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奇了怪了
老丁头这么说——显然就不符合逻辑了。
若是没人,那定什么饭菜?
还是说赵熙这么奢靡?
李长博于是又问:“那平日他们主仆二人用饭,都是从外头买?”
老丁头摇头,比划几下。
郭先蓓解释:“都是可奴做。他们那个小院子里,有个小厨房。”
郭先蓓还特意说了句:“老丁头就住在门房这边,做饭也在这边。他老了吃不动什么,一般都是煮点软烂的东西吃,要不了多久。而且还是做一次,吃一天,所以他基本都能一直盯着。”
这么说,老丁头的话是有可信度的。
那么就奇了怪了。
客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长博眉心紧缩,付拾一就宽慰他:“先继续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东西。”
付拾一仔细看了看几个菜品,轻声说了句:“这些菜不难看出,恐怕来的客人是个口味清淡的。你看,水晶鱼脍动了不少,醋芹也用了不少,但是这一道羊腿肉,里头加了蒜泥什么的,基本只有摆放筷子那边动过。”
众人仔细看那菜,发现的确是呈现出两种情况来。
这就是两个习惯迥然不同的人,在一起吃饭吃出来的效果。
付拾一摇晃了一下酒壶:“酒喝完了,说明吃饭的气氛还不错。”
李长博提了个可能性:“那会不会是赵熙喝多了,那客人就趁机将他搀扶到了床榻上去,再绑起来行凶?”
付拾一摇头:“在没有证据之前,这些都说不好。”
付拾一继续往前走,仔细看了看地面,甚至还用脚尖蹭了蹭,而后才惋惜道:“可惜并不能看出地上是否有过拖拽痕迹。”
付拾一紧接着就在床的四根床腿上,找到了捆绑过后留下的痕迹。
付拾一指着痕迹:“床腿这么粗,绑在这上头,怪不得挣扎不动。”
李长博颔首:“那嘴巴呢?”
付拾一又在床上找到了已经团得皱皱巴巴的枕巾。
枕巾上头还绣着兰草,这会儿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付拾一给李长博看。
李长博立刻就猜到:“这恐怕就是捂住他嘴的东西了。”
付拾一又指了指帐子上的痕迹:“这是擦拭匕首留下来的痕迹。说明擦干净之后,凶手将的匕首还带走了。”
“枕头一共有两个。可是枕巾却只有一块——”
李长博沉声接话:“另一块很有可能被带走了。”
付拾一颔首:“应该是。”
床榻上再没有别的痕迹。
而除了床榻上的凌乱之外,屋里其他地方,都是干净整齐的。
连翻过的地方都没有。
不仅赵熙藏的银子还子啊,赵熙的所有物品,都是正常的。
或许有不正常的地方,可他们也看不出痕迹。
付拾一最后倒是找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付拾一找到的,是一张春宫图,和一个形状十分逼真的……男性象征。以及,一盒子的雪白乳膏。
这乳膏已用了半盒子,呈现出一种乳白的颜色,却并不是凝固,而是一种粘稠的质地。
徐双鱼略嫌弃:“颜色挺好看,可像鼻涕一样——”
付拾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个形容吧,是挺贴切的。
付拾一给众人看:“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李长博略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厉海见多识广,面无表情的解释:“分桃之癖的人,喜欢这个。”
郭先蓓面色通红,“这个,这个……是润滑用的脂膏。赵熙他没有娶妻,又不在家中,并无婢女。所以有时候,难免就用一用可奴——”
付拾一悄悄的咂舌:这古代人,可真会玩。
不过……
付拾一忍不住意味深长的将郭先蓓打量了一番,“不过,郭郎君这样清楚啊——”
只一个拖长了的尾音,大家脑子里就忍不住的开始联想纷纷。
于是,看向郭先蓓的眼神,都有点儿古怪起来。
郭先蓓的脸色更通红了,他咳嗽一声,竭力掩盖:“这种事情……这些进京科考的人,难免的,难免的——”
付拾一一本正经的问李长博:“李县令,那你觉得,这个玩具,是给谁用的?给可奴?还是他自己用——”
李长博揉了揉太阳穴,咳嗽一声:“这并不重要。不管是谁用,知道赵熙有这么一个癖好就好了。”
付拾一大摇其头:“那不一定。或许,他约来的人,就是他的相好呢?所以这么隆重,就不奇怪了。如果了解他是什么喜好,咱们也好从他认识的人里筛查筛查。”
众人齐刷刷点头:付小娘子说得对!
李长博脸色铁青,“我又如何得知——”
付拾一心头偷笑:李县令这样正经的人,逗他的时候真好玩啊~这个反应,多纯情!
付拾一脸色更正经了:“那我也就更不能知道了。李县令您是负责查案的。”
李长博:……怎么办,我有点想把付小娘子掐死。不然堵上嘴也行。
只是付拾一提的这个,李长博也真没办法反驳,所以最后即便是脸色铁青,还是看了郭先蓓一眼。
郭先蓓此时尴尬得已经不行了,他无奈的搓了搓手:“这个我也不知啊。不过应该……应该是最喜欢女人的。他从未跟我说过这些。偶有讨论,也是……也是说起那些美貌的,腰肢柔软的。”
“哦~~~”众人了然点头,个个神色古怪,一时之间杀人案的气氛完全散去,彻底被这种暧昧八卦笼罩。
付拾一心头大摇其头:啧啧啧,一个个的,都忘了你们的身份了!我看你们做什么刑侦,干脆去做八卦周刊好了!
尤其是王二祥同志!那一脸津津有味是什么鬼!
付拾一咳嗽一声:“屋里暂且查到了这么多证据,接下来,恐就要开腹验尸了——”
郭先蓓“啊”了一声,有些反对:“这个不合适吧?这回头如何和他家里人交代——我实在是做不了主。”
付拾一最不想听这些话,于是一本正经的开口:“人死在你这里,就连你都有嫌疑,查案子也是为了帮你洗脱嫌疑。再则,既是好友,你不想着怎么帮他找到凶手,反倒是在意这些细节——”
“我现在就算把他切成一百零八块,他也不会有痛苦,丝毫不会有感觉。可你知道他死前的痛苦,是有多疼吗?若真为他好,就该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凶手!”
付拾一想了想,这个说法还是有点儿吓人,于是补一句:“我只是开腹,又不是真要切成一八零八块!”
第120章 你完蛋了
众人齐刷刷头上有些汗颜:付小娘子你还是住口吧,越说越吓人了。
付拾一不提还好,一提那伤,顿时让郭先蓓想起了好友的惨状,顿时脚下一软,冷汗又冒出来,脸也白了。
付拾一看他这幅样子,也不敢往下说了,生怕人一下子抽过去了。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宽慰一句:“没事儿的,其实也不太要紧,也就是那一会儿疼,过一会儿之后,就麻木了。也就没那么疼了。而且,这样的伤口,其实救治及时,以后也不影响性命——”
李长博再也忍不住:“好了,咱们先回衙门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这天都黑了。
付拾一住了口。
郭先蓓的脸色,反而更难惨白了。
付拾一临走时候,又宽慰一句:“没事儿,别想,睡一觉就好了。也不是到处都是这种变态。就算你们是朋友,他也不一定盯上你。更不一定用这种手段折磨你——”
郭先蓓冷汗流得更汹涌了。
李长博揉了揉太阳穴:付小娘子你快住口吧。
一群人出来,徐双鱼眨巴眨巴眼睛:“付小娘子,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去开腹吗?”
付拾一沉吟片刻,实诚的说了句:“我饿了。”
李长博有气无力:“那先吃饭吧。”
付拾一估算了一下距离:“我出门的时候,闷了一锅板栗鸡块,要不大家凑合凑合?我们那条街的羊杂也十分不错。还有胡饼——”
最主要是,她怕自己不回去一趟,猫奴能将屋顶掀了。
毕竟刘大郎今天出城去了,也不在家。
徐双鱼口水都滴下来了,脸上略有些腼腆:“会不会太麻烦?”
付拾一摆手:“不麻烦,板栗几块,再凉拌一个胡瓜——”
徐双鱼口水更汹涌了:“付小娘子的凉拌胡瓜很脆。”
付拾一得意一笑:“如今不叫凉拌胡瓜了。”
徐双鱼懵懂:“那叫什么?”
付拾一骄傲又自豪:“叫靑玉翠条。”
李长博此时慢悠悠问了句:“卢娘子帮取的?”
付拾一:……你怎么知道的?闲聊时候,我问了卢娘子起名的诀窍来着。
众人“哈哈”大笑:“凉拌胡瓜就凉拌胡瓜,这么一个名字,虽然雅致,可谁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付拾一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就是不知道,才会好奇的点来看看啊。”
众人仔细琢磨一番,顿时深以为然:还真是。
李长博无奈的笑了:付小娘子的饭馆开起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样。要不,还是提醒提醒卢娘子——
一行人闹哄哄到了付拾一那儿,付拾一刚一开门,就听见一声愤怒的“喵呜”。
一开门,就看见猫奴愤怒的盯着她。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猫奴又“嗷呜”一声跑了,众人就看见一个猫屁股。
李长博惊讶:“什么时候养了个猫?这样大的猫,能养家?”
付拾一“嘿嘿”笑:“它自己搬过来和我做邻居的。”
徐双鱼有点儿羡慕:“看上去好漂亮。”
付拾一许诺他:“以后能上手摸了,你再来摸。”
徐双鱼登时就期待起来了。
付拾一拿出鸡肝,先给猫奴上供一碗鸡肝拌饭,这才打发钟约寒去买胡饼和羊杂。
钟约寒也是做下手做习惯了。这会儿米有半点异议就去了。
李长博站在院子里看了看,才过来问了句:“院子里种了花苗?”
付拾一“扑哧”笑了:“我又不是那文雅的,对我来说,种上一点葱姜蒜,可比花更好看——”
李长博想了想,点头:“那种了些什么?”
付拾一就念叨给他听,本以为他会有点儿不耐,却没想到他听得还很认真。
付拾一末了感慨:“可惜现在葡萄藤不好种了,否则今年种下去,明年就能收葡萄了。”
李长博忽道:“我家院子里有一株老藤,十分甜蜜。”
付拾一微微一愣,脑子里已经无法克制出现了那一架葡萄的样子。
那一架葡萄,是在小花园里,底下还有一个石头桌子。她曾经和梨奴踩着石头桌子摘过葡萄。
那葡萄的确是很甜。
到了收获的季节,吃到牙酸都吃不完。
付拾一低下头去:“那真是太棒了。夏天时候,李县令就能收葡萄了。”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不像刚才那样情绪高昂,就忍不住道:“到时候,我让方良摘了给你送来尝尝。等到秋天,再叫花匠给你分一株出来。”
付拾一惊讶的看了李长博一眼,随后慢慢笑着道谢:“那就多谢李县令了。”
李长博咳嗽一声:“既是邻居,又有什么的?等到付小娘子的菜收获了,说不得我也要厚着脸皮讨要。”
付拾一笑盈盈:“欢迎之至。”
徐双鱼在旁边弱弱的出声:“我也想要——”
付拾一叹一口气:“李县令家中有仆妇做饭,拿回去也能吃。你的话,我只能送你两条胡瓜——勉强可以生吃……”
徐双鱼一呆:“也对哦……”
听着他声音里浓浓的遗憾,付拾一开始推销自己还没开张的饭馆:“你看你和你师兄也没个地方吃饭,等我饭馆开张,你们可以天天来——”
徐双鱼可怜巴巴:“会不会很贵?”
付拾一保证:“一定是实惠价!我绝不可能坑你们!”
徐双鱼喜笑颜开:“那就好。”
李长博:……付小娘子这么爱钱,她留着你,必是为了细水长流。
然而徐双鱼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
李长博犹豫片刻:算了还是不提醒了。付小娘子独身一人在长安买房,的确是需要银钱……
付拾一一面聊着天,一面也不耽误自己做菜。
胡瓜洗净,然后切两头,再剖四条,最后铺平,用刀片去瓜瓤瓜子部位。切成小段。放入蒜片和姜片,洒入盐末静待杀水。
只有多了这一个步骤,胡瓜才能保证一直都是清脆的口感。
等个十来分钟,胡瓜出水后,将水倒去,这才放入酱油和老醋,辣油和花椒粉,加上一点糖粉提鲜。
到了这一步,凉拌均匀,稍等片刻入味,就能开动。
那种爽脆的滋味,能清除一切的油腻。又不会没有滋味。
相反,这是一道开胃菜,酸辣,清香,让人欲罢不能。
第121章 你的秘密
板栗烧鸡是道神奇的菜。
板栗的清甜味道渗透鸡肉之后,会激发出一种更鲜美的味道。
鸡肉的油腻,板栗的粉糯,混合在一起,就是一种奇特的口感。
完全不亚于土豆鸡块。
只是板栗烧鸡却是个十分费工夫的菜。为了剥这一盆板栗,付拾一还给了二十个钱,请周围的小孩子们弄的。
要是她自己来,估计手指头剥裂了,都弄不出这么一盆。
调料付拾一都没放太多,就连烧菜用的油,都是鸡身上剥下来的油熬的。
所以,这一盆菜,油而不腻,甜鲜美味。
吃两块板栗烧鸡,再来一筷子凉拌胡瓜——
其实应该配米饭,把板栗烧鸡的汤汁再往米饭上一浇……
付拾一遗憾的咬一口胡饼,满脸惋惜。
李长博尝了两口,也觉得很好,厚着脸皮问了句:“家中祖母牙口不好,这种菜估计喜欢,所以付小娘子回头能不能帮我做一次——”
付拾一满口答应,话说得冠冕堂皇:“那当然没问题,我本来也要开饭馆的。”
培养潜在客户,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付拾一腆着脸:“不过板栗不好剥,你们家仆妇多,她们闲来无事,一人剥两个都能凑够一盆——”
李长博心领神会:“到时候食材我叫方良送来。付小娘子只负责动手就是。”
厉海一声不吭吃过了饭,这才抽出功夫夸一句:“付小娘子忒会做生意。”
钟约寒顶着冰山脸附和:“将来必定生意兴隆。”
付拾一面不改色:“那必须的。到时候赚了钱,我请你们吃酒席!”
且她还大言不惭:“咱们到时候就吃那水晶鱼脍,点两份!一份欣赏一份吃!不够再要!”
徐双鱼没忍住,腮帮子里的菜差点喷出来:“付小娘子真是豪气!”
李长博咳嗽一声:“付小娘子做的菜,比水晶鱼脍好吃。那个只是好看,并无什么滋味。’
李长博说得没错。那个吃的鱼本身的滋味,考的是刀工。
付拾一听着这个彩虹屁,只觉得身心舒畅。
徐双鱼下意识的看向付拾一,双目炯炯有神。
这目光看得付拾一一阵心头怪异:“你看我做什么?”
徐双鱼一脸认真:“付小娘子快说点什么啊。”
付拾一问号脸:请问我这个时候要说什么?
钟约寒不知是不是故意,慢吞吞道:“此时付小娘子应说:李县令谬赞了,李县令这样会夸人,才是真正的宅心仁厚——”
徐双鱼小鸡啄米:“对对对!”
付拾一:……
李长博:……
王二祥一个没忍住,嘴里的胡饼喷了旁边厉海一脸。
厉海面无表情的撩起衣襟擦了一把脸,然后看了一眼王二祥。
王二祥忍不住颤了颤,讨好一笑,求生欲望十分强烈。
付拾一没忍住,“扑哧”笑了。
李长博也无奈一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付拾一诚心诚意的建议李长博:“李县令,我觉得咱们县衙的工作氛围太随意了。缺乏严肃和认真!”
李长博认真思索半晌,颔首:“我也觉得。”
众人这才纷纷想起,这位是自家的顶头上司,真惹急了,自己还怎么混——
众人低头,不敢造次,一心一意吃饭。
付拾一不怀好意看钟约寒和徐双鱼:哼哼,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写作业的恐惧!
吃过饭,付拾一等人这才回去衙门,连夜验尸。
赵熙的尸体已经拜访妥当。
付拾一拿出口罩防护服穿戴妥当,然后对着徐双鱼一笑:“双鱼啊,要不要试试——”
徐双鱼下意识摇头。
钟约寒咳嗽一声:“我来吧。”
付拾一笑眯眯:“双鱼许久没摸过尸体了吧?身为仵作,这样好的实践机会,你可不能和你师弟抢啊。”
钟约寒:我竟无言以对。
他不由得投给了徐双鱼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徐双鱼圆溜溜的眼睛里透出惊恐:“付小娘子你要我做什么——”
付拾一微微笑:“就是普通验尸,还能有什么?”
李长博没有阻拦,老神在在的看戏。
付拾一将轻轻推了徐双鱼一把,鼓励他:“去吧。”
徐双鱼吞了吞口水,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就在徐双鱼要动手的时候,付拾一轻声提示:“沉下心,仔细验尸一遍,忘记我白天的结论。”
徐双鱼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子午寅卯掐中指,辰戌丑未手掌舒,寅申巳亥拳着手,亡人死去不差时……”
“赵熙应死在午后不久。”
付拾一颔首:“还有呢?”
“头部未有伤痕,四肢均有勒痕,下体被割,或有仇杀嫌疑。”
徐双鱼翻开眼皮:“眼睛暴凸,血丝遍布,口唇也有损伤,猜测赵熙死因为窒息。”
再仔细照了照脸皮:“脸上略有淤青,其状像手指。”
徐双鱼忽然忍不住有点亢奋:“他是被人用手捂死的!”
付拾一严肃训斥:“继续!”
徐双鱼缩了缩脖子,然后继续勘验:“指尖发青发紫,指甲未见异常。”
“身上也无异样——”
“下体伤口微微收敛,血肉宛然——”
“咦——”
徐双鱼刚疑惑的“咦”了一声,付拾一和钟约寒已经都凑了过去。
徐双鱼指着尸体下面血糊糊的那一片,让付拾一和钟约寒看:“有些不对劲。”
付拾一轻声道:“去取清水和帕子来。”
钟约寒立刻取来了帕子和清水。
付拾一亲自上手,将血迹擦干净。
当那些污秽和血迹都清理干净之后,伤口的皮肉血管,就更清晰了。
不过,付拾一盯着看的,却不是伤口,而是更隐蔽的地方——
付拾一轻声道:“皮肤有红肿,生前此处应是受伤了。”
“不过因为窒息死亡,他便溺失禁,所以才会掩盖住。”
付拾一用手指,轻轻的掰开,然后伸进去——
钟约寒和徐双鱼瞪大了眼睛。
李长博在旁边看得十分分明,整个人直接就石化了。
付拾一却没有一点儿影响,就这么沉稳的继续自己动作。
付拾一觉得自己手指顶到了一个硬物。
她微微皱眉,“里面有东西。”
第122章 初漏端倪(推荐票1500加更)
李长博艰难挤出一句:“什么东西?”
付拾一摇头:“不知道。”
一面说这话,一面面无表情的将手指拔出来,然后再示意徐双鱼和钟约寒:“你们都感受一下。”
徐双鱼和钟约寒面面相觑,都差点哭出来:不,我们不想感受!
钟约寒咬咬牙,一脸悲壮的伸出手指头进去感受了下:“是有东西。”
徐双鱼这下忘记抗拒,迫不及待的用手指感受了一下:“真的诶!”
钟约寒斜睨他:你这幅欢欢喜喜发现新事物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付拾一看徐双鱼这幅样子,不自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来,你们弄出来。”
弄出来。
徐双鱼呆住,弱弱的:“怎么弄?”
付拾一幽幽的探口气:“用你的小脑瓜子想一想。要是想不出来,明天开始吃猪脑吧。”
徐双鱼求助的看向钟约寒。
钟约寒也没有经验,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切开?”
付拾一噎了一下,“你就不能用用脑子?”
动不动就动刀子,这是尸体不是玩具啊!
钟约寒也没了主意:“卡得太紧,也没办法伸进去拔出来——”
付拾一叹了一口气。
李长博这个时候插了一句嘴:“不是要开腹吗?不管是挤出来,还是从腹部取出,都比外伤要好。”
付拾一讶然看他,而后夸赞:“李县令果然聪明。”
徐双鱼恍然大悟:“对哦!”
钟约寒面无表情开始反省自己。
付拾一看一眼徐双鱼,“还愣着做什么?准备开腹!给你半刻钟,不能完成的话,明天就罚你打扫解剖室!”
徐双鱼登时有了压迫感,一点不敢耽搁,连忙去准备。
钟约寒想也不想就上去帮忙。
两人一顿忙活,到底是没超出时间。
开腹好了之后,徐双鱼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付小娘子要罚我——”
他们不是一样的仵作吗?
付拾一语重心长:“所以说,你该吃点猪脑了。”
徐双鱼歪头:啊?是吗?
钟约寒看一眼自己的傻师弟:算了,懒得管。随他去吧。吃亏是福。
徐双鱼的业务水平还是很强的,毕竟是长沙郡赫赫有名的仵作,又是仵作世家的真传。
付拾一拨开那些已经开始胀气的肠子,找到直肠那一截,伸手摸了摸,就大概猜到了里头是什么。
付拾一咂舌:这可真劲爆!古代人真会玩!不,应该说是长安人真会玩!小地方都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付拾一脸色变换,钟约寒和徐双鱼在旁边看着,都有点儿跃跃欲试。
付拾一咳嗽一声:“你们将东西弄出来吧。可以推出来,或者划开肠道取出。看你们。”
钟约寒毫不犹豫:“推出来吧。如非必要,也就不损伤尸骨了。”
徐双鱼素来听师兄的话,配合点头。
付拾一颔首,退到了一边。
然后悄悄和李长博说话:“里面的东西,我估计是和今天咱们在他屋里找到的差不多。”
李长博秒懂,神色也不由得变化了一番。
最后,他才轻轻咳嗽一声:“或许,是情杀?”
付拾一也觉得很有可能:“有这个可能。”
否则,普通人,肯定不至于是这么病态——
而钟约寒和徐双鱼努力了半天,倒是慢慢地将那异物推了出来。
为了这个,两人弄出了一头的汗。
当那东西“当”的一声落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了上头。
付拾一:果然是一模一样啊!形状逼真不说,还特别粗壮!怪不得会出现那样的损伤!
徐双鱼看了一眼:“这不是白天赵熙房里发现的那种东西——”
钟约寒瞪了师弟一眼:不许学坏!
李长博:……怎么最近出现的案子,都这么奇奇怪怪?
付拾一咳嗽一声,意味深长的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这个东西,是他自己塞进去的,还是凶手塞进去的?”
众人沉默看着付拾一:……付小娘子你真的是女子吗?为什么你总是如此彪悍和猥琐?
付拾一摊手:“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一个问题?”
众人:……哪里正常?
付拾一摆手:“不搞清楚这一点,我们怎么确定嫌疑人的喜好?”
一直没吭过声的厉海,此时开口:“就算确定了,这种癖好也不会主动说给别人听。”
付拾一:“可是我们一旦锁定嫌疑人,就可以根据这些,去判断。”
李长博颔首:“的确是如此。只是这样的事情……”怎么确定?
付拾一不怀好意的看向钟约寒和徐双鱼。
钟约寒不动声色挡住徐双鱼:“我们从没有这样的经验。请付小娘子解惑!”
付拾一:留难题作业计划失败!
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付拾一半点不着急。
她上前一步,拿起那个赵熙体内掉落出的证据,放在一旁的托盘里:“这个东西,和赵熙那个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个木料更普通,且更大更长。”
众人:……付小娘子你要不要观察得这么仔细?
李长博却若有所思:“可形状却是一样的——”
付拾一点点头:“所以很可能是出自同一个模子,或是同一个工匠。”
众人这才有点恍然大悟:付小娘子我们冤枉你了,观察仔细点,是对的。原来这种奇怪的东西,也有这么多的信息——
付拾一继续道:“之前我跟你们提过,什么叫生活反应——”
徐双鱼灵光一闪,冲口而出:“这是死之前塞进去的!”
付拾一:……学会抢答的宝宝,我该夸你吗?
钟约寒摇摇头:“可是窒息而死,造成了失禁。我们进屋的时候,赵熙身下就有便溺。”
如果堵住了,怎么还会出现那种情况。
付拾一欣慰点头:“是啊,所以你认为呢?”
钟约寒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判断:“死之前,不管是什么目的,这个东西,肯定是在赵熙身体里。但是死后,凶手又将这个东西塞了进去。”
钟约寒说完这话,众人就忍不住有点恶寒:这得多变态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李长博看了付拾一一眼:“你认为呢?”
付拾一“嘿嘿”一笑。
第123章 案件还原
“你们仔细看伤口。”付拾一指着那地方,“红肿十分明显,显然不是一次摩擦就能造成。你们再仔细看,不仅有红肿,而且——”
付拾一用一个撑子探进去,将其撑开,指着上面的小裂口:“看见这个伤了吗?”
众人面色诡异的点点头:“这是——”
付拾一解释:“这是裂痕。赵熙恐怕从未经历过这么大的,所以撑裂了。”
众人:……付小娘子你好懂。
付拾一却无视所有的目光。
“再看肠道——”付拾一直接让直肠脱出,然后将上头的破损指出来:“这个东西,将赵熙折磨得不轻。肠道甚至是有破裂的地方。可见对方是一点没怜惜,纯粹的是在虐他。就是为了让他感受痛苦。”
“他一开始,就没想让赵熙好过。”
付拾一轻叹一声:“赵熙却毫不知情。”
’而且死后还要将这个塞进去——这种心思也很有意思。”付拾一笑笑,有些意味深长:“对方显然是想让赵熙死了都被人笑话。毕竟,这个东西随着腹部胀气,一定会被推出来——”
“就算最后没有被人知晓发现,这个东西随着赵熙入了土。在今人如此信奉鬼神,信奉来生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想要赵熙死了都被折磨?”
“不管是哪样的心思,他一定很恨赵熙。”
付拾一看向李长博:“什么人对赵熙如此仇恨——”
李长博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赵熙与他很熟悉,而且极有可能是在这方面有关联。他如此仇恨赵熙,虐杀赵熙的方法又充满了如此暗示——”
“他会不会是赵熙的情人?”
厉海轻声开口:“可奴。”
赵熙和可奴之间,不仅是奴仆和主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赵熙曾经对可奴有什么许诺,可奴动了心,可最后发现赵熙变心——那么会不会恨之入骨?
自然是十分有可能。
付拾一沉默片刻,摇头:“那饭菜怎么说?”
钟约寒不确定:“或许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付拾一摇头:“如果是可奴,他要逃走,要隐姓埋名,肯定有一件事是不可少的。”
不必付拾一接话,李长博就已开口:“银子。”
李长博轻声道:“若是可奴,他既已逃走,也不必再怕什么,所以……大可以将所有银子卷走。”
厉海皱眉,缓缓道:“可奴失踪,是不可争的事实。”
钟约寒也觉得纳闷:“那就奇了。如果这件事和可奴没关系,那可奴为何失踪?若有关系,为何不拿银子——”
付拾一笑笑:“很简单,可奴既然是书童,年岁应该不会太大。而且能被赵熙当成是丫鬟用,可见也不会长得三五大粗——”
“他若想让赵熙乖乖听话被他凌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单单是让赵熙被绑起来,就很有难度——”
“或许是想玩点什么新花样。”厉海一本正经。
众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付拾一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李长博这个时候说了句:“继续验尸吧。说不定还有别的证据。”
付拾一轻声应一声,而后让徐双鱼继续。
徐双鱼小心翼翼剪破胃袋,拿白瓷勺舀出里头的胃容物装在磁盘里。
付拾一指着几个内脏:“你们看,这明显是机械性窒息死亡造成的现象:内脏淤血。”
“再看肺部。有明显的肺气肿变化——”
“但是脾却不同,一般这个时候,脾是会缺血,所以颜色看起来不同——”
付拾一最后才道:“如果是掐脖子,这会儿脖子上,就该有淤青出现。如果是用力捂住口鼻,刚才双鱼也说了,脸上有痕迹。再多一段时间,脸上的痕迹一定会更加明显。甚至,可能提取出手掌印。”
提起手掌印,付拾一忽然想起一个事情来。
她抬起头来,若有所思:“你们说,凶手面对那么多血,是如何做到,不脏手的?他离开的时候……难道不会被人看见吗?”
如果只是割伤,那还好说。
可如果是割伤后还要捂死,在赵熙拼命挣扎的情况下,怎么也不会一点血迹不会有的——
李长博也顺着付拾一的思路想下去:“老丁头虽然是聋哑,可眼神却很好。”
“不仅是血迹,还有绳子。”李长博轻声道:“要想将人绑得结结实实,绳子不可能很细。怎么也要一小捆——”
一个人,带着一捆绳子,或者是不小的包袱——
付拾一垂眸:“所以,这个案子很可疑。”
厉海沉吟片刻,说了句:“老丁头年纪很大了。走路都不利索,恐怕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付拾一此时就缓缓道:“假如,可奴不是逃走,而是被杀人灭口呢?假如,老丁头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呢?老丁头的话,都是郭郎君翻译的,不是吗?”
付拾一的语气很轻。
可众人心里一下子却沉甸甸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郭先蓓的演技,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可是郭先蓓,似乎很有这样的可疑。
厉海思路很清晰:“郭郎君和赵熙很熟。且对赵熙有恩。他若是要来,赵熙置办酒菜,是在情理之中。”
“宅子是郭郎君的,他想拿个绳子,或者藏个绳子,很轻易。”
“而且,郭郎君还知道赵熙和可奴的事情。”
“最后一个见到了可奴的人,是老丁头。”
“老丁头会不会很听郭郎君的话?”
李长博神色渐渐凝重:“那么,或许我们要好好查一查郭郎君。”
李长博侧头看一眼厉海,“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厉海应下;“李县令放心。”
“调查郭郎君是否也喜欢男子。再调查一下,他们之间到底关系如何,见面频率。再去宅子附近问问,当天中午,有没有见过什么马车之类的。”
“另外,可奴如果真是被……他会被杀死,还是藏起来?”
付拾一这个时候就说了句:“如果要杀死,不必偷偷摸摸动手。直接将尸体放在屋里就好。所以,我觉得可奴未必死了。”
第124章 不一定了
李长博轻声加了句:“可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其他人面上顿时紧迫起来。
这桩案子能不能侦破,其实可奴是关键。如果找到可奴,那就许多东西都能浮上水面。
如果找不到,从此之后,可能真相就石沉大海了。
付拾一轻声道:“继续验尸吧。”
这个时候,能发现多一点东西,那就多一点证据。
依旧是徐双鱼动手。
徐双鱼仔细检查过后,颓然摇摇头:“实在是找不到更多的证据了。”
他看一眼白瓷碟子里的胃容物:“吃进去的东西,和桌上的饭菜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付拾一却摇头:“颜色不太对。”
钟约寒看一眼,不甚确定:“是颜色有些深?或许是血的缘故——”
付拾一闻了闻,摇头:“有另外的东西。”
付拾一让徐双鱼和钟约寒再闻闻。
看着付拾一不怀好意的目光,钟约寒:……我刚才就不应该多嘴。
不过,徐双鱼丝毫没觉察,反倒是矜矜业业的仔细闻了闻。然后忍不住有点窒息。
他艰难摇头:“闻不出来。”
钟约寒闻过之后,脸色有点发绿,声音也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好像有药味。”
付拾一颔首:“对,他吃过丹药。”
付拾一仔细在胃容物里用镊子拨弄,然后找出了一颗小小的褐色的东西。
付拾一单独拿出来,然后用水冲干净,放在碟子里。
李长博仔细看那东西,只是一想到那是死人肚子里拿出来的,还是忍不住有点儿不自在。
付拾一犹豫片刻:“这个东西只有这么一点,怎么确定是什么?剂量太小,给猴子吃,怕剂量不够——”
李长博轻声道:“可以找个丹道高手来看看。”
付拾一交给李长博:“那这个事儿我就不管了。”
李长博颔首:“天亮后,我去一趟道观。”
不过众人都清楚,去了道观,也未必能知晓这是什么。
付拾一又想了办法。
她看一眼钟约寒:“你去买个小奶猪回来。刚刚断奶能吃食那种。别太大。”
钟约寒脸色微微僵硬,带着点无措:“去哪里买?”
付拾一想了想,觉得这两位的确未必知道——
于是她慢悠悠看了师兄弟两人一眼,长叹一声:“做这一行的,还是要万事万物都去了解了解——”
不通庶务,有时候,怎么做出合理的解释和联想?
徐双鱼脸上一红:“我跟付小娘子一起去。”
钟约寒没吭声,默默的往他师弟身后一站,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付拾一颔首,还算满意:尤其是徐双鱼,这幅乖宝宝的样子,好想要掐他的脸啊~不行我要淡定,不能变身怪阿姨。
付拾一又亲自检验了一遍赵熙的尸体内部。
最后的得出一个结论来。
赵熙的身体,还真是年轻力壮,健康得不能健康。
付拾一捧着心脏放回去,可惜的感叹:“不出意外,不故意糟蹋,怎么也能健健康康活到五十岁。”
钟约寒面无表情纠正:“沉迷这种事情,早晚肾亏——”
付拾一:……好吧没毛病。但是肾亏并不是跟肾有关,不影响活命好吗?
付拾一又来了个现场缝合教学,还特地留了三分之二给师兄弟两个练手。
看着师兄弟两个热泪讨论相互指导的样子,付拾一心头感慨:赵熙也算没白死。当了一回大体老师,也算是为人类的医学事业做进步。
就是赵熙有点倒霉。
付拾一觉得,反正赵熙请客的时候,满心欢喜等着客人来的时候,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死。
如果知道自己死前会受到那些折磨,赵熙肯定就不会对这种事情这么热衷了——
付拾一替赵熙默哀了一下,等到师兄弟两个收拾完残局,这才领着两人去集市里。
付拾一知道一道名菜。
名曰炮豚,是八珍之一。
豚就是猪。
炮豚就是油炸小奶猪。
和烤乳猪有那么点相通,反正都是完整的小奶猪,然后端上来,用刀子片着吃。
正宗炮豚作法是十分复杂费时的。
要先将小猪杀死洗干净,再掏去内脏,以红枣填充。再裹以芦苇,最后以带草稀泥糊上,放入猛火里烧。这种作法,称之为炮。炮制后,再将乳猪剥出,净手,搓去表面皱皮。而后涂以米粉糊,放入油鼎中,油需没过乳猪。再将油鼎放入更大的鼎中,注入水,烧熬三天三夜,再将乳猪取出,加以肉酱和米醋,调和而食。
那是古代只有帝王才有资格享用的美味。
所以,达官显贵,对这种菜肴也是趋之若鹜。
长安城里,自然就会有这道菜。
付拾一拉着师兄弟两人,买了两头小乳猪回来。
徐双鱼不解:“为什么买两头?”
“万一有毒,死了,正好也杀了另一头做个对照,看看能引起什么样的变化。”付拾一理所当然的说了句。
然而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想着小乳猪的十八般吃法——
猪蹄太小,不过如果没有毒的话,八个猪蹄应该可以卤一锅。
内脏除了心脏之外,其他都不要了。
心脏其实也有点小,不过心脏肌肉的口感是一流的,煮熟了切片浇上蒜泥这些,那味道肯定赞。
猪头也卤着吃。
猪身上的话,就烤着吃,或者清蒸,不然红烧,清炖都行——那么大一锅,估计也够县衙的人吃了吧?
小奶猪肉嫩,还没有腥臊味——入口就是鲜美多汁!
付拾一吸了吸口水,对上师兄弟二人诡异的眸光,大义凛然一挥手:“不过,县衙里经费不多,我会跟李县令申请,试验完了之后,咱们可以物尽其用!”
钟约寒面无表情:“付小娘子真的没有假公济私吗?”
付拾一就差对天发誓:“当然没有!”
徐双鱼眨巴着眼睛问了句:“猪脑好吃吗?”
钟约寒脚下一个踉跄:完了,我师弟被带坏了。怎么办?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付拾一轻车熟路的去了卖牲畜那边,买了两条肥嘟嘟的小奶猪。
这年头养的猪可不是白猪,而是黑猪,纯正的中华土猪,往上数多少代,就是正经儿八经的野猪!
小黑猪们一个个睁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看上去还有点儿萌萌哒。
不过在付拾一眼里……
付拾一“嘿嘿”一笑:“来都来了,咱们再买点香料回去吧。”
第125章 真的虚伪
钟约寒,徐双鱼听见这话后,脚下微微一顿,面上显现出浓浓的质疑来。
付拾一只当没看见。
有钟约寒在,付拾一当然不用自己牵着两头小猪仔回衙门。
事实上,他们三人已经成了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方良和王二祥正凑在一起八卦呢,还没看见付拾一他们的动静,就先听见了小猪仔“吱吱”的叫声。
方良和王二祥哪里听过这样的动静?赶紧探头出来看。
就见钟约寒和徐双鱼两人一人赶着一头小猪崽,满头大汗的往衙门里走。
而付拾一优哉游哉的在后头跟着,手里还提着几个纸包。
方良和王二祥都傻眼了。
不仅是他们两个,就是其他人也是听见动静,忍不住放下手里事情出来看。
钟约寒一抬头,就看见自己这些同袍们个个面色奇异的看着自己。
这一瞬间,钟约寒的万年冰山脸,终于崩了。
他沉默的抿紧了嘴唇,手里的树枝轻轻的落在企图逃跑的小猪仔屁股上。
小猪仔叫得更欢实了。
付拾一热情的和大家打招呼;“大家早啊!今天没有早食卖,实在是不好意思——”
众人都嗫嚅着,想问又不敢问,一个个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双鱼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苦兮兮的问:“到底关在哪里?”
付拾一想了想,最后把这个难题丢给了方良:“要不你去问问李县令?”
方良一言难尽的看付拾一,最后还是去了。
只是脑子里始终回荡着一句话:付小娘子居然赶了两头猪回来——这是长安县衙,不是猪圈啊!
付拾一咳嗽一声,面对众人好奇,挥挥手:“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徐双鱼:“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合适啊——”
付拾一斜睨他:“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徐双鱼嗫嚅一下,没了词。他不敢提自己满脑子都是猪脑子好不好吃这个念头……
钟约寒一声不吭,此时已经只剩下绝望。
李长博听方良一口气不带喘的将事情描述一遍之后,握在手里的茶杯也半天没动过,不过脸上还一片平静。
方良弱弱的问:“郎君,茶不烫吗?”
李长博这才脸皮骤然抽了一下,将茶杯放下了。
不过,也顾不得搓一下自己烫红了的手指尖,他忍不住的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方良小心翼翼的看李长博,觉得自家郎君这个状态可没有过。
不过想想付拾一做的事儿,方良又觉得理所当然。
于是方良小心翼翼的重复一遍:“付小娘子带着钟郎君他们,赶了两头小猪回来——”
李长博脸上的表情裂了:“两头什么?”
“猪崽。就是豚——”
李长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才恍惚找回自己声音:“为什么?”
他就去了一趟道观里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良琢磨了一下:“可能是付小娘子饿了?不过,付小娘子是让我来问问郎君您,那猪关在哪里——”
李长博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就让她看着办吧。”
方良去了。
谢双繁不多时游魂一样的飘了进来:“长博,你听说了付小娘子做的事情没有——”
李长博沉默片刻:“刚听说。”
谢双繁灼灼的看住李长博:“真的不是你的主意?”
李长博:……
谢双繁确定不是李长博后,才骤然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惊叹:“那付小娘子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
李长博:……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去看看吧。”
谢双繁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
李长博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什么事儿?谢叔你说吧。”
谢双繁面带惶恐:“徐坤来了。”
“他来做什么?”李长博微微一愣。
谢双繁带着某种悲痛:“他来做什么不要紧,关键是,他看见了什么!”
李长博再度揉了揉眉心:“都看见了?”
“还没。”谢双繁更伤心:“但是听见动静了,一直在问我。我拦着他没让他出去看——可是衙门这么多人,这么多嘴——”
李长博沉默良久,最后伸手拍了拍谢双繁的肩膀:“先问问付小娘子再说。”
付拾一这会儿正指挥钟约寒和徐双鱼将两头小崽子拴在验尸房那边的树上。
两头小猪仔活力四射,已经成功让两师兄弟摔了好几跤。
这会长沙郡最有名的两位仵作,已经都成了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泥猴。
衣裳上甚至沾了一些猪粪。
可两位仵作脸上除了麻木和绝望,已经没了其他表情。
付拾一忍不住开启嘲讽模式:“两个大男人,别告诉我连个小猪仔都没搞定!这要是回头猪圈里有尸体,你们怕是连靠近都做不到!”
钟约寒:我忍。
徐双鱼:付小娘子说得有道理,我要努力才行!
李长博和谢双繁过来时候,验尸房外就是这么一个鸡飞狗跳的样子。
付拾一穿着个淡褐色的圆领袍,头发梳成男子样,脸上笑得灿烂,顾盼神飞,像个假小子。
李长博觉得自己的头又疼起来了。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从后槽牙里挤出一句:“付小娘子!”
付拾一看见李长博,顿时热情挥了挥手:“李县令你来了!快快快,咱们正好开始做实验!”
李长博尚且来不及生气,就被新词汇吸引了注意力:“什么叫实验?”
“用实际行动验证一下!证明某个事情!”付拾一解释完了,眼尖的看见了徐坤,于是又招呼一声:“徐县令!”
李长博谢双繁回头,就看见徐坤顶着小胡子,老鼠眼里闪烁着鬼祟的光芒,在柱子后头探头探脑。
徐坤和李长博四目相对,尴尬一笑,随后一本正经探出身子来,咳嗽了一声:“咳咳咳,我听见动静,就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居然还冠冕堂皇。
事已至此,李长博只得调整心情,微微一笑,极尽待客的儒雅:“来得正好,徐县令也一并看看热闹罢。”
徐坤暗地里撇嘴:我要不偷着跟过来,你能让我看么?虚伪!
第126章 换个吃的
徐坤摸着小胡子,灿烂一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付拾一说做就做,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当场提溜起一只小猪来,又将胃容物取来,随意往里添了一点米糠,就直接放在小猪面前。
徐坤不知道碟子里的是什么,悄悄问李长博:“这是什么啊?为什么要给猪仔吃?”
徐坤这个时候俨然是个好奇宝宝。
李长博脸色发青,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要是知道付拾一是做什么实验,他是真不想来看——
可话都说出去了……
李长博深吸一口气,轻描淡写的解释:“案发现场弄来的东西,怀疑有药。”
徐坤理所当然理解成了是食物残羹。
他撇撇嘴:“这次的是啥?一股怪味——”
付拾一笑眯眯称赞:“徐县令的鼻子真好。”
徐坤小胡子一翘一翘:“那是自然。”
李长博悠悠看了付拾一一眼。
付拾一摸了摸后脖子梗:我怎么觉得李县令的话里有杀气?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看李长博,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而说话的功夫,小猪仔已经狼吞虎咽的将碟子里的东西吃完了。
付拾一拍了拍手掌,语气欣慰:“好了,等着就行了。”
所有知道那碟子里东西是什么的人,这会儿都是一水的脸色铁青,喉咙翻滚。
徐双鱼状态最好,还能凑上来问付拾一:“付小娘子,咱们什么时候能看到结果?”
付拾一算了算时间,道:“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后,才能到最佳巅峰吧。”
毕竟口服嘛。
徐双鱼就乖乖回去等着。
一听要一个时辰,李长博就转头看向了徐坤。
徐坤眼珠子转了一圈,立刻说了句:“那这一个时辰,正好我们谈一谈别的。”
李长博客客气气:“不知徐县令过来,是什么事儿?”
结果徐坤眼珠子往付拾一身上一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声音都压低了:“听闻长安县来了个女仵作?就是这位小娘子吧?”
李长博似笑非笑:“徐县令的消息真是灵通。”
徐坤“呵呵”的摸小胡子:“这都传遍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圣上都要问起了。”
徐坤的胡子已经油光水滑,服服帖帖,和眼睛一起,完美形象的演绎了一下什么叫动物成精:“要不怎么说,李县令真是有魄力呢?这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情,李县令就不怕?”
徐坤其实想说:你怎么这么大胆量?
李长博沉吟片刻,回了徐坤一句:“历朝历代,女子都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啊。”
“更何况,我们大唐从来都不小瞧女子。”
不管是开国时候的平阳公主,还是武则天,又或是上官婉儿——哪一个也不是男子轻易比得上的。
不过这话,说出来容易让人抓话柄。
毕竟武则天……
付拾一在旁边听得真真的,咳嗽一声:“对了,李县令,验尸的事情,还需您亲自监督。”
李长博立刻明白过来,于是颔首:“稍等。”
李长博看向徐坤,试探道:“要不然,徐县令也一起?我们要开腹——”
徐坤立刻咳嗽一声,脸上写满了抗拒:“不不不,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和李县令商量——”
“这件事情,徐县令不如和谢师爷商议?我们这头,也是等不得了。”李长博一脸诚恳。
谢双繁心里默默哭泣:不!我不要——
可面上,谢双繁还是只能挤出笑容,强压苦涩,客客气气的请徐坤去喝茶。
谢双繁:虽然我心里苦,但是我不说,我是长安县最好的师爷。
付拾一看着谢双繁那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险些没笑出猪叫声。
倒是小猪仔,此时两人发现一根草,可不够分,打起来了,“吱吱吱”的就叫出了声。
付拾一没忍住,笑出声来。
走远了的徐坤疑惑的回头:“怎么我听好像不只是两头猪——”
谢双繁心中崩溃,勉强的笑:“这哪能呢?我们又不是养猪的。”
徐坤“嘿嘿”一笑:“不如谢师爷跟我讲讲,这位女仵作到底有什么本事?我瞧着李县令颇有点照顾的意思嘛——”
谢双繁一脸正义:“徐县令可不能这么说。这位付小娘子,全凭本事!就是我们县令,也都是求她来的!不然她哪里会来!”
谢双繁:长博啊,我为了维护你的名声和形象,是真的尽力了!
徐坤搓了搓手:“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想借一借这个女仵作——我那里出了个案子,是平康坊里的事儿,本来也不算大事,就是争风吃醋打死了一个人。可偏扯上一位郡王——”
谢双繁面上笑,心里头:你少扯犊子,这种争风吃醋的案子,要什么仵作?你就是想探探我们的底!你以为我不知道!
谢双繁哪能成全徐坤?当即一脸遗憾:“这个事情吧……太不凑巧了。我们这里出了一个大案子,恐怕是走不开。这样,还有两个男仵作,也是长沙郡有名的,不如先借一个过去——”
徐坤不同意:“这种事情哪能让男人——”
谢双繁直接将话堵回去:“从前没有女仵作,不也能办案嘛——”
这头两人不断的踢皮球,那头付拾一笑出猪叫声后,一把捂住了嘴巴。
李长博:我们都听见了,付小娘子你何必还要如此欲盖弥彰?
钟约寒:付小娘子真是投错胎了。
徐双鱼不怕死的问出来:“付小娘子,你在学小猪仔吗?”
付拾一:扎心了。
付拾一耳朵通红,面不改色:“只是不拘小节罢了。”
李长博长长的叹息,嘴角却止不住翘起来:“这个词我想应该不是这么用的。”
付拾一依旧强行辩解:“活学活用——”
徐双鱼捂住了肚子:“付小娘子,咱们还没吃早食呢。”
付拾一按住额头:“那咱们去吃羊肉蒸饼吧?”
她断定,这就是个标准的吃货没跑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了羊肉蒸饼,李长博的脸色就有点儿发绿。
付拾一发现这一点,关切的问了句:“李县令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李长博挣扎一下:“换个吃的吧。”
第127章 是个弟弟(打赏加更)
最后,一行人尊重了李长博,改成了去吃汤饼。
汤饼就是面条。
付拾一吃得认真,徐双鱼忍不住好奇:“付小娘子吃别人做的,也这么香?”
付拾一古怪看他:“为什么我吃别人的都不香了?”
徐双鱼一脸坦然:“付小娘子手艺这么好。吃别人的,不该索然无味吗?”
付拾一很享受这个彩虹屁,觉得徐双鱼越来越可爱了。
她“嘿嘿”笑出声:“人家的做的也不差啊。再说了,各家有各家的作法,只是喜欢不喜欢罢了。就算是我做菜,肯定也有不爱吃的。”
徐双鱼“啊”了一声:“世上还有这么挑剔的人吗?”
钟约寒:……付小娘子真不要脸。
李长博:……付小娘子你为什么有天下第一的自傲?
付拾一不由得道:“双鱼啊。”
徐双鱼眨巴圆溜溜的眼睛,娃娃脸上一派认真:“付小娘子你说。”
付拾一也认真:“我真是越来越喜爱你了。”
这么乖巧会说话的孩子,上哪找去?
李长博和钟约寒一下子就惊住了。
徐双鱼脸“腾”的就红了,说话都磕巴:“付小娘子你说什么?”
李长博呛咳了一声,脸也憋红了,虽然说不出话来,可眼底全是惊愕。
钟约寒更是震惊得筷子都掉碗里。
付拾一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大唐!这话他们误会了!
付拾一急智的补上一句:“朋友之间的喜爱,姐姐对弟弟的喜爱!”
李长博缓过来,认真的提醒:“付小娘子以后说话还是注意些。”
钟约寒垂下眼眸,半晌才沉声道:“如此会让人误会的。”
付拾一:……
就在他们以为付拾一终于受教的时候,却见付拾一放下筷子,搓了搓手,“嘿嘿”的冲着徐双鱼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误会什么?来来来,让姐姐好好疼疼你。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然就来我家给我当弟弟吧。以后开饭馆,让你做店小二,肯定很多女郎愿意上门来一掷千金!”
徐双鱼惊恐的看着付拾一。
付拾一已经伸出了罪恶的魔爪,捏住了徐双鱼的两边脸颊,用力往旁边拉开——
圆嘟嘟的脸,彻底成了大饼。
徐双鱼傻呆呆:“泥……桌……神魔?”
钟约寒赶紧抢救自己师弟——
付拾一已经放开手,认真的看着徐双鱼:“怎么样?以后跟着姐姐混,姐姐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每天给你做饭吃,还赚钱给你买房子娶媳妇!”
李长博咳嗽不已:付小娘子疯了吗?
徐双鱼犹豫着追问了一句:“每天吃付小娘子做的饭吗?”
付拾一:……傻鱼啊傻鱼。
心里吐着槽,可嘴里说的是:“对啊。”
钟约寒脸色黑得像锅底,不敢相信徐双鱼居然真的动心。
他也认真反思:是不是真的平时太苛待师弟了?
徐双鱼纠结了片刻,期期艾艾说了句:“可是我比付小娘子大——”
付拾一:……还有比你更傻的鱼吗?
付拾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这个脑子,也就只能做个弟弟了。”
徐双鱼居然厚着脸皮承认了:“我是比付小娘子你笨,但是这个是看年纪的——”
付拾一一把捂住脸,再也忍不住的吐槽出来:“外头都说我看上你了,打算嫁给你。就你这脑子,我嫁给你我能被你气死——”
付拾一断然做了决定:“你都说了你比我笨,以后我教你验尸,也不要你叫我老师,只叫我姐姐就行!不然这么被人误会下去,我真怕我嫁不出去了!”
徐双鱼有点儿呆愣:“是,是吗?”
付拾一郑重点头。
徐双鱼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求助的看向师兄。
钟约寒深深的看了付拾一一眼,付拾一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完全像是开玩笑。
李长博也若有所思。
最后钟约寒点点头:“如此也好。付小娘子教你东西,你也不能总是如此随意。就算嘴上不叫阿姐,可也该当成阿姐一样敬爱。旁人问起,也该如此说。”
徐双鱼是乖宝宝:“哦。”
付拾一美滋滋:“乖,过年阿姐给你大红包。”
“红包是什么?”徐双鱼好奇:“好吃吗?”
付拾一:“压岁钱!”
徐双鱼终于有点郁闷:“我不是小孩子了——”
付拾一一本正经:“你多大了,在我这里也是个要人疼的孩子!”
吃过饭,李长博请师兄弟二人去买玄米饮回来喝。
待到二人走了,李长博这才歉然开口:“衙门里的风言风语你听到了?”
付拾一见他猜到,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嗯。平日走太近了,难免有人玩笑。这也正常。”
李长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若付小娘子是男人,开玩笑也无妨。可她是女子……
李长博忽然就觉得自己叫付拾一在衙门来正式做仵作有点儿不合适。
付拾一见不得李长博这幅扭捏的样子:“不过是寻常事,不必放在心上。如今这样一来,他们渐渐明白了,自然就不乱开玩笑了。”
李长博忽然有点儿内疚:“是我未曾想过这些——”
付拾一摆手,“你难道还管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啊?再说了,他们开玩笑,也不是不怀好意,只是关心我和双鱼的终身大事罢了。”
“是我拿双鱼当弟弟一般,总是如此随意,他们会误会而已。所以,这样就很好了。”
付拾一是真不在意。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如此,忽然正了颜色,“付小娘子心胸如此豁达,我等远远不及。”
付拾一有点儿不好意思:“李县令别开玩笑了。”
李长博还要再重申:“真的。付小娘子如此心胸,我是该学习的。”
付拾一忍不住有点儿脸红:“哈哈,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脸上的红晕,忽然才反应过来:原来付小娘子也会害羞啊——
李长博有点儿后知后觉:付小娘子本来就是女郎,本应该如此的。自己平日,实在是不太关心付小娘子……
付拾一心里也怪不好意思:李县令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婆婆妈妈——
钟约寒和徐双鱼两人捧着玄米饮回来,被晒了一头的汗。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看得分明。徐双鱼忍不住悄声问:“李县令他们怎么了?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钟约寒露出欣慰的目光来:“嗯,走慢点。”
还好,师弟还没太傻——
第128章 何等猛药
一个时辰说到就到,捧着竹筒喝着玄米茶,一群人往回走,还没进大门,就看见方良欲言又止的等着。
方良几乎是一下子就扑上来了:“付小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付拾一抖了一抖,“发生什么事了——”
方良就差哭出声:“那小猪仔——”
付拾一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死了?”
方良摇头,捶胸顿足:“跑了!抓不住了!”
付拾一不信:假的吧?一群不良人,抓不住一个小猪?
方良都想上来拽了:“付小娘子快去看看吧——”
付拾一半信半疑的看方良一眼,大步流星的就要往验尸房去。
方良摆手:“没在那边——在这边——”
付拾一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有点儿信了。
李长博心里也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会儿跟在付拾一身后走,越走越觉得不妙——
等看谢双繁欲哭无泪站在门口,见了付拾一跟见了救星一样,他就停下来,忽然就不想面对这一切了。
付拾一欲言又止的看谢双繁,然后看屋里。
谢双繁抖着手指点点头。
大家神色都很复杂。
屋里传来哭声:“走开!畜生你要干什么——”
付拾一压低声音:“多久了?”
“就刚刚——”谢双繁语气干涩。
付拾一微微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们怎么不想想办法——”
“没办法,猪跑了怎么办——”谢双繁义正言辞:“他们一个个也不敢下死手——”
付拾一:……所以你们一群人就看着徐县令被一只奶猪蹂躏吗?
谢双繁目光闪躲。
付拾一叹息着拉开门。
就看见徐坤花容失色的站在桌子上,面对着小奶猪,只剩下了最后的倔强。
小奶猪也是凶残,不停的撞着桌子,是不是还凄厉的叫一声。
屋里更是一片狼藉——
听见动静,小奶猪看了付拾一一眼,然后就嚎叫着冲了过来。
付拾一皱眉,在关键时候,侧身一让,再伸出手一抄!
“吱——”小奶猪惨叫起来,拼命挣扎。
可惜,付拾一已经牢牢的扭住了猪耳朵和猪尾巴,它自己吃疼,最后还是不敢死命的动。
付拾一拽着猪,憋着笑,不敢正视徐坤:“徐县令下来吧。”
徐坤哆哆嗦嗦的:“这猪不会再跑了吧?”
付拾一就差举手保证:“不会了。”
徐坤这才颤巍巍的坐在桌上往下蹭,心有余悸一直盯着小奶猪:“这个畜生,莫不是得了疯病?”
付拾一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太亢奋了。所以就有了攻击性。”
徐坤连生气都顾不上:“为何?”
付拾一咳嗽一声:“徐县令忘了之前做的试验了?”
徐坤这才若有所思——
李长博这个时候,终于调整好心态,上前来咳嗽一声,诚心实意的道歉:“是我的失误,这才让徐县令受到惊吓。主要是最近案子多,所以身手好的人都派出去了——”
徐坤这才想起自己丢脸的事情,脸上顿时涨红了,指着李长博半晌,最后却只冷哼一声:“哼!”
李长博深深一作揖:“都是我的不是。还请徐县令不要介怀。不过如此情境之下,徐县令都没下令让属下杀死试验之猪,实在是以案情为重。如此深明大义,实乃榜样!回头若是此案得破,徐县令的功劳便是第一!”
付拾一在旁边听着,就差鼓掌了:李县令你才是深藏不漏的彩虹屁专家。这些话说得——徐县令要是还能计较,那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小气了!
谢双繁捋着胡子,眼底里全是精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徐坤憋得满脸通红:自己哪里是没下令?是根本忘了还可以下令了!
不过,李长博都这么说了,最后徐坤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这回头说出去,对自己也有好处——
李长博这个时候,还非常贴心:“我这里有衣裳,徐县令先换一身,整理一下——”
谢双繁也恰到好处:“方才门关着,我们竟不能目睹徐县令如何一人对抗疯猪,实在是遗憾!不过徐县令的勇气和风采,我们却心知肚明!”
两人俱是一脸诚恳。
徐坤想发怒都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扭曲着脸皮,悻悻的应了。
李长博叫方良送了衣裳过来,而后亲自替徐坤将门关上了。
关上门,时候,付拾一也不管手里的猪了,悄悄的给李长博竖一个大拇指。
李长博看了付拾一一眼,面色还算平静:“付小娘子以后还是……还是……悠着点。”
虽然李长博语气也很平静,可付拾一总觉得自己听出了哀怨。
钟约寒和徐双鱼,以及其他“身手不佳”的人,都不约而同对李长博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随后众人看见付拾一拽着猪耳朵和猪尾巴,轻轻松松提着小猪仔的样子,又是不约而同一阵恶寒:付小娘子也太彪悍了……
没办法,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小猪仔,这会儿已经乖得像个布偶,实在是没办法让人不感叹。
付拾一自然也知道自己给李长博添麻烦了,她只能咳嗽一声:“这个事情吧,是意外。”
“毕竟,谁也没想到,这个药力这么强劲——”
说起这个,李长博正了一下神色,皱眉问道:“这个到底是什么药,怎么会这样——”
付拾一心里大概有点猜测,轻声解释一句:“之所以要试验,其实我是怕那药丸有毒。如今这样的情况,我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药了。”
“我也知道了赵熙的客人,到底是谁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付小娘子做了什么?怎么就知道了?
钟约寒若有所思。
徐双鱼一脸茫然:“付小娘子怎么知道的——”
付拾一扬了扬手里的猪,略嫌弃:“我先洗手再说。”
她快受不住了。脏死了。
第129章 还能吃吗
付拾一将小猪仔捆好之后,结结实实的洗了三遍手。这才觉得整个人缓过来。
李长博站在旁边看着,心情也是渐渐平静。
待到付拾一直起身来,就听李长博低声道:“或许是助兴一类的药物。所以才会如此亢奋,以至于凶性大发。”
付拾一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也像是。”
“如果他等的是一位这方面的客人,那服用这样的药物,也说得过去。”付拾一沉吟。
李长博摇头:“到底等谁,现在暂时也没办法查。不过这个药,却能查一查。”
这样的药,本身就不是轻易能得的。
而且效果还这样好——
付拾一点点头:“查案子自然还是李县令在行。”
顿了顿,付拾一有些忐忑的低声问:“今天闹出这样的事情,徐县令不会为难我们吧?”
这“我们”两个字,让李长博忍不住多看了付拾一一眼。
付拾一一脸担忧。
李长博嘴角微微翘起,随后摇头:“不必多虑,横竖不过背后告状。”
付拾一:……徐县令知道你这么形容他,他肯定想咬死你。
徐双鱼悄悄凑过来,问了句:“那个猪怎么办?”
付拾一想了想,“马上杀吧。”
徐双鱼抖了抖,莫名觉得这个时候的付拾一有点杀气。
他小心翼翼:“两头都杀?”
付拾一“嗯”了一声:“我去拿刀。你们将猪看好了。”
徐双鱼愕然了一下,才后知后觉:“难道付小娘子打算亲自动手?”
看着徐双鱼这幅样子,李长博忽然也有了兴致,微笑着告诉了他一个事实:“付小娘子从前做的事情,就是杀猪。”
徐双鱼本来就圆溜溜的眼睛,这会儿更圆了。
付拾一拿着刀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徐双鱼看自己的样子分外惊恐。
付拾一扬眉:“傻鱼儿你这怎么了?”
徐双鱼颤巍巍的:“就是有点儿觉得不太真实。”
付拾一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疑惑的看一眼旁边微笑的李长博:“他怎么了?”
“大概是颠覆了从前观念,一时有些受不住。”李长博的微笑显得更神秘了。
付拾一:……都是什么鬼。
不过杀猪才是正经。
付拾一直接指挥钟约寒:“四个蹄子绑好了,吊起来。”
钟约寒哪里干过这个?以前摆弄最多的尸体,那个随便摆弄,怎么也不会动。
可是现在两头小猪仔活蹦乱跳的,其中一头还格外不安分,他忙了个满头大汗也没能办好。
付拾一实在是看不下去:“算了吧,我来。”
长安县里头这会儿除了大门口的和散出去的人,其他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不过碍着李长博,都悄悄的藏匿着身形,唯恐被发现。
谢双繁领着徐坤也过来了。
他们过来时候,正好看见付拾一干净利落的将两头小猪仔绑成了四脚朝天的样子。
那动作,让徐坤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只是等到付拾一抬头,他才发现居然是女郎,顿时后半截声音就吞了下去,眯缝着的眼睛都瞪大了一点。
付拾一拍了拍手上的灰,卷起了袖子,露出了白皙的胳膊来。
说句实话,换个时候,大家看着这样一段白皙的胳膊,纤细的手指,大概还能浮想联翩一下。
可这个时候嘛——
瞅着付拾一拿起了平日用的柳叶刀,众人齐刷刷“咕嘟”了一声咽口水。
付拾一却偏还不肯给两个小猪仔一个痛快的,还指着那粗粗短短,黑黑胖胖的猪脖子,一本正经的做起了现场授课。
授课内容:如何找到猪的血管和气管,来个一刀毙命。
付拾一声音是有着少女特有的清脆的。
只是这个清脆好听,堪比出谷黄莺的声音,说的内容嘛……
反正大家都有点儿恍惚。
付拾一说完了,还不忘问钟约寒和徐双鱼:“听明白了吗?”
钟约寒沉默着点头。
徐双鱼小心翼翼:“听明白了。”
付拾一点点头,“那我动手了,你们看好了!”
众人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去看。
付拾一纤纤手指按住了不停乱动的猪脑袋,然后屏气凝神,刀片就往猪脖子上去了。
也不见付拾一如何用力,那鲜红的颜色一下子就冒出了出来,噗嗤噗嗤往下淌。
猪仔开始用力挣扎。
可按着它的手指却稳如磐石,就连神情都没有半点的变化。
那刀子更是稳稳当当的完成了自己应有的路线。
这下,猪也叫不出声了。
鲜血一股股冒出来,稳稳当当淌进了付拾一放在它脑袋底下的大陶盆里。
一滴都没有浪费。
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不知道为啥众人都忽然觉得背脊有点发冷。
更不由自主悄悄打量付拾一:天啊,这还是女郎吗?谁要是娶回去,怕是说话都不敢高声吧?
徐坤也是“咕咚”的咽了咽口水,悄悄和谢双繁嘀咕:“这就是那一位女仵作吧?”
谢双繁笑呵呵点头:“是。徐县令你看,我们县令是不是很对?就这身手,这精神头,不比小子差半点的。”
徐坤欲哭无泪:这哪里是女郎?分明是母夜叉!
付拾一却抬起头来,朝着钟约寒和徐双鱼露齿一笑:“你们谁来?”
她都盘算好了,两头猪,一头她示范,另一头给两个学生练练手。
钟约寒和徐双鱼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生以来忽然就生出了嫌隙:
“师弟你去?”
“师兄你去?”
付拾一不忍看到同门相残,热心建议:“你们可以猜拳。”
众人:……
李长博心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算了,随她闹去吧。反正都这样了。习惯,习惯就好了。
最终还是钟约寒挺胸而出:“我来吧。”
徐双鱼真真切切感动了:“师兄——”
钟约寒深吸一口气,接过了付拾一手里的刀。
付拾一提醒他:“小心别切着手。”
钟约寒生平第一次,握着刀的手有点儿抖抖索索。
付拾一看不下去:“平时尸体什么样儿你都不害怕,这会儿怕什么?直接了当结束它的痛苦,也算是慈善。”
众人:……也算是慈善?付小娘子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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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也算慈善(推荐票2000加更)
李长博却明白付拾一的意思,沉声开口:“钟郎君别慌。只当成平日验尸就是。要是不能一刀毙命,它还得受二次罪。的确是残忍。”
付拾一也劝:“生而为猪,这就是它的命。就算现在不死,之后喂胖了也会死。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它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便是死得其所——”
众人掉落一地下巴:这都是什么歪理?
不过不管是什么歪理,反正钟约寒也真听进去了。
钟约寒死死的摁住猪头,然后心一横,刀就这么用力下去了——
只是力道没掌握好,捅得太深,以至于一下子卡住了。
偏偏小猪仔吃疼,死命挣扎,他一下子慌了,手上劲都松开来。
小猪仔差点没挣脱了。
付拾一沉声喝道:“用力!血管,还有气管!”
钟约寒下意识就动了。
血一下子飚出来,喷了钟约寒一头一脸。
钟约寒只觉得一暖,随后整个人都懵了。
付拾一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洗把脸。第一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钟约寒缓过神来,低头看一眼不停抽搐的猪仔,有点不敢相信:“死了?”
“快死了。”付拾一实事求是:“现在是弥留了。”
徐双鱼凑上来,小心翼翼问钟约寒:“师兄,怎么样?”
钟约寒蠕动了一下嘴唇,半晌才总结:“比验尸难。”
付拾一:……夸张。
徐坤艰难咽了一口口水,真心实意问谢双繁:“他们真的是仵作?”
谢双繁一脸诚恳:“真的是仵作。”
徐坤:不,我不信。我觉得你们长安县是在秘密训练杀手。不然好好的,练什么杀生?还要一刀毙命——
李长博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徐坤旁边。
他对着徐坤谦和一笑:“徐县令,你怎么了?”
徐坤惊恐看一眼李长博,想到自己在背后告状的事情,微微打了个寒战,然后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没,没怎么——”
“今天是情况特殊,徐县令赶上了。”李长博真心实意道歉:“折腾了徐县令大半日,真是叫我羞愧万分。”
徐坤的头像拨浪鼓:“没事没事,没事的。不打紧,不打紧。”
李长博觉得徐坤还是很诚恳的,于是他就更诚恳了:“不如今天我请徐县令用饭?”
徐坤摇头:“不不不,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付拾一耳朵尖,心想徐坤就这么走了,万一回头给李长博刁难怎么办?那肯定不能轻易放人,得吃好喝好了,让他不好说话才对!
于是付拾一十分热情:“徐县令别走啊,你看我们猪都杀了——不如留下来吃饭!”
徐坤小胡子都失去了光泽,他对着付拾一笑:“付仵作客气了,客气了。只是我有急事,不敢多留。改日我请付仵作,我请付仵作!”
众人莫名:徐县令为什么要这么讨好付小娘子?
李长博咳嗽一声:“那我送送徐县令。”
徐坤喜出望外:“那我这就先走一步了。”
付拾一看着徐坤一溜小跑的样子,满心纳闷:什么事情这么急?
谢双繁笑眯眯凑上来,夸她:“付小娘子,你今天立了大功!”
付拾一:杀猪也算大功吗?
王二祥将付拾一刚才的话听得分明,腆着脸凑上来问:“这猪还能吃吗?”
付拾一琢磨了一下:“还是能吃一头的。”
王二祥眼睛亮了:“怎么吃?”
付拾一觉得一头猪就没必要搞那么多花样了,于是实诚道:“卤着吃吧。”
众人纷纷表示:什么叫卤着吃?
不过虽然不知道,可也并不耽误大家的向往:付小娘子的手艺,还是很靠谱的。
当然现在吃不是最重要的。
付拾一看了一眼师兄弟两个:“你们两个,可以开腹检查了。看看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一会儿我回来检查。”
杀完猪不洗澡,她觉得浑身都难受。
所以付拾一打算回去洗澡去。
师兄弟两个现在都变成了乖孩子:“是。”
付拾一满意颔首,而后匆匆离去。
在衙门口碰见折返回来的李长博。
李长博纳闷:“付小娘子去哪里?”
付拾一老实回答:“回家去洗澡。”
李长博毫不犹豫:“我叫方良送你一程。”
付拾一刚要拒绝,就听他道:“他顺带回去给我取一样东西。”
付拾一就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那就多谢李县令了。”
方良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一路上就像是个小喇叭,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付拾一有气无力的称赞:“你精力可真好。”
方良摇头:“付小娘子才是真厉害。我还从没见过女人这么厉害——”
付拾一嘲笑他:“那说明你太没见识了。女人怎么了?小心你以后的媳妇把你吊起来打——”
方良顿时摇头:“那我就不娶媳妇了。”
付拾一:“呵呵。”
“不过付小娘子你是真厉害,将徐坤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今天本来是来找事儿的。结果走的时候那样子——”方良觉得痛快死了:“上次刘大郎那案子,他就恨上了咱们,处心积虑想找个理由好折腾我们呢。”
付拾一回想了一下那小胡子小眼睛惊恐的样子,“不大像啊。我看他态度挺好——”
方良“哈哈”大笑:“那是他胆子太小!我跟你说,付小娘子下次你见了他,千万别有好脸,让他怕你就对了!免得他再给我们郎君找麻烦!”
付拾一点点头:“哦。”
能帮上李县令的,就帮一把。
方良把付拾一送到门口,就驾车走了。
玉娘正在自家店铺里帮忙,看见付拾一,顿时一扭头就走。
连正眼都不给付拾一一个。
付拾一摸了摸鼻子:我这是怎么招惹她了?
齐三娘尴尬的对着付拾一一笑:“回来了?这几天你好像都不在家——付小娘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付拾一顿时明白过来了。
她好像是被怀疑了。
付拾一深深反思:我怎么能让人觉得我竟然不是个好人。
付拾一拿出热乎乎的身份牌:“我在县衙当差。这两天有案子,难免如此。”
付拾一一脸正经。
齐三娘却觉得自己听错了。
第131章 怎么可能
齐三娘重复一遍:“衙门?”
付拾一咳嗽一声:“真的。牌子是真的。昨儿晚上一起过来吃饭的,就是县衙的人。”
齐三娘半信半疑。
最后一笑:“付小娘子的事情,我们也不便多问。”
付拾一:不信就算了。
付拾一开门进屋,猫奴听见动静,愤怒下楼来,盯着付拾一:“喵呜!”
付拾一:……到底谁是主子?
付拾一收拾干净,准备回衙门的时候,方良已在门口候着了。也不知等了多久。
付拾一有些不好意思。
方良笑呵呵:“我家郎君说,让我再顺路将付小娘子捎带回去。熬了一宿,付小娘子必是累了。”
付拾一感叹:“李县令真的是个贴心的人。”
方良深以为然:“我家郎君自小就是如此,不管对谁,都和气,而且心思细腻。家中老夫人常常说,以后嫁给郎君的小娘子,必定是有福气的。”
付拾一点头:“这倒是。”
方良有点儿惆怅:“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
付拾一宽慰他:“说不定快了。”
方良叹了一口气:“这样一心扑在衙门里,哪有时间去聚会?去认识小娘子?”
付拾一看出他的恨铁不成钢,心里想到了一个很贴切的词:皇帝不急太监急。
李长博一点不急,可他身边的人,却个个儿心急如焚。
想必平日没少催婚。
付拾一想到催婚的情形,就忍不住乐。
方良忽然又开始操心付拾一:“付小娘子也要好好留意,看看哪家郎君好,早早下手——”
付拾一:……我又不是抢压寨夫人。
一路絮叨到了衙门,付拾一下了马车吸口气,觉得终于清静了。
而钟约寒和徐双鱼两个,却还在忙活。
付拾一凑上去:“看出区别了吗?”
钟约寒和徐双鱼摇头:“没有什么区别。”
这和付拾一猜的没什么区别。
兴奋类药物,多是作用于神经,肉眼无法觉察变化。
不过,有些器官上,还是能看出一些身体亢奋引起的变化。
比如,血管扩张,心动过速,肌肉紧绷僵直。
付拾一将两颗心脏放在一起,让两人比较。
两人看了半晌,徐双鱼这才不确定的说了句:“这里要大一点?”
付拾一点点头,然后将心脏剖开:“你们对比心室大小。以及内里留存血液多少。”
还是徐双鱼发现的端倪:“好像这个腔子更大,肉更紧实——而且血也比另一个多。”
付拾一看向钟约寒。
钟约寒抿着嘴唇,仔细观察,最后一微不可查点点头。
付拾一这才开口:“有时候,尸检就是要看出这些细微的区别。所以,才需要我们懂得更多,才需要我们进行大量的对比和了解。所以,光靠着以前那些验尸手段,是远远不够的。”
“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付拾一的声音郑重起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尸体的各种痕迹,去找出曾经发生在死者身上的真相。”
“这只吃了药的猪仔,明显亢奋,甚至变得攻击性。而且不知疲倦和疼痛——这就是那个药的作用。”
“你们看到这些,想到什么?”
钟约寒犹豫片刻,没立刻说。
付拾一就看徐双鱼。
徐双鱼微微摇头,一脸懵然。
付拾一叹了一口气。
徐双鱼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很多东西都不了解。他这个长沙郡第一仵作的名号,实在是水分含量太大。不过的确也是个好苗子。
钟约寒轻声开口:“是壮阳药?”
付拾一继续问:“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钟约寒声音更不确定:“赵熙等的人,是他的情人。”
所以好酒好菜,加上壮阳药——
付拾一颔首:“除非这个药是被迫吃的。不过他身上并无被迫的痕迹,所以……”
钟约寒一阵恶寒:“赵熙如果早知道……”
“不过,吃了这种药,亢奋的时候,疼痛也不会那么敏感,所以赵熙死的时候,反倒是没那么痛苦了。”付拾一实话实说,甚至忍不住还想歪了:“说不定吃了这个药,被折磨的时候,他还有点……”
钟约寒看着付拾一,一阵无言:付小娘子你敢不敢将剩下的那几个字说完?
徐双鱼在旁边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觉得自己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着急:“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付拾一朝着钟约寒咳嗽一声:“你这个师兄,该好好给师弟讲一讲这些常识了。”
钟约寒脸上僵硬:我怎么讲?这种事情怎么讲……
付拾一赶紧溜了。
赵熙这个案子,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她又想不明白。
付拾一揉了揉眉心,去寻李长博。
李长博那头,已知道丹药的来历了。
郭先蓓满脸通红,吭哧吭哧的不敢看人:“是我给他的。”
付拾一忍不住怪异看郭先蓓,然后问他:“你和赵熙,到底是什么关系?”
郭先蓓脸色更红了,嗫嚅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我和他……这个……那个……”
李长博沉声道:“事关人命官司,郭郎君若要隐瞒,说不定是害了自己。”
郭先蓓只能狠狠心,咬牙开口:“我有个书童,叫鹿童,长得很不错。也曾经……后来,他看上了鹿童,我觉得可奴也不错,所以我们……”
付拾一正听得津津有味,见他不说了,就催促:“怎么样了?”
李长博诡异的看着付拾一那副样子,抬手按了按额头:付小娘子不是寻常女子,习惯,习惯,习惯就好。
郭先蓓满脸通红,声如蚊子哼哼:“我们交换了一下——不过,就那么两天……将人还回来的时候,我看他气色不佳,又问鹿童,知道他有点那什么,所以就给了他这个药——”
付拾一“啧啧”称奇:“你们读书人每天都这么无聊吗?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
李长博:我没这么无聊的。
郭先蓓哪敢抬头?尴尬的笑了笑,“就是……一时兴致,一时兴致。”
“那既然你们这么熟悉,想必应该知道他平时和谁来往吧?”付拾一狐疑的看他:“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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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新的线索
郭先蓓大摇其头:“这我哪里知道,我们也就是这方面比较走得近——”
付拾一抱着胳膊,饶有兴致:“那就说说这方面的。”
郭先蓓看向李长博,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这个小娘子杵在这里,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面对郭先蓓的求助,李长博选择漠然:没用的,付小娘子不会听我的。你自求多福。
郭先蓓不肯开口了。
付拾一看向李长博,笑盈盈建议:“我看郭郎君很有可疑,要不然——”
郭先蓓备受屈辱:“你胡说,我没有!”
“那你敢做不敢说?”付拾一步步紧逼。
郭先蓓紧紧抿着嘴,就是不肯说。
厉海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说了句:“付小娘子还是暂且回避一二吧。”
郭先蓓眼中感激,忙不迭点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女子听为好。”
李长博咳嗽一声:“那好吧。”
面对李长博的目光,付拾一摊手:“查案难道还要分男女吗?”
厉海说句大实话:“照顾郭郎君而已。”
付拾一满心遗憾:“那好吧。”
不仅是郭先蓓松了一口气,就连李长博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郭先蓓忍不住抱怨:“李县令也太儿戏了。衙门里怎能有女郎——”
付拾一在窗户底下偷听,气得直瞪眼。
好在李长博还上道:“能查案才是正经的。至于其他,都不是紧要的。郭郎君还是先说说吧。”
没了付拾一在场,李长博也就不那么尴尬了,神色语气都自然许多:“你与赵熙是如何相识?”
郭先蓓也自在许多:“我们曾是同窗,一起游学过。而且还有点亲戚关系——”
“他与你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李长博斜睨郭先蓓,明显不信。
郭先蓓喊起冤来:“我们之间就是同窗!要不是他才学好,极有可能考中,我又怎会如此热情?”
付拾一听得大摇其头:人性啊人性,利益啊利益。
李长博再问:“那你和他在这种事情上——”
郭先蓓尴尬一笑:“巧合,巧合。不过也算不得巧合,这种事情,也是常见。而且不过是个玩物,也没什么好大不了的。我们连平康坊都一起去过——”
李长博无言,喝道:“竟还觉得很体面?”
郭先蓓噎了一下:“这种风流之事,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李长博,厉海俱是无语:不避讳你刚才为什么不敢看付小娘子?
李长博沉吟片刻后,想到一个可能性:“既是去过那种地方,有没有可能,他在那边,与人有过什么情谊?又或者是与人争风吃醋——”
郭先蓓咳嗽一声:“他一个穷书生,与人争风吃醋是断不敢的。而且,那里的花娘一个个眼高于顶,也没有看得上他的。他倒是十分仰慕花魁,可花魁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倒是我还有点钱——”
李长博听他得意起来,直接出声打断:“说正事儿。除了花娘,你们和男子之间——”
郭先蓓犹豫了一下:“倒是曾经去过一次小倌那儿,也有中意他的。不过他们之间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我毕竟还是更喜欢女子,而且我家里已经娶妻——”
厉海补充:“是实话,郭郎君的妻子,有些脾性大。”
付拾一瘪嘴:不就是彪悍脾气大,像个母夜叉么?说得这么委婉。
郭先蓓咳嗽一声,掩饰一下:“所以我才不得不用书童——有丫鬟能碰,我也不至于这么憋屈!”
面对郭先蓓的委屈,李长博都有些无言:“你将曾经接触过的人,都写在纸上。”
郭先蓓忙不迭应了,又哀求:“千万别在我娘子面前说这个事儿了。不然她闹起来,我实在是吃不消!这个事儿真不是我做的,那日我一直在家呢!家里人都能作证的!我都是快到时辰才过去的——”
李长博只回了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放心。”
郭先蓓差点哭出来:我放心什么啊?你们衙门的人一会儿一来的,我都快被我娘子骂死了——
厉海拍了拍郭先蓓的肩膀:“先回去吧。”
郭先蓓焉哒哒的走了。
付拾一站起身来,锤了锤后腰:“我觉得按照郭郎君这么说,他倒是真少了许多可疑。”
李长博颔首:“如此不在意这些人,他的确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情杀人。而且就像是他说的,他为了将来攀关系帮助赵熙,断没有为了一个书童杀人的。”
厉海言简意赅:“除非是杀人灭口。”
付拾一摇头:“这是明显虐杀,而且带着如此强烈暗示,不是杀人灭口。杀人灭口一般都是为了少麻烦,可这个案子闹成这样,反而满城风雨。”
李长博揉了揉鬓角:“郭先蓓没有这么深的城府,所以应该也想不到故布疑阵。”
“查一查平康坊那边认识赵熙的人吧。”李长博交代给厉海。
厉海应了,匆匆离去。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付小娘子先回去睡觉吧。昨夜一宿没睡——”
付拾一踌躇了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但是不知怎么开口。”
李长博愣了愣:“付小娘子但说无妨。”
付拾一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越发不好意思:“我想申请一笔钱,用来研究验尸。就好比今天的试验,你看买猪仔……”
李长博秒懂,瞬间僵住。
最后,他深深吸一口气,“多少钱?一会儿叫方良给你。”
“不贵,一两银子。香料我就自己出了——”付拾一笑逐颜开。
李长博欲言又止。
付拾一摆摆手:“明天我带卤肉来给大家分。李县令你别在家用早饭了——”
随着声音,付拾一渐行渐远。
李长博揉了揉鬓角,觉得自己更加头疼了。
不过,他忍不住想:付小娘子看起来好像很缺钱的样子……
缺钱的付拾一,挨个儿和遇到的人打招呼:“今天杀的这个猪仔,明天吃肉,你们都别在家里吃早饭啦!”
付拾一美滋滋算了一笔账:吃卤肉应该就饼,自己明天可以只卖饼,也能赚上一笔——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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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凄惨生活
付拾一在衙门时候,已经让钟约寒和徐双鱼将猪仔处理过了。
两人一开始还不熟练,可到了最后,已是十分熟稔。
付拾一很欣慰。
猪肉被分成了十来块,腿是腿,头是头,排骨是排骨。
一个猪仔除掉内脏,其实也就十几斤的肉。
付拾一回去之后,直接洗净下锅焯水,焯掉血沫杀掉腥气之后,这才捞起来备用。
紧接着,付拾一先炒糖色。
热锅下一大勺猪油,而后加入一大块麦芽糖。就这么熬。中间得不停的搅动,防止糖糊锅。
等到糖全部融化,出现小泡泡,且颜色变成了红棕色的时候,直接倒入清水——这样才能保证卤出来的肉鲜红油亮。
添上一大锅水,静等水开下料。
中间付拾一又拿出一块纱布,然后将八角、桂皮、小茴、甘草、三奈、花椒、砂仁、草豆蔻、草果、丁香包起来,再将纱布包放入锅中。
放入锅中之后,付拾一将几个大块的木柴放进灶膛里。这样能保证灶膛里的火,一下午都不熄。
等到水开后,付拾一这才将猪肉全部放入——连猪肺都没放过。
肠子付拾一没要,不过心肝都留着。
尤其是肝,她特地切了一小块下来,用白水煮了给猫奴,用来贿赂猫奴。
付拾一将肉全部放入后,直接盖上锅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睡一觉,等醒了,这一锅肉就差不多了。
反正火熄灭之后,也最好再泡一晚上,才能确保香料入味。
付拾一临睡前盘算,明天可以买个鸡,买一块羊肉,再买点海带和藕,一起卤着吃。
不然这么大一锅汤料,只用一次就太浪费了。
刘大郎应该今天能回家来,正好赶上明天吃肉——
付拾一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不过却没能自然醒来,她是被砸门声惊醒的。
又一次发生了命案。
虽然这一次是在万年县发生的,可是作案手段,却和赵熙的一模一样。
所以,李长博才叫方良过来请付拾一过去。
付拾一匆匆抹了一把脸,而后将灶膛的火熄了,就跟着方良走了。
这一次案子很新鲜,新鲜到尸体还是温热的。
事情发生在南风馆里。
付拾一赶到时候,衙门其他人都已在了。
尤其是李长博,一脸倦容,眉心紧皱的立在南风馆院子里,整个人都染上了几分怒气。
那种隐忍的怒气。
惹得他身边的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小心翼翼起来。
付拾一还是第一次看见李长博气场全开。
她上前去,不由得问一句:“怎么了?”
李长博没吭声,反倒是旁边的谢双繁说了句:“太大胆了。”
付拾一问他:“尸体呢?”
谢双繁指了指一间屋子:“就在里头。”
付拾一戴手套,穿罩衣,而后才进去。
徐双鱼和钟约寒已经开始了。
听见动静,钟约寒回头,看见付拾一,立刻就道:“情况和赵熙一模一样。不过这一次发现得更早。”
付拾一闻着空气里熟悉的臭气,“嗯”了一声,而后就走上前去。
入目却是让人触目惊心。
这一次的人,死于割喉。
血流了一床。
帐子上都满满是飚上去的鲜血。
还有擦拭过的痕迹。
一张枕巾,也用来擦拭过血,此时正血迹斑驳的呆在屋里唯一的桌上。
桌上还有三样菜,一壶酒。
同样只有一个杯子,一双筷子。
付拾一再仔细看死者。
钟约寒在旁边介绍情况:“他是南风馆的管事,手底下管着这个南风馆。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怕付拾一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职业,就想解释一番:“南风馆就是……就是……”
付拾一听他卡壳半天也说不囫囵,就替他说了:“就是手底下都是卖身的男人。而且还是专接男客的男人。”
钟约寒大松一口气,随后却更尴尬:付小娘子连这个都知晓。
徐双鱼接过话:“死者钱宦,今年三十有五,死时被绑缚住,同样是生前割掉了那个部位。然后嘴巴也被堵上的。”
付拾一追问:“那GM里检查了没有?”
徐双鱼脸上通红,声音小了下去:“检查了。有东西。”
付拾一不由得无奈:“身为仵作,就算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要以平常心对待。”
徐双鱼顿时紧张:“是!”
“东西取出来没有?”付拾一看一眼钟约寒——钟约寒总算是态度平静一些。
钟约寒摇头:“没办法取出。我试过按压腹部,但是没有用。像是卡住了。”
付拾一皱眉:“很大?”
“应该是比赵熙那个还要大一圈——”钟约寒尽量保持住平静。
付拾一沉吟片刻:“那就带回去开腹吧?他家里人呢?能不能同意?”
李长博此时也进来了:“他没有家人。本身也是勾栏院里长大的。”
付拾一就觉得好办了:“既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李长博其实叫付拾一来,并不只是为了勘验尸体。
所以此时就道:“我想让你看看现场。”
付拾一颔首:“尸体回去我再慢慢看,现在先看看现场。”
付拾一仔细看过门窗,确定是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应该是直接从门进入。窗户关着,而且屋里有淡淡的香气,一直没消散,可见是焚香所致。也可见短期之内没开窗过。”
付拾一打开香炉,看那烧得只剩下一黑灰的香饼:“香饼已经烧完了,我不了解这种香,李县令可以看看。”
李长博只扫了一眼,就道:“这种香饼,能烧一个时辰半。”
付拾一算了算,也就是三个小时。
刚才她摸过尸体,都不太凉,而且肌肉松软,还没出现僵直,死亡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
付拾一轻声道:“可见,在尸体被发现之前,至少都没开过窗。”
李长博颔首。
付拾一又看那菜肴:“菜肴上,这一次没有明显异样,都用了不少。只能回去之后,看看他到底吃了多少才能判断是几个人。”
付拾一打开柜子和箱子,见里头东西整整齐齐,便道:“没有翻找过的痕迹。可见不是为了财——”
付拾一将一个带锁的小箱子拿起来,觉得轻飘飘的,就有点纳闷:“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他那几大箱子的珍宝都没上锁——”
李长博递过来一个钥匙。
付拾一打开来,发现全部都是卖身契。
数了数,竟然有三十四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