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7章 夜姑娘呢
夜姑娘。
她今日来此的目的，可就是为了此人。
可刚刚她进来这里到现下，她未看见那个夜姑娘。
明滢嬅抬头，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殿内的一切。
此时，她终于不再满心满眼的都是对面的人。
太后听见帝华儒的话，呵呵的笑，“你皇叔啊是担心哀家的身子，特意进宫来看哀家。”
太后笑着看帝聿，眼中都是母亲对儿子的疼爱。
帝华儒眼睛动了下，眼底的冰凉消失。
他皱眉，看太后，脸上满是担心，“皇奶奶，您身子不爽利吗？”
太后无奈，“哀家身子很好，是你皇叔，觉得哀家年纪大了，对哀家的身子不放心了。”
帝华儒说：“皇叔自是担心皇奶奶的，皇奶奶莫嫌皇叔。”
“呵呵，不嫌，不嫌。”
“皇奶奶。”
突然，明滢嬅出声。
太后看向她，“滢丫头，怎的了？”
明滢嬅面上是疑惑，眼睛还看着四周，似乎在找什么。
明滢嬅疑惑出声，“皇奶奶，滢儿记得您之前身边有个貌美的宫女，今日怎的未瞧见？”
一瞬间，殿内的气息安静了。
太后脸上的笑不见。
辛嬷嬷亦是。
帝华儒未说话，在明滢嬅刚刚出声时，他看向明滢嬅。
似乎他并不知晓明滢嬅要说甚。
但现下，随着明滢嬅出声，帝华儒看向太后。
视线落在太后身侧。
太后身侧的位置，除了辛嬷嬷，未有旁的人。
帝华儒眼眸转过，落在帝聿面上。
此时帝华儒眼中神色变化了。
皇叔，战事了，一切平稳下来。
按常理，太后该为你赐婚了。
太后此时未看着明滢嬅了，她视线落在了帝聿面上。
刚刚一直未说话，未有动静的人此时拿着茶杯，茶盖，那茶盖拂动着茶水上的茶叶，一下下。
动作缓慢。
明滢嬅见太后看向帝聿，她视线亦落在帝聿面上。
她的心跳，呼吸一瞬好似未有了。
俊美无匹的脸，即便他现下垂着眸，看不到眼中神色，他依旧吸引着她。
皇叔，皇叔……
太后见帝聿这般模样，转过视线，笑着说：“那丫头啊，她家里出了点事，哀家让她先回去了。”
西山狩猎之后，商凉玥便不见了。
但大家并不关心这样一个宫女。
所以大家并不知晓商凉玥是真的不见了还是假的不见。
“回去了？”
明滢嬅回神，看向太后，神色有些怔。
回去？
怎会？
她不相信。
“是啊，那丫头哀家甚是喜欢，所以得知她家中出了事后，哀家便让她立刻回去了。”
“怎的？滢丫头突然问起那丫头？”
太后视线落在明滢嬅脸上。
她脸上是笑，但此时太后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明滢嬅突然问起那丫头，她可不觉得是突然想起。
明滢嬅看见了太后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她低头说：“那夜姑娘滢儿虽见的不多，但一见过后便记下了。”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隐隐发红，“那般容颜，即便是同为女儿身的滢儿，见了也未免心生摇曳。”
第1948章 该懂事了
太后听见她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没曾想还喜欢看那美貌女子。”
明滢嬅头更是低下去，“怕是不止滢儿，很多女子见了也会如滢儿这般。”
“哈哈哈哈……”
明滢嬅的一番话顿时让刚刚突然静下来的气氛消失。
一切好似什么都未有发生，什么都未有变化。
帝华儒垂眸喝茶，他垂下的睫毛让他眼中的神色肆无忌惮的汹涌起来。
回家。
怎么可能。
太后让帝华儒和明滢嬅也留在此用午膳。
帝华儒当然答允。
不过，未想到在快要用午膳前，皇帝来了。
慈吾宫的宫女太监看见皇帝，一个个屈膝跪下，“皇上。”
“都起来吧。”
“谢皇上。”
皇帝大步进来，帝华儒和明滢嬅起身，“父皇。”
帝聿亦起身，“皇兄。”
皇帝看见几人，哈哈大笑，“未曾想母后这竟这般热闹？”
抬手，“都莫多礼。”
几人直起身子。
太后笑着说：“皇上。”
皇帝来到太后身前，躬身行礼，“母后。”
太后说：“皇上都是来哀家这用午膳的？”
皇帝疑惑，“快要用午膳了？”
一副还不知晓现下是何时辰的模样。
辛嬷嬷笑着说：“皇上，现下快午时了。”
“午时？”
皇帝看外面院子里的阳光，再看殿内的帝聿，帝华儒，明滢嬅，说：“看来孤是特意来母后这凑热闹来了。”
太后呵呵的笑，“一起，好生热闹热闹。”
“这慈吾宫啊，已然许久未这般热闹了。”
辛嬷嬷再次去命人多准备午膳。
很快，午膳上桌，大家热热闹闹的用了这顿午膳。
皇帝很高兴，看着帝华儒，明滢嬅说：“你们两个终于知晓来看你们皇奶奶了，不算你们皇奶奶疼你们一场。”
帝华儒起身，抬手躬身，“父皇，之前是儿臣忽略了，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降罪。”
明滢嬅跟着起身，屈膝，“滢儿以前不懂事，让皇奶奶和父皇费心，还请父皇降罪。”
皇帝看太后，太后亦看着皇帝，两人脸上都是笑。
极满意。
皇帝抬手，说：“好了，你们如今也懂事了，父皇也就不多说你们了。”
“坐下吧。”
“是。”
两人坐下，皇帝看明滢嬅，“滢丫头，你现下有身子了，你皇奶奶这，可以时常来，不过也要多顾虑自己的身子。”
“可明白？”
“滢儿明白。”
皇帝看帝华儒，“你也是，滢丫头身子重，你得多关心关心她，莫因为国事而忽略了身边人。”
帝华儒点头，“父皇教诲的是。”
皇帝对两人极满意，说了一番话，时辰也不早了。
明滢嬅身后的宫女提醒，“太子妃，您该回去午睡了。”
皇帝说：“回去吧，你母后那应是也挂念了。”
帝华儒和明滢嬅起身，“是，父皇。”
两人离开慈吾宫。
太后和皇帝看着。
这是两人第一次看明滢嬅和帝华儒相偕离开。
这画面，委实让人放心。
皇帝说：“算是懂事了。”
太后笑着说：“也该懂事了。”
皇帝喝了口茶，视线转过，落在帝聿面上。
第1949章 卷土重来
帝聿一直极为安静，从皇帝来到现下，他未说几句话。
“十九，那丫头如何了？”
皇帝面上未有笑了，有的是关心。
太后也看向帝聿，心疼覆上她的脸。
别人不知晓，她却是知晓的，滢儿今日这一问，简直是在拿剑戳十九的心。
帝聿抬眸，看向皇帝，“她在养伤，还未好。”
皇帝神色沉肃，“皇兄不知晓那丫头具体伤的如何，但有你在，有明月丹在，皇兄相信，那丫头定能好。”
帝聿抬手，“谢皇兄。”
太后要午睡了，辛嬷嬷服侍太后歇息，帝聿和皇帝离开。
“母后歇息，儿臣告退。”
“去吧，忙你们的。”
两人离开，太后看着两人的身影，脸上是满意，是庆幸，是心疼。
她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孩儿，她如何能不满意？
如何能不庆幸？
可看着十九，她是那般心疼。
辛嬷嬷看着太后神色，说：“太后放心，皇上把明月丹都给了夜姑娘，夜姑娘定无事。”
太后点头，脸上的笑弥漫。
她都未想到皇帝会把明月丹给十九。
但皇帝给了，她做母亲的高兴。
兄弟之间，就该如此。
不过，极快的，太后脸上的笑消失。
她看着殿外，神色变得深了。
辛嬷嬷见太后神色变化，说：“太后，怎的了？”
太后眼中神色微动，里面有一道厉光划过，“滢丫头怎的会突然问起那丫头。”
辛嬷嬷皱眉了，“此事奴婢也是好生奇怪。”
“这夜姑娘也不在您身边许久，之前不见有人好奇，现下倒是有人好奇了。”
明滢嬅今日突然的一问，让太后和辛嬷嬷不得不多想。
太后被辛嬷嬷伺候着坐到床上，靠在床头，说：“你觉得今日儒儿可有异常？”
辛嬷嬷疑惑，“太子殿下？”
“嗯。”
辛嬷嬷仔细回想，说：“无甚异常，就是看着和太子妃感情依旧不是很好的样子。”
太后没再说，垂眸思忖。
辛嬷嬷看太后，见太后并未有放心，反倒是在想着什么，说：“太后，怎的了？”
太后想了会，说：“无事，哀家歇息了。”
辛嬷嬷低头，“是。”
给太后盖好被子，放下床幔。
太后听着辛嬷嬷出去的脚步声，眉头依旧皱着。
儒儿看着倒是如常，滢丫头也瞧着懂事了。
今日那突然的一问，仔细瞧，似也无甚特别。
罢了。
经此一战，儒儿和滢丫头该是看明白了。
现下的局势，覃儿，晋儿，丽贵妃，儒儿该是看明白了。
皇帝和帝聿一同离开，走出慈吾宫。
两兄弟难得如此时一般，一同走在这皇宫里。
皇帝看着前方被阳光洒着的御花园，说：“辽源王把斯见留在我帝临皇城，十九，你如何看？”
帝聿走在皇帝身侧，如皇帝一般看着前方，“在我帝临打探虚实，积蓄力量，卷土重来。”
皇帝眯眼，“看来辽源还不死心啊。”
帝聿眼眸深浓，外面的阳光都照不透他眼中的墨色。
“辽源野心勃勃，不会就此放弃。”
第1950章 难道皇叔不想娶她了吗
帝华儒和明滢嬅回了鸾凤宫。
皇后已然派人在宫门外等着了，当看见两人的轿撵过来，宫女赶忙跑进正殿，“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来了。”
皇后在殿内等着，听见宫女的声音，当即睁开眼睛。
回来了？
皇后起身，久幼扶起皇后，两人起身出去。
外面，宫女太监皆跪下，帝华儒和明滢嬅也进了来。
皇后看见两人，尤其是明滢嬅，她稍稍放心。
明滢嬅怀着身子，还出去这般久，她委实不放心。
“母后。”
两人来到皇后身前，行礼。
皇后说：“莫多礼，滢丫头，快些去歇息。”
“是，母后。”
宫女扶着明滢嬅去内院偏殿，皇后看着，直至明滢嬅的身影消失，她才收回视线。
“儒儿，怎的在你皇奶奶那待这般久？”
皇后看着帝华儒，极想知晓两人在太后那待这般久是做甚。
“儿臣和滢儿在皇奶奶那边陪皇奶奶说话，未曾想皇叔也在那。”
“你皇叔？”
皇后皱眉，心里顿时紧提。
怎的这般巧？
滢儿说去看太后，就遇见十九？
“滢儿……”
皇后下意识想说什么，但看见帝华儒，她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原是如此。”
帝华儒看出了皇后的异样，亦看出来皇后想说甚。
他说：“而后快用午膳时，父皇来了，我们一同陪皇奶奶用了午膳才离开。”
“而儿臣和滢儿离开时，父皇和皇叔还在皇奶奶那。”
皇后点头。
皇帝去太后那她是知晓的。
在这皇宫，别人的行踪她们可以不知晓，但皇帝的行踪她们是绝对知晓的。
“儒儿啊，你皇叔如今呆在皇城，母后听闻，那帝久晋时常去找你皇叔，你可不能怠慢啊。”
皇后语重心长的说，其意思，一听便明了。
帝华儒抬手，躬身，“母后，儿臣知晓该如何做。”
皇后笑着点头，“你知晓便好。”
帝华儒离开了鸾凤宫，明滢嬅亦回到了自己寝殿歇息。
可是，她哪里睡的着？
她满脑子里都是帝聿的容颜，声音。
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她到现下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他说话时的神色，模样，动作，都仿若在她眼前。
明滢嬅手落在心口，贴着那狂跳的心，眼中的爱意不断浓烈。
那夜姑娘不知晓去哪了，但从帝华儒告诉她的，她真希望那夜姑娘不要出现。
即便是出现也不要与皇叔在一起。
皇叔，是她的。
明滢嬅抓紧心口，眼里涌起可怕的占有。
帝华儒离开皇宫，坐上马车回太子府。
到此时，他脸上的面具终于脱落。
露出他真实的神色。
愤怒。
她是不可能回家的，因为他早便让人去了她家里查，她根本就不在。
她去哪了？
皇叔到底把她藏在哪了？
难道，皇叔不想娶她了吗？
帝华儒拳头握紧，咯咯作响。
他的愤怒，急迫让他心中的情绪压都压不住。
突然，他手一挥，马车里的东西被挥落。
赶车的青禾听见里面的声音，当即勒住缰绳，“殿下？”
第1951章 中秋
帝华儒闭眼，压住心中滚滚情绪。
待他睁开眼时，他眼中的不平静已然彻底被压下。
青禾一直未听见帝华儒的声音，很着急，又叫了一声，“殿下？”
帝华儒看着车帘，眼中是一片沉沉谋算之色，“孤无事。”
听见他的声音，青禾放心了。
“殿下可有何吩咐？”
刚刚那一声，他现下还心有余悸。
帝华儒眼中划过一抹笑，这笑含着许多东西。
算计，嘲弄，不顾一切。
“暗中按照夜姑娘的画像来找女子，找到了相似的，告诉孤。”
青禾一顿，不明白帝华儒这是何意，但还是说：“是，殿下。”
一晃八月十五，中秋圆月。
这一日，皇城热闹的很。
不仅是皇城热闹，皇宫亦热闹。
皇帝在荣得殿大摆宴席，庆祝这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夜。
这一日，帝久覃回来了，帝聿亦在。
帝久晋，帝华儒更是少不得。
就连斯见也在席位上。
“十四王子，今日是我帝临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夜。”
“你未回辽源，便在我帝临过这团圆夜，好好享受下我帝临的热闹喜庆。”
皇帝坐在最上首，看着坐在下面的人。
自斯见被辽源留在帝临皇城做质子后，斯见便安稳的住在皇城了。
在这段时日里，他极为安分，一点都未闹出什么事来。
百姓虽对斯见满心的怨恨，但也因为斯见未做出什么事而未对他做什么。
到现下，倒也相安无事。
皇帝对此，极为满意。
斯见今日穿的也是浓重，如他之前来皇城参加帝华儒的婚宴般。
他拿起酒樽，对皇帝说：“多谢皇帝陛下。”
他脸上似有笑，又好似未有笑。
但看着怎么都和以往不同了。
皇帝举起酒樽，笑着喝了酒樽里的酒。
皇后笑着，看下面的人，帝久晋，帝久覃。
帝久晋从黎洲回来后便在皇城养伤，皇帝时不时的派人送好药过去。
可见皇帝对帝久晋的在乎。
而此番中秋，皇帝早早的便派人送信至黎洲，让帝久覃一定要回皇城参加这中秋团圆之夜。
皇帝对帝久覃，亦是看重。
她的儒儿太子之位，还不稳啊。
帝久覃身旁坐着白汐纤，白汐纤一直伺候着帝久覃，不是给帝久覃倒酒便是给他夹菜。
照顾的帝久覃无微不至。
黎洲战时，帝久覃为保护她，让人把她送到皇城。
待她醒来时，她已然是在回皇城的路上，她无法回黎洲了。
未有办法，她只得在皇城等着帝久覃，终是等来了帝临胜利，帝久覃安好的消息。
她放心了。
而后，白汐纤回到黎洲，此番皇帝召帝久覃回京，白汐纤亦一同跟着。
到如今，她觉得只要帝久覃安好，一切她都不想了。
成妃看着白汐纤和帝久覃，脸上是温和的笑。
她的覃儿安好便好。
不过，大家都觉得好，帝久覃却不觉得好。
他看着斯见，心中压着的怒在挣动。
他亲眼所见，斯见说她死了。
皇叔要杀了斯见，他亦想杀了他。
可他们都不能。
不仅不能杀斯见，还得如现下一般和他饮酒。
他心中在刺痛。
【作者题外话】：后面还有四章
第1952章 孤独
帝久覃看着斯见那似隐隐带笑的脸，低头，喝了酒樽里的酒。
曾经他觉得世间最痛苦的事是他不能为玥儿报仇，可如今最痛苦的事是明知仇人是谁，你却不能对他做什么。
帝久覃垂眸，不再看斯见。
他怕他继续看下去会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帝久晋亦未看斯见。
不是对斯见未有愤怒，而是在他眼中，斯见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这种为了赢，为了胜不折手段的人，他帝久晋看不起。
帝华儒未看斯见，未看帝聿，更未看帝久覃，他喝着酒，吃着餐食，就如以往每一次，淡定沉稳的过着这样的一个中秋夜，偶尔脸上带笑。
不过，他目光会不经意的落在帝聿面上，然后转过。
明滢嬅坐在帝华儒旁边，被身后的人精心伺候着，保持着她太子妃的仪态。
中秋团圆夜，她身为太子妃，自是该在此的。
就连她父亲母亲都来了。
太后此时也在，她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歌舞升平，脸上是慈爱的笑。
似乎今夜的中秋夜，她极满意。
歌舞一曲换了一曲，朝臣们都相互敬酒，表示今夜的中秋佳节是个好日子。
在这里面，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不同。
即便是多了个斯见，也无甚稀奇。
但这里面有一个人，如何都不舒服，如何都不自在。
此人便是帝久雪。
自西山的事后，帝久雪便一直在皇城，后面帝临辽源开战她也未再回国宗。
似乎皇后不打算让她回去了。
这几月，她一直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
可是，她心中不好受。
战时的情况她一直知晓，到如今，她都知晓外面的一切。
但她不知晓商凉玥如何，不知晓她是否安好。
帝久雪看帝华儒，看帝久覃，最后视线落在帝聿身上。
要说这里谁最未有变化，那绝对是帝聿。
曾经便是孤身一人，现在亦是孤身一人。
他身旁的位置始终是空的。
对于外人来说，这就是帝聿。
立于寒山之巅，无人能匹配。
他只能是一人。
可帝久雪看见这样的帝聿，心中难受至极。
皇叔喜欢商凉玥，在商凉玥在的时候，皇叔是不一样的。
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只可仰视的人，他有了血肉，有了凡夫俗子的气息。
他开始变得真，真实的在她眼前。
可现下，她看着皇叔，觉得皇叔好孤独。
他一个人，一身的疏离冷漠，旁的人都靠近不得，不敢靠近。
只有商凉玥。
她好希望，商凉玥此时能在皇叔身边。
这样皇叔便不会这般孤独了。
帝久雪低头，脸上未有半点喜气。
小眠见帝久雪神色不好，尤其还看着一处动也不动。
她随着帝久雪的视线看去，看见的是帝聿那冷漠的侧脸。
小眠赶忙转头，不敢再看。
战神之姿，可不是她们寻常人能直视的。
小眠看帝久雪，见帝久雪低了头，一脸的失落。
她疑惑，公主是怎的了？
斯见看着帝聿，不时喝酒樽里的酒，不时看眼前跳着曼妙舞姿的歌姬，未有半点不自在。
不仅未有不自在，反倒……
第1953章 斯见要做什么
眼中有着一丝笑。
似真非真。
突然，他举起酒樽，对帝聿说：“之前有传言说，战神有一心仪之人，此人乃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夜姑娘。”
“如今，怎的未瞧见这夜姑娘？”
这一声不大不小，在这丝竹声声里，可以说一点都不突出。
可他这两句话却清楚的落进了该落进的人耳里。
帝久覃看过来，他拿着酒樽的手一瞬收紧。
帝久晋脸色直接冷了。
那看着斯见的眼神满载杀气。
而帝华儒，他眼睛极快的眯了下，眼中神色极快变化又极快恢复。
待他再看向帝聿时，他眸中已然什么变化都未有。
明滢嬅在喝专门为她炖的补身子的汤，听见斯见的话，她眼里顿时划过一道厉光。
夜姑娘。
她倒也想知晓呢。
皇帝看着斯见，眼中缩了下，皇帝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
斯见这一句，可不是突然想起而问。
皇帝垂眸喝酒，眸中神色被掩尽。
皇后皱眉。
在西山，夜姑娘不见，十四王子如何不知？
而现下，他突然说起此事，他想做甚？
丽贵妃原本脸上是春风得意的笑的，听见斯见的话，她皱眉。
这十四王子突然说起毫不相干的人做甚？
帝久雪看着斯见，脸上是压着的愤怒。
这十四王子不是好人。
在西山上他指定商凉玥与他一同狩猎，后面则说商凉玥要杀她，黎洲又说张鱼是夜姑娘，他要娶夜姑娘。
现下又说夜姑娘是皇叔的心仪之人，他又想做甚？
太后看着斯见，脸上的笑依旧在，不过这笑淡了不少。
大殿内的气氛隐隐变化了。
就连朝臣也开始安静下来。
此时，殿内的人不是看着斯见便是看着帝聿。
这个一直安静内敛的人。
帝聿在垂眸喝酒，他面前的吃食未怎么动。
他似独立于一处，所在之地无人能进。
斯见见帝聿未有反应，起身，拿着酒樽走来。
“传闻甚多，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过，那夜姑娘的容颜却是在小王心中一直挥之不去。”
“不知战神对夜姑娘是否真有心思？”
斯见停在帝聿桌案前，笑看喝酒的帝聿。
此时，所有人视线皆落在帝聿身上。
而皇帝抬眸，看着下面的人，抬手。
丝竹声停，歌姬们停下舞姿，躬身退下。
“十四王子，今日是我帝临的中秋团圆夜，你拿那些市井谣言来说甚？”
帝久晋手中的酒樽砰的一声重重落在桌案上，人站起来，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看着斯见。
恨不得把斯见给烧死。
安分了这般久，他还真当他收敛了。
结果，屁的收敛！
紧握酒樽的帝久覃松开手，起身，看着斯见，“十四王子，市井谣传便莫要拿到此说了。”
“今夜我帝临中秋团圆夜，为的是团圆，不是为说清那些市井谣言。”
帝久晋和帝久覃都开口了，帝华儒也跟着站起来，“晚宴后还有美景，待晚宴后，十四王子若未吃醉酒，还可与我们一同去赏这中秋圆月的灯。”
“这番美景，辽源可是见不着。”
第1954章 他的妻
几位皇子皆维护帝聿，朝中大臣也都跟着说：“是啊，十四王子怕不是吃醉酒了？”
“我看啊，他不是吃醉了酒，是故意找王爷的茬。”
“呵，来我帝临做质子，我帝临对他表面礼遇，他还真当自己还是曾经的辽源王子了。”
“看来这十四王子还不知晓自己在我帝临的位置啊。”
“……”
朝臣越说越厉害，皇帝抬手，看着斯见，笑道，“十四王子可是吃醉酒了？”
“要不下去歇歇？”
这话算委婉了。
大家不再出声，但看斯见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斯见似未听见刚刚大殿上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笑。
“皇帝陛下，我并未吃醉酒，而是想问清那夜姑娘是否是战神心仪之人。”
“如若不是，我想娶夜姑娘为小王正妃。”
斯见转身，面对着皇帝说。
这一刻，大殿内清丝雅静，一点声音都未有。
所有人都睁大眼看着斯见。
娶夜姑娘？
他这……这……
朝臣皆看向皇帝，又看向帝聿，不知晓该说甚了。
谣传归谣传，但谁人能知王爷心思？
如若王爷心中未有那夜姑娘，一切真的乃是谣传也就罢了。
可若不是呢？
众朝臣不敢说话了。
而不仅是他们，就连帝久覃，帝久晋，帝久雪，帝华儒也一时未有出声。
皇帝看着斯见，面上的笑消失不见。
斯见继续说：“自西山一别，小王对夜姑娘便心生神往，寤寐思服，辗转难眠。”
“小王想，小王此生怕是难过夜姑娘这一关了。”
“遂在今夜帝临的中秋团圆夜说出来，想让皇帝陛下指婚，圆了小王心中愿望。”
“也好让这团圆夜不至于只有小王一人。”
说完，斯见手落在左胸，躬身。
皇帝眸子沉了，深了。
什么心生神往，什么难过美人关，实则是要拿住十九的软肋。
“夜姑娘已是本王之妻，十四王子莫要再肖想了。”
一道低磁的嗓音落在大殿，打破了这一片静寂。
瞬时！
殿内所有人看着这出声的人。
那一直坐在桌案前喝酒的人，此时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内敛之气随着他起身，磅礴漫开。
群臣瞪大眼，只觉听见了难以想象之事。
王爷之妻？
夜姑娘？
这……王爷何时娶妻了？
他们怎的一点都不知晓？
帝华儒看着帝聿，此时，他眼中的所有沉稳平静全部消失。
那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绪全部涌出。
妻。
她何时成了皇叔的妻了？
明滢嬅揪紧手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帝聿，她只觉自己的心跳没了。
此时她脑中皆是一片白雾。
皇叔娶了那个女子，竟然娶了那个女子……
帝久覃看着帝聿，眼中是震惊，而与这震惊相伴的是失落。
但未有多久，这些神色皆消失，他极为平静。
她与皇叔，皇叔与她，极好。
帝久晋眼里是如这里所有人一般的震惊，但极快的，这震惊变为欣喜。
张鱼，他师父，就该嫁给皇叔。
只有皇叔才配得上他师父，也只有他师父才配得上皇叔！
第1955章 不相信
帝久雪看着帝聿，眼睛睁大，嘴也张着，她眼中的震惊不亚于这里的每一个人。
商凉玥和皇叔成亲了？
何时？
怎的……她未曾听到一点消息？
帝久雪看太后。
她知晓商凉玥的身份，皇奶奶不知晓，但皇奶奶是认定了商凉玥。
怎的，皇奶奶未与她说？
此时，太后面上未有笑，但有的是隐隐的激动。
十九亲口承认。
他是决定了要让所有人都知晓那丫头，不让那丫头再受任何委屈。
太后眼中激越晃动，那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松开。
“十四王子，夜丫头是玲珑之人，哀家甚是喜欢，在西山之前，哀家便与皇帝赐婚十九和那丫头。”
“奈何当时时局不稳，未过多久便是帝临辽源开战，所以未替二人办婚礼。”
“但十九和那丫头确然已是夫妻，要辜负十四王子的一番喜欢了。”
太后呵呵的笑，大殿上凝滞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朝臣们纷纷议论起来，“未曾想还有此事。”
“是啊，看来谣言所言非虚啊。”
“呵，不管虚不虚，他辽源别想娶我帝临女子！”
“……”
皇帝脸上此时也覆满笑，“这真是怪孤，本来战后孤便该为十九和那丫头举办婚礼，但因着战事刚了，帝临也有许多事要做，此事便搁下了。”
“现下十四王子这一说，孤也才想起，这团圆夜十九一人在此，委实委屈。”
“这样，明日孤便命钦天监择吉日，把这日子定下来。”
“让那丫头风风光光嫁与十九！”
帝聿走出来，抬手躬身，“谢皇兄。”
朝臣跟着起身，对帝聿躬身，“恭喜王爷了。”
帝久覃帝久晋跟着躬身，帝华儒顿了几息，躬身。
早便赐婚，早便是夫妻。
而他，一点都不知晓……
斯见站在那，看着皇帝，嘴角勾着，眼中是笑。
这笑如何看，如何都让人不觉得是好。
子时。
晚宴结束，赏灯亦结束，朝臣纷纷离开，帝久覃亦和白汐纤离开。
但他离开时，看四周，未看见帝聿的身影。
从晚宴结束后，皇叔就未出现了。
他不知晓皇叔去了哪，但他知晓，事情未有那般简单。
斯见突然说起她，随后皇叔承认，然后皇奶奶说早已赐婚，父皇说选吉日。
一切都看似天衣无缝，可他知晓，不是的。
那一夜，皇叔恨不得把斯见杀了。
那样的怒，是因为她。
她怎会安好？
又怎会安好而不出现？
她定然极不好。
“殿下，夜凉。”
白汐纤让人把披风拿了来，给帝久覃披上。
帝久覃垂眸，看着给他系上带子的手。
“本王无事。”
他握住这只纤细的手，拿下，解开披风，给白汐纤披上。
白汐纤笑了，满心的满足。
帝久覃的马车离开皇宫，随后才是帝华儒。
帝华儒一坐上马车，便对外面的青禾说：“去查，皇叔和夜姑娘可是真的成亲。”
“是。”
他不信。
他一点都不信。
一辆辆马车驶离皇宫，热闹的中秋圆月夜也归于安静。
而此时，御书房。
第1956章 还有一个锦囊
皇帝看着站在身前的人，“十九，你告诉皇兄，今夜之事，你是作何想法。”
斯见今夜突然的那番话让人始料未及，但更让皇帝想不到的是帝聿会亲口承认。
他不知晓帝聿心中想法是何，更不知晓那丫头现下情况如何。
在大殿上，虽说他顺着帝聿的话那般说下去，但他必须知晓帝聿心中想法。
帝聿看着皇帝，“皇兄，臣弟不能藏着她了。”
皇帝眸色越发下沉。
战神不能有软肋，一旦有软肋，那便是他的致命弱点。
随时会覆灭。
作为皇帝，他不希望自己的臣子有任何的软肋。
可作为凡人，作为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怎可未有软肋？
家人，朋友，无一人不有。
他不能对十九那般苛刻。
而且……
皇帝看着帝聿双眸，里面的墨色已然压着许多东西。
他已有筹谋。
“好，皇兄定会给你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帝聿抬手，“谢皇兄。”
帝聿离开了皇宫，皇帝却依旧未歇息。
林公公看外面的夜色，说：“皇上，四更天了，该歇息了。”
皇帝坐在书案后，沉眸想着，面上是不断漫出的威严。
“让人仔细留意皇城的动静，尤其是十四王子。”
“是。”
慈吾宫。
一小太监进来，“太后，王爷从御书房离开后便出宫了。”
太后说：“你退下吧。”
“是。”
小太监离开，太后看着外面夜色，面上未有半点喜悦。
辛嬷嬷说：“太后莫担忧，今夜王爷那般应下，定然是心中有谋算了。”
太后眉头皱着，心中所有神色皆在面上。
这里未有旁人，只有辛嬷嬷，她放心。
“这斯见怕是来者不善。”
她并不担心十九，而是担心斯见。
今夜斯见的一番话，不是那般简单的。
辛嬷嬷垂眸想了下，说：“斯见此人颇有城府，十年前，王爷大败辽源，十年后，王爷与蓝月一起，再次打败辽源。”
“他心中怕是不甘。”
“不过。”
辛嬷嬷突然转过话头。
太后原本变得严肃的脸也跟着变化。
辛嬷嬷说：“奴婢都能看出的事，想必皇上和王爷定能看出。”
“奴婢猜，皇上和王爷定然已有决断。”
太后心中深深沉下一口气。
有决断是有决断，她对皇帝和十九在这点上是放心的。
但是，她不放心的是，辽源这般，怕是安稳不了多久。
她担心，过不了多久，会再打仗。
这样的话，帝临百姓必遭苦难，而十九……
太后心中一紧。
那最后一个锦囊，还在。
一身玄袍的人出了皇宫后便上马车，很快，马车驶出皇宫。
不过，此时。
皇宫里的一处，也就是帝聿在皇宫里的宫殿。
地道。
同样一身玄袍的人走在此处，而他身后，跟着一个暗卫。
“白大人已然戴上您的人皮面具上马车，出了皇宫。”
“现下已在回王府的路上。”
“而去往蓝月的行程，一切皆安排好。”
“嗯。”
未有错，那出皇宫的人是戴上帝聿人皮面具的白尤。
而此处，走在这暗道里的人才是帝聿。
他要在今夜前往蓝月。
【作者题外话】：后面还有四章
第1957章 同样的夜,不同的地方
斯见回了他的府邸。
当府邸里的灯光尽数熄灭，一只小虫子爬上了他的床，落在他手上。
斯见睁开眼睛，拿起那只小虫子。
瞬间，一丝微光从小虫子身上漫出，一个卷成了小筒的信纸出现在虫子身上。
斯见拿过信纸，打开。
逐渐的，他眼里生出一道光。
这光是，绿色的。
啊，走了啊。
那还真是好呢。
斯见合上信，眼睛闭上，那虫子，信纸皆消失。
床幔里细微的光不见。
一切都安静无声，未有任何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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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
天泉山脚下。
同处于一片天，但因为不同的地方，天上的星辰都是不一样的。
夜色下，红倪和淡灵坐在草屋上，两人看着在夜色下似直入苍穹的天泉山。
“月圆夜，可惜只有我们二人。”
“如果有小姐在便好了。”
红倪说，脸上满是思念。
淡灵看着星辰下的天泉山，明明白日里这山看着不高，可为何在夜晚这山好似直抵星辰。
听见红倪的话，淡灵眼睛动了下，说：“小姐会在的。”
“会吗？”
“我们在此已然有近三月了，还未有小姐任何消息。”
“王爷也未出现。”
“那蓝临二皇子，更是不再来。”
“我都不知晓我们要等到何时。”
红倪说着便皱起眉，脸上是疑惑，是不解，是难受。
她很想念商凉玥。
淡灵低头，“我相信王爷。”
“我也相信啊，可是我们从怀幽谷小姐离开后，我们就未再见过小姐了。”
“这么算起来，都快有一年了。”
说着，红倪坐直身子，瞪大眼，“难道我们要等许久才能看见小姐醒来？”
淡灵皱眉，未说话了。
她们确然许久未见小姐了。
她也不知晓小姐会何时醒来。
见淡灵这模样，红倪急了，她抓住淡灵的手，说：“淡灵，小姐不会……”
呼！
一股凉风吹来，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抹身影。
青色旧衣，一身的冷漠。
代茨。
看见代茨，红倪愣了一秒，说：“代茨师父，你来了！”
她站起来，但她站的急了，又是在屋顶，顿时踩滑，人往旁边倒。
红倪被吓到了，赶忙往四周抓，代茨抓住她的手。
红倪站稳了。
她拍胸口，往草屋下看，“吓死我了。”
淡灵站起来，“代茨师父，你怎么来了？”
代茨手上提着三坛酒，给了淡灵一坛，红倪一坛，自己一坛。
她坐到淡灵旁边，打开酒塞，兀自喝起来。
在帝聿离开后未有多久，代茨便来了。
而与代茨一同来的还有黑翼。
那孩子现下已然健壮了不少，也长高了不少。
不过，他也跟暗卫一样，经常看不见人。
就像现下，也是不知晓人在哪。
红倪和淡灵看见代茨喝酒，两人坐下来。
红倪说：“今天团圆夜，虽说未有小姐，但我们也算是亲人了。”
“代茨师父，红倪敬你！”
在怀幽谷，代茨指点了红倪和淡灵不少功夫。
淡灵也打开酒塞，对代茨举起酒坛。
代茨看两人，拿起酒坛在两人酒坛上碰了下。
红倪顿时笑了。
第1958章 慈悲之心
三人都没说什么，就喝酒。
红倪酒量不好，未有多久便喝醉了。
倒是淡灵和代茨还清醒着。
红倪看好似触碰着星辰的山，说：“代茨师父，你想小姐吗？”
代茨和淡灵一同看着这片天。
听见她的话，她眼里的淡漠没那么浓了。
“想。”
那聪慧灵动的人儿，有情有义，爱恨分明。
明明那般弱，却又那般强。
她努力活着，愉悦的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
她想她的。
淡灵脸上浮起笑，“我也想小姐。”
“在这天泉山的日子，我时常回想以前和小姐在的日子。”
“明明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尚书府九小姐，可她却会许多东西。”
“这些东西不像是她该会的，偏偏她做出来，一点都不违和。”
“本来，我和红倪姐姐是太子殿下的人。”
“太子殿下让我们保护小姐，不让小姐受欺侮，可到后面，不是我们保护小姐，是小姐保护我们。”
淡灵说着，眼里有一层晶莹在浮动。
“我们都是卑贱之人，命如蝼蚁。”
“可在小姐眼中，我们是她最重要的人。”
“淡灵和红倪姐姐的家人都未能如小姐这般，对淡灵和红倪姐姐好。”
淡灵说着，眼里的晶莹愈发多了。
代茨眼中神色亦变化，这样的变化让她身上的凉意消失。
“小姐是好人。”
淡灵低头，闭眼，双手合十。
“我们帝临信奉天神帝心，现下小姐在蓝月，听闻蓝月信奉蓝璃神。”
“我淡灵在此真诚许愿，如若小姐能好，即便是把淡灵的命拿去，淡灵也甘之如饴。”
代茨看淡灵。
月色下，她容颜看不清，但是，她的虔诚，她感受得到。
代茨闭眼，如若可以，她也许下如淡灵一般的愿望。
天泉山里，那片无波无浪的海面上。
一朵朵海藻花开的烂漫，似有风在吹，她们摇曳着身姿，享受着这股风。
老人站在海面上，看着前方的一个画面。
星空下，草屋上，红倪睡在旁边，淡灵和代茨皆闭眼，诚心祈愿。
老人看着画面里的人，眼里浮起遥远的回忆，脸上也随着回忆生出笑。
思念，多美的词。
在那些无尽岁月里，她在公主身边，看着公主拯救苍生，看着公主救治黎民。
她不知疲倦，不知身痛，心中只有无私大爱。
她的公主啊，即便是一魂投生为凡人，她的慈悲之心也未有消失。
十一月，天转凉，草木开始凋零。
几匹骏马停在了山谷入口处。
红倪和淡灵在洗菜做吃食。
现下正是午时，用午膳之时，她们要做午膳。
不过，当听见外面传来的惊鸟声，两人皆停下手中动作。
淡灵看着外面，身子不动，但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人来。
不然不会惊起飞鸟。
红倪也听见了，她未敢动，如淡灵一般看着外面。
她的心跳的很快。
“淡灵，好似有人来。”
淡灵说：“姐姐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此处，我出去看看。”
说完，她拿过长剑，快步出了草屋。
第1959章 他的蓝儿
红倪下意识出声，“淡灵……”
跑出来，人已然不见。
此时，山谷入口处，几匹马儿走进来。
“王爷。”
代茨单膝跪下。
骑在马背上的帝聿看着前方的天泉山，喉咙里溢出一个‘嗯’。
代茨起身，看马背上的人。
“这段时日，天泉山一切安好。”
代茨未想到帝聿来，但帝聿即亲自来了，她便要禀告这里的情况了。
帝聿双腿微夹马腹，马儿往前。
后面的侍卫跟上。
淡灵看见远远骑马而来的人，心中松了口气。
她以为平静了几月的天泉山要变了。
淡灵从暗处出来，屈膝，“王爷。”
“免礼。”
他骑马来到天泉山脚下，此时，那封存的山脉已然不是平常淡灵和代茨所见。
那里出现了帝聿第一次来时的溪水，山谷。
淡灵看见了，她眼睛微微睁大。
怎会……
代茨在这里已然两月，在她眼中，天泉山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脉，山下未有任何穿透过去的山洞，溪水。
可此时，前方山脉脚下似突然空了，里面出现了溪水，出现了溪水旁的碎石。
这……
帝聿看着前方的溪水，下马，走过去。
当他脚面踏入溪水，眼前一股风吹来。
代茨，淡灵，后面的侍卫尽数闭眼。
等她们再睁眼时，那踏入溪水的人不见了。
不，准确的说，那之前出现的溪水，碎石，山脚下空出来的一个隧洞皆不见。
她们入眼所过处，是如之前一般的山脉。
从山顶到山脚，依旧枝繁叶茂。
未有任何能过去的山洞。
帝聿站在竹筏上，此次竹筏上未有女子了，仅有他一人。
那竹筏如上次一般，在海面上无风自动，径自往前方的蓝色宫殿去。
帝聿眼眸看着那座蓝色宫殿，眼眸依旧是深墨一般。
竹筏停在宫殿前，帝聿抬脚，落在海面。
一瞬，海面自动让开，生出一条路，和之前一模一样。
帝聿上台阶，走进随着他出现而打开的殿门。
他脚步平稳，未有声音，未过多久，他来到了宫殿后的那片海面。
他视线落在那躺在海藻花的人身上。
蓝色的海，蓝色的花，金色花蕊，它们鲜活的摇动着花瓣。
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见她隐隐的衣裙。
帝聿踏入海面，水波荡开。
瞬时，四周的海藻花都摇动起来。
帝聿走过去，脚步如履平地。
他来到她面前。
蓝色衣裙，墨色长发，一个蓝色额间缀落在她额间。
她在睡着，倾城容颜容颜静若晚风。
帝聿看着这张脸，它有着商凉玥的影子，有着夜缪的影子。
这张脸似这两张脸的结合，但又更高于这两张脸。
她是蓝璃。
不是商凉玥，亦不是夜缪。
帝聿眼眸转过，视线落在她交叠双手上的海月珠上。
里面的人在睡着，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帝聿看着海月珠里的人，眼眸墨色变浅，里面露出了许久未曾露出的神色。
他伸手，指尖想要触碰海月珠里的人。
他的蓝儿。
可当他的手要触碰到海月珠时，一道声音落进他耳里。
第1960章 她何时醒
“在她灵魂恢复前，外界的浊气不可沾染上她。”
“即便是王爷。”
帝聿的手僵在空中，他指尖动了动，收回。
“她何时能醒。”
帝聿眸中刚刚浮现的所有神色皆消失，里面又是那层风雨不变的浓浓墨色。
老人站在蓝璃身旁，看着海月珠里的人，“她还未好，不能给王爷答复。”
帝聿视线落在老人面上。
之前便苍老的人，现下更见苍老，苍老的那脸上的褶子都深深的挤在一堆。
不过，相较于乙罗的似鬼容颜，此人的容颜虽老，却皮肤白皙，看着极为慈祥。
“你怎会不知。”
不是疑问，更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陈述。
老人眼睛动了下，眼中一道白光划过，她抬起眼来，看帝聿。
那本该随着皮肤而老去的眼睛，此时如珍珠一般，圆润明亮。
倒不似一个老人，倒似一个年轻女子。
“我虽为蓝月圣女，但为保我族圣女魂魄不散，已然花去了自身所有之力。”
“现下已是一个无用躯壳。”
“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
帝聿看着这双眼睛。
里面带笑，不是嘲讽，亦不是愉悦，更不是畅快。
只是平静。
她在平稳的说着已成的事实。
帝聿未再说话，但他眼眸未离开老人的眼睛。
圣女。
魂魄。
蓝璃。
许多许多的事，已然不是寻常。
他不是不知晓。
只是不问罢了。
但不问，不代表他会当作什么都未有发生。
老人看着这双眼睛，知晓这双眼睛带来的压力。
他是帝临战神，但他亦是帝心。
帝心之心，从来都不是能这般糊弄的。
老人视线落在海月珠里的人身上，“她会醒。”
“王爷放心。”
红倪在草木里，听淡灵的话，未出去，亦未动。
但她这样许久，亦未听见外面有动静来。
淡灵更是未回来。
怎的了？
是出事了吗？
红倪越想越不放心，她终究忍不住，悄悄出去。
这一出去，红倪看见站在天泉山下的淡灵和代茨。
两人站在那，看着前方，不知晓在看着甚。
红倪赶忙跑过去，“淡灵，代茨师父！”
一直看着帝聿消失的地方的淡灵和代茨回神。
淡灵转头，看跑过来的红倪，“红倪姐姐。”
红倪跑过来，一把抓住淡灵，“淡灵，刚刚出什么事了？”
淡灵唇动了动，说：“王爷来了。”
“王爷？！”
红倪惊了。
很快，她看四周，说：“王爷人呢？”
她怎的未瞧见？
淡灵眉头微皱，说：“王爷进去了。”
“进去？进哪？”
红倪一时间没明白淡灵的话，眼睛看四周。
这一看，她看见了前方的天泉山，眼睛逐渐睁大，“不会是……不会是……”
淡灵点头。
红倪捂住嘴。
怎会……
王爷怎么进去的？
代茨走过来，“去做午膳。”
刚说完，嗖的一声，一道白影落在红倪脚下，在她脚下蹭，“喵～”
是白白。
帝聿把白白留在了此。
还有万紫千红。
不过，几人并不知晓帝聿把万紫千红放在了这。
因为……
第1961章 有大事发生
帝聿把万紫千红放下的时候，未有任何人知晓。
而万紫千红落在天泉山后，便消失无踪。
唯有白白，留在红倪和淡灵身边。
小东西自由畅快的在这里玩。
看见白白，红倪低头。
小东西蹭着她的腿，好似在说，它饿啦，快做午餐啦～
淡灵说：“姐姐，我们先回去。”
“可是……”
代茨先一步往草木去，淡灵跟着。
白白也立刻跟上去，独留下红倪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天泉山下，草木随风吹动，有树叶落下的声音，亦有树枝相打的声音。
这些声音是平日里常有的。
偶尔还有鸟雀的声音，都是淡灵，红倪，代茨早已熟悉的。
可是，这些东西再熟悉，此时几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些声音上。
餐桌前，红倪看着安静用餐的代茨和淡灵，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王爷是如何进去的？”
“我们可以进去吗？”
“我想看看小姐现下如何了？”
这几句话让代茨和淡灵停住用餐的动作，唯有白白，喵呜喵呜的吃着，吃的胡须上都是饭粒。
淡灵和代茨未说话，红倪急死了，说：“淡灵，代茨师父，你们倒是说说话呀！”
“难道你们不想看见小姐吗？”
淡灵看着桌上的菜，但她虽看着这些菜，眼中却是别的。
“姐姐，那里不是你我能进的。”
“不是你我能进？”
“何意？”
“难道王爷怕我们伤害小姐吗？”
“我们……”
代茨放下碗筷，“红倪。”
她看着红倪，红倪声音一瞬止住，看着代茨。
代茨眼神如平常，但她这样的一双眼看着红倪，红倪安静下来。
“代茨师父……”
“我们能见小姐，王爷自会让我们见。”
“不让我们见，那便是未到时候。”
“莫多想。”
红倪嘴唇张了张，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夜晚，起风了。
天泉山下的草木摇晃的厉害，风也似乎有了声音，呜呜的。
红倪和淡灵睡了，卧房里漆黑一片。
淡灵睁开眼睛，听外面的声音。
风声，草木摇动的声音，还有身形疾飞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样的声音，淡灵毫不陌生。
很快，那声音停在旁边的卧房。
旁边的卧房是代茨的。
淡灵闭眼。
隔壁卧房，代茨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卧房里的暗影。
“皇城急信。”
暗影出声，一个小纸筒飞向代茨。
代茨伸手，那飞来的小纸筒被她夹在指间。
她打开小纸筒，把里面的信纸拿出，就着外面的月光看信纸上的内容。
一瞬，代茨脸色大变！
“我即刻告知王爷。”
转身，代茨消失在卧房。
暗卫亦跟着不见。
淡灵听着隔壁卧房的动静，睁开眼睛。
代茨师父出去了。
是有何事？
不容淡灵多想，四周的暗卫动作起来。
淡灵听着暗卫四散飞走的声音，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揭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床。
不对。
她们在此，时有暗卫出没，这几月来，她对这些暗卫的脚步声早已熟悉。
但今夜，不对。
似有甚大事发生。
【作者题外话】：后面还有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