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醒后
沈淮一觉睡到将近九点钟才醒过来,也不知道成怡什么时候起床离开,枕边留个余香,人不见踪影,打电话才知道她很早就与谢芷她们去陪宋彤去化新娘妆了。
床头放有一套藏青sè的西装,这是他今天的行头,他与宋鸿军、褚强、陈桐他们,今天要给周知白当伴郎。
今天是周知白跟宋彤的正ri子,沈淮不用忙着出去应酬,头还有些痛,醉酒后遗症还没有散掉,完全没有胃口到前面的餐楼吃早餐,好在房间里还有成怡体贴替他准备的大杯鲜榨橙汁,喝下去既解渴、又解酒,还能减消饥饿感。
沈淮在房间里放了一浴缸的热水,躺进去泡了半个小时,待身上的乏劲散掉,人也恢复了三分jing神,再穿好衣服离开房间。
沈淮离开房间,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到昨天夜里参加他跟成怡订婚宴的人,为他醉酒出丑的事道歉。
今天的午宴、晚宴规模都颇大,安排在鹏悦国际大酒店,不过时间还早,除了少数先人赶过去凑热闹、帮着应酬,大多数人都还在这里。
昨天夜里雪不小,屋檐、草木上都积了雪。
大家都陪着老爷子在园子里赏雪,便连孙亚琳也在。
看着沈淮过来,崔向东就叉着腰笑道:“现在酒醒了,不再满地打滚了,不再拉着老哥我钻桌子肚子里喝酒了?”
沈淮也没有看到孙亚琳昨天夜里给他录的录像带,看着大家都笑望过来,连忙拱手道歉,说道:“以后坚决戒酒,不再闹酒,给大家添麻烦……”
老爷子满头白发颤巍巍的说道:“戒什么戒?瞧你那点出息,昨天夜里三杯白酒下肚就钻桌子肚,给我们老宋家丢脸了。姓崔的为这事挤兑我一晚上,你今天得把这脸再挣回来。”
大姑宋英在旁边埋怨道:“你们两个老人家也真是爱凑热闹,沈淮他们小辈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应酬多,酒喝多伤身子,你们不拦着、不劝着,还偏偏叫他们喝酒,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两个……”
沈淮见吴海峰、熊斌他们不在这里,问过孙亚琳才知道他们先去鹏悦国际大酒店了,周家以及市里的许多宾朋都已经到那边了,熊斌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回东华了,有些老朋友要见面聊天。
叶选峰、郑宜梧等淮能集团的高层昨天没有过来,今天倒是赶早过来参加婚宴——不管平时的关系如何,宋慧作为淮能集团的缔造者,她今天嫁女儿,叶选峰他们不露面,就等着给人戳脊梁骨,便是谢海诚、谢成江父子以及刘建国他们,今天也一起从徐城赶过来。
他们赶到东华后,也是先到渚园大酒店这边来,给老爷子跟崔老爷子问安。
老爷子们由大姑、大姑夫他们陪着;小姑、小姑夫今天嫁女儿,这会儿跟周炎斌夫妇见面谈结婚的注意事宜,把成怡她妈也拉了过来当“顾问”;孙亚琳她爸、她叔,早上也给朱立、褚宜良他们接走;宋鸿军、宋鸿奇、宋鸿义他们就陪着成怡她哥、李谷等人聊天,叶选峰、郑宜梧等人赶过来,也参与进去,各自凑成一堆。
沈淮与孙亚琳往李谷他们那边走去,笑着道歉道:“昨天出丑了,没有招待好李主任,真是过意不去。”
“处世当得真xing情,我们都是羡慕能酣畅淋漓的醉一场。”李谷哈哈笑道。
叶选峰他们是没有见到沈淮醉酒的情形,见李谷这样子,流露的却是对沈淮的欣赏之情,也是默不做声。
田家庚在淮海时,李谷就推动淮煤集团、省国投跟梅钢进行了多次合作,这从表面上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毕竟淮煤集团、省国投代表的都是省级国有资,理应积极的参与淮煤东出及新浦港开发建设中来,跟派系无关。
在合作过程当中,李谷认识到沈淮的能力,能彼此肯定也都是正常的。
不过这种中xing、相对偏好的关系,也叫梅钢在淮海的处境变得更加有利。
东江证券这次案发,掀起的轩然大波叫省长赵秋华一系人马措手不及、慌然应对,梅钢看着是没有像计经系那样能从中直接获益,但间接的、潜在的好处不会少。
孙亚琳附首过来咬耳朵道:“你昨天装疯卖傻,赚了很多感情分……”
沈淮一笑,又问李谷:“你们在聊什么?”
“我跟老叶碰到一起,还能谈什么?”李谷笑着说道,“在聊淮海湾经济发展的问题,正想着怎么把你揪过来一起聊呢,你就自投罗网了……”
叶选峰、郑宜梧以及宋鸿奇,跟李谷一样,都是出身部委,宋鸿奇年纪小一些,李谷跟叶选峰他们早就认识。
叶选峰代表电力部、代表宋系,李谷代表省里,眼下都是推动淮煤东出、推动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改造工程的主要人物,遇到一起最有谈意的也就是淮海湾经济发展的话题。
但谈到这个话题,必然又绕不过沈淮跟梅钢。
沈淮笑着问道:“李主任什么好的想法,迫不及待的要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东江证券案发后,暴露出一些问题,金石融信也正式退出资华实业这次的增发方案,不过省里与金石融信方面沟通过,金石参与淮海湾建设的总体战略跟决心没有改过,而且是更加坚定,也表示旗下将正式组建钢铁部门,参与新津钢铁项目的建设,”
李谷昨天就到东华来,也没有机会单独跟沈淮聊什么,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将一些不久就会公开的消息说出来,说道,
“钟立岷书记、赵秋华省长、徐沛副书记,对此也是极欢迎的。未来淮海省经济要继续崛起、要腾飞,推动淮海湾区域的产业建设跟发展,是大家近来的共识,叶总、熊副市长对此也深有同感。前些天,钟立岷书记也给我出了一个大题目,就是省里要怎么才能更积极的参与到沿淮海湾区域的产业发展中来……”
沈淮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跟李谷交流了,省里的一些想法跟动向,他掌握也不够了及时——听了李谷的话,他沉吟思量,也等李谷继续说他的想法。
“我就想着,省里能不能跟地方,联合注资成立一家融投资平台,专注扶资沿淮海湾区域的产业发展中来,”李谷说道,“这是我初步的一个想法,也没有跟钟书记、赵省长汇报,也是希望能借这次机会,先跟沈淮你以及叶总,还有东华的陈书记、郭市长先交流一下意见……”
沈淮看到叶选峰的眼神转向别处,知道他显然是对李谷这个想法不以为意。
省里跟地方联合注资成立国有xing质的融投资平台,通常情况下,地方上不可能主动去支持什么。
国企再怎么改革,依附地方党政权力体系的xing质不会改变。
省里出资,这部分股权算省属国有资产,地市及区县出资,股权算地市及区县资产——一般说来,融投资平台的决策权,应该按照股权所属分摊,但是省里对地市及区县,有着党政权力的辖属关系,这就会造成省里对成立的融投资平台,最终决策权必然会给极大的放大。
地方上平时就嫌省里指手划脚太多,但又没有办法反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再给自己头上加一套枷锁?
沈淮倒是明白,李谷的这个提议,还是东江证券涉案的延续。
东华这几年发展有自身的特点,目前在财政上,真正财大气粗的是唐闸区跟霞浦县两地,市级财政规模较小——九七年霞浦县财政总支出九个亿,市财政总支出仅多出一个亿。
而以市建集团、市港投集团为首的市级国资资源以及西城区的财政,又叫陈宝齐、虞成震等人成功的控制住;郭成泽这次即使成功接替了高天河的市长宝座,实际能调用的资源还是十分的有限。
而孟建声、周岐明在唐闸区,调用资源又严重受制于梅钢,也因此郭成泽即使当上市长,暂时还没有办法改变东华当前的权力格局。
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主导权实际还是在梅钢系以及赵系手里,包括靖海公路的扩建、新津港建设开发等一系列重大工程,都将是主要由京投、市港投等具体负责。
现在李谷提议,由省里与东华地方联合出资成立一家专注推动淮海湾区域产业发生的融投资集团,那在东华受益最大的,无疑就是郭成泽所代表的计经系。
郭成泽至少可以通过这个融投资平台,对沿淮海湾经济发展,真正的说一些话。
沈淮没有太多的废话,说道:“李主任这个构想非常好,我个人是全力支持。如果李主任是想打造一家纯国资体系的融投资平台,霞浦县这边,新浦开发集团可以争取出资,到时候还希望省里不要拒绝……”
听沈淮这么说,叶选峰倒是好奇,要是省市县三级zhèng fu共同出资成立一家融投资平台,代表霞浦县的新浦开发集团,地位是最低的,话语权也最弱,这不是白白的拿出资源给李谷、郭成泽他们用吗?
第七百八十八章 香饵难食
沈淮陪同老爷子、崔老爷子、大姑宋英、大姑夫宋健以及李谷、叶选峰等人,闲庭信步的从渚园出来,沿路走上渚溪大桥,远远的就看到络绎不绝的不断有轿车驶入酒店的停车场,都是前来赴宴的宾朋好友。
看到有jing察在酒店前维持秩序,沈淮还想为何他们从渚园出来后沿路都没有车辆通过,原来市局临时封闭了这一段道路。
这时候,吴海峰、周炎斌与陈宝齐、高天河、熊斌、虞成震、郭成泽、郑明经、杨玉权、孟建声、陈兵等市里的前领导、现领导,一大群人从酒店前浩浩荡荡的走出来,往这边迎接过来。
宋炳生站在桥头,看着这边又是封路、又是一大群人夹道相迎,眉头微蹙,略带不满的说道:“早就说了不要搞这么大的场面,要是让别人在背后说什么‘宋家嫁女、半城而动’,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沈淮转头看向桥上的梅溪河水,假装没听到他父亲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话。
崔向东崔老爷子在旁边哈哈一笑:“都说礼多人不怪,周家真要是一点排场都不讲,老宋你高兴?”
崔老爷子这么说,宋炳生就没有脾气,也知道崔老爷子这次一起过来凑热闹,主要是冲着跟沈淮的忘年交,他可不想再在崔老爷子面前讨没趣。
老爷子今天心情甚好,一点都不介意周家没有照他的意思搞了这么大的排场,笑道:“怎么都好。周家也都是热情人,我们要是这个挑剔、那个挑剔,让别人反而无所适从了。”
李谷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微微而笑,知道宋华宋老爷子这些年都不怎么出京走动,这次到东华来,外孙女出嫁东华周家显然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因素,也许就是他要亲自跑到东华来看看梅钢这些年发展及建设的成就。
以往梅钢不成什么气候的,只是宋家小辈实践锻炼的地方,没有什么分量,小辈们在下面明争暗斗,只要不超过底限,老一辈人都不可能出面说什么,都要避免给别人戳脊梁骨说护短。
梅钢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无论对京里哪家来说,都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内在的凝聚力又是这么的强,宋家将这张牌抓在手里,打好了,以后就算是逢到京里的明争暗斗,都有一个基盘能守。
宋老爷子这时候走下来,对内对外也是表明一个态度,大概也是这点,才叫宋家老四心里格外的如梗在喉吧?
这时候吴海峰他们走过来,李谷没想到崔永平也赶了过来。
崔老爷子退休之后就住在徐城,闲着也是闲着,赶过来凑热闹很正常;崔永平调任淮海舰队没有几个月,正值公务繁忙之时,能抽身过来走一趟,就殊为不易了,李谷心里想:看来很多人也都意识到宋华宋老爷子这次到东华,不只是外孙女出嫁这么简单,这么看来,淮海舰队在新浦的驻泊基地,年后就会正式启动建设了。
想起初到淮海时,淮海湾沿海的荒凉,相比较此时的热闹,特别是这变化就是在这短短两三年完成,李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淮海湾虽然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但也要在正确的人手里,才能最大的发掘出价值来啊!
大家简单寒暄过,大家都往酒店方向走,李谷虽然是省委企业工委书记,但比起宋炳生、崔永平等人,地位终还是差了一点,就是退二线的吴海峰,现在也算是副省级官员。
李谷不往前凑,就与郭成泽、孟建声走在后面,与他们小声提及沈淮刚才所提的交换条件。
郭成泽、孟建声都是眼前一亮,将信将疑的往沈淮看去。
郭成泽、孟建声看过来,沈淮就知道李谷跟他们提了新浦开发集团的事情,往这边紧走了两步,跟过来,笑道:“郭市长、孟书记,中午可要尽兴多喝两杯啊。在东华喝酒,讲究一个捉对厮杀,郭市长、孟书记有没有挑到喝酒的对手呢?实在不行,我就腆着脸凑你们这边来做陪……”
“……”郭成泽直奔主题,问道,“你跟李主任说的事,可不是诓李主任吧?”
“郭市长,瞧你说的,我骗谁,还敢骗到李主任头上去?”沈淮笑道,“实在不行,等喝过酒,你们抓住我按手印都成。”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玩笑可以乱开,话不会乱说。
只是沈淮答应的条件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乍听李谷说及,郭成泽、孟建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也是正常。
梅溪开发集团由梅溪镇属的梅溪工投、梅溪城投合并而来,后又掌握梅溪新区大量土地的开发权,现在属于唐闸区与梅溪镇共同持有的国资企业。
梅钢系组成关系复杂,但梅溪开发集团绝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支,即使孟建声与周岐明现在分别担任唐闸区委书记、区长二职,也不能影响沈淮及梅钢系对梅溪开发集团的控制跟掌握。
郭成泽与孟、周二人,对梅溪开发集团的控制权没有过考虑,没有过心动,但眼下东华的权力斗争格局异常复杂,他们联手沈淮压制陈宝齐、虞成震还来不及,怎么在这时候去挑逗沈淮的敏感神经?
但要是沈淮能主动将梅溪开发集团的控制权让出去,就完全不一样了。
梅溪开发集团除了对梅钢集团、淮联重工、梅溪电厂、梅溪港、城商行、徐东铁路东延线等实体持有着高达二三十亿的股权资产外,旗下还控制着梅溪新区绝大多数工商及住宅用地的开发,去年仅土地转让收入就高达十四亿之巨。
也可以说,梅溪这几年强势崛起,有相当一部分的发展成果,都集中在梅溪开发集团。
土地转让收入,理论上还是要用于地方基础建设投资跟开发,不可能说私分掉或者随意转用到其他地方去,但这么大的现金流掌握手里,想想都能让人做梦笑醒。
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改造工程,梅溪开发集团承诺到时候会参与出资,底气就在这里。
如果说沈淮同意将梅溪开发集团的控制权让出来,以郭成泽为代表的计经系,在东华就足以跟陈宝齐为首的赵系势均力敌。
而梅溪开发集团一旦整合到新的融投平台里,那就将由区zhèng fu代表地方持有这部分股权,向新融投平台派遣董事及管理层代表的人事权,就将回归到孟建声手里。
又由于梅溪开发集团的资产规模很大,再加上省里及徐城市各方注入的资产,他们就能对新融投平台保证控股权,那就不用再担心控制权的问题了。
而这一切,条件仅仅是渚江造船厂进行所有权跟经营权分离的全面改制,推动恒洋船舶跟渚江造船厂的资源整合。
郭成泽、孟建声两人实在想象不出有拒绝的必要。
不过郭、孟二人,也没有将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孟建声看了走在前面跟宋炳生、崔永平说话的陈宝齐一眼,说道:“梅开集团掌握新区主要的地块开发权,这些毕竟是属于地方上的资源,直接转到新融投平台里去,陈书记那关怕是不好过?”
“这个也没有什么问题,”沈淮说道,“土地资源剥离出来,可以由区里成立土地储备管理中心接收,或者索xing直接在市一级成立土地储备管理中心。熊副市长在离开东华之前,就有了这个想法。要是郭市长、孟书记,推动这个工作,我个人是支持的……”
市zhèng fu名下成立市一级的土地储备管理中心,实际上是要把东华市属唐闸区、北城区以及西城区的土地开发权,都收到市里,但不会涉及到县一些的土地开发权。
城区土地开发权的集中,很可能会叫市级财政规模,从九七年的十亿左右,迅速扩到三十亿甚至更高,彻底扭转“市弱区强”的格局。
郭成泽现在是市长,在市zhèng fu下面成立市级土地储备管理中心,市级财政规模扩大,对他个人自然是最有利。
不过,沈淮的这点提议,也叫郭成泽有所疑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沈淮松口,他们将唐闸区的土地开发权收归市zhèng fu容易,但涉及到西城区及北城区的土地开发权,又岂是易事?
不说这两区党政班子肯定会强烈反对了,一向视西城区为禁脔的陈宝齐、虞成震等人,他们对此会有什么态度,实在也不难想象。
沈淮抛过来,既是甜果子,也是毒饵——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沈淮用心不良,他们要是因为畏惧陈宝齐他们的反应,而放过这次绝佳的扩大权力的机会,往后在东华也不要想赢得别人的尊重。
郭成泽这时候也没有立即表态,只是点头说道:“沈淮这次建议很有建设xing,成立市级土地储备管理中心,其他省市也有前例,东华现在去做,也不是什么冒天下之大不讳……”
陈宝齐走在前面,无意看到沈淮与郭成泽、李谷等人走在后头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心里就莫名犯忤,他现在也怕沈淮跟计经系合流,那样在东华能给他照成的钳制实在是太紧了,停下脚步,笑眯眯的问道:“李主任、老郭在跟沈淮聊什么呢?”
“郭市长知道我昨天夜里喝醉的事情,正想着中午再害我一回,要拉我过去跟他同桌喝酒……”沈淮笑着回答。
“老郭这么欺负沈淮也不对,让宋老听见,还不知道我们平时怎么欺负沈淮呢?”陈宝齐笑眯眯的开玩笑道。
见宋老爷子看过来,郭成泽拱手说道:“宋老可不要这么看我,我一杯酒下肚就头晕,沈淮在酒桌上不欺负我就算好的……”
大家哈哈一笑,只当陈宝齐、郭成泽真说的是酒桌上的玩笑话。
第七百八十九章 局限
午宴时,谢成江看到沈淮坐隔壁桌,与李谷、郭成泽、孟建声等人谈笑风生,疑惑的问同桌的宋鸿奇:“他们聊什么,这么开心?”
宋鸿奇回头看了一眼,见沈淮跟郭成泽他们是有些亲热过分了,眉头微蹙的说道:“刚才在渚园,李谷说省里要一家新的融投资平台,希望地方上也能拿些资源来投进去撑大场面,沈淮答应支持,他们应该是在谈这事吧?”
谢成江上午没有在渚园,听宋鸿奇这么说,都有些奇怪了,问道:“省里有省国投,还要成立什么融投资平台?”
“新的平台,主要会参与淮海湾区域的产业发展……”叶选峰说道。
谢成江点点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借东江证券案,郭成泽顺利接替高天河,出任市长,但金石融信没有因为东江证券案就退缩,郭成泽想要在东华跟陈宝齐势均力敌,甚至徐沛想要籍此扳倒赵秋华,都还有一段相当长的道路要走。
李谷出面推动成立新的融投资平台,专注淮海湾区域的产业发展,明摆着是要郭成泽撑腰。
谢芷在旁边说道:“即便是沈淮答应了什么,郭市长他们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高兴,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跟沈淮打交道了……”
谢芷这么一说,叶选峰、谢海诚心头皆起疑,再看郭成泽、孟建声等人的神sè,不是装出来的兴高采烈,更像是由衷的一种兴奋。
大家跟沈淮打交道,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不知道沈淮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郭成泽、孟建声也都是城府极深的老官油子,怎么会轻易为沈淮空口许诺的一些条件就兴奋成这样子?
除非沈淮真正在私下答应的条件,要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刚才在渚园,沈淮跟李谷所说的话里的意思,是同意将京投公司拿出来整合。
京投公司此前是融资借债,替霞浦县以及市里承担梅浦大道、新浦污水处理厂这样的一些基础设施,霞浦县及市里拿出一些股权跟土地资产抵工程款,在理论上京投公司在理论上是没有多少净资产的。
特别是吴海峰、熊斌等人调离东华之后,沈淮就一直致力使京投公司空壳化,叶选峰估计京投公司目前最多保持在资债相抵的程度,甚至在真正转手之前,还可能再额外承担一些基建债务。
沈淮这时候答应将京投公司拿出来整合,无疑是摞掉一些挑子。
郭成泽、孟建声他们应该是对这个情况熟悉的,也应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可能因为沈淮答应将京投公司拿出来,就兴奋成这样子。
“沈淮有没有可能同意将梅溪开发集团拿出来整合?”谢芷压着声音问道。
“……”宋鸿奇下意识的想否定谢芷所说的这种可能,但见叶选峰以及岳父谢海诚脸sè都变得沉凝,才收住口,去细想有没有这种可能xing?
“年前汪康升退休卸任,转去负责渚江学院的筹备事宜,接替汪康升兼任梅钢集团及上市公司董事长的,是郭全。”谢芷又说道。
郭全是沈淮在梅溪时就带出来的嫡系不假,此前又担任梅开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职务,但再是嫡系,沈淮也不应该让他同时兼任梅钢集团董事长这么一个在垂直体系上下、地位又额外重要的职务,除了沈淮早就有心放弃梅开的控制权。
梅溪及梅钢崛起,这些年来归属地方的经济成果,主要就集中在梅开。在总体规模上,梅开也许不及省钢等一些大型的省属国企,但说到资产质量,叶选峰他们还真想象不出来,省内还有哪家国企能跟梅开相比,陈宝齐他们视为宝贝疙瘩的市港投,要差梅开一大截。
要是沈淮同意将梅开跟京投都拿出来整合,省里又同时注入相当规模的资产,新的融投平台,就很可能将是一家资产规模近百亿的超大型融投集团,这也就难怪郭成泽、孟建声会兴奋这样了。
这两年来,陈宝齐他们卯足劲的,将市里能拿出来进行整合的优质资源,几乎都不顾旁人反对的注入到市港投集团里,市港投集团此时的总资产规模(含负债在内)也就二十亿的样子。
宋系这两年来,卯足了劲推动淮能集团发展,淮能集团此时的总资产规模离百亿还差一线。
要是李谷这次借赴婚宴的名义,如此轻易就牵头搞出一家资产近百亿的融投集团出来,这当真会很多人都坐立不安。
叶选峰、谢海诚的神情都凝重些,再吃酒也是心不在焉,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谢芷看着一桌人的脸sè变化,心里也是暗自嗟叹:
叶选峰他们不是担心沈淮及梅钢能从这次交易里获得什么,他们更担心这么一家计经系掌握控制权的超大型融投集团成立之后,很可能会改变多方在“淮煤东出”上的力量对比,从而使淮能集团对“淮煤东出”的主导权旁落。
徐东铁路复线工程,最初的方案提出由淮能集团、省国投、淮煤集团共同推动,同时梅溪开发集团也承诺要承担一部分的出资义务。
而一旦沈淮同意将梅溪开发集团拿出来整合,以徐沛为首的计经系,就完全有理由将之前由省国投、淮煤集团以及梅溪开发集团三家在徐东铁路复线工程上承担的义务,都集中到新的融投集团肩上去。
这可不单单是谁出资多、谁出资少的问题。
三月过后国务院换届,王源正式主持国务院工作,“淮煤东出”就极有可能正式列入国家重点推动的发展工作之列,到这一步,淮煤东出工作主导权,无论是对宋系,还是叶选峰个人的仕途发展,意义才会真正的体现出来。
也不是说淮能集团发展资金紧张,这样正好能少承担些出资义务。
恰恰相反,“淮煤东出”正式列入国家重点经济工作之列,将能从国家统筹的层面,直接获得大量的专项贷款跟税返补贴——谁掌握主导权更多,从这些款项里分得的羹,也将更多。
猜测到这样的可能,叶选峰他们在酒席上自然是心事重重。
周知白与宋彤将婚房安排在新浦,晚宴也安排在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举行,下午没离开的宾客,也都坐车转往霞浦——这么安排,也是尽可能的让老爷子在东华的两三天时间里,多感受一下梅钢这些年发展跟建设的成果。
叶选峰他们在去新浦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的将沈淮喊上他们乘坐的考斯特中巴车,问及沈淮跟李谷私下交易的条件。
沈淮靠着椅背,视线扫过车厢里的众人,老爷子给他们巧妙的安排坐其他人,倒是方便他们在车上质问自己,他知道他这么决策,只怕连他大姑、大姑夫都未必能理解。
“我以前不够成熟,什么事情都喜欢硬拗强上,在地方上也是处处竖敌,搞得很狼狈,大家也教育帮助我很快,经历过这些事,我也算是有些成长——再不成长,也对不住大家这些年的教育帮助。”
沈淮脸上带着微笑,说出这么一段开场白,却叫谢海诚、叶选峰有“坏掉了”的感觉……
沈淮继续说道:“近年来,地方上的情势也复杂。就拿梅开来说,虽然发展中我个人是做出了一小部分成绩,但梅开毕竟是唐闸区、梅溪镇的公有企业,公有资产。无论是从党管原则,还是地方公有资产管理原则,我都不可能说把梅开当成自己的私产,捂在手里不放。孟书记跟周区长找到我,说要将梅开集团拿出来,跟省里进行整合,我没有什么理由说不同意啊?”
谢芷刻意住不去看她爸、她姑夫以及叶选峰他们的反应,沈淮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跟地方上斗得最厉害时,他们没有支持过他,甚至还想方设法的拖后腿,这时候又凭什么要求他为他们的利益,跟郭成泽、孟建声他们斗个死去活来?
沈淮此时选峰跟计经系进行一定程度的合流,显然是更符合梅钢利益的。
不过叶选峰的脸皮之厚,也是超过谢芷的估计。
“在国内经济建设上,大家的根利益都是一致的,不应该分什么彼此。当初梅钢想接手徐城炼油,考虑到这更有利于炼化产业的发展,即使刚开始因为理解不够深入,有所分歧,最终大家的意见都还是保持了一致,”叶选峰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出沈淮的话外之音,沉吟片刻,说道,“整合有整合的好处,但分散竞争,也有利提高大家的积极xing,不然的话,国企这些年还搞什么改制,不就是围绕企业竞争力跟效率而展开吗?梅开集团属于地方,这个不用质疑,只是梅开集团拿出来整合,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作为负责任的地方官员,不能说因为有可能引起同僚的不快,就不说自己的意见。”
沈淮低头沉吟,心里却想,二伯他们推叶选峰出来执掌淮能集团,倒非偶然,叶在业务能力上或许不及小姑,但玩弄政治的手腕确要略高一筹,话头说来说去,无非还是要他跟整个宋系保持利益一致,要他跟计经系割裂关系。
沈淮不能说他跟李谷私下形成的默契,说道:
“从大局出发,进入淮海湾发展产业的资规模越大,地方受益越大,梅钢扎根淮海湾而发展,自然也是随之受益越大。只要明确新成立的融投平台能专注于淮海湾产业的发展,整合比分散好,合作比竞争好。这个道理,我想没有人会反驳我吧?”
谢芷抬头看了沈淮,没想到沈淮会说得这么直白:
就算要求梅钢跟宋系的整体利益保持一致,难道又能说,淮海湾区域产业的发展不符合淮能集团的利益?
区域产业高速发展,电煤需求也会迅速拉升,只要不涉及淮煤东出主导权的问题,淮能集团作为淮海湾区域的主要电力供应商,能说受益不大?
“要是说整合比分散好,合作比竞争好,省里成立新的融投平台之后,淮能集团也不是不可以跟他们合作,”叶选峰眯起眼睛,问道,“这样,你也觉得很好?”
“叶总是说淮能持有梅钢的股权问题吧?”沈淮直接将叶选峰话意之下隐藏下的威胁挑明,说道,“我觉得淮能跟省里积极合作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大家的目的还是想推动淮海湾地区能得发展。”
说到这里,沈淮抬头看到港口高大的机械露出地平线,指着前方说道:“新浦港就在前面。这些年,我看着地方波澜壮阔的崛起发展,就在想,只要大家目标一致、利益一致,也不用担心步伐会有什么不一致,而聪明的人,也不应该会为多贪吃一口的事情,惹得众起而攻之……”
沈淮也只能把话说到这里,即使徐沛、郭成泽等人会有小算盘,但他认为王源主持国务院工作,必然要照顾周全各派系的利益平衡;徐东铁路复线工程,只要淮能集团是积极推动,王源是不可能支持徐沛他们跳出来抢主导权的。那样,对整个计经系来说,吃相太难看了。
叶选峰他们今天有这样的担心,说到底是他们的思维还局限在派系缠斗上,看不到更加波澜壮阔的景象。
第七百九十章 我跟别人不一样
看着绵延近十公里的海岸,一座现代化的大型深水海港渐成规模,看着铺陈展开的工业区,仿佛钢铁巨湖,一干人坐船登上西山岛,徒步走到百米高的岛山,眺望新浦这座渐成规模的现代化港城,没有人能想象两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滩涂地。
山脚下是西山岛已经建成投入生产的造船基地一期工程,已有一艘巨型大船系泊在船坞里,沈淮给老爷子等人介绍:
“那是恒洋船舶自行研发建造的第一艘三万五千吨级的矿石船,现在已经开始进行机电设备安装,预计两个月后就会交付新浦航运集团使用,主要用于泰国跟新浦港之间的铁矿石运输。船厂一期工程北侧,是县填海工程公司的作业区域,在那里要填出二期工程的建设用地,近期还将同时投资四个亿,建造一座跨海大桥,将西山岛跟对岸的中港大道对接。霞浦县建设用地紧张,要保耕地,后续更大规划的建设,相当一部分只能靠填海造地。县里现在做出规划,未来五到十年内要投入六十到一百亿,从西山岛往北、往东,要在浅海区域填出二十平方公里的建设用地出来,同时还要做好完备的基础设施建设;之后,岛上除了发展船舶、海工及配套产业外,也可以建一部分的居住区跟生活区……”
谢芷转头往东看,在岛东侧灰绿sè的海水里,有一圈圈的石堤往外围扩散,这些石堤先投下去,就用来拦沙、抬高海床的,从这里面可以看出,霞浦县计划投入六十到一百亿资金,填造二十平方公里的建设用地,不是什么空话、大话。
如果说沈淮计划未来五到十年内,在这座小岛上就要投入六十到一百亿的资金,那临港新城以及沿海铺开几座工业园区以及更大范围内的霞浦县建设,需要的建设资金,更将是这个数的数倍之巨。
这也就难怪沈淮现在有决心放弃梅开的控制权了。
梅开掌握在手里,既是资源,也是包袱。
梅开虽然拥有优良的资产,但主要专注于梅溪新区的产业及市政基建发展,所需要的大量建设资金,仅靠利润积累是远远不够的。
梅开掌握在梅钢系的手里,所需的建设以及区域内的产业发展资金,更多的就只能主要向跟梅钢关系密切的业信、城商行进行大规模的融资。
而业信银行、城商行在东华所能投入的贷款,在规模上也是受限制的,向梅溪新区供给的贷款增加,必定要适当减少对新浦的资金投放量。
淮海湾的大发展,梅溪崛起只是起点,真正波澜壮阔的景象将在新浦展开。
沈淮这时候弃跟取,都有他的权衡在内。
他把梅开交出去,整合进计经系主导的新融投平台里,一方面能缓和跟计经系的关系,另一方面也能促进由省一级的金融机构向梅溪新区注入大量的产业发展及建设资金,而方便业信银行、城商行将有限的资金,更集中的投入到新浦来。
计经系之所以成为计经系,是指以王源为首的官员,在国家财政、经济发展决策、经济贸易以及金融等领域,都拥有强大的影响力跟控制力。
淮海湾区域要产业、经济发展,排斥计经系的势力参与进来,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叶选峰、谢海诚、谢成江等人听了沈淮这话,只是对望无言。
换作别人,说这番话,他们多半会嗤之以鼻,只是沈淮说这样的话,容不得他们露出一丝的不屑。
年产四百五十万吨铁、四百万吨粗钢及钢材的新浦钢铁,正式运营有四个月的时间;现在谁都在猜测,规模更大的新浦钢铁二期工程何时会启动。
一年前,绝大多数人还认为绝没有可能近期启动的新浦炼化,现在都已经完成基建工程部分,也许不用一年就能正式投产;五百万吨的炼化能力,将使新浦一步跻身全国石化重镇之列。
郭成泽看着山下的造船基地,想着沈淮描述出来的未来景象,心头浮起一些担忧,他这时候倒有些分辨不清,在新融投平台的交易里,他们到底能占多大的便宜。
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投资的船厂,是要这边的恒洋船舶重工规模大一倍还多,然而宝和船业从去年初预感金融危机将至,实际就收缩投资,已经停止西陂闸港船厂的建设,一直拖延到今天都没有再度开工的迹象,而恒洋船舶再过两个月,就将交付第一艘矿石船。
两相比较,梅钢系主导的建设速度跟效率,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既然沈淮下一步的工作重心之一,是推动西山岛造船基地的建设,推动恒洋船舶二期工程,推动更大规模的船舶及海工配套产业发展,渚江造船厂此时所具备的资源就显得举足轻重。
郭成泽到东华后,跟曾志荣这个从阳江给沈淮拉到新浦来投资建厂的造船人,还没有什么接触,也谈不上有什么了解,但从西尤明斯、飞旗实业、长青集团等外资方,在过去半年都相继追加了对恒洋船舶的投资,心想他们对曾志荣的能力,还是充分信任的。
计经系这些年能得信任,能迅速在纷杂错繁的政局里脱颖而出,跟在整个计经体系扎扎实实的做事,有很大的关系。
背后真正支持王源上位主持国务院的几位老人,夸奖王源能“在对的地方、用对的人、用对的方式、做对的事情”——这个说法听上去浅湿得很,但给很多计经系的官员奉为圭臬,也在计经系内部广为流传。
郭成泽情不自禁的琢磨:这个沈淮,倒是有王源总理的一些风范。
看到李谷走过来,郭成泽压着声音,跟他说道:“这个沈淮,似乎已经知道总理关于适度扩大财政举债的主张啊……”
“应该是不知道吧。”
李谷不知道郭成泽说这样的话是试探他,还是说他看到沈淮关于新浦进一步发展的新规划之后有感而发,他则是不动声sè的否认消息有他这边泄漏的可能。
东南亚金融风暴还在持续深化之中,绝大多数经济专家,都预测王源总理正式主持国务院工作之后,会继续缩减财政支出,控制财政举债规模。事实上,李谷、郭成泽这些算是计经系较为核心的官员,都已经知道王源总理的想法跟外界预测是不一样的。
只是在王源总理正式主持国务院工作之前,这些想法都要控制住不对外泄漏的。
沈淮无畏东南亚金融风暴将会进一步延伸,将在霞浦继续推动更大规模的扩张发展战略,到底是凑巧跟王源总理的想法暗合,还是说沈淮确实在大的经济层面看到了更大的机遇跟变机,李谷都还没有机会跟他进行深入的交流。
不过,就从之前不多的交流里,李谷相信沈淮还是视作机遇的,也无怪于田书记会对他如此重视。
从西山岛出来,大家乘车赶往北山鹏悦,准备参加在那里举办的婚礼晚宴,沈淮不知道郭成泽、李谷他们心里怎么想,他与曾志荣坐同一辆车,谈新融投平台及渚江造船厂的事情。
新融投平台跟曾志荣关系不大,但要利用恒洋船舶这个平台,去整合渚江造船厂的资源,则不是一样简单的事情。
曾志荣家族,此时将所有的身家都加在一起,也就三四亿的样子,要驾驭一家未来总资产将高达数十亿的造船联合企业,是件极困难的事情;而沈淮这时候倘若要曾志荣家族完全放弃对恒洋船舶的控制权,也是咄咄逼人、做得太过分,不利于内部团结,更会将好不容易凝合起来的恒洋船舶打散掉。
此前,曾志荣及其家族,对恒洋船舶控股,是通过家族控股企业新阳光投资集团实现的,是在新阳光投资集团的基础之上,与众信、新浦开发、渚江投资等联合,共同掌握恒洋船舶重工股份有限公司。
沈淮的方案,就是希望曾志荣家族打开阳光投资,允许长青集团、众信投资、鸿基投资、渚江投资对新阳光投资进行注资,再由新阳光投资,与西尤明斯、飞旗实业、新浦开发集团以及省里新成立的融投集团,对未来整合进渚江造船厂的造船联合体进行共同持股。
这样保持两家船厂的整合工作能进行下去,保证梅钢系对新造船联合体的控制权不旁落,同时也通过逐级放大的作用以及一定的配股优先权,以此保证曾志荣及其家族对新造船联合体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沈淮希望曾志荣家族对新阳光投资的控股保持30%左右,阳光投资对恒洋船舶的控股保持40%左右,经过两级传递,曾志荣家族只需要注入3个亿的资产,就可以撬动未来这家注资总额高达二十五亿、总资产规模将更加庞大的造船联合体。
当然,这也是对赌协议,船厂经营得好,谁都不会动曾志荣对企业的控制权跟管理权;要是船厂经营得不好,在两级体系里,沈淮随时都能换其他能者取曾志荣而代之——而优先配股权的条件,就是船厂经营得好,达到约定的条件,曾志荣随时可以扩大他家族对船厂持股甚至控股。
也只有这样,恒洋船舶二期工程才有具备随时启动的条件。
“将来地方上非资源xing的国企,大的改制方向,还是参与投资跟资产整合,而在经营层面对企业的影响跟控制,会进一步限制住……”
曾志荣家族在阳江跟官方都有长期打交道的历史跟经验,曾志荣人就在阳光的国有造船厂,工作了十多年,沈淮知道他有务实的一面,也有jing惕的一面,有些事情也是尽可能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
曾志荣看向沈淮,笑着问道:“国内大多数地方的官员,都在积极的招商引资。沈书记您的风格,却是略有不同啊……”
“我知道你说我的那点不同是什么,”沈淮笑道,“推动地方资参与项目太积极了,跟现在流行的‘zhèng fu放手’主流不同,其实在我很简单。既然我们都看到前进的方向,国家资、地方资,代表着国家及地方的利益跟意志,难道应该是袖起手来旁观,而不是联合更多的力量携手共进?我所理解的国企改制,是减少对企业经营的干预,减少对企业的控制跟限制,努力提高效率,让出些空间,让更多的新生力量得以成长,但不意味着,有能力去推动而不推动——在这点上,我跟别人不一样。”
第七百九十一章 贪念
新融投平台的谈判,只是掩藏在这次盛大婚礼之下的潜流,绝大多数人亲朋好友,更感兴趣谈论的还是喧嚣浮华的婚礼以及结婚双方背后高深莫测的家族背景。
周家及鹏悦集团虽然曾经历过短暂的危机,但在外人眼里的光环一直耀眼,如今已经不仅仅是谈论东华首富头衔花落谁家的问题了,大家交头接耳研究的是,整个淮海省到底还有没有资比周家厚实的富豪了。
离开西山岛,驱车赶往北山鹏悦参加晚宴,陈宝齐脑子里想着今天沈淮与李谷、郭成泽、孟建声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总是没办法踏下来,却又没办法大咧咧的凑过去听他们在密谋什么,坐在车里,直是觉得头隐隐作痛。
高扬坐在副驾驶位上,从后视镜里看着陈宝齐蹙眉的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笑道:“周知白也是我们市近来最具含金量的王老五,刚才在酒店倒有好些人说些酸溜溜的话,说什么新娘子看上去普通得很,却是不知道新娘子的来头啊。”
陈宝齐勉强一笑,他也不想让高扬看出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周家的安排,还是很有水平的,宋老的意思,也是不希望太高调……”
“倒也有知道情况的,他们今天也说些怪话,说这不是明摆着搞官商利益结合吗?”高扬又说道。
陈宝齐看了高扬一眼,又转开脸看向车窗外,说道:“市里谁敢乱嚼舌头,你听到了不要客气……”
听了陈宝齐暗含告诫的话,高扬讪讪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看了高扬的神sè,陈宝齐也不怪打击他的积极xing,说道:
“法律有禁止说不允许宋家将女儿嫁给周家的子弟吗?说了多少年的婚姻zi you,有些人的想法还是喜欢钻牛角尖,那么多的京城子弟,是不是要把他们的婚姻一桩桩的拿出来拿放大镜照一照、搞一搞政治审查?”
听陈宝齐这么说,高扬背脊出了一身冷汗,暗感刚才那念头真是馊主意,他们要是在周知白跟宋彤的婚姻上放什么敏感消息出去,能不能打击到宋系还是两说,不过最大的可能就是招至诸多京城大佬的围而攻之。
陈宝齐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猜想高扬也应该是看到今天的情形有所焦虑。
沈淮难缠难斗,这些年很多人都深有体会,但不管怎么说,即使沈淮跟地方势力结合之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沈淮还是要算标准的空降派。
陈宝齐他此前就一直在这方面找机会,去年初他支持一些人在霞浦县选举上搞跳票动作,便是此例。虽然上次的动作很失败,但不意味往后在这方面一直都不会再有机会。
周知白与宋慧之女宋彤的结合,绝多数人都在热闹的讨论浮华的婚礼,然而在陈宝齐眼里,这场婚礼是梅钢系内部进一步的融合,是沈淮跟地方势力进一步的融合。
那些关心周家此时有多少资产的谈论,陈宝齐今天也碰巧听到几句,只是梅钢系的股权关系错综复杂,周家相当一部分的资产都掩藏在这错综复杂的股权关系之中,能叫外人窥得的真面目又有多少?
外人较为清楚的,就是周家一直以来du li自营的炉料等贸易业务,仅靠这一部分,周家就掌握着全省最大的民营贸易集团。
然而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都应该清楚,周家最有价值的资产还是对渚江投资的持股——而东华地方势力以及民营资这些年崛起最集中的体现,也皆在渚江投资。
渚江投资这几年来几乎参与了所有跟梅钢主导的项目投资,对上市公司梅溪工业持有的股权市值就超过十亿,总资产愈四十亿,而且是真正扎根东华地方的资势力,又通过吴海峰、杨玉权、熊斌等人多年经营的人脉,关系网也渗透到东华官场的最底层。
倘若看不到有分化渚江投资的可能,那几乎就没有将沈淮跟地方势力割裂出来的可能,也就意味着梅钢将更深的扎入这片土地吸收养料。
想到这里,陈宝齐也是只能轻叹,他也隐隐的能感觉到多年未离京的宋华宋老爷子,此来东华,不仅是外孙女出嫁这么简单,更主要的应该是到东华看一眼梅钢的发展。
虽然大家预测周家此时拥有十五六亿的资产,堪与省内第一民营集团的浦成电器老总赵沫石相比并论,但周家所拥有的资产,仅仅是梅钢系这个联合工业集团冰山露在海面之上的一角而已。
有时候真是弹指一挥间,就算是很早就关注东华发展跟权力斗争的陈宝齐,对梅钢这些年来的崛起也有不真实之感。
就在大家还津津乐道的谈论梅钢在钢铁产业发展上的成就之时,年炼化能力达一百万吨原油的渚南炼化在年前就已经不动声息的开始试生产运作,新浦炼化也开始进入设施安装阶段。
而沈淮刚才在西山岛描述造船海装基地发展的前景时,流露出来的野心更是惊人;新浦航运集团借亚太金融风暴、东南亚二手货轮租售价格暴跌之际,借机与长青集团联手,大举低位租购货轮,目前旗下总载重吨已经达到六十万吨,成为淮海省排名第一的航企,但依旧只能满足梅钢系不到三分之一的货运需求。
企业层面的经营,需要时间慢慢的彰显成绩,梅钢系跟那些特大型央企以及世界一流工矿企业,还有很大距离,但是在很多沿海地区都还在学习、摸索“临港产业集群”概念之时,陈宝齐就注意到沈淮近期发表几篇的章,已经有提到“海洋经济”等更为全面的经济概念。
这意味着沈淮经营霞浦,心里已经有了更为全局跟清晰的理念,而他们想要发展好新津,偏偏还就要学沈淮,这种憋在心里、吐也吐不出来的感觉,真是叫人难受。
这局到底要怎么破?
晚宴过后,老爷子他们还是返回梅溪住渚园度假酒店,沈淮则要留下来应付,等其他宾客都散尽后,才与宋鸿军他们一起驱车赶到梅溪。
周知白与宋彤虽然今晚是新人,但宾客未散,他们也没有机会歇下来,一起赶到渚园大酒店。
沈淮与周知白、宋鸿军他们先站在停车场边上分烟抽;宋彤在礼服外披了一件呢子外套,也不顾什么形象,走过来从周知白嘴里接过烟,抽了两口。
“我说你注意点形意,让小姑看到,能当着知白的面抽你。”沈淮说道。
“结个婚累惨我了,”宋彤心虚的看了一眼酒店里,将烟还给周知白,问周知白,“累不累?”
“怎么不累……”周知白笑道。
“这就是对了,结婚就得这样折腾,折腾惨了,以后过ri子吵吵闹闹想掰的时候就会想一想,还想不想再这么折腾一回。”宋鸿军笑着说道。
沈淮哈哈一笑,拍着宋鸿军的肩膀,笑道:“你有事就一辈子不结婚。晚上知白跟宋彤在台上喝交杯酒的时候,你没看见你妈眼睛里那个泪花闪闪的样子……”
“你不要说这些给我压力,”宋鸿军耸耸肩,跟沈淮保持了些距离,说道,“这些话我可不爱听。”
沈淮大笑,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进去给老爷子打个招呼,还要赶着把知白跟宋彤送进洞房呢……”
周知白、宋彤两人也有不少大学同学赶过来参与婚礼,晚宴后他们先从北山鹏悦赶到梅溪,这时候走出来问什么去闹洞房,沈淮与宋鸿军,留周知白、宋彤跟他们的同学说话,他们先进去找老爷子问候一声去,成怡她妈那边,等会儿也要去问候一声。
走到老爷子以及大姑宋英、大姑夫宋健住的那栋楼,沈淮与宋鸿军走进去,老爷子的jing卫员坐在楼下,跟他们打招呼,说好些拜访的人刚离开,就他父亲还有小姑、小姑夫在楼上。
沈淮与宋鸿军走上楼,近门就听见老爷子在里面说话:
“你要能沉静下来,花四五年做出这些成绩,不要说常务副省长啦,便是省长、省委书记也是绰绰有余,你也有资格去做。你现在说常务副省长你有机会去争,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摞去?”
沈淮与宋鸿军停下脚步,又悄悄退后下楼去,站在楼梯拐角等楼上老爷子训完话再上楼不迟,省里两相尴尬。
沈淮拿出烟来,拿出打火机,又怕打火机的声音太响,又犹豫了一会儿,记得他有酒店的火柴装兜里了,拿出火柴来,给自己及宋鸿军分别点上烟。
看着烟头青烟袅袅,沈淮心里也是无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父亲这时候竟然对“常务副省长”有野心,还挑在这时候跟老爷子提出来。
一个省、一个市甚至下到区县,省长、市长、区长、县长都可以是摆饰,但要是具体管业务的“常务副”,没有过硬的业务、控局能力,经济工作很可能就会是一盘散沙。
当前升迁重实绩,核心地市的一把手跟“常务副”的履历,是省市政局登顶的重要台阶。
不管从哪方面去说,他父亲宋炳生都不够格去争什么“常务副”,沈淮却是没有想到他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说,人最难的真就是认清自己?
“唉,都是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宋鸿军无言的看过来,沈淮无奈的摊手叹道。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不是好东西
等周知白、宋彤过来,沈淮、宋鸿军才与他们一起上楼去给老爷子问安。
走进房间,沈淮视线在他父亲宋炳生神sè难看的脸上扫过,就跟老爷子说道:“我们送知白、宋彤回新浦了,爷爷你们早些歇息……”
老爷子倒是很容易就从刚才“训子”的情绪里摆脱出来,笑道:“你们还往这边绕一圈做什么,时间都这么不早了?”
“徐沛、李谷在省里成立一家大型的融投资平台,还想要从东华整合一些资源进去,以便能更好的推动淮海湾的基础设施建设及产业发展。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但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过来问问爷爷你的意见……”
“王源能主持国务院工作,是有能力,也做出实绩来的,所以大家也都信任他。现在很多地方是都有一些问题,但不妨碍主体是积极向好的,”老爷子说道,“一定要问我的意见啊,我的意见就是你们应该有能力处理好遇到的问题……”
沈淮点点头,他也知道老爷子会这么说,但有些话还是当着大家的面问一下,才能去堵别人的口。
现在老爷子这么说,沈淮也不再多说什么。
沈淮也不知道成怡有没有在她妈那边睡下来,下楼后就打电话给她,电话里听到她妈催促她出来。
等一会儿,成怡穿了一身咖啡sè大衣出来,沈淮笑着问她:“对了,你这会儿跟我走了,夜里我可没有jing力再开车送你回来了;我要不要去太后那边问个安再请示一下?”
成怡拿包砸了他一下,便拉着宋彤先上车去。
加上周知白、宋彤他们过来参加婚礼的同学、朋友,又凑了五车人往新浦赶。
周知白曾在英国留过学,宋彤在香港读的科、硕士,读的都是名校,他们的大学及留学期间的同学,怎么都要算是高知分子。
有些人虽然未必有周知白这么幸运,年纪轻轻的就经营家族企业,又很好融入梅钢里来,但他们也多处于事业上升或者正渐渐要摸透人生事业门槛的阶段。
沈淮昨天大醉后,骨子里乏力还没有驱散,jing神劲儿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今天又是应酬了一天,人是累得快散架。
不过,周知白、宋彤的这些同学、朋友,过了今晚,明天也都要陆续离开东华,沈淮也就抽不出多少时间去接触,所以他也管不上多疲惫,也跟着一起送周知白、宋彤他们去洞房,明天还要抽出时间,与周知白、宋彤陪他们的同学吃顿早餐。
周知白、宋彤将婚房安排在临港新城的一处新建别墅处里,位于临港新城南片边缘的秀岩山东麓。
沈淮他们驱车赶到,周家有一些亲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周裕带着她女儿晴晴也在。
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梳着羊角辫,脸蛋跟她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似的,水润润的大眼睛,说不出水灵可爱。
成怡在这里,沈淮不便跟周裕说什么话,看着小姑娘撒着脚丫子满院子里追着一只也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松鼠,一把将她抱住,笑着说道:“晴晴又长漂亮了啊,来,让叔叔亲两口……”
“不要啊,”晴晴却是挣扎着要逃出去,摇着脸蛋不叫沈淮亲,还嚷嚷着道,“我妈说了,看到漂亮女孩子就想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淮“羞恼成怒”的将晴晴搂在怀里狠亲了两口,才将她放开逃到周裕怀里,看着大家哄堂而笑,问道:“怎么,现在看我,是不是很有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感觉啊?”
“有事不要欺负小姑娘啊,当众去亲人家的妈啊!”从北山鹏悦离开后就不见踪影的孙亚琳,懒得去渚园应负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是先赶到婚房这边,看着沈淮在成怡面前装腔作势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小声的戳他的心一下。
沈淮拿孙亚琳没辙,嘿然而笑,看向周裕,周裕只是牵着她女儿的手站在一旁,很小心的跟他保持着距离,但嘴角挂着盈盈的笑意,眼睛里也是他能看得懂的柔情——倒是熊斌今天晚上就直接坐车回沂城了,熊黛妮的chun节还有两天,也跟着直接回去了,沈淮都没有怎么找到机会跟她说上什么话,心里也愧疚。
大家笑着往屋里走,沈淮这才看到朱仪也在房间里,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晚也是在这里啊?”
朱仪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啊,我以后还要跟周总、彤姐当邻居呢……”
宋鸿军先反应过来了,当下就在背后骂朱立:“我就说朱胖子贼不是东西,这边最好的那栋楼,他死藏手里不卖,我还以为他是给谁私留了,原来是留给他宝贝女儿当嫁妆的……”
秀岩山也就四五十米高,范围不大,位于临港新城南部边缘,紧挨着新浦旧镇,离海岸线也就一公里多点的距离。
临港新城居中而建,主要是利用滨海的平洼地进行建设,除了滨海的新浦旧镇拆出来以及秀岩山这边,有较好的自然风景外,其他地方都要后续投入建设,但整体上都会差一些。
秀岩山覆盖有上百亩的天然林,山北麓与规划中的学院园区之间还有两三百亩的湿地,都是滨海农耕平原上极难得的自然资源跟风光——也是将来临港新城将要重点建设的城市风景带。
只是秀岩山以及拆除一空后的新浦旧镇,此时还没有怎么展开建设,除了这处新建好的别墅区,沿路过来除了街灯都是黑漆漆一片,还有一些农舍没有拆除,给人荒郊野外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些荒凉,看不出有多少风景秀丽优雅的地方来。
不过有时候就是这样,等大家都意识到这里是好地方时,就会发现这边已经没有人等挤进去的空间了——只要对临港新城未来发展有信心的人,自然都认识到秀岩山及周边区域的优势跟潜力,也就都先跑过来将秀岩山东麓这片开发出来的几十栋别墅抢走。
一栋总价不过仈jiu十万的独栋别墅,对那些先富裕起来的人群,还真算不上多高不可攀。县里来还想留几栋作常委楼,沈淮与陶继兴考虑到影响,想想也是作罢。
宋鸿军原也想在这里留一套小楼,但他最近不怎么在国内,有几栋他看上眼的房子都已经落入别人的囊中,他还甚感遗憾,没想到朱立给自己女儿私留了最好的一栋,现在只能牢sāo几句,也无可奈何。
不过宋鸿军当着大家的面说朱立的坏话,朱仪听了也只能脸红红的不说什么。
沈淮倒是想到朱仪再有半年就要毕业,心想朱立都给朱仪在新浦安排房子了,大概还是希望朱仪毕业后回东华工作吧?
沈淮自然不会当面问什么,看到成怡走过去热情的跟朱仪说话,他装糊涂的往里走,都是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进洞房仪式过后,沈淮也没有久留,就与成怡坐车返回城南小区的住处,都已经过了午夜。
进屋坐下,成怡从挎包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沈淮,说道:“对了,我哥送给我们两个人的礼物……”
成怡她哥成星下午就乘飞机返回燕京了,他要赶着回国,东华一周也就两班飞机往返燕京——沈淮下午也是忙着应酬很多人,没有时间跟成星说上几句话,还不要说陪成怡及她妈送成星去机场了。
沈淮接过盒子,打开是一只雕出来的金属人物像,基材看样子像炮弹壳裁去一半,边缘磨得那么尖锐跟锋利,雕工谈不上多jing细,线条粗勒,倒显得大气,应该是成星亲手制作出来的——在他跟成怡订婚的当天,成星没有将这份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却在离开东华的时候拿出来,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对他这个妹婿的认可吧?
“你哥不打算回国定居?”沈淮将金属雕像摆桌上,问成怡。
“他说他在国外当记者生活得也挺好的,而国内的一切风光,都是巨大的漩涡,他已经不喜欢了,”成怡说道,“他说他近期也打算要结婚了,我妈倒是为这事挺高兴的。”
有关成星的一些旧事,以及成星跟叶选峰他们当年的恩怨以及最终选择出国的种种心机,沈淮在宋鸿军那边听到过一些。
陈年旧事挖出来,必然是一片污浊,既然成星这时候还不愿意回国,沈淮心想这也算是好事,翘腿躺在沙发上,要将成怡搂到怀里来,满口流氓气的说道:“这两天骨子真是要累散掉了,来,让我亲两口……”
“看到漂亮女孩子就想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成怡笑嘻嘻的躲开,说道,“我总不能连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子都不如吧?”
沈淮泄气的歪头倒在沙发上,俄而又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厨房里烧了一壶水,人虽累,但没有睡意,泡了一壶茶,走到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坐下来,与成怡看着星晨稀寥、寒风流掠的夜空,问她:“这两天你有什么感觉?”
“纷繁错乱,就像这夜空,叫你似乎能看出什么轨迹,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成怡靠着沈淮的肩膀,抬头看着只几点星辰的夜空,说道,“但也有一种叫人喘过气来的感觉——你的感觉呢?”
“差不多也是这样吧。”沈淮笑道。
第七百九十三章 席终人散
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次ri也陆续离开东华。
没有那么多的人前拥后呼,早晨起来,沈淮陪同周知白、宋彤远道而来的同学、朋友吃过早饭,上午也就陪老爷子在几家企业里走一走。
这时候也才有空隙介绍汪康升、褚宜良、朱立、赵东、杨林、潘成、胡志刚等梅钢系的企业管理人员给老爷子认识,大家有机会聊上几句话。
中午就在新浦炼化的工地食堂里吃饭,请了中海油在新浦炼化负责工程建设的工程师代表过来倾谈,沈淮也是借机给老爷子以及崔老爷子等人普及一些海洋经济学的概念。
崔永平昨天临时赶过来参加婚礼,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但昨天下午就离开东华,然而接下来梅钢要跟中海石油以及淮海舰队进一步加强合作,有跟没有老爷子们的直接支持,情况会有极大的不同。
吃过中饭,大家又走路前往石化产业园规划区参观。
新浦炼化是以生产化工中间原料为主的一体化项目,含炼油、蒸汽裂解等多套装置,基础工程在年前就建设完成,但要赶在入秋之前进行调试运行,就算是速度极快的。
新浦炼化没有拿到正式批之前,石化产业园就没有办法正式的对外招商,故而还是拖到去年年中才展开大规模的招商引资工作。
目前,石化园除了市里有权限批复的几家中等规模化工项目得以迅速动工外,还没有什么大型的化工项目启动。
大型的谈判及考察期都极冗长,立项审批的过程同样麻烦复杂。
石化园目前除了与法国庄信化学确立一项投资建造年产10万吨的丁苯合成橡胶项目外,与德国巴斯夫、韩国ks化学等海外集团的引进谈判,还谈不上多顺利。
沈淮陪同老爷子们往园区里走,就看到庄信化学委托的工程设计单位,已经有员工进场勘测。
“今儿才年初七呢,洋鬼子也是真知道压榨人啊。”大家都随意的走走看看,崔老爷子倒是童心不减,说什么话也是随意,大家听了只是笑,然后往沈淮这边看。
新浦范围内很多工地过chun节都没有停工,大量的工人都留在新浦过chun节,实际也是沈淮对工期要求严格的缘故。
工地还是一片荒芜,冬季天气干燥,没有像样的下过几场雨,平整过的土地没有覆盖物,工厂还没有开建造,沙尘化十分严重,看上去就像是有一片沙漠横在眼前。
站在工程公示牌前,沈淮跟老爷子们介绍庄信化学项目的情况,崔向东问道:“换别的县,一年能捞到一个上亿美元的引资项目,就可以躺被窝里数政绩,你小子倒是野心勃勃,整那么多的事。”
庄信化学的项目投资一亿美元,在很多人眼里看上去已经是稀疏平常,总投资额甚至都抵不上新浦炼化的五分之一,然而像霞浦这般一年就动辄有三四亿美元引资额的县,即使放在全国也要算是异数。
要是照省里分解下来的引资目标,霞浦县今年只需要有一家投资过两千万美元的外资企业开工,就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沈淮笑着说道:“石化园区这边,今年主要的任务也就是确保新浦炼化能顺利投产运营,再争取庄信化学项目能在年中之前顺利开工就可以了。不过,打建国起,你们老一辈就立下工业化这个目标,视之为国家振兴、民族复兴的必经之路。霞浦这边的条件好些,其他县的条件差些,霞浦县自然要多分摊些任务。我不敢懈怠啊,不然崔老爷子您就不是说风凉话,而是要拿拐杖抽我了。”
“油嘴滑舌的家伙,”崔向东笑骂道,又跟宋华说道,“这小子昨天安排我们上西山岛看造船基地,今天又嘴上不兜笼子的说什么海洋经济,心里打的还是支使我们这些老骨头给他跑脚的主意啊。”
“这说明你跟我,还是有些价值的啊,”宋华哈哈一笑,看得出跟宋家拗了近二十年的崔向东是真欣赏沈淮,他也是甚感高兴,想到别的事情,说道,“好些人都说我们土,不懂什么现代工业,早期也确实犯了一些冒进的错误,那也是急于实现工业化。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加速推进实现工业化的基础,就全国范围内要控制好节奏,而在地方也确实需要一些做事业的豪情,两者并不冲突啊……”
崔向东给宋华、沈淮说得连连告饶,答应出面推动淮海舰队驻泊基地建设的事情。
从眼下还没有什么看头的石化产业园参观完之后,沈淮就陪同老爷子们以及大姑他们,驱车赶往徐城。老爷子将乘傍晚的列车返回燕京,宋鸿军也有些事务要回燕京处理,跟着一起回去;成怡她妈也正好同行到石门下车。
送大家上了特别拖挂的车厢,沈淮与成怡离开站台往停车场走,天sè已经黑了下来。
沈淮也没有打算说连夜就返回东华,他还要趁chun节大家都懒散的时候,在徐城留两天,与李谷见面,将融投平台的一些细节商议好。
沈淮先就让司机去驻徐办,他与成怡到停车场,自己开车往市里赶。
有一种席终人散的感觉,看着车窗外的街灯拖出一道道光晕,沈淮问成怡:“我们晚上去吃什么?”
成怡让沈淮报餐馆,她来选。
沈淮就连着报了小汤酸菜鱼馆、无名老鹅馆、新市街的xin jiāng大盘鸡店……
成怡包里的手机醒了起来,她掏出来见是徐娴打过来的电话,接通后说了两句,又跟沈淮说道:“徐娴打电话过来,要给你拜年……”
沈淮让成怡拿耳机插他耳朵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徐娴闲扯了几句。
成怡示意沈淮捂起通话键,跟他商量:“徐娴chun节孤零零的在徐城,也怪可怜的,要不约她出来一起吃饭?”
沈淮是不大想跟徐娴再有什么瓜葛,特别是他现在还不想叫徐沛知道他跟东江证券有什么瓜葛,不过想想东江证券案还没有结,徐娴孤零零的留在徐城,甚至拖到初年七才敢小心翼翼打电话过来借拜年打探消息,也确实有些可怜。
沈淮想了想,朝成怡点了点头,将电话还给成怡,让成怡跟徐娴说吃饭的事情。
沈淮就与成怡开车到新市街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找到一家他记忆中的餐馆坐下,点了大份的大盘鸡跟几样小菜。
徐娴也很快就打车赶过来,穿着橙sè的羽绒服,脖子里扎着素花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就想着过年还没有给沈县长您跟成经理拜年呢,没想到你们也在徐城。”徐娴摘下墨镜,解下围巾,露出清瘦许多、显得清丽的脸蛋,憔悴的黑眼圈较深,看得出她虽然没有给监视居住,但在案子真正结之前,她心里承受的压力极大。
也确实,没有人会将东江证券的真正案情进展告诉她——徐娴虽然很聪明的,周辰西在东江证券的违法活动,她都没有直接涉及,除了借周辰西爬上客户部副经理的位子外,甚至都没有怎么花周辰西的钱,这期间也是纯粹作为举办人跟证人协助调查,但是她现在能大体知道此案涉及的水有多浑浊、多深,心里承受的压力怎么可能会小。
沈淮拿了一双方便筷递给徐娴,让她坐下来陪着一起消灭大份、汁浓香郁的大盘鸡,说道:“我们也是刚好今天到徐城。对了,今天年初七,东江证券那边也是正常营业了吧?”
“除了自营投资部还要配合调查吧,其他部门也算是营运了吧——不过从总裁往下到各部门经理,一溜人都给带走调查,chun节都没有从拘留所出来,市里跟董事会任命了新的管理班今天刚上任,人心还没有办法能一下子安稳住。”徐娴将东江证券今天年后第一天开关的情形,说给沈淮听。
她现在是魂难守舍,李谷那边联系不上,即使联系上,李谷也不见她,她在东江证券的职务暂时还保留不变,但这些哪里能安她的心?
金石融信年前宣布退出增发计划,胡林安排资华实业的一名副总揽下所有的罪名,资华实业也没有借口再停盘,然而重新上市交易,股价自然是一落千丈。
天益集团在幕后到底亏损多少,沈淮无法准确计算,但估计不会低于四个亿,而东江证券投资部门的账户一直被冰结住,连出逃的机会都没有丁点,账面损失高达一个亿。
这对于净资产都不足两个亿的东江证券来说,打击不可谓不惨重。
惨重点也好,东江证券重组时,他这边才有可能从争取到一些筹码。
看徐娴惶惶不安的样子,沈淮也透露出点消息叫她知道:“省里的李主任,近期大概会推动东江证券再次重组,我觉得你做好工作之余,主动将东江证券的一些情况,跟李主任汇报,也有利于你以后继续留在东江证券工作……”
徐娴以前接触的韦应成、周辰西,虽然跟李谷、沈淮不好比,也算是一号人物,徐娴知道沈淮能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相当明确了,不能奢望得到更明确的安慰。
第七百九十四章 淮海融投
新融投平台的成立,涉及到省市地方以及各个出资国企之间的博弈,即使徐沛、李谷一力推动、省委书记钟立岷在常委会上也明确表态支持,但也没有那么容易顺产。
赵秋华等人即使无力阻止,也断然不会放弃对新融投平台渗透影响力。
沈淮的意见比较简单,要明确保证新融投平台对淮海湾地区的投资比例不低于某数;省市及出资国企对新融投平台的影响力渗透,要尽可能控制在董事会、监事会层次;管理层及投资团队的组织跟建设要尽可能的保证一致,同时要有明确的条款,限制对投资企业的经营进行干涉,使之更接近产业投资基金的形式。
在这点上,李谷的意向跟沈淮也颇为一致,徐沛、郭成泽也无意流露出太强的控制意图,以减轻不必要的阻力。
涉及到出资形式、人事安排、总部选址及投资范围等种种问题,都需要在各方面反复参与讨论、沟通,一直拖到四月下旬,才有一个叫各方都能接受的框架方案拿出来,交到省zhèng fu等待审议批复。
在这种过程中,东华市也进行了激烈的博弈。
不管是背后赵秋华、胡林的意志,还是陈宝齐要限制郭成泽的影响力过度扩张,都不可能叫新融投平台的规模过大。
而新融投平台最终确定下来的规模,又跟东华市投入的地方资源多寡有直接的关系,最终博弈的结果就是将梅溪开发集团一拆为四。
梅开对梅溪新区污水处理厂、新区自来水公司、梅溪电厂等公用企业的控股资产,由唐闸区成立公用投资集团接收。
梅开直接管辖的工程建设公司、园林公司、房地产开发公司,由唐闸区建设局所辖的区城建公司改组后接管;之后唐闸区及梅溪新区范围内的市政基础建设,则由公用投资及区城建两家区属国资集团负责。
梅开对新区范围内的建设用地开发权,由唐闸区成立土地储备管理中心接收。
以上三点工作完成,梅溪新区就将正式归入唐闸区的权力架构体系之内,而不像此前那样自成一系,这也意味着梅钢系在唐闸区权力架构内的直接影响力被削至最弱。
这也是郭成泽跟陈宝齐能妥协的条件;同时陈宝齐在市常委会议上,也公开表态,今年内会推动市一级的土地储备管理中心筹备工作。
要剥离出三类资产之后,梅开剩下对梅钢集团、梅溪港务集团、淮联重工等企业所持的股权资产,折价十四亿,注入新融资平台,由唐闸区与梅溪镇zhèng fu分别代表持股。
此外,除了代表霞浦的新浦开发集团,将在新浦煤炭交易市场等企业内的国有股权资产拿出来外,市一级,京投公司整体及市港投在西城所持的一栋写字楼物业以及改制之后南园宾馆里的国有股,注入新融投平台,由市港投集团代表市zhèng fu对新融投进行持股。
而省一级,除了省国投、淮煤集团、省钢集团以及徐城市将东江证券等企业的国有股权资产外,同时还将渚江造船厂折价八亿整体注入新融投平台。
未来会在新融投平台之下,完成恒洋船舶与渚江造船厂的改制整合。
在这个框架方案里,新融投平台,即注册成立的淮海融投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起人共有八家,分别是梅溪镇zhèng fu、唐闸区zhèng fu、新浦开发集团、东华市港投集团、徐城市开发总公司、省国投、淮煤集团、省钢集团。
董事会由九人组成,由于梅钢系折入的份额极为庞大,拥有近40%的表决权,应至少有三名董事的提名权。
也是为了平衡利益,除了两名董事在程序上由梅溪镇、新浦开发集团进行提名外,沈淮另外提名秦大伟出任董事,使得省里名义上拥有五名董事提名权;剩下两人,分别由唐闸区zhèng fu及市港投集团提名。
也恰是梅开集团的分拆以及省及徐城市并无意将太多的优质资产拿出来,这就叫叶选峰最初所担忧的,新融投平台规模可能超百亿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淮海融投同时约定投入淮海湾产业发展的资金,不得低于80%,约定前期重点工作,以促进适宜沿深水港口发展的省属企业往湾海湾进行产业转移为主。
故而“淮煤东出”的主导权,在理论上无法集中到新融投平台来,而新融投集团未来参与徐东铁路复线工程建设,也事前约定出资不超过10亿。
事先约定这么多的条款,大家都是怕有人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控制利益倾斜。
淮海融投最终净资产规模控制在四十亿,折四十亿股,但就净资产规模而言,就已经超过省钢、省国投,在全省国资体系里排名第一,李谷亲自兼任董事长,由李谷提名省中行国际部副总经理徐森松任总经理,负责组建投资运营团队。
淮海融投的框架方案,省zhèng fu也很快研究通过批准,五月八ri,沈淮就赶往徐城筹备会议。
会后离开徐城,沈淮也没有直接返回霞浦,而是在沂城下了高速,赶到熊斌家做客。
时光匆匆而逝,熊斌调到沂城担任常委、常务副市长也有大半年时间了,沈淮与熊斌见面、通话的机会不少,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到熊斌搬往沂城后的新家做客。
熊斌作为市委常委、市zhèng fu之下分管主要业务的常务副市长,又上兼省委候补委员,论资历在沂城市已经是排第四号人物,仅在专职副书记刘汗青之后。
沂城市委书记江华,是赵秋华提拔上来的人;市长岳秋雄算是地方派,工作卓有实绩,还是田家庚提名他当副市长、市长的,但田家庚离开淮海之前,又将熊斌调到沂城来,叫岳秋雄与专职副书记刘汗青心里多有猜忌。
熊斌在沂城不受江华、岳秋雄、刘汗青等人的欢迎,处境自然就谈不上多顺利。
官场上的倾轧,并不会影响到熊斌在沂城应享受到的政治及生活待遇。
沂城两区三县,人口仅及东华一半,工业及财税规模更只有东华的四分之一,常委楼是位渚江畔紫麓山东坡的一处小别墅群。
沂城市区,比东华更贴近渚江,驱车上紫麓山,停在熊斌一家所住的小楼背后,城区路火就在脚下铺陈开。
刚刚通过电话,知道熊斌的车就在他们后面回来,沈淮下了车,就没有急着上前去按门铃,而是站在院子后的看着沂城市区的夜景。
熊斌从后面坐车过来,看到沈淮站在院子后看着缓坡下的沂城夜景,也下车走过来,说道:“沂城经济发展势头没有东华那么迅猛,不过城市建设搞得相当不错,江华还是很有能力的……”
沂城市委书记江华在赵系也是算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而且他在沂城的任职,从市长到市委书记有长达七年的延续xing,同时在年龄上也有优势,使得他在沂城的权势差不多是一人独大。
市长岳秋雄即使作为地方出身的官员,也难分江华的势,沂城现在差不多算是赵系在淮海的基盘。
江华不仅搞城建有那么一些水平,争功的水平也是一流,沈淮用一种很是无奈的口吻,跟熊斌说道:“将沂城也划入淮海湾经济发展区域,来是你最初提出来的,而在淮海融投几次筹备会议上,赵秋华只要出现,就反复强调是江华在极力争取将沂城列入淮海融投的投资区域——也真是难为他们能厚下这脸皮。”
沿淮海湾,在地理上更准确的是指渚江南岸的平江以及东华跟岚山市,沂城划不划入,都没有固定的说法。
沂城市这次努力想要列入淮海湾经济区,除了看重未来省及国务院可能出台对淮海湾发展有利的一系列经济政策之外,更直接的好处就是淮海融投明确是要将80%的资金用于推动沿淮海湾区域的产业发展。
沂城列入淮海湾经济区,将来自然就能直接争取淮海融投的产业资金扶持。
哪怕将来分配给沂城的产业扶持资金比例不会有多高,但每年三五亿,累积几年下来,对地方产业发展的促进,依旧是不容小视。
这件事是谁推动促成,在地方上不单是能拿得出手的政绩,也同样是能聚拢地方势力的强力手段——现在有钱就是大爷,有资金就能扶持自己看好、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优质企业快速发展,在此过程进一步的拉近彼此的关系。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赵秋华如此不要脸的,帮着江华将功劳抢过来,沈淮是无奈。
“……”熊斌风轻风淡的一笑,说道,“这个倒不关紧,实实在在的能引进一些产业资,扶持地方优质企业发展,才能将经济框架撑起来,很多事情才能理顺过来。淮海融投这事算是定了,恒洋船舶跟渚江造船厂的事情,也定了?”
“方案定好了,渚江造船厂整体置入新船企,众信、西尤明斯、长青集团再凑八个亿出来,将淮海融投的持股降到30%,有这笔资金注入,西山岛的二期入秋前,也能正式启动了,”沈淮说道,“不过,渚江造船厂名义下是先置入淮海融投旗下,所以方案通不通过,还要等淮海融投正式成立之后开董事会讨论,然后再递到省里审批——我这是给自己多折腾出一道程序来。”
“没有这道程序,恒洋就没有可能整合渚江造船厂。”熊斌笑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跳出僵局
(风声有些紧,所以改了一个书名——但也不意味着事情就此而止,后期可能还要换书号,那样就会从大家的书架上消失。不过,真到那一步,大家也不用焦急,在纵横搜索新的书名,应该还能重新加入书架。这事也挺好折腾人,摆个可怜脸,大家给点月票吧……)
白素梅从屋里走出来,推开院门看着沈淮跟丈夫站在外面,说道:“在屋里看到有车停在外面,半天没见动静,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过来,我也好多准备几样菜?”
“过来蹭饭就不应该了,怎么还好意思让白老师额外麻烦啊?”
“能有什么麻烦的,”白素梅嗔怪道,“平时家里也没有什么客人,闲着没什么事做,你要过来,我还能嫌做几样菜的麻烦?不过,你也赶得巧了,黛妮等会儿也要赶回来,家里准备的菜倒是不缺……”
“今天不是周末,小熊也赶回来啊?”沈淮问道。
“七七有些咳嗽,不是多大的毛病,就是前些天我陪她去公园玩,吸进些梧桐花絮,有些过敏了,这两天已经缓了下来,黛妮还是不放心,要赶回来看一眼。”白素梅说道。
“我对梧桐花絮也过敏,四五月份在徐城就受不了,要咳上一个月……”沈淮说道。
他想起对梧桐花絮过敏的往事,这是他当年从淮工大毕业不留在徐城工作的一个原因,但想到这些往事都是“孙海”消逝不在的人生,他便止住口,免得说太多,反而叫人以为他是在胡编乱造,便问七七有哪里。
“刚睡着,闹腾了一下午都没有睡午觉,这会儿睡得倒香——七七都没有什么事了,黛妮还要赶回来,倒好像怕我带不好孩子似的。”白素梅也对大女儿坚持赶回来,感到奇怪,嘴里带着抱怨的说着话。
“平时嫌她们在外面忙不回来,回来又嫌弃了,你也真是难伺待。”熊斌笑着将妻子打发去给他跟沈淮沏茶去。
沈淮决定要到沂城停一下的时候,早就先跟熊黛妮打过电话说了这事,反而是差不多快到沂城时才跟熊斌打电话联系,看上去就像是跟熊黛妮回来凑巧了——白素梅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事,沈淮也是心虚,与熊斌先往院子里走。
不过从白素梅絮絮叨叨的话里,沈淮也能听出来熊斌这段时间不顺利以及熊家的冷清。
熊斌到沂城,虽然要算第四把手,但一二三把手对他都深怀猜忌,沂城地方官员又怎么会对他这个既不算地方派又不属于空降的少数派亲近?
沈淮看熊斌的司机及秘书送他回来,也没有进屋招呼,也知道熊斌到沂城后对市zhèng fu分配给他的这个新秘书也没有亲近的地方。
熊斌目前在沂城,还没有打开局面,没有一件事能够形成足够的影响力跟声望,被动的情形还将要持续一段时间。
时值五月,正是chun暖花开之时,沈淮与熊斌坐在院子的小花园角落里,白素梅支使保姆给他们沏了茶,拿无绳电话联系熊黛妮,看着天sè,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到沂城……
通过电话,白素梅说道:“平时不见一个人影,今天真是奇了怪,两个丫头都往回赶了。老大已经到车站了,不过在车站等小二呢;估计也快到了。”
沈淮心想应该是熊黛妮又将她妹妹拉回来打掩护,心里一笑,也没提他开车去车站接黛妮、黛玲的事,不动声音的跟熊斌谈淮海融投的事情。
明面看上去,淮海融投只是李谷在极力推动的事情,梅钢系甚至还让出不少利益,但沈淮这段时间,在这件事情上投入很多的jing力,也视为一项主要工作在盯着。
虽然新浦钢铁、新浦炼化等特大型工业项目,能将淮海湾产业集群撑出一个框架出来,但产业基础还远谈不上有多么深厚。
成立淮海融投,一是省属国企改制需要有创新模式,而在沈淮看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推动省属国企一些优质的、之前没有能够充足挖掘潜力的资源,注入到淮海湾区域,在得到更好的发展同时,梅钢也能有所促进、有所融合。
沈淮这次能推出恒洋船舶与渚江造船厂的整合,就是在这个框架进行,除此之外,后期还会有很多能跟省属企业开展的合作、合资项目。
而此前,梅钢资产再充足、再优质,但受到地区货币投放量的限制,能从地方金融系统贷出来的资金总量一直都是很有限,更多是依赖众信、鸿基两个融投平台,从海外筹集发展资金。
淮海融投来说,四十亿的净资产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省委省zhèng fu、计经系的大腿可以抱,不仅能从省里获得金融倾斜政策,甚至可以从zhong yāng申请政策xing低息贷款;更甚一步,未来拉拢几家zhong yāng直属的央企投资集团参加注资淮海融投,都不是没有可能。
就这一点来说,淮海融投成立的一个重大意义,在于能最大限度的扩大对淮海湾区域产业的产业资供给。
沈淮也无意去做什么地头蛇,做什么坐山虎,但形势又不容他不对别人提防几手,也知道派系之间的倾轧、斗争不会有停息的可能。
不过,即使各种矛盾都现实存在,但不意味着要时不时去激化,不意味着不能和解或转移。
此前的唐闸区、梅溪新区,党政关系都不能算是正常的,但这种关系长期扭曲下去,不纠正过来,对地方发展会有极大的伤害。而且,一旦矛盾尖锐爆发,产生的冲击力跟破坏力,都非沈淮此时能够预料跟控制。
梅开分拆,看上去梅钢利益有损,但不仅唐闸区、梅溪新区以及梅溪镇的资产关系就此理顺过来,唐闸区的党政关系也恢复正常。梅钢在唐闸区的一部分影响力,依旧能由何清社、李峰、黄新良等人凝聚,也有能力在唐闸区常委会议这个平台上,跟孟建声、周岐明进行平衡,同时又有一部分影响力转移到淮海融投,使得梅钢跟以徐沛为首的计经系,有沟通及合作的渠道。
唐闸区及梅溪新区的关系理顺了,沈淮就不用怎么担心后续发展问题,能少投入些jing力,能将更多的jing力及资源集中放在新浦发展及其他事务上。
有些事情,梅钢系很多中层还是不那么理解的,不过熊斌甚是支持。
谈过这些,又谈熊斌调到沂城大半年来的情况,其实也很大程度上都跟东江证券案有关联。
熊斌到沂城之后,担任常务副市长,就提出推动沂城港扩建工程,希望沂城地方能接受梅钢系介入。
当时考虑到沂城在大型基建工程上的政策可能还相对保守,熊斌最初是推荐纯国资xing质的梅溪开发集团,跟沂城市港务局接触,搞沂城港合建项目。
然而到金石融信决意北进,作为赵系的嫡派,江华以为天益集团能借资华实业的增发筹集到足够的资,故而在沂城港的合建项目上,年前就一力将梅开踢出局,主张与天益集团合作。
东江证券案发、资华实业增发方案流产,沂城港合建项目自然就陷入停滞。不过到淮海融投成立,江华不仅把沂城划列淮海湾经济区的功绩揽为己有,还想从淮海融投获得沂城港新建项目的资金,想要籍此做些挽回。
“淮海融投初期筹集的资金,主要还是保证海防公路、沿江快速道衔接工程、靖海公路扩建以及徐城水泥新厂基地等项目,有余裕,也会首先保持参与新津港的建设——沂城港的扩建,想要获得淮海融投的注资,短时间内还比较困难,可能还要往后拖一年。”沈淮将一些最新的情况,跟熊斌说道。
“全省沿海沿江港口发展,今年提出突破一亿吨吞吐量目的,沂城港这边再拖,差距就更大了。”熊斌说道。
“那也是江华身上压力大。”沈淮苦笑道。
他知道熊斌的心思不在官场倾轧上,但这时候他除了这么说,也没有其他说辞了。
除了淮海融投之外,他们不是不能挤出一两亿的资金出来,沂城港扩建工程,初期投入的启动资金也相对有限,但江华作为赵秋华的嫡派,就堵着不叫梅钢系的资进来,而在沂城有些影响力的岳秋雄、刘汗青等人又对熊斌深怀戒心,怕熊斌威胁不了江华,会先抢他们第二、第三把手的位子,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无解。
熊斌也是无语,沈淮又岔开来说其他事情:“除了淮海融投外,李谷还想在成立一个旨在推动淮海湾经济区发展的zhèng fu联合协商小组,也以便未来能够在国家层面正式形成‘淮海湾经济区’这个概念,争取更优惠的发展政策……”
“田书记还是有很多想法的啊!”熊斌感慨的说道。
田家庚到淮海省工作了两年,提出淮海湾大框架概念之后,就赶上换届调到西部去,但李谷现在提出来的很多具体而微的措施,无疑都应该是田家庚对淮海发展战略的延续,不然徐沛、郭成泽等人也不可能这么去支持、配合他。
当然,李谷也是有能力、有水平的一个人,不然他也不会给田家庚选做他诸多战略构想的践行者。
沈淮点点头,说道:“李谷跟我谈了一些想法,原则是希望平江、沂城、岚山以及徐城四地的市委书记、市长或者常务副市长参加到这个zhèng fu联合协商小组里来……”
熊斌问道:“这么说,徐沛想领导这个小组?”
沈淮点点头,说道:“徐沛是省委副书记,还不负责省里的经济工作,但他倘若以徐城市委书记的身份,参加这个小组,赵秋华没脸皮挤进来,而其他副省长又不可能进这个小组去压制徐沛的身份。最终省里成了协调角sè,徐沛就能在这个小组里掌握主导地位。不过,这只是他们所希望的相对理想情况,赵秋华也不可能说,就这样让徐沛插手目前全省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经济发展领域里去。所以徐沛、李谷想要他们这些想法成为现实,还需要寻求额外的支持。老熊啊,我是极力推荐你代表沂城,加入这个小组,在四地市委书记、市长、常务副市长的人选里,我不以为还有谁能比你更了解淮海湾经济区的情况……”
熊斌在沂城受压制的状况,沈淮很难短时间内就帮他打破僵局,但熊斌倘若去做些推动淮海湾经济区的一些工作,不仅能发挥他的能力,也将有助他从沂城这盘僵局里跳出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 兴师问罪
熊斌一家迁到沂城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熊黛妮平时留在东华工作,只有周末才坐车回沂城,陪女儿七七;熊黛玲在学校,回沂城的时间就更少了,市常委大院以及市zhèng fu的工作人员,大多数人都知道常务副市长熊斌有两个女儿,但两个女儿长什么样子,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
听沈淮点破熊黛妮、熊黛玲两人的身份,穿夹克衫的司机当即脸就垮在那里,叫沈淮揪住头发,肩膀卡在车窗里不敢再动弹,怕稍有动作更激起对方的怒力,挨打都是白挨的。
刘正瑞脸sè也有些难看,心里只叫晦气,还以为遇到一对美艳姐妹花能勾搭,没想到是两朵带刺的玫瑰,再仔细看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熊黛妮、熊黛玲姊妹俩,脸形间真的跟熊斌他爱人白素梅有几分相似。
刘正瑞暗感晦气,不知道怎么就sè迷心窍了,看到两漂亮姑娘,脑子就转不灵活了。
虽然他老子刘汗青是市委第三把手,但大家都说熊斌到沂城是来抢位子,岳秋雄跟他老子刘汗青都免不了会有危机感,特别是这种事他毕竟理亏,捅大了也只能是他挨板子。
只是刘正瑞活这么大,除了他老子,没有叫别人再这么当面怒斥过,不过沈淮张扬勃发的气势跟一语点破他的身份,也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一股邪火憋心里泄不去,叫刘正瑞好生不快,yin沉着脸,坐在车里,即使克制着不轻举妄动,不激化矛盾,但也无意示弱,叫别人看轻了他,眼神yin戾的打量沈淮:
熊斌调到沂城来,除了保姆外,就没有其他工作人员随行调动,但不意味着熊斌这样的人物,几十年的宦海生涯,真的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班底、没有三五个可以信任、可以随时差遣的嫡系亲信。
刘正瑞看眼前这小子,年纪可能比自己还要小一些,语气比自己还要狂妄,猜测他是熊斌在东华时的旧部属可能xing不大……
刘正瑞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小子刚走出来的车,只是挂徐城市地方车牌的桑塔那,没有什么出奇之外,但这年头能开上轿车,都不能轻视,他心想这小子是省里哪家子弟,正积极追求熊家这两个漂亮女儿也说不定。
刘正瑞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既然摸不透对方的深浅,便将水搅浑,咧开嘴笑道:“我就是跟熊副市长的两个女儿开个玩笑。也不知道兄弟你是熊副市长派过来接人的,司机小马也是躁脾气,听到你按喇叭,情急之下说话是有些不当,也请你见谅;不过也就这么个小事,兄弟上来就动手揪人的头发,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
沈淮没有见过刘正瑞,不过刚才跟熊斌通过电话,略知眼前这位“刘公子”在沂城是什么德xing,看他长相质彬彬,张口说话却满是江湖气,心知他不甘心就这样给自己喝退、丢这个脸,但他也实在懒在跟这种角sè打交道,松开手放开司机,冷笑一说:“熊副市长明天会找你谈话。我是不是过分了,你明天可以找熊副市长,好好讨论讨论。”
听沈淮口气还是这么狂妄,刘正瑞还算英俊的脸气得扭曲变形,却也更不敢轻举妄动,但看站在一旁的熊黛妮、熊黛玲看过来的眼神都有鄙夷之sè,知道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只得讪讪的催促司机开车离开这里。
熊黛玲鄙视的看着刘正瑞他们开车离去,说道:“现在有些权势、有点钱的人,怎么都这种德xing?”但她看到沈淮开车过来接他们,更好奇怪沈淮怎么会在沂城,讶异的问道:“咦,你怎么在沂城啊?你可真是稀客啊!”
“怎么了,我经过沂城,就不能偶尔跑到你家蹭一顿吃的?”沈淮笑问道。
“我是说你从东华过来,怎么不给我姐打个电话啊?我姐也是今天从东华回来,你要是打电话给她,也省得她挤大巴车回沂城了。”熊黛玲还以为沈淮从东华过来的,心想沈淮要是到沂城来,专程来找她爸谈话,顺道接她姐一起回沂城,才是正常。
“下午我在徐城开会,从徐城过来的,就算知道你姐要从东华回来,也不能再绕回去接她——倒没想到你要从徐城回沂城,不然就打你的电话,让你搭顺风车了。”沈淮说道。
“我开始也没有打算回来,听我姐说她要回来,七七又生病,不然真能坐你的顺风车了……”听沈淮这么说,熊黛玲倒也不疑其他,说起她坐的大巴车在半道抛锚、多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的事情,也是直喊后悔事前不知道沈淮从徐城离开。
熊黛妮怕说太多露了馅,换了话题问沈淮:“这个刘正瑞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刚才看到刘正瑞的名片,知道他是沂城市zhèng fu后勤管理处的主任,想着他要只是市zhèng fu的中低层干部,开着公务车在外,行事应该不会这么乖张才是。
“我也不清楚,听你爸说他是市委副书记刘汗青的大儿子,也不是什么有好德xing的人。你爸在电话里没有跟你说?”沈淮说道。
“我妈就怕多说一句话会浪费电话费,话匆匆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我都没能跟我爸说上话,”熊黛妮说道,“我也说呢,要仅仅是市zhèng fu里面的一个科级干部,开着公务车在外面招惹是非,也太嚣张了一些?”
“沈淮以前的德xing,可不见得比这人好?”熊黛玲在旁边嘴不饶人的说道。
“嗨、嗨,咱们关系熟归熟,你再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啊!”沈淮板起脸说道。
熊黛妮、熊黛玲哈哈而笑,根就不怕他板起脸来的样子。
路上再没有耽搁,沈淮开车接熊黛妮、熊黛玲回到家。
跟她爸说起车站给纠缠的事情,熊黛玲还是一肚气怨气,说道:“现在有些干部子弟也太像话了,搞得污烟瘴气的。我们同学提起这些个官二代来,甭提多少鄙视了,压根就好像是在说害虫……”
沈淮笑嘻嘻的说道:“你再说,就要把自己饶进去了。你现在也算是标准的啊。”
熊斌与沈淮笑着说:“事态都是发展变化的,东华啊,四五年前情况,比沂城情况还要不堪,现在就要比以前的情况好许多……”
“东华能变好,那也是有狗咬狗……”熊黛玲不会放过损沈淮的机会。
白素梅走过来凑巧听黛玲在胡说八道,拿起手里的东西,就敲得她嗷嗷直叫:“胡说八道什么,没有一点斗争技巧,东华的情况能改观?”
熊黛玲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跑上去看七七睡醒了没有。
熊黛妮看着一切,心里略有忧虑,她知道妹妹当然不可能会对沈淮再有什么成见,而说这样的话,或许是下意识的想引进沈淮的注意也说不定——那样可真就是糟糕了。
沈淮不知道黛妮心里在想什么,他与熊斌说道:“现在啊,有些官员是教子无方,不过他们要继续这么一味纵容下来,也就得做好给子女拖下水的心理准备……”
“戴毅是资华实业的董事长,资华实业给卷进东江证券案,戴毅怎么说,都要承担一些责任——戴乐生那边有什么反应?”熊斌问道。
“徐沛近期在省常委会上的几项人事动议,戴乐生都无比的配合,老熊,你说他是什么反应?”沈淮笑道,“不过,东江证券案也要结案了,一旦结案,余味就没了,以后局面会怎么样,还难说得很。”
熊斌点点头:
徐沛将东江证券案抓在手里,一天不结案,赵秋华、戴乐生甚至背后的胡家,都要防备着徐沛会不会继续从中挖出点什么妖蛾子来,也就造成赵秋华、戴乐生此时在省里处于被动挨打、事事都被迫配合徐沛、李谷的局面。
而一旦东江证券案结案,这件事有了对外公开的结论之后,该背的罪责都让人背了,徐沛也就没办法继续在这上面做章,省里就会再度恢复平衡,甚至赵秋华、戴乐生都可能会有一些反弹的动作,局面就会进一步变得复杂。
不过说起来,省委组织部长戴乐生这些年在省里一直没有办法活跃,说到底也是给他这个宝贝儿子拖累的——要不是他儿子戴毅那么多的把柄给对手抓在手里,他也不至于当了八年多的省常委,都没有办法往前挪一步。
这会儿睡了一下午的七七,给她小姨黛玲折腾醒,听着院子里的说话声,穿好衣服就从屋里冲出来,尖叫着扑到她妈的怀里,惹得大家又是欢声笑语一片。
吃晚饭时,外面的门铃响了起来,白素梅走到后,打开可视对讲机,回头跟熊斌说道:“是刘书记在外面?”
沈淮笑着说道:“说不定是兴师问罪来了?”他与熊斌站起来,看对讲机的视频,刘正瑞果然站在一个中年人的身后,探头往院子里看。
第七百九十八章 教子不贤
刘汗青作为市委第三把手,登门造访,不管平时的关系如何,熊斌一家倒是要打开门来相迎。
沈淮陪同熊斌一家走出餐厅,站在廊檐下,看着刘正瑞陪同他父亲、沂城市委副书记刘汗青走进院子里来,手插在裤兜里,笑问道:“就这么点小事,刘公子还亲自上门来道歉,我可是受不起啊!”
刘正瑞离开车站后,也没有心思再出去玩乐,就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正好他老子刘汗青也是在家,就说起车站的事情来。
刘正瑞也不可能把他搭讪纠缠熊家姐妹的事情都说出来,不过他也能从沈淮的语气里,感受到熊斌对他家的不善跟敌意,便将这些东西,跟他老子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熊斌调任沂城,刘汗青与岳秋雄二人,都是深感受到威胁的。
在zhong yāng委员会里,正式委员跟候补委员的数量差不多都在二百人左右;而省委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
淮海省委委员连续三届,都保持七十人左右,而候补委员则要少得多,通常只有十人左右——而在一届之内,退休的省委委员,通常都在十多人甚到二三十人左右,这就造成候补委员在任内补任正式委员,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如果熊斌补任正式委员,而不调出沂城,那沂城市就得给他腾出一个跟省委委员相匹配的职务出来——熊斌一步想担任市委书记的可能xing甚微,那岳秋雄提前退二线,熊斌担任市长、刘汗青继续在沂城当“万年老三”,则是最可能的结局。
按照道理来,熊斌盯的也是应该是岳秋雄的市长宝座,不应该过多的对刘汗青表露太强的敌意——不过,刘汗青听儿子刘正瑞说起来车站的情形,也不觉得奇怪:
岳秋雄年纪也快到限了,就算提前一年半载退二线,只要省里还答应有一些补偿xing的安排,比如退下来就解决副省的编制,也不是不能接受,那熊斌这时候防备他刘汗青可能会有不甘心、可能会破坏他接任市长的好事,也就说得过去。
刘汗青不是被动观望形势的人,听到儿子说熊斌的人对他家流露出强烈的敌意,当即就决定上门来试试水底——而对刘正瑞来说,他鼓动他老子登门拜访,就是他心里郁积的邪火泄不掉,就是想知道那个牛逼哄哄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正瑞心里是想着要说一些道歉的话来打开话头,但是没想到,他跟着他父亲刚走进院子,那个狂妄得不可一切的家伙,就手插着裤兜站在廊檐下,开口等着他道歉,甚至对他父亲都没有半点尊敬的样子,他鼻子当即就气歪了:
这家伙也他娘太狂妄嚣张了!
刘汗青作为沂城市委副书记,正式的职务要比沈淮高一些,又由于分管工作的不同,两人在省里各种会议上碰面的机会就不多,但此前也见过一两面。
柔和的庭院灯打在沈淮的脸上,不是特别的明亮,刘汗青看着沈淮的脸,就觉得熟悉,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但听他直接将话头指向正瑞,他也略带迟疑的转头看正瑞,心想这小子应该是没有将车站发生的事情都告诉自己。
沈淮看着刘正瑞扭曲的脸,面带微笑的又问了一句:“怎么,道歉的话,就这么让刘公子难以启齿?”
刘汗青到底是老江湖,拉了儿子一下,笑着说道:“正瑞年轻冲动,说话做事不成熟,经常惹人生气,”指着沈淮问熊斌,“熊市长,这位贵宾是谁?”
“沈淮,”沈淮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刘副书记是认得我的呢。”
刘汗青后脑勺就像是给给什么东西猛的抽了一下,但他就愣怔了那么一会儿,多半混迹官场的素养,让他很快就恢复正常,笑着说:
“哈哈,我说刚刚怎么就看到熊市长家有喜鹊在叫了,原来真是有贵客临门啊——我真是眼拙,竟然没有把沈县长你认出来。今天正瑞在车站对沈县长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代他跟沈县长你道歉……”
刘汗青关注东华的官场变化,说到底是他到这个地位了,同时熊斌到来对他有现实的威胁,迫使去研究熊斌的背景跟履历——而对刘正瑞来说,一个刚刚才在官场冒头、正在中层积累资历的年轻官员,对周边地市的官场斗争通常不会特别的敏感。
而且,他人正陷在给沈淮激起的愤怒情绪之中,脑子里哪里会这么快就搞清楚状况?
沈淮眼睛冷冷的扫了刘正瑞一眼,转到刘汗青的脸上,又笑了起来,说道:
“刘副书记你来道歉,就没有必要了。不过,我也跟刘副书记你说一句:‘有子不贤,致祸之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给谁指着鼻子骂过娘呢。不过,想必刘公子心里也正委屈着吧,他大概在沂城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娘,都没有像今天这么不爽快过……”
刘汗青脸sè剧变,yin晴不定的扫过熊斌一眼,但看熊斌的脸sè也冷峻,出乎众人意料的,他转身就冲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儿子踹了一脚,踹他小腿肚子上,厉声喝斥道:“你个混账家伙,回到家还避重就轻的骗我,说什么言语上小得罪。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娘,就叫小得罪?给我滚过去!回家去我收拾你!”连推带踹的将儿子赶出院子。
熊黛妮、熊黛玲姐妹俩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叹为观止:
不管刘正瑞是不是上门来兴师问罪,但看刘汗青刚才那样子,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而是听到沈淮这番话后,才突然冲着他儿子发作。
熊家姐妹俩不明白,人为什么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会如此突兀,然而在他自己身上,一切又都显得毫无痕迹?
“刘副书记,你这么做,搞得我也很不意思啊,好像我真是那种睚眦必报、别人得罪我一点、我就要往死里报复的小人。”沈淮眯起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唉,”刘汗青唉声叹气的说道,“说起来也是我教子无方啊,这几年没有什么管束,叫这小兔崽子以为在沂城就能无法无天——也是亏得沈县长你不计较,今天叫他得个教训也好,不然这兔崽子还不知道有个天高地厚呢……”
“我陪沈县长正喝酒呢,刘书记也进来喝一杯?”熊斌邀请道。
“不了,我家那小兔崽子,回家跟我说路上遇到熊市长你两闺女,开始没认出来,说话没有那么注意,还说跟沈县长闹了有些小矛盾,我就想带着他上门来道个歉——没想到这兔崽子竟然是避重就轻,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我回去还得狠狠的收拾他!”刘汗青谢绝熊斌的挽留,告辞离开。
看着刘汗青走出去,熊黛玲还带着惊讶的神sè,问沈淮:“这就是官?”
沈淮与熊斌相视而笑,又跟熊黛玲说道:“对,这就是官。”
刘正瑞给他爸连踢带踹的赶出熊家院子,心情郁闷到极点走回家,过了片刻,又听见前院的大门给打开,走到阳台见是他爸随后走回来,不解又带有委屈的说道:“他在我们后面乱按喇叭,司机小马听着躁烦,控制不住骂他娘的——他胡说八道,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他算什么东西!”
“够了!”刘汗青瞪了站在阳台上发牢sāo的儿子,喝斥道:“你还想嚷嚷着让天下都知道这破事!”
刘正瑞忿恨的跑下来楼,看到他爸走进来,将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候的司机小马拉过来,说道:“爸,你要不信我,你自己问小马,到底是谁骂的?也是那逼|养的自己讨骂,怨不得小马……”
刘正瑞也在气头上,还想再说些难听的话,就见他爸满面怒容,扬起手就要扇过来,顿时吓得噤声。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在刘正瑞的眼睛前划过,落在司机小马的右脸上,就在两三秒的时间里,刘正瑞就看到司机小马的半边脸肿高起来,嘴角都要血痕渗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顿时将司机小马打蒙在那里,踉跄的退了两步,捂了肿高的脸,火辣辣的痛,却连个“为什么”都不敢问出来;走到门口的保姆,看到这情形,也赶忙退出去,怕给无辜殃及到池鱼。
“正瑞把你当朋友,你却把他往火坑里拖。下回要再有这种事情,小心我收拾你,叫你不知道怎么死的。”刘汗青厉眼盯着司机小马,压着声音恶狠狠的教训,临了吐出一个“滚”字,让他出去。
这记凶狠的耳光虽然打在别人的脸上,但也叫刘正瑞清醒了一些,嗫嚅的解释道:“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情,小马也没有什么坏心……”
“我让你学聪明些,这段时间看你表现也不错,但你骨子里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刘汗青yin着脸,问道,“我不问你车站的事情,我不信,没有你的纵容,小马刚胡作非为?敢在路上随便逮个人就骂?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听说过‘沈淮’这个名字?难道什么事情,都要我手把手的教你,你才能学会?”
“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我是没有想起来,我现在想起来了。只是他在东华可以横行霸道,难道还能将威风耍到沂城来?”刘正瑞费解的问道。
“蠢货,”刘汗青骂道,“你不给他机会,他自然不能随便耍威风,你却送上门给人家撕破脸的机会,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撕破脸就撕破脸,还能怎么着,他后台再硬,还是给省里治得服服帖帖的?”刘正瑞给兜头骂了也糊涂,犹不服气的争辩道。
“蠢货。撕破脸,他能把你老子往死里整,你老子却不能把他往死里整,”刘汗青骂道,“你知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差距!”
第七百九十九章 以和为贵
“官场不是说以和为贵吗?”回到餐桌上,熊黛玲托起下巴,不解的问沈淮,“你刚才倒是把威风耍了,把一个副书记挤兑得跟孙子似的,我爸不是白白做了个恶人?”
沈淮哈哈一笑,指着熊斌,跟熊黛玲笑道:“你看你爸,热闹看得正高兴呢,哪里会白做恶人?”
熊黛妮工作多年,接触社会也深,也知道官场里的一些窍门:
她知道她爸到沂城后,就深受一二三把手的猜测,只是人家将yin谋诡计藏在暗处,搞成泥潭将他爸拖进去,叫她爸到沂城后根无法正常的开展工作,一直拖下去,只会拖成一潭死水,有机会还不如将水搅浑。
此前不搅,是时机不恰当。
此前梅钢系要蛰伏一段时间,之后东江证券案又将省里的局势搅得复杂,变化莫测,故而沈淮跟她爸隐忍不动——熊黛妮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恰当的时机,但细想想这些年接触下来,沈淮在哪件事的闹脾气,是真的在耍xing子闹事?
真看她爸在廊檐下面对刘汗青父子时,一脸的冷峻,进门又满脸笑容,就知道他是是配合沈淮演戏——不过,熊黛妮也不知道沈淮跟她爸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
沈淮也是看到熊斌在沂城给人钳制手脚,难有什么大作为,希望他能参与到推动淮海湾经济区的工作里去,这样也便跟沂城地方派保持一定的距离,又能确实有效的能做一些实际工作,发挥所长。
不过,别人不会完全看不到徐沛、李谷所推动的淮海湾经济区协调小组的意义。
不要说现在省里的经济产业重点已经开始往淮海湾区域倾斜,在王源总理全面主持国务院工作之后,计经系成为国内经济工作的主导力量,淮海湾经济区很可能会在下一个五年正式成形,那这样的话,开始就参与推动相关工作的官员,履历自然要比别人光鲜亮丽得很。
国内很多官员,即使能力平庸,但占坑的事一流。
一旦淮海湾经济区协调小组的意义受到重视,哪怕暂时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虚衔,也不是轻易就能争到的。
熊斌要是让刘汗青、岳秋雄等沂城地方派势力,感觉到他过深的参与沂城地方事务是个威胁,而熊斌的去留又非他们这些人所能决定之时,他们反而就会更希望熊斌代表沂城,加入淮海湾经济区协调小组,让推动淮海湾经济区成形的一些事情,消耗熊斌的jing力。
这里面的yin微算计,沈淮与熊斌自然不会跟熊家姐妹说得太详细,毕竟这种算计也谈不上什么光明正大。
与刘家父子不愉快,只能算是小小的插曲,事态怎么演变,还要熊斌在沂城小心的控制,沈淮吃过晚饭,跟熊斌则是继续谈其他的事情。
白素梅倒是想着黛妮明天还要到单位工作,想着她明天起早到车站赶大巴车会很不方便,就催促熊黛妮夜里坐沈淮的顺风车一起回东华去。
等七七上床睡着了,沈淮就与熊黛妮驱车离开。
离开秀岩山的常委别墅区,熊黛妮回头看她家的灯光遮掩在林梢之后,长长的吁一长口气,说道:“长这么大,我都没有在我爸妈前面,演这么久的戏,都快憋死我了。特别是看到七七,就觉得自己特坏——这都怪你害我学坏了。”
熊黛妮要是想跟沈淮见面,在东华有的是机会,今天特别赶回来,看生病的女儿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想着跟沈淮一起开车回东华——也可以说一开始就将她妈会主动催她坐沈淮顺风车回东华的反应都算计在内,真行驶在回东华的路上,这辈子就没有做出几件坏事的熊黛妮,想想也觉得内心“邪恶”。
沈淮一笑,伸手在熊黛妮柔美光滑的脸蛋上摸了摸,说道:“就是想夜里开车带你出来兜兜风……”
熊黛妮与沈淮在东华通常都是约在她的住处见面,轻易不敢在街上同行,就是怕叫人看见;更不要说夜里一起开车出去兜风了。
听沈淮这么说,熊黛妮心里暖暖的,依着车窗而笑,说道:“你就知道骗人……”声音糯软柔腻,听得人心将要融化掉,见沈淮禁不住的想刹住车,将熊黛妮搂在怀里轻薄一番。
见沈淮刹车往路边靠过去,熊黛妮吓了一跳,嗔骂道:“作死啊,你想干什么啊,快开车呀,”只是眼眸子润得要滴出水来,声音也绵软无力,自己也觉得羞涩难耐,只能勉强的坚持道,“不要在这里,人家只想跟你说说话,你老想着那事,以后就不理你了……”
从沂城到东华不到一百公里,沈淮与熊黛妮很快就开车从高速出来。
离收费站不远,路边有处小树林,沈淮将车拐到岔道上停下来。
沈淮死活没有办法将熊黛妮骗到后座上,前排驾驶位跟副驾之间,又有换档手柄跟手刹,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沈淮就将脚踢在仪表盘上,靠着椅背跟熊黛妮说话。
而熊黛妮趴在仪表盘上,转回脸来,借着从车窗洒进来的月光,看着沈淮叫她朝思暮的脸,心里就希望这一刻能凝固下去。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她也觉得这样的时刻,甜蜜得叫人心思迷醉。
沈淮手伸过来,从腰间下伸进她的衬衫里,解开ru罩扣子,让那两只沉甸甸的ru|房解放出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托摸着那里,感觉那异样的弹软滑凝,偶尔抽出手来闻一闻叫人迷醉的天然香气。
就这样,熊黛妮也是纵容他,任他的右手在自己的衣服里“胡作非为”。身体深处也麻麻的有一股股细微的电流在冲击着她,叫她头晕;待沈淮意图将手伸到往她牛仔裤里伸,她才jing觉的坐起来。
熊黛妮穿着贴身的牛仔裤,腰臀合度,身子松垮下来,腰间能容手伸进去,但蓦然坐直,沈淮的手就给卡住拔不出来,还给勒得有些痛。
沈淮“嗷嗷”叫痛,让熊黛妮解开前面的扣子,好让他的手拔出来。
熊黛妮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抓住沈淮的手,让他的手出来,说道:“手那么脏,怎么到处瞎摸?”
熊黛妮身子丰腴,软中带弹,手感极佳。沈淮跟熊黛妮在一起,就算其他事不做,总是要将她全身好好的摸一遍,特别是丰厚浑圆的臀,给人的手感,更是能叫心魂都颤出来,而大腿内侧的肌肤也是最为滑嫩……
熊黛妮也喜欢给沈淮摸遍全身的感觉,刚才那迷迷糊糊的感觉叫她甚是享受,只是下身不知不觉间水迹渗出,就怕沈淮摸到那里油腻腻一片再笑话自己,她心里羞意难去,自然死也不肯让沈淮这时候有机会摸到那里。
熊黛妮掐着沈淮手背上的皮,将他的手拉出来,见沈淮嘴唇嘟起来索吻,笑着骂他:“丑死了,才不要吻你。”
这时候,手机震动声传来。
两人的手机都放在仪表盘上,熊黛妮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找手机,却是周裕的电话这时候打到沈淮的手机上。
不过手机上显示的不是周裕的名字,而周裕手机的号码,熊黛妮记得周裕的手机号,她将手机递给沈淮:“周裕找你的电话,你怎么都没有存在周裕的号啊?”
不仅周裕的号没存,沈淮也没有将熊黛妮的号存手机里,这样就算有时候没有及时删除通话记录,也不至于叫人看到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而起什么疑心。
不过,有时候想得太细也是破绽,沈淮就没有想到熊黛妮就记得周裕的手机号,也没有想到熊黛妮会觉得他不存周裕的手机号有些奇怪——不论周家还是周裕人的身份跟地位,沈淮将周裕的手机号存下来以备随时联络才是应该。
熊黛妮xing子软,但心思未必不细腻。
“可能是忘存了,”沈淮含糊其辞的说道,接过手机,接通电话,清着嗓子问,“我是沈淮,是周部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沈淮说话的语气,周裕就知道他身边有旁人在,压着声音,小声的问:“怎么,现在说话不方便?”
有时候要么大家都没有空,没有人理会他,害他孤零零的躲家里看书打消时间,有时候就一起找上门来——沈淮略觉头大,不过想到熊黛妮坐他顺风车回东华的事情指不定哪天就给人说穿了,就直接用一种貌似正常的语气,跟周裕说道:“哦,我刚刚从沂城跟熊市长回来,黛妮正好坐我的车回东华,我们马上就要到东华了……”
别人不会怀疑什么,沈淮从徐城开会后,经沂城跟熊斌见一面,然而熊黛妮坐他的顺风车回东华,一切都显得极为正常。只不过周裕早就怀疑沈淮跟熊黛妮有什么,在电话里笑问道:“就这些,我怎么听不见车子开动的声音啊?”
沈淮这时候才觉得找的女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他心里正想着要怎么编词将周裕晃点过去,熊黛妮身子又悄悄的贴过来,听他跟周裕在谈什么……
沈淮忙跟周裕说道:“黛妮要跟你说话呢,我把手机给她。”他忙将手机塞给熊黛妮,让她跟周裕说话去。
熊黛妮吓了一跳,来就做贼手虚,慌不及的接过手机,嗔怪的瞪了沈淮一眼,又不得不接周裕的电话。
沈淮暗感自己机智。
第八百章 女人心计
周裕也是夜深人静,想起来打电话问沈淮在哪里。
周裕聪颖敏锐,而她跟沈淮的关系也是要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人的视线,故而她对沈淮与熊黛妮之间看似正常的关系,要比别人更能敏感的感到些异常。
在电话里听沈淮说他正开车从沂城回来,熊黛妮也坐他的顺风车回东华,周裕就在想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简单——周裕还想拿话试探几句,没想到沈淮这浑球,直接将电话丢给熊黛妮了。
即使猜测熊黛妮跟沈淮的关系不正常,但在没有确定之前,周裕也不敢叫熊黛妮先知道她与沈淮的关系,也就不敢叫熊黛妮听出她刚才压低了声音、跟沈淮近乎撒娇的语气。
“黛妮,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回沂城了?”周裕放出正常的语调问道。
熊黛妮的心理素质比周裕要差得远,她正在伸手到背后整理给解开的ru罩扣子,忍不防沈淮将手机塞过来。她就跟拿了一只烫手山芋似的,脑子里打结,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对着手机跟周裕怎么说,只是捂住通话孔嗔怨的盯着沈淮。
沈淮示意熊黛妮捂好通话孔,免得让周裕听到他发动车子的声音。
拿沈淮没辙,听着周裕在电话那头边催问好几声,熊黛妮才松开通话孔,说道:“周裕姐,你说什么啊,沈淮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事情跟他汇报呢,让我帮他拿耳机呢……你说我今天为什么回沂城啊?七七有些咳嗽,晚上我就提前离开单位,坐车赶回沂城了。又赶着沈淮今天在沂城,我就想着明天赶早坐大巴车回东华太痛苦,就熬到七七睡着了,坐沈淮的车一起回东华。”
沈淮打着方向盘,将车倒出岔道,重新回开大路上往市内开去,看着熊黛妮手忙脚乱、说话心慌得还有些小喘气的样子,好笑的就伸手在她红霞未退的娇美脸蛋上掐了一下。
熊黛妮跟周裕聊了几句,就将手机还给沈淮。
沈淮接过电话,也没有办法当着熊黛妮的面,跟周裕在电话里打情骂俏,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说就直接挂了电话——不然鬼都能听出他跟周裕有问题——他跟周裕就在电话里,谈一些淮海经济区的推动工作,看着像是正常的“工作交流”。
周裕在电话那头直打哈欠,说道:“好了,跟你聊这些真没劲啊,我不碍你什么事了,今天你也不要给我回什么电话,我关机睡觉了……”
周裕这话说得沈淮心虚——正常情况,他把熊黛妮送到住处后,再单独给周裕回个电话,那是正常;现在周裕说他今天不用给她再回电话,好似认定他跟熊黛妮还要有很多事情要做似的。
沈淮也不知道周裕是真看出什么,还是说故意诈他,在熊黛妮眼前,只能“正常”的跟周裕挂断电话。
熊黛妮托着腮帮子看过来,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非要这么晚交流啊?是我坐你身边,要是换成怡坐你身边,指不定会以为你跟周裕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能有啥见不得人的?”沈淮笑道,“周裕还是我的老领导呢,谁不知道在市zhèng fu时,我跟周裕有关系有多少糟糕啊?以后啊,那是我跟周家关系有所改善,跟周裕的私人关系倒没见得好上多少。现在东华市里,郭成泽正式担任市长,常务副市长还空缺着,加上杨玉权下个月就要正式退二线,市委班子接下来的变动会相当大。周裕虽然调整不到市领导班子里,但官场就是在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事调整从市里往下传递,周裕所处的位子周边,也会有极大的震动。周裕打电话,主要就是旁敲侧击的问这事,不过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
熊黛妮的思路情不自禁的给沈淮的话带着拐弯,思量着东华市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人事调整,想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东华市的人事调整,没事去她去瞎cāo什么心啊,她刚才只是关心周裕为什么这么晚打电话给沈淮,倒叫沈淮转了一个话题,把事给绕开了。
熊黛妮娇嗔的瞪了沈淮一眼,说道:“又差点给你带到沟里去了……”不过,她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给谁难堪的人,也不追问什么。
沈淮侧头看熊黛妮一眼,见她横眸流媚,拿手指在她嫩滑的脸蛋上揩了两下。
熊黛妮歪过脖子,腮帮子压在沈淮的手上,感受粗糙的触感带给自己的感觉,她看着窗外拖曳着光焰的街路,情不自禁的会想,要是沈淮跟周裕真有什么呢?
说起来也奇怪,熊黛妮心里没有妒忌或者什么不痛快的感觉,更没有当初撞破周明跟何月莲jiān情后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熊黛妮歪过头来,盯着沈淮看,当真是觉得疑惑不解:周明在她的记忆里已成不堪的往事,眼前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虽然谈不上少女时情感的炽烈浓郁,但又是那样的真实、踏实跟触手可摸,为什么自己能如此淡然跟从容?
“在想什么?”沈淮见熊黛妮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在看,问道。
“你说我在想什么?”熊黛妮笑着问。
沈淮怕熊黛妮看出什么来,心里会有什么想法,侧过头看她眼睛温润,流露叫人心醉的浓情蜜意,没有说真为周裕的这通电话而有什么想法,笑道:“女人心思太难琢磨了……”
“琢磨不过来了吧?”熊黛妮笑着问。
沈淮哈哈一笑,对熊黛妮的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开车到市里,沈淮将车停在小区外的巷子里,时间还没有刚过十点,小区门口偶尔有车及人经过,熊黛妮住进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门口的保安也都认得她——沈淮让熊黛妮先进去,他落在后面一段再跟着往小区里走。
这处小区是市邮电局职工集资建的家属院,也有部分对外出售的商品房,整个小区的范围谈不上多大,但环境幽静,五月chun花灿烂,楼前楼后的园子里松柏成荫,街灯较矮,灯光打在水泥路面上,从三四层往上而是月光散shè的痕迹。
刚好有一对情侣站在楼道前相拥说,熊黛妮走过去,他们还跟熊黛妮打招呼,沈淮就不便立即过去,等这对情侣分开之后,再上楼。
门留着一道缝,沈淮推门进去,熊黛妮拿着电话坐在沙发上,眼带歉意的望过来,沈淮问道:“怎么了,给谁打电话呢?”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跟周姐有什么的?”熊黛妮道歉的说道。
沈淮这才知道熊黛妮原来进门后就给周裕打电话了,只是不知道她又怎么肯定他跟周裕没关系了。
他走过去,坐沙发上,将熊黛妮搂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周姐关机了,”熊黛妮说道,“我还以为她会等你的电话——我真不该怀疑你们有什么?”依在沈淮的怀里,说道,“你虽然只能给我很小一部分,但这一小部分给我的感觉就很真实,很踏实,所以也不在乎、也不问你跟谁有什么,更没有奢望过占有你什么。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看到周姐给你打电话,莫名其妙的就怀疑起周姐了——你反正就那样了,我总觉得对不起周姐。”
看着熊黛妮带有歉意的大眼睛有着少女的纯真,沈淮倒真是一点都不忍心真骗她什么了,摸着她的脸颊,说道:“周裕刚才说她要关机睡觉了……”
“……”熊黛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伸手举起粉拳要去打沈淮,娇嗔道,“你们骗我好辛苦啊,我刚才真是好内疚啊……”
“啊,我说什么了,”见熊黛妮心情好转,沈淮立马矢口否认,抵死不招供,狡辩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周裕刚才跟我打电话时,最后随口说了一句,她要关机睡觉,不跟我多聊了——这话很正常啊,有哪点不正常的,你又往哪里想了?”
熊黛妮扑过来要打沈淮,不想屋里的电话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熊黛妮只能先放过沈淮,跑过去先接电话——
沈淮见熊黛妮站在电话前看着来电显示却不接电话,走过去从后面将她搂住,问道:“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看显示的电话号码,却是沂城的区号,沈淮背脊发冷,与熊黛妮面面相觑,问道:“你妈,还是你妹啊?”无论是白素梅还是熊黛玲,要是有急事找熊黛妮,都应该直接打到手机上,而打住处的电话,无非是看熊黛妮有没有准时回家。
也亏得周裕的电话打得及时,中断沈淮跟熊黛妮的好事,不然沈淮与熊黛妮这时候还在郊外的小树林里缠绵呢。
“真是给你害死了!”熊黛妮也不知道这通电话是她妈还是她妹打的,她伸手掐了沈淮一下。
沈淮说道:“不是及时回来了吗?你快接电话。”他从后面将熊黛妮搂住,双手搂住她柔软而平滑的小腹,催促她接电话,又坐下来,让熊黛妮坐他身上接电话。
熊黛妮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黛玲的声音,她回头又瞪了沈淮一眼。
沈淮却是不管,从后面伸进熊黛妮的衣服里,又将胸罩的扣子解下来,双手握住那对饱满、充满弹xing的娇嫩ru|房,一边揉搓一边凑耳听熊黛妮跟她妹聊什么……
熊黛妮不敢动出一点异响,只能任沈淮胡作非歹,与黛玲聊了几句话,挂断电话,转过身见沈淮索吻,咬住他的舌头,“恶狠狠”的说道:“不许打我妹的主意!”
第八百零一章 争吵
熊黛妮事后,简单洗漱过就懒洋洋的睡去,灯下的娇躯,遮着半幅毛巾被,露出吹弹得破的肌肤,雪白细腻,饱满的ru房仿佛倒扣着玉碗,微微胀大的花蕾嫣红,乌黑的长发堆在颈脖间,半遮粉腻的脸蛋上还有着余韵未退的红晕,娇美得叫人不忍半夜离开,叫人忍不住去回味刚才翻云覆雨时所带来的极致美感,回味着熊黛妮被推上云端之时,将他用力抱住以及下身紧密的咬合跟蠕动。
沈淮打开窗户,坐在窗前的圈椅上,点上一支烟,看着佳人玉体横陈,看着她看着半幅毛巾被遮盖的起伏有致的迷人娇躯,露出的小腿纤长,雪足玉白透红,晶剔的脚趾甲看上去也是那么可爱,仿佛石榴子。
熊黛妮睁开眼,见沈淮坐在窗前抽烟,问道:“怎么还没走?”
“不舍得走,”沈淮说道,走过来坐到床边,拿手指轻轻的揩着她凝滑如脂、香气微溢的脸,笑道,“不过,不走又怕给你榨干了。”
“……”熊黛妮害羞的张嘴咬住沈淮的手指头,只是想起自己刚才那股子疯狂劲,几乎到现在身体都还有细微的电流涌过,便是趴在床头睡了好一会儿,浑身的酥麻也没有尽退。
虽然害羞,但这样的感觉又觉得十分美好,熊黛妮伏在床头,浓情蜜意的看着沈淮英俊叫她着迷的脸,见他脸凑过来,撅起红润的嘴唇,与他亲了一下,说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太辛苦了。”
“再来一趟,我不觉得辛苦啊!”沈淮说道,看着熊黛妮眼眸流媚的样子,忍不住又伸手到被下,去抓她胸口的那对大白兔。
“……”熊黛妮身娇力微,再经受一次明天就不要想早去公司了,横了沈淮一眼,推开他、娇嗔的骂道,“就知道说下流话,快滚蛋。”
听着沈淮在楼梯道里下楼的声音,熊黛妮撑起慵懒的身体,拿床头的睡袍坐到窗前,看着沈淮在yin暗的街灯下,往小区外走去。
已是夜深人静时分,除了怀chun的猫狗在小区里偶尔嘶叫一两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小区时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树影横斜,熊黛妮脸贴着微凉的玻璃,只觉此刻静谧、时光仿佛也放慢了流速,直让人想从此沉溺于这种感觉之中不出来……
过了子夜,大街上还有些歌舞厅、酒吧在营业,灯红酒绿,但喧嚣的人声跟音乐,掩藏在厚重的门帘之后。
有不少浓妆艳抹的漂亮女孩子,围着巷子口的夜排档吃夜宵,沈淮则踩着油门沿梅浦大道一路向东,chun发草长,两边种植的树林蔚然成林。
回到住处,沈淮还没有睡意,习惯的打开电脑,打算把这两天积累下来的邮件处理一下。
周裕的邮件跳出来,沈淮看时间邮件是周裕在打电话之前发过来的——沈淮心想或许是周裕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发邮件之后等不到回应才再电话给他——打周裕的手机,还是关机,便回邮件过去:“睡了没有?”
好一会儿没见周裕回应,沈淮以为周裕是睡着了,便跑去厨房烧水,沏了一杯茶到院子里,周裕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沈淮拿着手机,走到院子里坐下来,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在想什么事情?”
“对啊,一直都在想要不要开车去堵门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啊……”周裕笑着说道。
沈淮嘿笑了两声,说道:“刚回家看到你的邮件,才知道你今天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也没有什么事情,”周裕在电话那头声音慵懒的说道,“晴晴这几天有些肺炎感染,在医院挂了好几天水,今天才出院回家,我在医院陪了几天,人有些累,好不容易松一口气……”
“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开始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挺紧张的,现在已经好了,人歇下来,就想打电话给你说说话。”周裕说道。
“要我去市里?”沈淮问道。
“你就不怕你给榨干了?”周裕戏谑的问道。
沈淮摸了摸鼻子,说道:“给不了你太多,我也就这点作用了,你要是今天想把我榨干了,我也豁出去了……”
“胡说八道,”周裕嗔骂道,“把人家说得yu求不满,就好像你今天晚上就很纯洁没做过什么坏事似的?”
“真没有做什么事啊!”沈淮矢口抵赖道,“要不是我现在到市里,由你来严刑挎打我。”
“不要说这些了,再说,我真就想了,”周裕声音腻起来,仿佛甜水融化,说道,“我早就怀疑你跟熊黛妮关系不正常,只是今天更确定一些……”
沈淮刚要说什么,这时候隔壁传来争吵声——沈淮没想到隔壁人家这时候还没有睡觉,还在深更半夜里吵架,在寂静的夜里尤其的明显。
虽然住过来有近半年的时间,但沈淮平时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有大半时间都不住回来,跟小区里的人,甚至同一楼洞里的几户人家,都没有怎么打过照面。
他只知道隔壁住着一家三口,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儿。
沈淮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能听到对方的说话声以及三四回听到的吵架声里,知道隔壁家庭的一些情况,女的似乎是城关镇的工作人员,男的什么工作不清楚,女儿可能比寇萱她们要小几岁,正读着初中,但一家三口长什么样子,他都没有机会见过——也不知道夫妻俩今天怎么又半夜吵了起来。
周裕在电话听到这边的异响,问道:“怎么了?”
“隔壁两口子在吵架呢,”沈淮将情况说给周裕听,“我都没有见过长什么样,倒好像吵架——今天到底是为什么事吵,我还没有听出来呢……”
“很正常,”周裕作为过来人,对婚姻有她的感受跟体会,说道,“我跟晴晴她爸结婚的时候,也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觉得婚姻啊,人生啊,都黯淡,看不到什么指望。晴晴那时候又生了出来,又因为家庭的原因不能由着xing子说分手,觉得是有些感情的,又觉得这感情淡薄得很。晴晴他爸出了车祸后,整个人就变得疑神疑鬼,有段时间生活更是压抑,现在很多家庭都是这样,吵一辈子,吵着吵着就老了,就吵不动了,离婚的倒没有几个……”
“你是不是那段时间,对我脾气特别不好?”沈淮问道。
“去,”周裕嗔骂道,“你也不看看你那时的德xing,我现在还奇怪,我就怎么就让你这个小王八蛋勾搭上手了,现在都后悔死了?要说什么好处,就是之后,我就认命了,生活反而就踏实下来了……”
“……”沈淮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跟周裕说着话,随口将隔壁争吵的内容说给周裕听,就像两个偷窥者在分享别人家的。
人家在屋里吵,关门闭户的,除了声音高吭的那几句,到底什么事也听不大明白,听了半天才知道隔壁家女人刚才回来,在家里喝了酒的男人怀疑女人在外面有野男人,绊了几句嘴就吵了不可开交。
沈淮对这种情况,实在没有办法,也没有什么立场置评什么,给周裕在电话挤兑,也只能装傻。
“啪”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屋里砸出来,玻璃也碎了一片,隔壁屋也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似乎给男人砸东西吓着了。
沈淮就眼看一只茶杯直接越过墙头往这边飞过来——也亏得院子里有遮阳棚,沈淮坐在遮阳棚下跟周裕通电话,那只茶杯砸在遮阳棚的角上落下来,没有砸到沈淮。
“nǎinǎi的,砸东西了,差点砸到我;我真是受无妄之灾。”沈淮苦笑着跟周裕说道。
这么大的动静,也叫楼上好几户人家打开了灯。不过,没有什么人走出来看究竟,似乎对这户人家的争吵已经习以为常了。
沈淮站起来踮起脚往隔壁院子里看过去,这时候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屋里踹出来,失控的对着屋里尖叫:“我受够你们了,你们除了在家里吵,还能干什么?你们过不下去,就离婚好了,我不要你们照顾我什么,我跟姥姥去过!”
隔壁院子里没有开灯,少女抱膝蹲在台阶下,乌咽的哭泣,长发披散下来,遮住脸,但光着脚蹲在院子,露出雪白的娇细玉足。
倒是隔壁家的女主人怕给邻居听到什么,站在门口喊少女进屋:“蓉蓉,回来……”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无力跟憔悴。
从门口照出来的灯光,打在女主人的脸,是张漂亮的、三十六七岁的脸蛋,应该是喝过酒,脸有些醉红,但脸上也赫然有一道巴掌印,头发凌散——她走出来要拉女儿进屋里,才看到沈淮站在院子这头,有些吃惊,慌张的想将给有巴掌印的脸蛋遮住。
“妈,你跟爸离婚吧,这ri子你还要怎么过下去?”少女不让她妈拉她进屋,往院子这边躲,却没注意到窗前的碎玻璃,一脚踩上去,尖叫起来……
第八百零二章 送医
刚才屋里将杯子摔出来时,砸碎一片玻璃,落在窗台前都是碎玻璃片——少女赤着脚走到院子里,不想给她妈拉去屋里去,负气往窗子这边躲,自然是一脚踩到碎玻璃渣上,沈淮想出声提醒都来不及。
少女痛得大叫,扶墙而立,抬起雪白的脚底板,扎着好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玻璃,就在眨眼间鲜血染透。
血一滴滴直往下淌,看得人心都打寒颤——那女人看到女儿脚被扎,也是慌得不知道怎么才好,顾不上一地的碎玻璃,跑过来搀住女儿看她被扎的脚底板,心揪痛得眉头都挤在一起,神sè也是又气又急,有着堵在心头不知道要怎么发泄。
大概是听到少女的惨叫,这时候从屋里跑出来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厉声喝斥:“叫什么叫,我都没有死!你们把我叫死了,你们一个老婊子、一个小婊子就痛快了!就都可以跑出去跟野男人睡了。”
那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人显得有些干瘦,戴着一副啤酒瓶底似的厚玻璃近视眼镜,面目狰狞,隔着老远都能叫沈淮闻到酒气。
沈淮看这男的长得还算斯,但见他撒起酒疯来,骂自己的女儿都口不择言,都那么难听,也明白为什么左邻右居刚才听到他们家吵得这么厉害,也没有人出来劝架,多半是怕这男的撒起酒疯来,惹火上身。
这男人出屋还破口大骂,他显然是没有看到他女儿脚被扎了。女人当即却给激怒,扑过来又踢又打,手挥舞着朝他的脸抓去:“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看蓉蓉的脚扎成那样,有你这样打骂自己的老婆跟女儿,你有能耐,你到大街发疯去啊!你有能耐,就知道冲你老婆,冲你女儿身上招呼!你有什么能耐?”
男人脸给女人连抓好几血印子,待到还手时,才看到扶墙而立的女儿,鲜血从脚底板直往下挂,这时候才知道刚才摔东西砸玻璃闯了祸,也慌了手,任女人踢打,没敢再还手。
女人打了两下,气得大哭,终是停下来,回过来看女儿的脚。
刚才听到吵架声都没有出来的左邻右舍,这时候听到少女惨叫,才有人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淮是后搬过来,住了小半年还都早起晚归的,跟小区里的人都没有怎么打过照面,自然就谈不上熟悉,其他人左邻居舍的,倒是熟悉得很。
看着少女扎了脚,好些人都探头探脑的问候:
“啊呀,小蓉怎么把光着脚在院子里把脚都扎了?罗哥、丁姐,我说你们没事大半夜又吵什么吵,看把小蓉脚扎的,赶紧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啊……”
沈淮这才知道隔壁家夫妇俩,男的姓罗,女的姓丁——
这年头即使是程控电话也不是普通人家都安装上的,男人女人急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也忘了这栋楼谁家里装了电话——沈淮刚要把手机递过去,让他们打电话叫救护车,又想到县里的急救中心还没有启动建设,县人民医院跟中医院总共就三部救护车在用,打电话等救护车,都未必有抱着女孩子跑去北面的中医院快,便收回手来,说道:
“你们赶紧找块干净的毛巾,将小姑娘的脚包一下,不要碰到伤口,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
沈淮从屋子里拿了车钥匙,出门去敲开隔壁家的房门,看着夫妇俩将少女抱到客厅里,女人拿了条干净毛巾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去包扎伤口——这会儿有好几个邻居跑过来帮忙。
沈淮洗净手,从那女人的手里,接过毛巾简单的包女孩子脚底板上。
他事先将大的碎玻璃拔下来,脚底板里有没有玻璃渣扎在里面也不确认,毛巾也很快给血迹渗透,但见女孩子漂亮的小脸蛋一片惨白,却是咬紧牙齿,除了刚开始扎到脚那一声惨叫,其他都没有吭一声,想来也是一个倔强的丫头。
沈淮见女孩子的嘴唇都咬出血印子来,看着似乎随时都会痛晕过去,让那男的把他女儿抱着出门,他跑到这栋楼旁边的停车位,将车开过来。
沈淮让那女人坐着后排,有两名邻居搭着手,将女孩子抱进去,让她枕大妈的大腿上。
沈淮坐到前排来,将车发动起来,回过身,让小姑娘将脚抬高起来,希望能少失点血……
夫妇俩在车里也是怄气,但有沈淮在场,不再争吵也不再说什么话。
男人坐在副驾驶位上,抱女儿进屋时,身上染了一片血迹,也没想着要换件衣服,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才看到烟盒上有血迹,里面的烟也给雪浸透了,他神情复杂的将烟盒扔出窗外。
沈淮从仪表盘下拿出一盒中华递给他,男人喉咙干涩的说了一句话——东华的方言很多,梅溪早年虽然也属于霞浦县,但跟城关镇一带的东浦话还有很大的区别。
要是对方话速放慢一些,沈淮还能勉强听得懂东浦话,但这男人说话的声音又干又涩,仿佛粘在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沈淮愣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要专心开车,只能微笑以应。
那男人大概也误以为沈淮不愿意搭理他,将中华烟放回到仪表盘上,沉默的看着车窗外。
县中医院离城南小区就三五钟的车程,沈淮怕夫妇俩应付不过来,陪着一起抱着女孩子进急诊室找医生清理伤口、包扎。
女人跑过去缴费,又跑回来冲着沈淮又急又脆的说了几句话。
沈淮还是没有能听明白对方的方言——女人似乎意识到沈淮听不懂方语,换了普遍话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都还打搅你;你先回去吧,我们等会儿自己叫车回去……”
沈淮见女人长发凌乱,简单盘在后面,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在急诊室大厅的明亮灯光下,眼角有几丝鱼尾纹,看上去又憔悴又疲惫,脸上还有给男人抽出来的巴掌印,因为刚才也是刚回家,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牛仔裤衬得身材高挑又xing感——沈淮心想这对夫妇这么折腾,也难堪面对外人的,他就想着先走。
沈淮刚走出两步,摸了一下口袋,才发觉刚才急着出来,就随手将手机跟车钥匙拿出来,房门钥匙串却落在家里,他停下脚步,走回到急诊室,跟夫妇俩说道:“我忘把家里的钥匙拿出来了。等她把脚包好了,一起回去,我还要从你们屋借张凳,翻回我那院子里呢……”
“真是麻烦你了,”女人又是难堪,又是歉疚,“你车上的血,我回去再帮你洗……”
“都是邻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点血迹,没有什么关系,我把椅套换下来就是了……”沈淮说道,见小姑娘脚上打了麻药,没有那么痛了,但似乎依旧不忿她父母今夜撕破脸的吵架,又或许是在他这个外人面前难堪,依旧别过脸去不看一人。
夫妇俩依旧在怄气,沉默着不跟对方说一句话,只是跟医生问女孩子的脚打不打紧——沈淮也不想在外科急诊室里等着看一家三口彼此怄气,便跑到急诊大厅外,蹲在台阶上抽烟。
一会儿,那男人也走出来,沈淮都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有些家务事是外人无法劝的,这男人认定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夜里喝了酒动了动怒之下打了女人,他一个刚搬过来住都没有打过照面的邻居,能劝什么?
不过,两个大老爷子就蹲在台阶前不吭声,也不是那么回事,沈淮递烟过去,说道:“扎得应该不深,包扎好,打一针破伤风,休息两天应该就会没事。”
男的心事重重,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对了,我搬进109都快有半年了,都还不知道丁哥你叫什么名字呢?”沈淮主动套近乎的问道。
“我叫罗戴民,我爱人叫丁秀……”罗戴民闷闷的说道,想着别的事情,完全没有跟沈淮说话的心思,只是沈淮问一句,他答一句,也没有要问沈淮姓甚名何的意思。
沈淮讪讪的一笑,不再没趣的去套什么近乎。
这会儿丁秀走出来,似乎是往外面的公用电话走去,罗戴民跟过去,两人站公用电话那边似乎又为什么事情争吵起来。
沈淮不想没趣的去劝什么架,走回急诊室。
正好在打破伤针,小姑娘叫一名护士扶着,脸sè惨白的坐在窄床上,露出小半片雪白的屁股给另一名护士在戳针——小姑娘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有些瘦,扎了脚,失血过多,眼睛也有些没那么有神采,却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遗传了她妈的良好基因。
沈淮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跟她说话打岔道:“你是不是叫罗蓉啊?我们当了小半年的邻居,好像都没有正式见过面呢……”
“我见过你未婚妻,她说你叫沈淮,你跟你未婚事,关系似乎很好,”父母不在跟前,罗蓉稍稍开朗一些,也跟沈淮说道,“不像我爸妈……”
沈淮早出晚归,跟小区里的人几乎没怎么打过照面;成怡现在会经常到霞浦来过周末,反而比沈淮有更多跟左邻右舍的接触机会。
听小姑娘这么说,沈淮也只能撇嘴一笑,他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跟隔壁邻居接触,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形,说道:“大人的世界总是很复杂,有时候吵吵闹闹都很正常……”
“他们才不叫正常,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真就什么事都不懂,他们要离婚早离婚好了,我也不用他们照顾什么孩子还小、离了婚对孩子成长有影响之类的,他们这样才对我有影响呢,”小女孩子说道,“刚才他们在这里竟然还想吵,我烦透他们了,把他们赶了出去——我都恨不得玻璃能扎得更深一点……”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爸妈应该都是最喜欢你的人,”沈淮宽慰她说道,“他们也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不用cāo太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