王谋反?哼,天大的笑话。”。
蔡京不由摇头,这个儿子不但比不过自己,便是他那个如今待罪的兄长也比不过,或许是在家中待得久了,不知这朝廷的险恶,想了想,开导他道:,“宫里要治罪,谋反只是托词肃王已不能容于宗室这是他自己做的孽,怨不得别人。至于那个沈傲。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做文章。拿肃王来向太子立威罢了。。。
蔡绦道:,“肃王不是谋反。又是什么事儿让宫里头容不得他?。。
蔡京刻意隐瞒了些自己的猜测,道:,“这事儿是沈傲一手操办的,我哪里知道。。。
蔡绦皱眉想了想,将拳头握紧,道:“外头都没有消息,唯独沈傲一手去办看来沈傲的圣眷当真是无人撼动了,哎,宫里不透消息给朝廷,多少也该言语一声给爹知道,好让我们也有个准备。,。
父子说了一会的话,蔡京已是倦了,叫蔡绦先去歇息,他再坐一会,蔡绦不敢说什么告辞而去。
蔡京纹丝不动地坐在椅上。一双浑浊的眼眸盯着那摇曳火光的烛火,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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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大门前,一顶软轿小心翼翼地停下。先是有个长随去拍门。等那门打开一道缝隙,里头的门房和外头拍门的长随显然是认得的在隐约灯笼光线下交换了个眼色,门房立即会意,打着郸王府的灯笼出来,走到软轿旁,低声道:,“殿下……”,里头嗯了一声才慢吞吞地从轿子中钻出一个穿戴着寻常的纶巾、葛衣的人来,来人年约二十岁上下,生得甚是俊朗,手里摇着一柄寻常的青竹扇,朝那门房颌首点个头:,“怎么?一夜都没有睡,难为你看皇兄是不是歇下了?”,门房躬身答道:,“还在书房里作画呢,说是答应了清河郡主要送一幅画儿给她。。。
这人道:,“清河也就是欺负得了皇兄”换作了我她要是来向我讨画,我立即画一只王八给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那门房附和道:,“莘王殿平是三皇子的同母弟,性子却是迥然不同。
说罢引看来人进了府。
三皇子赵楷的书房干净整洁,书架上并没有堆放太多的书,反而是桌上摆满了各种古籍、笔墨,他专心致志的作画,旁边一个长随小心翼翼的为油灯舔着灯油,书房外头脚步传来”赵楷直起腰来,对着画摇头叹息:,“可惜,可惜了……”。叫人将画先收起来,将蘸墨的笔洗了洗放入笔筒。随即书房门开,有人笑嘻嘻的进来:,“皇兄,好消息。”,赵楷坐下,摸着下巴处的短须,微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坐下吧。”,来人便是莘王赵植,赵楷的母妃共育有三子,赵楷年纪最长,赵植次子,还有一个陈国公赵机年纪最小,还没到经世的年纪。
赵植显得很随意的坐下,道:,“皇兄也知道了消息?”。
赵楷颌首点头:“知道一些,今次老五是在劫难逃了。。。
赵植摇摇头:,“要怪就怪他自己,谋反是大罪,据说又有铁证。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是他活该。”
赵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沈傲这一趟倒是做的干净利落,连定王府都敢胡闯,此人是文武全才。又胜在果决。将来必是个叱诧风云的人物。。。
赵植很有深意的看了赵楷一眼:,“皇兄就不觉得那沈傲将太子得罪到了这般地步,用意是什么?。。
赵楷笑道:,“他的心思我明白,看着吧。明日才是最精彩的时候,太子那边还没有消息?”
赵植道:,“有是有,据说是明日要带人入宫去为肃王求情。,。赵植淡然一笑:,“宫里头给肃王安的是谋反的罪,便已是将他列入罪不容诛了。求情有什么用,说不准还要碰一鼻子灰,太子平时倒是深沉谨慎的很,这一次倒是糊涂了。”,赵揩摇头:“他不是糊涂。是无可奈何。五皇子和他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太子党里五皇子是他的铁杆,今夜他把五皇子交了出去,已是让人家心了,若是再若无其事。别人会怎么想?这汴京城里头多少宗室、大臣都看着他呢,若是让人知道太子如此薄凉,谁还愿意甘心为他效命?所以呢,不管肃王不管犯了什么罪”宫里到底是什么心意”太子也一定要领这个头,弹劾沈傲,为肃王求情。这场游戏还只是开始呢,真正的好戏在后头。。。
这个时候的赵揩,一下子变得无比睿智起来,薄唇轻轻抿起”带着一点儿似笑非笑。赵植想了想:“那我们明日怎么办?”
赵楷手抚着书案,慢吞吞的道:,“我们也去求情,不管怎么说。肃王也是我们兄弟,冷眼看着,别人会怎么想?再者说肃王虽然和你我不睦,可是他的身世……”,赵楷吁了口气,带着一副酷似赵佶的犹豫。慢吞吞的道:,“就权当是尽尽自己的心意吧。。。…………………………
第五百二十六章:尴尬的皇帝
第五百二十六章:尴尬的皇帝
柔弱的月光与烛火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将明武堂渲得有着几分黯淡却又不失真切。
赵枢坐在锦墩上,阖着目,沉默不语。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问题不是谋反那么简单,而是……
沈傲淡淡地笑看着他,慢吞吞地坐在赵枢的对面,并不急于问话,而是端着茶慢吞吞地啜饮,还不忘吩咐身侧的校尉一句:“肚子有些饿了,去叫人备些小菜。”
随即,沈傲打量着赵枢,道:“肃王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赵枢冷笑一声,把脸侧过去。
沈傲道:“你不说?好,那就让我来说。你和陈夫人是什么时候有了私情的?”
赵枢双肩颤抖,惊愕地抬眸:“你……胡说什么。”
沈傲叹了口气道:“不要抵赖了,陈夫人送你的香帕已经在我手里,况且……陈夫人也已经供认不讳,否则以你皇子的身份,谁敢轻易围住定王府,将你捉来这里?”
赵枢冷笑道:“她……不会供认我的。”
这一句话不啻是自己招供,沈傲并没有对这一对鸳鸯有多少同情,玩爱情固然可以,却也要分身份场合,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沈傲抬抬眼看向那边记录的博士:“这句话记清楚。”然后继续问赵枢:“殿下可知道东窗事发便是死罪?”
赵枢这时反倒淡然了,不屑地看了沈傲一眼,并不吱声。
沈傲淡淡地道:“你可曾想过,你害死的不止是自己,更有许多人要为你陪葬,比如说陈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赵枢的神色动了一下,随即冷哼道:“事到如今,无话可说。”
沈傲道:“你不愿说,我也没兴致知道,殿下就在这儿歇着,候宫中旨意吧。”说罢豁然起身,从明武堂出去。
黯淡的月光洒落在屋脊营房上,沈傲望了一眼皎洁月色,心情有点沉重,这个时候,他突然有点理解赵佶了,对君王来说,便是亲若父子,原来也是不可信任的。
他走到哪里,就有一队校尉拥蔟过来,沈傲负手漫无目的地走一步,后头的校尉便唏哩哗啦地追上一步,惹得沈傲不由苦笑,回过头去道:“跟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方才我叫人去准备酒菜,你们也想跟着混吃混喝吧?”
校尉绷着脸不说话。
沈傲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他们还是追上来,其中一个道:“韩教官吩咐,说这时候是多事之秋,要我们时刻警惕。”
沈傲抿抿嘴道:“说的也对,好戏还在后头呢。”说罢又恢复那无所畏惧的样子,伸了个懒腰道:“我累了,今夜就赖在这儿休息一下,去,给我收拾一间营房出来,睡觉!”
这一夜沈傲睡得很不踏实,稀里糊涂的听到外头操练声响起,一骨碌翻身趿鞋下榻,叫人牵了马带着一队校尉先回去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朝服,随口吃了些糕点,向蓁蓁道:“府里最近有没有事?这几日我忙得很,许多事都来不及问。”
蓁蓁道:“内事自有我们操持,夫君尽管放心就是。”
沈傲抓住她的柔荑,想说几句体贴的话,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来,摇摇头,心里想:“怎么油嘴滑舌的功夫越来越没有长进了,吃饭的手艺都没了,这可如何了得?”
蓁蓁见他犹豫了一下,笑道:“夫君,该上朝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沈傲点点头,起身上朝。
到了正德门,据说今日群臣恳请朝议,官家那边已经点头,群臣已在讲武殿中等候,沈傲到了讲武殿,刚刚跨入门槛,便看到无数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他若无其事地步入殿中,寻了个位置站定。
时候已经不早,官家那边迟迟不见过来,朝臣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正是所有人等得心焦的时候,杨戬脸色凝重地过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下,扯着嗓子道:“沈傲,随杂家来,太后有请。”
沈傲又一次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沈傲朝杨戬点了个头,便随杨戬步出殿去。
杨戬在前引路,顺道儿问:“到底是什么事?连官家都被叫到景泰宫跪了一个多时辰,皇子们跪了一地,都在为肃王求情。”
沈傲想了想,倒也不瞒他,低声道:“有**乱恭维。”
杨戬听了,脸色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是谨慎地道:“这件事谁也不要说,祸从口出。”
沈傲边走边道:“我哪里不知道,只是泰山不是别人,先和你提个醒罢了。”
杨戬点了个头,道:“难怪太后发了怒,据说连太皇太后也到了,应当也知道了消息,还有陈夫人那边,突然让女官监视起来。”
沈傲道:“眼下宫里两个太后的意思多半是要快刀斩乱麻,皇子们为肃王求情,太皇太后和太后那边肯定是要生气的,这个当口,泰山对太后,对皇上,什么话都不要说,小心伺候就没有错。”
杨戬晒然一笑道:“杂家知道怎么做,咱们走快一些,太后那边想必催得急了。”
到了景泰宫外头,便看到这里已跪了一地的皇子,皇子们见有人过来,纷纷举目过来看,见来人是沈傲,有的咬牙切齿,有的脸色平淡,其中一个年纪幼小的皇子指着他道:“就是他捉了皇兄。”
沈傲懒得搭理他们,只是和赵楷对视了一眼,随即在宫外朗声道:“微臣沈傲求见。”
敬德在宫外候着,急促地走过来道:“沈大人,不必求见了,快进去吧,太后已经催问过几次了。”沈傲举步进去,感到这平素热闹的宫室里气氛冰冷,帷幔之后,是两宫太后围着一张几子坐在榻上,赵佶则是跪在塌下,脸色沮丧,神色复杂。
沈傲下拜:“臣沈傲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陛下。”
太皇太后道:“肃王人在哪里?”
沈傲道:“昨夜已经拿了,拘在了武备学堂。”
太皇太后道:“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只是有点大张旗鼓了。”
沈傲看了赵佶一眼,道:“微臣以为,要先声夺人拿下肃王就非谋反罪不可,用谋反之罪拿人,若不大张旗鼓,只怕也难以服人。”
太后颌首点头,对太皇太后道:“人拿了就好,沈傲,你先跪到一边去。”
沈傲乖乖地跪到一边,心里很是压抑。
赵佶脸色苍白,朝两宫太后磕头道:“儿臣万死,对皇子们疏于管教,竟惹下这天大的事来,令祖宗蒙羞……”
太后慢吞吞地道:“请罪就免了,好在及时发现,否则遗祸无穷。”说罢继续道:“今日的事,陛下想怎么处置?”
赵佶道:“全凭母后明断。”
太后道:“陈夫人不能留了,赐死吧,至于赵枢,他本是你的儿子,是哀家的孙儿,可是作出这等事,是他自己要取死,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说的,证据确凿,也赐死吧。”
赵佶不说话,却也不反驳;太皇太后道:“陛下,天家无小事,事到如今,就按着太后的意思去办吧!”
赵佶苦涩地道:“儿臣不察,是儿臣的疏忽,母后这样做,也是为儿臣着想,儿臣这就下中旨,治赵枢谋反之罪。”
太后继续道:“幸好有沈傲在,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还是由沈傲来处置比较适合,沈傲,待会儿你就去向官家讨要中旨,立即去办。”
沈傲正色道:“微臣明白。”
两宫太后吩咐得差不多了,太后突然问:“皇子们都在外头为赵枢求情?”
沈傲沉默了一下,道:“是,皇子们手足情深,又不明就里……”
太后厉声道:“他们这是兔死狐悲,愿意跪,就让他们跪吧,哀家今日就下懿旨,后宫这边除非年节或是哀家相召,谁也不准随意踏入后宫。”
太皇太后语气倒是平淡,疲倦地道:“陛下和沈大人去把后头的事办了吧,不要再耽搁。”
赵佶站起来,领着沈傲出了景泰宫,外头的皇子看到赵佶和沈傲出来,纷纷向赵佶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赵佶铁青着脸不去理会他们,连看都不愿看他们一眼,一路默然地领着沈傲到文景阁去,甫一落座,出了一回神,突然和沈傲对视一眼,又将目光缩回去,沈傲也垂下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尴尬的气氛过后,沈傲才慢吞吞地解释道:“陛下,微臣原想事先告知一下的,可是当时手里没有证据,怕陛下凭空担心,况且……微臣……”
赵佶叹气道:“朕知道,换作是朕,也不知如何开这个口;你四处去缉捕肃王,想必不少宗王、皇子都对你怀恨在心了。”
沈傲正色道:“微臣只是陛下一人的臣子,宗王和皇子如何看待微臣,微臣并不介意。”
赵佶突然尴尬一笑:“朕现在心里很乱,突然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沈傲想安慰他几句,再举几个圣明君王后宫祸乱的例子,差点儿要脱口说出唐太宗和武媚娘的典故出来,转念一想,这个时候提这个,好像有伤口撒盐的嫌疑,故而默不做声,寻了个锦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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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厚着脸皮求下。R
第五百二十七章:发难
第五百二十七章:发难
沈傲慢吞吞地道:“陛下,要快刀斩乱麻,眼下肃王已经处置,可是为他求情的皇子、大臣不在少数。”
事情是明摆着的,宫里是要息事宁人,随便安个罪名,处置掉肃王,可是不管安的是什么罪名,皇子和大臣们不明就里,肯定是要闹的,这一闹,就极有可能会把丑事抖落出来。宫中,这是大忌中的大忌,大宋以文治天下,这个文,指的是忠孝礼仪,皇子后宫,天家还有什么脸面谈什么忠孝?
快刀斩乱麻这句话深得赵佶的心坎,他脸色沉重,忽而变得睿智起来,赵佶并不是不聪明,只是不愿去面对而已,一旦此事涉及到了他的切身,也变得无比果决起来,他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沉吟道:“你来说说看。”
沈傲道:“为肃王求情的人一旦不能遏制,最后会让参与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到时候真到了千万人呼应的地步就不好办了。所以必须予以他们雷霆一击,下诏群臣不许提肃王二字,挑头的,该治罪的治罪,该勒令致仕的勒令致仕,切忌的是拖泥带水,要让他们看到陛下这边主意已定,让他们知道肃王乃是陛下的逆鳞,不可忤逆。人一旦没了侥幸,至少在明面上,可以先镇住局面。另一方面,陛下应立即下旨,声言要继续追究肃王谋反案,拿捕肃王党羽,引而不发,试问,谁还敢胡言乱语?”
赵佶颌首,道:“这一手引而不发绝好,谁站出来为肃王说话,也担心会成为那逆子的党羽。”
沈傲继续道:“棘手的是皇子那边,若说皇子们与肃王有什么牵连,那是无稽之谈,肃王固然铸了大错,可是其他的皇子还是好的,骨肉亲情,他们不明白事情原委,贸然为肃王请罪,那也是情理之中。要让他们不开口,还得陛下这边出面才行,该安抚的安抚,该整饬的整饬。”
赵佶沉默了一下道:“朕平日对他们疏于管教,是该好好整饬一下了。朕最怕的是市井的流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历朝历代多少宫中秘事,还不是闹到满城风雨?要不要给京兆府那边暗示一下,让他们杀一儆百,拿捕几个胡言乱语的市井之徒?”
沈傲摇头:“如此,那岂不是不打自招?陛下万万不可;微臣倒是有个法子。”
赵佶叹了口气道:“你说吧。”
“以毒攻毒。陛下,与其让谣言流出来,不如我们自己先把谣言传出去,遂雅周刊那边,可以故意写出一些秘闻,就说肃王自幼失了母妃,为人有怪癖,又信了妖道的怂恿,方才生出谋反之心,当然,只说这个,市井之人也不至于太感兴趣,最好添加一些连御数女之类的趣闻那就更完美了。只要咬死了他是谋反,宫里的声誉方能保住。”
赵佶叹道:“诬肃王,岂不也是说朕管教不当?”
沈傲道:“龙生九子,九子个别,大皇子敦厚知礼,三皇子才冠天下,出一个不成器的逆子倒也算不得什么。不如这样,就让肃王沾上天一教,就说天一教的妖人蛊惑肃王,肃王性情大变,才致如此,到时候叫遂雅周刊先把谣言造出去,只要不是官府放出去的消息,市井必然深信不疑。”
赵佶想了想道:“此事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这篇故事就由你的表弟亲自主笔,先送朕这里来看看,再发出去。”
等沈傲道了一声遵旨,赵佶叹道:“昨夜你围了定王府,算是将大皇子得罪了。”
沈傲立即道:“微臣早已说过,微臣只是陛下一人的臣子,所做所为,也只为陛下负责。肃王谋反,必须施以雷霆手段,让所有人都明白厉害,莫说是得罪太子,便是得罪天下人,微臣亦无所惧。”
这番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汗颜,可是这个时候说出来,倒也有几分真挚,他本身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愿意为人效忠,实在是因为赵佶的恩德太重,这些人情只能以效犬马之劳的方式来偿还;至于什么太子什么蔡太师,他打心底深处就不屑于顾。
赵佶抚案道:“朕明白你的心意,讲武殿里的朝臣还没有散去,方才你说要镇住朝臣,朕这就拟了中旨,由你代朕去一趟。朕还要回景泰宫去,见见那些不孝子。”
说罢站起来,又是叹了口气,突然问:“沈傲,若是你的妾室和你的儿子私通,你会不会……”
沈傲脸色顿时黑下来,这句话若是换了别人对他说,他早已一脚踹过去了,什么叫若是你的妾室和儿子私通,就好像是对着人说若是你全家死光光一样,怨毒无比。
沈傲连忙打断赵佶道:“陛下,微臣没有妾室,请陛下立即拟旨意。”
赵佶潸然一笑,也不说什么,亲自手书了一份中旨,交给沈傲,沈傲辞出,拉了杨戬来,捧着中旨直赴讲武殿,讲武殿这边已经闹开了,官家那边说廷议,可是现在还没有见到赵佶的人,许多人向内侍打听,可还是没有头绪,都是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的都有。
如此一来,反倒激起了不少人的愤慨,宫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何至于风声都不给朝廷透露一点,说拿肃王就拿肃王,还特意绕过了宗令府,直接叫沈傲一个寺卿去拿人,此外拿人也罢了,半夜里调兵居然也绕过了枢密院和兵部,祖宗的制度和成法都败坏得一塌糊涂,现在群臣想向官家讨个说法,好歹官家也该给出个肃王谋反的理由出来,结果说是廷议,至今都没见到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有人甚至低声在议论:“自陛下偏信沈傲,这朝廷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还有人抱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怂恿道:“咱们联手起来,一起弹劾那姓沈的一下,他昨夜敢带兵围定王府,将来岂不是要带兵围皇城?若是这样,陛下都不降罪,我大宋危在旦夕。”
也有不少人只是默然不语,相互在交换眼色,这些多是旧党中坚,自王安石变法起来,新旧两党轮流上台,早已到了党同异伐的地步,旧党出身的,就是自己人,犯了什么错,都会有人包庇,这种事新党有,旧党也有,都不新鲜。
蔡京阖着目,坐在锦墩上,身为百官之首,既不去制止那闹哄哄的局面,也不参与其中,只是呆呆默坐,面对一切事都表现得荣辱不惊。蔡绦乖乖地站在蔡京身边,想凑过去说几句话,可是他微微一动,蔡京便突然张眸向他这边看过来,蔡绦顿时泄气,只有冷眼旁观的份。
正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道:“有中旨!”
话音刚落,沈傲领着杨戬为首的一干内侍跨步入殿,手中捧着中旨,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到殿中。
讲武殿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沈傲,有人在人群中道:“陛下为何不来?”
沈傲不去理会,只是展开圣旨道:“都接旨意吧!”
许多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接,方才还有不少人热烈讨论,要弹劾沈傲的,现在官家看不到踪影,倒是沈傲全权代表官家来了,这算什么事?
沈傲双眉一压,道:“怎么?有人要抗旨?”
石英、周正几个趁机道:“臣等接旨。”说罢拜下。
沈傲故意侧了侧身,以示避让。接着更多人跪下,还有一些人都看向蔡京,等着他发话。
蔡京慢吞吞地站起来,随即道:“老臣接旨。”说罢,微颤颤地拜伏于地。
有了石英、蔡京开头,谁也不愿再鹤立鸡群了,纷纷拜倒:“臣等接旨意。”
沈傲与杨戬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今日殿中的气氛很是不同,沈傲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朗声念道:“朕赖……今有肃王不恭于行,有不轨之图,叵测之心,朕尝念父子至亲……逐出宗室,革去肃王爵位,赐自缢,以儆效尤……肃王余党,委太傅沈傲搜捕……”
圣旨全文不过百字,里头的内容却是可观,这份圣旨,算是将肃王钉死了,坐实了他的谋反之罪。此后例行惩处,最后一句才是厉害,还要追究肃王余党。有不少和肃王多少有结交的人,也有平时见了面热络打招呼的,这时都是不由地有着几分不安,生怕到时候大兴牢狱,秋后算账。
沈傲脸色淡漠地道:“诸位大人,旨意也接了,都起来吧。”
群臣纷纷相携着站起来,刚刚站定,便有人怒气冲冲地在人群中发难道:“肃王何辜,反状在哪里?”
说话的都夹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倒也不怕有人打击报复,正好借着法不责众的心态先起个头,希望惊起波澜。
沈傲压着声道:“陛下的意思,是叫大家各回衙署,其他的事,不劳诸位大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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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讲武殿群殴
任何事人一多,胆子也就随着大了,平时一些见了沈傲低眉顺眼的大臣,这时忍不住在人群中道:“陛下为何不来?陛下在哪里,我们要面圣陈词。”
有人叫嚣道:“沈大人好大的威风,带兵围了定王府不说,还拿了肃王,肃王何辜,就是谋反,也要拿证据出来。依我看,这里头有隐情,陛***边有小人,朝中有赵高。”
有人附和道:“既有赵高,就有比干、魏征,咱们久食君禄,尊王讨奸是臣子的本份,诸卿有谁愿和我面圣吗?”
不少人响应:“楚侍郎敢去,我等有何不敢?”
沈傲循目过去,见那领头的是兵部侍郎楚文宣,上一次打了他一顿,这家伙多半怀恨在心,这个时候趁乱煽动,是要公报私仇了。他冷冷一笑,目光锁在楚文宣身上:“楚大人要面圣?”
楚文宣原本躲在人群里,谁知身边的人竟报了他楚侍郎的大名,这个时候想不承认也不成了。畏惧的躲过沈傲杀机重重的眼眸,心里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示弱,否则为士林笑尔。想及此,他胆子也壮了几分,这里是讲武殿,身边都是同僚,得罪了沈傲固然倒霉,却也能为自己博一个清名。本文起点。
楚文宣排众而出,朗声道:“沈大人,大家是同僚,本来嘛,有些话也不该在这儿说的,可是今日有些话楚某人不吐不快!”见不少人给他投来期许的目光,楚文宣更是气壮,真如自己成了比干、魏征,连脊梁都不由上提了几分,道:“肃王是什么人?虽贵为皇子,手中却无一兵一卒,何来谋反之说?现在宫里要拿人,为何不宣示罪名?沈大人是近臣,日夜陪在陛下左右,这几日进宫甚为勤快,就请沈大人拿个理由来搪塞我等,教我等心服口服。如若不然,堂堂皇子蒙受不白之冤,咱们身为臣子的如何能坐视?方才诸位大人的话不知沈大人听了没有,大家都认为陛下是受小人蒙蔽,这个小人……”他咬了咬牙,仿佛得到了无穷的力量,手指沈傲:“莫不就是沈大人?”
沈傲冷淡道:“楚大人说完了没有?”
楚文宣意犹未尽,继续道:“楚某还有一言,据说前些时日沈大人下***到兵部,要兵部给一些贼寇授予官衔,这件事有没有?”
沈傲目视着他,负着手淡笑道:“难得楚大人记得清楚,这件事好像是有的。”
众臣窃窃私语,不少人低声道:“授予贼寇官衔,真真骇人听闻。朝廷命官,代表的是我大宋的脸面,何其尊贵,岂能轻易授人?”
楚文宣言辞更加激烈:“后来兵部不许,将***退了回去,沈大人亲自到了兵部,与尚书蔡大人争辩,这件事可是有的?”
沈傲目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楚文宣冷笑:“那一日肃王也在场,还和沈大人起了冲突对不对?哼,沈大人,你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沈傲微微一笑:“这又是从何说起?”
楚文宣掷地有声的道:“还要说的更明白?沈大人与肃王生出嫌隙,随即捏造证据,蛊惑天子,肃王贵为皇子,竟是遭了你的谗言,如今连性命都保不住,真是荒诞无稽,可笑,可笑!我大宋立国百年,可有大臣栽赃皇子的典故吗?朝堂上衮衮诸公可来评评理!”
有了楚文宣开头,众人纷纷道:“沈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与肃王有嫌,又何必要挑拨是非,栽个谋反的帽子,肃王年幼无知,冲撞了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就是。”
说这句话的人用心险恶至极,表面上是劝解,可是在这背后,却是咬死了沈傲因私废公。
楚文宣咄咄逼人的盯住沈傲:“沈大人,有什么话,今日在这朝堂,当着诸公咱们说个清楚,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等便跪在这里,一齐弹劾沈大人构陷皇子,指鹿为马,祸乱朝纲。”
周正突然挤过来,怒道:“楚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肃王谋反是宫里的意思,和沈傲何干,你这般咄咄逼人,才是指鹿为马!”
那边有个大臣捋起袖子:“祈国公和沈傲是姻亲,咱们不必听他的话。”
大理寺寺卿姜敏冷笑:“站在这里的,都是臣子,有什么说什么,难道有姻亲就不成,王大人,你的一个侄女和楚大人的次子也是结了亲的,难道就不是姻亲?”
这般一鼓噪,众人纷纷指指点点相互辩论,许多人的声音掩盖下去,有人只好放大音量,才能让自己的话被别人听清。
这一吵,讲武殿里就变得曲径分明了,除了一些不屑去争吵的大佬,几乎所有人都站不住了。其实这种朝廷争议,有时候也有激烈的时候,只是这个时候没有皇帝坐镇,众人的情绪随着有人煽动而变得愈渐高昂,让人看了,还以为是乡间两村械斗前的争吵。
沈傲目视着那楚文宣,大叫两声够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话脱口便立即淹没在口水中,根本不起效果。
“擅自调兵就是谋反,依我看,谋反的人是沈傲,而不是肃王。”
“是不是谋反宫中自有定论,***何事?”
“刘大人,你黑白不分。”
“你信口雌黄!”
“元佑党**乱朝纲……”
“新党血口喷人……”
………………
原本还只是讨论肃王,后来涉及到了党争,就更加不可收拾了,元佑旧党与新党宿怨甚深,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从王安石上台主持变法开始,在神宗在朝的十七年里,新党占了上风。新党在变法期间,曾利用台谏制造一些冤假错案,来挤兑旧党分子,早已使旧党分子心生怨愤。神宗病逝,哲宗继位,主张守静的高太后掌握权柄。旧党分子纷纷返朝,重新执掌朝政,对新法除一些保留外一概否定,对新党通过控制台谏一一铲除。由于这次“铲除”,不像是变法期间针对个人,而是针对整个群体,公开化,使元佑年间一时出现朝中无新党的现象,这更使新党分子感觉到倍感忿怒,报复之心更是炽烈,此后徽宗上位,蔡京上台,新党重新抬头,又对旧党大肆报复,若不是近几年沈傲挽回元气,事到如今,什么肃王早已不重要了,新仇旧恨,又是聚众在一起,摩擦一生就很难遏止,开始有人推搡起来,有人高叫:“元佑党**国乱政,诸公随我打。”
也不知是哪个人先喊出来的,便有人激动起来,推搡变成了揪打,人一激动,不管平时人模狗样,这个时候火气上来,什么也不顾了,像是泼皮打架,一群人挤在一起,咬耳朵的,抓脸的,勾脖子的,厮打一团。
沈傲摸了摸鼻子,与杨戬对视一眼,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方才还在说什么肃王,转眼就转到了新旧党争,而后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沈傲突然发觉,自己平时的嚣张实在不值一提,这才叫真正的本事,沈傲再跋扈,至少还没有尝试过在讲武殿里斗殴。
他咳嗽一声,目光落在周正身上,那楚文宣揪住了这周正的衣襟,扯得周正差点儿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草!”沈傲大骂一声,朝楚文宣冲过去,抬腿踹了他一脚,楚文宣吃痛,手不禁松开,一个趔趄还没有回过神来,沈傲一巴掌煽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的道:“连我泰山也敢打?”一拳过去,砸中他的面门,楚文宣吃痛,哎哟一声,高声大叫:“沈傲要杀人灭口了……”
“都他妈的住手!杨戬,去把殿前司禁军叫来!”沈傲给了楚文宣几个耳光,大喝一声。
杨戬在那边团团转,道:“沈大人,不成啊,按祖制,禁军不得入讲武殿,违者处死!”
新党这边见了沈傲打楚文宣,顿时哗然,竟是士气如虹,咬牙切齿的涌过来:“打死奸人沈傲!”
“打!”
旧党人数毕竟不足,被他们这一冲,立即七零八落,有几个老迈的,更是差点喘不过气来,好在年轻力壮的守望相助,这才避免了围殴的命运。
十几个捋着袖子面目狰狞的大臣往沈傲这边冲,沈傲手里头没有校尉可用,却也只有硬着头皮亲自招架的份,心里想这一下算是完了,若是被这些王八蛋打死,八成青史留名,绝对是第一个朝堂里群殴致死的大臣。
正在这个时候,杨戬急的嘴角冒烟,朝沈傲大叫:“沈傲……快……快躲!”
沈傲哪里倒是想跑,可是这般一跑,丢人现眼不说,平日里积下的威信算是彻底葬送了,咬了咬牙,学黑社会打架的样子,把长袖子扎起来,腰马合一,大叫道:“谁敢过来送死!”
偏偏送死的人反而更多了,见沈傲如此嚣张,围过来的旧党大臣反而更多,一个个群情汹涌的道:“奸裘小人,祸国殃民,打死他!”
沈傲心都凉了一片,暗叫香港黑社会电影害死人,耍横这一手连他妈的一群读书人都吓不倒,吓唬变成了群嘲,结果引来了更多对手。
周正那边叫沈傲小心,黑压压的人已将沈傲围住,沈傲只好硬着头皮先抓了一个为首的踢了他的腿,接着后退一步,贴到了殿柱上。本文起点。
杨戬急疯了:“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大叫一声:“还愣着做什么,保护沈大人去!”
殿门口许多内侍都在探头探脑的看,都不敢入殿,等到杨戬大叫一声,便是命令他们动手了。杨戬乃是宫中宦官之首,哪个在宫里当差的不要仰仗他的鼻息,他的话和圣旨也相差无几了。听了杨戬的吩咐,内侍们嗷嗷大叫,汹涌的往殿里冲,还不忘大叫:“杨公公说话了,打新党的。”
那边还有人叫:“保护沈大人。”
这些太监固然都少了那么点儿东西,可是打架的本事却比书呆子强得多了,数十上百人蜂拥冲进来,十足的生力军。新党刚刚扬起的士气,顿时被遏制下去,沈傲那边有几十个太监抢功似的冲过来解围,大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开身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杨戬气喘吁吁的过来接住他:“沈大人,再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要出人命的!”
沈傲点了点头,咬咬牙道:“懿命在这里,谁敢放肆!”从腰间掏出太后赐的玉佩出来,高高扬起,抹了一把唇角被人扯破的血痕,朗声大叫:“再有人动手动脚的,以谋反论处!杨公公,你盯着,到时候拟出单子来!”
那边正打的筋疲力竭,沈傲这一声大喊恰如晴天霹雳,听到懿命两个字,顿时都噤声停滞了。在朝廷里混过的人都知道,懿旨往往比圣旨还要有用几分,圣旨裁处人还要讲个道理,可要是懿旨,太后让你滚蛋你就得滚,陛下将你留住,那就是不孝,哪个皇帝会为了一个大臣背一个不孝的帽子。
所有人各种动作僵住,却都纷纷道:“臣等接懿旨。”
沈傲心里大骂了一句,冷酷的望着讲武殿中的一片狼藉,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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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有胆站出来
眼见沈傲并没有拿出所谓的懿旨,许多大臣已是不满了,余怒未消,虽说此时已是冷静下来,纷纷去掸掸身上的灰尘,或是扶正自己的衣冠,也有人忍不住怒斥道:“沈大人,懿旨在哪里?”
沈傲目光扫视他们一眼,此时新旧两党曲径分明,一群人站在左侧,一群人站在右侧,至于杨戬和内侍,此刻也乖乖的站到了沈傲身后,事情闹到这般啼笑皆非的地步,委实没有让人想到,等所有人定下心来,反而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已经撕破了脸,那也不必有什么顾及的。
沈傲冷笑道:“懿旨在我的手上,这是神宗先帝的玉佩,后分别传予先帝、太皇太后、太后,我要问问,这玉佩算不算懿旨?”
新党党人默然,目光纷纷落在蔡京身上。方才新旧两党厮打,蔡京一直坐在锦墩上旁观,倒也没人过去为难他,蔡京捋须颌首:“不错,这确实是先帝的玉佩。”
众人这才噤声,楚文宣道:“是又如何?沈大人还是先将事情讲清楚,肃王谋反,证据何在?”
沈傲眼中掠过一丝杀机,原本他还想息事宁人,将此事悄悄抹去,这虽然不符合他的风格,可是这里好歹是讲武殿,是整个王朝的中枢,闹得太不象话影响也不好。只是事到如今,不处置一个人是不行的了。他淡淡一笑:“楚大人当真要问?”
楚文宣也豁出去了:“不说清楚,我等决不罢休。”
沈傲笑了笑:“到底是我等还是我,你等又是哪些人?是谁要追究的,都站出来!”
讲武殿中一阵沉默,人群中叫嚣一下或是打群架都可以,可是叫他们做这个出头鸟却是不肯的,新党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蔡京身上,蔡京笑呵呵的道:“沈大人,此事就罢了不是。看看你们,真是成何体统,都散了,回家换换衣衫,官家这边自有明断。”
蔡京的态度暧昧之极,是不想纠结在这件事上,更是暗示楚文宣这些人,莫要强出头。楚文宣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想,我做了这出头鸟,太师为何说这般话?
至于其他新党党徒,这个时候也都沉默起来,也有人道:“是,是,散了吧,楚大人,此事到时候再说。”
沈傲冷冽一笑,淡淡道:“这就想走?我再问一遍,除了楚侍郎,还有谁要追究肃王反事的,站出来!”
“……”
沈傲撇撇嘴:“既然无人响应,那么就是楚侍郎一人要追究了。”
蔡京从锦墩上站起来,道:“沈大人……”
沈傲打断他:“怎么?蔡太师也要追究?”
这句话咄咄逼人,蔡京却颇有些恼羞成怒,张口道:“这是讲武殿,有什么事,先出宫再计较。”
沈傲晒然一笑:“出了宫事情就不好说了,还是在这里说清楚的好。今日大家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索性痛痛快快的在这儿把事情说清楚,省的到时候出了宫,又不知要传出多少流言蜚语去。”
蔡京双目一阖,目光中掠过一丝复杂,似是在权衡什么,随即淡淡的坐回锦墩,再不理会沈傲。
沈傲目光落在楚文宣身上:“楚侍郎要计较,那么我也给你计较一下,来人!”
杨戬那边朝内侍们使了个眼色,内侍们纷纷道:“沈大人有吩咐吗?”
沈傲道:“官家口谕,群臣有提及肃王二字,有挑头滋事的,勒令致仕。楚文宣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肃王,本官一让再让,既如此,先把他拿下,请楚大人自行请辞。楚大人,这请辞的奏疏你若是写不出,沈某人也可代劳。”
内侍们得令,二话不说,一窝蜂的冲过去,要去制服楚文宣,楚文宣听得浑身凉了个透,大叫道:“沈大人说是圣上口谕就是口谕?要治罪,也请官家下旨,不劳沈大人代劳。”
说罢要挣扎,内侍们一时制他不住,楚文宣身后的同党此刻也故意去挤撞,殿中又乱开了,有人道:“楚侍郎是重臣,岂是沈大人一句话就要勒令致仕的,我们要见官家。”
沈傲二话不说,这个时候趁着所有人都被震慑住,虽有人不满,却无人敢轻易动手,走到楚文宣身前,一巴掌下巴煽了他一个耳光:“你是什么东西,也当得了重臣两个字,再不束手就缚,就以肃王同党论处!”
这一巴掌打的很是响亮,楚文宣吃痛,瞬间被内侍们按住,沈傲左右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大臣,厉声道:“还有谁想和我说肃王的,还有哪个?站出来我看看!”
有了楚文宣的前车之鉴,大家倒是都不说话了,沈傲冷笑一声,再不说话,回身对杨戬道:“杨公公,我们回去复命。”
杨戬朝内侍们道:“还不先将楚大人押下去。”说罢和沈傲并肩出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大臣又是嗡嗡的议论。
到了这个反倒有人清醒了,这是讲武殿,沈傲绝对不敢乱传旨意,宫里头对肃王嫉恨到了这般地步,连群臣为他争辩都不肯听,这就是摆明了要治肃王死罪,这后面会不会有隐情?
方才那一阵激动,教所有人都身心疲惫,再加上楚文宣的下场,又让人不由得大是泄气,那沈傲一走,不敢是新党旧党也就各自散去,打算再等宫里的消息,先看看风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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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和杨戬一齐到了景泰宫,宫外头远远看到赵佶负手立着,皇子们哭告着请罪。沈傲不敢走的太近,只好在远处等着,便听到赵恒恸哭的声音:“父皇,五弟固然有错,惹恼了父皇,可是他毕竟不经事,谋反大罪他如何担当的起,请父皇收回成命,令宗令府审问就是了……”
其余的皇子不管真心假意都纷纷道:“请父皇收回成命!”
赵佶冷着脸讽刺的看了皇子们一眼,冰冷冷的道:“有人咎由自取,和你们有什么干系?你们知道自己的兄弟,可知道朕这个父皇?你们要求情是不是?那就好好的在这里跪着,看你们跪到什么时候!”
皇子们又哭着道:“儿臣该死。”
赵佶的声音更是严厉:“既是该死,平时更应该修身养性,多读圣人的书,什么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这些道理若是不明白,你们的下场就和肃王一样,朕也不会姑息!”
话音刚落,赵佶已甩袖进了景泰宫,留下一片哭告的皇子。沈傲和杨戬这才走过去,有皇子眼尖,看到了沈傲,大叫道:“是沈傲……”
赵恒几个咬牙切齿的朝沈傲这边看过来,沈傲旁若无人,只是过去和赵楷打了个招呼,又和几个相熟的皇子点了个头,便昂然入了景泰宫。
太皇太后、太后两个正在询问赵佶处置结果,见沈傲进来,赵佶问:“讲武殿如何了?”
沈傲俱实将讲武殿的情形说出来,最后道:“幸好臣机警,拿了太后的玉佩出来,否则当时的场面还真弹压不住,后来将那楚侍郎处置了,这才让他们不敢追问,陛下,这个楚文宣是不是当真勒令致仕?”
赵佶听到楚文宣咄咄逼人的追问,已是大怒,肃王的事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谁提及不啻是去触摸他的逆鳞,怒道:“一定要严惩,否则群臣还要闹,今日就杀他这只鸡,让人明白朕的心意。朕到时会下中旨,勒令他致仕,将他立即逐出京师。”
太皇太后道:“今日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这一趟倒是劳烦了沈傲,若不是他鞍前马后,只怕了结不易。”
太后颌首点头道:“出了这样的事,哀家也是责无旁贷,陛下……”
赵佶连忙道:“这一切还是儿臣教子无方,母后没有过错。”
沈傲趁着这个机会,将玉佩奉还,告辞出宫,打马回到武备学堂,立即叫来看守肃王的校尉,问:“肃王情形如何?”
校尉道:“只是呆坐了一天,不吃不喝的。”
沈傲道:“去,送一条白绫进去,不必管他。”
校尉应命,沈傲也是倦了,回家歇息了一夜,临睡前心里想,这事儿在宫里算是消停了,却不知坊间会是什么样子,遂雅周刊那边还是要及时把谣言刊载出来,引导一下才好。
清早起来,想着肃王的事,草草用过早饭,立即赶去武备学堂,向人问:“明武堂里怎么样了?”
看守的校尉道:“大人,还在里头坐着,时而哭时而笑的,不知是不是疯了,白绫倒是送进去了,却不肯用。”
沈傲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活命吗?叫两个人去,帮他一下吧,动作轻柔一些,好歹是皇子。”
那校尉怪异的道了一声遵命,心里想,哪有勒人还要轻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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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趋炎附势
一连串的事。让人始料不及。先是说沈傲当街殴打皇子,之后连兵部侍郎也打了,这种事,早已成了茶后的谈资。在此之后,又说是马军司围了太子府。以谋反的罪名捉拿了皇子。这些消息让人听得膛目结舌。一时间,市井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再就是廷议的事,群臣相互殴打,兵部侍郎勒令致仕。
这些消息连串起来,就不禁有人生疑”那沈傲到底有什么依仗,竟把手摸到了皇子的屁股上。
汴京的闲人多,闲来无事,到茶肆酒肆坐一下,打听下汴京的时新趣闻。当然,那些狗屁倒灶的邻里争端,如何也比不过朝廷里大佬们的趣事更让人感兴致,更何况事情涉及如此之广,少不得要热议的。
因此各种的谣言也生出来了,说什么的都有,更有几个胆子大的,说肃王一定**了后宫,否则一个皇子。犯了天大的错,宫里又怎么会这样的忌讳?就算是谋反。也该是宗令府去拿办才是,为什么偏偏去委托沈傲?
这样的消息也只是私下流传。可是信的人还不少,肃王之事从头到尾都透着怪异,到底如何,寻常百姓永远都找不到真相,当然也免不得去浮想联翩。
倒是这一期的遂雅周刊出来,爆了不少猛料,说是肃王和天一教有染,荒淫无道,连御数女,还四处采摘女童修炼云云。
周刊的消息未必就是真的。可是人家敢登出来,倒是让人开了眼界,渐渐地,周刊里的理由倒是让大多数人接受了。理由很简单。猛料很有价值,很符合大家的口味,连御数女、采摘女童,还勾结天一教,这些八卦都是坊间喜闻乐见的谈资”不管信不信”反正到处都在议论肃王的荒淫,也就再没有人提及什么后宫了。
谁也不曾想到,这件事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朝中大臣群殴。皇子谋反。这些重磅消息的吸引力竟是比不过连御数女和采摘女童,可见哪个世道都是淫民当道,仁义礼孝说到底只是官话罢了。
对沈傲来说,这一次抓住了肃王的机会。在朝中立下了威严。从前的沈傲在旁人眼里或许只是个楞子,可是现在,再没有人这样想了,从前沈傲只是个宠臣,可是现在,足以与蔡京并列,甚至高居蔡京之上,成为大宋一等一的权臣。
围定王府,拿肃王”令兵部侍郎致仕。这般的权柄和威风,在大宋朝绝对寻不出第二个来。更何况宫中敕命沈傲督办肃王谋反案,这就意味着,只要沈傲愿意。勾勾手指头,便可以拿捕肃王同党的名义对任何大臣的府邸进行搜查”便是拿办,也有理有据,无人敢说什么。
等到有人醒悟过来,这才冷汗嗖嗖,当日在朝中”幸好没有做那出头鸟,依着沈傲的性子,出头一个打一个”就算是蔡太师求情,只怕这仕途也尽毁了。
更有人胆战心惊,想起了当年哲鼻的先例”那个时候王安石去世,旧党从新上台,立即对新党进行打击”但凡是新党,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竟是无一人能够幸免。此后蔡京为的新党把持朝政,几乎也是如此。如今时局大变,那沈楞子摆明了是个新党,这个时候若是排除异己,大肆打击政敌,只怕朝中半数以上的清贵之人要去交州、岭南追随前辈们的足迹。
就这样鸡飞狗跳了几天,京城里头看上去平静,可是各府的主事、长随。都在外头打听消息。每隔几个时辰便回去禀告:,“老爷。沈大人今日没去武备学堂鼻值,只在家里头……,,“老爷,沈大人今日在家会了两拨客人。一拨是工部的几个主事,还有一拨是契丹人……
“今日沈大人去了武备学堂,这几日学堂说是要招考,正在筹备……
………………………………………………
这一桩桩的消息,汇总到那些各部堂的大佬面前,众人看了,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了,见契丹人可以理解,见工部主事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些人精来说,沈大人一定有用意,而且用意不小,因此,那几个工部主事的资历单子就成了各方研究的对象,工部下设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四司。其中那个叫于成龙的工部郎中倒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据说沈大人和此人商议了足足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之内,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偏偏这于成龙,竟也算是旧党的中坚,是王销的门生,后来王销倒台,虽说在旧党中的地位大不如前,这几年也算一帆风顺,旧党里的不少事,他参与的也不少。
这样的人突然去见了沈大人,居然还密谈了半个时辰,这背后有什么文章,莫非是于成龙这混账东西见风使舵,委身去投靠沈楞子了?
想到这个,许多人脊背吱吱的冒起凉气,还有王法和天理吗?没有王销。没有大家伙,会有他于成龙的今天?他的恩师王销被沈傲整得黯然收场,这家伙居然认贼作父,真真无耻之尤。
到了这个地步。也容不得大家不猜忌”也有几个平时和这于成龙关系不错的,还想着于成龙能悬崖勒马,要好好去劝说一下,另一方面,也能探点口风出来。
这一来二去,拜谒的任务就落在钦天监副监周如海身上,周如海也是王翻的门生,平时和于成龙走得近,关系也是极好的,一见到于成龙,也不说门外话,开门见山的问:,“听说老兄去见了沈傲,不知那沈傲和你说了什么?”
那于成龙一头雾水:,“还能说什么,水师那边要造舰,工部司这边代为监管。沈大人叫我去,自然是说造舰的事……
周如海就笑,笑得很才深意:,“于兄,你我同出少宰门下,虽说少宰不在了,可是你我仍是相交莫逆,有什么话还要瞒着我的?……
于成龙真挚地道:,“哪里敢隐瞒周兄,说的就只是造舰的事……
周如海的脸上有点僵了,压抑住火气道:,“只是为了造舰,他要和你说半个时辰?……
于成龙顿时明白,原来是周如海疑心到自己头上,略带怒意道:“难道还有假?那沈楞子说要建炮舰,还说是海上格斗的那种,我觉得为难,大宋的福船、火船都是一等一的,要建专门放置火炮的舰,只怕不容易。就把难处和他说了”这里头最难的就是火炮,我大宋虽有铁炮,可是这铁炮太过笨重,放在船上吃水又深,炸开来木船不一定能够承受。除非采用上等的木料。再改进火炮的大小,还要缩减船上的载重,或许还可以试一下……
于成龙顿了一下,又道:“于是沈大人便画了一个图纸来给我看,问我这样设计如何,我当时看了,便说若是战船制成这样固然能够更轻便灵活。可是糜费也是不小,木料要采用云南运来的,还要风干”制麻、枯船,这些都是要耗人力的,人力就是银子,用的材料还都得用最上等的。一艘这样的船,要放置十门铁炮,耗费的银钱比一艘福船还要多,实在不值当。”。
于成龙说得累了,吐了口气,继续道:,“沈大人不信,便说先试着造一艘看看,还关照说银钱不是问题。我见他这样说,也不敢得罪他,等从他的书房出来,才现半个时辰过眼云烟地过去了……
周如海对工部的细务也不懂。却总是不信于成龙的话,堂堂沈太傅,还和你一个郎中讨论建什么炮舰?这理由固然好,却也只能糊弄些不经事的市井小人。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于兄早点说嘛。说清楚了,大家才放心不是……
于成龙以为周如海释然了,苦笑道:“这有什么要说清的?下官去见上官总不能不见,沈大人可是钦命督办造舰的,还能不予理会不成?再者说。从他那里回来,我急着去看他画的草因,看看能否尽量试制,这两日都是熬到半夜才睡,也想不到这个……,周如海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告辞,对于成龙的态度瞬时也冰冷了,从于成龙的家里出去,他立即去了蔡府。蔡京这几日身体有恙。接待的事都由蔡绦操办,见了蔡绦,周如海朝蔡绦摇头道:,“蔡大人。于成龙……,我是见了。只是,……周如海又是摇摇头道:,“此人见风使舵,真是教人始料不及……
蔡绦愕然:,“这是怎么馏,。
周如海道:,“无话可说,原本我还看在同门之情想劝说几句,可是他话中全是欺瞒之词,见了沈傲也就走了。却说沈傲和他商讨制造战船,这般抵赖,可见于郎中是铁了心要和咱们分道扬镳了。”。
蔡绦冷笑一声道:,“世上总有这样的人。他趋炎附势也由着他。不要理会。往后叫大家和他也尽量疏远一些”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说不准马上就传到沈傲的耳中了。咱们不缺一个工部郎中。”,周如海颌点头:,“惭愧。惭愧,亏得我还和他论交了这么久。这人心还真是让人摸不透,前几日还和你在一条船上,今日就是物是人非了。
唏嘘一阵,想去见下蔡京,蔡绦摆摆手道:,“家父这几日心绞痛,还是让他静养着吧……
周如海点了个头,只好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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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闲人
于成龙觉得这几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平时要好的同僚一下子断绝了来往。便是那挚友周如海,也再不肯来他这里谈欢了,他隐隐觉得这事儿或许和沈傲有关。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也没法去解释,心里郁郁不平。白日仍旧去工部当值。到了夜里也不出去会客,闭在书房里参详炮舰图纸,这图纸他给不少工匠看过,工匠们做了个小模型来,发现图纸里许多东西难以实现,比如将火炮搁在舱中,只留炮口在船身上,不说别的,大宋的铁炮就算再如何改进,其体积也绝对不小,铁炮一开,舱里的结构能否承受得了还是未知数。
最让成龙感兴趣的是这船的风帆,七八个风帆用起来,船体又是狭长,船速想必比笨重的福船要快得多。
他大致研究了一些细羊,差不多敲定了修改之处,这才想起自己已是几日闭门不出,便伸了个懒腰,叫人备了轿子要去拜谒周如海,好歹也是十几年的交情,总要去见一见才好。
到了周府,叫人进去通报。门房那边笑呵呵地过来道:“大人。真是不巧。我家老爷赴宴去了。。。
“赴宴?赴什么宴?”。
“小人也不知道,只是说蔡府那边下的帖子。
于成龙愣了一下,坐在轿子里不动了,冷声道:“打道回府。”。
这一路上,于成龙的脸色都不好看,在以往,若是蔡府下帖子。周如海有没有份说不上,可是他于成龙是保准有的,他好歹是工部郎中,比周如海那钦天监里职事更响亮一些,眼下蔡府那边请人赴宴,自己竟是蒙在鼓里,这不是要故意疏远自己吗?
回到府里”轿夫请他下轿”他咬了咬牙,道:“起轿,去沈傲沈大人的府上。对了,顺道去我的书房把桌上的图纸拿来。。。
轿夫去府里取了东西,立即启程,于成龙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了,他自认没才对不起蔡家和周如海的地方。如今刻意疏远,他也无话可说,既然如此,倒不如心甘情愿去给沈傲办好职事的好。……………………………………………………………………………………,沈傲刚从武备学堂回来,这几日学堂招考,实在累得忙不过身。虽说招考的事才下头的人去办,可是身为司业,许多事还得是要他来敲定。再者如此大规模的考试,武备学堂这边也筹办不起来,还得和国子监那边商议,借个场地来用用:国子监那边当然好说话,老丈人二话不说,便点了头。
除此之外,水师教头的身份也顺道儿敲定了”从朝中回去,沈傲又下了个条子送到兵部,他也考虑清楚了”这一次兵部要是再敢拒绝,就直接以肃王同党的身份把兵部来个一网打尽”反正他不在乎被人多叫一声楞子。
好在这一次兵部这边学乖了,拿了沈傲的条子立即拿到蔡绦那里去请示。蔡绦想了想,原想置之不理,却被兵部的主事们哀告祈求,说是沈大人那边既然下了条子”咱们就顺着他去办,再和他对着干,天知道又会捅出什么事来。
这些人心里一个个的想法都很简单”蔡绦有个好老子,可是他们没才。沈傲看在蔡太师的面上不能拿蔡绦如何。可自己这些人还不好收拾?侍郎大人都黯然致仕了,他们还不是随那姓沈的揉捏?
蔡绦咬咬牙,只好道:“按着条子里的话去办吧。”据说从兵部回去,蔡绦足足摔碎了两个青多瓷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招考的事算走了结,现在就等成绩出来。沈傲疲倦地回到家,已经做好了打算”趁这个空歇息几天,其他的就是天大的事,他也不管了。
刚刚在厅中歇下,就有门房来报信,说是工部郎中于成龙求见。
沈傲只好打起精神待客,请人叫于成龙进来,于成龙见了沈傲立即恭谨行礼,此后将自己修改了无数遍的图纸拿出来,交给沈傲道:“沈大人,下官回部堂里和几个督造商量了一些。又请了一些匠人琢磨了不少功夫。这是炮舰的修改图”请沈大人看看。”。
其实沈傲对所谓的炮舰只停留在后世的影视作品中,拿了图纸看了下,发现和自己之前所希望的相去甚远;笑了笑道:“对这个我也不懂,不过看你这图纸,倒像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先试制一下,成与不成,都记你的功劳。。。
于成龙受宠若惊地道:“下官哪里敢邀功。。。
沈傲和于成龙商量了一下造舰的事,问他船坊设在哪里方便,于成龙沉吟道:“海船与寻常的船只不同,船坊靠近良港会更便利一些,再者将来水师操练,也需寻觅一处港口,何不如现在先未雨绸缪。”。
沈傲颌首点头,想不到这工部郎中有这见识,便笑吟吟地问:“那你说说看,哪处港口最好。。。
于成龙道:“本来呢,泉州、苏杭都不错,我大宋但凡建了市舶司的地方。大多都不成问题,水深也足够,造舰也方便一些。只是,……”,沈傲端起茶吹着茶沫,见于成龙突然不说话,抬眸道:“都说了但说无妨,不必有什么顾忌。。。
于成龙道:“那下官先说泉州,泉州距离北地太远,而我大宋新建的水师主要的敌人是契丹、金人,这一来一返,既延误战机,又糜费甚大。至于苏杭。倒是不至离得太远,可是下官斗胆要说,苏杭的商船往来甚多。若是将水师设在那里。扰民不说,水师通行也难免会有阻碍。。”
沈傲点头:“这倒是没错。难得你能想得如此周到,只是这么说。哪里最是合适?”
于成龙想了想道:“登州蓬莱县可以。那里距离燕云十六州若是从海路走也不过一日往返,可要是走陆路”却是漫长无期,没有一个月功夫也不能抵达。这即是说,就算有朝一日契丹、金人从陆路南下,蓬莱也绝对安全。况且”蓬莱一面临海。西有蹲狗山,南才莱山、炬惕山,东才之罘山,一面环海,三面环山,是绝好的屏障。只要调一队军马驻扎在隘口,便是贼军取了登州,水师也可安全无虞。”“蓬莱……。。沈傲嘴角微微一笑,这个县大致处在威海卫附近。与后世北洋水师的海港倒是不远。距离汴京若是快马加鞭也不过三五天时间就可到达,在那里设港口倒是不错,他沉思了一下,才道:“在那里设立水师指挥衙门也不错。不过泉州、苏杭那边也要有水师驻扎。你是工部郎中。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于成龙讪讪道:“下官就是蓬莱人。。。又忍不住问:“沈大人,水师还要驻扎泉州、苏杭?。。
沈傲喝了。茶,发现茶已经凉了”入口有点不爽,将茶盏放下,笑呵呵地道:“这是肯定的,这么大的水师,单靠陛下从内库里的拨钱?这还不够,得另开财源才行,苏杭和泉州才是生钱的地方。,。沈傲也不好和他透露太多”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道:“你倒是个很干练的人。一个工部郎中倒是委屈了你。”
龙于成龙谦虚地道:“沈大人客气。,。
是只是谈了一些公务,于成龙便告辞了”回去的路上”他却想起自己方才说了太多的话,不知沈大人那边听了这些话是真的留了心还只是虚假的客套,摇摇头,忍不住想,都说他是沈楞子,可是今日和他一番话。倒不像是个莽撞之人。
秋去冬来,武备学堂三千个二期校尉正式入学,和去年的校尉不一样。今年的校尉踏入这学堂,多少带着几分喜悦”能从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确实很有成就之感,虽然及不上科举。却也有几分踌躇满志了。
老校尉们看到这些兴高采烈的新校尉,却一个个同情地看着他们,他们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可是入学时的那种煎熬却是历历在目,见了他们,少不得想到一年前的自己。
各科的教官、教头也都做好了准备,步军科这边新增了四十多名教头,也都是精挑细选来的。水师教头那边如今已多了一重官身,再加上这一个月的打熬操练,总算也有了几分样子。恶习改没改掉不知道。反正他们也没有机会再去触犯。
至于队列之类的基本学科。他们也渐渐地适应,倒也有几分精神,这个时候倒是念起沈傲的好来。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表面上〖自〗由潇洒,其实也是有苦自知,常年漂泊海上,有亲眷也难得见几趟,旁人又看不起。虽然攒了许多财富,散得也快,如今成了教官、教头,这身份上就有了差别,虽说告别了从前,也不失是一件喜事。
马军科的校尉汉番都有”也是刻意精挑细选的,这些人大多是从边镇调拨过来,也都看好这里的前途,摩拳擦掌。
操练仍是按部就班,也草新不出一朵多来。沈傲有空闲时会去那儿走一遭,只是随意看看,督促慰勉一下,少不得要去武备学堂一处角落,这里用高高的围墙围起,门口还有禁军看守,步入其中,四周便洋溢着药香,这里是专门设置的护理科,里头只有二十多个护理校尉。倒是教头不少,大多都是老军医之流,上午仍旧是要她们队列操练”只是其他校尉头顶着烈日,承受着雨淋,她们的待遇会好一些,一般都在屋檐下操练。到了下午。就是教她们辨别药草、处置伤口了。
沈傲走进去时。都是昂头扩胸,负着手,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等进去了,便少不得用眼睛去瞄一瞄,看看颦儿女侠是不是晒黑了。其实晒黑不晒黑无所谓,只是慢慢地成了一种习惯,改不了。
有时韩世忠也会悄悄地来。他不敢昂背负手,却也是一副署理公务的正经模样,撞到了沈傲,立即觉得很尴尬。过来打一声招呼:“沈大人也在啊。。。
“啊……是啊……四处转转。。。沈傲脸皮厚,架子拿得更大。
韩世忠搓着手,在别的地方见了面,那是一点也不生疏的,唯独到了这里。就仿佛被人窥视的小白鼠,很是不安。
这一来二去,两个人的默契也就来了,脸皮就是这样练出来的。韩世忠又如何,有个忠字不代表忠厚,就算从前忠厚不代表现在忠厚。反正后来见了沈傲,只是会心一笑,意思是你懂得,我和大人各有所好。
颦儿和粱红玉学得最认真。操练时她们也坚持得住,都是习武出身,这点苦也吃得。倒是其他的护理校尉虽然用功,却及不上她们,沈傲也不苛求什么。来一趟也只是看看就走。
这边清闲下来。那安宁下嫁之期也越来越近,沈傲被召入宫的数次也越加频繁,有时候竟到了一天三次的地步,友后又有了什么想法,官家那边有什么吩咐,还有安宁母妃那边也要走动,沈傲当作是入宫去散心,权当了忙里偷闲”一点都不觉得烦闷。
…………………………,【……】
第五百三十二章:牢不可破
宣和七年的年末,天空纷扬着鹅毛大雪,整个汴京银装素裹,突然之间整个汴京舆论大变,焦点一下落在帝姬下嫁上。
宫里下嫁帝姬,也并不稀奇,宫中帝姬不少,几乎每隔几年都有个帝姬下嫁出去。这一次之所以如此热闹,还是因为这一次的新驸马与众不同,让人觉得怪异非常。
徽宗即位,朝中不合规矩的事太多,这一次沈傲娶帝姬,更是规矩大变,不说沈傲已有妻妾,还有一件事,也成了议论纷纷的焦点。
大宋的驸马并不好做,除了有个驸马都尉的虚衔,是不能参与政务的,娶了帝姬,就成了外戚,为免外戚当权,不管从前是否有功名,大多都要剥夺。
沈楞子如今是毅国公,加太傅,还兼着鸿胪寺寺卿、武备学堂司业、督造大使三重职事,这些职事是不是要捋夺,也是一件麻烦之事。
捋夺掉倒也罢了,偏偏这几个差事都是沈傲抓着的,不管是鸿胪寺与契丹、金人打交道,还是武备学堂练兵,这都是沈傲最在行的事,就算捋夺了,交由谁去处置得好也是个未知数;这时候许多人才发现,有些事没有沈楞子还真是不行,就说鸿胪寺,从前沈傲不在的时候,各国的使节在汴京真真是教人头痛,打架殴斗的不在少数,杀人放火也不是没有,可是沈傲做了这寺卿,三两下功夫,就收拾得那些使节服服帖帖,一下子在汴京城个个成了缩头乌龟,哪里还敢去滋事?
契丹人从前气焰那么嚣张,还不是沈傲拍着桌子跟训孙子一样的说骂就骂,西夏人想滋事,鸿胪寺那边就敢派差役拿人,换作是从前,多半是要息事宁人的;一旦沈傲辞了这个差事,天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武备校尉就更不必说了,这是沈傲一手开创的,现在眼看大宋的武备有了起色,这个时候甩手不管,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对这沈楞子,骂的人还真不少,可是在这一件事上立场竟是出奇的一致,连士林那些平时一些反沈傲的,天天以作诗作词来暗暗诋毁沈傲的士子们,突然间也是一口咬定了沈傲不会放手,不管怎么说,这世上不缺清醒的人,大多数人清醒得很,大宋缺不了沈傲,就像陛下缺不得蔡京一样。
帝姬下嫁,兴奋的不止坊间,连宗室这边也是骚动不安,肃王的事无疾而终,一些对沈傲不满的宗室发不了力,这个时候突然发现,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据说不少皇子偷偷去见了太子,太子那边虽然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可是在十一月初七的这一天,特意去了蔡府探病。
蔡太师染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年纪到了这个地步,每隔些日子都会有些不爽利的地方,朝廷那边也知道,因此蔡京有恙,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将一些重要的奏疏递到蔡府来请他拿个主意。
原本,赵恒这边是打算悄悄去探病的,免得让人议论,于是先让人下了名刺,蔡府那边却是特意有个主事过来,请太子大张旗鼓地过去。
赵恒这边沉吟了一下,也就不再坚持,正午用过了饭,也不去掩人耳目,直接将自己的车驾停在蔡府门口,蔡府立即开了中门,早有门房过来伺候,其实赵恒也是第一次来蔡府,平时虽然也和蔡京照过面,也大多是相遇的时候点个头,今日见了蔡府的气派,心里颇有些怅然,想到自个儿的定王府,比这里的规格小得多,更觉得有些如鲠在喉。
只是这宅子的一侧,却是起了一座高楼,高楼簇新,富丽堂皇,远远传出欢笑,他不由愣了一下:“那也是蔡家的宅子?”
门房愣了一下,不忿地道:“回殿下的话,那是沈大人的酒肆。”
赵恒心里突然生出几许痛快,这也难怪最近蔡京对他热络起来,这沈傲也忒大胆了,在那边建了个酒肆,搅得整个蔡府都不安宁,也亏得蔡京不计较,换作是自己,早就带人将那酒肆拆了。
由人领着穿过数重仪门,终于到了正堂,蔡京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微颤颤地朝赵恒行了个礼:“老夫身体不便,未能远迎,请殿下恕罪。”
赵恒连忙扶住他:“太师这是什么话,说到底,太师还是我的长辈,岂能让太师降阶相迎,惭愧,惭愧。”
寒暄了一番,各自到厅中落座,赵恒先问了病,蔡京呵呵笑道:“不妨事的,老夫年岁大,病痛难免,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赵恒颌首点头,笑呵呵地道:“那沈傲就要做驸马都尉了,这事儿您应当听说过吧?”
蔡京若有所思地道:“三书六礼都办了,老夫岂能不知?怎么,太子就是为了这个事而来?”
赵恒道:“沈傲如今权势滔天,若是再加一个驸马都尉,和宫里攀了亲,那更是如虎添翼,不过好事也未必不能是坏事,我已有了打算,帝姬下嫁之后立即请人代为上疏,捋夺沈傲职事,依太师看,以为如何?”
赵恒之所以来,就是来向蔡京借势的,他一个太子,固然也有心腹,可是凭着这点人要造势,未免有些不自量力,蔡京就不同了,若是他愿发力,整个汴京半数的大臣一封封奏疏上去,这声势造出来,宫里能不能保还是两说。
蔡京淡淡一笑道:“殿下以为,除了沈傲,鸿胪寺和武备学堂将来谁可担当?”
赵恒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蔡京一眼,慢悠悠地道:“太师为何问起这个?”
蔡京道:“老夫这样问,也正是宫里的想法,沈傲这个驸马都尉到底捋夺不捋夺职事,都不要紧,问题是宫里要整军备,不愿去触碰外事,而沈傲恰好得心应手,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替,宫里是肯定不会捋夺沈傲职事的。”
经过肃王的事之后,赵恒比之从前更加谨慎,转念之间,立即明白了蔡京的意思,鸿胪寺在别人看来是烫手的山芋,连自己父皇一听到外事就大感头痛,偏偏姓沈的如鱼得水,除非寻到一个人能够替代,否则鸿胪寺那边,沈傲只能是不二选择。再者那些国使也只怕沈傲一人,换了其他人上去,到时候还不是沈傲说了算?表面上看,好像沈傲撤了职,背后操纵之人还是沈傲。
至于武备学堂,赵佶是祭酒,这个司业也不是谁都能接替的,涉及到了兵事,首先这人要很受赵佶信任,能得父皇信赖的,天下也只有蔡京和沈傲二人而已,蔡京揽着三省,不可能再给他兵权。剩下的也只沈傲一人可以选择。再者武备学堂的规矩都是沈傲定下来的,教官、教头也都是他一手提拔出来,没有沈傲,就没有他们的今日,一旦换人,难保这些人不会联合起来滋事。
赵恒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沈傲就算是做了驸马都尉,也无人能撼动了,太师能不能在外戚干政上头做点文章?”
蔡京缓缓摇头,一字一句道:“干政这两个字一切都在陛下转念之间,他若说你干政,你便是手无尺寸权责,你也是干政。他若不说你干政,便是政出一人,那也是竭力为国,太子殿下,老臣有一句话要奉送,沈傲的症结不在他的权柄,重要的还是陛下如何想,只要这个宠幸还在,固然捋夺了他的职事,又能如何?”
赵恒脸色僵住了一下,沉吟道:“那太师的意思是什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
蔡京摇头打断他:“眼睁睁就不必,事还是要做的,先打发几个人以外戚干政的名义去弹劾一下,不过这种弹劾只是例行公事,言辞不要太过份,老夫呢,冷眼旁观倒就是了。至于殿下,若是陛下那边要召问,你就说武备学堂、鸿胪寺离不开沈傲,为他沈傲说几句好话吧。这也是为了殿下好,上一次沈傲围了定王府,天下人都知道沈傲与殿下势同水火,陛下会不知道?可是这个时候,反正沈傲的地位已不可撼动,殿下若是能在陛下面前说出这番话,陛下会怎么想?”
赵恒脸色有点儿苍白,却还是忍不住颌首点头,若是这样说,父皇那边肯定认为自己心胸宽阔有容人之量的,既然反对无益,那干脆送个人情反倒能落点好处,至少自己在父皇的印象中能增色不少。只是为沈傲说好话,实在让赵恒有些不甘心。
蔡京笑呵呵的道:“来日方长嘛,日子还长着呢,太子操之太急,非但于事无补,还可能误了自己。”
赵恒咬牙点了个头:“太师教诲,赵恒不敢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蔡京慢吞吞的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沈傲上了一道奏疏要建水师,说是要用泉州、苏杭、蓬莱做港口,这里头的糜费可就大的去了,宫里头也在为难,不愿意掏出这么多钱来,太子殿下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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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姜是老的辣
赵恒沉吟了一下,看向蔡京,道:“宫里不是说了拿出一亿贯来吗?怎么?父皇反悔了?”
蔡京笑呵呵地摇头道:“那沈傲好高骛远,本来呢,水师就在各港停泊的,可是他却说要建一座新港,还要设水师指挥衙门,地点在蓬莱,本来嘛,内库那边兼顾着操练和造船就已是焦头烂额,还要建港,这银钱就更不够了。”
赵恒道:“太师的意思是在银钱方面做文章?父皇虽说宠幸沈傲,却未必舍得再从内库拨钱,如此一来……”
蔡京又是摇摇头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以沈傲的为人,也不会再向宫里伸手了。”他从袖口里抽出一份奏疏,递给赵恒:“你自己看。”
赵恒接过奏疏,奏疏的末尾署的是沈傲的名字,里头大意是水师编制的一些事务,主要说的是蓬莱新港,停泊水师主力。其余又提及在苏杭、泉州分别驻扎一支水师,平时拱卫海疆,消灭海盗,战时立即北上云云。
赵恒一头雾水:“蔡大人,这奏疏有什么玄机吗?”
蔡京捋须呵呵笑道:“本来呢,既然建了新港,又何必还要派水师驻扎泉州、苏杭?依老夫看,这沈傲八成是想从苏杭、泉州市舶司那边伸手,要从那里头捞银子。”
赵恒想了想道:“太师的意思是,以保护海疆的名义向商船征税。这事是市舶司的事,和沈傲有什么关系?”
蔡京摇头道:“我大宋的海贸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殿下是不知道,若是从泉州出发,运一船丝绸到大食去,回程就可搬一座金山回来,这里头有多大的利润?”
赵恒悚然道:“这么多?”
蔡京点头:“当年老夫在杭州做县尉,海商的获利大致都是如此,出一趟海只要中途不出差错,那就是暴利。市舶司那边当然要抽成,只要船靠了岸,便可征税。只是殿下可知道,有些税是征不上来的?”
赵恒道:“这后头又有什么典故不成?”
蔡京慢吞吞地喝了口茶道:“一本万利的生意谁不想做?不说别的,这汴京城里的官员,十个就有七八个人让自己的亲眷在泉州、苏杭那边组织人跑船,表面上那些人是商人,其实哪个人后头没有一个官员兜着的?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市舶司那边虽是宫里的人掌着的,却也知道规矩,因此对这些船,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支数艘福船的船队,明明要缴数千贯的税,可是大多能抽个十贯百贯就已经不错了。殿下想想看,寻常的商贾出海,都是本份的上税,可是有的人出海,却几乎是分文不取,十年二十年之后,这些人银钱更加雄厚,船队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了。眼下不管是苏杭还是泉州,真正的大生意都是这些官商在做,因此别看这些年海贸越来越繁茂,可是朝廷每年征收的税却是越来越少。”
赵恒惊讶地道:“这么说,沈傲就是想从这里头拿钱?”
蔡京颌首点头:“他把水师建在那里,估摸着就是这个意思,一旦他的手伸进去,每年我大宋的国库至少可以添加亿贯以上的税收,只是那些官商们就要惨了,他们大多都是组织船队出海,若是真按货值来缴税,等于是剜他们的心头肉,这么说,殿下该明白了吧。”
赵恒惊喜道:“明白了,沈傲敢伸这个手,牵涉到的就不是一两个人,到时候就成众矢之了。”
蔡京打起精神,眼眸闪出一丝精厉光泽:“不错,当年荆国公变法,也不敢在海贸上伸手,就是怕众怒难犯,如今沈傲敢伸手到海贸上去,天下必然群情汹涌,到时殿下再站出来,为大家说句公道话,就拣朝廷不能与民争利这个理由来制造舆论,殿下想想看,到时候他沈傲便是乱臣贼子,而殿下的贤明必然传播宇内。”
赵恒攥着手,大是兴奋地道:“不与民争利……这借口好。太师一席话,真真是让人豁然开朗,这几日我辗转难眠,便是觉得以这无权无势的虚名太子,不知拿什么去和那沈傲周旋,今日总算有了头绪。”
蔡京摇手道:“殿下谬赞,老夫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沈傲要涉足海贸,那是他要自寻死路。至于殿下,其实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在恰当的时机站出来直言谏上,不管宫中是否纳谏,殿下也是稳赚不赔,比这出海做生意还要值当。”
赵恒哈哈一笑,当然明白这里头的好处,正如蔡京所说,不管宫中是否纳谏,他都是最大的受益之人,官员们要吃饭,要发财,本来好好的,沈傲却跳出来,把人家的熬好的鸡汤踢翻了,那些涉及到这里头的官员难道会坐视?到时候只要自己站出来,这些人立即会成为,宫里头若是见群情汹涌,召回沈傲,那么明面上他这个太子也是胜利者,而沈傲也会受到挫折。可就算沈傲赢了,整顿了海贸,那些吃了亏的官员更会对自己死心塌地,寄望于等自己即位之后对沈傲进行清算。
赵恒站起来,深深向蔡京行了个礼道:“谢太师提点。”
蔡京微颤颤地站起来扶住他:“殿下这是做什么?老夫何德何能,哪里承受得起这般的大礼。殿下是储君,是未来大宋的天子,老夫竭力报效都来不及,哪里敢受殿下的大礼?”
二人寒暄了一番,恰好蔡绦那边从部堂里回来,见过了太子,赵恒对蔡绦更加热络了几分,与他就差称兄道弟起来,当夜留在蔡府用罢了晚饭,才告辞而去。
蔡绦将太子送走,回到厅里,对蔡京道:“今日太子是怎么了?怎的喜气洋洋的?”
蔡京捋须呵呵笑道:“他这是刘琦上屋抽梯,问策自保来的。”
所谓上屋抽梯,是说三国时刘表偏爱少子刘琦,不喜欢长子刘琮。刘琮的后母害怕刘琦得势,影响到儿子刘琮的地位,非常嫉恨他。刘琦感到自己处在十分危险的环境中,多次请教诸葛亮,但诸葛亮一直不肯为他出主意。有一天,刘琦约诸葛亮到一座高楼上饮酒,等二人正坐下饮酒之时,刘琦暗中派人拆走了楼梯。诸葛亮无奈,只好出策让刘琦避祸江夏。
蔡京这般说,倒也贴切,眼下的刘表便是赵佶,赵恒和刘琦一样,都是长子,却偏偏不受宠爱,这个储君风雨飘摇,若是任由沈傲坐大,将来不说继承大统,就是能够苟全性命都是未知数;不过蔡京言辞之中,不免将自己比作了孔明罢了。
蔡绦皱了皱眉道:“父亲莫非想到了制那沈傲的良策?”
蔡京淡淡一笑,叫人盛了碗参汤来,慢吞吞地舀了一口喝,才恢复了一些精神,道:“太子的事你不要过问,朝廷里的事你也少过问一下,安心做你的兵部尚书,把部堂里的事署理清楚,其他的事不必去管也不要去问。”
见蔡绦脸色有点难看,蔡京叹了口气,语气缓和地道:“绦儿,我们蔡家树大招风,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你是我的儿子,多少人就等着你露出破绽让人拿来借此来整倒蔡家,这个时候,你更该谨慎从事。至于太子那边,为父自有打算,眼下我也活够了,也到了一人之下万万之上的地步,不求别的,只求在我死之后,蔡家还能在汴京立住脚。”
蔡绦心里略有不服,心中想,蔡家要立足,难道就不能靠我?口里却不敢忤逆,乖乖地道:“儿子明白,往后定会更检点一些。”
蔡京颌首点头:“这就好,到了为父这个位置,莫看是四处风光得意,其实也是举步维艰,如今又多了个沈傲,一个疏忽就是大祸临头,咱们蔡家难啊,看到隔壁的那间酒肆没有,就因为那个,害得蔡家的女眷连门房都不敢出,一个个蜷在屋子里见不得日头。可这又能如何?你还能找上门去?”
蔡绦咬牙切齿地道:“又有什么不敢?儿子真想带人把那儿拆了,再放一把火,把那酒肆烧了。”
蔡京笑着摇头:“所以说你比不过沈傲,沈傲就盼着你去烧他的酒肆,就等我们蔡家什么时候忍不住,露出破绽。老夫做了这么年的官,从一个小小的县尉走到如今,靠的不是运气,也不是如何意气风发,靠的还是隐忍,旧党当权的时候,老夫从前的那些同僚流配的流配,贬官的贬官,单为父依然还在汴京,依然还在和旧党打交道,有些时候退一步,才能向前看,一味的意气用事有个什么用?”
说了一大番道理,也不知蔡绦听进了几成,蔡京叹了口气,疲倦地道:“你且先去歇了吧,听我的话,做自己该做的事。”
蔡绦点点头:“父亲,儿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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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现在是历史类榜第十二名,还差一点点就能挤进前十了,汗,那个,老虎的脸皮再厚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再往前挤一挤。惭愧啊惭愧。
第五百三十四章:帝姬下嫁
一大清早,宫里和礼部便带着人到了沈府,十一月二十七,难得的良辰吉日,是钦天监和礼部足足用了几天时间选定出来的,为了这个,礼部那边和钦天监不知耗费了多少口水,不管怎么说,这日子总算定下来了。
天家的规矩多,嫁女也是如此,好在礼部和宫里都有人布置,倒不劳沈傲操心,此刻的沈傲穿着吉服,在屋子里仍有夫人们摆布,这个给他正冠。那个在系着玉带,蓁蓁不知从哪里寻了胭脂来,说是敷在眉心上讨个彩头。
沈傲恶寒,看着镜中的自己,竟也差点认不出自己来了。
幸好这一次是天家嫁女,旨意已经下了。夫人们也没有反对的必要,沈傲则是作出一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样子,这个时候一定要表明态度,宣誓自己被迫做这驸马都尉也是大受委屈的,在本心上。四位夫人是更重要的。
男子汉大丈夫,在女人面前说谎话都要脸红,那真真是无可救药了。
礼部和宫里的人连续催促了几次,说是吉时就要到了,让沈傲不要耽误。沈傲敷衍了几下,先带着夫人们去祭告了祖先,沈傲在这个世上,真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在哪里,好在他也够节省,直接拿了块牌子写了沈傲先祖灵位几个字就算敷衍过去,每次祭祖的时候,心里便在想,那个那个谁,不管我们认识不认识,虽说从小沈某人是孤儿,权当是祭谢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吧。猪头肉什么的省着点吃,现在离年节还有一个月呢。还有,才什么吩咐记得托梦给我,如果你也能穿越的话。
心里腹诽了一阵,否一脸虔诚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家祠里出来。和四位夫人道别。
看得出,蓁蓁几个都是强颜欢笑,又不忍扫了沈傲的兴致也实在高兴不起来女人若没有私心。自己的丈夫屁颠颠地跑去接一个新娘子回来,这样都能兴高采烈的话那才是见了鬼。
沈傲叉着手道:“你们别担心,帝姬又如何?到了咱们沈家也就是多个女人,她欺负不了你们,她要是敢,我沈家的家法跟前人人平等。”
这句话听得边上来催问的太监目瞪口呆。拼命咳嗽,道:“沈大人,时候到了。”
“噢知道了。”总算见夫人们露出了点笑容,沈傲应了那太监,随着他落荒而逃,到了门房处,看夫人们数重门之后的屋檐下远眺着自己的背影,贼兮兮地对那太监道:“哈哈,王公公是吧,方才我的话,你不要记在心上这叫善意的谎言”懂不懂?”
王公公连忙道:“是,是,杂家明白。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说都知道的。
沈傲很满意地颌点头:“王公公这么懂事,将来肯定大有作为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有前途的好公公。”心里却在说。再有前途的公公还是个公公,悲催,都不稀说他坏话。
这迎亲的程序其实和百姓家差不多,只是更为繁琐罢了吹吹打打,热闹了一阵便到了正德门,这个时候观礼的人就得住脚了,由太监领着沈傲进去,先去拜了赵佶,赵佶在讲武殿那边见了他说了什么话,沈傲也记不清了,大致是说什么祖宗社稷之类出来的时候,沈傲在想娶老婆嫁女儿也和祖宗社稷有关系吗?
到了后宫,又是去见了太皇太后、太后和安宁的母妃,说的话也都差不多。都是安嘱几句,好在这一次没有提社稷,接看到了安宁的阁楼,吟了一诗,才放他进去牵了安宁出来。虽说是牵,倒不如说是拉,二人都拉着红绳的一端,安宁在凤霞之下,看不到表情,可是身子好像不情愿的样子,走几步顿一下,沈傲只好做老牛,在手上用了几分劲,几乎是拖着走的。
一切的程序,都有边上的公公提点着”到了哪里,公公便事先说下该做什么,又该说什么话,沈傲任由他们摆布,觉得这趟亲迎实在不轻松。
进宫时是寥寥数人,出来时却是迤逦着老长的队伍,天家的嫁妆自然不菲。瓢盆都带来了,大致是把一些御用的碗碟也要带到沈家去。以备帝姬用得不习惯;其余的东西就更多了,都是太监们抬着的,一箱箨过去。放眼看不到尽头。
接着就是带回沈府拜堂成亲,照例还是外头设宴,里头洞房hua烛。
摇曳的红烛下,沈傲揭开安宁的凤霞,便看到一双水雾腾腾的眼睛不安局促地看着自己,通红光线下的安宁显得异常的端庄,沈傲如今算是轻车熟路了,先扶着不安的安宁对饮了几口小酒,说了几句闲话。见她渐渐安静下来,便吹了蜡烛,先遮去安宁的羞红的俏脸,将她抱起来,送到榻上去。
缠绵了一夜,连话也来不及说,直到鸡叫,二人才累得睡下;到了第二日醒来,四目相对时,沈傲倒是不见什么表情,安宁就只剩初为人妇的羞涩了。
一齐起了床,出了阁楼,蓁蓁几个就过来给帝姬见礼,安宁不安地退了一步。看了看沈傲。显得很是局促,沈傲咳嗽一声道:“一家人行什么矛u安宁很好相处的,也不喜欢守这些陋习。再者说,帝姬出自宫廷,为人很和善的。最是平易近人,所以你们也不要拘束。”
安宁听到沈傲夸她,脸上露出羞涩的浅笑,又怕蓁蓁她们不信。连忙点了点头,意思是说她真的很平易近人。
沈傲又给安宁介绍蓁蓁几个,对安宁道:“安宁要相信为夫的眼光,我挑的夫人,都是美焕绝伦,温柔又体贴,和蔼又端庄的人物。若儿,我说的对不对?”
沈傲眼睛看向周若,他最怕的就是周若。周若的性子不比蓁蓁三人恬然,最容易出事的就是她。周若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否认自己的温柔体贴、和蔼端庄,浅笑道:……是的呢。”
沈傲松了口气:,“这就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下午我们一道去灵隐寺里坐坐。。。
安宁好奇地张眼:,“去寺庙?。。
蓁蓁拉着她的手,方才沈傲说她温柔体贴,这个时候也要施展手段表现一下笑呵呵地对安宁道:,“你们做帝姬的出身固然高贵无比可是平时囚在宫中,一定极少出宫的,待会儿我们去了寺里转一转,再去给你到街上挑些胭脂水粉,只是就怕你看不上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的东西。。”
对安宁来说,最重要的是享受采买的过程。平时在宫里什么都有太监来供应,莫说是采买,便是远眺下街市都不可能,于是重重地点头道:,“我们都是沈夫人姐姐们看得上,我当然也看得上。,。
沈傲心里大是慰藉自己,大家能这样相处。自己就安心了,看来自己这个做丈夫的齐家水平还是不低的。
下午便让人备了车马出城。先去灵隐寺坐了坐,回到城时天已渐渐黑了,寻了一处热闹的地方逛了街,其实说逛街也不对只是马车停在店口。长随先进去打量一下,确定没有危险人物,才过来通报,接着夫人们挽手进去,几乎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
这个时代大致就是如此,更何况这一次把帝姬都带了出来若是让言官知道,多半又是一阵牢骚了,须知大宋的帝姬虽然是直接嫁到夫家,可是平时的规矩还是不少的,许多东西宫里虽然看上去不管可是过份了。宗令府那边少不得要出面申饬一下。
直到夜半才回到府邸,对安宁来说,外头的一切都新鲜得很,又有沈傲陪着,心里也觉得欢快再加上蓁蓁几个作陪,相处时间固然不多,却也慢慢熟稔了一些牢牢记住了她们的名字,这个是若儿那个是茉儿。还有春儿、蓁蓁,也就渐渐逝去了羞涩,俏脸上崭露出笑容。……………………………………………………………………,一天天过去,沈傲在家歇了半个月,眼看年节也要到了,鸿胪寺和武备学堂那边更加忙碌,沈傲也不好继续歇着,抽了空就去走一趟。鸿胪丰那边仍旧是上贺表的事”倒是武备学堂这边要忙的事却是不少,因为近几日大雪纷纷,今年的年假打算取消。一是道路不便,距离远的校尉太费功夫,二是二期招募得太晚,趁着这个机会多操练一下”否则刚刚定下的心一下子就散了。
在沈傲看来,要养成一种习惯,非要中年的功夫不可,现在他们才入学两个多月,现在放回去,等于是气球吹到一半突然泄了气。
这个消息放出去,二期校尉里颇有怨言。却也不敢违逆,两个月的操练,至少规矩已经懂了,多少知道服从。
沈傲敲定了一些事务的同时,也会留心朝中的变化,本来他做了这个驸马都尉,在他的印象之中。应当会有一些不开眼的家伙打着外戚不干政的名义说几句闲话的,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其实莫说是他”就是宫里的那位也已经想好了托词。无非是国家正在用人,朕于心不忍之类。可是这些托词压根就用不上,因为除了几个人絮絮叨叨不痛不痒地说了一通,居然没一个站出来说什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大家都没有看见。
沈傲感到有些意外,却只是摇摇头,不作理会,有时他也进宫去,再见到赵佶,现二人之间的关系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了亲情的纽带,许多话说起来更无顾忌,有时候谈些政务,有时候也聊几句书画,谈些闲话,真正关心的,还是兴建蓬莱港的事。
在沈傲的规划,中,水师的舰船至少也有数百只的规模,一部分驻在泉州、苏杭,大部则是在蓬莱一带,可是问题出来了,没钱!
朝廷这几年的收支勉强还算平衡,挤出百来万贯或许足够,可是要数千万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说得难听点,就是有这个钱,三省和户部那边也未必肯给,非和你姓沈的拼命不可,朝里的官员最看重的就是这个,事关着自己的政绩,历朝历代,所谓的盛世都是以国库的盈余多少来衡量,钱都hua了,国库一空,这朝廷还怎么维持?
至于赵佶的内库,赵佶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肯再拿出钱来的,为了建水师。他的陵寝规划,已经删减了不少,若是再掏钱,死后的事怎么料理?剩余的钱就是赵佶的棺材本,谁敢再动。他和谁拼命,想抠钱。门都没有。
沈傲这边早有了一个方案。这几日也或多或少地向赵佶透露了一些,先是旁敲侧击。说市舶司那边纵容大海商,时机成熟了,才提出要整顿一下海贸。
赵佶对海贸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身为天子,也不太关心这个。沈傲说能从哪里抠出钱来,倒也不反对,只是这事儿要谈也得等到年后再说。
第五百三十五章:圈套
赵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沈傲伸手要钱,心里虽然不肯给,却也知道沈傲一心扑在水师上头,按沈傲的说法,水师干系着大宋的武备,这叫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契丹、金人擅长骑马,大宋组建再多骑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便用水鼻去压制。
人家为了自己焦头烂额,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便和颜悦色地按住沈傲的肩,以示忧渥了一下,笑吟吟的道:“你看,年节就要到了,现不必想这个,什么事年后再说,你要整顿苏杭、泉州的海贸,朕当然大力支持的,到时候妾你做钦差,令你督办海事也就走了。”
赵佶绝口不提内库的钱,只希望沈傲当那内库不存在,大意就是有本事你能从海里捞多少就多少,但是有一样,就是不要惦记到朕的身上就是。
沈傲得了他这句承诺,发现这新丈人也够阴的,话说得好听,全是空口承诺,结果还是让自己跑断腿,却不得不说:“陛下隆恩,微臣谨记。”
话不投机,见了皇帝,少不得要去后宫见一下太后,自从肃王之事后,太后对沈傲信任了许多,宫外的事她不好出面,有些事自然拄着沈傲去办,因此对沈傲热络了许多,时不时给些赏赐,沈傲也权当自己的报酬,毫不客气地收下。
又是一年的年关,街上气氛浓郁了许多,虽说现在已是位极人臣,可是一些朋发同窗的往来还是少不得的,偶尔沈傲还要邀上一些朋发到酒肆里去喝茶,如今喝茶都是去新开的遂雅酒坊,沈傲直接定下五楼的大厢房,面朝着蔡府开的,把吴笔、曾岁安都请来,一边去欣赏蔡府后园的春色,一边喝酒闲聊。偶尔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人的模样,便忍不住吹一声。哨,其实这只是凑个热闹,不近看,天知道那女子是年方二八还是入了花甲之年,远远观看,心理慰藉罢了。
沈傲口哨一吹,众人就大笑,又来劝酒,沈傲属于来者不拒的那种类型,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架了回去。
这样的好日子过不了几天,武备学堂那边却出事了。
沈傲本在鸿胪寺那边坐着,便有个校尉匆匆过来,道:“大人……不好了。”
沈傲脸色平静:“身为校尉,慌慌张张,仪容不整,这是什么样子?给我站直了再说话。”
狡尉立即胸脯一梃,朗声道:“大人,不好了……”
沈傲刚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忍不住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拍案而起:“会不会说话,你要吓死我?”
校尉大感妾屈,只好轻柔地道:“水师教官周处被京兆府带走了,说是……说是……”
沈傲脸沉了下去:“说是什么?”
校尉道:“说是有人检举他是江洋大盗,京兆府那边就要开审,人证物证都在。”
沈傲砰的将茶盏重重放在几上,豁然起身:“汴京离苏杭这么远,怎么会有从前的苦主找上门?这里头有没有玄机?可有其他的消息?”
校尉道:“有的,据说那苦主是嘉国公家中新募来的长随。”
“噢?”沈傲沉吟了一下,立即梳理出了脉络,嘉国公赵椅年纪只有十三岁,一年前放出宫的,和那赵枢是同母兄弟,其实这个皇子在汴京也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很容易让人遗忘,再加上年纪又小,就更没有人看重了。沈傲捉赵枢的时候,赵琦没有出现,或许那个时候,这个小家伙已经吓懵了也不一定,这个时候他突然发难,恰好招募了一个长随,偏偏那长随又是从苏杭来的,更巧的是居然还认得周处。
沈傲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嘉国公年纪又小,不可能有这个心机,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嘉国公的背后,一定有人指点,只是指点的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周处那家伙从前也不检点,本来沈傲也没什么袒护的,只是一来事情已经过去,如今的周处也已经冼心革面,再者这明显是有人设下的一个局,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处置周处,暗地里却是摆明了要寻自己的麻烦。
这口气咽不下也不能咽。
沈傲冷冷一笑,负手站起来,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武备学堂去吧,告诉大家,该操练的仍旧操练,其他的事,我去处置就好。”
那校尉立即去了。
耳室里,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过来,这人是扬林,扬林如今在鸿胪寺里算是沈傲铁杆的死党,讦多事沈傲也不避着他,扬林先给沈傲行了礼,道:“大人,这后头想必不简单,涉及到宗室,又有人证物证,走的又是京兆府,谁也挑不出个错来,于情于理……”
沈傲摇头打断他:“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情理可讲,人一定要出来,不出来就是让人看笑话,再者周处是武备学堂的教官,现再水师校尉操练正急,也离他不得。杨林,你先拿了我的名刺去京兆府那边走一趟,先探探风声,看看京兆府那边怎么说。”
杨林颌首点头:“下官这就去办。”
京兆府这边大清早就接了有人来告状,京兆府弹压京畿地面,各种各样的诉讼是少不了的,因此也习以为常,大家都不怎么当一回事。一个堂官去坐了堂,来人是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皮肤古锢,有一些怪异,身上一股重重的咸味,似乎十几天没有冼俗掊馊了一样。
这汉子自报了姓名,叫刘方,说是从前在苏杭那边跑船为生的,状告的是武备学堂教官周处,这刘方说自己跑船的时候,有一次自家的船遇到了一伙海贼,甫一靠近,将自己的船冼劫了,还杀了不少的水手,当时他是舵手,吓得躲在船舱里不敢出来,悄悄地在木板缝里往外看,便记住了周处的相貌,还说现在来汴京讨生活,恰好在街面上撞到了他,这才认出了凶手,便来状告了。
那堂官开始还是哈欠连连的,毕竟昨夜当了值,今儿一大早还没有人来交接就遇到这么桩案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听到一半,瞌睡睡了,人也精神了,一双眼睛瞪着那刘方,惊堂木狠狠一拍:“你告的是谁?”
“回大人的话,小人告的是武备学堂水师教官周处。
堂官蔑视的看了这人一眼,此人果然是外乡人,告状告到武备学堂去了,还是个教官,不说别的,武备学堂的事京兆府早就有了默契,是绝对不问的,府尹大人也有叮嘱,牵涉到沈傲的事更是连问都不能问,京兆府又不是定王府,有朝一日被校尉禁军们围了,那真是叫天都来不及。接了这个案子,岂不是自毁前程?
堂官怒气冲冲地拍了惊堂木,道了一句满口胡言,不由分说便对差投们吩咐:“打他二十板子,把他赶出去!”
差投们也不客气,反正是外乡人,就是欺生又如何?告状告到沈大人那边去,这不是活腻了找死?将这刘方架到刑房,扒了裤子便是一阵抽打,那刘方惨叫连连,等板子打完了,整个屁股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一瘸一拐地被人赶出去,人走了,事儿也完了,堂官松了口气,心里也自在起来,心里颇为得意,觉得自己处置得当,总算是避免了和姓沈的有什么牵连,至于那个叫刘方的,他也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刁民,还是外乡人怕个什么,今日打了他是给他教训,异日他再胡说,肯定还要打的。
结果一炷香之后,那刘方又来了,这一次是乘坐着步撵来的,随同的人还不少,熙熙攘攘十几个之多,为首的是一个绯衣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可是脸色却着实可怕,一进衙堂,竟连拜也不拜,手指堂官:“狗官,你好大的胆子。我的家奴也敢打!”,
堂官冈想说什么,少年身后便有个长随模样的人尖着嗓子道:“这位是嘉国公,是龙子龙孙,响当当的宗室皇子。”
这一般解释,差点没将堂官吓死,两边肃立的差役也都是骇然。
堂官不敢说什么,立即叫人给嘉国公赵椅搬了锦墩来,乖乖地下来给公爷行礼,尴尬地笑了笑,赔罪说了许多不是。
嘉国公却只是冷笑,冷不丁道:“赔罪?这罪你也赔得起?我的家奴来告状,这有没有错?他状告汪洋大盗,这有没有理?你这昏官,竟是不分青红,将他打了一顿,这京兆府也太不公道了吧?”
堂官的脸都绿了,心里霎时明白,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那刘方故意隐瞒自己嘉国公家奴的身份不提,摆明了就等自己打他,等人打了,这把柄也就有了,人家确实没有错,再加上有嘉国公撑腰,自己这渎职枉法的罪跑不掉的。面如土灰的拜下,自然是请嘉国公原谅。
嘉国公冷笑:“原谅什么?你这样的昏官,不知要残害多少百姓,我一定要将这事和父皇去说,还要叫宗令府的几个王叔们主持公道。”
堂官更是告饶不迭,声泪俱下,惨兮兮的。
嘉国公话锋一转:“想赎罪?这就好办,刘方不是说状告那个传么周处是汪洋大盗吗?既是汪洋大盗,罪大恶极,京兆府为什么还不出面去把人拿来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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