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老人家不好糊弄
当年罗庆给人泼脏水、网织罪名,县里的调查组又在虞成震的一手控制之下,一张密集的网叫冯玉梅窒息,但是这么大的动静,突然间就无声无息的消去,罗庆还以清白,最终也只是给踢到水电站坐冷板凳而已——冯玉梅后来只听说有个老干部知道她们的事情,写信给县委请求严查此事,但这个帮她们说公道话的老干部到底是谁,这些年她跟丈夫罗庆一直没有打听出来。
冯玉梅、罗庆这时候知道崔向东的身份,这些年横垣在心头的疑问顿时释然。
沈淮要冯玉梅、罗庆坐过来说话,他知道崔向东生活简朴,很不喜欢官场上的迎来送往,除了让冯玉梅、罗庆夫妇过来跟老爷子叙叙旧,没有安排其他人过来跟老爷子见面。
冯玉梅、罗庆到此时,对绝大部分事情都还蒙在鼓里,坐过回来问候崔老爷子,说些叙旧的话。
崔向东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走动,但他是个念旧的人。年纪越大,越念旧。沈淮到嵛山任职后请他重游故地,虽然他嘴里说沈淮没有怀什么好心思,但人还是到东华来了。
沈淮郑重其事的跟他反应嵛山湖水库的险情,崔向东也不敢忽视,这时候抓住罗庆这个当事人,细问嵛山湖水库的险情,说道:“嵛山在地形上就是个聚水之地,每年chūn夏之季,四乡八岭的雨水都汇到这个山坳里来,主要靠野柿子河往外排。我们在嵛岭里闹革命,在山沟沟里藏了好些年,对这些情况也很熟悉。五七年的时候,嵛山发了一次大水,差点将嵛山县城都冲垮掉,当年嵛山县委到舰队拜年,说起来这次大灾,舰队就觉得修水库一事不能再拖,跟淮海省委联系,决定军民共建这座水库,这一晃眼就快四十年过去了。当年参与这事的老人,病的病、亡的亡,剩下能走动的也剩不了几个。要是当年努力为嵛山人民做的好事,此时倒是悬在嵛山人民头上的一柄利剑,要真垮了堤,我入土了也对不起早闭眼的战友啊。”
嵛山起修建水库的念头都有快五十年,正式修成蓄水发电也有三十多年,沈淮对水库修建前后的事情并不十分的熟悉,但也知道把念旧、重感情的崔老爷子请过来,是靠谱的一件事……崔向东虽然很反感参与派系之间的斗争,但对这种事关人民群众利益的大事,又有着老一辈革命家未给磨灭的赤子之心。这时候就是沈淮要把崔向东赶回徐城,也甭想老爷子会袖手旁观。
崔向东对嵛山湖水库情况的了解,要比沈淮想象的要深,有些细节问题沈淮都没有办法回答他,他就怀疑沈淮可能在一些事情夸大,蒙他。不过他从罗庆这边一一得到详细的答案,确实知道崔山湖水库的险情可能比想象中要严重,他跟沈淮说道:“明天能有车进山去?”
“老爷子您需要,我就是背也要把您老背进山去。”沈淮笑道。
“你们年轻人,就知道油嘴滑舌,”崔向东抱怨道,又问沈淮,“我退下来好些年,嵛山湖水库真要是很严重,我还去找舰队、找省委、找水利部的老人反应情况,这一圈下来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关键还不知道我这张老脸能不能卖出去。你们也说,东华的财政比较困难,这就给解决问题带来更复杂的情况。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小子也不要跟我卖什么关子。你小子心里到底是打算怎么利用我的,有话现在就跟直说。反正就是给小子卖了,也就卖这一回。”
“老爷子,你这话把我说得这么居心不良,我可是冤枉死了。”沈淮抱屈道。
“没觉得你有多冤枉,”崔向东说道,“反正你得把底给我交出来。”
冯玉梅、罗庆也很想知道沈淮在当前的情况下,到底打算怎么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
沈淮不会跟冯玉梅、罗庆他们交底,但在崔向东跟前还真不敢卖关子,把老爷子惹恼了,老爷子袖手一走,他就yù哭无泪了。
“电力部成立淮能集团在淮海湾地区发展电力产业的事情,老爷子您清不清楚?”沈淮问道。
“反正是你宋家说得算的地盘,宋文慧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善茬,我就是不想知道,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崔向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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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我们宋家在老爷子您眼里就没有好人,我也不辨白了,”沈淮苦笑道,“当年市委、县委号召就能拉几万民工上大坝,现在不比当年,嵛山跟东华市里,财政都很困难,要拿出大笔的财政资金去解决嵛山湖水库的病险问题,会比较困难,我的方案就是由淮能集团收购嵛山湖水电站,这事没有您老出来坐镇,我担心市里通不过……”
“我还以为你这个小狐狸的尾巴能一直藏着不露出呢?”崔向东眼睛盯着沈淮的脸,戏虐的问。
“这真是冤枉,”沈淮叫屈道,“嵛山湖水电站打足了一年也只能发两千万度电,有什么好值得淮能集团去贪的?梅溪电厂一年能发六亿度电,为了先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暂停上马的梅溪电厂二期工程建设,一年更是要计划发二十亿度电。这个帐算起来,淮能集团不知道要亏多少。”
“淮能集团真要亏大了,我就不相信你小子能说服其他人同意你提的方案,”崔向东倒是不糊涂,说道,“你不要卖乖,继续说。”
“……”沈淮说道,“崔山湖水电站还是三十年前的老设备,老设计,有些落伍了。这么大的水库,而且大坝修建位置很好,落差大,淮能派人过去初步摸了一下底,而且水电站这些年在水文测绘上的数据很详实,大坝加固后,装机容量在理论上提高到六万千瓦,甚至更高,是当前的十到十倍。这么说来,对淮能来说,就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这也是相当于地方上不能建设的任务,交给淮能集团来建设。”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崔向东对地方上的情况不是不清楚,罗庆刚才也反应了一些问题。
嵛山县水利系统基本就靠着嵛山湖水电站吃饭,现在要把嵛山湖水电站都划给淮能集团,嵛山县水利系统不造反才叫有鬼?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做不好的事情,但捂在手里多少能刮些油水下来,自然是死活不肯交给别人去做。
要不是担心这些地方势力的阻挠,沈淮何苦大费心机把他从徐城折腾过来,直接跟嵛山县委提出方案,不就行了?
沈淮继续说道:“嵛山是淮东地区唯一适合发展较大规模水电的地区,虽然跟大江大河远不好比,但嵛山包括野柿子河在内,在嵛岭东坡的几条主要河流常年降雨大、上游干流的落差也大,可开发的水能资源可以达到十二万到十五万千瓦的样子。淮能集团是希望把包括嵛山湖水电站在内的所有嵛山水电资源都打包接手。”
“你的心倒是不黑,”崔向东说道,“反正嵛山县也没有能力开发这些水电资源,还不如白送给淮能,你说对不?”
听着崔向东讽刺的话,沈淮苦笑,说道:“也不能说白送,淮能除了把嵛山湖水库的问题都承揽下来,还可以考虑出资为嵛山修建一条高等级公路作为补偿。老爷子,淮能集团发展好了,也是国家的。一方面,地方把没有能力开发的资源交给淮能去开发,反正都在国家这个大袋子里转,又不是卖给资本家或者谁,最终壮大的,还是我们国家的力量。再一个,嵛山水电开发充分,电力能输到哪里去,还不是支持地方建设?除了补偿一条道路之外,在水电资源开发过来当中,对嵛山的发展也是有很大的促进作用。这么好的事情,您老要是不支持我,我都没处说理去。”
冯玉梅看向丈夫,只见丈夫也朝她看过来。
肖浩民说沈淮到嵛山要做两件事,一是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一是要为嵛山修一条高等级的公路,他们始终想不明白沈淮要怎么,才能把这两件事做成,没想到他是要把这两件事打包。
如果不去考虑地方势力的阻力,这两件事打包在一起解决掉,的确是一件大利于地方的好事。
要是嵛山湖水电站现在就由淮能集团接手,在明年汛期到来之前,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的确能赶在汛期之前,完成对大坝的加固。
而事情要这么快做出决定,突破地方势力的干扰跟阻力,一定要有非常强势的人去推动才行。
整件事对嵛山县很重要,也由不得对嵛山充满感情的崔向东不重视,他说道:“那明天先进嵛山再说吧。”
“我在东华很不受待见,地方上情况也有些复杂,明天我就不陪您老了,我会安排其他人陪您老进嵛山湖。”
崔向东这些年对地方上的复杂关系看得比较清楚,也听说过沈淮跟谭启平之间的矛盾,说道:“也不晓得谭启平还认不认我这老脸?”
沈淮笑道:“您老跟我家老爷子,跟谭书记的父亲是战友。情况真要如实,他能敷衍别人,也不能敷衍您老啊。现在关键是不能让地方捂盖子,盖子揭开来,谭书记没有他策,那自然只能接受我们的方案。他有另策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也不跟着争。”
崔向东又问道:“淮能那边能派人过去吗?”
“罗庆就是个专家;淮能那边会有个副总陪您老进山,一起给您老当顾问,”沈淮说道,“等您老从嵛山回来,东华分管水利的杨玉权副市长再跟您老当面做汇报。”
崔向东点点头,他也知道沈淮拖他下水的目的,还是想让淮能集团全面接手开发嵛山的水电资源开发,不然有一个副市长出面,要把问题捅开不难,但地方上解决问题很可能会采取降低水位、减少发电量等权谊之计,而多半不会有彻底解决问题的决心。
第四百四十二章 疑局
此时离chūn节也近,大街小巷也渐有新年的气氛。
谭启平此时还不知道崔向东给沈淮接到东华、进嵛山重游故地的消息。
虽然崔向东是父亲的战友,又常年住在徐城海军干休所里,不过谭启平知道崔向东跟宋家的旧怨,这两年也是几乎把崔向东忘掉,自然不会想着去关注退休近二十年的崔向东的动向。
谭启平站在市委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凋尽树叶的枝桠,还能隐隐约约听到烟花炮竹的声音。
刘伟立敲门进来,见谭启平站在窗前,没有转回身来要听他汇报工作的意思,他瞥了一眼办公桌上,案头所摆的那页纸,上面记录的恰是他打听来的沈淮这两天在嵛山的动静。
刘伟立看到谭启平映在窗玻璃上的侧脸,眉头紧蹙未舒,心想他此时或许还在琢磨着沈淮跟梅钢一系人的动静吧?
刘伟立虽然是在熊文斌之后才担任市委办主任的,但此前就已经到东华挂职了一段时间,也差不多是看着梅钢及梅溪镇在眼前一次紧接着一次的蜕变,沈淮似乎就在他们眨眼之间就成尾大不掉之势。
照常理来说,沈淮在嵛山搞得动静越大,跟那些地头蛇纠缠得越厉害,则越说明他有可能会好好的在嵛山折腾上几年——这当然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事情,只是沈淮这人,有哪次是照常理出牌的?
而同时,孙启善、约翰.巴特勒、宋文慧、宋鸿军等人声势浩大的访问梅钢,离开时却又是那么的悄无声息,仿佛就是为了参观梅钢二厂的建设成就跟逼孙启义就范。
要这么想,也能说得通,但总叫人觉得背后还有一丝猜不透的诡异。
谭启平转回身来,看着到刘伟立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伸手接过来,靠着窗台看文件,问刘伟立:“恺闻那边谈电话没有,就下梅公路改造工程转让事宜,他们跟谢芷谈得怎么样了?”
刘伟立说道:“苏恺闻下午倒是打电话过来,很多问题上,他们已经跟谢小姐达成一致:下梅公路改造及两侧位于梅溪镇区范围内的商业地块开发,包括市钢建设公司在内,由海丰及长青集团的合资公司出资两千万整体收购。作为额外补偿条件,就是梅溪镇要从渚溪大桥的西头划四十亩的地皮给海丰及长青集团的合资公司,建设办公楼。”
“他们倒是不亏……”谭启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谭启平也知道谢海诚、孙启义都是要吃肉的主,他要不能给他们带去利益,就不要指望他们会无缘无故的支持他。
渚溪大桥西端,与鹏悦大酒店、淮能大厦紧挨着那边地,是梅溪镇区西拓的桥头堡,城市规划上也正式列入商业建设地块。
那边四十亩大小的地皮,就不止两千万。
海丰及长青集团要求从那里拿四十亩地作为补偿条件,相当他们要空手把下梅公路改造及两侧商业地块开发项目以及市钢建筑公司套走。
不过,谭启平没有更多的选择。
谭启平无论是在东华,还是在宋系,他现在都需要谢、孙二人的支持。
谭启平要让市钢可能有的遗留问题尽可能快、尽可能没有后患的解决掉,而让下梅公路改造工程在chūn节后就恢复施工,也有利于他快速的将局势、将主动权再抓回到手里来。
虽然孙启义、谢海诚此前就市钢的危机以及合资钢厂股权的处置,跟东华市zhèng fǔ、省钢集团、梅钢、富士制铁等相关方向签约一系列的框架协议,但市里也确实需要让出更多的利益,叫海丰及长青集团尽快的去履行框架协议。
谭启平又想起一件事,问刘伟立:“渚溪大桥西端的地块,不是早行都划给梅溪新城投集团了吗?从中划四十亩地出来,新城投集团答应了?”
沈淮虽然离开了梅溪,但他留在梅溪的班子还没有给打散。
苏恺闻到梅溪镇之后,还没有办法插手梅溪工投跟梅溪新城投的事务。而这两个集团恰恰又掌握着梅溪镇相当大的财权跟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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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恺闻想到动这两个集团,至少要把梅溪镇党政班子里相当一部分人都调整掉,才有可能;这个工作是需要时间的。
“我特意问过,谈到这部分条件时,黄新良也在会场,他同意这部分地皮划给海丰及长青集团建造办公楼,收益归梅溪镇。”刘伟立说道。
“哦……”谭启平轻轻应了一声,但眼睛里的疑sè未去。
刘伟立能知道谭启平为什么疑惑。
沈淮去了梅溪,作势要张开旗鼓;孙启善、约翰巴特勒、宋文慧等人亦已离开东华,没有什么额外的动静;就连黄新良等跟梅钢穿一条裤子的官员,此时也都表示驯服,这还是叫人无法放不下心来。
****************刘伟立回到办公室,工作人员拿了好几页传真件过来,请他浏览。
刘伟立接过传真件,这是省安全工作专家组对市钢12.9喷爆事故做出的最终调查结论,传过来要东华市委市zhèng fǔ这边确认。
这次的结论对分管市属企业、安全工作的常务副市长梁小林非常不利,这也是市钢问题不能在东华市范围之内解决,不得不向省里求援而必然产生的后遗症。
市钢的问题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责任就已经不是前集团总经理顾同一人所能承担。赵秋华在省里盯着东华,谭启平要么叫高天河跟梁小林一起下台,要么就只能叫梁小林把这只黑锅独自背下来。
时也,势也。
谭启平初到东华时,第一个要打压的就是高天河。此时他若不想太狼狈,不想叫赵秋华或田家庚的嫡系到东华来担任市委副书记、市长,对他造成直接的威胁,他就需要先把高天河保下来。
谭启平知道,把力求自保的高天河留在市委副书记、市长的宝座上,对他是有利的。
而且由梁小林把一切责任都背下去,很多后遗症都能排除,留下来的就是东华经济这两年快速发展的耀眼成绩。
至于梁小林,谭启平也只能安慰xìng的给他一个政协副主任兼秘书长的位子。
事已至此,梁小林就算不甘心,也没有他策,把高天河拖下水对他无益。
梁小林担任政协副主任兼秘书长,虽然从此离开东华市的权力中心,但至少要比给市纪委正式立案调查的顾同下场要好上许多;梁小林也知道他此时不能苛求,先熬过这段时间,他rì未必没有东山再出的机会。
至于谁将顶替梁小林的位子,而虞成震作为赵秋华在东华收编的大将,赵秋华会不会立马就兑现给他的好处,这些都是省里各个大佬权衡、角力的事情;刘伟立还没有办法在此时就做出准确的预测。
刘伟立先仔细看过传真件,省里的专家果然是专家,多方都默认责任只追究到分管副市长梁小林头上,专家组给出的调查结论只字不多、只字不少,刚好能将梁小林兜进去。
刘伟立看了看手表,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心想谭启平也难得没有公务可能准时下班,他就不打算今天拿这份传真件去破坏谭启平的心情。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刘伟立拿起电话,听了电话那头的人讲了几句话,眉头越听越蹙,未了对电话那头说道:“好的,我马上去跟谭书记汇报……”
*******************难得晚上没有什么公务宴请等安排,谭启平可以早些回去跟妻女吃晚饭。他站在办公桌前,一边收拾公文包,一边想着要不要叫恺闻到家里去吃饭,看到刘伟立急冲冲的敲门进来,问道:“有什么事情?”
“杨玉权市长刚刚打来电话,”刘伟立汇报道,“他说有个海军老干部今天下午找他反应嵛山湖水库的问题。他初步了解了一下情况,嵛山湖水库可能存在较严重的问题。杨市长又问知这名海军老干部可能跟谭书记您的父亲是战友,杨玉权让我跟谭书记您请示:要不要让他带着这个海军老干部一起过来跟你汇报嵛山湖水库的问题?”
谭启平疑惑的看了刘伟立一眼,问道:“杨玉权有没有说这个海军老干部是谁?”
“杨市长倒没有提老干部的名字,我打电话回去再问一下?”刘伟立问道。
“不了,你让杨市长直接带着人过来。”谭启平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杨玉权不会随便找人冒充他父亲的战友,这时候让刘伟立打电话查户口似的追根问底,有些太失礼了。
现在zhōng yāng以及地方上的那些老人,看上去都早就退了,没有什么权柄,但他们在背后随便说两句话,还是叫人十分的头痛。所以,新官上任先去拜访老干部,一直以为都是党内良好的作风。
刘伟立打电话回复杨玉权,谭启平让刘伟立把办公室门打开一条缝,他听到过道里有两三个人的脚步声传来,就走过去开门迎接老干部。
但看到须发皆白的崔向东与杨玉权从过道里走来,谭启平也有些吃惊:“崔叔,您老怎么到东华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没有选择
刘伟立看随杨玉权站在过道里的老人须发皆白,人又高又瘦,但jīng神矍铄,他不知道眼前老人的身份,但听谭启平敬称其叔,也知道对方不但是谭启平父亲生前的战友,还很有可能身份不凡,忙帮谭启平招呼道:“崔老、杨市长,你们进来坐,我帮你们沏茶去……”
崔向东朝谭启平点点头,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在徐城住得快生锈了,沈淮这小子到嵛山当副县长,一再说要接我回嵛山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知道这头小狐狸请我回嵛山没有安什么好心思,但也耐不住他的劝诱,就过来走走……”
谭启平不动声sè的请崔向东他们到办公室里的坐下,打量了杨玉权两眼,见他身边的年青人脸生,不知道是谁,不过也耐住不问什么。
“我本也没有想着要过来打扰你的工作,我们这些退下去的老人,也不应该随随便便跳出来对你们的工作指手划脚说什么不是。我昨天到嵛山湖水库故地重游,看到一些问题可能很严重,而下面缺少向上反应的渠道,我就只能倚老卖老直接过来找你了。希望你不要觉得我们这样的老不死招人厌。”
崔向东光明磊落,想帮沈淮把嵛山湖水库的问题解决掉,但也不想给沈淮拖入他跟谭启平的私人恩怨里,所以一上来就先把事情说清楚。
其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淮能集团想接手开发嵛山所有的水电资源,鬼才猜不到是沈淮在背后筹划这件事。
崔向东同意插手这件事,主要还是解决地方上的实际问题,而不是说要帮沈淮压制谭启平。
“崔叔,你这是说哪里话?你们老一辈革命家,为我们国家革命、建设贡献一辈子,经验丰富,是国家的瑰宝,”谭启平请崔向东、杨玉权坐下说话,问道,“沈淮是很有个人想法的干部,他请你们老一辈到地方上来为建设发展多提建议,这个想法很好。我到东华工作有两年了,嵛山那边也去了不多,对嵛山湖水库的情况,谈不上多熟悉,工作难免会有疏漏,有什么问题,崔叔不要对我留情面……”
崔向东指着站在身边的罗庆,说道:“罗庆是嵛山湖水电站的副站长,是我八八年回嵛山时认识的小友。他在嵛山湖水电站工作的六年,对嵛山湖水库的情况很熟悉,我就负责带个路,具体的问题,还是让他跟你汇报……”
谭启平猜想崔向东未必会对他全说实话,但想来也不会帮着沈淮蒙骗他,看向罗庆,见他脸黑瘦,大约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站在办公室里,倒也从容得很。
谭启平对刘伟立说道:“杨市长是分管水利工作,他在这里最好;你再打电话给水利局的负责人,让他们派个人过来听听……”
刘伟立完全猜不透沈淮在卖什么药,梅溪这边偃旗息鼓,没有丁点动静,跑到嵛山却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都不带眨眼歇一下的,难道沈淮真的打算在嵛山那穷山窝窝里扎根干上几年?
刘伟立揪住一个秘书,让他联系市水利局的人,他就溜回谭启平的办公室。
刘伟立看到罗庆把厚厚的一摞资料递到谭启平的办公桌上,不像是短时间内整出来的材料,猜想嵛山湖水库可能确实存在一些严重的问题。
谭启平一边翻看材料,一边听罗庆提纲挈领的讲重点,听到最后,跟崔向东说道:“照这份材料来看,嵛山湖水库确有可能存在一些市里忽视掉的严重问题,我会马上召集相关部门,进行深入的调查。崔叔,你难得来东华一趟,淑娟应该在家里做好了饭,崔叔您就先跟我回家吃饭去,晚饭住下来。这件事我争取这两天就处理掉,给崔叔一个答案,”他又问杨玉权,“沈淮在不在市里?”
“沈淮在嵛山县。”杨玉权说道。
“那就算了。”谭启平说道,杨玉权也不知道他什么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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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向东这次过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来拉偏架的。
谭启平请他到家里吃晚饭,他也就没有推辞,跟杨玉权说道:“杨市长,你帮我跟沈淮说一声,这件事启平书记已经重视起来,也不用我这把骨头在里面再瞎掺合什么,我今天就在东华再住一晚,明天我直接坐车回去,不跟他说了。”
崔向东在给撤职后,就固执的不再去享受什么待遇,rì常出行也没有人随从。谭启平把崔向东接回家吃饭去,杨玉权这边也不好派人跟着去,不过想来谭启平也会把崔向东的住行安排妥当,倒不用他们担心什么。
*****************杨玉权带罗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晓军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见崔向东没有随他们回来,问道;“杨市长,崔老呢?”
“给谭书记接回家吃晚饭去了。”杨玉权说道。
“汇报得怎么样,谭书记怎么说?”宋晓军问道。
宋晓军给杨玉权当秘书也将近一年时间,关系熟络,有什么话就不会太拐弯抹角,不像罗庆摸不透杨玉权的脾气,见谭启平听他汇报后,并没有说什么明确的意见,心里打鼓,也不好问杨玉权什么。
杨玉权说道:“谭书记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xìng,就不会不处理,但也不会就凭我们的一面之辞就做处理;我们要有些耐心,”又跟宋晓军说道,“罗庆可能还要在市里留几天,至少要等市里决定解决方案之后才能再回去。你帮罗庆安排住下来,明天到这里再见面;我就先回去了。”
罗庆自然不敢奢望杨玉权亲自替他安排住行,也愿意跟宋晓军单独在一起,说话没那么拘谨。
宋晓军送杨玉权先离开,他到街上打了一辆车,带着罗庆直接赶去鹏悦大酒店,淮能集团副总经理兼梅溪电厂总经理胡舒卫已经在那里等他们。
胡舒卫跟罗庆了解过汇报的情况,就给宋文慧、沈淮分别去了电话。
胡舒卫再走回来,郑重其事的问罗庆:“我刚跟集团的宋总及沈县长沟通过,集团打算成立嵛山水电开发公司,沈县长说你是嵛山县的大叛徒,再回嵛山县党政系统工作不合适,他推荐你到嵛山水电担任副总经理,你的意见如何?”
“崔老明天就回徐城去,谭书记那边到底怎么一回事,现在还不清楚呢。现在就谈这个,是不是有些太早了?”罗庆对个人的荣辱不是特别的关心,只是见八字还没有一撇,胡舒卫、沈淮他们就考虑下一步的事情,未免有些疑惑。
淮能集团接手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需要有罗庆这个熟悉情况、又jīng通业务的人加入。对罗庆个人来说,将担任的淮能集团下属子公司副总经理职务,要比他此时的嵛山湖水电站副站长,要重要得多。
“也不能算早,”宋晓军笑道,“崔老是过来压阵的,咱们总不能要崔老帮着我们去冲锋陷阵吧?12.9喷爆事故发生后,市里很多工作都很被动,现在上上下下对可能诱发大事故的隐患,都绷紧着神经,不敢轻视。你反应的嵛山湖水库险情又确实存在,谭书记不知道则罢,知道了就不可能懈怠。但具体怎么解决,还得是杨玉权组织水利部门研讨拿方案;除非有人能拿出比我们更好、更能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案,不然你就准备好调进淮能集团工作吧……”
罗庆不知道梅钢、谭沈之争以及背后宋系的种种瓜葛,故而心有疑惑;宋晓军、胡舒卫他们是知道谭启平没有更多选择。
*****************谭启平又能有什么选择?
他要是不知道嵛山湖水库的问题也就罢了,现在他知道嵛山湖水库问题严重,要是任嵛山县继续捂盖子,万一发生重大灾险,他能把这个责任推到谁头上去?
但是谭启平又明白,他要下令彻查嵛山湖水库的问题,具体处理问题的主动权,又将落到分管水利的副市长杨玉权以及隐藏在背后的沈淮手里去。
看着崔向东坐上车,由黄羲负责送到南园宾馆去,谭启平由刘伟立陪着回宅子里,问刘伟立:“沈淮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求什么?”
“或许沈淮真的打算在嵛山折腾几年……”刘伟立说道。
“要是这样,倒也省心了。”谭启平叹了一口气。
刘伟立想想也是,嵛山基础薄弱,可利用的发展资源贫乏,沈淮就算在嵛山脚踢高杨、拳打梁振宝,能掀起的浪花也有限,对东华整个盘子的影响相比较而言,要比梅溪新区小得多。
谭启平想了想,说道:“你明天就以市委的名义,给嵛山县委发封函,要求嵛山县委重视调查嵛山湖水库的问题。另外,你把罗庆这份材料,转给市zhèng fǔ,如问题查实,要市zhèng fǔ严肃处置嵛山湖水库的险情,不得留任何后患。要是市zhèng fǔ召开专门的水利会议,你代表市委这边参加一下。你要记住一点,我们要切实解决人民群众当前所需临的迫切问题,即使叫某些人从中投机得利,也暂且由着他们得意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互咬
谭启平、刘伟立他们知道嵛山湖水库整件事是沈淮躲在背后捣鬼,崔向东也是明说了这一点,但第二天上午接到市委办文传的嵛山县委书记梁振宝不知道这点,对罗庆、宋晓军、胡舒卫等人陪着崔向东到嵛山湖水库一事,也完全给蒙在鼓里。
乍看到市委办措辞严厉的电函,宿醉未醒的梁振宝都有些发蒙,他甚至都不了解嵛山湖水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清楚市委书记谭启平对嵛山湖水库的问题,到底掌握到什么程度,自然就更不清楚沈淮在背后所发挥的作用。
梁振宝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要怎么着手去调查嵛山湖水库的问题,也不知道要调查出怎样的结论,才能叫市里满意,也不清楚市委办的这份电函,仅仅是市委书记谭启平个人的意见,还是说有其他市领导也知悉此事。
而更叫梁振宝关心的,嵛山湖水库问题是谁捅上去的?是不是有人想借机搞事,对他不利?不然为什么市委的电函直接传到县委,传到他手里,而不是通过正常的程序由市水利局组织人手调查嵛山湖水库的问题?
梁振宝正头痛间,县长高扬与沈淮敲门进来。
“梁书记你在家呢……”高扬走进来,打招呼道。
“马上要过年了,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我要再不盯着点,这些个小兔崽子,能一个个都溜班不见人。万一市里派人下来检查,我们脸面上可不会难看?”梁振宝眯眼笑着说话,但对高扬与沈淮此时到办公室来找他,疑心大起,请高、沈二人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来,打量着他二人。
县委县zhèng fǔ没有哪间办公室有空调,但梁振宝的屋里放着一只大功率的取暖器,嗡嗡的响着,散发出来的热量,将屋子烘得温暖如chūn。
沈淮打量着玻璃窗外的景致,嵛山冬季的气温本来就要比山外温润得多,屋里温暖如chūn不说,室外的树草也要葱郁一些。不像山外树木枝叶凋谢得厉害,光秃秃的,没什么看头。
沈淮对梁振宝jǐng惕的眼神,只是一笑,假装对一切都蒙在鼓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是过来找梁振宝谈联合整治的工作,刚好在过道前跟高扬碰上,就一起过来,倒不是约好了过来一起来对梁振宝发难。
梁振宝也没有办法对沈淮起疑心,东嵛镇工商所失火一事,叫沈淮声势浩大展开的联合整治工作有夭折的可能,沈淮催着县里严加处置,他与高扬都决定让公安及消防部门先进行调查,待对火灾有结论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处置。
梁振宝认为沈淮正为联合整治的事,给张有才一把火烧得焦头烂额,应该不可能还有心思在背后再去搞嵛山湖水库的事情。
把沈淮排除出去,高扬在背后搞鬼的可能xìng就陡然上升。
梁振宝担心高扬见沈淮跟张有才对搞,暂时没有了威胁,就专心在背后搞他的手脚,让他在嵛山湖水库的问题上背黑锅。
梁振宝的昏花老眼陡然间也锐利那么几秒钟,戒心大起,打量了高扬两眼,问道:“高县长,你这时候跟沈县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有什么事,东嵛镇工商所一把火烧了干净,县公安局却借口年底事多,抽不出更多的人手去调查火灾的起因,我想这事应该让梁书记您知道一下。”沈淮说道。
听沈淮这么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梁振宝一时没有回应沈淮,眼珠子转而盯到高扬的脸上来。
“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刚接到市zhèng fǔ办的电话通知,明天上午市里要开个会,我下午就要去市里,过来跟梁书记你请个假。”高扬对梁振宝同样有戒心,他接到市zhèng fǔ办的电话通知,要求他明天上午与分管水利的副县长以及县水利局负责到市zhèng fǔ参加专门讨论嵛山湖水库问题的水利会议,同样摸不着头脑。
高扬知道嵛山湖水库存在的一些问题,但市zhèng fǔ在没有让县里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突然召开针对嵛山湖水库的专门水利会议,想叫高扬不起疑心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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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过年了,市里还要开什么会议?”梁振宝也是假装无意的问一下,又说道,“这事你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就行了,还用这么心门跑一趟?zhèng fǔ那边有沈县长暂时帮你支应着,也应该没有让我替你分担的事情吧?实在不行,你就让沈县长代替你到市里开会也成。这年头岁尾的,zhèng fǔ的事情要比县委多,沈县长年纪轻,身体好,也应该帮着我们多跑跑腿……”
梁振宝又朝沈淮哈哈一笑,说道:“沈县长你听我这话,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敢,怎么敢,我到嵛山是来锻炼的,巴不得能有更多替梁书记、高县长分扰的机会。”沈淮心里cāo了梁振宝他祖宗一通,没想到这平时昏庸庸没甚作为的县委书记,挑事的本领倒是一流。
沈淮知道梁振宝八十年代中期就是正处,由于工作上一起都没有什么成绩,平时也好个酒,有十来年时间没有进步,一直在正处级的不同位子上打转。
梁振宝虽然在市里没有什么人,但他不与人为恶,又没有什么原则xìng的把柄给人捉住,所以也不担心能给踢到比嵛山县委书记更差劲的位置上去。
沈淮了解的情况,梁振宝他自己也一直都希望能调回市里。也确实,梁振宝在仕途上没有大的发展前途,年纪也将到限,这时候哪里是到市里哪个委局当一把手,也要远比在嵛山这个山沟里当穷大王为好。
不过对梁振宝来说,要是市里有他的位子,他倒是不介意将嵛山县委书记的位子给别人让出来;但要是市里没有更好的位子,梁振宝自然也不会甘心直接退二线,给高扬挪位子。
相比较一心求稳的梁振宝,沈淮知道今年才四十岁的高扬倒是个野心勃勃之徒,而且他就是市委组织部长虞成震在嵛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冯玉梅从县广电局调到县zhèng fǔ办担任副主任,就是高扬一手cāo办。
即使嵛山县再穷,争得县委书记的位子,对高扬接下来的仕途发展来说,也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新起点。
沈淮知道在他过来之前,高扬对嵛山县委书记的位子,一直都有觊觎之心的。
不过就算高扬是虞成震的人,在市里得到的支持要比梁振宝强许多,但谭启平刚到东华时,其他市委常委,包括虞成震,在省里没有强力的支持,一时都不敢轻易妄动,不敢跟谭启平正面冲突;使得高扬这些区县官员,更是老实蛰伏,在下面不敢斗得太厉害。
所以这两年在嵛山,高扬跟梁振宝也是相安无事。
沈淮知道他那次大闹会场,直接扫了谭启平的威信还是其次,虞成震暗中搭省委副书记、省长赵秋华这条线,在东华官场上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而在市常委临时会议上,虞成震公开阻挠谭启平处罚他,则是直接把这个重磅炸弹引燃,这使得东华市沉寂了有两年的官场水潭一下子活泛起来。
当然了,还没有来得及等高扬对梁振宝用什么手段进行逼宫,他就主动要求调任嵛山担任常务副县长,这叫高扬朝梁振宝伸出去的爪子,就跟给电击似的,被迫收回来,叫高扬不得不跟梁振宝先暂时联合起来,对他小心戒备。
不过梁振宝对高扬应该一直都有戒防之心的。
沈淮自然不高兴叫梁振宝与高扬联合起来压制他,看着他二人为嵛山湖水库的事彼此提防、试探、告诫,梁振宝甚至顾不上掩饰,都想着要把他拖进浑水里去,沈淮也是觉得好笑。
但同时,沈淮又觉得悲哀得很:
嵛山湖水库的盖子揭开来,梁高二人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去彻查问题,不是想着去解决问题,而是先想着这件事对他们有什么妨碍,想着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搞他们的手脚,想着能不能借机扯别人的后腿,无疑也是当前官场叫人不得不去面前的现实。
听着梁振宝当着沈淮的面,说话就有jǐng告之意,提醒他知道沈淮才是他高扬当前最大的威胁,高扬心里也是不舒服。
即使他猜测嵛山湖水库的事不应该是梁振宝主要指使谁捅出来,也担心梁振宝借机责难县zhèng fǔ这边的工作。
高扬说道:“是一个专门研究嵛山湖水库病险问题的水情会议,市里点名要我跟分管水利的黄副县长及县水利局的负责人去参加会议,我把事情推给沈县长有些不合适。看架式,我可能要在市里开上几天会。我不在县里,就没有办法再给梁书记您当好助手,有些工作也的确需要沈县长多分摊一下。沈县长刚才说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下,县公安局的工作作风确实散漫,年头岁尾,我们的神经应该要绷得更紧,我觉得应该治一治他们的散漫风气。”
县公安局历来都不是高扬的地盘,沈淮现在即使分管公安口,太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插手——县公安局长许伟新其实是梁振宝的人。
梁振宝对高扬语出jǐng告,高扬自然不可能不回敬一下;沈淮却是高兴看梁振宝与高扬互咬。
当然了,沈淮也知道这种情况发生,也主要是得益于他当下看似给张有才搞得焦头烂额,梁振宝跟高扬才会同时对他降低戒心,他心里想,要是梁振宝、高扬过两天知道由淮能集团出面接手嵛山湖水库问题,他们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沈淮倒不怎么忌惮高扬,但从赵秋华到虞成震再到高扬这一条线下来,就有太多需要他去深思熟悉的东西。
第四百四十五章 女学生保姆
高扬下午就带着县zhèng fǔ办主任王学健、分管水利副县长黄健以及县水利局王实兵以及县zhèng fǔ办数名工作人员,分乘三部车赶到市里,先到南园住下来。
明天上午才召开专门研究嵛山湖水库问题的水利会议,高扬以及嵛山县诸人自然不会整个晚上都枯坐在房间里胡乱猜想。
高扬在房间里简单分派了一下任务:
高扬指示副县长黄健留在宾馆里,与县水利局及县水利局的技术人员整理、研究嵛山湖水库的材料。高扬不希望明天的水利会议上有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出现,他没有耐心去钻这些材料,自然要分管水利的黄健来做;再个他就是要黄健留在宾馆居中联络,算是预备队。
另外,高扬指示县水利局王学兵,找水利系统的人打探消息。
离开梁振宝办公室前,高扬看到市委电传给嵛山县委的电函。
现在市委市zhèng fǔ同时揪嵛山湖水库的问题,高扬甚至都不清楚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是谁捅上去,接到参加水利会议的通知,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他虽然跟梁振宝互生怨恨,这时候又不得不先想着先摆脱被动挨打的局面。
明天就召开水利会议,高扬想着市水利局应该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把事情交待好,高扬就带着县zhèng fǔ办主任王学健,去见虞成震。
没有到人多眼杂的常委别墅区,高扬赶到虞成震在湖西路的房子里。
虞成震是本地提拔上来的官员,有自建住宅,他妻子同时也是西陂区卫生局的副局长,儿子、女儿同时也是市纪检系统的工作人员,家里有好几套住房。
而虞成震在湖西路的这套房子,却是从别处借过来的,说是这边离市委近,方便虞成震中午过来歇息。不过虞成震身边的亲信大多知道这里,唯独把虞成震的妻子蒙在鼓里。
高扬与王学健搭阶而上,走上三楼敲门。
猫眼里的光线暗了暗,随后门打开,一张俏丽的脸露出来,冷漠的招呼高扬、王学健:“高县长、王主任过来了;虞书记等着你呢。”
“英子放假怎么没有想着回嵛山走走?”高扬讨好的问道。
“我一个小保姆,不得把主家伺候好了,怎么敢回去?再说回嵛山路也不好走。”女孩子语气敷衍的应道,从鞋柜里拿出鞋套子来,要高扬、王学健套鞋子上。
王学健看着英子弯腰时,她玫红sè的羊绒衫兜着两只沉甸甸的nǎi子荡下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看英子的羊绒衫都快兜不住两只大nǎi,心想她里面应该是光溜溜的没有戴什么东西,才这么诱人的荡下来。再看英子漂亮洋气的脸蛋,王学健实在不知道把这身衣服剥下来,会是怎样的诱人情景?
高扬看到鞋柜里有客人穿的拖鞋,而英子偏嫌弃他们,只拿鞋套给他们怕弄屋里的地板,他心里暗骂一声臭婊子,脸上还是带着微笑,将鞋套套脚上,让王学健赶紧进屋,免得让屋里的暖气跑出去。
看到虞成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高扬走过去,热切的问道:“英子有没有把虞部长您的生活照顾舒服?她要是有什么不好好工作的地方,虞部长您不好批评她,我代表嵛山县zhèng fǔ批评她……”
“蛮舒服,蛮舒服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虞成震拿高扬才能心领神会的语气说道,“不过小英还是在校大学生,跑过来给我当保姆,有些委屈她了,影响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影响不好的?”高扬说道,“英子家境困难,也希望勤工俭学、自食其力。她这种吃苦耐劳的jīng神,可是我们党政部门现在极缺乏的,虞部长,您可不能不给英子锻炼进步的机会。”
英子却不高兴听高扬跟虞成震这种假话、空话,斜了高扬一眼,实在不知道他每回都跟虞成震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她扭头回她屋里去了,将门关紧,也完全没有给虞成震当“保姆”的自觉,说是帮高扬、王学健两个客人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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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成震哈哈一笑,指着高扬说道:“你跑过来就尽胡扯蛋,你看,把英子说不高兴了吧?”跟王学健说道,“厨房那边应该烧了开水,茶叶摆什么地方,你也应该知道,你们自己倒茶。”
“好咧,我就惦念着虞部长您这里的好茶叶呢,不好意思偷走,我等会儿多放些茶叶,虞部长您可不要怪我贪你的宝贝茶啊。”王学健像是一个俏皮卖乖的小孩子跟虞成震说话。
虞成震也喜欢在亲信面前表现得平易近人一些。
他在嵛山任县长、县委书记,高扬是他的zhèng fǔ办主任、县委秘书长,王学健虽然当时也进了嵛山县委工作,但还是在高扬手里用起来的。
不过官场上从来都是大圈子套小圈子,高扬信得过的亲信,虞成震也不会介意跟他们说几句俏话亲近、亲近;再说英子到这房子里给当他“保姆”的事,还是王学健帮他搞定,他对这个投他脾气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虞成震要高扬在他身边坐下来,说道:“你打电话给我,我了解一下情况,罗庆可能就在市里,而且罗庆直接找的人,就是分管水利的杨玉权……”
虞成震并不知道崔向东来过东华,谭启平不会主动说出去,那市里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不过市zhèng fǔ昨天、今天两次召开小规模的会议,罗庆都到场陈诉嵛山湖水库存在的严重问题,会议规模再小,信息再保密,想完全瞒过声势正盛的市委组织部长,那也是没有可能。
“罗庆找杨玉权?”高扬乍听这事,吓了一跳。
高扬一路上都在猜测是谁把嵛山湖水库的事情捅了上去,猜测了很多可能xìng,但就没有想到会是罗庆直接找分管水利的副市长杨玉权反应嵛山湖水库的情况。
“要说没有沈淮帮着牵线搭桥,时机未必太巧合了,”高扬对罗庆当然知根知底,知道就算罗庆有材料交到分管水利的副市长杨玉权手里,也不应该一下子就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来,很多事情叫他疑惑不解,说道,“但沈淮到嵛山工作还没有几天,我看冯玉梅跟他关系还是冷得很,再说东嵛镇一把火,把沈蛮子烧得焦头烂额,旁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跟张有才斗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又去捅嵛山湖水库的事?”
虞成震说起正事,脸上的笑容敛去,眼袋挂下来,仿佛眼睛肿了半片的脸看上去格外的严肃,说道:“谭启平作为市委书记,在宋系又是沈淮的长辈,还给他搞得这般狼狈,你在嵛山,对他有一点轻视,都是要不得的。说起来也不复杂,我们之前理解沈淮主动请调到嵛山去,是认为他扛不住谭启平施加的压力。但也有可能,谭启平只是需要沈淮给他一个能下的台阶,而具体的地点跟职务,沈淮他自己要求的……”
“这么说,倒是能说得通,”高扬似有所悟的说道,“要是沈淮早就盯上嵛山,而且跟罗庆早有联系,倒真是叫人头痛了;之前把冯玉梅调到县zhèng fǔ办,可不就成了把菜丢到他碗里去了?”
“也没有什么好头痛的,”虞成震说道,“沈淮真要在嵛山折腾,嵛山穷山破水的,你也没有什么好跟他争的。只要嵛山湖水库查出来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那这件事对你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市委市zhèng fǔ同时盯上嵛山湖水库,嵛山县想捂盖子就太困难了。虞成震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什么事情,都跳出来跟谭启平、高天河唱对台戏,那只会叫虞成震陷入被动之中。
不过虞成震话里另一层意思,高扬心里也是一喜,他忙说道:“嵛山湖水库是存在一些病险,但之所以如此,是嵛山多年财政穷困、缺乏投入所造成的,这是受嵛山县的客观条件所限制,我认为不会查出其他什么问题来。既使有些小问题,跟我也完全没有关系。我也是几次要求市水利局多拔经费,增加对嵛山湖水库的投入,市里一个子都没有给,出了问题,也不能把责任推到县里来……”
高扬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踢掉梁振宝,他来当县委书记。嵛山再穷,县委书记的宝座还是要远比县长为香。要是暂时不能将梁振宝踢开,高扬就想着能调出嵛山,平调到新津、霞浦或者市里三个区任职,也是乐意的。
听虞成震的话,是想将他从嵛山调出来,高扬自然是也是高兴的。高扬也知道现在市里不再一潭死水,虞成震这时候把他调出嵛山,可能xìng还是很大的。
不过高扬同时也担心虞成震说这些话,只是在安他的心……虽然市里很多人,都希望沈淮能留在嵛山折腾,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到市里来,但是想沈淮在嵛山折腾得更久一些,还是需要能有人在嵛山牵制他。尽可能让他瞎折腾,折腾不出什么名目出来,这样才能达到将他拖在嵛山的目的。
高扬不清楚虞万震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沈淮的,也不知道虞万震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
倘若虞成震下一步的目标是党群副书记或纪委书记,与沈淮直接起冲突的可能xìng不大,对沈淮的去留应该不会太关心。像过去两年多时间里,沈淮把高天河、谭启平折腾得够呛,但跟虞万震并没有什么矛盾。
倘若虞万震接下来想直接取代高天河当市长,那怎么会乐意看到东华市会有其他人,在经济工作上的话语权、在经济上的权力比他还大?
高扬心里思量着,要是虞成震真要他留在嵛山缠住沈淮,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虞成震叫梁振宝将县委书记的位子给他让出去就成。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交易
(chūn节懒病还没有治好,努力一天一章,兄弟们见谅啊!)
针对嵛山湖水库存在的病险问题,杨玉权在市里召开专门的水利会议,罗庆在会议上做了报告。
高扬在此之前与市委组织部长虞成震通过气,他也知道嵛山湖水库确实存在一些严重的问题。
造成十三人死亡的市钢喷爆事故也才过去一个多月,市委书记谭启平、市长高天河同时高度关注此事,高扬认识到,县里在嵛山湖水库问题上弃卒保车才是明智之举。
不过,一方面是分管副县长黄健、县水利局长王实兵等跟嵛山湖水库密切的人困兽犹斗,一方面是市水利局不愿意将有限的经费都划给嵛山县,一方面也是更多的人也想尽可能的推卸责任,在会议上,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对嵛山湖水库病险严重程度提出质疑,质疑罗庆危言耸听,夸大嵛山湖水库病险的严重程度。
杨玉权也是果断,见会开不下去,当下决定从市及区县水利局抽调人手,组成专家组,跟与会者一起赶到嵛山湖水库现场,进行调查研究;杨玉权还特地从淮能集团借用两名水电及大坝建造方面的专家随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
年关将至,市zhèng fǔ一大群赶到山沟沟里,召开这么大规模的水利现场会议,矛头直指嵛山湖水库,嵛山县里,就算没有耳朵的人,也给吓了一跳,知道出了大问题。
杨玉权的态度很坚决,所有人都住水电站的职工集体宿舍,不把问题查清楚,就不回市里,便是在嵛山渡过chūn节,也在所不惜。
谭启平、高天河那边,也都希望尽快看到可靠的结论,不想在这时节再节外生出什么枝来。
此时正值嵛山湖水位最低的季节,嵛山湖大坝的主体都露出水面,只要上大坝,很多病险用弱眼都能看见;那一道道横贯坝体的大裂缝,看着就叫人触目惊心。
在多方夹逼之下,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无法遮掩下去,不过各方面更多的是将责任推给财政困难、经费匮乏等客观因素之上,无人愿为其承担责任,而谈及怎么去解决问题,意见更是难以统一。
临时能统一的处置意见,就是放水、降低水位,减轻大坝所承受的压力。
杨玉权也没有急着就把收购方案抛出来,将嵛山湖水库存在的病险问题确定下来,就返回市里。
虽然杨玉权没有把收购方案直接抛出来,但是把水利部门的人拉到嵛山湖水库现场,杨玉权还从淮能集团额外借用两名专家随行,也能叫一些有心人产生微妙的联想。
直接把收购方案抛出来,未必就是最合适的手段;有些事情要做成,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酝酿。
时间也过得很快,chūn节最后几天,沈淮刚到嵛山县就搞的联合整治行动,在张有才等地方势力的阻挠之下,也渐渐变味。
县公安局及消防大队对东嵛镇工商所的火灾调查,最终也不了了之。
虽然撤消了张培杰的所长,但沈淮计划想搞的内部整治也进行不下去。才隔十来天,沈淮最初计划的联合整治行动,就变成对外、对县城商户的联合检查,到年底,这类检查,很容易就往联合罚款上滑变。
嵛山县穷,财政紧张,机关工作人员一年的收入,都抵不上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党政单位几乎都在削尖了脑袋捞外快。
县委书记梁振宝一心想着能找到个好位子调回市里去,县长高扬则一心想坐上县委书记的宝座,两人在嵛山都不干得罪人的事情,这两年使得党政单位罚款自肥的冲动很难受到什么有效的遏制。
在很多人看来,沈淮到嵛山后烧的第一把火,叫张有才搞得多少有些灰头土脸,但知悉更多细情的冯玉梅知道,沈淮意不在张有才。
沈淮chūn节期间不留在县里值班,冯玉梅帮沈淮整理一些回燕京期间要看的材料送到他办公室里。
“嵛山湖水库不知道要拖多久才会拿出最终的方案来,你家罗庆会不会在家住太腻味?”沈淮接了过冯玉梅替他整理的材料,又问她罗庆的事情。
罗庆将问题捅出来,完成他的主要责任;但他把问题捅出来,也把县水系统的人都得罪干净,在问题得到彻底解决之前,他也只能暂时留在家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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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借chūn节在家好好歇一歇,不过罗庆是歇不住的人,这两天在家里,还整理水电站的资料。”冯玉梅说道。
“我在想,该用什么名义,暂时把罗庆借用到县里来先工作一段时间才好,”沈淮说道,“我夜里在家,你跟罗庆到我那里来一趟。”
冯玉梅刚要说好,办公室的门给敲响,她跑过去开门,见县委书记梁振宝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从门缝里探进来,吓了一跳:“梁书记……”
“梁书记,你有什么事情找我,打电话叫我过去不就成了?”沈淮看到梁振宝的眼神闪烁,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笑着问道。
冯玉梅也觉得奇怪,沈淮上任也有大半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县委书记梁振宝亲自走进沈淮的办公室。
“没什么事情,顺脚走到东楼这边,就进来看看。”梁振宝说道。
冯玉梅知道梁振宝有话要说,说道:“我给梁书记您沏茶去……”
“我刚喝了满肚子茶出来溜达,不要用再倒茶了,我就过来看一眼就走,不耽搁小冯你跟沈县长谈工作。”梁振宝说道。
冯玉梅疑惑的看了沈淮一眼。
沈淮见梁振宝过来找他谈事情,还不用冯玉梅先回避一下,就知道梁振宝大概是认定他跟冯玉梅、罗庆夫妇在嵛山湖水库一事早就勾结。
沈淮陪梁振宝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冯玉梅还是拿来茶杯过来,给梁振宝、沈淮沏茶。
梁振宝开口说事之前,先打量起办公室里的布置;这间办公室以前是组织部长张云山的,梁振宝跟张云山是老搭档,沈淮相信梁振宝没有少来过这间办公室,猜他心里正在考虑说辞吧,故作糊涂的问道:“我到嵛山上任,就要请假探亲,实在是不应该啊。梁书记你过来,不该是要想我chūn节期间留下来吧?”
“不,不,不,你们年轻人,思亲心切,我们既理解也支持。县里有我跟高县长撑着场面,不至于还会有什么大事情,你就放心休假,不要有什么牵挂,”梁振宝忙说道,打量了沈淮两眼,考虑说辞,说道,“要说县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拿不准的,也就是嵛山湖水库了。沈县长,你也知道,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拖到现在这样子,一方面是县里没能重视起来,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县太穷,财政太紧张,就算想重视,也没有办法重视。现在问题是摆出来了,但问题摆出来不能就算完了,最终还是要把事情解决掉。我跟高县长商议了很久,县里在这个问题上,确实是很无力,没有什么管用的法子。我就想着,沈县长你的见识要比我们窝在穷山窝窝里的人要开阔,说不定有什么好的思路……”
冯玉梅在旁边听了暗暗心惊,梁振宝说他跟高扬沟通好之后再亲自来找沈淮谈嵛山湖水库的事情,这是再次表明他跟高扬继续站在同一条战场的态度,这看来淮能集团嵛山湖水库的事情未必会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面对梁振宝怀疑的眼神,沈淮只是一笑,说道:“一定要有我说一个解决嵛山湖水库问题的方案,我也不瞒梁书记你……”
“……”梁振宝心里一惊,他是打着试探沈淮的心思走进来的,倒没有想到沈淮会单刀直刀,眼睛看着沈淮的脸,说道,“沈县长,你说。”
“我跟杨玉权市长谈过相关方案,就是嵛山县把嵛山湖水电站以及县内所有的水电,通盘交给淮能集团开发运营,嵛山湖大坝自然也就由淮能集团完成必要的加固,县里只要进行必要的监管就行。当然,县里把这么水电都交出去,淮能集团也要额外补偿嵛山县一部分资金,其中一部分,用于修护嵛山湖周边的湖堤,一部分重建嵛浦公路。我想这部分资金,低于五千万,是不合适的,”沈淮说道,“这个方案,我们还在酝酿之中,有些犹豫啊。如果是由杨市长直接提出来,可能会遇到一些反对意见。倘若由我们县里直接提出这个方案,再去请求杨市长的支持,我想方案通过的难度会降低一些。”
“……”梁振宝良久无语。
冯玉梅知道这个方案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没有最初的震惊,但对县委书记梁振宝的讶然是能够理解的。
“沈县长你原来是这个思路啊。这个思路听上去蛮有诱惑力的,到底可不可行,我回去再琢磨琢磨,还要跟高县长好好商量一下……”梁振宝有些坐不住,站起来就要离开沈淮的办公室。
沈淮却没有打算放过梁振宝,送他到办公室门口,握手将要分开之前,说道:“梁书记你慢慢考虑,不焦急的;我明天上午离开县里,离开之前,会再找高县长详细的聊一聊这个方案。”
听沈淮说这话,梁振宝迈出去的脚,仿佛给一枝长枪扎在地上,寸步难移,浑浊的眼神,也难得锐利的盯住沈淮的眼睛,似乎想从沈淮的眼神里寻找到更多威胁的意味。
“怎么,梁书记你不会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吧?”沈淮笑问道。
梁振宝虽然平时是老好人一个,但在嵛山作威作福多年,也养成一把手的脾气,听沈淮这么说,一时也受不住,硬绷绷的说道:“我想到要去宋县长那里走一趟。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看着梁振宝甩袖离开,冯玉梅暗暗心惊,但看到沈淮旁若无事的走回办公室,她也只能跟着走进去。
“冯主任,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咄咄逼人了?”沈淮笑着问冯玉梅。
收购方案,要是由杨玉权直接提出来,一旦遇到强力的质疑,杨玉权就会陷入被动,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倘若能由县里提出收购方案,能大幅削减各方面的阻力,叫方案顺利落实下来。
不过,冯玉梅觉得沈淮的行事方式可以更委婉一些,而不应该这么明显去威胁梁振宝。
沈淮都把脸摆出去,冯玉梅能说什么。
沈淮微微一笑,跟冯玉梅说道:“政治无非就是交易,披上温情脉脉的面纱,也改不了交易的本质。我们手里抓着王牌,就要把獠牙露出来。梁振宝不跟我们交易,我们就去跟高扬交易,不然,你以为梁振宝、高扬二人真能亲密无间的联手起来压制我?梁振宝过来主动来找我谈水库的事情,就已经露了怯。他抹不下脸来说透的事情,我只是帮他直接说出来而已。”
第四百四十七章 心理防线
沈淮信心十足,冯玉梅心里却是忐忑。
冯玉梅知道梁振宝这人看上去一脸和蔼,却是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梁振宝在嵛山作威作福多年,自然有他的尊严,冯玉梅担心梁振宝不会容忍沈淮对他如此指手划脚的胁迫。
再过两天就是chūn节,机关里也是清闲,到下班时间,看着沈淮夹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冯玉梅随后也骑车回家去。
巷子里有七八个放寒假无拘无束的孩子,点着鞭炮四处乱丢,噼哩啪啦的炸响。看到女儿罗丽也混迹其中,冯玉梅支脚停下车来,将女儿喊过来,不叫她再跟着满街巷的疯玩去。
冯玉梅将自行车支在院子里,隔着窗户,看到罗庆在西屋里开着灯写东西,推门进去。她骑车身暖,停歇下来,站到屋里,就感觉屋里的湿冷刺骨,说道:“不是有取暖器吗,你怎么不用起来?坐这屋里写东西,这么冷,你吃得消?”
“你不说,我还没有感觉呢,”罗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将今天所写的材料,拿给妻子看,“你帮我看看,这段有没有什么地方错漏了?”
“水电上的事情,我可不知道多少,”冯玉梅转身到公公、婆婆住的屋里,将家里唯一的那只取暖器拿过来插电用上,看着加热管炽红起来,“嗡嗡”作响,冯玉梅心里都觉得暖和一些,这才伸出手,拿起丈夫白天写的材料看起来,边看边说,“嵛山湖水电站可挖掘的潜力大,真要照你的方案对大坝进行加固,最终的装机容量可以提高到当前的十倍到十五倍。虽然县里没有资金进行投入,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看着县里唯一能拿得出手、而且能最快出效益的资源,拱手让出去。”
“不是高不高兴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做成,不然再好的资源,捂在手里也是白搭,”罗庆说道,“淮能集团这次拿五千万出来,可以说只是收购嵛山湖水电站以及嵛山水电资源专营权,而后期嵛山湖水电站的改造,差不多还需要投入近两亿的资金进去。虽说将来水电站的收益归淮能集团,地方不能再参与分享,但地方每年所获得的税费差不多要有上千万,比现在也是只多不少。而县里一次能得到五千万的发展资金,就能集中力量先修嵛浦公路。沈县长说得很对,嵛山要想发展,有两件事一定要做,而且要做好,不然什么都是白搭。”
“我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合该你去做才高兴,”看着丈夫这段时间来意气风发的样子,冯玉梅也打心里高兴,不过她心里还有些担忧,把下午沈淮公开要挟梁振宝的事情说给罗庆听,说道,“沈县长就差跟梁振宝直接说,梁振宝要不肯合作,他就联合高扬把梁振宝干掉。唉,即使要拉拢梁振宝,由县里主动提出收购方案,你觉得沈县长的方式是不是太直接了一些?梁振宝在嵛山这些年,都没有给人顶过嘴,今天叫沈县长这么拿话威胁,就算他想跟沈县长,也未必能抹得下这个脸啊……”
“沈县长看着是没有太多的耐心,”罗庆琢磨着道,“或许沈县长是想一下子就把梁振宝的心理防线打垮掉,以后就能少许多扯皮的事,叫很多事情都能更快、更顺利的推进下去。”
“谁知道?”冯玉梅苦笑一下,说道,“沈县长明天中午就会离开县里。要是明天中午之前,梁振宝不找沈县长谈话,这事可能就会变得更复杂。”
“想太多也没有用,”罗庆说道,“肖浩民约了我还有交通局的徐强,夜里去找沈县长,你过不过去?”
“嗯,”冯玉梅点点头,又问罗庆,说道,“逢年过节的,我们是不是给沈县长送点礼?嵛山湖水库问题捅出去后,县里本来说好的年终奖也都取消掉,要挪过去先补这个窟窿去。家里现在就只有四千多,我们过年省着点花,能挤出三千块钱来,是不是再去借点?”
“我刚听我爸说,他年底还能领千把块钱。我这个当儿子不要脸,等会儿跟他开口要去,凑四千块钱出来。年底我们紧巴点过……”罗庆说道。
夫妻正商量着给沈淮送年礼的事情,外面的院门给“砰砰砰”敲响,一会儿就听见胡志军那个大嗓门在外面扯着嗓子喊:“罗庆,罗庆,我是胡志军……”
冯玉梅跟着罗庆走出屋里开门,看到长林乡党委副书记胡志军推着辆自行车站在院门外,自行车后架子上挂着两篓子,实沉沉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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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庆开玩笑道说道:“怎么,上门给我送年礼来了?你那辆宝驴呢,你一个大书记,怎么骑着辆破自行车上门啊,太丢份了吧?”
“乡里就两部破车,到年底了,你以为还能轮得到我来开?”胡志军将自行车支好,把两只篓子从后车架上拿下来就要进院子。
“唉、唉,你是真到我家送礼来的?”罗庆挡着胡志军,不叫他进来,说道,“你小子每回都到水库找我混吃混喝的,什么时候有这良心给我回礼了?”
“我不跟你们打什么马虎眼,”胡志军站在门口,说道,“年底我还是照老规矩给我叔、我婶准备了几瓶酒、两条烟、两条鱼、一块肉。你要嫌弃,等我走了,你再把东西丢院子外去。还有些山货,也不值什么钱,我想你跟玉梅帮我送给沈县长。沈县长住哪里,我也不认得路……”
“胡志军,年底给沈县长送礼的人也有不少,但县长们在会议上都公开表了态,过年不收礼,沈县长今天还让我退了好几份。你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沈县长那里去,不是害我给沈县长骂吗?”冯玉梅站在旁边说道,“沈县长可是有名的沈蛮子、沈老虎,办公室的人在他跟前,都大气不敢喘一口,就怕万一不小心做错事,给踢到哪个旮旯里坐一辈子的冷板凳。罗庆的情况都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害我连饭碗也保不住吧?”
胡志军跟她、跟罗庆多年同学,关系不错,平时工作上还有个照应,而且特别是罗庆跟她最困难的那些年,胡志军也没有跟他们生分,颇为难得。
胡志军真想要攀沈淮的关系,冯玉梅不会介意适当时机帮着介绍,或者时间恰当时帮着说几句好话,但是她现在都摸不透沈淮到底是什么脾气,怎么敢硬把胡志军塞到沈淮跟前去?
“罗庆,冯玉梅,你们也不把我当老同学看啊?别人都说罗庆这下子捅了马蜂窝,怕是连冷板凳都没得坐了,但是我胡志军的眼睛可不瞎啊,”胡志军嘿嘿一笑,也不会给冯玉梅的这句话打发走,说道,“……”
“咳,咳……”冯玉梅怕罗庆抹不下脸,心里正想着用什么措辞把胡志军打发走,就听见巷子里的yīn暗处传来几声咳嗽。
待人走近来,冯玉梅才看清是沈淮,忙问道:“沈县长,你怎么过来了?”
沈淮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打量了胡志军一眼,见他人长得黑瘦,不比罗庆文雅,但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jīng力充沛的聪明人。
沈淮早知道罗庆有一个在长林乡担任党委副书记职务的同学,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进入更深入的接触,伸手过去,说道:“你就是长林乡的胡志军?”
冯玉梅也不知道沈淮刚才在巷子里听到她们多少话去,不好说什么。
胡志军正愁找沈淮无门,忙热切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沈县长您好,我打算去您那里拜年呢,正愁不认识门,来找罗庆问个路呢。”
“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我也是怕麻烦的人,”沈淮笑道,又跟罗庆、冯玉梅说道,“zhèng fǔ食堂提前放假,我那边街口的面店今天也歇了业,我是过来蹭饭的……”
常务副县长跑上门来蹭饭吃,罗庆、冯玉梅天大的脸,也不能把沈淮轰到门外去;胡志军也喜滋滋的跟着进了院子。
罗庆跟冯玉梅工作繁忙,家里的晚饭平时都是他爸妈准备。
虽然是年底,家里不至于油水太寡,但也没有预料到沈淮会过来蹭饭,也实在拿不出几样能上桌的菜来。
胡志军以为沈淮到罗庆家里来,除了蹭饭还有事情要谈,他希望能搭上沈淮这条线,但也不会迫不及待的就凑上去,就要去厨房帮忙做饭去。
“胡志军熟不熟悉嵛山湖水库的情况?”沈淮问罗庆。
罗庆也以为沈淮有其他事情要谈,但听沈淮这么问,似乎不要胡志军回避,自然也愿意帮他引荐,说道:“嵛山湖水库就挨着长林乡,水库要出什么问题,长林乡第一个遭灾,志军对水库的情况,比普通干部要熟悉得多。而且志军跟我一样,都是学水利的,他还在县水利局工作过好几年。”
“县水利局的工作,你干不干得来?”沈淮问胡志军。
罗庆在旁边听了打一哆嗦,他能肯定这是沈淮跟胡志军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把不是他分管范围内的水利局长宝座许给胡志军,这未尝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胡志军也傻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在他看来,就算沈淮可能通过罗庆或者其他渠道了解到他,想要重用他,就算县水利局长的位子这次会空出来,但沈淮作为常务副县长,在人事任命的话语权恰恰又是县常委里最不强的,他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玉梅知道,如果梁振宝的心理防线给沈淮击溃,由梁振宝提名胡志军担任县水利局长,通过的可能xìng会非常高,但是梁振宝会这么容易给沈淮击溃吗?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夜访
罗庆、冯玉梅都很意外,都觉得沈淮初次见面就对胡志军封官许诺,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看胡志军的表情,相信他之前没有跟沈淮接触过。
沈淮就打算在嵛山留半年,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从容布局,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对梁振宝也是单刀直入,更没有时间对胡志军等人进行所谓的“考验”。
为了避免他离开嵛山后,有些事情受地方势力干扰无法进行下去,就算是很仓促,沈淮也要尽可能把有限的几个人拧到一起来。即使将来整个圈子里还会有“袁宏军”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出现,但也不是此时做事束手束脚的借口。
看到罗庆、冯玉梅、胡志军满脸疑惑,沈淮笑道:“你们可能跟我接触的时间都不能算长,不过我以前也有个在淮海工业大学读书的朋友,他比你们低两届,从他那里,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们的一些事情,我对你们还是比较了解的。当然了,以后能有更多的时间跟机会,我想彼此的了解会更深入。我希望chūn节后,嵛山湖水库的问题就能彻底解决好,时间就很紧张。在县水利局长的人选问题,我是可以向梁书记推荐你,不过很多事情,还要自身条件够硬才行。”
“沈县长,您放心。我不让叫沈县长您失望的。”胡志军依旧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机械的答道。
作为国内有数的十几所名校之一,淮海工业大学每年大约要从东华市招收上百名学生。除了学校里有各种同乡会、经常xìng的组织联谊活动之外,每年寒暑假,大家都喜欢闹哄哄的集中在一起坐轮船往返徐城跟东华之间,所以高一两届或低一两届的同学,也许关系不那么密切,但大都相互认识。
只是胡志军、冯玉梅、罗庆想象不出,在低他们两届的淮大校友里,有谁跟沈淮的关系密切到这种程度,密切达到他推荐一人,沈淮就直接予以重用的程度。
不过像沈淮这样在地方完全没有根底的空降派,要在三五个月时间里,去了解、熟悉全县两百多个中层干部,从中挑选一些人,拧成一股势力使用,而且不能给别人掺沙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空降派要在地方上逐步形成自己的班底,主要还是依赖能够信任的人的推荐。谭启平初到东华时如此;沈淮初到嵛山,也必然要如此。也许沈淮唯一的优势,就是别人不知道他对东华到底有多熟悉。
沈淮无法跟罗庆、冯玉梅、胡志军去回忆淮大的校园生活,他六年的中学生涯都是在霞浦县中渡过去的,然而他这几年甚至都没有借口重回霞浦县中的校园里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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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罗庆、胡志军陪着沈淮谈嵛山湖水库的事情,冯玉梅到厨房帮公婆准备晚饭。幸亏胡志军拿了鱼跟肉送年礼来,不需要这么晚再跑到菜市场去买,可以炒了几样菜,不至于太寒酸。
罗庆中途到厨房来,帮着摘菜,问妻子:“沈县长真有把握当胡志军让水利局长?”
“就看梁振宝会不会妥协了?”冯玉梅说道,“不过现在看来,沈县长让胡志军负责水利局,应该不是临时起意。”
罗庆点点头,下午时沈淮如此凌厉的直接冲击梁振宝的心理防线,在他以及妻子看来,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
如果仅仅是要梁振宝代表县里主动提出收购方案,方式可以委婉得多。梁振宝又不是傻子,利弊自有权衡,没有必要逼他那么急。
沈淮的咄咄逼人,反而有可能叫梁振宝抹不下脸来,把事情闹绷掉。
但是,想要梁振宝在嵛山湖水库等一系列问题上,包括新水利局长的任命以及具体的合作方案上,都退步到底,都密切配合这边,则非要一下子把梁振宝的心理防线击垮才可。
只是叫罗庆、冯玉梅疑惑的,到底是谁向沈淮推荐了胡志军,叫沈淮都没有跟胡志军见一面,就决定推荐胡志军去当水利局长?
“你说那个低我们两届的淮大校友,到底是谁?”罗庆问妻子。
冯玉梅耸耸肩,大学时关系亲密的同学,在毕业之后很多都没有联系,何况又是低两届的校友?
她当年在大学校园,满心的跟罗庆谈恋爱来着,对老乡联谊之类的活动,没有什么兴趣,胡志军倒是一个很活跃的人,说不定那个人正而八经向沈淮推荐的是胡志军。
“要真能让胡志军管水利,很多事情真是能简单一些,”罗庆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去钻牛角尖瞎想什么,笑着说道,“沈县长真能让胡志军当水利局长,这绝对要算一步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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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嵛山湖水电站是未来两年,嵛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重点项目,需要水利门的密切配合。特别是你已经把水利局那群人都得罪光的情况,就更需要有人能到水利局去坐镇,”冯玉梅说道,“沈县长对这些事,都是有考虑的;看来,有时候还是我们想多了。”
“砰砰砰”,这时候院门又叫人敲响。
罗庆从厨房里探出头,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这时候过来送礼。
罗庆、冯玉梅甘受清贫,但人情往来的一些事情并不拒绝。不然光向上面人送礼,而不收礼,他们这点收入也扛不住,只要事情不逾线就可以。
只是今天沈淮在堂屋里坐着,再有谁上门来送礼,不管多轻微的年礼,脸面上都不会好看。
听着有人敲门,总不能不应,冯玉梅将围裙解下来,擦干净手,走出屋去,问道:“谁啊?”
“我,肖浩民。”肖浩民在院门外应道。
听是肖浩民,冯玉梅赶紧走过去开门,才看到站在院门外,除了肖浩民以及县交通局副局长徐强外,还有县委书记梁振宝。
“梁书记,您怎么也过来了?”冯玉梅忙将大门让出来,让梁振宝往里走,诧异的问道。
肖浩民代梁振宝回答道:“我跟老徐去找沈县长,没看到沈县长屋里亮灯,想迟些时间再去,半道上遇到梁书记也过来找沈县长谈事情。我想着沈县长可能到你家来蹭饭了,就一起过来的撞运气。”
沈淮与胡志军在堂屋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走出来。
看着梁振宝在昏暗廊灯下的脸yīn晴不定,沈淮笑道:“梁书记啊,你逼我真急,你这是不想放我明天离开嵛山好好过chūn节啊。”
“你这个假期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而嵛山湖水库的问题又是刻不容缓,只能在你离开嵛山之前,抓紧时间多研究研究。”梁振宝说道,眼睛却打量着院子里的肖浩民、徐强、胡志军、罗庆、冯玉梅等人。
嵛山县的中层干部有两百多人,肖浩民仅仅是其中的五人而已,但想到沈淮到嵛山任职都不一个月,就已经把这五个人,而且是相当有能力的五个人抓到手里,梁振宝怎么会就认为是正常的?
沈蛮子果真不简单啊,就不知道高扬在他手底下能走几个回合,梁振宝心里暗想道。
看到梁振宝登门来找沈淮,又说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刻不容缓,从下午开始就绷紧一根弦的冯玉梅,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梁振宝屈服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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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计划淮能集团在未来两到三年时间,向嵛山投入三亿的资金用于开发嵛山的水电资源,这大概也是嵛山未来两三年间能拉到最大的,也将是最主要的投资项目。
其中五千万资金将直接划给县财政,一方面名义上是收购嵛山湖水电站及嵛山水电资源专营权的费用,一方面也是最大限度的减弱嵛山地方对收购方案的阻力。
对于财政收入不足两千万、一年开支刚过三千万的嵛山县来,五千万是绝对有诱惑力的;不过,沈淮不想这笔资金给嵛山县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所浪费、消耗、吞噬,希望集中力量替嵛山办成几件事。
按照道理,淮能集团向地方支付五千万的收购款,并不能干预地方上怎么使用这笔钱,更没有道理直接要求县里将这笔资金投在嵛浦公路上。
反过来,县里却是可以将重修嵛浦公路作为转让嵛山湖水电站的附加条件,直接向淮能集团提出来。
只是谁来提这个要求很关键,沈淮没有更多的选择,要么是县委书记梁振宝、要么是县长高扬,他只能选择一个人。
梁振宝更没有选择,就算给沈淮逼到那种程度,在利害关系之前,他也不得不先放下县委书记的尊严来。
要是让沈淮去找高扬合作,让高扬来主导整个方案的实施,梁振宝都不能确认他这个县委书记的位子还保住几个月。
高扬虽然也忌惮沈淮,但梁振宝相信,高扬是受不住县委书记这个位子诱惑的。更何况,在整个东华市,沈淮跟高扬背后的虞成震,还有谭启平这个共同的对手,选择暂时合作,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从罗庆喝得醉醺醺的离开,到巷子口给冷风一吹,梁振宝清醒过来,看着黑沉沉到年底都没有什么灯火的县城,陡然感觉自己老去许多。
虽然在淮能集团收购嵛山湖水电站,投资开发嵛山水电资源,出资重修嵛浦公路等上,梁振宝也将名利双收——就算市里没有更好的位子等着他,他也不用担心高扬能再威胁到他;而且能替嵛山办成这几件事,也将能留名于地方——但想到整件事都受那个rǔ臭未干的小子在暗中摆布,梁振宝心里始终不能顺畅过来。
虽然沈淮提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让罗庆借调到县委,负责整个收购方案及附属协议的草拟,推荐胡志军担任水利局长,但是这个贼船不好上啊。
首先是罗庆捅开嵛山湖水库的盖子,梁振宝明义上把罗庆借用到县委,负责收购方案的草拟,就是把整个水利系统的火力都吸到自己的身上来,必然就要强力支持胡志军清洗水利局。当然了,淮能集团真能拿出这么多的资金来替嵛山修路固堤,梁振宝相信嵛山县内部的阻力还容易化解一些,但是市里会怎么看他?
梁振宝想了良久,或许真的只能在嵛山熬到退二线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二打一
在罗庆、冯玉梅家蹭饭的第二天上午,沈淮就到高扬办公室,谈他chūn节离开嵛山期间工作上的一些安排。
沈淮到任还不到一个月,分管事务不多,手里头也没有紧急要处理掉的事务,但他这次回京过chūn节,还要到英国走一趟,离开的时间会比较长,作为常务副县长离开县里这么大时间,必要的工作交接也是要做安排的。
“原来沈县长的女朋友在英国读书啊?我家老俞前两天还跟我打听沈县长你有没有对象呢,想着热心帮你做介绍呢。”高扬笑眯眯的说着话,琢磨着沈淮能离开嵛山半个月,联合整治的事情大概就能无疾而终了。
“还只是家里人给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不是女朋友,就指望这次chūn节飞过去努力一把呢,”沈淮笑着说,又跟高扬开玩笑说道,“我这次去伦敦要是不成,我回嵛山来,还得要俞大姐帮我物sè对象。”
沈淮现在上级别了,出国都需要向组织部门报备,在党委要向梁振宝请假,在zhèng fǔ要向高扬请假,没有办法随随便便拿着背包就出国去。
沈淮chūn节期间要赶去英国“探亲”,也只能拿成怡做借口,也就不得不主动把他相亲对象在英国留学的事情,说给高扬他们知道。
宋系希望他与成怡相亲成功以此加强宋系内部凝聚力的事情,沈淮相信省长赵秋华是清楚的。
但对赵秋华来说,虞成震毕竟是半路投靠过来的野户,他不大可能会事无巨细的将京城圈子内的一些秘辛都对虞成震倾囊相告——沈淮相信,高扬能知道的事情更是有限。
“……”高扬哈哈一笑,摇头笑道,“沈县长你是真正见过外面大世界的,嵛山这个穷窝窝里飞出来的草头凤凰,我不信能找到入你眼的。”
高扬从虞成震那里只知道沈淮是副省长宋炳生的儿子,父子关系不和睦,甚至沈淮这次给调到嵛山,都很可能是宋炳生的意愿。
不过,国内历来都是自家孩子随便打,你动手打我儿子试试?
高扬也不觉得他有资格去利用沈淮跟宋炳生副省长之间的父子失和做什么事情,虞成震跟他说的话也很明显,就是要由着沈淮在嵛山折腾,就是希望嵛山能捆绑住沈淮的手脚,叫他不能掺合到市里浑水中去。
12.9喷爆事故,直接导致市钢集团重组,常务副市长梁小林等人倒台,但东华市的权力调整并没有完全谢幕。
在此微妙时刻,无论是谭启平、高天河,还是虞成震,都不希望去面对沈淮这个时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数。
高扬心里是巴不得沈淮出去游山玩水、泡妞溜美,哪怕请个半年假,他都不会吭半个不字。
“砰砰砰”,高扬跟沈淮聊得正开心,听到敲门声,不想太端他县长的架子,屁股抬起来走过去开门,见是梁振宝站在过道里,吃了一惊:“是梁书记你啊。”
梁振宝笑哈哈的说道:“我在过道里,就听到你跟沈县长谈笑风生,是不是谈到什么好事情了?说来给我听听。”
“正说沈县长这次到英国陪女朋友过chūn节的事情呢。不过,沈县长底气不足啊,这次他都打算奇袭伦敦了,也没有信心能一定攻下堡垒,还想找我家老俞给他物sè几个预备队。”高扬笑着说道,请梁振宝到他办公室里坐下,也不忙着问梁振宝这时候窜到他办公室里来有什么事情。
“这是人家年轻人歉虚啊,”梁振宝附和的笑道,“人家女孩子要着他过去陪着过chūn节,这事大体就有谱,我们等着吃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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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扬跟着哈哈一笑;沈淮也跟着笑。
沈淮注意到高扬掩藏笑容之下的疑sè,心想他真是头老狐狸,但见有个风吹草动就有疑心,抬起屁股,说道:“梁书记找高县长有事,那我就先走……”
“沈县长在这里最好。这事我正好也要在沈县长你离开之前找你谈一下,正好省事。”梁振宝说道。
沈淮看到高扬脸上的笑容已经敛了起来,知道他应该是意识到不管梁振宝要谈什么事情,都可能对他不利。
“那好,我就听听。”沈淮笑着,屁股又坐回沙发上去。
高扬也只能按住满心狐疑,坐下来听梁振宝谈事情。
“还是嵛山湖水库的事情,”梁振宝眼睛瞅着高扬,说道,“问题是查出来,虽然是很多客观因素所造成,但黄副县长以及水利局的王实兵,都没有及时将相关问题向县委县zhèng fǔ反应,以致谭书记、高市长以及杨副市长密切关注之后,县里才有反应。很被动啊。这个事情,县里不能拍拍屁股说一点责任都不承担。追究相关干部的责任,甚至我跟高县长你做检讨,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怎么解决,县里要不要争取主动?现在放水,降低水库的水位,只是临时的办法,是权谊之计。另外,水电站不能运行,也会造成一些问题,县里用电吃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缺了水电站这一块,县财政上怎么去弥补,高县长,你有没有想一些办法?”
听了梁振宝的话,高扬打量了沈淮两眼。
杨玉权组织专家组到水库现场调查问题时,就请从淮能集团借调了两名专家,现在梁振宝把话说得这么透,高扬又怎能一点都猜不出明目来?
高扬不知道是梁振宝找的沈淮,还是沈淮找的梁振宝,反正他夹在当中,跟着夹心饼干似的,不会好受。
高扬略作沉吟,跟梁振宝说道:“这以往县电力、水利系统维持,都不用县里拨款,水电站及水库还能额外拿两百来万出来,这一块短缺掉,明年的rì子是真不好过。县里的情况,梁书记你是清楚的,我们想改变当前被动的局面,能采取的措施十分有限。梁书记,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去问策啊。为这事,我也是好几宿没能睡得觉。实在不行,我们还只能跟市里求助,要有什么责任,也是我这个当县长的来背。”
“现在不是争谁当责任的时候,嵛山湖水库的盖子,是水电站副站长罗庆揭开来了,”梁振宝说道,“我昨天找他进一步了解了一下水库的问题。在问题调查期间,罗庆跟淮能集团的专家有过接触,了解到淮能集团正打算发展水电这个信息,我觉得十分有用。我们要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把淮能集团请进来,应该算一个思路,高县长、沈县长,你们觉得呢?”
沈淮不急不躁的看着高扬。
高扬背稍稍直了一下,轻轻的吐着气,不想叫梁振宝跟沈淮看出他的异常,说道:“如果淮能集团真有发展水电的意愿,梁书记你这个思路,真是有柳暗花明之妙啊。我记得沈县长在梅溪时,跟淮能集团有过合作,是不是请沈县长辛苦一下,chūn节后回来负责跟淮能集团接触的事情,或者水利方面的工作,也都由沈县长你来分管好了……”
“不,不,不,”沈淮连忙拒绝道,“我chūn节后回来,还得接着搞整治,这摊事都没有摆平,我可没有信心把嵛山湖的事情接过来。梁书记、高县长,你们还是另选贤能吧,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不会尽力的。”
高扬满心狐疑的看向沈淮,突然觉得看不明白他。
罗庆把嵛山湖水库的盖子捅开来,市委书记、市长雷霆大怒,分管副市长决意要彻查县水利局的问题——沈淮这时候接手分管水利工作,可以把县水利系统上上下下捋个干净,都换上听他话的人,这要比搞整治却给一把火烧得灰眉土脸要好得不知多少,也是沈淮迅速在嵛山站稳脚的最佳良机计。
沈淮与梁振宝走到一起,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既然沈县长不肯帮我们分些担子,”梁振宝似有怨意的说道,“而黄副县长又确实不宜再分管水利工作,是不是由宋运华先暂时接手一下?我记得他早年在水库那边挂过职,对水库的情况比较了解。还有,罗庆这个人,县里还是要用起来……”
宋运华是梁振宝提拔起来的人,梁振宝想让宋运华分管水利,高扬能够理解,但高扬不能理解,既然淮能集团要插足嵛山,水利明摆着是一块肥肉,沈淮自己不吃,却送给梁振宝的人去吃,那沈淮跟梁振宝的交易里,梁振宝答应给沈淮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沈淮不会在嵛山长留,自然不能做半吊子的事情,嵛山湖水库以及修筑嵛浦公路的事情,他会积极去推动,但不会接手。
所以,他给梁振宝开出的条件相当优越,他不仅会在今后诸多事情跟梁振宝保持一致,而且嵛浦公路的修筑,将会叫交通部门成为嵛山未来三四年间油水最肥、权柄最重的县直部门,沈淮也无意跟梁振宝争,但需要在宋运华分管水利局之后,提名胡志军出任县水利局长,具体负责县水利工作,配合淮能集团开发嵛山的水电资源;二是放罗庆调入淮能集团;第三就是梁振宝以县委书记的名义,支持肖浩民整治东嵛镇,这样才有可能压制张有才。
第四百五十章 车上相遇
沈淮打算放下常务副县长的身份,好好放个假,自然就没有同意冯玉梅安排司机王威专程开车送他回市里。
在临时县常委会议后,沈淮就直接拿起简单行囊,直接走出县zhèng fǔ,拿上秘书曹俊提前替他买好的车票,赶到车站坐客车回市里去。
嵛山每天都有好几班发往市里的客车。
客车从车站发车倒是准时,只是车上三三两两坐了没几个人,车子出了车站,也没有直接出城去,而不断在城里的街巷里兜圈子拉客,兜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真正出发。
沈淮对这种事见多了,县里几辆客车都在搞承包,承包的司机,都削尖了脑袋想在年底多赚几个钱,兜圈拉客还是小事,沈淮也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他能管得过来的,只能闭眼装看不见。
沈淮靠窗而坐,司机在县城里兜着圈子,他则借机好好的打量着这座历经百年,都还大体保持旧貌的古城;打量着四周的青山秀sè,打量着东嵛溪河的欢腾流水。
倒是其他从车站正规买票上车的乘客,见车子不断的在城里兜圈子浪费他们的时间,很不耐烦,一而再的催促司机开车出城。司机却是不管,又兜了一圈,见实在拉不到什么乘客,才不情不愿的往城外开去。
在出城的三岔口上,已经一辆早先发车的客车停在这里;这边车子停下来,就有两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上车来,要这边的乘客,都并到那辆客车上去。
沈淮见多了这种拉客、倒客的现象,多费口舌没有什么用场,就拿起背包,跟着其他乘客下车来。
沈淮下车后才发现,另一辆客车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他们再要上去,就要在拥挤而脏乱的过道颠簸三个小时河。
这下子很多乘客就不愿意了,有人站在车门前,嘀咕着不肯上车,要跟司机争论,却给后面的司机跟同伙拉开,推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不坐,给老子滚。大过年,谁差你那几个臭钱?”当下就有两人给推到一边去,不让上车。
看到司机跟同伙五大三粗、横行霸道的样子,大家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能忍气吞声的上车去。
沈淮也不想管什么事,好不容易挤上车,正寻空隙能放他的背包,不意间抬头看到坐到车后排杨丽丽那张娇美的脸蛋。
杨丽丽想来也是早就看到他了,两人眼神相触时,杨丽丽的情绪还有调整过来,眼睛有着不知道是想迎还是想躲的复杂,大概也没有他一个常务副县长,会挤这样脏乱拥挤的客车回市里去。
“杨经理也坐车回市里去啊?”沈淮朝后面挤过去,看到跟杨丽丽并排坐在一起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看着瘦瘦弱弱的,还没有长开来,但除了有些不那么健康的苍白外,小姑娘的脸蛋十分清秀,叫沈淮想起两年多前的寇萱。女孩子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似乎好奇他的身份,怎么认得杨丽丽。
“她是?”沈淮问杨丽丽。
“是我堂妹,这次她跟我到市里一起过chūn节去。”杨丽丽忙站起来给沈淮让座。
杨丽丽这次为家里的一些私事回长林乡,也没有跟沈淮见面的必要,就没有联系,但恰恰在回市里的车上遇到,就显得她不吭不响的回长林乡刻意躲着沈淮似的。
杨丽丽不知道沈淮会不会有什么想法,看着沈淮明亮的眼睛有些心虚。
这一车乘客都盯着这边,沈淮也不能让娇滴滴的杨丽丽站起来换他坐下来,打量了杨丽丽一眼,说道:“你坐吧。”眼睛又往里扫了一下。
杨丽丽看到沈淮往里扫的眼神,坐下来就顺势往里边挪了半个屁股,给沈淮挪出半个座位,说道:“到市里还有段时间呢,一起挤一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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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车里不晓得有多少人愿意跟脸蛋秀美、气质高雅的杨丽丽挤一挤,旁边的人听了她这话,眼睛都往沈淮的脸上扫过去,心里都想:小白脸就占便宜。两个上车来推着乘客往里面挤的司机同伙,扫过沈淮的眼神,更是透着**裸的忌恨。
虽然此时是嵛山一年当中最冷的季节,也要比山外的气候温润得多。沈淮把背包放在脚下,挨着杨丽丽坐下来,隔着不多的布料,能感觉到杨丽丽紧绷绷的臀弹实而柔软。
沈淮侧过身子来,看了杨丽丽她不怎么吭声的堂妹一眼,也不问杨丽丽为什么单带堂妹一个人回市里过chūn节,手似乎无意的搁在杨丽丽的大腿上,问道:“听说你最近新开了一家美容院,周裕好像去了很勤啊!”
杨丽丽仿佛给蛇信子舔到似的,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而堂妹诧异的眼神,更是叫她难堪。
即使沈淮占有她的身子,她也不会拒绝,偏偏这两年来沈淮没有动静,任她在东华枝藤蔓延的生长,却在这时当着她堂妹面前摸她的大腿,叫她是那么不堪。
杨丽丽坐在那里,既不敢推开沈淮的手,也无法去面对堂妹诧异的眼神。
她心里知道沈淮这是对她“要挟”周裕的行为不满,对她小施惩戒罢了,并不是真的想要占她的身子,但这更叫她内心不堪。
在沈淮离开东华的前夜,杨丽丽无意撞破他跟周裕的好事,她之后是希望能借这个秘密,“逼迫”周裕不得不跟她亲近,以便她能融入进周裕所接触的那个上流社会,而能摆脱她怎么都低人一头的过往。
杨丽丽没想到她的用心,在沈淮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也意识到在沈淮的心目里,她看似跟沈淮相处也相当熟络,但还是没有办法跟周裕比什么地位。
哪怕是她对周裕的“要挟”并没有什么恶意,沈淮也不允许她逾越半步。
杨丽丽无法回答沈淮的话,只能难堪的坐在那里,沈淮又笑着向靠窗坐的小姑娘,问道:“你多大了,怎么会一个人跟你姐到市里过年去?”
小姑娘诧异的眼神不见了,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沈淮按在她姐大腿上的手,抿紧嘴不理睬他。
“我妹过年就十六了,家里让她辍学有一段时间了,也没有什么工作。家里本来帮她相了一个人家,年后就要结婚了。她不是很乐意,跑到市里来找我,我也不能不给她家里一个交待,就来回跑了一趟,也没有想着要去打扰你,”杨丽丽说道,“车上遇到你,还是真巧得很;知道你今天会离开嵛山,还以为有车送你到市里去呢。”
“原来是这样啊,”沈淮收回手,说道,“我还以为你从山里拐了一个女孩子,胡乱编个借口说是你堂妹呢,原来是我猜错了啊……”又看向小姑娘,问道,“你真不是给她拐出来的?”
“不是。”小姑娘说了一句,就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再看沈淮。
沈淮微微一笑,觉得这小姑娘跟两年前的寇萱没有什么两样,哪里会跟她计较。
这时候客车发动起来,司机的同伙挤到后面收车票钱,使得车里更加拥挤不堪。虽然杨丽丽可以让她堂妹坐她腿上,让沈淮单独坐一个位子,但她又怕给沈淮传递错误的信息,只能跟他挤贴在一起。
比起车厢里污浊的空气,沈淮身上传来好闻的皂香,要不是沈淮刚才叫她那么不堪,叫她拎清楚自己的身份跟位置,她说不定就会迷醉这种气味之中。
看着收钱的挤过来,沈淮掏出车票给他看,示意自己是买票上的车。
“你这票不是我们这趟车的;还要补十块钱。”收钱的挑眉看了沈淮一眼,眼睛又从杨丽丽脸蛋上扫过,不耐烦的说道。
“是不是从我们那趟车倒过来的乘人,都要加补十块钱?”沈淮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不坐车,给老子下去。”收钱的骂骂咧咧的说道。
“得,得,大过年的,也不差这十块钱,我补给你。”沈淮边说边从口袋里掏钱包,准备补十块钱给收钱的。
“你妈有钱了不起?老子的车还就不爱赚你这破钱,你妈给我下车去。”收钱的汉子本来就沈淮这样的小白脸看不顺眼,而且沈淮的话也挑起其他给倒过来的乘客的不满情绪,收钱的汉子倒也是干脆,伸手抓起脚边的背包,就从车窗扔下出来,紧接着就把沈淮从车窗撵下去是,想通过赶沈淮下车,震慑其他乘客。
杨丽丽看着沈淮狼狈不堪的从车窗钻下去,忍住没笑;她堂妹不屑的说道:“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姐,你怎么就任他欺负?”
杨丽丽没有说什么,隔着车窗,看着沈淮站在尘土地飞扬的路边拿起手机打电话,大腿上似乎还有给他摸上去的余温。虽然当时很难堪,觉得他太霸道了,但想到他给赶下车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车子发动起步,驶上离开嵛山的嵛浦公路,不过也没有让杨丽丽等太久,后面的jǐng笛声就尖锐的拉响起来说。杨丽丽回过头去,就看到四辆jǐng车从后面追过来,高音喇叭要这边停车接受检查。
第四百五十一章 停车检查
四辆jǐng车同时拉响jǐng笛追来,开车的司机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有逃犯混在车里,叫公安局的如此声势浩大的追来,只能自认倒霉的将车停在路边,接受检查。
车里的乘客都不明所以,也都以为车上混有逃犯,有些小sāo乱,彼此jǐng惕的相互盯着。
杨丽丽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出戏,她堂妹杨蔚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惶惑不安,欠着身子站起来,隔着密茬茬的人头,就看见驾驶员在前面先给两名jǐng察一把揪了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负责在过道里宰客收钱兼恐吓乘客的两个地痞,这时候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围住客车的jǐng员问:“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马老六能犯什么事,叫你们这么人来抓他?”
jǐng员正引导乘客下车来,看到有人探头质疑,喝问道:“你们是一起的?”当下直接将这两人从车窗里揪出来,连同驾驶员马老六在一起,叫他们三人抱头蹲在车头前。
见三人满脸委屈的样子,领头的jǐng员走过来,冲着蹲在最前头的马老六小腿肚子就是一脚,喝斥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委屈、觉得莫名其妙啊?勒索恐吓乘客时,怎么没觉得委屈,没觉得莫名其妙啊!”
带队的jǐng员又转回身,对分流下车、还不知道究竟的乘客们说道:
“我们县公安局刚接到举报,说我县开往市区的这趟班车上,存在驾驶员联合地痞流氓宰客的行为。他们为达到勒索钱财的目标,不惜以暴力恐吓,甚至动手殴打、驱赶不顺从的乘客,行径十分恶劣,叫很多人对此也是敢怒不敢言。耽搁大家一点时间,还请见谅,要是还有其他遭遇宰客的乘客,可以到这边来跟我们反应情况,我们一定会严厉处置。”
“公安同志,绝对是误会,绝对是误会,”马老六粗眉大目,个子却不高,蹲着没敢站起来,不过他在县城里也是老油子,蹲在地头喊屈道,“我们可都是县客运公司的职工,开的也是公司的车,我们要是敢宰客早给投诉到客运公司了,怎么还可能在这条路走啊?”
杨丽丽站在人群的后面,她堂妹杨蔚问她:“姐,谁举报的啊,怎么来这么多jǐng察啊,我都还以为是抓杀人犯呢。”
杨丽丽微微一笑,堂堂常务副县长,竟然在县客运公司的客车上给勒索、被迫灰溜溜的赶下车,在某些人的眼里,可不比杀人犯逃跑还要严重?
马老六蹲在那里喊屈,而给他充当打手的两名同伙则目光凶悍的扫视那些乘客,叫那些乘客不敢站出来举报他们宰客甚至动手殴打乘客的行为。
半天见乘客们没有敢出头,马老六底气就更足了起来,扬头冲着领头的jǐng察说道:“公安同志,你也看到了,我们车上的乘客都在这里,你看看,没有人被我们宰啊。会不会是有人栽害我们啊?”
“你是说我假报jǐng栽害你们?”沈淮推开车门,从jǐng车下来,走到驾驶员及同伙跟前,眼睛盯着他们。
马老六对沈淮印象不深,就是在倒客跟从车窗撵人下车时,瞥到两眼。他刚才还跟同伙这种只知道讨姑娘喜欢的小白脸都是没有鸟货,他在东嵛镇一拳头能吓死三,却没有想到这是个惹不得的硬茬,马老六脸sè瞬间一变。
这小子举报竟然能让四辆jǐng车这么快就追过来,马老六也能隐隐约约的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不敢硬扛,只能拉关系说软话:
“交jǐng大队的马队是我的好哥们,要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我给您赔罪,什么事都好商量……”
“宰客宰到沈县长头上去,你们还想商量什么?”领头的jǐng员,厉声喝斥道。
领头的jǐng员厉声喝止,制止马老六胡口多说,但他这番话也直接挑明沈淮的身份,叫马老六及同伙脸sè瞬间由苍白变成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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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这小子竟然是县长!
沈淮刚到嵛山任职不到一个月,县里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嵛山来了一个年轻的常务副县长,更不要说见过他的脸了。他们怎么知道,这小子来头竟然这么大,他们也意识到今天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严峻,这篓子绝不是他们能摆平的!
要早知道对方是县长,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赶人下车啊。不过话说过来,堂堂副县长,专车都有,有必要跟一群穷光蛋挤班车吗,这不是害人吗?
“交jǐng大队的马队是谁?”沈淮厉sè盯住领头的jǐng员问道。
县城里餐饮业宰客现象严重,跟工商部门放水养鱼式的纵容有直接关系,但东嵛镇工商所的材料给一把火烧成灰烬,想从内部整治工商系统也无从做起。而县里的大巴、中巴车宰客现象泛滥,还存在严重的倒客及超载行为,客运公司跟交jǐng部门的不作为甚至故意纵容自然脱不了关系。
沈淮既然插手这件事,自然就不会抓这三条毛毛鱼教训一顿了事。见驾驶员都吐露跟交jǐng大队的jǐng员熟络,沈淮自然要追问下去。
“他可能是说交jǐng大队的副大队长马晓松。”领头的jǐng员可不敢跟沈淮硬顶,“你让马晓松到现场来见我。”沈淮沉声说道。
沈淮丢下一群干jǐng,走到站在路边的乘客跟前,说道:“我是沈淮,刚到嵛山担任副县长职务不到一个月,对嵛山很多情况还不熟悉。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会被县客运公司的客车司机宰客、赶下车,这也叫我认识嵛山县有些不法行为很严重。现在,县里对这些不法行为正进行严厉的整治、整顿,不光是我遇到的,只要每一个嵛山老百姓,每一个到嵛山来工作、游玩、探亲访友的人,遇到这种事情,县里都会严厉查处。不仅这趟车给勒索的人,以往有给勒索的,都可以过来跟我们的公安同志说,让公安同志记录下来,这些都是我们严厉查处不法行为的事实依据,你们也不用担心事后会受到打击报复。另外,在路上,我们已经电话联系的县客运公司,会另外派大巴车送大家去市里,不用担心会耽搁太多的时间。”
知道眼前这个身材挺拔、长相英俊的青年,竟然是嵛山新上任的副县长,大家震惊之余,这趟或者以往给不法司机宰过的乘客自然就壮了胆,纷纷上前来诉苦。沈淮让jǐng方现场做笔录,不至于耽搁大部分人回市区的时间。
交jǐng大队以及客运公司的负责人,以及冯玉梅及沈淮的秘书曹俊都随同两辆临时调度过来的大巴车随后赶过来。
其他乘客很快都重新上了车,继续上路,杨丽丽与堂妹留下来,等沈淮处置完事情,再一起回市里去。
冯玉梅还没有机会跟杨丽丽接触,但听说过她,客气的跟她打招呼。
沈淮不直接分管客运公司,但作为常务副县长,对客运公司种种乱象自然是可以严厉批评的,但他没有对客运公司的负责人多说什么,只是要他们自行反省种种失职。
对交jǐng大队的问责,沈淮就没有这么客气,直接问赶过来的县公安局局长许伟新:“交jǐng大队副大队长马晓松,涉嫌跟不法司机勾结,我建议你们对他立即进行停职接受调查查,chūn节后把书面报告放到我办公桌上。”
整个过程,沈淮甚至不看站在旁边面sè如灰的马胖子一眼。
县公安局长许伟新,是县委书记梁振宝用起来的人。
沈淮初来嵛山,第一把火就烧到县委常、东嵛镇党委书记张有才的头上,搞联合整治,县委书记梁振宝看不清形势发展,吩咐许伟新按兵不动者,两边都不偏帮。
即使县分安局受沈淮分管,在东嵛镇工商所的火灾调查中,许伟立也是安排人手出工不出力,最终叫火灾调查无疾而终。
许伟新还不知道梁书记为什么突然又跟新上任的沈副县长达成默契了,竟然要他以后注意配合沈淮的工作——既然有梁书记的话,许伟新他此时自然更不敢对沈淮有什么言语的不尊敬事实;更何况,沈淮在名义上还直接分管县公安局。
许伟新打量了杨丽丽一眼,琢磨着她跟沈淮的关系,心想沈淮有专车不坐,偏要跟这女的辛苦挤班车,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瞒过别人的眼睛?
再看杨丽丽脸蛋娇美,许伟新猜测不可告人的秘密,大概也就那么一回事。知机识趣的他,自然也不会冒昧的去询问杨丽丽的身份。
对于沈淮在女伴面前,竟然给几个地痞无赖赶下车,许伟新也能理解他的震怒,故而面对沈淮对马晓松直接进行停职接受调查的建议,许伟新只当沈淮是在女伴面前泄愤、为了找回脸面,连忙应道:“好的,我回去就落实沈县长您的指示,叫马晓松停职接受调查。”
见沈淮脸sè稍缓,许伟新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下面也没有班车了,我派辆车送沈县长你们回市里去吧。”
沈淮下午离开县zhèng fǔ,司机王威也随后翘了班,冯玉梅跟秘书曹俊知道事情后,还是搭别人的车赶到现场来见沈淮。
沈淮就计划今天在市里留一夜,明天就直接到省城乘飞机回燕京,机票都订好了,他年前要跟陈丹见一面,晚上不想耽搁在嵛山,自然只能让许伟新派辆jǐng车送他跟杨丽丽回市区。
第四百五十二章 保姆之议
县公安局的条件很差,许伟新乘坐的jǐng车倒是今年新添置的富康,在嵛山县要算是“豪车”,但车里的空间很小。
许伟新不能跟沈县长关系密切的漂亮女人挤到后座去,只能勉为其难的坐在最舒服的副驾驶位上,让沈淮跟杨丽丽及她堂妹杨蔚挤在狭窄的后座里。
杨丽丽紧挨着沈淮而坐,也许是没有挣扎的意志,隔着厚厚的棉衣,反而让她有种踏实的感觉。
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天sè渐暗,杨蔚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靠车窗坐着,看着车窗外的暮sè,也看着车窗上沈淮跟她堂姐杨丽丽的倒影。
杨丽丽注意到堂妹杨蔚的小动作,心里有些担忧。
杨蔚虽然不甘心这么小就给家里包干婚姻,走出来投奔自己,想在外面的世界闯荡,但她终究只是一个才十五六岁、初中就辍学的小女孩子,还没有经历过这个世界的险恶,还没有给磨练,刚刚的一幕就在她的心里打下不可磨灭的权力烙印,杨丽丽实在不知道会对她以后的人生成长道路产生怎么的影响。
小女孩子在车上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壮起胆子侧过头来问沈淮:“沈县长,你怎么会跟我们一样,也挤住大巴车去市里啊?我听我堂姐说,你们当官的不都是有自己的专车吗?”
沈淮看了小姑娘一眼,也不介意她最初的冷漠跟厌恶,笑着说道:“我要是坐公车回去,可不就叫你跟你姐,从我手指缝里溜走了?”
小姑娘小脸一红,在暮sè下,稚气未脱的脸不那么苍白瘦弱,倒更显得漂亮一些,即使叫沈淮调笑有些羞涩,还是大胆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沈淮的脸,只是神情间犹有着脱不出的生涩跟小翼。
杨丽丽侧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的暮sè,丘山之上的树林给砍伐得很厉害,加上不多的瘦弱的小树,在冬天枝叶凋零,丘山仿佛癞子似的,在苍茫的暮sè之上显得十分难看。
小姑娘的小心思,杨丽丽怎么会不清楚?小小年纪,不甘心像她母亲那样小小年纪就嫁人、在艰苦的地方煎熬一辈子,走出来,既是勇敢,也是有心机。
想想也是难怪,一个个威风不得了的人物,一个个叫普通老百姓退避三舍的狰狞人物,却在沈淮一个眼sè之下,脸崩sè变,胆丧如鼠——这么一个人,怎么折服不了一个入世未深、却满心企盼过上更好生活的女孩子的心?
杨丽丽自然也知道沈淮不可能不知道她堂妹的小心机、不可能摸不透她堂妹此时的心态。
听着沈淮猫戏老鼠、戏谑一般的话,杨丽丽的脸有些烫,心里有些悲哀,想起自己当初从嵛山走出来的小心翼翼跟好奇以及无知无畏,跟此时的堂妹又有什么不一样?
“我还以为沈县长你们约好一起坐班车去市里呢。”许伟新转回头来,讨好的笑道。
“哪有?”沈淮笑道,“要是约好,就直接让县里派车送我们回市里了,哪里会再遭这份罪?在县里给赶下客车,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也是沈县长您深入群众,县里好些领导,都没有办法做到你这样子,”许伟新讨好的说道,“要不是沈县长您,我们也发现不了客运线竟然存在这么严重的问题。当然,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要向沈县长您检讨。”
沈淮眯起眼睛,看着今年才四十岁出头的许伟新,即使心里不屑对他的刻意讨好,也不会摆到脸上来,说道:“我注意到,我们干部队伍里是有些懈怠、散漫心态,这些心态要克服,工作才能往前走。年后我还会继续往深里推动整治工作,到时候我再找老许你好好研究。”
许伟新当然没有资格跟沈淮摆脸sè,琢磨着沈淮这些带有教训意味的话,语气算不上多重,心想沈淮主要还是整顿掉当前一些不良作风,并无意从根本上把多少人从根子上挖掉,试探的说道:“我一定认真遵照沈县长您的指示,认真反省;chūn节后再向沈县长您深刻检讨;我们局内部也确切要整整风。”
沈淮点点头,默认许伟新的态度。
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整个社会还要维持下去,沈淮也无意把嵛山折腾个底朝天,体系里的很多弊端,需要jǐng惕、克服跟消化,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能有万全之策一下子切除掉。
所有的努力,都应该是为了让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纯粹为了打倒什么、打破什么。
见沈淮默认县公安局内部整顿,不动大手术,稍稍心安一些,见沈淮脸有些倦容,似要休息,也要转回身,不再打扰他跟后面的美女贴紧而坐。
许伟新到现在还不知道梁振宝今天上午找他谈话,为什么突然要他配合沈淮工作,他不知道是梁振宝对沈淮做了什么事,还是沈淮对梁振宝做了什么事,但有一点他心里是明确的:就是梁振宝与沈淮在某些事情达成默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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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振宝是县委书记、沈淮是常务副县长,他们两人站在一条阵线里,就意味着,除非县常委内部出现强烈对抗或者市里直接干涉,不然县里大多数事情都翻不了他们两人的手掌心。
许伟新是梁振宝提拔起来的人,照道理来说,他派辆jǐng车送沈淮他们去市里即可,无需亲自陪同走这一趟。
不过,许伟新知道,梁振宝在市里没有什么强援,之所以能在嵛山县委书记位子上不给高扬顶下来,主要还是他资格够老,而同级别的位子,也没有几个比嵛山更差劲的了;就高扬来说,态度也有些摇摆,也许未尝不想调出穷困的嵛山去。
许伟新知道,他要是跟着梁振宝,他这辈子到县公安局长的位子差不多也就算到头了,副县长或者政法书记都不要有指望,但在梁振宝的县委书记位子没给动摇之前,许伟新也不敢动心思另投别家。
大家都清楚,沈淮是得罪了市委书记谭启平给踢到嵛山来坐冷板凳的确。但是一个得罪市委书记的人,坐冷板凳还能坐到县常委、常务副县长的位子上,背后的背景之深,也可想而知了;更不用说这两年来沈淮在东华的风头之健,处级干部罕有人能及。
这说明,市里有人不希望看到沈淮在眼前转,但也拿沈淮无可奈何,只能先雪藏几年再说。
这样的人物,即使不得不暂时蛰伏,但总有再飞黄腾达的一天工作明。
在梁振宝退二线之前,许伟新不敢另投别家,但沈淮跟梁振宝关系默契起来,而沈淮又是分管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县长,许伟新就希望能顺其自然的跟沈淮搭上关系,好为未来铺开道路。
只是,他琢磨不透沈淮对他的态度,也琢磨不透沈淮的喜好,不知道怎么投其所好。
**************文山苑的房子退掉之后,沈淮在市里也没有固定住处,不想住宾馆,他让许伟新直接送他们到梅溪镇东首的老宅。
院门打开半边,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蛋,看着沈淮自然而然流露出温柔的笑,脸蛋白皙娇美,甚至比他们同车的杨丽丽还要稍胜一筹,乌黑明亮的眼眸子看着沈淮的脸,显得多情而迷人——看到跟沈淮接触的女人,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秀sè,便是杨丽丽的堂妹,虽然没有长开也能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许伟新羡慕之余,也深感权力的妙处。
从门缝里,许伟新还能看到,有好几个人,已经在这里等待沈淮的到来。
沈淮没有请许伟新进去坐一坐的意思,许伟新也不敢抱怨不满。
院门开闭,许伟新看到右侧的停车棚下,停着三辆嵛山不曾一见的好车,叫他隐约知道在这宅子里等沈淮到来的众人,才是沈淮在东华的亲信,脑子里莫名的冒出来一个念头,也许这条强龙不会在嵛山蛰伏太长的时间。
***************沈淮只打算东华停留一夜,分不出太多的时间分别去见东华诸人,也不想到酒店里兴师动众,就让陈丹在老宅准备一下,他单独请杨海鹏、赵东两家过来吃顿便饭;其他人等年后回来再见也来得及。
看到寇萱也在老宅里,看着已经长得婷婷玉立、容颜迷人的寇萱,沈淮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车站等丽姐带杨蔚回来啊,遇到陈丹姐跟小黎,才知道你们在路上耽搁了;就一起过来等你们喽。”寇萱说道。
沈淮这才知道陈丹跟小黎早就在他打电话之前,就到车站等他去了,看了陈丹一眼笑了笑,怪她电话没有讲。
沈淮跟杨海鹏、赵东说起路上耽搁的缘由,指着杨丽丽跟她堂妹笑道:“大过年的,我自己也怕多事。只是那几个地痞,肯定是看到我跟两个美女坐一起,心里不痛快,非要惹我……”
这边的晚饭,已经由肖明霞及杨海鹏的妻子帮陈丹准备好,大家都饥肠辘辘,说笑几句,就上桌开席。
沈淮吃不惯嵛山的口味,近一个月没吃到可口的饭菜,加上也饿坏了,上桌先不喝酒,盛了一碗米饭,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陈丹笑盈盈的问道:“该不会在嵛山受委屈,好几天没吃饭了吧?”
“我在嵛山整天吃zhèng fǔ食堂,”沈淮说道,“食堂的伙夫,待我倒是热情,只是做菜的水平实在差强人意,炒一盘菜能用半斤荤油,能把人腻死;现在吃你做的菜那是真香,忍不住要多吃两口。”
“这领导家不都得有保姆吗?”杨海鹏的妻子说道,“杨经理的堂妹子不是要找工作吗?让她过去给你当保姆不是正好?要是整天吃食堂或者饭店,对身体不会特别健康。”
沈淮看到小姑娘一眼,见她眼睛倒有跃跃yù试的神sè,摇头笑道:“这屁大的孩子,到我那里,是我照顾她,还是她照顾我?”
“我从小就帮家里做很多事情的。”杨蔚不满意沈淮的轻视,鼓起勇气说道。
沈淮看得见杨丽丽低头看着桌前,说到这个话题时没有抬起头来,大概是很不希望自己的堂妹“羊入虎口”,他只是一笑,没有理会杨蔚的话,看到小黎帮忙端菜上桌,看着她扎得高高的马尾辫,顺手一把抓住,问道,“你有没有开始复习啊,不要以为我不在梅溪,你就可以偷懒了?有没有想好要报考的学校?”
“啊,”小黎的辫子给沈淮揪住,粉脸羞红,没有挣扎,也不敢看沈淮的脸,小声的说道,“还有半年才高考,谁知道能考上什么学校啊?”
看小黎的样子,沈淮陡然意识到他的动作过于亲昵,叫小黎不适应,他尴尬的松开手,只是说道:“现在目标都没有定下来,那也是偷懒了;你问赵东、杨海鹏他们,最后半年是用来冲刺,可不是用来摇摆不定的,”又跟杨丽丽说道,“杨蔚年纪太小,要是能读书,你还是安排她读书,以后的人生才会更广阔,不差这几年挣钱了。”
沈淮真想把杨蔚要去当保姆,杨丽丽没有办法拒绝,听沈淮这么说,她只是点头答应。
把刚才的尴尬掩饰掉,沈淮看着小黎略带羞涩的躲去厨房,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再小的小姑娘也总有长大的一天,这以后跟她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寇萱的心事
孙亚琳已经提前回法国了,但她在梅溪生活也是“穷奢极yù”,老宅前院葡萄藤架下置有火盆,生火取暖的柴火也都准备。
浇油架木生火,冬夜里火盆升腾起来的火苗,辐shè着叫人感觉温暖的热量,沈淮就与赵东、杨海鹏坐在院子里谈话。
“市钢重组算是尘埃落定,梁荣俊的‘新政’,差不多会在年后出炉,”赵东拿了根烟,凑到火盆前点燃,吸了两口,继续说道,“现在看各方面的反应,梁荣俊接下来的动作,很可能是消减市钢生铁及坯材的产量,加强铸钢方面的产能。”
沈淮看着手指间的烟灰弹落。
一度甚嚣尘上的市钢危机,到这时算是尘埃落定。
省钢接受市钢的炼钢主营业务及对合资钢厂15%的股权外加5亿元的贷款债务,海丰及长青集团承接合资钢厂35%外加一亿元债务。
梅钢拿到七千八百万现金出局,但沈淮他们并没有放松对对手的观察。
省钢接手市钢的炼钢业务,对市钢的炼钢业务进行重组,以及省钢自身进一步的产业及产品结构调整,对未来省内的钢铁市场都有着直接的影响。
“无论是范文智,还是梁荣俊,虽然跟从的是赵秋华,但他们在行业里的专业底子还是很扎实的,”
沈淮摸了摸额头,省内钢铁行业,范文智跟梁荣俊是梅钢怎么都绕不过去的两个人物,沈淮虽然跟他们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但必需的了解也是有的,说道,“省钢依赖自身的矿产资源,在接手市钢之后,进行产业整体上的布局调整,将生铁及坯材的生产,主要集中到其在西岭的工厂,而把市钢变成其铸钢及其他钢铁加工基地——这种布局上的调整,应该说是有利的,也可以说范文智、梁荣俊还是把握准脉搏。要说有什么不足,就是省钢的发展思路,还是局限在本省的矿产资源之上,而恰恰淮海又不是矿产资源大省,这就限制住省钢未来发展的空间。这也决定了省钢没有能力压榨我们未来的发展空间,我倒是更关心,省钢派到东华的团队,除梁荣俊外,有多少值得我们挖的人?”
“现在就要动手挖人吗?”赵东问道。
“工作总要先做起来,”沈淮说道,“省钢所采用的炼钢技术较为传统,跟西尤明斯有些区别,人挖过来,技术结构的调整跟加强,也需要时间。还有一个,我们要有细水长流的打算,我们挖一个人过来,省钢就要往东华再补充一个人,这样才有可有做成长久的买卖……”
杨丽丽帮忙端茶水过来,走近了就见沈淮他们闭口不言,知道有些话题不是她所能知闻的,放下茶水就回屋里去,但为听到的只言片语感到奇怪:梅钢还要大举招兵买马?
杨丽丽的婆家就是城北区,对城北区财政依为核心的市钢厂,情况还相当了解的。市钢厂在职职工最多时,将近七千人,其中能称为骨干也就千余人而已,这两三年也大体分流到梅钢及合资钢厂。
市钢危机有自身管理不善的原因,但技术及管理骨干的大量流失也可以说是一个直接因素。
市钢危机时,杨丽丽也听到太多的议论,很多人都猜测市里很可能会让梅钢主导市钢的重组,结果很出人意料,不仅最终是实力更强大的省钢集团参与进来,梅钢甚至还从合资钢厂脱身出来。
杨丽丽对此也深感不解。
要是梅钢能将市钢兼并过来,东华几乎就没有人能动摇沈淮的地位;或许背后有更深层次的角力,但是沈淮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不取,反而自我放逐似的调去嵛山,还是叫杨丽丽看不明白,只能猜测,许是梅钢在几度大举扩张之后,需要消停一段时间进行消化跟积累。
然而在沈淮调去嵛山才一个月,又偶尔听到他跟赵东、杨海鹏这一番谈话,杨丽丽更感疑惑:沈淮似乎并没有想消停。
客厅里,肖明霞以及杨海鹏的妻子许娜陪陈丹坐着聊天。由于肖、许都是杨丽丽所开设的美容店里的常客,待她也没有以往那么生疏,要她坐过去说话。
杨丽丽瞥见寇萱跟小黎在西屋玩闹,在说一起过chūn节的事情;杨蔚神坐在一旁听,插不上什么话,脸sè也有些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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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沈淮与杨海鹏、赵东他们走进来。
也不知道是他们本来就没有长谈的计划,还是说谈话给她意外打断,杨丽丽见赵东、杨海鹏这就要离开回市区去,她也把杨蔚喊出来,坐赵东他们的车一起回市区去。
***************赵东、杨海鹏、杨丽丽他们离开后,时间还早,沈淮与陈丹开车送小黎跟寇萱住镇上去。
下梅公路改造工程要到年后才复工,不过砂石路也算平坦,夜里没有什么车到乡下来,沈淮一边开车,一边跟陈丹聊天,看着道路两侧的白桦树沉默的站在夜sè深处,给车灯逐次照亮。
“我给你去当保姆好不好?”
乍听坐在后排的寇萱没来头的说这么一句,沈淮差点把方向盘打路边沟里去,回头看了一眼,寇萱在幽暗车厢里的眸子乌溜溜的发亮,笑道:“我那点工资连自己都不够养活,你给我当保姆,不怕饿得面黄肌瘦啊?”又问陈丹,“你说寇萱这身衣服,抵我几个月的工资?”
陈丹笑了笑,说道:“现在女孩子比我那时有条件,当然要穿得时尚一些。”
她看得出杨丽丽待寇萱不差,但想到寇萱跟小黎同龄,才十仈jiǔ年的年龄,一直都在万紫千红这样的环境之中工作生活,对她的人生未必有益。
只是她再大方,心里也未必真希望寇萱去沈淮当保姆。
寇萱本来就是美人胚子,当年也因为她长得漂亮,再在英皇闹出那些事情来,这两年时间过去,出落得越发婷婷玉立。
也许是在夜店成长、长时间接触三教九流的因素,寇萱年纪虽小,但眉眼间多了些许不该是她此时才有的风情,在她纯真的脸蛋上,越发的迷媚。
从后视镜里看到陈丹模糊不清的笑,寇萱窝坐在后座上,有些颓丧的说道:“小黎过年就要准备高考了,将来要到外地去读书,我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沈淮不接寇萱的话,他倒不是待寇萱生疏,对这么一个生xìng倔强、仿佛路边在逆风中孤独生长的白桦树,他对她有着亲切的好感们,希望她能跟小黎一样,有着自己jīng彩人生道路,甚至愿意亲自去引导一下己。
只是他的身份特殊,就算不管陈丹的感受,宅里藏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又不能完全不叫别人知道,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议论?
就算真要找保姆,照料他的rì常起居,他也得找个年长貌丑的……沈淮心想,当官也是有种种不好,不然就没有其他心思,这么一个娇颜玉容的少女放屋里,怎么都能叫人赏心悦目。
******************到渚园放寇萱跟小黎下来,沈淮与陈丹再开车返回老宅过两人世界。
“你在嵛山也真需要人照顾,实在不行让寇萱跟你去嵛山也好。”陈丹站在停车棚旁,等沈淮停好车下来,跟他说道。
“我才不自找罪受,”沈淮笑道,“这小姑娘比上回见到更漂亮了,差那么一点就要赶得上你了,我带她到嵛山去,是折磨自己的意志力吗?”
“跟你说真的,不要胡说八道,”陈丹甜滋滋的打了沈淮一下,说道,“寇萱最近找小黎蛮勤的,可能有些心事。”
“她有什么心事?”沈淮问道。
“我也没有好问,”陈丹说道,“也可能是同龄人里找不到合适的人相处吧。你也知道,万紫千红那边的年轻女孩子是很多,但跟这些女孩子接触多了,对寇萱未必能好。不过,小黎马上就要高考了,学习很紧张,我又不能明说什么。”
“这个我可不管,你不能随便把人往我那边塞;我意志力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定。”沈淮说道。
“你意志力坚不坚定,又不关我什么事,那是别人头疼的事。你就是今天晚上住文山苑去,我也不说什么,”陈丹说道,“对了,我给成怡准备了几样礼物,你等会儿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挑重量最轻的就是,”沈淮将陈丹揽到怀里,说道,“我一个人走,就怕行李太重。”
“你这次会在英国待多久?”陈丹问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换洗衣服,不知道够不够……”
“梅钢二厂的rì产量现在已经稳定在两千吨以上,这比我们预期要好,”沈淮说道,“相关的情况,都能通过戴维。艾伦反馈给西尤明斯,谈判的情况,应该不会那么艰难。就算再艰难,我也只请了半个月的假女。没有办法一次谈妥,后续的事情,有孙亚琳在,也不用我盯在那里。我要是陪我一起去英国,我倒会在英国多住一段时间。”
“我才不跟着去坏你的好事呢。”陈丹笑道。
“什么好事哦?”沈淮挠头,故作糊涂的问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再见谢棠
缠绵后一觉到天明,沈淮醒过来,就觉得窗外格外的明亮,又见没有太阳照进来,觉得奇怪,欠起身来看向窗外,看到院墙上仿佛白袄似的积着雪,未曾想昨夜下了这么大的雪。
脸蛋贴着沈淮肩而睡的陈丹,觉得有凉风从被角钻进来,掖了掖被角,粉臂搂住沈淮的腰,又把娇嫩的身子又往沈淮的怀里贴紧了一些,声sè慵懒的问道:“几点钟了?”
“不知道,还早着吧,”沈淮说道,“夜里下雪了。”
陈丹翻过身去,也欠起身子看窗外的积雪,欣喜而惊讶的轻喊道:“真是好大的雪。”她翻过身,把光不溜湫的丰满臀部抵到沈淮的小腹上。
感受那嫩滑得到极点的丰腴浑圆,沈淮下面很快就茁壮的挺立起来。
陈丹感受那根顶在柔软臀部上的坚硬,伸手在沈淮的大腿根上掐了一把,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媚sè如水,腻声问道:“昨天这么折腾,怎么这会儿还不肯老实下来?”
“这还不得怪你太迷人?”沈淮笑着说道,伸过胳膊,让陈丹靠进自己的怀里来,见她披散开的长发仿佛黑sè的绸缎,心醉神迷,看着她白净无瑕的脸颊脂光如雪,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不掩瑜,娇颜是那么的迷人。
沈淮伸手下去,顺着陈丹如羊脂玉般软滑的腰臀往下滑,落到她修长丰腴的大腿,让她的腿抬一起。
陈丹转回头,乌溜溜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淮:“还有些痛了。”
沈淮在嵛山憋熬了小半个月没有出山,昨夜自然是尽情的发泄无穷无尽的jīng力跟yù望。陈丹也是极力承受,但身娇体嫩,不堪蹂躏,强忍到溪水源头红肿如桃,才不得不叫沈淮停下来睡觉,现在那里还有些微痛,她都有些怕沈淮再折腾一回。
“夹着就好。”沈淮温柔的骗她说道。
陈丹噘起红润的嘴唇,有些不大相信的看着沈淮,但臀叫沈淮顶了两下,她还是顺从的微微屈起腿来,好让贪欢的沈淮将他那根正龙腾虎跃、怒气腾腾的东西钻进来,才并腿夹着,声音娇软的说道:“你要是骗我,我以后就不让你上床了。”
陈丹的双腿白嫩修长,比前两年还要略丰腴一些,内侧的肌肤又极致嫩腻,沈淮将他的硬起夹在其间,感觉温柔如握,再让陈丹放松的靠到自己的怀里。
他揽握住她胸前两只结实而丰满的玉兔,下面也在她丰腴嫩腻的大腿间蹑手蹑脚的进出接。顶得陈丹声软气喘,溪水渐生,沈淮才叫她将屁股往后撅起来,才从湿润、迷人的桃红花瓣里刺进去。
陈丹秀眉轻蹙,回头咬着唇瞪他:“你又骗我。”忍痛眸光里尽是媚气,叫人迷醉。
沈淮将陈丹轻轻搂在怀里,去吻她的唇,说道:“只是想享受跟你连成一体的感觉。”
陈丹动情的微吐香舌,与沈淮吻在一起,呢喃说道:“真有些痛,你不要动,好不好?”感受他在自己身体里有力而强壮的温柔,直想把身子骨都溶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
由于下了雪,陈丹坚持要沈淮早点出发,这样才不用为赶时间在路上开太快的车。
rì头上了树梢,沈淮百般不情愿的叫陈丹从被窝里拉出来,吃过早饭就直接独自驾车离开东华。
在省委书记田家庚的亲自推动之下,徐东高速于年底之前已经开工建设,但离开建成还需要一段时间,沈淮驾车是沿老国道西进。
东华、沂城等地的经济刚刚起步,即使是年底,国道上的车流也不算密集确。只是昨夜下过雪,天气又冷,雪给碾压后,没有化去,而是结成薄冰,叫大家只能小心翼翼的在路上慢腾腾的开着车,沈淮中午才开到沂城。
不过提前从东华出发,沈淮在路上时间也宽裕,中午就在沂城停车吃饭,再上路时,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辆红sè的奔驰跟在他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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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大家手头都有一堆事,沈淮也没有叫邵征或陈桐开车送他。他反正也习惯开车,把车开到省城,交给张拓,一点也不耽搁。
他开的是一直都在用的那辆帕萨特,已经有些旧了,在国道上普通得很;相比较之下,红sè奔驰在九十年代中期就要耀眼多了。
红sè奔驰在后面跟了一会儿,沈淮就注意到了,不过他从后视镜里看不清开车者的脸。路上的薄冰到午后,也没有完全消掉,沈淮压着车速,红sè奔驰也无意超过去,也是压着车速,远远的缀在后面,也不靠近过来。
大概过了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沈淮看到那辆红sè奔驰在路边停下来,看到有个红衣服的女人从副驾驶位下来,好像是把司机替换下去。
沈淮却是不管,只是压着车速慢腾腾的开着车。
不一会儿,那辆红sè奔驰从后面赶上来,超车过去时,沈淮侧头看过去,看到谢芷握着方向盘,正凌厉的看过来,而在后座那个穿驼sè大衣的少女虽然转过脸去会,没有让他看到她的脸,沈淮还是在瞬时猜到她是谢棠。
沈淮心头悸动,未曾想到这些年来与谢棠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年底的路上,更叫他没有想到是,谢芷超过车去将并道时,就猛的一个刹车。
眼看着红sè奔驰在眼前骤停下来,车头堪堪要顶到奔驰屁股上去,沈淮才反应过来,猛的把方向盘往右打,车轮碾上路边的薄冰直打滑,直冲上路坡才把车刹住。
沈淮下车看到右侧的车轮已经悬出路坡,好在车速不快,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沈淮心里想把谢芷祖宗十八辈连着她本人都cāo了一遍,才将车倒回到路边来。他手搁在方向盘上,看着望尘而去的红sè奔驰,拿出烟点上,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他也不知道,要是“沈淮”真还活着,要怎么面对这个一直唤他作“哥哥”的少女?
当年那个稚气未脱、心思单纯的少女,在受到他的伤害之后,如今还单纯着吗?
**************
这世间总有现世报,沈淮抽过一根烟继续上路,没开过一刻钟,就看到谢芷开的那辆红sè奔驰在前面斜出去,车头栽在路坡边的排水沟里面。
有个穿着旧棉袄的老人倒在路边,一动不动,旁边还倒着一辆旧自行车。
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赶路回家过年,路没有堵上,没有什么车停下车来管闲事;附近赶来的十多个村民,将谢芷、谢棠围住。
沈淮停下车来,走过去,谢芷抿着嘴不说什么,倒还从容镇定;谢棠则在努力在跟围住她们的村民解释:“我们刹车冲下排水沟,他才在路边倒下来了,怎么可能跟我们有关系?”
谢棠的脸有些苍白,似乎没有办法帮谢芷应付眼前的场面,有些慌乱,也似乎不想沈淮看到她们的窘境;眼睛也不看沈淮一眼。
见眼前的少女跟记忆里并没有太大的变故,美丽依旧,只是有略些瘦弱,始终不肯看过来一眼,沈淮心里轻叹一声。
沈淮走到车头前,看到车头、倒地的自行车以及老人,确实没有撞到的痕迹;更可笑的是,有只篮子倒在自行车后架边,但里面的鸡蛋却没有碎几个。
那个老人在听到沈淮走近时,才哼哼唧唧起来。
沈淮心里一笑,冲着谢芷嚷嚷:“就算不是你们撞的,人也是给你们吓倒的,怎么不是你们的责任?不赔钱,你们不要想走人。”又拿沂城话跟边上村民交谈,“这两个外地的女娃子看着就像是有钱的主,大过年的,不讹她们个四五百块钱,不要让她们走。要是她们叫jǐng察过来,我帮你们做证,就栽赃地上这个老伯是她们撞倒的。”
村民只以为沈淮是帮他们说话的,他们本来还想多讹一些,但又不好直接反驳沈淮。
“让这两个外地女娃子赔你五百块钱好不好?至少得五百块钱,要少了五百块,我们等会儿接着躺地上。”沈淮一边问倒地的老人,一边手伸到他腋下,直接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老人也有些发蒙,其他助阵的村民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着沈淮把老人从地上搀了起来。
谢芷不想让沈淮看到她们更多的窘迫,也赶着跟谢棠去徐城,见村民态度松动,就赶紧拿出五百块钱塞给老人息事宁人,让他们散开。
看着村民散开,沈淮才从车里拿出尼龙绳,走过去,将奔驰车的车屁股绑在他车的车头上海。谢芷这才反应过来,沈淮要帮她们把车从沟里拉出来,她拉了傻愣愣的谢棠一把,坐回车里去发动车。
将奔驰车从排水沟里拉出来,沈淮下车去解尼龙绳,还没有等他站起来,奔驰排气管里就奔出两股黑烟,像只受惊的野兔,猛窜出去。
“臭娘们。”沈淮没指望谢芷能说声谢,但也没有想到这臭娘们这么快就过河拆桥是,呛他一嘴黑烟。
沈淮站起来身来,看着绝尘而去的奔驰,想要骂几声解解气,却看到谢棠从后车窗看过来,那张贴车窗看来的白净的小脸,仿佛静寂夜里开放的一朵小白花,叫他心里无法生出一丝的怨气。
第四百五十五章 飞机上
(很早就想恢复双更,只是年后一直没有找到码字的感觉,自己也十分的纠结,对不住一直都支持更俗的兄弟们。)路有薄冰,两百公里的路程,沈淮在路上开了六个小时才到徐城,堪堪没有误了飞机。
沈淮到机场跟张拓汇合,将车交给张拓后,就进了航站楼准备登机飞往燕京。
走进航站楼,沈淮就看到谢芷站在换登机牌的柜台前,想来是跟他乘同一班飞机去燕京。
谢芷手里拿着车票、拖着行李箱,脖子里夹着手机正见电话,穿着玫红sè的大衣,歪头露出一截雪腻的修长脖子,脸蛋压着手机,看得出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脸上都压出一道痕迹来,却丝毫不影响美感。
谢芷看到沈淮拎背包走过来,一点都没有觉得意外,继续她的电话,似乎也早就意识到沈淮会跟她乘同一班飞机回燕京。
沈淮没有看到谢棠的身影,也不知道谢棠只是跟谢芷回徐城而已,还是猜到他也会坐这趟航班,故意推迟回京的时间。
沈淮排到队伍后面准备换登机牌,隔着七八个人,才听到谢芷在电话里跟宋鸿奇讲刚才路上给村民碰瓷的事情;谢芷换过登机牌就先去安检口,与沈淮错身而过,凛冽的眸光瞥了她一眼,充满敌意。
等到柜台前,沈淮才知道这臭娘们看他那一眼的意思是什么们。
他跟谢芷差不多是最晚赶到机场,飞机上就剩下三个挨在一起的座位可选。沈淮都不清楚,他之后这趟航班还剩下的那个座位是不是因为谢棠因为躲他才多出来的。
过了安检口,很快就检票登机。
谢芷靠舷窗而坐,看见沈淮走过来,终是忍不住问前排的一个年轻女人:“小姐,我能不能跟你换个座位?”
前排的年轻女人白了谢芷一眼,示威似的挽起旁边西装男的胳膊,压在她高高的胸脯上,压低声音却又恰好叫谢芷能听见的说道:“现在有些女人,看着挺正经,骨子里却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谢芷粉脸气得煞白,又不好发作,撇脸看着舷窗外。
沈淮将背包塞进行李架,坐到座位上,见谢芷恨不得将头拆掉,重新朝舷窗外装上,说道:“你要是实在讨论看到我,也可以不坐这班飞机的。”
“今天是谢棠的生rì,本来说好赶到燕京后,大家给她过生rì的,现在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徐城,你高兴了?”谢芷回过头来到,语气恶劣的冲着沈淮就要嚷嚷起来。
沈淮不知道他父亲跟谢棠她妈已经回了燕京,听谢芷如此质问,他也无言以对,拿起嵛山湖水库的材料看起来,与谢芷互不搭理。
飞机起飞后,从嵛岭上空斜穿过,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能看到昨夜在嵛岭山脊下留下来的皑皑积雪,但过豫北地区时,气候状况就变得糟糕,不稳定的气流,叫飞机颠簸得厉害。
“淮能真的要进嵛山开发水电资源?”
沈淮意外谢芷竟然主动找他说话,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sè有些苍白,手紧紧抓住扶手,手指关节崩紧,才知道她是恐惧机身此时的晃动。
沈淮倒觉得奇怪,这娘们刚才在陌生的地方给村民围逼讹诈,也没有见她惊慌失乱,这小小的气流,就叫她紧张成这样子,真是奇怪。
不过,另一方面,沈淮也确认淮能接手嵛山湖水电站的消息已经传到这娘们耳朵里去了,想来谭启平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恰恰是他希望看到的。
沈淮倒没有点破谢芷恐机这事,说道:“嵛山现阶段能开发的资源很有限,发展水电是现在唯一能看到的主要增涨点,你觉得我会放假消息出去吗?”
唯有岔开谈这些事,才能叫自己分心不去胡思乱想飞机的颠簸,不过谢芷还是狐疑的看着沈淮的脸,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说道:“据我所知,淮能现阶段筹到的资金很有限,要是立即就着手开发嵛山的水电资源,梅溪电厂二期工程就可能会拖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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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沈淮点点头,说道,“嵛山湖水库大坝,去年就出现渗漏,情况比较紧急,淮能一旦接手,就会立即投入资金进行改造。这是我跟淮能、跟县里谈定的事情,本来年后才正式对外公布。你的信息也挺灵通,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淮能初步在嵛山的投资差不多有两个亿,暂时是没有余力再同时上马梅溪电厂的二期工程,那也只能往后拖一拖;这个会由淮能跟市里沟通。”
沈淮说再多,谢芷依然是不信,试探的问道:“这么说,你真想在嵛山呆一段时间?”
“怎么,你们不会一直都怕我杀回马枪?”沈淮咧嘴而笑,侧过头盯着谢芷的眼睛问,“我真有这么可怕吗?”不得不承认,这娘们只要不惹人厌,还是蛮迷人的。
谢芷自然不会承认她心存畏惧,说道:“你这么狡诈,不管你什么意图,防着你一手,难得就是怕吗?”
“……”沈淮笑了笑,只当谢芷是在狡辩,说道,“我现在这么老实,你们还防这个防那个的,真是叫我无语得很。不如你帮我捎句话给一些人,梅溪电厂二期、梅溪港码头二期工程,我们现在可以打开来,接受外部的注资。只要符合国家政策,我们甚至对注资比例都不会有什么限制。”
只是沈淮的这番话并不能消除谢芷的疑心,反而叫她的疑心越来越浓。
梅溪电厂二期工程正在筹备阶段,计划新增30万千瓦的装机容量,投资总额将达到五个亿,也将是东华近年来最大的一笔能源投资。
而同时,总投资额超过两亿的梅溪港码头二期工程已经进入施工阶段,一经建成,将使梅溪港的年吞吐量达到六百万吨。
梅溪电厂与梅溪港码头,对梅溪产业链群的控制及促进发展作用,自不用赘言,而且电厂、码头与梅钢一起构成梅溪此时快速崛起的核心。
沈淮也正因为控制着电厂、码头,才不担心市里能够通过行政或与富士制铁或与海丰及长青集团等手段跟他争梅钢的控制权。
也正因为如此,沈淮即使给调去嵛山,不再梅溪或唐闸区担任什么党政职务,也不担心会给谭启平或者其他人削除他对梅溪的影响力。
相反,越着梅钢整个体系的壮大,沈淮在东华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强。
电厂以及码头的二期工程,规模都要远远大过一期——谢芷此前都没有想过,沈淮会让外人染指这两个项目议。
目前在宋系内部,也普遍认为梅钢是沈淮做起来的,无意继续同意谭启平或者其他人再对沈淮施加其他的压力确,削减他对梅钢的控制权。
也可以说,只要沈淮不愿意放手这两个项目,其他人是无法染指的;何况背后宋文慧、宋鸿军强力支持他。
现在突然听到沈淮说梅钢及淮能将在这两个项目上对外持开放态度,怎由得谢芷不怀疑?
见谢芷满脸的狐疑,沈淮笑道:“省钢集团保留对合资钢厂的部分股份,可不盯着码头跟电厂吗?而你们接手合资钢厂的股份,又接手下梅公路改造工程,不也是盯着码头跟电厂吗?不错,我是可以阻止港资跟rì资注入电厂跟码头项目,但省钢背后有赵秋华支持,本身又是省属重点国企之一;对省钢的介入,我可以抬高门槛,但无法直接拒绝。特别是一旦我们把资金抽出来,进嵛山建设水电项目,梅溪电厂二期工程就必然要对省钢放开,不然市里也会站出来对我们施加压力。也许省钢目前没有足够介入梅溪电厂二期工程建设的资金,但是富士制铁、海丰及长青集团,会不会迂回借省钢进入两个项目,则是我所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想来想去,与其叫你们拐弯抹角的进来,还不如索xìng就放开来,彼此坦诚相待的共同把梅溪建设好。这样,我在嵛山工作也能放下心来。除非你们觉得在背后相互捅来捅去更有意思……”
“如果我只有十八岁,说不定就会信了你这番话。”谢芷说道。
沈淮只是摊摊手,说道:“得,只要让这番话让你觉得坐飞机不那么恐怖,信不信,都有些价值……”
从舷窗里看到机场下方的灯光仿佛摊直的璀璨项链,谢芷脸一红,她主动找沈淮说话也正是要岔开她对飞机颠簸的恐惧,现在飞机安全降落,她也没有办法再对沈淮过河拆桥,直接摆出冷脸来。
******************
宋鸿军跟宋鸿奇都到机场来接他们,沈淮坐宋鸿军的车,出机场后,直接往东南郊开去。
谢芷坐进宋鸿奇开到机场来接她的黑sè奥迪,忍不住往沈淮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鸿奇看到谢芷眼睛里疑sè未消,问道:“沈淮在飞机上,没有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没有,”谢芷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下午跟你通电话说的事情,沈淮好像真是打算在嵛山干一段时间,真是很奇怪。”
“老爷子对他改观不少,不过还是希望他能在地方上好好干一段时间,他即使跟谭启平过不去,也应该珍惜这个难得的改过自新的机会。”宋鸿奇说道。
“他会改过自新?”谢芷不屑的一笑,说道,“只有你们才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宋鸿奇笑了笑,不恼谢芷反驳自己。
谢芷又问道:“我爸他们都到酒店了吗?”
宋鸿奇点点头,说道:“可惜小寿星留在徐城没有办法过来,这顿饭吃起来,也没有什么滋味,只能明天再补了。”
听到这个,谢芷心里对沈淮仅有的一点好感,也荡然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