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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俗     重生之钢铁大亨txt下载     重生之钢铁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以柔克柔

    很快就到了谭启平家,苏恺闻在门卫那里等着,看着沈淮、熊文斌、阚学涛、潘石华、周明等人先后从两部车里下来,走过来说道:“谭书记还没有休息,等你们过来汇报今天的情况……”

    阚学涛苦笑一下,谭启平都没有拒绝沈淮闯门,他们就更没有话好说了,就看沈淮能不能说服谭启平改变主意了,心里也疑惑:王子亮到底怎么得罪这个煞星,让他非要除之而后快?

    潘石华心里一阵阵的发寒,看了沈淮侧脸一眼,暗问:这个煞星到底是什么来头?

    潘石华以前知道沈淮曾经是谭启平手下极重要的一员,但沈淮在给谭启平疏离后,又自己闹孤立,跟吴海峰、杨玉权他们跑到一起去,他还以为沈淮从此就沦为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还以为沈淮过来找谭启平叫板只是自寻其辱,哪里想到谭启平并没有将沈淮拒之门外的意思?

    这无疑是承认沈淮有跟他叫板的资格,这煞星到底是什么来头?潘石华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周明看他岳父熊文斌只是低头看地走路,也不知道他刚才坐沈淮的车,有说什么。

    谭启平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吃草莓,看着沈淮他换鞋进了客厅,说道:“你有好久没有进我家这个门了……”

    “总觉得在梅溪镇成绩做得不够好,又觉得自己有时候xìng子很拧,做事不知道拐弯,给谭叔叔带来不少麻烦,所以也就没有脸过来给谭叔叔汇报工作。”沈淮说道。

    “坐着吃草莓吧,周明他们市计委昨天到东方红农场考察,顺带摘很多新鲜草莓回来的。我还打算让周明给你送一袋过去,”谭启平将桌上的草莓推过来,又抬头跟苏恺闻说道,“还有草莓,你拿了洗一下,给老熊、阚局长、潘区长他们也尝尝鲜……”

    看到谭启平声音亲切的招呼沈淮坐下来吃草莓,周明都看傻了眼:看眼前的情形,谁能想象到沈淮跟谭启平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没有见过面、没有直接说过话?

    沈淮坐下来,从琉璃果盆里抓起几颗鲜红的草莓,将看着还新鲜的梗叶摘掉,小咬了一口,又看着缺了一角的草莓,心想既然给咬了一口,就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样了。

    沈淮不相信谭启平真就没有芥蒂的待他如初,猜想谭启平大概是怕自己耍宋家子弟的xìng子,叫他在熊文斌、阚学涛、潘石华这些手下面前下不了台吧,所以才想着用以柔克刚的招数吧?

    不管怎么说,沈淮并不想跟谭启平翻脸,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重新获得谭启平的信任。谭启平毕竟是东华市委书记,他想在东华做一番事业,要是能得到谭启平的信任跟支持,无疑将事半功倍。

    见谭启平似乎也不是很排斥自己半夜闯上门来,心想他应该对今晚的事情又有进一步的思考,沈淮心里也稍稍放松下来。

    “今天的事,之所以没有跟谭叔叔您事先汇报一下,也是想着真要闯出什么祸来不好收拾,搁我身上影响小,不至于影响到谭叔叔您对东华市发展的整体筹划……”沈淮吃了几粒草莓,就开口进入正题,不过他不是来吵架的,把高帽子先丢出去。

    “你在东华,要有什么事情,我还真能脱得了干系?”谭启平心平气和的看着沈淮,听他说话有注意分寸,也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用担心他闹宋家子弟的脾气,让彼此都下不了台来。

    时间也不早了,谭启平也没打算绕什么圈子,接着问道,“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你说给我听听……”

    “本来是一件简单的案子,我也无意揽到自己身上来,但后来听到王子亮公然派马仔到梅溪镇来抓人,我就有些生气了,”沈淮说道,“老爷子也跟我说过,为官一任要造福一方,我是梅溪镇的党委书记,要是梅溪镇有未成年少女在我眼鼻子底下给强行抓走,这也未必太猖狂了。不管谭叔叔你怎么看,这事搁我上,我受不了……”

    谭启平听沈淮这是在摆宋家子弟的脾气,偏偏又让人无法说他的不是,心想想也是,宋家子弟要没有一点霸道的锐气,还真不想样子,只是哈哈一笑,说道:“年轻气盛,也不是坏事。”

    阚学涛看了熊文斌一眼,不得不说沈淮把话说得很漂亮,把脾气摆出来,又偏偏叫人难生反感。熊文斌心里也疑惑,有时候不得不说沈淮的做法很蛮横,又不得不不说他蛮横之下的有些不举动非常的聪明。

    也唯有这时候才能看出沈淮过来之前那通电话的妙处来,熊文斌知道沈淮的决心是那么强烈,强烈到并没有打算给谭启平有退步的余地,但沈淮很聪明的通过那一通电话把态度强烈的表达出来,但避免了跟谭启平有直接冲突的可能。

    熊文斌心想,大概也是沈淮的那通电话,叫谭启平不得不重新检视今晚发生的事情吧?

    “派出所出jǐng还是晚了一步,赶到受害者亲戚家时,人已经给带去英皇国际,”沈淮自然不会把所有的实情都吐露给谭启平知道,但也考虑到谭启平的感受,把话说得委婉一些,“当然,我应该处理更好一些,跟阚局长救援,也就不至于把事情搞成这样子,这个我要跟谭叔叔你检讨。我不应该当时满脑子就想着要给英皇的这伙人颜sè看,要是不让派出所的民jǐng直接冲进去抓人,也就没有后面那些事情发生……”

    谭启平只是点着头,要沈淮继续说下去。

    “城北区分局竟然有人甘当王子亮的走狗,几十名干jǐng冲出来拦道抢人,这是出乎我想象的,”沈淮也不妄图去揣测谭启平心里怎么想,继续说道,“后来双方僵持那么久,我既觉得今天的行动不理智,有些蠢,心里同时又觉得害怕。我不明白,东华市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搞黑社会组织的地痞流氓一个电话竟然能调动数十名jǐng察出来替他们解围,那zhèng fǔ对地方还有没有控制力了?熊秘书长过来,想要控制事态扩大,消除影响,我反复考虑,觉得这么做不合适。什么事情都可以大事化小,但这种原则xìng的问题不能退让。城北区分局局长陈飞亲自带队想要抢人,他作为国家一级公安机关的负责人,手下有人有枪,他竟然没有考虑这么做会在社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这个迹象非常危险……”

    谭启平微微蹙着眉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阚学涛、潘石华以及帮着苏恺闻去洗草莓的周明,听了沈淮的话都暗暗心惊,事情真要这么定xìng,不要说王子亮没有活路了,就连城北区分局局长陈飞也没有活路。

    见谭启平有给说动心的样子,他们更是心惊,他们能知道谭启平在疏离沈淮,但没有想到沈淮坚持要跟谭启平见面,而且见面之后对谭启平还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周明这才想明白,岳父之前跟他的那次夜谈,是何等的用心良苦。他们真的都看错沈淮了,岳父说的没错,不管谭启平怎么疏离沈淮,沈淮都不是他们能给脸sè看的。他周明不能,苏恺闻也不能,潘石华、阚学涛以及他岳父熊文斌都不能……

    “老熊,你怎么看这事?”谭启平问坐在一旁的熊文斌。

    潘石华、阚学涛、周明、苏恺闻都看向熊文斌,知道谭启平犹豫了,熊文斌的话将至关重要。杨丽丽站在一旁,过来后就没有她说话的机会,但看着市委书记家客里的一幕,心里起着波澜,她曾以为王子亮是谁都推不翻的一座大山,谁能想到王子亮的生跟死,就在眼前这几个人的唇嘴上翻腾着。

    杨丽丽跟沈淮、熊文斌坐同一辆车,自然知道熊文斌的态度已经转变,但她不知道熊文斌会怎么去影响谭启平的决定,只是默默的旁观着。

    “戴部长的儿子到东华来,是高小虎推荐他向市钢厂供应废钢。今天发生这个事情,高市长也是知道的,”熊文斌很平静的替谭启平分析状况,说道,“也许高市长也猜到沈淮有插手这件事,所以就把这件事彻底推过来,但高市长之后都没有再关心一下,多少有些奇怪了……”

    谭启平点点头,他起初决定控制事态恶化,倒不是就怕得罪了戴乐生。

    以前在省委组织部,戴乐生是部长,他是副部长,关系本来就很不融洽,也就不存在得罪不得罪的问题,有些事情选择妥协,也是想有助于他逐步的控制东华的局势,不想让斗争复杂化,把矛盾搞尖锐。

    谭启平虽然有些恼沈淮把事情搞这么大,但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一步,再想想,他真把这件事强行压下去,也有些草率了。

    就算这件事不是高天河故意设下的陷阱,谭启平也必须要考虑高天河有可能会在这事上做文章。

    他作为党委书记,又是他决定将事情压下去不作进一步处理,要让这件事给高天河捅到省里,让省里认为这是他控制地方不力的软弱表现,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你觉得戴毅在这案子牵涉有多深?”谭启平又问熊文斌。

    “戴毅跟高市长的儿子在东华接触最多,高市长既然都置身事外,他们应该是确知戴毅涉案不太深;即使真要有什么大问题牵涉出来,我想高市长也不能置身事外吧?”熊文斌说道。

    熊文斌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这次真要将戴毅扯进去,戴乐生自然会恼恨他们这边下狠手,但同时也会怨恨高天河对他儿子照顾不周。

    这件事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将戴乐生彻底得罪,但不会让东华地方变得更混乱,反而有可能彻底压制住高天河。

    见熊文斌明确支持借机将王子亮这颗毒瘤彻底除掉,沈淮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谭启平现在比较信任熊文斌,有些话经熊文斌的嘴说出来,能让谭启平更容易听进去。

    谭启平考虑了许久,才跟阚学涛说道:“地方绝不允许有黑社会组织滋生,这件事xìng质恶劣,市局要严肃对待,”又跟苏恺闻说道,“你替我联系一下高市长、张书记、肖书记,请他们过来一下,就说有重要事情商议。”

    “好的。”苏恺闻应了一声,就去隔壁房间打电话,走之前忍不住看了沈淮一眼,也暗感饶幸,幸亏上次在英皇差点跟沈淮闹翻脸,他跟王子亮就没有进一步的接触,不然再不知道这只疯狗会不会把自己也咬进去。

    对苏恺闻瞥过来的一眼,沈淮坦然无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深人静时

    夜深人难静,高天河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深得渗人的夜,庭院灯淡淡的光辉,完全不能将夜sè驱除。

    高小虎走进书房,见父亲眉头紧蹙不展,似有深深的担忧,他不明白他爸为什么这次会这么谨慎,说道:“谭启平不想水搅浑,沈淮那畜生翻不了天。戴毅跟王子亮给带到唐闸区分局了,我过去看一下。”

    高天河知道儿子看问题还是浅,只是事态发展还不明朗,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只是说道:“沈淮还没有屈服,这事说不定还会有变数;你先不要露面。”

    “谭启平会因为沈淮这个小畜生摇摆不定?”高小虎说道。

    “王子亮是个蠢货,他一个混黑社会的,敢大妄为到调动区分局的几十名jǐng察去搞对峙,不是蠢货是什么?城北的那个陈飞,也是吃屎的货,”高天河恨铁不成钢连声咒骂,吩咐儿子高小虎道,“你要记得,这年头什么都能沾,就是蠢货沾不得。”

    “不会这么严重吧?”高小虎说道。

    “有些原则不是那么好碰的,”高天河说道,“戴乐生应该也知道戴毅给控制起来的消息了,但他到现在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想必他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xìng质很棘手,只能任凭谭启平处理。谭启平可能一时软弱,想控制事态的恶劣影响,想卖戴部长一个,但偏偏遇到沈淮这个刺头死命要搞事。谭启平会不会改变主意,现在还真不好说……”

    高天河有着深深的忧虑,遇到沈淮不是一个按照规矩出牌的人,局势会怎么发展,他也难以预料。便是明知道不出面,有可能会伤害他们与戴乐生父子的关系跟感情,但在局势明朗之前,高天河也不想过深的涉足进去,以免谭启平狠心收网把他们都拉进去。

    这时候书案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高天河回头盯着电话看了两秒钟,知道这时候不管谁打电话过来都不会有什么好消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走过来将电话拿起来……

    高小虎见他老子接起来电话,就“嗯、嗯”两声,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就过去”就把电话放下来,问道:“谁的电话?”

    “谭启平可能决定要下狠手了!”高天河说道,六月初的夜里还有凉,他抓起椅子上的针织外套穿上,这么晚也不想惊动司机,对儿子高小虎说道,“你开车送我去北阁。”

    “下狠手,下什么狠手?”高小虎震惊的问道,“他就不怕戴毅缠在案子里面脱不了身?”

    “他是顾忌戴部长,所以才要把我跟张书记、肖书记拉过去给他背书。”高天河说道。

    “爸,你先跟张书记、肖书记通电话,将其中的利害跟他们明说一下,”高小虎也有些慌,“不然就算没什么大事,我们也不好跟戴部长交待啊。”

    “没用的,谭启平不召集常委讨论,而是召开书记办公会,这事就基本上没有转圜的可能了,”高天河摇了摇头,眼下只能期待戴毅涉案不深,说道,“张达明分管政法委、肖汉分管纪委,特别是张达明,公安系统归他分管,谭启平不找他表态则罢,不然他对这事更没有软弱的余地。这次城北区可能会牵涉一些官员进去,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屁股没擦干净的……”

    东华市委,谭启平是党委书记,此外还有三个副书记,张达明、肖汉都住在常委别墅区里。到谭启平家楼前,高小虎将车停在院子外的便道上,看到熊文斌走出来打开院门,请他们进院子:“高市长,张书记、肖书记已经过来了……”

    “嗯。”高天河点点头,即使知道事态已经不受他控制,还是忍不住想从熊文斌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很可惜,熊文斌脸静如水,直接带着高天河到西侧的书房去谈事情,而让高小虎去客厅里暂坐。

    看到苏恺闻、潘石华以及熊文斌的女婿周明坐在客厅里,高小虎跟他们谈不到一块去,只是点点头算作招呼,人站在廊檐下,看向书房那边。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谭启平、张达明以及肖汉神sè凝重的坐在沙发上,阚学涛、沈淮则坐在他们前面的凳子上,在沈淮前面有一个女人,似乎正跟谭启平、张达明、肖汉他们说什么,不过她大半张脸侧过去,叫高小虎认不出来。

    在熊文斌打开书房门的瞬间,高小虎听到那女人说:“王子亮手下有四大金刚,今天随王子亮一起给控制住的只是其中两个。真正控制英皇财务的是王子亮的妻子……”随着他老子跟熊文斌进去,声音就给阻隔在里面,但觉得这声音耳熟,高小虎伸着懒腰,往院子里走了两步,才看清那女人的侧脸,赫然是英皇沾不上手的杨丽丽。

    烂婊子,高小虎恨恨的骂了一声,心想市里下决心要对王子亮除之而后快,又有这么一条内线在,英皇什么底大概都会很快连根带泥的给挖出来,也知道王子亮这趟是栽进去了,颇为惋惜的走回到廊檐下。

    ***********

    等杨丽丽将她所了解的英皇情况跟谭启平等人作了汇报,沈淮就跟她先出来。潘石华、周明都没有资格进入书房与闻其议,坐在客厅里,看到沈淮跟杨丽丽走过来,都站起来,脸上僵硬的笑跟在风被吹干的一团抹布似的。

    已经是凌晨时分,沈淮无意等待最后的决议出来,就想先回去休息。

    苏恺闻跟谭家的保姆在里屋说话,看到沈淮要离开,走出来说道:“幸亏你早就识穿王子亮的真面目,不然我们也说不定会继续给他的糖衣炮弹迷惑,说来还真是要谢谢你啊。有时间改天一起吃顿饭吧?”

    从苏恺闻的脸上,绝对看不出他当初跟沈淮闹到要公开翻脸。

    沈淮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暗感:这他妈的才是当官的料,这脸皮大概拿AK47都shè不穿,也难怪他老子没有什么能耐,却还能给省委书记陶国泉当了近二十年的大秘。

    “好吧,改天再约吧。”沈淮说道,又扫了潘石华跟周明一眼,没有说什么,就往外走去。看到高小虎站在廊檐下撇脸看向铁艺栅栏,沈淮也只是当没有看见他似的,推门出了院子。

    杨丽丽亦步亦趋的跟着沈淮出了院子。

    基本能确定王子亮这次是栽进去,不可能再翻身了,杨丽丽相信英皇国际也将很快成为过眼云烟,成为被人所遗忘的过去,但她同时又感到迷茫,不知道她以后的道路能怎么走?

    沈淮看着杨丽丽坐进车里来,跟她说道:“你这几天不回家,没有关系吧?”

    杨丽丽撩眼看了沈淮几秒钟,默不作声;沈淮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想岔了,补充道:“你现在回家可能会有些不安全,你先找间宾馆住几天,等市局将王子亮手下另两大金刚跟他妻子都抓捕归案,你再回家不迟……”

    杨丽丽脸腾的涨得通红,要不是沈淮先加解释,她那一个“嗯”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杨丽丽转脸看着车窗外,异样难堪,又怕沈淮窥破她的心思,打蛇随竿,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挣扎。

    看着杨丽丽连耳根子都跟渗血似的通红,沈淮知道她想岔了。

    他虽然不是给下半身牵着走的人,但杨丽丽这般羞红脸又难堪的神态,那瞬间展露的少妇风情,端真是诱人得很。

    杨丽丽五官jīng致,瓜子脸,眼睛大而明亮,肌肤白皙,身材不算高,但凹凸有致。她撇脸看向窗外,裹身裙下没有穿丝袜,在路灯下露出结实紧致的雪白大腿,双膝并着,中间露出很细的缝隙。

    只要是男人,都会有一种将伸手沿那道缝隙往里伸的冲动吧……

    男人是视觉动物,杨丽丽又是那种能给人视觉冲击力的女人,沈淮心想她之所以能在英皇出淤泥而不染,王子亮给他老婆盯着十分紧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沈淮又觉得好笑,跟杨丽丽笑道:“王子亮在城北不可一世,倒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竟然是个‘妻管严’。我在想啊,出入英皇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王子亮竟然没能沾染几个,这个黑社会老大当得真是无谓啊……”

    杨丽丽脸有些发烫,有些不大确认沈淮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刚才走市委书记家的院子,心里也很迷茫,她曾经是小人物,也努力想让自己不那么随波逐流,但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她都不知道还会不会甘心会回复到之前那种命运任人cāo纵、任人随意践踏的生活中去。

    她乍听沈淮问她这几天不回家有没有关系,还以为沈淮是想要她,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心在那瞬间崩溃了、放弃了,所以在沈淮解释不希望她回家是为她的安全考虑时,她才会那么的难堪。

    看着杨丽丽如此模样,沈淮也要很克制住自己,才能不给魅惑住,他拿起手机跟刘卫国通电话,把市里的决定大体跟他说了一遍,以免他回去寝食难安。

    从刘卫国那里,沈淮知道寇萱到唐闸区分局做过笔录之后,就由派出所的jǐng车连同她的小姑姑一起送回去了。

    沈淮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心想这个夜晚还真是漫长,问杨丽丽:“你家里有没有电话?”

    “嗯。”杨丽丽点点头。

    “你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免得几天不回去家里人不放心。”沈淮把手机递给杨丽丽。

    杨丽丽再没有一点能拒绝沈淮的意志,接过手机,跟家里人通了电话,问过小孩已经咳嗽得不那么厉害,才稍放心的挂掉电话。

    沈淮见杨丽丽问小孩的情况,秀眉微蹙,心里也有几分感慨。

    之前的“沈淮”,对杨丽丽有兴趣,也只是惑于她迷人漂亮的外表,至于杨丽丽是什么样的人不关心。也是在今晚,沈淮才知道杨丽丽已经是三岁小孩的妈妈。她的丈夫也曾是王子亮手下一名冲锋陷阵的骨干马仔,前年在跟另一股地痞流氓斗殴中给铁棍砸破后脑意外死亡,杨丽丽也才不得已到英皇工作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家看看

    (今天就一更)

    沈淮即使无意跟杨丽丽发生什么,也不可能直接安排杨丽丽住进渚溪酒店,有些事情是有嘴说不清楚的,就算陈丹没有意见,他也要注意在梅溪镇的影响。

    沈淮将杨丽丽送到唐闸区的一家酒店住下,才开车往梅溪镇走。

    陈丹在他宿舍里伏案而睡,听着开门声,才睡眼朦胧的抬起头来,问道:“几点钟了?”

    “快三点了?”沈淮坐过来,将陈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淡雅馨香,怜惜的问道,“怎么不上床去睡?”

    “还以为你会很快回来,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了,”陈丹慵懒的侧过身来,问道,“寇萱她没有什么事吧?”她一直都惦记着寇萱的事情,一个家里穷困的女孩子,突然阔绰的送出价值上千元的礼物,怎么都难叫人放心。

    明明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却克制着不打电话过来,陈丹内敛的心叫沈淮心痛,说道:“这丫头惹的麻烦还不小,差点把天都捅破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寇老爹过世了,前天是头七。这丫头收了人家四千元钱,却没有赶上给寇老爹治病,所以拿来买了两件连衣裙,她一件,又送了一件给小黎……”沈淮说道。

    “什么?”陈丹震惊的坐直身子,抬头看着沈淮的眼睛,疑惑的说道,“寇老爹真死了,没看出来啊,寇萱过来找小黎玩,说笑都挺正常的啊?再个,寇老爹治病真要钱,她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啊?你帮她把钱还人家没有?”

    “有些人的xìng子就是拧,”沈淮苦笑道,对寇萱这种xìng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说道,“她一个小女孩子,有些人的钱哪那么好借?要是简单还钱就能解决,也不用扎腾这么晚才回来了。害得我差点跟谭启平翻脸……”

    “怎么回事?”陈丹问道。

    “她这段时间来一直都在英皇做服务员,借钱给她的客人大有来头,是省委组织部长戴乐生的儿子戴毅,你说这钱借出来想还容易吗?”沈淮笑问道。

    陈丹这才知道沈淮刚才所说的“捅破天”是什么意思,这些权贵人物自然不会在乎万儿八千,他们贪的自然是寇萱那稚嫩而迷人的身体,但看沈淮神sè轻松,心知问题应该是解决,想再问什么,沈淮进屋来放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便先让沈淮接电话。

    是熊文斌打来电话,沈淮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再接着跟陈丹说道:“市委做出决定了,决定以黑社会xìng质组织罪调查英皇及王子亮,并由市纪检委立即对城北区分局局长陈飞进行隔离审查;不过根据唐闸区分局初步提审的结果,对戴毅处以拘留十五天的行政处罚——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差点捅破天了?”

    沈淮简单洗漱过,与陈丹躺到床上,把今晚发生的事大体说给她听,听得陈丹娇呼连连,完全想不到沈淮送寇萱离开的五六个小时会发生这么多的波折。

    也是今天jīng神太紧绷了,虽然是凌晨三点,沈淮也没有睡意,就把陈丹的睡衣扒下来,做起事来……

    酣畅淋漓的欢爱过后,沈淮让陈丹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看着她散开丰茂的长发,在从月外透进来的月光里,仿佛黑暗的湖水,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陈丹光滑的双腿仿佛美人鱼似的缠裹着他的右腿,下体湿漉漉仿佛沾了晨露的绒毛贴在他的腹股沟上,痒痒的,又叫他心间chūn意在复苏。

    比起那坚实娇嫩的rǔ,沈淮更喜欢陈丹那受自己滋润正一天天变得越发圆润的臀,伸过手在她嫩弹有如凝脂的臀上搓揉着,见她趴在胸口一动不动,似乎在静听自己的心跳,问道:“在想什么?”

    “寇萱她那小姑姑,以后大概也不会怎么管她,你说她以后怎么办?”陈丹抬起头来,鸦sè秀发如水从两边分开,她的眸子黑白分明,脸蛋有着高cháo过后的余韵红润,端是迷人得紧,“你说要不要索xìng就让她跟小黎住一起来?”

    原来陈丹走神在想这个,沈淮哑然失笑,他倒是不介意寇萱跟小黎,但又怕她整天在身边转,会是惹火的定时炸弹,他都不敢把寇萱今天在自己跟前扒光的事情说给陈丹听。

    沈淮手伸得累,缩回来,放在陈丹坚实娇嫩的rǔ、房上,说道:“这丫头跟小黎xìng子大不一样,年纪轻轻,接触的社会却复杂得很,还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学校安心的读书。未必要跟小黎同住,资助她读书也不算什么问题,关键要她自己愿意。过两天找她问问看……”

    “那杨丽丽呢?”陈丹抬头问沈淮。

    “这种小人物,谁关心啊?”沈淮浑不在意的说道,“比起杨丽丽,王子亮给抓起来,树倒密猕狲散,英皇也将给查封,但英皇的资产还在那里,又是东华经营娱乐业的最佳地段,那可是很多人眼里一块大肥肉,你怎么不关心这个?”

    “我才不贪那个,承包接待站就给你惹来那么多麻烦了;我要是一个贪心的女人,你不会喜欢我的。”陈丹说道。

    “过了今夜,那点小麻烦就会烟消云散,那几个要是还敢继续来咬我,我倒是会真佩服他们有胆量,”沈淮将陈丹搂紧了一些,说道,“英皇的事,你不沾手是对的,不过整个名利场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想清清白白做官,未必是好……”

    “你打算怎么做?”陈丹疑惑的问道,她见沈淮在这么简陋的宿舍里也怡然自得,知道他对有些东西看得很淡。

    “案子要查下去,时间还长着呢,”沈淮说道,“我也不贪什么,但王子亮、陈飞是我整下去,要是放任别人去争食英皇这块肥肉,别人非但不会念我的好,反而会以为我软弱好欺,这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我在别人的眼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自然就更没有必要装什么清高……”

    陈丹抿着红唇,说道:“你的事,我一点都帮不上忙;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怎么会?”沈淮把陈丹光滑的身子搂在怀里,说道,“我有些时候心会很累,唯有跟你在一起,才能放松下来,你对我是这么的重要,怎么会没有什么用?过段时间,陪我回燕京,怎么样?”

    “……”陈丹疑惑的看着沈淮,她虽然知道一些事情,但这么长时间来从没觉得沈淮对燕京有一丝的眷恋,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回去了?”

    “过段时间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虽然没有人通知我,大概也不会有人欢迎我回去,”沈淮苦笑道,“但是,这人啊,总是要低头的。再说我以前也是确实有些乱搞,不管他们原不原谅,我总归要回去认个错……”

    陈丹热情似火的搂住沈淮的身子,知道他强硬姿态的背后实际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知道他不是任着xìng子乱来的人,知道他想在东华干一番大事情,但到处都是束缚他的现实的网,以致他不得不直接回燕京寻求宋家的谅解跟支持。

    陈丹的肌肤嫩滑似脂,处处透着**蚀骨的弹软,沈淮没有倦意,摸着她双脚之间的湿滑,忍不住又有兴趣,身下物有如铁杵一般支起来。

    陈丹身体敏感娇弱,一般不堪承受两次鞭笞,但感觉到那硬物顶在湿唇上,心里透出来酥骨的痒痕,叫那一大粒顶住嫣红紧小的口子一点一点的挤进来,那异常充实的感觉,叫她动情的身心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渴望再顶得更深处一些,垮着臀,也情不自禁的往下滑坐。只是她一边主动的将那根铁杵吞下去,一边埋头伏在沈淮的耳边道:“对不起,我不想陪你回燕京去……”

    沈淮捧着陈丹那娇艳的脸蛋,见她黑暗有纯夜的眸子闭上去,见她在晨光下坐起身子蠕动起来,抚住她的rǔ吻上她,舔裹那尖立起的蓓蕾,听着她嘴里流泄出来呓语呻吟,知道有些事情没法强迫她。

    沈淮在沉睡中给手机铃声惊醒,陈丹早已起床离去,手机叫她给充上电,就放在床边的桌上。

    沈淮撑起身来,拿过手机见是周裕的电话,斜靠着床沿接通电话,问道:“几点了,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都十一点了,你不会还躺在床上吧?”周裕在电话里问道。

    “你知道我昨天折腾了多久才睡?”沈淮将手机夹在脖颈之间,看到陈丹帮他把衬衫都准备好在床边,心里有暖流在流趟,虽然陈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沈淮却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笑着问周裕,“做渔翁的感觉如何?”

    “请你吃饭,我弟请的。”周裕长话短说,也无意在电话说得太细。

    “行,周区长见召,周公子也难得丢下身份接见我这样的小人物,我哪里敢拒绝?哪里?我马上就赶过去。”沈淮说道。

    “谁现在还敢不开眼把你当小人物啊?”周裕笑道,“我们在鹏悦等你。”

    沈淮起床洗漱过,正打算出门去跟周裕、周知白见面,孙亚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起床没有,我们正等着你讲述昨夜的光辉战绩,你也太没良心,这么jīng彩刺激的事,都不拉上我。”孙亚琳在电话里直抱怨。

    “我这要去鹏悦呢,你们那儿都有谁啊?”沈淮问道,想想也知道是杨海鹏他们在那里等着听热闹,不过这时候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

    “不行,你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去鹏悦;姓周的那娘们,太妖媚的,我得替陈丹看着你。”孙亚琳在电话说道,接着又听见陈丹在旁边笑骂她的声音。

    沈淮只能等孙亚琳过来,到中途又将杨丽丽接上。虽然一开始说要杨丽丽当自己的眼线,中间还发生那么多的波折,但事到这一步,还真不能将她丢下不管。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合作者的疑惑

    周知白虽然打心眼底不喜欢沈淮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鹏悦是昨夜事件里最大的受益者。

    吴海峰虽然不是市常委成员,但作为市人大主任,谭启平他们做出决议之后,吴海峰则是最早接到正式通知的,甚至市纪检委那时还没有正式对城北区分局局长陈飞采取行动。

    谭启平无意使斗争扩大化、复杂化,在唐闸区分局连夜的初审结果出来,就指示对戴毅做出拘留十五天的行政处罚,不会无限制的扩大,扯到戴乐生头上去,也算是给彼此留些情面。

    戴毅涉案,对省委组织部长戴乐生的影响不会特别大,但多少算是一个污点。戴毅是高小虎请到东华来的,戴毅涉案,高小虎不在现场,虽有千般理由,但照顾不周的责难是逃不了的;而且整件事是市委书记办公会做出的决议,高天河也投的是赞同票。就算戴乐生父子这次吃下哑巴亏,就算对谭启平恨之入骨,但与高天河父子之间的裂痕也难以弥合如初了。

    戴毅与市钢厂之间的业务合作,就算不立即中止,也不可能再扩大。

    英皇王子亮案将彻底清查下去,虽然市委初步意见是不搞扩大化,允许一些犯错误但涉案不深的官员悔过自新。

    市钢厂顾同等人即使跟王子亮没有直接的瓜葛,但常在英皇玩乐应酬,多少怕有些把柄给连根带泥的拔出来,为救自保,也应该是在高天河的授意下,上午就亲自登门,有意扩大对鹏悦的废钢采购——这意味着从三月以来,鹏悦跟市钢厂的废钢贸易业务不断萎缩的危机,终于是结束了。

    且不论其他人将从这件事分食到什么利益,鹏悦已经享受到最直接的好处,这不得不感谢昨夜直接将水搅浑的沈淮了。

    从梅溪钢铁厂股权改制以来,周家就跟沈淮选择了合作关系。

    昨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周家都不能装聋装哑,躲在背后默默的享受好处,而没有一点其他的表示。

    周知白挥杆击球,看着白sè的球高高击出,在空中形成优美的抛物线,回头看向悠闲坐在躺椅上的姐姐,问道:“你说沈淮昨天搞这么一出,到底在图什么?”

    他们要比其他人能知道更多的细节,jǐng察公开对峙一事自然是沈淮藏在幕后捣的鬼,但熊文斌、阚学涛以及潘石华随后出现在英皇国际,无疑代表谭启平最初是想把这件事给压下来的。

    之后沈淮在英皇国际的大堂时,当众责问阚学涛,拿烟灰缸砸王子亮以及声称要亲自向谭启平做检讨——在别人眼里,或许会以为沈淮在装腔装势,唯有真正能接触到权力核心的人,大体都能知道,谭启平随后对英皇对峙事件态度的陡然转变,跟沈淮强硬的姿态有直接的关系。

    从一般意义上来说,沈淮就算背后有底气,但直接跟谭启平叫板也不是能算明智的。没有一个市委书记会喜欢给手下这么挑战威信的,即使谭启平出于某种不为外人知的原因,这次选择退让,但心里不会完全没有芥蒂。

    如果沈淮仅仅是为了从王子亮手里解救一个不相关的女孩子,就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周裕戴着蛤蟆镜,躺在软布躺椅上,她不知道怎么跟弟弟描述沈淮这个人。

    在市zhèng fǔ共事大半年,沈淮给她的印象都已模糊,而从陈铭德因病猝世起,沈淮就一直在剑走偏锋。在陈铭德猝逝疑云上,沈淮还是小小的市zhèng fǔ秘书,就有胆子将二叔以及高天河等一干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二叔明明给他害了一把,还不得不承他的情。

    沈淮放弃驻京办副主任的美差,而选择下乡镇,也叫人费思量。

    初到梅溪,又有几人会像沈淮那么如此刚烈而强硬的将万虎公司的两部豪车轧成废铁?

    而上回不是在英皇看到沈淮跟熊文斌、苏恺闻等人翻脸,周家又怎么可能选择合作,共同推动梅溪钢铁厂的股权改制照着沈淮预期的方向发展?

    沈淮的个人以及作为,在东华官场是那么鲜明,鲜明很不讨人喜欢。但仔细想想,要不是沈淮没有这么鲜明、风格强烈的个xìng,陈铭德猝逝疑云、梅溪钢铁厂整顿以及股权改制诸事,还能不能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

    当所有人都在和稀泥时,你想要做成什么事情,你必然只能鲜明的把自己孤立起来,必然要试图跟所有人为敌——周裕心想:沈淮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

    周裕心想她从二十二岁就进入市zhèng fǔ工作,迄今将有八年,虽然有二叔的照顾,在仕途上走得比通常人要顺利得很,但依旧感觉周围织有一张密切的网,逼着你妥协,屈从于现实,但是她心里何尝没有把这张网撕碎的渴望?

    周裕知道,她不是沈淮,她没有沈淮那种强烈到耀眼的倔强跟不妥协。

    虽然知白跟她爸跟她二叔,都在猜测沈淮昨天搞那一出的动机,她心里想:沈淮也许仅仅是出于对王子亮、陈飞这些人胆大妄为的愤怒跟愤恨。

    周裕想起沈淮上回在车里跟她说的话,沈淮不是那种有洁癖的官员,私生活也谈不上特别的检点,但他有他的底限,他也不能容忍别人突破一些底限,也许就是如此简单。

    这会儿工作人员走过来说沈淮他们到了,周裕与弟弟周知白就赶紧起身,到大堂那边去迎接。

    ******************

    虽然是周rì,不过站在鹏悦的大堂里,寥寥无几实在看不到有几个客人。

    前台经理知道沈淮是周家姐弟今天最重要的客人,请他们到大堂一角的咖啡吧稍坐。沈淮看着咖啡吧给一条覆玻璃钢的卵石池隔离出来,轻轻的拍着茶木sè的座椅扶手,跟孙亚琳说道:“周小白的品味到底不是王子亮之流能比的,这边的格调,要比英皇高出好几个档次去……”

    “格调高有个毛用,经营这么惨淡,我看周小白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孙亚琳对鹏悦的格调不屑一顾,二脚高跷的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问身边的接待经理,“这玩艺做得牢不牢靠,我坐这里,它不是掉下来吧?”

    听着孙亚琳、沈淮左一个“周小白”、右一个“周小白”的称呼鹏悦的总裁,杨丽丽心里只觉好笑,不知道沈淮跟孙亚琳过来是接受宴请的,还是跑过来接着砸场子的。

    接待经理倒是一直都和蔼的还以微笑,说道:“我们周总过来了,还以让他亲自来回答孙小姐的问题。”

    “孙小姐有什么问题?”周知白跟周裕快步走过来,摆出一副很热情的样子,先伸过手来跟沈淮握了握,又点头跟孙亚琳微笑,只是看了杨丽丽一眼,没有露出很惊讶的神sè。

    “我们在讨论这边为什么经营这么惨淡。”孙亚琳说道。

    周知白笑容僵到脸上,他通过姐姐宴请沈淮,就是试图想克制住心里对沈淮的厌恶,彼此搞好关系以便能将双方的合作维系下去,但孙亚琳、沈淮一上来就揭他的伤疤,他脸皮再厚,也没有办法摆出笑脸来。

    周裕笑道:“在这边建高尔夫练习场,是知白在国外留学时惯出来的毛病。当时大家就反对,他硬着头皮跟我们顶着干,建成之后想反悔都来不及,每年要维持经营,要倒贴两三百万进去……”

    周裕是周知白的姐姐,她主动揭短,周知白郁闷归郁闷,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请沈淮、孙亚琳还有杨丽丽去宴会厅用餐。

    虽说这边主要经营高夫尔球练习场,但东华实在没有几个人会享受挥杆击球的乐趣,故而周知白还是把这边打造成运动商务会所的形式,宴会餐馆会务休闲等服务设施倒也齐全。

    只是鹏悦国际位置过于偏于一隅,而以高夫尔球为主题的商务交际,在东华又实在不成气候,鹏悦自一年前建成之后,经营就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也是亏得鹏悦主营的废钢贸易利润颇丰,这边就算是每年亏个两三百万,倒也不至于把周家拖垮。

    鹏悦的宴会厅在三楼,可以俯瞰整个高尔夫球练习场,用塔状高叉杆支撑起来的遮球网,以及更远处浩荡的梅溪河,倒是一处相当不错的用餐场所,只是周rì的客人也未必太寥寥无几的一些。

    坐下闲谈没有几句,周知白又忍不住把折腾得他凌晨之后就没有睡着的问题问出口:“市里对英皇已经采取果断行为,王子亮还有他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栽了进去,今天我遇到好几个人,都拍手称赞沈书记昨天是为民除害。不过也有人不信,说沈书记整王子亮是有私人目的,我听了都气愤得很,但又没话跟他们争。对了,沈书记,你昨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我也好理直气壮的去反驳那些人。”

    沈淮看了周知白一眼,知道他对自己有很深的成见,笑道:“背地里男盗女娼,谁也管不着谁,但公然彰显的恶不去制止,这个社会的秩序还要不要维持下去?我当官,周兄你发财,坐在这里享受万人之上、受人伺候的感觉,除了权力跟金钱外,还有一个根本的前提,就是社会的秩序要能维持下去。我这么说,周兄你能明白?”

    周知白没想到沈淮的话会这么直白,一点都不拐弯。

    沈淮倒有心“教训”一下周知白,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怎么看执政集团?抛开那些崇高的理想不去说,我们实际是处在一个庸俗的社会里。当执政集团里所有的人都只想为自己捞好处时,社会的矛盾只会激化,最终只会叫大家都鸡飞蛋打,没有人能享受到任何好处。而执政集团里,有一些官员,不那么讨好,xìng子有些拧,竟然知道去讨好人民群众,看上去是有些蠢。不过,他们缓解了社会矛盾,使整个社会得以在艰难中前行,从而也维护执政集团整体的利益。这么说,周兄觉得那些个敢拔除社会毒瘤的官员是蠢货呢,还是别有私心?”

    叫沈淮这一顿数落,周知白满脸火辣辣的,只能咳嗽着喝水掩饰尴尬。

    周裕在旁边倒是听得笑意盎然,她倒是希望弟弟能都给“教训”几次,从国外带来的傲慢劲才有可能给磨除掉。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改弦

    餐桌上,周知白虽然言语寡淡,不过周裕巧笑嫣然的活跃气氛,倒也吃得宾至如归,不算冷清。

    这边只是鹏悦的一处产业,周知白周rì不见得比沈淮清闲。

    鹏悦集团从鹤塘镇拿地、毗邻货运码头而建的废钢整理厂今rì下午破土动工,周知白不能不露面,吃过饭他就道了声歉先离开了。

    沈淮、孙亚琳都是难得的休息,杨丽丽返回酒店也只能闷坐在房间里,就都由周裕招待留在高尔夫球练习场玩乐。

    挥杆出球,打出一片草屑,沈淮看着小球贴着草皮飞出三四十米远就无力的落在草坪上,施施然将球杆放回去,果真不是国人玩的游戏,实在没意思的很。

    孙亚琳挥杆一击,身体摆出优美的弧度,看着白球给高高的击起,弹在正对面的遮球网上,意态踟蹰的转回头,盯着沈淮看:“你这几年在国内,水平下降得厉害啊!”

    沈淮摊摊手,他虽然融合了之前“沈淮”的记忆,但就跟看几场高尔夫球表演不会成为高手一样,他现在握着钛合金材质的球杆,最多只有一些熟悉感而已。

    “没事,多练习几把,手感就会回来,”周裕见沈淮走到遮阳棚下,从帆布躺椅上坐起来,安慰给孙亚琳嘲笑的沈淮,说道,“唐经理你也认识了,你随时过来玩就是了……”

    “手生了,也没有兴趣了,就算周小白同学站到场地上给我当靶子,这手感一时半会也练不回来。”沈淮捏着周裕下午由保姆送来的女儿的脸,粉嘟嘟的捏上去都担心会打滑。

    “知白也是一根筋,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就是了。”周裕说道。

    “什么叫‘也’,除了周小白之外,还有谁‘也’一根筋?”沈淮问道。

    周裕横了沈淮一眼,美眸黑白分明、波光流泄,将一缕发丝撩到脑后,没好意思跟他打情骂俏下去,问道:“吃饭时,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信。不过,我想你要是能容忍鹏悦白白的躲在背后占便宜,大概不会这么爽快的过来赴宴,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为什么不能让鹏悦白白的占便宜?”沈淮一脸诧异的盯着周裕的脸,问道,“我心眼有这么小吗?”

    给沈淮这么盯着,周裕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将女儿搂在怀里,小声说道:“又没有别人,兜圈子说话累不累啊?”

    “我没有兜圈子啊,”沈淮一脸无辜的说道,“鹏悦已经占了多少便宜,我不知道,我还想继续让鹏悦去占便宜呢。只可惜周小白同学太没有耐心了,一顿饭差点都没有耐心吃完……”沈淮拉了一张帆布躺椅跟周裕并肩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通过玻璃钢遮棚,看着头顶上的碧蓝天空。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不一样?”周裕娇嗔道,侧坐过来看着沈淮。

    “王子亮栽进去了,就上午掌握的情况来看,他这辈子都想出来也难,”沈淮说道,“英皇以及王子亮名下的其他产业也将陆续封查,大概已经是各方眼里的肥得流油的美餐,鹏悦有没有眼馋?”

    “等案子判下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与其贪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把眼前的事做好,”周裕笑了笑,她本不怎么关心周家的产业,偏偏知白跟沈淮谈不到一起去,周家既然要跟沈淮进行更广泛的合作,她就不得不充当联络人的角sè,瞥眼看了在前面认真练习打球的杨丽丽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妇,有着迷惑男人的魅力,心里说不上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问沈淮,“你说这个,不会是替她考虑后路吧?你就不怕这个女人的野心太大?”

    沈淮看了杨丽丽一眼,她正微叉开挥杆,还穿着昨天的衣裙,臀部微微往后撅起来,露出丰满,而裙下的小腿纤长修直,凝肌如玉,仅看她亭亭而立的修长小腿,很难想象她的身高不足一米六。

    沈淮视线从杨丽丽身上收回来,朝周裕摇了摇头,说道:“有些话,我唬周小白同学容易,周小白毕竟是良心未泯,唬别人不行。中国有句古话,叫‘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rì中则昃,月圆则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出于众,人必非之’。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我整掉王子亮、陈飞,我也要从中分走一杯羹……”

    在周裕看来,沈淮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但从她这席话里莫名的听出几许悲凉,看他年轻的面庞,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会有这种“不妥协而先妥协”的心境。

    周裕转过脸去,不忍再去窥沈淮的内心,也许是怕她情不自禁的陷进去,说道:“案子判下来,还需要时间,争英皇也不急于一时。不过昨天的事情,鹏悦是享受到极大的好处,杨经理也是有功之人,鹏悦要没有一点表示,也就太不会做人了。这样好不好,鹏悦可以出资在英皇附近盘一家场子下来,交给杨经理打理?当然了,签的是承包协议,将来场子要出了什么问题,跟鹏悦没有关系……”

    树倒猕狲散,王子亮名下有颇多产业引人垂涎,但实际英皇倒台之后,东华在中高端商务会所及俱乐部产业所形成的空白,才是真正的金矿。周家对此不可能不眼馋,但又怕牵涉太深,沦为敌对者手里的把柄,反而得不偿失。

    “这个是杨经理跟鹏悦的事情,我也就牵着线搭个桥,”沈淮打了哈哈,昂着头看向身后的主楼,说道,“我今天过来,本打算是要跟周小白同学讨论鹏悦国际的问题,没想到他实在没有太多的耐心……”

    “这边怎么了?”周裕问道。

    “这么一个破球场,鹏悦前后投了多少钱进去?”沈淮问道。

    “初期投了三千万,后期又陆续投了一千四五百万进去,只是经营是有些惨淡,不过你左一个破球场、右一个破球场,你真不怕知白听了跟你翻脸啊。你这么刺激人家,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周裕问道,沈淮今天刚过来,就一直把矛头直接对着练习球场,把她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这边风景不错,但窝在角落里,怕是今后十年都难有起sè啊,”沈淮站起来,跟周裕说道,“你陪我到楼顶上去看看风景……”

    周裕站起身来,想拉着女儿一起跟沈淮上楼顶天台,只是她女儿玩xìng足,爬草坪的乱跑,抓不到人。孙亚琳球打得正在兴头上,也不理会沈淮跟周裕走开去,杨丽丽好奇沈淮跟周裕有什么话要私下里说,但无法跟过去。

    鹏悦国际的主楼,无法跟天衡大厦比,但连着练习球场,投入四千多万进去,也可以说是梅溪河入江口、南郊公路沿线最气派的建筑。只是北片跟南片,都是大面积的错乱民居,没有什么风景,往东才是梅溪河西岸的滩地跟宽阔的河水。

    鹏悦国际有五十来亩,建练习场时土地几乎没有占成本,是最大的优势,也是周知白当初打的如意算盘,哪怕投资占一块地,坐等土地增值也好。不过,球场经营惨淡,每年维持要倒贴两三百万进去,显然不是周家所乐见。

    “球场的经营实在只能以惨淡形容,我倒不是挤兑周家。我在考虑,要是梅溪镇不去拓宽什么下梅公路,也不去重建什么梅溪大桥,而是集中资金在钢厂路跟南郊路之间建一座大桥,让钢厂路跟南郊公路贯通并拓宽成二级城市干线,”沈淮站在鹏悦国际楼前的天台,指着不远处的梅溪河,问周裕,“会不会让这球场的经营状况有所改观?”

    没有旁人在场,周裕看沈淮的眼神倒没有那么多顾忌,盯着他的侧脸,心里想,知白要是在听到沈淮说这番话会怎么想?

    鹏悦国际的定位是商务运动会所,除了高尔夫球练习场不大切合东华市的实际需要外,餐饮休闲设施也全,但最大的弊端还是地方偏僻、太封闭,又不搞纯sè跟赌场之类的偏门,东华有多少商务交际会选择在这里?

    在南郊公路的东头修桥跟梅溪镇相接,往东再接上新修的梅鹤公路,看上来也只是衔接梅溪、鹤塘两镇,但货运码头实际将成为东华市东片跨越渚江,与南岸平江市相接的要道,沿线的土地价值自然就会随之上升。

    这些且不说,只要梅溪钢铁厂如沈淮所计划的那般,三年发展到年产五十万吨规模,随之而来的贸易商、供应商,都能叫梅溪镇的商娱业上升好几个档次。路桥修通之后,这边将成为距梅溪钢铁厂最近的高端商业会所,自然也能享受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而且在钢厂路临梅溪河的南侧,梅溪镇正大规模建设新村,路桥修通之后,一旦凸显出经济价值,区里也会优先考虑改善沿线的环境,以求能得到更高的财政效益……

    “梅溪镇之前一直都主张重建梅溪大桥、拓宽下梅公路,你突然间提出更改方案,总让人觉得宴无好宴,你没有安什么好心……”周裕笑盈盈的看着沈淮,要他把条件说出来。

    “你真是没良心啊,我让鹏悦占尽了便宜,你临到头来怀疑我没有安什么好心,你要把心掏给你看不?”沈淮叫屈道。

    周裕笑道:“你有良心就掏给我看看啊!”又觉得这样太打情骂俏了,低头看着鞋尖,脸有些烫。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谁都不能坐享其成

    沈淮笑嘻嘻的看着周裕,眼光从她美丽的脸蛋移到高高的胸脯上。

    六月上旬的天气有些炎热了,周裕穿着褙子式样的中袖衬衫,粉青sè的麻棉底料上,有下摆的边缘印有浅淡的荷叶花纹,透出淡雅的逸致。

    只是衬衫略紧身了些,周裕低头看鞋尖,也许是刚才的话有些打情骂俏,她的粉腮桃红,娇艳yù滴,不想这时候去看沈淮的眼睛,也不想叫沈淮看到她波光流转的眼眸,双手抱在胸前,细布条褶成的襟扣却给沈淮一种要绷掉的感觉。

    沈淮实在吃不准上去摸两把会不会给抽两巴掌,他今天是过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找巴掌抽的,转着靠在不锈钢的栏杆上,让远处的梅溪河分开心神,说道:“梅溪镇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考虑重建梅溪大桥,拓宽下梅公路,突然更改方案,会有一些阻力……”

    “何止是一点阻力,”周裕有些恐高症,不大敢站在高处的边缘,离栏杆远远的,说道,“下梅公路往东衔接靖海乡、农场。区里虽然说梅溪、鹤塘两镇财政自理,但拓建下梅公路,区财政多少会补贴一些,你突然改南线建桥修路,跟区里的规划抵触,这首先一点,区里就通不过去。”

    “原初的方案,要拿出两千五百万出来;区里哪怕愿意补贴我们一千万,我也不会更改方案,”沈淮很市侩的说道,“现在区里就拿一两百万出来哄哄小孩子,我管区里会有什么想法?现在最大的问题,倒不是其他什么阻力,而且梅溪镇拿不出一分钱来建桥修路。”

    “梅溪镇今年的财政收入应该非常可观啊,”周裕说道,“区里都有些后悔给梅溪镇三年过渡期了;我听说你们今年的财政收入可能会达到两千万。你们镇上今年挤五百万出来先把工程启动了再说,工程再快也要一年才可能完工,到明年你们应该能挤出一千万的工程款出来。只要梅溪镇的发展势头不停下来,剩下一千万的工程款还不容易吗?”

    “梅溪镇的欠账太多,这些欠账不能拖到三年后再去还,”沈淮摇了摇头,苦笑道,“梅溪镇今年的财政收入虽然能有两千万,但新增加的财政收入要先去补其他欠账,仅今年全镇村小危旧校舍改造就要投四百万进去。你说我能挪出多少钱出来……”

    “……”周裕没有说话,抬头看着沈淮的眼睛,看他继续说下去。

    “梅溪镇早年因码头而兴,老镇也是在南边,只是后来建梅溪大桥、修下梅公路,选了河道相对狭窄的现址,梅溪镇区也就偏离老镇,沿下梅公路两线发展。现在改南线建桥修路,也初步勘测过,地质条件也合适,但因为河道变宽的缘故,建桥费用就要翻倍,路桥总投资可能会造成四千万,”沈淮说道,“要是不考虑建造成本,南线建桥也有很多好处……”

    “要是不考虑钱,渚江大桥早就建起来了,”周裕笑道,“可有些时候卡人的就是钱,你从哪里筹四千万出来?”

    在原址上重建梅溪大桥、拓宽下梅公路,要梅溪镇独力掏出两千五百万出来,就已经是超乎普通人的想象。不过,梅溪镇的发展势头从去年底突然冒起来,还能叫人看到有实施的可能,突然间更改方案,整个建造成本提高到四千万,这个还要梅溪镇dú lì承担,就有些过于沉重了。

    “我有几个方案,本来要跟周小白同学讨论的,不过周小白不喜欢我,巴不得躲我远远的,我就只能跟你说了。”沈淮说道。

    周裕撩眼看了沈淮一眼,说道:“就知道你今天过来不会安什么好心,我姑且听听,反正我听了也不作数……”

    “南线建桥,鹏悦能从中享受多大的利益,我就不掰着手指头去细说了,”沈淮说道,“我所提议的方案,一是由鹏悦完全垫资承造梅溪路桥工程的建造任务。建成之后,梅溪镇组织验收,之后分五年全额归还鹏悦的建造款……”

    “鹏悦可拿不出四千万出来。”周裕说道。

    “鹏悦可以把破球场拿出去抵押,我可以说服业信银行向鹏悦提供四千万的低息抵押贷款用于建设路桥,”沈淮说道,“你也知道,目前只有鹏悦有资格进行这么大的资本运作。”

    “说说你的其他方案。”周裕说道。

    “整个工程可以由渚江建设承接,但需要鹏悦提供四千万的借款给渚江建设,”沈淮说道,“当然,鹏悦依旧可以向业信银行贷四千万出来……”

    “我觉得奇怪,”周裕问道,“我想以你的能耐,让渚江建设直接从业信银行贷四千万出来,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我跟别人不同,对规则还是心存敬畏的,”沈淮笑了笑,“当然,我的心眼的确不大,不乐意看到鹏悦躲在背后享受好处,却一点都不付出。”

    周裕点点头,说道:“周家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但你的意思我能明白。”

    就算照沈淮的第二个方案,四千万的资金从鹏悦的账户上走一遍,但将来梅溪镇要是无法归还渚江建设的工程款,渚江建设自然也将很有可能没有能力归还鹏悦的欠款,鹏悦要跟着承担很大的财务风险。

    另外,四千万的贷款从鹏悦的账上走一遍,虽然不会挤占鹏悦的现金流,实际上也会增加鹏悦的总负债规模,改变鹏悦的财务结构,对鹏悦今后的发展会有一些限制。

    无论是第一个方案还是第二个方案,周家都要更进一步的跟梅溪镇、跟沈淮绑到一起。

    **************

    沈淮对高尔夫球没有什么兴趣,跟周裕谈过事就先离开。孙亚琳兴趣盎然,周rì的下午也没有其他地方打发时间,而沈淮也不能将杨丽丽拴在身上带到梅溪镇去,只能让她陪孙亚琳留下来。

    沈淮回到钢厂,刚换上工作服准备拉上赵东、邵征一起下车间,周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们周家做决定倒是干脆啊,”沈淮看了看腕表,从他离开球场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小时,“说吧,你们周家选择哪个方案,还是干脆利落就觉我这个人不靠谱?”

    “鹏悦也希望南线建桥,不过方案能不能调整一下?”周裕说道。

    “我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吗?”沈淮笑着问,又说道,“中午你们请吃饭,晚上我们这边来做东怎么样?”

    “我晚上还要陪晴晴她的爷爷、nǎinǎi吃饭,再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司的事情;知白现在就在梅溪镇,我让他过去找你……”周裕说道。

    “你不怕他跟我打起来?”沈淮问道。

    “你们要真打起来,我也管不着。”周裕在电话“扑哧”笑道。

    沈淮跟周知白通过电话,约好一个小时后在他的党委书记办公室见面,又跟邵征说道:“你打电话问一下何镇长、李书记、黄新良、郭全在不在镇上;再让杨海鹏、朱立、褚宜良他们把手上事扔一扔,一个小时后到镇上来找我……”

    “他们都等着听昨夜的故事呢,这电话打过去,他们立马就能赶过来,不用等一个小时,”赵东笑道,“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正好奇着呢?”

    “就是把王子亮这颗毒瘤从东华摘除,”沈淮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想跟周家合作,放弃之前重建梅溪大桥的方案,改在南郊公路与钢厂路之间新建一座大桥……”

    “在钢厂路西侧建桥,河面要宽近百米,成本高得惊人啊,”赵东之前也没有听沈淮说过南线方案,一夜过去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也觉得很意外,“另外,潘石贵花了好几百万在下梅公路南面收购店面房,这一下子还不得彻底傻眼了?”

    “我管他潘石贵会不会傻眼,”沈淮哈哈一笑,说道,“因为南线建桥的成本更高,所以才想着把周家拉进去。昨天的事情,牵涉很广,城北区要栽一批官员进去,市钢厂的那一撮人平时也尽在英皇里鬼混,他们也正坐立不安。市里虽然不想无限扩大,深挖下去,姓戴的在东华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也无脸再留在东华,周家什么力气都没有出,却坐享好处。另外,南线建桥对周家的产业也有极大的拉动,他们自然也好承担一些责任。我想这次的建设资金,由周家负责解决,由渚江建设承接工程……”

    江渚建设本没有资格承接大型的路桥工程,但梅溪镇拿不出四千万的建设资金,只能通过“建设-转让”的模式,找投资方先行修路建桥,之后再由梅溪镇分批偿还工程款。

    这么一来,梅溪镇就不再是投资方的角sè,理论上只对工程后期验收及工程款的核算承担责任。倘若投资方指定渚江建设为总承包商,或者渚江建设本身就是投资方,那就不存在有没有建造资格这个问题。

第一百八十九章 周家父子

    约好一个小时后见面,不过蹲在车间里与工程师研究高频炉的技改方案,时间匆匆而过也无觉察,再走出车间时,看到红彤彤的夕阳悬垂在西边的钢铁架子之上,才发现在车间耗了都不止两个小时。

    “都这么晚了?”沈淮与赵东也顾不上换下工作服,让邵征开车送他们回镇上。

    褚强看到沈淮的车进了镇zhèng fǔ大院,忙小跑过去,说道:“除了鹏悦的周总外,周总的父亲周炎斌也过来了;何镇长陪他们在会议室里坐谈,李书记有事在区里不能赶回来,要我跟你请个假……”

    听褚强说周炎斌也过来,沈淮也顾不得责怪谁。

    周裕在电话也没有跟他说一声她爸也要到梅溪镇来,沈淮心想周炎斌也许想在确定深入合作之前,再摸一摸梅溪镇的底,也就不说什么,与赵东直接赶到二楼会议室。

    沈淮没有机会跟周裕姐弟的父亲见过面,看到坐在周知白身边、由褚宜良陪着说话的中山装男子,两鬓已经花白,相貌跟吴海峰极为相似,心知他就是东华鼎鼎有名的“破烂王”周炎斌。

    跟吴海峰的凌厉跟严肃,周炎斌谈笑间神态和蔼,倒像一个很善于倾听的长者。

    沈淮听说周炎斌近年来身体不适,前年动过一次大手术,之后就退到幕后,将鹏悦的事务都交给儿子周知白打理,就是鹏悦在去年成立集团公司时也没有露面,倒没想到他会出现在今天这个谈不上多正式的场合。

    看着沈淮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何清社、褚宜良等人都站起来,沈淮责怪道:“周董亲自赶过来,你们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害周董在这里等我,这不是待客之道……”

    “听说沈书记在钢厂谈技改的事情,怕打扰沈书记的思路,我让何镇长、褚老弟不忙着惊动你的,”周炎斌跟何清社坐在会议室的里侧,跟沈淮隔着会议桌,彼此都往前探过身来握手,说道,“我跟何镇长、褚老弟他们聊得很高兴,没想梅溪镇在沈书记你的领导下,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周炎斌借握手的机会,才打量沈淮。

    年轻,有着普通官员所没有旺盛jīng力。东华七县三区两百多个乡镇,周炎斌就没有听说哪里还有比沈淮更年轻的乡镇一把手。虽然这段时间来,听到的尽是眼前这个青年峣峣刚硬的事迹,但直面相对,倒也没有感觉到他有过分凌厉之处。

    看到朱立、杨海鹏等人也都在会议室里跟周炎斌、周知白他们谈了一会儿,沈淮将赵东介绍给周炎斌认识,坐下来又谈了一会儿,得知渚江酒店那里的宴席准备好了,就一同从内侧的巷道走过去。

    赶到渚江酒店,看到寇萱站在柜台后,沈淮也是愣怔了一下,见她嘴角还有些肿,但神采飞扬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昨夜刚经过那么大事的样子。

    一时间没看到陈丹的人影,沈淮也只能假装跟寇萱不熟悉,陪同周炎斌等人继续往里走,也不知道陈丹跟寇萱说过什么没有,想到昨夜那具在眼前脱得光溜溜的稚嫩胴、体,沈淮一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年轻的女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孙亚琳也早就回到梅溪镇,只是不愿意跟周炎斌他们一本正经的坐在会议室里交流,就留在渚溪酒店里,等到沈淮他们过来才下楼来。

    沈淮要跟孙亚琳说事,让何清社陪同周炎斌先上楼,他问孙亚琳:“你们张行长今天晚上有没有空?临时请他过来用宴,会不会不合适?”

    “你昨天拿烟灰缸砸王子亮,可没有这般小心翼翼,”孙亚琳看着沈淮,“张力升就值得你这般讨好?”

    “对不能妥协的敌人,自然下手要狠,谁都无需留什么情面,”沈淮知道昨天夜里的事情应该早传开,谁能知道昨夜如此并不是他真心所愿,只能苦笑道,“但对于能团结的人,自然要尽一切可能的去团结。你先给张行长打个电话,我过五分钟再打电话给他道个歉……”

    孙亚琳横了沈淮一眼,也只是言语上挤兑他一下罢了。

    鹏悦集团作为东华市屈指可数的民营企业,财务一直都很稳健,虽然年初遇到一些危机,不过眼下已经迎刃而解,那就是业信银行应该积极争取的优质客户。周炎斌作为鹏悦的掌门人,近年来因病极少公开露面,这种场合较为难得,孙亚琳心知张力升也应该出来露个脸。

    孙亚琳打过电话后,沈淮等了一会儿,又亲自给张力升通电话道歉,请他赶过来赴宴。

    孙亚琳也知道沈淮虽然在外面给人蛮横无礼的形象,但待身边人,待禇宜良、朱立、杨海鹏等人,还是很注意拿捏分寸,能给人如沐chūn风,也不知道他回国三年时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涵养跟城府。

    坐下来,沈淮问孙亚琳:“你送杨丽丽回酒店了?”

    “哦,你跟陈丹都不住回去,我那边空荡荡的,我就先让杨丽丽住我那边了,”孙亚琳又回头朝柜台后的寇萱,说道,“还有那位,下午跑过来说给她姑姑赶了出来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给赶出来的样子……”

    沈淮头大如麻,但也只能先把这一堆头痛事暂时丢在脑后,先上楼陪同周炎斌等人说话。

    周炎斌过来,也是大家就南线造桥的方案交换一下意见,也不会过深谈及合作的细节,但周炎斌在酒桌上也明确的表示鹏悦愿意参与南线造桥,但也希望沈淮所提出的两个方案折中一下:

    鹏悦可以拿一定的资产向业信银行抵押贷出造桥所需的四千万资金,出借给渚江建设承担路桥工程,但鹏悦同时也需要适当的持有渚江建设的股份,以保证渚江建设的财务能受到鹏悦的监管,减少鹏悦承担的财务风险,同时也能分享渚江建设快速发展所带来的利益。

    不过持股比例、股权溢价以及工程验收后、梅溪镇归还方式以及渚江建设从中摊占的工程利润,还需要大家坐下来进一步的细谈。

    在谈及梅溪镇区总规划,沈淮跟何清社、黄新良等人谈到梅溪镇要完全发展起来,需要在梅溪河上建造三座大桥,在镇区横向发展上形成南、中、北及滨江公路四条主干道,然而在竖向发展形成滨河、学堂街、梅鹤公路三条城市干道。

    在四横三纵的格局之间,规划建设新的居住区、商业区、工业及办公区及文化娱乐区。

    不过这是请市政规划设计院做的镇区总体规划,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完成。

    最初所拟定的,也是最现实的实施方案,就是先改造下梅公路,改善沿下梅公路两侧的商业环境,在钢厂与货运码头之间修梅鹤公路南段,打开梅溪镇出江的通道,为总体规划开个头,打开一个稚形出来。

    何清社也没有想到沈淮会突然改变既定的步骤,彻底放弃下梅公路改造计划,改先发展南片,他与黄新良以及其他镇干部,也没有提前得到通知。

    再细想想过去二十四个小时里发生的这么多事,何清社倒也能理解沈淮为什么要突然改变方案。

    潘石贵暗中收购下梅公路南侧的店面门,摆明是想要在下梅公路改造工程里获得高价赔偿。镇上无法制止私房交易,潘石贵又仗着背后有区长潘石华撑腰,镇上没有办法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坐下来谈,也不知道财政要补贴多少钱,才能满足这些人的胃口,沈淮昨天以那么强硬的姿态,将王子亮往死里整,又怎么可能看潘石华的脸sè,坐看潘石贵来占梅溪镇的便宜?

    何清社不知道潘石贵等人听到沈淮放弃修下梅公路、改南线建桥的决定会是什么脸sè,但想来也知道他们的脸sè不会好看……

    何清社也乐于看潘石贵的好戏,宴席结束后送周炎斌、周知白以及张力升等人离开后,何清社私下跟沈淮商议:“突然放弃下梅公路改造方案,也有些不合适;我想南线建桥方案先不对外公开,镇上找下梅公路南线的商户做一下民意测试,到时候顺应民意放弃现有方案更合适一些……”

    沈淮点点头,说道:“具体事情还是要老何你来一力承担啊!”

    他知道何清社对仗着潘家势力、不把梅溪镇官员当人看的潘石贵也恨之入骨,有心想让潘石贵这次陷得更深。

    所谓的民意测试怎么掌握,度量的主动权都在镇上。

    一定要放弃下梅公路改造方案,哪怕有一户房产业主不同意拆迁,镇上都可以充分的“尊重”民意。

    沈淮打算拉朱立、褚宜良、杨海鹏他们一起到镇zhèng fǔ里再细谈,陈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宿舍还是太小了,也只能先让寇萱跟杨经理都住到老宅去。你有没有空,帮我们开车送两床被褥过去?”

    沈淮头大如牛,就知道女人都凑到一起不是什么好事,只好说道:“好的,周家人跟张行长送走了,也没我啥事了,我就过来……”

第一百九十章 脏活

    下梅公路以梅溪大桥为界,西段虽然也是城郊地区,民居错杂,但较早划入城区,两侧都竖有路灯。

    车过梅溪大桥时,下望去两列路灯,仿佛两串微微往北倾斜的项链,不过大部分区域,除了星星点点的居家灯火,则陷入更深的夜sè之中;而身后更是一片黑暗,只有钢厂方向有一片辉煌的灯光,显示着异常彰目的繁荣。

    在渚江酒店是不得不强颜欢笑,离开梅溪镇之后,周小白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因为长期在海外接受教育,他有时候也不赞同他父亲的经商理念,父子俩在一起时,话也很少。

    周家的司机倒是很适应周家父子俩之间的这种气氛,也只是沉默的开着车,要是有人看见这情形,还以为车里装了消音器。沉默一直持续到翠湖西的周家大院也没有打破,倒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除了翠湖西北角的常委别墅楼以及翠湖南岸的旧式洋楼群外,环湖周围并没有成片的别墅区。相反的,由于城市建设的滞后,翠湖沿岸还有大片的老式民居没有杂挤在这里。

    周家就位于翠湖东岸狭窄的巷子深处,外表与普通民居院子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二层合围的院子,之前是由五户人家挤在一起的公租房,如今这栋院子都给周家都买了下来,成为别有幽静洞天的一所居所。

    这处院子,平时也就周炎斌夫妇以及周家老太太及保姆、司机居住;周知白不愿受拘束,在东华另有住处,司机自然先送到周炎斌回家。

    巷子虽然能容轿车进去,但很不方便,周炎斌通常都在巷子口下车,司机也就早习惯将车停在巷子口。

    周炎斌倒没有急着下车,司机知道他有话对周知白说,便知趣的下车站在巷子边抽烟去。

    看着巷子里昏黄的灯火,周炎斌通过后视镜看着儿子沉默着的脸,知道他心里依旧摆脱不了对沈淮的排斥感,说道:“早年我骑辆三轮车,穿家过巷的收破烂,你心里也有委屈。别人家的父母,要么是工人,要么是教师,要么是zhèng fǔ官员,偏偏你的父母是个收破烂的,干着别人眼里的‘脏活’,你年纪小,心里委屈也很正常。不过你在国外受到这么多年的教育,回过头来看这段往事,你有什么感想?”

    “我能出国读书,都是爸爸你收破烂挣出来的。现在鹏悦主要经营的也是废钢贸易,要说你是东华的‘破烂王’,我就是东华的‘小破烂王’,”见父亲提起往事,周知白心里也感慨得很,说道,“没有爸爸早年干的那些脏活、累活,就没有我的现在、鹏悦的现在。就算有些事,我不赞同你,不过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尊敬你……”

    “……”周炎斌见儿子跟他说话还这么有保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当年干的脏活,不给人家理解,你年纪小觉得委屈;你再看看,沈淮干的何尝不是‘脏活’?”

    “……”周知白没想到父亲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一时间也琢磨不透父亲的意思。

    “从表面来看,沈淮蛮横、不讲究规则,甚至肆无忌惮的破坏规则,像只疯狗一样的到处乱咬,”周炎斌说道,“不过你想想看,要没有沈淮这般作为,梅溪镇及梅钢有没有这么好的发展环境。不过我也理解你的心情,鹏悦这些年没有低过头过,竟然给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处处逼得只能选择与其合作,心里是不会好受……”

    “我没有这么不理智。”周知白争辨道,突然又发觉没有办法把姐跟沈淮之间的事情说给他爸听,只能沉默着不吭声。

    “我对沈淮这个人,开始印象也是模糊的,看不透彻,”周炎斌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你觉得褚宜良、朱立、杨海鹏以及梅钢那几个管理层怎么样?”

    “能力跟专业水平都很高。”周知白跟褚宜良、朱立、杨海鹏三人接触较少,但跟梅钢有业务往来,跟赵东、汪康升、钱文惠等人接触颇多,即使心里还是难抑对沈淮的厌恶感,也不得不公正的说句话。

    “观人看其类,”周炎斌说道,“这些人能为沈淮所用,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一方面说明沈淮控制人的手段很厉害,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确实有折服人的能力。鹏悦当然不能毫无保留的信任别人,但相比较而已,我们现阶段也找不到比沈淮更好的合作者了。”

    “我不喜欢沈淮,不过我又不是意气用事的小孩子,该怎么做我还是清楚的。”周知白没想到父亲对沈淮的评价这么高,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不会胡乱说什么赌气的话。

    “我说这些也不是要教训你,”周炎斌说道,“今天到梅溪镇走一趟,也唯有我们这样经历的人,才会生出诸事皆得来不易的感慨,有时候‘脏活’是必需要有人来干的。具体怎么合作,我就不参与了,不过这次我们要拿出些诚意来,就算吃些亏也无妨……”

    “我知道了。”周知白点点头,下车帮他父亲打开车门,看他走到巷子深处进了院子,才转头回头坐进车里。

    市区的繁荣总非城郊能及,周知白坐车回到位于开发区西陂闸的住所。

    这里是东华市少有的别墅楼盘,周知白不愿意拘束,回家通常都住在这里,他让司机在小区门口就停了车,独自往小区里走去。周知白没有直接走到他的住所,而拐到二号楼北角,站在树荫下点了根烟抽起来,心里感慨万千:

    周家选择跟沈淮合作,可以说是一步步被逼入无法选择的死胡同、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

    第一次陈铭德因病猝逝,他二叔被迫跟沈淮交易,以减轻此事给周家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而沈淮得以定点空投到梅溪镇担任副书记分管经济、接手梅溪钢铁厂。

    第二次沈淮更以直接以鹏悦的废钢业务兴废为威胁,迫使周家在梅溪钢铁厂股权改制之上支持他。

    即使这两次周家的利益并没有因为沈淮而受损,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抓不住主动权的感觉,可不好受。

    这一次,周家看上去有选择,可以拒绝参与南线建桥方案,但又不得不考虑拒绝之后彼此关系走下坡路的后果,实际上也没有选择。

    不过,在昨夜英皇对峙事件发生后,也能更叫人看清楚沈淮的背景强硬到可以跟市委书记谭启平公开叫板的程度,这也叫周家屡屡被动的选择合作心情好受一些——人总是容易屈服于强者。不过再怎么样,给牵着鼻子走,心里总不会舒坦。

    即使抛开姐姐跟沈淮说不清的关系之外,周知白也不是一个心甘情愿给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而沈淮横冲直撞的风格更是叫他不喜欢。

    只是听父亲一席话,周知白多少有些反思。

    即使在很多事情,他不赞同他父亲的观点,认为他父亲过于保守,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事情上,才初中毕业的父亲比他看得更深。

    要是说沈淮对外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为梅溪镇及梅钢赢得更好的发展环境,周知白也不得不承认沈淮迄今为止做得非常漂亮。

    周知白虽然从不甘落后于人,从不认为自己差过于人,但设身处地,也只能折服的承认,他在去年秋季替代沈淮去主持梅钢,不可能做得更好。

    倒不是眼光跟见识不及,梅钢要怎样才能发展,纯理论xìng的东西,周知白不认为自己差过于别人,关键要看到未必就能够做到;眼高手低是国人的一种通病。

    在去年入秋之后,谁都知道梅钢到了不整顿就会死的地步,但是除了沈淮,谁能横扫一切阻力,使梅钢如此凌厉而迅速展开生产整顿?

    周知白也知道股权改制对梅钢的益处极大,但在国内现有政治经济条件下,他不觉得他有能力推动梅钢成为东华市第一家股权改制试点企业。

    周知白也知道当钢企产能上到一定规模后,运输方式对钢企成本控制的制约就会变得极大,但是他不觉得他有魄力在梅钢年产量刚突破十万吨时就重资投建货运码头?

    这一桩桩事,就算看到想到下决心去做,倘若不能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压制住反对者的声音,也断无可能做成。

    这时候心平气和的回过头来看,沈淮对外蛮横、不妥协、肆无忌惮破坏规则、甚至胆大妄为跟市委书记叫板的作风,才是梅溪镇、梅钢得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最根本的保证。

    周知白抽着烟,忍不住长吁一口气,要将心里的郁结吐干净,这时候从幽暗处走出来一个女人,从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脖子,问道:“在想什么事情,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抽烟?”

    “人有很郁闷的事情,比如说,你不喜欢一个人,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比你强,所以偶尔也需要抽一根烟消减一下郁闷的心情,”周知白回过头,温柔的抚摸女人的光滑脸蛋,为她迷人的眸子迷得神魂颠倒,笑着跟她说话,“今晚到我那里去睡好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万紫千红

    陈丹一时走不开,沈淮开车把被褥送回老宅去。

    将车停在河坝前的草坪地,听着院子里传来寇萱与小黎银铃般的笑声,沈淮一边将被褥子从车后座抱出来,一边喊里面的人出来帮忙。

    杨丽丽刚打开院门,就看到沈淮抱着被褥子进来,上前来接被褥子。

    “你抱一床就好了……”沈淮说道。

    杨丽丽不好意思劳役沈淮,想把两床被褥都抱过去。

    这是陈丹她妈新做的褥子,两床褥子足足用了十五六斤棉,又厚又深。沈淮一把抱过来,也只能歪着头走路。杨丽丽的身材要比沈淮娇小得多,根本没办法把两床厚褥子都抱在怀里。

    沈淮刚松手,两床厚褥子眼见就要从杨丽丽的怀里滑下来。边上是水池,沈淮赶忙上去又把褥子抱住,说道:“算了,还是我来吧……”只是他伸手去抄被褥子,不想杨丽丽身子跟被褥子紧贴在一起,他的手直接从杨丽丽宽敞的T恤领子里伸进去,手背贴到那软弹的肉,才知道伸错了地方。

    沈淮不想被褥子掉边上浅水池里,又不敢松手;杨丽丽下意识的松开手往后退,但衣领子给沈淮的手腕钩住,扯开几乎能钻一个人进去。

    杨丽丽又七手八脚的抱过一床被褥子,才让沈淮有撒开手的机会,也不好说沈淮故意占她的便宜,只能红着脸抱着被褥子进去。

    “抱床被子跟做贼似的,至于脸红气喘在那样?”孙亚琳在盘膝坐在书桌前看一份文件,看到杨丽丽把褥子进来,脸红得熟透水蜜、桃似的,捏一把似乎能滴出水来,疑惑的问道。

    “这被子太压手了,”杨丽丽不好意思说刚才给沈淮手背蹭到rǔ、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孙亚琳,“要不你试试?”

    孙亚琳狐疑的在沈淮脸上扫了一眼,沈淮倒是坦然,不要说是无意的,就是故意的,摸一把还能心虚成叫人看到他像是做贼的?

    沈淮窥着杨丽丽娇羞yù滴的脸,心想着真摸一把,她会不会yù拒还迎?

    沈淮帮杨丽丽一起整理床铺,见杨丽丽身上穿着的T恤很宽大,下摆遮住翘臀,弯腰时领子垂下来,露出里面的蕾丝胸罩,小半片凝脂似的浑圆白rǔ挤露出来,耀人眼睛,心知杨丽丽没有回家,穿的是孙亚琳的衣服。

    杨丽丽注意到沈淮盯着她衣领里在看,只是手里抓着被角,只能无视沈淮的眼神。沈淮心里则想:她里面的胸罩也应该是孙亚琳,没想到她穿孙亚琳的衣服嫌大,穿孙亚林的胸罩略有些嫌小……

    “你眼睛盯人家哪里看?”孙亚琳放在手里的文件,见沈淮的眼神往杨丽丽胸口钻,不留情的戳穿他。

    “你说你,到国内还跟个大小姐似的,还要别人帮你整理东西?”沈淮把手头的被子丢下,换了个话题质问孙亚琳,“我进来半天,怎么就看见杨经理帮你在干活,你坐边上没有动弹?”

    “周小白下午拿了这份文件给杨丽丽,我在帮她看这份文件有没有问题,”孙亚琳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这个我擅长;那个,她擅长……”心安理得的把杨丽丽当成大丫鬟使唤。

    孙亚琳就穿了一件可以当睡衣的长摆T恤,下摆虽然遮住臀,但露出修长均长的大长腿来,雪白紧致,叫人看到眼睛看往双腿之间的黑影钻。

    沈淮就不明白:孙亚琳这脸蛋、这身材,想要多少男人得不了,偏偏喜欢跟女人搞?

    沈淮心里藏着疑惑,坐过去接过文件翻看了两页,是万紫千红俱乐部的转承包协议书。沈淮早知道周家虽然做事有底限,但骨子里没有那么干净,不过也没想到桃坞路的万紫千红俱乐部会是周家的产业。

    沈淮想一想,这一切还都源于他窝梅溪一隅,消息源不够畅通的缘故。杨海鹏、禇宜良、朱立等人,实际都在把主要的jīng力放在梅溪镇,没有余暇去关注东华市里的动向,消息很封闭,也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弊端。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沈淮也没有心情细看转让协议,心知周家这时候应该还是有积极合作的态度,不大可能做什么手脚,再说有孙亚琳帮着看,比他还要专业,说道,“下午才提到这个事,周家就把文件都准备好了,动作比想象中要迅速,出手还算大方啊……”

    “一家破俱乐部而已,之前的经营也不怎么样,周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说他们只是暂时将经营权转出来,还是要收租子的。”孙亚琳不觉得周家有多大方。

    万紫千红虽然之前经营得不怎么样,但英皇关闭之后所形成的中高档商务会所空白就是一个金矿,就看比英皇略差的几家俱乐部怎么去争这个份额了。

    “万紫千红虽然不及英皇,但在城北也是很大的场子,周总突然拿这份文件给我,我都吓了一跳——我想,我没有能力做好。”杨丽丽见沈淮跟孙亚琳的话题转到俱乐部的问题上去,也暂时放下手里的被褥子。她知道鹏悦突然决定把这家俱乐部转手给她经营是因为沈淮,只是她上午都还在为rì后的出路发愁,面对突如其来砸到手里的俱乐部,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你要是想往后正正经经的过rì子,你明天把协议书还回去就是,”沈淮将文件递给杨丽丽,说道,“我想你找一份正而八经的工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我……”杨丽丽yù言又止,这段时间里发生这么多事,她昨夜在酒店也是辗转未眠,就想着不甘心做一个小人物,但是想想她糟糕的人生以及糟糕的婚姻,未来还有什么道路能叫她去闯?

    沈淮支持杨丽丽接手经营周家的俱乐部,一来是为了向别人表示整倒王子亮他要从中分一杯羹,二来也是想在市内有一个稳定的消息源,能更准确的把握住市里的动向,不至于事事被动,到最后都不得不用蛮横的手段去破局。

    不过,杨丽丽要是不愿意接手,他不会勉强她什么,毕竟从表面上看,杨丽丽接不接手,都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进院子之前就听到寇萱跟小黎银铃一般的笑声,不过她们这时候才走过来,身上还湿漉漉的,待看到金子抖着吹得蓬松的金毛窜进来,才知道她们俩刚才在后院给金子洗澡。

    从寇萱脸上完全看不去她刚经历那么大的变故,也完全不像是给她小姑姑赶出来的,但是不想给扣上拐骗未成年少女的罪名,有些话不得不问清楚:“你就这么离家出走,你姑姑真不管你了?”

    “这些年我跟爷爷相依为命,也没指望能有谁管过我们;我们房子塌子搬过去借住,还是算房租的。”寇萱说道,言语间就能让人知道她对她姑姑的感情很淡。

    沈淮心里轻叹,这种事他也不想说什么,都说血浓于水,但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城市,抛弃年迈父母不赡养的子女比比皆是。

    “那你就先住下来吧,不要多想什么。”沈淮知道寇萱这女孩子xìng子拧,跟小黎不一样,不可能接受别人替她安排好的人生。

    沈淮想着先拖上一段时间再说;也不愿意去回想昨夜那雏嫩身体横陈的香艳情形,只愿当成一场梦不要给彼此留下什么痕迹。

    寇萱见沈淮无意多说什么,心里有话也就憋着不说。

    杨丽丽虽然有些胆怯,但终究不愿意放弃经营一家俱乐部的机会,只是想从沈淮这里得到更大的支持。寇萱人小鬼大,兴致勃勃的凑过来,沈淮不想让小黎太早知道那个黑白混杂的世界,就借口她明天还要上学,就没有留多久,就开车接小黎跟金子先返回镇上,随杨丽丽、寇萱留在老宅里跟孙亚琳怎么折腾去。

    回到镇上,陈丹也刚忙完酒店的事情回来,小黎先去睡觉,沈淮跟陈丹坐在灯下说话。

    “寇萱好像不愿意再回学校读书,我问过她,也不愿意就在酒店工作。你说她这么小的女孩子,这时候走上社会能做什么?”陈丹不无担忧的问道。

    沈淮知道寇萱从梅溪中学缀学有好几个月了,见她晚上跟杨丽丽凑在一起倒是热切,明知道她跟着杨丽丽,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这时候也只能由着她去。

    沈淮不敢跟陈丹吐露实情,只是随口说道:“唉,随她去吧,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她跟英皇的杨经理也只是在老宅那里暂时住一段时间,等案子过去了,她们终是要搬出去的,我可没有兴趣盯着她们屁股后面叫她们干这干那的……”

    “你真没兴趣?”陈丹狐疑的看了沈淮一眼,“我还以为你很有兴趣呢?”

    沈淮脸皮再厚,听陈丹这么说,老脸也禁不住的红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万紫千红(二)

    英皇对峙事件之后,王子亮当即给扣押。

    随后数rì,市公安局撒开大网捉拿以王子亮为首的流氓犯罪团伙成员归案,而城北区公安局及下属街道派出所,自陈飞以下,一批jǐng官给纪检部门隔离审查,一场扫黑打非的风暴骤然在东华市刮了起来,成为民众关注跟热议的焦点。

    市领导频繁在电视里露面,部署指导扫黑打非工作,东华的大报小报以及调频电台,整天也是热议扫黑打非的话题,端是热闹。

    虽然小道消息乱飞,但看到市里这次实实在在的除掉一颗毒瘤,民众也是真心拥护,都说谭启平到东华来半年没有动静,这次一鸣惊人、动了真格。

    虽然英皇只是王子亮团伙所控制的一处产业,杨丽丽虽然也只是在英皇做普通的客户维持工作,但作为王子亮团伙骨干马仔的遗孀,她对王子亮团伙的熟悉程度,要远在一般人之上。

    在杨丽丽的配合下,市局专案组不仅顺藤摸瓜的将王子亮手下四大金刚及王子亮的妻子都缉捕归案,查封王子亮团伙借以牟利的一处砂石场、

    还说服王子亮团伙外围成员配合专案组挖出王子亮隐藏在英皇之下干出来的更多犯罪事实。

    王子亮崛起于市井之间,身上也是血债累累。

    只是赶着前期他丈人是街道分管政法委的副书记,后期又与城北区分局局长陈长勾结在一起,虽然近十年来,区市两级信访、公安、部门都接到无数的举报信,但这些举报最终都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太大的涟漪。而那些胆敢实名举报的检举人,又无一不受到王子亮事后残酷的报复。

    将王子亮缉捕归案,截止到六月中旬,六桩死伤案及人口失踪案都跟王子亮直接相关。而除了城北区分局局长陈飞之外,城北区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马光也因收受王子亮巨额贿赂,于六月十四rì给隔离审查。

    六月中旬,谭启平在常委会议上,提名城北区委书记谷岳担任市委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明是平调,实是降职,又调新津县副书记、县长唐学明接任城北区委书记。谭启平见他这次对东华党政人事进一步的调整没有受阻,便指示市公安局着手部署全市区域的打黄打非工作,把公众关注的焦点从英皇案上移动,以便此案能迅速收尾,不会扩大下去。

    民众欢欣鼓舞,东华高层则人心惶惶,扫黄打非持续展开,那些游走于灰sè边缘、仅有陪侍活动的娱乐场所一时间也都风声鹤唳,勉强维持惨淡的经营。

    不仅桃坞路沿街的无数美容美发小店一夜之间给肃清了一个干净,就算路口的万紫千红俱乐部在扫黄风暴之前就关门歇业,惹来诸多猜想,都说老板受英皇案牵连,也给公安机关一同给逮了过去。

    万紫千红俱乐部占居物资大楼临街的裙楼,包铜装饰的厚重正门关闭着,中间贴有一张告示装修停业的红纸。沈淮把车开到物资大楼里面的院子里,从侧门走进万紫千红俱乐部内部。

    外面正值午时,但俱乐部内窗帘紧闭,无数shè灯、灯带流光溢彩,叫人意味推门进了另一个时空。

    杨丽丽站在舞台上,正叉腰划手跟几个人讨论事情;而舞台周围皆是裹身长裙、年轻靓丽的女孩子,有近百人之多。

    看着杨丽丽正跟人说事情,沈淮也就站在门口,打量着大厅里的女孩子们,没有急着喊杨丽丽过来。

    虽然之前沈淮因到英皇消遣偶尔遇到这个女人,就有玩弄之心,时不时的借机接近,但只是惑于她的秀sè跟少妇惑人的滋味,实际对她这个人并不了解。

    真正的接触,还是要从鹤塘镇党委书记袁宏军在英皇请客那次开始,沈淮才认识到她迷人的外表之下,有着比寻常人要复杂得多的经历跟心机。

    起初杨丽丽对他并无尊敬,只是这种不敬起源于对他意yù玩弄她、控制她的反抗跟挣扎。即使在权贵之间逢场作戏、左右逢源,杨丽丽也是不甘心堕落,不然以她的资sè,要是依附于哪个男人做情人,也无需挣扎着活得这么辛苦。

    当然也不能说她就出淤泥而不染,她在经历一系列事件之后,毕竟还是选择了屈服。

    虽然他并没有一定要将这朵娇艳花蕊摘下来品尝的心思,但能叫这么一个资sè、身段皆佳,气质跟阅历又不凡的女子屈服,总有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杨丽丽也是一个很会耍手段的女人,不过偏巧遇他这种蛮横不讲理的风格,才没有施展手段的余地。沈淮相信她还是有能力经营好万紫千红的。

    万紫千红的底层是演艺酒吧,灯火耀煌的大厅左侧是一个演艺舞台,外围有两层高低错落的近百张坐席;二楼才是KTV包厢,大小豪包有四十多个。。

    由于城北区分局在辖区内的其他场子皆是严厉打击sè、情陪侍,又甘沦为英皇的保护伞,而桃坞路的治安环境相对又差些,内街皆是美容美发小店,影响到路口的格调也高不起来,故而万紫千红在城北区的规模虽不能算小,装潢上的投入也高,但业绩平平。

    原先的万紫千红,是周知白接掌鹏悦之后进行多元化发展的产物,但鹏悦多元化的过程产生了一些严重后果,周炎斌重返鹏悦收拾残局,本打算将万紫千红彻底关停掉。

    英皇事件发生之后,周家就顺水推舟将万紫千红交给杨丽丽来承包经营,承包费每年只约定五十万。倘若经营不善,周家也没有指望一定要杨丽丽拿出这笔钱出来,甚至交接时高达二十余万的现金以及酒水等库货,都移给杨丽丽周转,暂时不作结算。

    万紫千红之前的人事都是杨丽丽接手,杨丽丽同时又从拆散后的英皇旧班人马里拉拢来大批人。

    虽然离重新对外营业还有几天,但看大厅里的模样,特别是那一大堆年轻漂亮吃青chūn饭的女孩子们排队站在那里,气势十足。

    偶尔回头,杨丽丽才看到沈淮站在门口,欣喜的走过去,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在市里开会,就顺路过来看看。”沈淮说道。

    杨丽丽回头看了一眼,半个月前她根本就不敢有这样的妄想。

    大厅里人多眼杂,杨丽丽请沈淮到二楼包厢里。

    包厢里有经台湾传到大陆最新式的卡拉OK点唱机,沈淮笑道:“做得还颇有声有sè的,我知道你行的。”

    杨丽丽坐过去,温婉一笑,说道:“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我怎能不努力……”

    “外面都在传王子亮栽你手里,你怎么也要把这个架式撑起来才能唬住人。我嘛,只是把你应得的那一份给你,除此之外,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沈淮说道,“将来这个场子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屁股拍拍,不会承认这跟我有任何的关系。今后什么事,你要自己掌握好分寸,场子里不要搞sè情陪侍那一套……”

    “嗯……”杨丽丽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淮,心里想他以前在英皇,就嫌姑娘们在包厢里放不开,发现到现在还琢磨不透他的人。不过她也明白,从此之后她身上必然要打上沈淮的烙印,不然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有她挣扎生存下去的余地。

    沈淮见杨丽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他看过去,她也不回避,倒是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闻着她身上传来好闻的香气,衬衫给鼓鼓的撑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摸她脸颊一下。

    凝脂柔滑,触手有香。

    杨丽丽下意识的偏头闪了一下,待要再任沈淮抚摸,沈淮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我下午还有些事,就不耽搁了,你帮我盯着寇萱那丫头,不要让她再捅什么篓子……”

    见沈淮今天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杨丽丽心里疑惑,也不问什么,送沈淮离开。

    沈淮坐回到车里,让杨丽丽先进去忙,他点了根烟,也没有急着离开万紫千红的楼下。

    他之所以让杨丽丽从周家手里接手经营万紫千红,除了向外界表明要从英皇事件里分一杯羹,需要在市里有一个稳定的消息源外,还有一种意义是要将周家拖到英皇事件里来,从各个层次将周家捆绑上梅溪镇的战车。

    南线建桥的合作方案一直在谈,不过大的框架已定,就剩下一些细枝末节还没有敲定。甚至早在合作框架确定下来之时,渚江建设就正式请城市规划设计院做南线建桥的设计方案。

    六月上旬镇上组织工作人员对下梅公路沿线的商住户进行问卷调查,但同时也放出风声,称有可能放弃现有方案。不过在大多数商住户眼里,认为这不过是镇上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的手段而已。

    抽完烟,沈淮打电话给朱立,问他:“跟鹏悦谈得怎么样了,合作方案这两天能定下来吗?”

    “合作协议第三稿刚出炉,我刚打算去找老褚跟海鹏,他们没意见,明天就可以正式签约,”朱立在电话里回答道,“沈书记,你要是有空,过来帮我们把把关……”

    “好吧。”沈淮答应道,过两天他就要回燕京去,会在途中耽搁几天,他想在之前,把一些事给定下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相遇

    在学堂街跟钢厂路的“丁”字路口北侧,是梅溪镇广电大楼。说是大楼,不过是座四层高的临街建筑,临街底楼为邮电局跟镇广电站对外服务厅,二楼以上办公用。

    沈淮成立镇资产办之后,就一直努力的去盘活镇属资产,提高使用效率跟收益。年后,除了保留底楼的服务厅外,沈淮就将编制人员不到十人的镇广电站从广电大楼撤出来,搬回镇zhèng fǔ大院里,将挪出来的场地出租给渚江建设办公,每年能为镇上新增十数万的收入。

    渚江建设新成立不过半年时间,暂时也只有能力租借场地办公,沈淮将车停到广电大楼背后的停车坪上,刚要下车就看见朱仪从楼里走出来。

    沈淮想等朱仪走过去再下车,免得两相见而尴尬,也不知道朱仪是不是认出他的车来,就站在门厅前的台阶下翻看手袋找东西。

    朱仪穿着宝蓝sè的连衣裙,皆是细密的竖褶子,款式时髦,腰间系有一根带金属扣的嫩黄sè腰带,跟浅棕sè的皮质手袋很相衬。她穿着黑sè的高跟鞋,小腿裸露着,纤细修长,肌肤雪嫩,脸蛋小而娇媚,扎着马尾辫,站在略有些陈旧的广电楼下,绝不像小镇该有的气质少女。

    沈淮硬着头皮推门下车,对翻手袋找东西的朱仪笑道:“怎么,省经院已经放假了吗?”

    “还没有放假,我妈前两天动了个小手术,我请假回来看一下,还要赶回学校参与考试,”朱仪抬头看了沈淮一眼,眼神怯怯的,叫人怜惜,“你来找我爸谈事情?”

    “嗯,你爸正等着我呢。”沈淮点点头,指了指楼里,示意有急事要商议不能耽搁,刚转身迈进去,就听见朱仪在背后幽幽的说:“谢谢你没有让我等太久……”

    沈淮身子僵了一下,都没有勇气回头看朱仪一眼,落荒逃上楼去。

    褚宜良、杨鹏海各有一摊事,虽是大股东,但不干涉渚江建设的rì常经营,这边平时由朱立全权负责,有重大事宜也临时聚起来商议。

    褚宜良、杨海鹏跟何清社都已经先赶了过来,看到沈淮上楼来,何清社问道:“沈书记,你刚上楼有没有跟老朱的女儿遇上,你别看老朱长得又黑又胖,他女儿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呢;你那一盆洗脚水给泼得不冤啊……”

    何清社也只知道沈淮给朱仪泼洗脚水的往事,逮到机会自然要开一下玩笑。

    “我上楼来没遇到呢,可能刚好错过了,”沈淮掩饰道,又问坐在那里翻看资料的朱立,“朱仪刚才到公司来了?”

    “嗯,就在沈书记你过来之前刚走,”朱立心想女儿下楼应该跟沈淮撞上了,但他也不会把这事给挑明了,说道,“马上要考试了,还请假回家。说是暑假要到公司来实习,今天先过来熟悉一下环境……”

    沈淮点点头,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最后跟鹏悦谈成什么条件?要是还有分歧,只要彼此的差距不太大,我可以再帮你们协调一下……”

    “鹏悦给的条件还不错,我们正打算找你汇报。要是可以,明天就签约。”褚宜良拿桌上的协议草稿,递给沈淮看。

    协议稿有厚厚的一叠,沈淮也没有耐心细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跟朱立说道:“老朱你简单说一下;具体的事,镇上这边也是由何镇长负责……”

    “鹏悦将出资两百万持有渚江建设20%的股份,同意出借资金照业信银行所给的优惠利率结算,不额外收取风险及财务费用……”朱立说道。

    “周家这次还是比较厚道嘛,我本以为他们的条件要比这个苛刻得多。”沈淮颇感意外。

    “嗯,”褚宜良点点头,说道,“这样的条件,我们没有办法拒绝……”

    渚江建设若不能全额垫资建设路桥,沈淮所希望渚江建设以“BT”模式建设南线路桥的计划,也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现阶段,渚江建设实力还很弱小,根本不可能从正常的渠道,向银行贷借四千万以上的建设资金。

    鹏悦以自有资产作抵押,从银行贷出四千万来,出借给渚江建设,就只是较为纯粹的企业借贷行为,把中间的漏洞给填补上。

    鹏悦作为资金流转的中间渠道,要承担很大的财务风险。仅凭这点,周家开口直接要渚江建设20%的股份,或者收两百万到四百万的利息差,这边就很难拒绝。

    如今周家现在愿意拿出两百万的真金实银投入渚江建设,持有20%的股份,这个条件不单能说厚道,也说明周家有继续深入合作的诚意。

    经此分摊,禇宜良、杨海鹏持有渚江建设的股份会降到24%,但相比较他们年初所投入的五十万股金,此时已经溢价到两百四十万。而且渚江建设有鹏悦的加盟,背景及实力就变得更雄厚。只要周家不试图争夺渚江建设,压榨他们的利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

    沈淮见杨海鹏对这次的合作方案也很满意,便对朱立说道:“这下子,镇上对你应该是没有什么亏欠了。所以渚江建设以后在梅溪镇接的工程,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可不会放过你……”

    朱立说道:“沈书记你看我这半年瘦了几圈,梅溪镇的工程,我夜里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朱立年前虽然背负巨债,但虱子多了不怕咬,心理承受力强,体重一直都在两百斤以上。倒是成立渚江建设这半年时间来,工程任务一下子骤增,诸多事压到他肩上来,叫他不敢有一rì的放松,瘦了好几圈。

    杨海鹏笑道:“这样正好,不然你带你女儿出去,你能说得清是你亲生的吗?”

    朱立笑着拿起东西要抽杨海鹏,沈淮问朱立:“设计院的草案拿出来没有?”

    “拿出来了,”朱立把南线大桥的设计蓝图从档案柜里拿出来,铺在桌上,说道,“设计院压根就不相信我们有能力放在现有方案,改在南线建桥。就算付钱,他们打开始也不乐意帮我们做方案,认为是浪费时间。我到顾院长家堵了两次门,他才把任务交待下去;又是好烟好酒的招待不休,报审蓝图也是今天才做出来。沈书记,你跟何镇长,还得赶紧给新桥跟梅溪镇将来的这条主干路命好名,才方便正式立项送审……”

    “梅溪河旧称渚溪,”沈淮说道,“梅溪大桥已经有了,不能把桥名给剥下来再用,新桥就叫渚溪大桥,钢厂路更名渚溪路好了。集资房小区,我看就叫新梅小村好了,名字俗一点,但好记、也好叫得出口……”

    “我觉得这几个名都不错。”何清社说道。

    沈淮笑笑,无意事事都讲究mín zhǔ,想着推动事情往去做才是关键,又跟朱立说道:“渚溪路桥工程,决定着梅溪镇今后数十年的发展格局,也是渚江建设留在梅溪镇的标志工程,你要做好再瘦二十斤的心理准备,不要有丝毫的马虎……”

    朱立点点头,心里感慨。

    不仅仅说在鹏悦加入后,他个人所持有渚江建设的股权溢价到三百二十万,更为重要的,半年来一系列的动作为渚江建设为成长成一流的建设商,打下极好的基础。

    试问东华有几家建筑工程公司,能承揽四五百户的住宅区建设,有资格担任二类城市路桥工程的总承包商?

    想想半年之前的自己,给巨额债务压得喘不气不说,手里的建筑队也只是到处打游击,甚至连个固定的办公场所都没有,朱立有时候在睡梦里醒来,也会为这半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不真实。

    也许正像沈淮所说,镇上之前对他的亏欠,从这一刻开始,就应该算是还清了,不过,朱立不清楚沈淮说这句话里,是不是还暗示他与女儿朱仪的关系从此就算有一个交待?

    沈淮不知道朱立在想他跟朱仪的事情,跟何清社说道:“我看就这样子了,这两天何镇长你辛苦一下,到区里汇报一下,尽快把这事给定下来。另外,路桥工程启动之后,梅溪老街以及梅溪老街往南到新桥之间的棚户区改造,也可以请设计院做方案了。我的意见是进一步扩大新梅新村的建造规模,将棚户区的住户也一起安置进去,以便能把梅溪老街与新路之间的土地置换出来。我考虑过,要保持跟梅溪老街及安澜寺的风格一致,这块地不能建三层以上的建筑,不过在渚溪路桥建成之后,这片区域应该说是梅溪镇最好的地段。我想把这块地分割成宅基地出售,规定购地的住房要照着镇上的统一规划,建跟老街风格一致的小洋楼。筹集的资金,在用于老街的改造。这样,等到路桥建成的同时,南片镇区也就差不多就能有一个稚形了。之后我们就可以着手去考虑学堂街的改造……”

    何清社点点头,渚溪路桥工程四千万建设资金是最大的问题,这个问题都叫沈淮如此轻易的就化解了,其他事情相对要容易办得多。

第一百九十三章 堵路

    周家愿意更进一步的深入合作,事情推动就快得多。

    六月二十六rì,鹏悦正式签置协议,入股渚江建设。张力升也同时代表业信银行签协意向书,同意由鹏悦集团提供资产担保,向渚江建设提供四千万的低息贷款,省得资金从鹏悦走一圈。

    在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沈淮才召开党政会议讨论放弃现有方案,改南线建桥的问题。此事一直都秘密筹划之中,党委仅何清社、李锋、黄新良、郭全等少数知晓其事,新方案一经公布,其他党委成员自然是既震惊又怀疑。

    也有人对南线建桥动用如此巨额的资金表示担忧。

    除路桥工程外,附属的钢厂路棚户区拆迁安置、梅溪老街改造等工程在内,大致总共需要六千万的资金才能把这些事办妥。

    有些人不明白融资渠道多样化的妙处,甚至看不到发展的趋势,只知道要做好这几件事需要投入六千万资金,这是梅溪镇九三年财政收入的十倍。

    他们一心以为,沈淮这个败家子,要一次把今后十年的财政收入都一次败光掉,心里自然有极大的担忧。

    不过沈淮事先跟何清社、李锋取得共识,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党政会议也就是走一下形式,让这件事看上去是经过集体讨论做出的决策。

    乡镇没有太强烈的保密意识,事情经党政会议讨论通过,也就相当于对外公开了。

    放弃现有方案、改南线建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参与集资建房的人高兴了。

    之前的新梅新村集资房小村,虽说市政设施齐全、建筑质量高、规划中的新村环境好,但偏于一隅也是最大的美中不足。也是这点美中不足,叫很多人犹豫了一阵后最终放弃参与集资建房。

    改南线建桥,又在钢厂路的基础上、以城市二级道路标淮修建造高等级的渚溪路,与东侧正修建的梅鹤路相连,立马扭转新梅新村窝在隅、出入不便的劣势。

    参与集资建房的人听到消息,马上挂出笑脸;之前犹豫来犹豫去放弃参与集资建房的,这时候又重新动了心,不敢去sāo扰沈淮,就盯着负责镇置业公司的郭全,打听新梅新村三期什么时间启动。

    居住在钢厂路北片棚户区的居民也是热烈的讨论南线建桥的消息。

    钢厂路北侧的棚户区形成跟六十年代建小钢铁厂有直接关系,最初就是建造了一批简易房安顿钢厂职工以及乡镇工作人员。

    三十年来,有些职工离休离职,住户也发生很多变更;有些房屋变成私房,有些房屋则还是公租房。但除了镇宿舍区镇上每年有房屋修缮补助外,大部分房屋已经破败不堪。

    这些年来,你家搭一间厨房、我家搭一间厕所,整个棚户区都挤挨在一起,就算有些住户手头攒了些钱,想翻建新房也挪不出空地来。

    整体拆迁是最好的途径,但城区都还有大片的棚户区待改造呢,梅溪镇的居民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好事会轮到他们头上。

    渚溪大桥、渚溪路要往北拓宽二十来米,涉及到的住户大约有三十来户。不过沈淮这次是要把渚溪路到梅溪老街的棚户区全部拆除,近二百户人家将全部安置到渚溪路南侧的新梅新村三期工程里去。

    集资房小区新梅新村跟棚户区就隔着狭窄的钢厂路,棚户区的住户每天都能看到新村的建设情况。部分有条件的人家,早就缴了钱,参加集资建房,为家庭成员改善居住环境,不过大部分的住户还没有这个经济条件,只能望梅制渴,夜里做着能搬进新村去住的梦。

    突然间梦即将成为现实,棚户区的兴奋劲自然就不用提了。

    有高兴自然就有不高兴的。

    早初流传出来的方案,是重建梅溪大桥、沿下梅公路往南侧拓宽。

    对下梅公路沿线的商户来说,公路北侧商住户指望环境能得到大幅改善,南侧的商住户,虽然会有一些停业损失,但也都指望能获得高额的赔偿跟拿到新建的店面房。

    特别这段时间暗地里私房交易活跃,更增加商住户获得高额赔偿的期待值,却没有想到临头泼来一盆冷水,扑灭他们的希望。

    消息一经传出,上午就有十数人跑到镇zhèng fǔ的追问其事。

    沈淮上午开过会后,就到钢厂看三十吨高频电炉的安装情况,何清社对此也没有特别的jǐng惕,只是派项目组副组长,也是新上任的副镇长兼党政办主任黄新良跟这些人解释。

    到下午时,不甘心多rì期待化为泡影的商住户,总共有八十余人,聚集起来,一起跑到镇zhèng fǔ讨说法。他们下午没有直接进镇zhèng fǔ大院,而是聚集在镇zhèng fǔ大门前,将学堂街堵了严严实实。

    沈淮得到消息,不得以放下手头的事情,喊邵征开车送他回镇zhèng fǔ。

    “是不是等刘所长带人到镇zhèng fǔ先控制住局面再说?”邵征担心沈淮过早露面,会受到冲击。

    “没关系,毕竟只是少数人想不通,个别人在背后挑事,出不了大乱子。”沈淮坚持赶回镇zhèng fǔ控制事态恶化。

    除了起初围堵镇zhèng fǔ的八十多人外,这会儿时间又聚集了一两百看热闹的人群,将学堂街堵了个水泄不通。派出所的人手少,只能勉强维持秩序不至于太混乱,李锋则组织联防队的人手在大门内侧,防止这些人冲进去。

    沈淮皱着眉头,学堂街给堵了个水泄不通,马上又是镇小及梅溪中学放学的时间,即使通知学校暂缓放学,但在这个点再堵下去,很快就会聚集上千甚至更多的人来,局势将越发难以控制。

    沈淮跟邵征挤到里面去,看到有个小青年拿着半截砖头在砸镇zhèng fǔ大门,邵征一把将那小青年的手抓住,将砖头夺下来。

    沈淮示意李锋将大门打开,他平静的看着围在大门的这些人,说道:“我是沈淮,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到里面来跟我谈。阻碍交通是违法行为,你们不要受别人的教唆……”

    褚强等人见机也快,打开大门就迅速钻出来,挡在后面,不让别人缠住沈淮。

    沈淮走到大门内侧,站到花坛上居高望过去,看到杜贵在人群里的闪烁,倒没看到潘石贵的身影,心里冷冷一笑,示意邵征、褚强他们放人进来。

    围堵在大门的人群在迟疑,不知道是继续堵路,还是进镇zhèng fǔ大院对话,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

    “不要听他放屁,他就想骗我们进去把大家都抓起来!我们要求很简单,就是让镇zhèng fǔ改变决定,没有什么好谈的。镇zhèng fǔ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绝不走……”

    沈淮从李锋手里拿过喊话喇叭,指着人群里一个穿花衬衫的青年,厉声问道:“你的声音最响亮,你站出来说说,你想让镇zhèng fǔ改变什么决定?”

    花衬衫青年给沈淮拿手指着脸,想躲没处躲,只有硬着头皮站出来,大声质问道:“镇zhèng fǔ为什么出尔反尔,之前一直都在说要修下梅公路,要我们配合镇上做拆迁工作,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变更主意,镇上是把我们当成猴耍吗?”

    “下梅公路改造工程,镇上一直都在积极的推动,但这是涉及到大家根本利益的事情,所以要征得大家的同意,”沈淮拿着嗽叭大声喊话,说道,“所以在月初时,镇上做了一项问卷调查。大约有60%的商住户是愿意配合镇上搞道路改造的,不过也有一些商住户持不同意见……”

    这时候黄新良将一份名单递过来,沈淮打开名单:“纪学礼在问卷调查中回答我们的工作人员:老子从爷爷辈就住这里,镇zhèng fǔ凭什么叫我拆就拆,老子就是不拆,给多少钱都拆?南河居委会四组唐学礼在不在?”

    沈淮眼神锐利的扫过人群,通过旁边人的目光,当即找那头顶有些秃的中年人,见他要往后退走,手指着他,喝问道:“你是不是纪学礼,请你告诉我,镇zhèng fǔ决定暂缓下梅公路改造工程,你有什么意见要跟镇上表达?”

    “我……我……”中年秃头男“我”的头上,就给旁边嘘声哄赶走。

    “同样是南河居委会四组的杜建民,认为我们‘拆一还一’的补偿标淮太低,达不到他店面门平方米五千元的赔偿要求,宁可道路造不成,也不同意拆迁。杜建民在不在?”沈淮眼神扫过去,看到一个穿条纹短袖衬衫的男子正往外走,看别人的目光就知道他是南河的杜建民,也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手里的名单朝人群扬了,“下梅公路沿街住户及商户,明确反对道路改造的,还有二十一个人,要不要一个个念出名字来?下梅公路事关大家的利益,我相信今天赶过来跟镇zhèng fǔ讨说法的人,大多数是是拥护镇zhèng fǔ做改造工程的,但同时也有这么多人反对,镇zhèng fǔ能怎么办?”

    陆续有二十来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顿时就叫在大门绷在那里的人群松解开来。那个花衬衫青年也想退走,褚强走过来,跟沈淮小声说道:“这个可能不是梅溪镇上的。”

    沈淮给一旁的刘卫国使了眼sè,刘卫国眼疾手快,在花衬衫青年要钻进人群之前,一把将他揪住,将他拖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幕后

    花衬衫青年给刘卫国一把揪住带镇zhèng fǔ大院里拖,他的胳膊给反扭,挣扎不得,只能厉声大叫:“派出所打人了!派出所打人了!”

    刘卫国将花衬衫青年扭到花坛前,有两名干jǐng一左一右夹峙而立,防止他溜跑。沈淮跳下花坛,眼睛盯着花衬衫青年,是个生面孔,也不清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是跳出来给某些人冲锋陷阵的,拿起高音喇叭,凑着他的耳朵根就喊:“你刚才说了,‘不把话说清楚,绝不走开’。好,我现在让你把话说清楚……”

    花衬衫青年耳膜给震得隐隐作痛,看到左右都给民jǐng挡住退路,当下心就有些慌。沈淮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其他商户也陆续走进来。

    虽然里面闹得最凶的那批人,已经给瓦解掉,但对大多数只是正常表达意愿的商户,沈淮也不愿意强行压制,又爬到花坛上,指着花衬衫青年,问他们:“刚才他嚷嚷着要把镇zhèng fǔ拆掉,恨不得把我也挫骨扬灰,我想镇zhèng fǔ暂缓下梅公路改造工程,应该是给他造成巨大的损失,才会叫他情绪激动如此。你们有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有谁知道他涉及拆迁的房子在哪里吗?”

    周遭人面面相觑,都表示不认识这个花衬衫青年。

    沈淮放下喊话筒,盯着花衬衫青年,厉声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这种混进来的搅屎棍,怂恿、教唆他人打砸镇zhèng fǔ、恶意阻塞交通,不要以为国家的法律是摆饰,”

    沈淮示意刘卫国直接给花衬衫青年上铐子控制起来,眼睛严厉的看着走到镇zhèng fǔ大院里来的商户、业主,厉声质问,

    “你们有要求,有意见,有什么不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向镇zhèng fǔ、镇党委如实发应?找不到我沈淮,还有其他分管领导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给这样的搅屎棍怂恿着把学堂街堵起来、把镇zhèng fǔ大门砸烂掉才高兴?”

    沈淮不能确定这件事是不是潘石贵、杜贵等人躲在幕后策划,不过他确认剩下的大多数人是支持下梅公路改造工程的,镇zhèng fǔ突然变更方案也确实会让他们心生不满,但天下根本就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心慈不掌兵、手软不当官,沈淮也没有指望做到所有人都满意,气势占据上风,自然也是要穷追猛打,把这些商户的气焰压下去,将他们的怒力跟不满,转移那些个试图借拆迁图高价补偿的人头上去。

    “下梅公路改造,事关大家的利益,为做到让每一个涉及到的群众都满意,镇上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沈淮站在花坛上拿着喊话筒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们是愿意跟镇zhèng fǔ一起把梅溪镇、把大家的家园建设得漂漂亮亮的,也相信你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但在拆迁补偿上,大家就存在很大分歧。镇上总的原则是‘拆一还一’,有人对这个条件满意,但也有人对这个条件很不满意,他们想得到更多,那怎么办?总不能甲好说话,就给甲补偿少点;乙不好说话,那就给他补偿高点。现在有少部分商户、住户,提出相当高的补偿条件才同意拆迁;甚至有个别人在知道下梅公路要往南扩建,提前三四个月就暗中大量收购店面房,等着坐地起价。我想问问你们,如果是你们坐在我的位子上,你们会怎么做决定?”

    众人给沈淮问得哑口无言,气势完全不在。

    沈淮指着给两名民jǐng反铐起来,蹲在一边的花衬衫青年,说道:“我跟大家的心思一样,都是想把梅溪镇建设好,但做事情要讲究一个先易后难。考虑到现实的困难,镇党委才决定暂缓下梅公路改造项目。不过,只是暂缓这个项目,并不是说要放弃,等到什么时候条件成熟了,镇上会重新考虑改造下梅公路……”

    虽然气势都压制住,但道路改造涉及到诸多人切身利益。特别是下梅公路北侧的商户、住户,不涉及到拆迁,他们指望道路改造之后,他们的经营环境能大为提高,突然之间期许变为泡影,尤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沈淮见众人还有话要说,看了看腕表,说道:“我有耐心跟大家做进一步的解释,也愿意把党委对梅溪镇今后十年的建设规划跟大家做进一步的深入介绍。不过今天有些仓促,会议室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大家彼此都是乡里邻居,我希望你们能推选三到五名代表出来。这样,你们有什么意见,以及镇上有什么打算跟安排,都可以通过他们沟通;实在没有必要像刚才那样,听到个别有用心人的挑唆,闹出这么大动静出来。”

    沈淮没有给别人讨价还价的机会,这番话说完,就让黄新良等人留在院子里等他们推选出代表来,他与李锋先上了楼。

    站在二楼廊檐下,看到学堂街的交通已经疏解,这场短暂的风波算是过去了。

    “一定是潘石贵这个狗杂种在背后捣鬼。”李锋发恨的说道,他刚才也给突发情况搞得措手不及,感觉在沈淮面前失了面子,对有可能躲在背后策划的潘石贵自然是恨之入骨。

    “现在还不好说,就看他能不能吐出一些东西来。”沈淮往楼下瞥了一眼,说道。

    李锋循望过去,看到刘卫国带民jǐng押着那个花衬衫青年回派出所回话去,点点头,毕竟有潘石华在头顶上压着,抓不住把柄的话,凭猜测还是没办法拿潘石贵怎么样。

    沈淮拉李锋到会议室抽了两根烟,黄新良就带着五名推选出来的代表走进来。沈淮很热情的邀他们坐下来,分烟给他们,又让褚强去沏茶,搞得这五名代表诚惶诚恐……

    一番热情之后,沈淮才将渚溪路桥工程的基本情况跟他们介绍。

    李锋暗感沈淮处理这件事情手段老辣、果断。

    李锋是认定潘石贵躲在背后捣鬼,猜想潘石贵是想搞出大影响来,然后好让潘石华对梅溪镇施加压力。

    正因为如此,又赶上沈淮跟何清社都不在镇上,看到近百人封门堵路,他也有些慌,怕手段太强硬反而给潘石华抓到对梅溪镇发难的把柄,一时间只想通过喊话把这些人都劝回去。只是当时乱糟糟的一团,没有谁有耐心听他喊话,学堂街给堵上之后,很快就围聚了更多的人,情况就变得更混乱。

    沈淮赶到后,也是这段时间来积累的威信,叫围堵的商户不敢过分忤逆他,拎出花衬衫青年出来,明着是要对话,实则是要把商户里试图获得高额补偿的搅屎棍拎出来当靶子,对围堵人群之中进行瓦解,缓解过激情绪。

    到最后沈淮还是坚持要求推选代表进行沟通,一是推选出来的代表,即使有为大家争取利益之心,但也会比较理xìng有明确的对话需求。

    在这件事上,镇上本就于心无亏,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对话,这件事就解决了一半。就算镇上于心有亏,五名代表总比七八十人哄到一起好威逼利诱。

    渚溪路桥工程的基本信息就算不对外公示,最终也会给某些有心人传播开来。跟商户代表介绍项目情况,沈淮没有做太多的保留:“梅溪镇今年才划入唐闸区,三年过渡期,唐闸区对我们镇不会有财政上的补助,所以无论是渚溪路桥,还是下梅公路改造,都要我们自筹资金。其他乡镇都在搞集资修路,我要是在梅溪镇也搞集资修路,要每家每户摊一两千元,你们会不会骂我?”

    “不会,不会,沈书记过来,我们镇发生这么多的变化,也是有目共睹。今天也是事出突然,大家情绪有些激动,再给一些人挑逗着,难免有些不理智……”

    国内有法不责众的心理传统。

    躲在人群后面,谁都敢说狠话;这时候只有五个人作为代表给推选出来坐下来交流,言语间又变得十分的客气、谦逊,也才想到沈淮的好处来。

    沈淮没有过多的介绍渚江建设、鹏悦集团等相关方的涉及利益,而跟商户代表介绍了下梅公路沿线这段时间以来私房交易异常活跃以及个别业主的补偿要求过高的情况。

    潘石贵暗中收购店门面的情况,这些个商户代表甚至要比镇上更早知道详情。他们之前的心思,本也是想水涨船高,跟在后面多争取一些拆迁补偿。

    不过,在给沈淮直接点破之后,他们又觉得有些难堪,也认为那些人恶意套出高价补偿,确实难以让人容忍,不能怨镇拖延改造工程。

    最后沈淮表示镇上不会放弃下梅公路改造工程,项目协调组也不会撤消,还请五名代表加入协调组一起做其他商户的工作。

    等把五名商户代表打发走,天sè已经黑了。

    给押往派出所问话的花衬衫青年倒没有太多的骨气,都没有支持一个小时,就给连哄带骗的把杜贵、潘石贵交待出来。

    刘卫国赶过来汇报审情况,何清社也刚赶回镇里,说道:“杜贵现在应该还在镇上。商户围堵镇zhèng fǔ里,黄镇长刚才说他看到他就站在旁边躲躲闪闪,我就在想他不会是恰好路过。”

    沈淮没有把举报信的事情跟何清社、李锋他们说,从杜贵通过何月莲将举报信给他看,他就猜到杜贵跟潘石贵走到一起去了。不过之前没有证据,也不好对杜贵、潘石贵怎么样。

    沈淮想了想,对刘卫国说道:“你派人去找一个供销社的何月莲,我想她应该会配合派出所,把杜贵从梅溪镇找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畏罪自杀

    何月莲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敲门进了沈淮的办公室,就看见沈淮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刘卫国跟何清社、李锋坐在边上说话。

    她抬手抹掉额头的香汗,张嘴问道:“听说是沈书记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沈淮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香汗淋漓、香腮绯红的何月莲,压着声音说道:“你心里清楚我找你过来是问什么事情;你说我找你过来是为什么事情?”

    何月莲叫沈淮虎视眈眈的盯着,莫名的有些气紧,有股无形的压力罩在她身上,叫她喘不过气。她没有想到杜贵纠集上百人封门堵路,还没等闹出影响来,就给沈淮三二下拨拉着就轻易瓦解掉了。

    何月莲在沈淮的逼视下,不敢再马虎眼,只有摆出一副哭丧脸诉苦道:

    “在闹事之前,杜贵是来找过我,要我跟着大家一起闹事,想让镇上改变主意。开始听到镇上放弃下梅公路改造,我是有些费解,后来细想想沈书记为梅溪镇做了这么多事,哪一件不是为群众着想?我就想着沈书记必然有更深的考虑,即使一时无法理解,也应该支持镇上的决定,所以我就没有理会杜贵,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你话说得很漂亮,但你想凭借这句话就想把我糊弄过去,你是做梦!”沈淮拍着桌子站起来,盯着何月莲,厉声质问,“你早知道杜贵在背后挑唆商户冲击镇zhèng fǔ,我问你,我、何镇长、李书记,哪个人的电话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着他们闹大动静,闹得不可收拾,闹得镇上不得不改变主意,你好跟着从中渔翁得利。”

    “沈书记,我要有这个心思,天打雷劈。杜贵说整件事都是潘石贵策划的,背后的潘区长有撑腰,”何月莲见沈淮发怒,将桌子拍着哐铛响,心惊肉跳,哭丧着脸,说道,“我不过承包一家小商场经营,这些年攒下这点身家,潘石贵、潘区长,哪个我能得罪起……”

    沈淮挥手打断何月莲的话,说道:“潘区长跟这件事无关,你不要胡说八道,至于杜贵跟你接触的其他情况,你跟刘所长好好交待……”

    何月莲点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什么情况,都不会隐瞒。”她熟谙官场的规则,见沈淮无意扩大到潘石华头上去,但不意味着他会轻易放过杜贵、潘石贵。她要是不帮沈淮将杜贵、潘石贵咬出来,沈淮必然会有手段对付她,眼下的情形已经由不得她再首鼠两端、两面讨好了。

    见滑溜得跟泥鳅一样的何月莲表示屈服,沈淮让刘卫国带她回派出所做笔录去。有花衬衫青年跟何月莲的证据,就不怕杜贵能跑到天上去。

    “现在怎么办,让派出所出jǐng到杜贵家走一趟?”李锋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总归要跟潘区长汇报一下。”沈淮笑了笑,拉开抽屉,拿出通讯录,找出潘石华的联系方式,拿起电话机就拔过去。

    何清社、李锋见沈淮直接打电话逼着潘石华表态,相视一笑,他们能看出沈淮笑里藏着杀机:英皇案发生之后,杜贵、潘石贵还敢玩这一出,真是不知死活。

    ************

    潘石华听到沈淮先挂了电话,发恨的将电话机摔下来。

    官场有不成文的规矩,下级给上级打电话,从没有主动挂电话的可能,从这个细微动作上,就可知沈淮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潘石华顾不去追究这个细节,厉声朝垂头坐在沙发上的潘石贵骂道:“你这个蠢货,了不得了,你知道制造事端、冲击党政机关是什么罪名吗?”

    “他一个镇zhèng fǔ大院,算什么党政机关?”潘石贵不以为是的说道。

    “镇zhèng fǔ就不是党政机关了?”潘石华恨不得拿桌上的茶杯去砸闯祸的堂弟,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去直接惹这条疯狗。你到底有没有耳朵听进去我的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就算没有脑子,做事为什么不过来问一问我?”

    潘石华怒气冲冲的训骂,唾沫星子喷得潘石贵一脸。

    “下梅公路改造,我听你的,拿了六百万去扫房,现在沈淮突然放弃下梅公路改造,你让我怎么办?”潘石贵过来找堂兄给沈淮施加压力,没想到话没有怎么说出口,却给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心头也压不住一股邪火,忍不住争辩起来,“我损失一两百万没有什么,但这六百万不是我一个人的钱。”

    “扫房的事,跟我没关系,今天的事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把屁股擦干净,”潘石华挥手打断潘石贵的话,“现在梅溪镇派出所正把此案移交唐闸区分局,我劝你跟杜贵主动去自首,把问题交待清楚;这次我不可能包庇你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自己拉的屎?”潘石贵急躁的跳出来,冲着潘石华吼道,“当初要不是你拍着胸口说沈淮一定会搞下梅公路改造工程,要不是嫂子一开始捧五十万给我,我能跳到这个坑里去?”

    “我说梅溪镇会搞下梅公路改造,没有要你去梅溪镇买房;你嫂子拿五十万给你,是借给你去办企业,没有要你去梅溪镇买房,”潘石华坐回到办公桌后面,冷着面孔说道,“我现在还在位子上,你主动去区分局交待问题,问题也不会太严重,以后还能有翻身的机会。你要是乱说话,像只疯狗乱咬人,你应该清楚问题会变得多严重!”看到潘石贵怒气冲冲的逼过来,潘石华厉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杜贵站在门外,把办公室里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从头顶到脚底都仿佛给浸在冰水里面凉透到心。

    他本指望潘石华能给他们撑腰,把这件事压下去,完全没有想到潘石华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还要把他们交出去。连潘石华都不敢压制沈淮,杜贵也知道大势已去,就算现在联系杜建,也无济于事。

    事情到这一步,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只要潘石华在任上,他们就算这次栽了,以后总归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杜贵想进去劝潘石贵息一息火气,不要跟潘石华这么吵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只是杜贵刚推开门,就看见潘石华抬手冲潘石贵脸上就一耳光,声音响亮得叫杜贵听了直打哆嗦。

    潘石贵仿佛给这一耳光打清醒,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的盯着堂兄潘石华。潘石华见杜贵推开门看过来,愤怒的吼道:“滚出去!”

    杜贵慌忙退出去,把门掩上,紧接就见潘石贵猛的拉开门冲出去,杜贵追上去,劝说道:“潘总,潘总,潘区长也是好意!”

    “好意妈个屁。要不是他家太贪心,我这次能栽这么深进去?出了事,他们两手抹嘴,吃进肚子不吐出,要老子去擦屁股。这满屁股的屎,怎么擦干净!”潘石贵愤恨得口不择言,他也不想听杜贵说什么,“你不要劝我什么,你回去,什么都不要怕。案子已经移交唐闸区分局了,这事他潘石华不兜下来,这事我跟他没完。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拿我的,出了点事就想屁股拍拍干净当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天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看着潘石贵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看他狰狞的样子,杜贵也有些后怕,只是潘石贵出门就钻进车子里去,不给上车的机会,他无计可施。

    杜贵没有看到潘石华站在窗户后望出来的yīn柔眼神,他没有胆量去唐闸区自首,也没有胆量回梅溪镇跟沈淮求饶,在市里转悠了半天,直到深夜,才在街上找了一部车回霞浦县里去,摸到堂兄杜建的房里。

    杜建打开房门,见杜贵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个蠢货,你拿了钱去生意,怎么就跟潘石贵凑一起跑回梅溪镇去胡折腾?”

    “我也是一时糊涂,以为潘石贵背后有潘石华撑腰,怎么都能罩得住。哪里想到出了这点事,潘石华就丢手不管?”杜贵yù哭无泪。

    “潘石华决定丢手不管了?”杜建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潘石华会这么软弱,但细想想也能理解,就看沈淮整王子亮,把英皇弄倒,潘石华这次要不把自己撇干净,很可能连自己也要栽进去。

    杜建打开门,让杜贵进来,问道:“你没有吃饭吧?”

    “嗯。”杜贵点点头。

    杜建让老伴去炒两个菜,跟杜贵说道:“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帮你,顶多帮你出出主意,你陷进去有多深?”

    “借了三十万,连个自己的二十万,拿了三间店面房,潘石贵他整了六百万进去,”杜贵说道,“本以为抬高补偿价格后,大不了让潘石华从区财政给梅溪镇多补贴几百万,帮梅溪镇的帐做平。只是没想到沈淮直接放弃改造下梅公路。”

    杜建苦笑摇了摇头,说道:“沈淮要是这么容易搞,上回股权改制,潘家就能入股钢厂了。你也不要多想什么,房子总归还在那里,下梅公路改造就算拖上个三五年,总归还是要改造的。你做好进去呆半年的准备……”

    “一定要吗?”杜贵哭丧着脸问道。

    “何月莲把你供出来了,”杜建在梅溪镇自然还有消息源,也不跟杜贵细说,只是把眼前的形势说给他听,“其他什么事都好说,捏造事端、冲击党政机关这帽子扣下来,这个事没有谁愿意替你们擦屁股的。你们这次太草率了,就当得个教训吧……”

    这时候组合柜上的电话机响了起来,杜建走过去接电话。杜贵看着他堂兄身子僵在那里,问道:“又有什么事情?”

    杜建放电话,说道:“有人发现潘石贵在青龙湖畏罪跳湖自杀了……”

    “怎么可能?”杜贵惊站起来。

    “你不要多问什么,也不要多说什么,你赶紧去县公安局去自首,什么话都不要多说,千万不要说看到潘石贵跟潘石华争执的事情,也不要说来过我这里。”杜建吩咐道。

    杜贵打心里渗上来一股寒意,颓然点头,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逆背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难眠

    在睡梦里听到手机醒,沈淮困得睁不开眼睛,隔陈丹的玉体伸手去摸手机。手机本就放在床头柜的边缘,给沈淮手指一碰,就“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谁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陈丹睁开惺松睡眼问道,她伸过身子低头帮沈淮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

    窗外的有淡淡的月辉洒进来,陈丹穿着一件月牙sè的绸质睡衣,睡前欢爱过里面就没有再穿内衣。

    手机掉得有些远,陈丹欠过身子,睡衣的下摆给掉起来,半截雪白的臀拱蹶出来,丰满圆润如窗外的美月,与丰腴修长的双腿将中间那饱满如桃的唇蕊给挤露出来,仿佛鲜嫩的蛤肉,暴露在月辉之下,有柔软稀疏的绒毛。

    沈淮拿指尖在唇蕊轻轻拔挑了一下,陈丹身子往前一挺,痒痕难忍,回头将手机递给沈淮时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娇嗔的骂道:“作死。”

    沈淮见是刘卫国的电话,心想刘卫国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案情有重大进展,便坐起来接电话。

    虽然时近七月,但凌晨还有些微凉,但沈淮光着身子坐起来,陈丹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但没见沈淮说几句话就脸sè凝重的挂了电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石贵在青龙湖畏罪跳湖自杀了……”沈淮说道。

    “怎么可能?潘石贵怎么可能会跳湖自杀,”陈丹吓了一跳,“会不会有其他隐情?”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沈淮将手机放在床头柜,躺下来,将陈丹搂在怀来,让她不要多想什么,说道,“晚上已经把案子转给唐闸区分局,青龙湖又在新津,就算潘石贵畏罪自杀有疑点,也是唐闸区分局派人到新津县协调的问题……”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潘石贵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啊。”陈丹心思单纯,一时间难以安静的面对这个消息。

    “人命关天,这话是不错,但世间的不平事那么多,谁管得过来?”沈淮摇头苦笑道,“你也不要觉得我心硬,我也只能尽可能叫梅溪镇这片土地少些罪恶……”

    “你今天逼潘石华将潘石贵交出来,会不会他们之间起了争执才使潘石贵那样?”陈丹想到这里,心里陡起寒意。

    “除非公关机关能找到明确的疑证了,不然就只能当潘石贵是畏罪自杀了。”沈淮说道。

    “潘石贵虽然死了,但潘石华会不会对你不利?”陈丹又担忧的问道。

    沈淮看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说道:“潘石华要有勇气面对我,潘石贵就不用畏罪自杀了……”

    陈丹看着沈淮在月光下冷峻,伸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想想,有时候人真是太脆弱了;要不是遇上你,我想,有些坎我也许没办法撑过去……”

    沈淮看着陈丹在月光下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藏在黑夜深处的星辰,乍听到潘石贵“畏罪自杀”的消息,他的心里也是充满的寒意,唯有这样眸光的凝视,才能叫他冰冷的心一点点的解冻。

    庸俗的社会本来就是残酷而现实的,官场尤是如此,潘石贵的死,仅仅是把官场的纸醉金迷的面纱揭开一角来。

    沈淮倒不担心潘石华会对他不利,说到底潘石华根本没有勇力面对他,才会叫潘石贵“畏罪自杀”。也不需要明确的罪证,只要潘石华摆不脱潘石贵“畏罪自杀”跟他的疑点,沈淮相信谭启平也会一步步的把潘石华边缘化掉,从今之后,潘石华就将成为过去式。

    不过事件的影响远不止如此。

    潘石华经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调任唐闸区区长,是出于谭启平的提名,近来也给深深的打上谭系官系的烙印。

    就没有一点明确的罪证,只要市里有人认为潘石贵的“畏罪自杀”跟潘石华有关,对谭启平也会有不小的负面影响。

    要是谭启平是心胸开阔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次事件对谭系来说是一次自我净化的机会,避非谭系给潘石华一个人拖入更深而没法断臂自救;但谭启平会是心胸开阔的人吗?

    沈淮心里对此存在着巨大的疑问。

    给这件事岔开,沈淮也就没有睡意,便索xìng打开灯披衣坐起来;梅钢技改还有一堆材料要在回京之前看完。

    陈丹也穿衣起来,帮沈淮整理回京的行李。

    除了换洗衣物,更多是土特产,陈丹拿着大号的行李袋,将这些土特产整整齐齐的码进去,沈淮看了头疼,说道:“不用这么夸张吧,我一个人挤火车回燕京,这么两大堆东西,你想把我累死啊?”

    “胡说八道,”陈丹瞪了沈淮一眼,娇嗔着不让他说不吉利的话,说道,“你家里的亲戚多,富贵人家虽然也不会缺什么稀罕物,但你要显得有诚意,你就得把这些东西背回去……”

    “要不你陪我回去吧,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吃这份苦。”沈淮说道。

    “你这次回去是希望得到家里人的谅解;我跟你回去,你是想跟你家里翻脸吗?”陈丹停下手里的事,看着沈淮,说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早知道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当然,我相信你放弃一切娶我,但是,你觉得那样就能让我快乐吗?真的,我对现在很满足了,你也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什么样子,我要还不满足,我就太贪心了。”

    沈淮面对陈丹对自己如此残酷的冷静,他只能抱以苦笑,拉她坐到自己的怀里,说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把我说得跟陈世美似的,我们说说别的吧?”

    “说什么?”陈丹转过身来,跨、坐在沈淮的大腿上。

    “这片马上就会全部拆除掉,会划成宅基地出售,统一照规则建小洋楼。我算了一下,半亩大小的宅基地要三十万,镇上才不会贴钱进去。有事情必须要做给别人看,你拿钱买宅基地,我也不能便宜你一分钱,不过我建议你买两块宅基地,反正陈桐以后结婚也要房子。这时候看上去是有些贵,但等渚溪路建成,周围环境一变,到那时候谁还想在这一片买宅基地,都没有可能……”沈淮说道。

    “我想帮小黎也买一块宅基地,”陈丹说道,“她孤苦零丁的,老宅又差不多给孙亚琳占过去了,要是没有一处落脚地,心里会不好受……”

    国人的思想也在于“根”,沈淮搂着陈丹,摇头说道:“小黎就算了,孙亚琳能在国内呆几年还不知道,哪天看她不顺眼,把她赶出去就是……”

    “你有能力把她赶跑?”陈丹看了沈淮一眼,对此深表怀疑,现在要是还有人能压沈淮一头,她觉得除了孙亚琳外也就没有别人了。

    沈淮摸了摸鼻头,不跟陈丹说这个,笑道:“过了今年,镇上会考虑把文化站大楼都收回来,你要是继续做餐饮,现在就要考虑另找地方了;我也是怕你资金有压力……”

    “渚溪酒店经营很好,我想贷些款问题也不会太大,”陈丹问道,“就是不知道老纱厂仓库能不能拿下来,毕竟窝在里面,车子都进不去……”

    陈丹所说的老纱厂仓库,位于安澜寺的西侧,紧挨着老街码头。

    梅溪老镇因码头而兴,民国时孙家就在梅溪镇建有一处纱厂,纱厂在老街码头边建有仓库堆场以供棉纱进出。这处仓库与安澜寺以及孙家的一处宅院,就成为老街上最大的三处建筑。

    梅溪老街,是老镇的中心,是石板街,但跟常人印象里那宽敞到能容几辆马车并行的石板街不同,梅溪老街实际非常狭窄,仅能供一辆小轿车出入,以往也主要是用马车或人力车拖运货物。

    梅溪大桥建成,梅溪镇区发展的重点移到下梅公路两侧,窝在里侧,不能让卡车通行的老街码头以及码头边的仓库自然也就废弃不用了。

    从实用xìng来说,这么狭窄的梅溪老街没有保留的必要,但这一片民国建筑保留完好,安澜寺又是市级文保建筑,拆除很可惜,但是想要一次的改造好,没有几千万做不下,梅溪镇暂时还没有这个财力。今年拨了一些钱,但也只能让老街的建筑境况不再恶化。

    沈淮点点头,说道,“梅溪老街的改造消息也公开了,所以也谈不上内幕消息,只是没有人能知道我的决心有多大,也就不会知道这一片区域的价值到底会上升多少。老纱厂码头虽然废弃不用多年了,又是民国时的老旧建筑,镇上统一规划不能推翻重建,改造成本又太高,但沿河路建成、老河码头改成休闲广场、老街改造、南片的洋楼区建成之后,这个老纱厂仓库的价值就会彻底的体现出来。看上去很远,实际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

    陈丹点点头,在沈淮过来之前,梅溪镇在镇区建设上每年投资也就几百万的样子,但今年,新梅新村最先动工,与货运码头配套的梅鹤公路由梅钢dú lì建设,渚溪路桥工程最快也要在八月份就动工,渚溪路北侧的棚户区将同时进行拆迁,梅溪老街也将进行初步的改造,建设投资额今年很可能达到一个亿,这是陈丹在此之前想不都敢想的事情。

    而整个唐闸区今年在市政建设的投入,也就一个亿稍多点。

    经济腾飞,会带来商业活跃度的大幅上升,陈丹经营渚溪酒店,对这个有着最直观的体会。

    以前何月莲承包经营接待站时,每个月能有仈jiǔ万不到十万的营业额,这在周边乡镇的接待站酒店已经是独竖一帜,但到今年初,渚溪酒店的月营业额就已经翻倍,之后又持续增涨,到这个月底,陈丹估计渚溪酒店这个月的营业额差不多能有三十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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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钢铁大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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