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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婉音     大唐验尸官txt下载     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03章 神奇景象

    李长博勇敢开口点破真相,而王二祥他们也不怕死的去闻了闻,最后一脸懵的出来了:“没有什么味道啊。”

    付拾一虚弱的扶着墙:“所以就是孕吐。”

    激素改变导致对某种味道开始变得不耐受,或是不喜欢,然后也可能会对某种东西,强烈的喜欢。

    现在付拾一感觉,自己今天怕是进不去这个现场了。

    可现在翟升他们都不在,被借调去了隔壁县帮忙,长安县衙门就她一个。

    本来让她跟来已是无奈,李长博也是犹豫半天,结果一来……

    付拾一最后缓过来一点,开始不信邪的往外摸口罩。

    最后,付拾一足足戴了四层口罩,终于才感觉那味道在能接受范围之内了。

    好在检查过后,人是自然突发疾病死亡,所以根本就不用再带回去详细检查,因此付拾一得以解脱。

    当出来之后,付拾一一脱下口罩,顿时又干呕出声。

    可惜已经吐无可吐。

    转过身,是李长博担忧的目光。

    付拾一摆摆手:“不要紧,就算孕吐,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适应就好了。”

    激素的改变,身体适应过来,就行了。

    李长博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头一次对孩子的到来,产生了一点不满:太能折腾母亲了!

    付拾一虽然知道孕吐的原理,但她还是太年轻了,没怀过孕,并不知道孕吐也是有一个高峰期的。

    而她现在,明显处于抛物线的刚开始。

    当天回去,付拾一即便觉得自己已经没问题了,又可以吃吃喝喝了,可没想到的是,看着桌上的肉,她还是瞬间感受到了胃里的哪吒闹海之感。

    她想忍一忍,可胃根本不答应。

    最后她只能勉强做到冲到痰盂跟前,吐了个华华丽丽。

    有那么一瞬间,付拾一已经完全一片空白的脑子里,想到了喷泉。

    她就是那个喷泉头。

    然后低头一看呕吐物,又被这个想象恶心到,吐得更加厉害。

    最后付拾一终于平缓下来,几乎虚脱。

    第一次,她体会到了怀孕的辛苦——原来当妈妈真的是个不停打怪的过程。

    而这第一个怪兽,就叫孕吐。

    她也忽然明白为啥都说年轻时候最好生养孩子。

    年轻时候,身体毕竟抗造点。

    李长博递过来温水,一脸的严肃和紧绷,似乎不是很开心。

    就连王宁和杜太夫人也在旁边关切的看着,更让人将饭菜都撤下去,不敢再继续摆着。

    付拾一漱过口,摆摆手,艰难一笑:“不打紧,你们先吃,我换点别的吃。”

    杜太夫人立刻问:“那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让人去做去。”

    付拾一想了一想,脱口而出:“螺蛳粉!”

    其实都是酸辣口,按理说,酸辣粉和螺蛳粉是有点相似的。

    但它们各有各的风味。

    螺蛳粉是粉版榴莲:闻着臭,吃着香。

    王宁没听过螺蛳粉,当时就为难了:“拾味馆那边的新菜吗?”

    付拾一摇头:“他们也不会,咱们回头做吧。今天来不及了,就煮一碗醋汤面来就行。”

    想了想,她也怕自己再吐,忙补上一句:“不要放荤油,来点辣椒油就行!多菜少面!”

    杜太夫人吩咐花嬷嬷:“都吃醋汤面,菜都撤了你们吃吧。”

    付拾一本想说不必如此,王宁却坚决道:“我们陪你。”

    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最知道这个时候的苦。

    就算她们后头再吃其他的,也可以悄悄吃,现在有人陪着付拾一,付拾一也能好受点。

    李长博也扶着她坐好:“我也陪着你。”

    付拾一怪不好意思,但也没有推辞。

    兴许是没放荤油,付拾一这一回倒是没吐,反而吃了一碗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后头晚上散步时候,她忍不住悄悄的和李长博吐槽:“搞不好要是今天不去验尸,不受刺激,恐怕还不会孕吐。”

    这一下像是开启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居然一下子就刹不住车了。

    李长博轻叹:“也怪我。就不该答应你。”

    付拾一摇头:“这是我的工作,我现在又没休产假,理应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娇气——”

    她摸了摸肚子,觉得子承母业不知道还行不行。

    李长博伸手环住付拾一的腰:“我问了叶素,他说一般最多六个月,就不吐了。”

    付拾一现在五个多月,要不了多久就六个月,到时候应该会好点?

    孕吐的话,付拾一不知多久能好。

    但是当天晚上,她体会到了孕妇那种想吃什么就必须吃到嘴里,不然就会烦躁的感觉。

    她想吃螺蛳粉。

    行也想吃,躺也想吃,干啥都想的是螺蛳粉。

    最后李长博看不下去她那么辛苦忍耐,干脆爬起来去拾味馆那边取酸笋。

    至于螺蛳,方良出了个馊主意,直接在自家的小池塘里捞了。

    好在现在已经是入夏,大半晚上的提着灯笼下池塘捞螺蛳也算受罪。

    只是可怜了那一池子的水,本来清凌凌,可是这么一搞,底下淤泥全都翻上来,就连长得含苞待放的睡莲与荷花都被搞得东倒西歪。

    但最后还别说,真还被捞上来一小盆的螺蛳。

    本着吃大留小的心态,付拾一流着口水将小的螺蛳都丢回去,只留下最大的那一波。

    螺蛳被捞上来,还不能立刻吃,需要用清水浸泡半个时辰,确保它吐干净了泥沙。

    趁着这个时间,付拾一就去准备其他食材。

    别看现在肚子已经初具规模,但并不影响付拾一的行动。

    她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半点没有笨重。

    当酸笋坛子一打开,那股浓烈的味道,瞬间让所有犯困的人都清醒了。

    付拾一喜滋滋的赞叹:“就是这个味!”

    酸笋是自然发酵的酸笋,味道有点臭,但绝对不是坏掉那种臭。

    这头付拾一甚至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两口这个味道,口水一波波的疯狂涌动:这就是刚才心心念念那个味啊!

    这种嗅觉炸弹,付拾一从前没做过。这一坛子酸笋,也是在别人手里买来的。

    买的时候就想着做螺蛳粉,只是一直还没腾出空来。

    没想到今天终于开了封。

    这头付拾一是高兴满意了。

    那头李长博一个没忍住,冲到门外:“呕~”

    ------题外话------

    付小刀:李县令你也孕吐了吗~

第2004章 嗅觉炸弹

    方良和春丽也没逃过,同样是一脸的接受无能,后退三步。

    阿玫更是紧紧的捏住了鼻子。

    李长博再回来时候,脸色有点儿僵硬:“这个真的能吃?”

    付拾一咽着口水点头:“放心,不是坏了,很好吃的。”

    这个味道算什么?她还没炸臭豆腐呢!

    想到臭豆腐,付拾一的口水忽然更加涌动了。

    她咽了咽口水,宽慰自己:不打紧,明天就去买豆腐做原材料!

    用猪骨和螺蛳熬汤这个,李长博等人表示都还挺好的——虽然螺蛳看起来奇奇怪怪,不像是个食材,但他们也早就在拾味馆嗦过螺了,再也不是吴下阿蒙,没有见识的人。

    但当付拾一将各种材料切成的小丁用油炒的时候,那酸笋的味道一下子激发出来,所有人都从厨房退了出来。

    就连烧火的春丽,也招架不住,屏住呼吸往灶膛里添一把柴火之后,就飞快冲出来猛呼吸。

    可再看付拾一,完全是一脸淡定,仿佛根本闻不到臭气,反而有点享受。

    他们在厨房外头,闻着那飘散出来的独特味道,看着付拾一哼着小曲翻炒的样子,方良终于忍不住问了句:“郎君,你说小娘子不会是有什么毛病了吧?”

    他压低声音:“我觉得,这个味和尸体味差不多。怎么反差就这么大呢?”

    事实上,李长博也根本想不明白。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李家这边人都慢慢起来了,厨娘本来过来准备做饭,结果还没靠近就闻见一股浓烈臭味,顿时大惊失色。

    等跑过来一看,自家郎君他们几个站在厨房外边,而自家娘子则是在炒着什么东西。

    炒什么看不见,但厨娘已经想到了很不好的东西,她脸色惨白,瞪大眼睛颤巍巍的问:“娘子她不会是用锅在炒什么腐肉吧?肉坏了可不能吃啊——”

    李长博满面复杂的摇头:“不是腐肉。”

    厨娘眼睛瞪得更大,声音也更加惊恐了:“那……那……那是在炒什么?”

    她不仅惊恐,李长博觉得厨娘可能还有点腿软。

    方良捏着鼻子翁声提醒:“你别瞎想,娘子她没疯,就是有点嘴馋,想吃东西。”

    “那也不能吃屎啊!”厨娘惊恐之下,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急切劝道:“怀孕后是想吃些奇怪东西,可也不能真纵着娘子啊——”

    本来厨娘没提这个字,大家还没联想。

    但现在厨娘一提吧,大家一联想,还真觉得有点儿那个味的意思……

    李长博强忍着干呕,摆手否认:“也不是,是一种臭酸笋,闻着有点怪而已。你们别瞎说。”

    一扭头,付拾一却提着铲子站在厨房门边上,幽幽道:“我听见了。你们怀疑我炒屎。”

    场面一度尴尬。

    但付拾一最后还是强调一遍:“我觉得还是挺香的。等你们吃了就知道了。”

    众人齐刷刷一阵惊恐:不,我们一点不想吃!一点儿也不想!!

    看着众人抗拒的表情,付拾一忽然有一种深深的寂寞:如此美食,不能分享,没有知音陪同,是何等的寂寞!

    但不要紧,这样的好东西,她相信王宁和杜太夫人一定会深深爱上的。

    只能说,他们还是不行。

    当汤底熬好,准备煮粉时,正好是吃早饭的时候。

    虽然一大早吃这么辣和油不好,但付拾一想了一晚上的螺蛳粉了,能在意这个?

    她郑重其事的让李长博去请杜太夫人和王宁过来,准备与她们共同分享美食。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厨房煮这一锅螺蛳汤的事情,整个府里都知道了。

    杜太夫人和王宁此时正一脸凝重的想要不要带付拾一去妇产医院看看。

    当李长博过去之后,杜太夫人还迟疑着问了句:“拾一真的煮……煮……人黄?”

    文化人毕竟说不出那个字,只好说了雅称。

    王宁也是一脸关切和担忧。

    李长博只好再度解释一遍,真的不是煮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只是一碗螺蛳粉。

    最后他就差指天发誓,汤里所有东西都是他看着找来的,绝对没有不应该有的东西。

    杜太夫人和王宁还是半信半疑。

    等听到付拾一邀请她们二人共同享用的时候,婆媳二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并且交换了一个眼神:去吗?

    杜太夫人迟疑道:“要不还是去看看?拾一在做饭上,还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

    想到以往那些美食,杜太夫人还是又多了三分信心:对,没错,以前做的都好吃,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差劲的……吧?

    王宁也心中一横:“就当陪她吃。”

    两位长辈的毅然决然,让李长博有些动容,他想了想,也道:“一会儿我先尝尝,若没问题,你们再动筷子。”

    婆媳两人顿时长舒一口气,表示这个方法很妥当。

    杜太夫人慈和的看着李长博:“果然还是没白养你。”

    王宁也点点头:“还好你自觉。”

    李长博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其实她们原本就想让自己先试毒的?

    事实上,杜太夫人和王宁还是低估了那一碗螺蛳粉。

    当坐在桌子旁边,丫鬟们屏着呼吸将螺蛳粉放在她们面前之后,她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个螺蛳粉的威力。

    原来丫鬟们说味道飘了半个府,并不是夸张。

    付拾一美滋滋的拿起筷子,招呼道:“快吃快吃,粉泡久了,就不柔韧了。”

    事实上,吸饱了汤汁的粉,真的很香很好吃。

    付拾一挑起一筷子,送入口中,瞬间被那种酸和鲜味,以及辣味给俘获,陶醉得简直是要哭出来:“就是个这个味道!可算是吃到了!”

    王宁和杜太夫人震惊的看着付拾一那面不改色的享受样子,然后抗拒的低头看一眼那正散发着浓郁味道的螺蛳粉,最后齐刷刷看住了李长博。

    李长博也盯着螺蛳粉看了半晌。

    反正拿起筷子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筷子是这么沉重。

    唯一庆幸的是:螺蛳粉闻起来臭,但事实上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飞快挑起一筷子送入口中,然后咀嚼——

    ------题外话------

    螺蛳粉还是很好吃的。就是酸笋味道闻起来真的是有点酸爽。大家明天见哇~

第2005章 奇奇怪怪

    事实证明,螺蛳粉闻起来臭,看起来卖相不错,其实口味也很不错。

    李长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难闻,还是可以勉强吃得下去。但如果难闻又难吃,那就……

    他不动声色的,悄悄的给了两位长辈一个暗号。

    得到暗号的杜太夫人和王宁,也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付拾一没有留意到这个小动作,她只是埋头嗦粉。

    一碗螺蛳粉,成功的让她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不夸张的说,刚才要是有人问她螺蛳粉和李长博哪个更重要,她恐怕要犹豫纠结很久,才能不那么坚定的选择李长博了。

    杜太夫人和王宁的反应,比李长博还要好一点。

    毕竟也算是资深吃货,杜太夫人和王宁在美味入口之后,就不再纠结于酸笋的臭味,开始全身心的投入,享受起美食给味蕾带来的享受和刺激。

    当然,她们吃过螺蛳粉,自然知道美妙在哪里。

    但没有吃过的人嘛——

    仆妇们依旧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深深惊恐,看着嗦粉的四个人。

    尤其是连汤都不放过,喝得津津有味的付拾一。

    怎么说呢,总觉得他们口味太重了,太不正常了。

    而这个味道,就连张春盛他们也没能接受。

    张春盛昨天夜里就知道李长博过来拿酸笋,只是夜太深,他就没跟着一起过去折腾,现在天亮了,忙活完了拾味馆的事情,他才抽空过来,

    一过来,就看见付拾一嗦粉。

    然后闻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

    他最后放弃了尝试。

    哪怕李长博都说味道还不错,他也没有动筷子,并且坚决表示:拾味馆绝对不会卖这个的!

    付拾一见他实在是太过坚决,也只能无奈的表示算了。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付拾一只是心血来潮,想吃一下这种奇特的食物,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付拾一接下来就开始捣鼓各种有强烈味道的食物。

    比如臭豆腐。

    比如臭鳜鱼等等。

    臭豆腐别看以后是街头遍地都有的小吃,可做起来一点也不简单。复杂得要命。

    最终付拾一也没能成功——主要是温度和湿度控制不好,其他菌种混入,就不是臭豆腐,而是真的坏了。

    臭鳜鱼虽然成功了,但付拾一吃过之后发现自己做不出那么地道的味。

    最后,就只能沉迷于螺蛳粉。

    李家上空,成日弥漫着螺蛳粉汤底的酸爽味道。

    付拾一因为孕吐,这几日没能去长安县衙门。

    但李长博去上班时,吕德华将做好的卷宗给李长博看,因为凑得近,他一下子就闻到了衣服上沾染的那股浓烈的味道。

    霎时,吕德华的面部表情略有点精彩。

    要知道李长博的形象,从来都是男神的形象。

    是整个长安县衙门的担当。

    任何时候,李长博都是体面而矜贵的,干干净净,衣服上有淡淡的熏香。

    但今天……

    最后吕德华就关切的问了句:“付小娘子孕吐还是很严重吗?”

    李长博诧异看了一眼吕德华:办公时间,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不是说卷宗的事情吗?

    但吕德华关心付拾一,也不算奇怪,他最终点点头:“还行,控制住了。”

    只要不往付拾一面前端大油和大荤的东西,她就不会孕吐,只要没有强烈的臭味和香味,她也不会吐。

    这个臭味,只包括尸体腐败的味道。

    而并不包扩吃的。

    这一点,李长博还是觉得挺神奇的。

    吕德华由衷宽慰李长博:“辛苦李县令了。熬过这一段就好了,我听人说,孕吐也不会很长时间,一般来说是这样。”

    过去了,就好了。

    但接下来一整天,所有人看向李长博的目光,都带着关切。

    并且会问上一句付拾一的孕吐。

    最后李长博总算是反应过来,抓过吕德华问:“为何你们都问这话?”

    吕德华尴尬指了指李长博的衣裳:“全是味。”

    李长博抬起胳膊,深深的闻了闻自己的袖子。

    然后面色一变。

    他想解释两句,但是想了想仆妇们背后那些猜测,最后默默的咽下了解释。

    算了,觉得这是呕吐味,总比别的强。

    不过,付拾一孕吐厉害的事情,还是传开了。

    几乎是第二天,河源郡主就上门去探望付拾一了。

    河源郡主的肚子已经很大,毕竟她的时间比付拾一早了足足两个多月,现在八个月的身孕,看上去多多少少有点震撼。

    不过,河源郡主的气色很好,也没怎么长胖,只是略显丰腴,从背后看,甚至还能看出一点腰身。

    河源郡主这么一过来,杜太夫人她们都有些紧张,毕竟河源郡主月份挺大了。

    但又都觉得这样也好,都是孕妇,河源郡主和付拾一待在一起,更有话说。

    付拾一看着河源郡主走过来,整个人都吓得够呛:“你小心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按理说,河源郡主这会儿差不多都该去妇产医院的VIP住着待产,实在是不该乱跑。

    河源郡主扶着腰,白了一眼付拾一:“还不是因为你?听说你孕吐十分厉害。”

    付拾一愣了一下:“还好吧——”

    她想了下,发现的确是没有很厉害,最多是孕吐的点很奇怪。

    甚至她都不会早起就晨吐,只会在闻到特定的味道时候才会想吐。

    这也是为啥衙门都去不了的原因——除辛也来看她,但除辛身上药味,她忽然就受不了了。

    还有翟升他们——他们虽然已经沐浴更衣,但可能是因为毕竟在验尸房出入,有点腌入味了,所以味道也让她受不了。

    河源郡主只会觉得付拾一在逞能:“好了好了,我是过来人,我还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付拾一敬畏的看着河源郡主硕大的肚子:“我感觉你肚子有点大,是不是快生了?我跟你说你可是二胎,千万注意点。一旦有感觉,必须马上去医院。”

    河源郡主懒洋洋的坐下:“我还能不知道?倒是你,感觉怎么样?”

    付拾一捧着肚子也坐下,低头看一眼初具规模的肚子,笑眯眯:“我觉得还不错。挺活泼的。已经能感觉到胎动了,就是李长博运气不好,每次都在他不在的时候动,要不然就是他刚摸上去,孩子就不动了。”

    为此,李长博还颇有点遗憾。

第2006章 青梅竹马

    河源郡主兴致勃勃的问:“胎动得多不多?叶素不是说,最好要数一数?”

    付拾一摸着肚子摇头:“也没特地数得那么具体,一般都是白天动,到了下午和晚上,就不太爱动。估计是睡着了。”

    河源郡主也摸着肚子:“我觉得我这一胎是女儿,比上一次斯文太多了。总是安静的,胎动力气也不大,也不怎么折腾人。”

    “女儿好,那不就正好是儿女双全?”付拾一有点羡慕,又被勾起来好奇:“也不知道我肚子里这个是儿子还是女儿。”

    河源郡主笑眯眯:“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咱们都能结亲家。到时候,让他们从小一起玩,青梅竹马的,将来感情就好。”

    付拾一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倒不错:“可以可以,就算当不成夫妻,也能多个朋友。”

    年少时的情谊,总是最单纯最纯粹的。而且一起从小长大的人,三观也更容易相似,相处起来,的确是更容易。

    最主要的是,付拾一想自己家万一是儿子,那河源郡主这个年岁相仿的女儿……嘿嘿。漂亮的儿媳妇谁不爱?

    就算成不了儿媳妇,也可以过一过生女儿的瘾!

    付拾一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面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河源郡主摸着肚皮,却忽然感觉胎儿动了好几下,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

    两人说着话,付拾一和河源郡主就都饿了。

    怀孕嘛,就是饿的快。

    付拾一和河源郡主对视一眼,都决定整点东西吃。

    河源郡主对付拾一的厨艺向来信任,于是扬眉问她:“在家没弄点好吃的?”

    付拾一立刻回应:“当然有!试试吗?”

    河源郡主兴致勃勃:“试试!”

    很快,河源郡主就后悔自己说这么一句话了。

    当螺蛳粉端上来的时候,她瞬间就被惊住了。

    但架不住河源郡主好奇,以及付拾一的游说。

    最终,河源郡主还是屏住了呼吸,尝试性的挑起一筷子的米粉送入口中。

    然而可惜的是,河源郡主刚尝出一点辣味和酸味,就被肚子里瞬间的痛苦给搞得根本顾不上嘴里的东西是啥味了。

    她匆匆咽下去,捧着肚子变了脸色:“我好像要生了。”

    付拾一看着河源郡主瞬间戴上痛苦面具,还惊了一跳,以为她不喜欢吃。

    等听见这句话,就更加的惊了一大跳:这个螺蛳粉这么厉害?直接把孩子都给惊动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付拾一赶忙让丫鬟们准备马车,然后送河源郡主去医院。又让人去通知卢知春。

    为了保险起见,付拾一打算和河源郡主一起去——河源郡主是二胎,万一赶不及路上就要生产怎么办?

    就连除辛,她也让人去通知,就是不知道除辛在衙门还是在医院。

    杜太夫人和王宁很快也知道这个事情,都吓了一跳。

    王宁让杜太夫人在家等着,她自己则是陪着她们去医院。

    一顿忙乱之后,河源郡主终于成功上了马车,大家一路往妇产医院而去。

    河源郡主自己数着越来越快的宫缩,又是心里有点慌:“我感觉怕是撑不到医院。”

    付拾一握住河源郡主的手,倒是很镇定:“不要慌,我也能接生。就算真撑不到医院,也没事。现在你在宫缩时候尽量不要用力。”

    河源郡主反握住付拾一的手,终于找回来一点安全感:“好。”

    王宁也握住河源郡主的手:“别怕,一切都还有我们呢。而且二胎了,好生,不用害怕。”

    一般来说,生第一个孩子时候最容易难产。后面的反而要好得多。

    河源郡主点点头,趁着宫缩间隙抱歉的看王宁和付拾一一眼:“给你们添麻烦了。”

    付拾一笑了笑:“这有啥的?搞不好这就是我家未来儿媳妇,算什么添麻烦?说不定也是想我看着她出来,才这么着急呢。”

    她坚决不会说,这是螺蛳粉熏的。

    王宁瞪大了眼睛,看看河源郡主的肚子,又看了看付拾一的肚子,忽然就忍不住有点小兴奋:这样一说的话,不管生男生女都很合适!

    河源郡主倒是没功夫想那么多,她努力的深呼吸,尽量不去用力,尽量坚持。

    一路兵荒马乱,总算是到了妇产医院。

    好在吩咐春丽去找除辛,除辛在医院,她就跑到了医院来,气喘吁吁的将河源郡主的情况说了。

    除辛这头,就飞快的将车和产室准备好。

    一接到了人,他们立刻就将河源郡主送入产房。

    付拾一和王宁这才得了空,坐在产房外头的椅子上,歇一歇。

    王宁还有些紧张付拾一:“忙了这么一通,你没事吧?”

    付拾一摇头:“没事,我没干体力活,不至于累着,更没有情绪上特别波动,就只是惊讶一下而已,现在除了有点饿,倒没别的什么。”

    说起饿。付拾一倒想起来之前她们正打算吃螺蛳粉来着。

    可惜了那一碗螺蛳粉。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补充体力。

    付拾一让春丽去隔壁仵作学院的食堂,买两碗糖水,再买两个糖包子,一份她吃,一份给河源郡主送进产房。

    春丽忙不迭的去了。

    卢知春过来时候,简直满头大汗,他前脚刚到,李长博也到了。

    同样也是一头的大汗。

    不过看见付拾一没事,好端端坐在那儿,他就送了一口气,转头再看向卢知春,就有点儿觉得自己不厚道:这个时候,可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

    卢知春倒是还算淡定,只是问了几句河源郡主情况,得知一切正常,只是忽然发动了,他就没那么紧张了。

    毕竟已经有过一回,多少有点经验,知道是个什么流程。

    欢奴不多久也被送过来,看着比卢知春还要紧张,小手紧紧的攥着衣裳,眼巴巴的看着产房的门。

    问他,他竟然还知道是阿娘在里头生妹妹。

    而且他还将自己抱来的布老虎给付拾一看:“这是给妹妹的。”

    付拾一看着布老虎,心软得一塌糊涂:“欢奴真是个好哥哥。”

    唔,希望自己孩子也能这么贴心懂事!

    欢奴又看一眼付拾一的肚子,害羞的说:“等这个妹妹出来,我也给她送布老虎。我还有一个小的。”

第2007章 没好意思

    据说有些小孩子是真的能看出来肚子里还没出生宝宝的性别。

    付拾一有那么一瞬间,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肚子:难道真是个女儿?

    卢知春有点紧张,“欢奴,不许胡说。”

    他歉然看向李长博,刚想说点什么,李长博却已是满脸慈爱的摆手:“女儿也很好。最好像拾一。”

    王宁也道:“先开花,后结果,一样的好。”

    付拾一也觉得没什么:家里很开明,而且唐朝风气相对来说还算好,也没有那么重男轻女。

    外头感觉也没说几句话,一碗红糖蛋还没吃完,产房里就传来了哭声。

    哭声十分嘹亮,听着就知道孩子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产房的门,等着护士将孩子抱出来。

    不多时,护士就抱着一个小襁褓出来了。

    众人稀奇的凑上去看,欢奴也是垫着脚尖拼命看。

    结果护士下一句就道:“是个男孩。恭喜恭喜。”

    一群人都顿住了。

    欢奴虽然年纪小,也懂得男孩不是妹妹。

    然后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妹妹呢?我要妹妹!”

    付拾一无奈的看着他:你要我也给你找不来啊!

    卢知春忙抱着大儿子哄:“之前不是说好了,不管妹妹弟弟,都一样吗?弟弟也很好,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蹴鞠。”

    付拾一点点头:“弟弟好,弟弟能一起玩骑马打仗的游戏。”

    欢奴还是很伤心:“可阿娘说给我生妹妹!”

    谁也哄不住欢奴。

    直到河源郡主出来,欢奴已经哭得小脸通红——比他刚出生的弟弟还要红那种。

    河源郡主一句话就将吵闹着要妹妹的欢奴给吓住:“那要不把弟弟扔了,等明年重新生一个妹妹?或者去别人家换一个妹妹?”

    欢奴立刻不哭了,响亮的打了个一个泪嗝,然后转身抱住了抱着孩子的护士:“不要!”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一众大人哄堂大笑。

    付拾一也没忍住:虽然知道这是将欢乐建立在了欢奴的痛苦上,但就是很好笑有没有!

    不得不说,欢奴还是个好哥哥的。虽然失望不是妹妹,哭闹不止,可他还是舍不得扔了这个小弟,换妹妹也不行。

    河源郡主很简单粗暴:“那就别哭了。再哭就拿去给你换妹妹。”

    欢奴赶忙胡乱抹了眼泪,打着泪嗝攥着护士的衣裳,生怕护士真将自家弟弟抱走了。

    付拾一一面笑,一面心中柔软,然后又对河源郡主这种粗暴育儿的方式表示很值得学习:看嘛,给他们自主选择的权利,不是啥都解决了?

    河源郡主生了个孩子,感觉也不是很累,她看一眼付拾一,认真叮嘱:“下次来看我,给我带一碗那个螺蛳粉。我还没尝出味呢。”

    付拾一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坐月子不能吃辣。”

    已经熏出一个娃了,再吃,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呢!

    最后,付拾一自己也去让叶素看了看情况。

    确定一切安好之后,一家人就慢腾腾的回了家。

    杜太夫人还在家里眼巴巴等着,见了他们,忙问情况如何。

    得知河源郡主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杜太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就对付拾一叮嘱:“回头你月份大一点,千万注意。”

    付拾一倒是看得很开:“她主要是二胎了,所以产程很快,我生的时候,是第一胎,估计肚子疼到生,最少都要两个时辰的。不用担心,肯定来得及去医院。”

    李长博却很谨慎:“到时候提前住到医院去。我问过叶素了,他说可以单独开个院子出来,再不行,就住在仵作学院,那边也有给老师准备的宿舍。我陪着她就行。”

    王宁白了李长博一眼:“你啥也不懂,你陪着有用?”

    李长博言简意赅:“我能抱着她去找大夫。”

    王宁没了话说。

    杜太夫人也是点点头,一脸欣慰:“倒是真能有点用。”

    付拾一已经快要憋不住笑了:“还早呢。别想这些吓唬自己了。我就在家里住着,等要生了去医院就行。”

    如今只盼着早点结束孕吐,好回去上班。

    成天在家里,付拾一觉得自己都要生霉了。

    虽然家里也很好,可太过清闲了,让她有一种时间过得太慢的错觉。

    忙了这么一通,付拾一也是真饿和累,等饭吃的时候,忽然她就感觉肚子里动了一下。

    感觉到了付拾一瞬间的僵硬,早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李长博,顿时“嗖”的一声就过来,小心翼翼,近乎虔诚的将手贴在了付拾一的肚子上。

    王宁和杜太夫人也一起过来凑热闹。

    当然,她们两个早就感受过胎动了。

    全家唯一一个还没有正式和小家伙碰头的人,只有一个李长博。

    李长博一脸的肃穆,简直连呼吸都快要停住。

    就在他以为这一次也是摸不到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手心底下被撞了一下。

    真是撞了一下。

    力气不算小,像是有人隔着肚皮在踹他。

    付拾一也感觉到了。

    李长博则是整个人都傻了。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动了!他动了!

    这一刻,李长博的心情异常激动和微妙。

    之前看着付拾一的肚子,虽然知道里头就是孩子,可是他的感受和体会,是不如付拾一那么深的。

    但是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以及感受到了那蓬勃的生命力。

    很神奇。

    很微妙。

    也很让人激动。

    李长博觉得,这一刻,比起自己放榜时得知高中的时候,都要来得激动和高兴。

    他甚至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最后,李长博将脸虔诚的贴在了刚才的位置,郑重而温柔的轻声跟孩子打了个招呼:“宝宝,我是阿耶。你认识我了吗?”

    看着贴在自己肚子上的李长博,付拾一抿了抿嘴唇,努力将笑憋回去,也将大实话憋回去:刚才那一下力气那么大,恐怕是你孩儿的脚丫子。也就是说,你这张俊俏的脸,此时贴着的,是人家的脚丫子。

    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说了,只怕李长博再也捡不起来碎成渣渣的慈父初体验。

    也许是真的听见了李长博的声音,肚子里连着回应了好几下。

    可把李长博激动得差点眼泪都冒出来。

    付拾一是真没好意思说:可能他一直是在踹你……

    ------题外话------

    付小刀:有没有一个可能,宝宝其实他并不喜欢爸爸?

第2008章 你敢去吗

    正式结束孕吐,是在付拾一六个半月的时候。

    某一天她忽然很想吃鱼和虾。

    厨房尝试着做了,她竟然一点不吐,闻起来反而觉得香。

    倒是螺蛳粉,忽然就不喜欢了。

    付拾一估摸着孩子差不多也到了飞速成长的阶段,就吩咐每日做点鱼和肉之类的,但不要大油大荤的菜。

    怀孕不仅要控制自己的体重,控制孩子的体重,也是很重要的。

    付拾一可不想到时候因为孩子过大,生不下来,或者是很辛苦。

    不过,这个时节,正是热的时候,付拾一虽然胃口不错,但也熬不住这盛夏的炎热。

    加上肚子开始慢慢大起来,人也变得懒怠,几乎每日活动都少了。

    付拾一最大的渴望就是冰。

    恨不得贴在冰上睡。

    也恨不得一天到晚捧着冰粉吃。

    可是其他人都不同意。

    只有在吃过中午饭,一整天最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付拾一才能享用一碗冰品。

    碗很小,不足成年人巴掌大。

    付拾一要是敞开了吃,顶多两口就能没。

    可能怎么办呢?付拾一毫无办法。天大地大,肚子里这个最大。

    而且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李长博开始明显的有点焦虑:孩子名字还没取好呢。

    按照付拾一的意思,现在差不多就可以将小名喊起来了。

    可李长博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付拾一倒是半点不纠结:反正想不到好的,随便抓一个也行啊!什么小米团,小饭团,不都很可爱?叫狗剩啥的也没问题的。反正也不是自己用。

    可付拾一想得这么开,李长博反而压力更大了,生怕自己孩子将来真叫了狗剩啥的。

    最后,李长博经过多方斟酌,决定就叫“芃芃”。

    而且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名,居然是出自《诗·风·墉风·载驰》:“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根据他说的,男孩女孩都可用,寓意生命力蓬勃的意思。

    付拾一默默的将自己那些小名都咽了下去:不能比,不能比,果然文化人就是文化人。

    而且芃芃这个名字,的确也挺上口。

    付拾一有时候就跟芃芃诉苦:“芃芃啊,等你出来,你可多缠着你阿耶吧,让我歇一歇行吗?这么热的天,就给我吃两口冰淇淋!等你生下来,出了月子,我要一口气吃十碗!”

    李长博在旁边提醒:“孩子出生应是八月左右,等出了月子,正好入冬,怕是吃不了。”

    付拾一面色狰狞而倔强:“那我就烤着火吃!”

    冬天烤着火吃冰淇淋,才是最大的浪漫!凡人怎么可能懂得这种乐趣!

    芃芃在肚子里,不咸不淡的踢了一腿,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

    渐渐的,月份越来越大,肚子也越来越圆滚滚。

    付拾一渐渐看不见脚了。

    腿也渐渐肿了。

    唯一的好处是,除了圆润一点,她自己控制体重的效果还是很明显,并没有胖多少,基本上长的都是肚子。

    付拾一渐渐感觉到了怀孕的辛苦。

    吃一点就饱了,隔不了一个小时就饿了。上厕所和吃饭,一个比一个的频繁。

    晚上也休想躺平了睡觉。

    一旦躺平,那就感觉自己不是怀孕的孕妇,而是被压在了五行山下的猴子,那叫一个压力山大喘不过气。

    李长博心疼得不行,可也没有办法,一个劲的说,要不生完了这一个,就不生了吧。

    付拾一对此只有咬牙切齿的一句话:“现在别说以后,现在我只想卸货走人!”

    而芃芃不愧是芃芃,每次听见这一句话,必定要在付拾一肚子里施展一套拳法和腿法才肯罢休。

    付拾一没胖多少,肚皮薄,到了这个月份,孩子动的时候,能清晰看得出来孩子顶在肚皮上的,究竟是手还是脚。

    第一次看见这么清晰形状时候,吓了付拾一一跳,头皮都麻了:靠,瞬间想起了异形要从肚子里出来的样子有没有!

    出于这种心情,付拾一毫不犹豫的伸手将那个清晰的脚丫子推了回去。

    可惜,肚子里的芃芃显然不觉得吓人,反而觉得是做游戏,付拾一推回去,他再顶回来,推回去,再顶回来。

    后来付拾一拍一拍别的地方,他也会瞬间回应。活跃得不行。

    这一幕,吓得进来的李长博也是瞬间呆住,声音都有点儿哆嗦:“这是——”

    付拾一已经淡定了:“他在和我们做游戏,你试试。轻点拍一拍肚皮,他就会回应你。”

    李长博虽然惊恐,但最终还是架不住好奇,轻轻的伸出手来,拍了拍付拾一圆滚滚的肚皮。

    然后屏息等了三秒。

    可惜啥回应也并没有。

    李长博看付拾一,表情有点可怜和无助。

    付拾一宽慰他:“可能是累了,毕竟已经玩了半天。小孩子体力有限。”

    李长博只好作罢。

    一转眼,就到了怀孕的第八个月零二十天。眼看已经进入了预产期。

    付拾一从进入预产期,就格外的亢奋开心:卸货了卸货了,我终于快要卸货了!

    每日付拾一必定三问芃芃:“今天上午你打算出来吗?下午打算出来吗?晚上打算出来吗?”

    然而这些询问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倒是这日长安县衙门碰见个棘手的案子。

    有一个地主,尸体都要下葬了,忽然告知自己母亲不是被水淹死的,反而是被人勒死的。

    而且凶手也找出来了。

    这一下,地主大怒,当时就带着人打上门去,混乱中,那家儿子被一斧头劈在脑袋上,当时就死了。

    这下那家人也不干了,直接跑来长安县衙门状告地主杀人。

    地主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也反手状告那家人害了自己母亲,还不认账。

    两拨人在大堂上当时就争执起来,面红耳赤不说,更是又一次大打出手。

    这一次,王二祥都免费获赠一个熊猫同款黑眼圈。

    李长博气得够呛,直接就将人都一起先关押起来,而后叫人去将尸体拉回来。

    不得不说,那味道,简直酸爽。

    在这个天气里,都快下葬的尸体,本身就已经出现了巨人观。

    更不要说,尸体还泡过水。

    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付拾一一听说之后,毫不犹豫就卷起了袖子:“我去看看。”

    ------题外话------

    付小刀:这种时候,我不盯着怎么行!什么?带球要紧不要紧?笑话!人家总裁文,那么多带球跑的都那么行,到我这里,我怎么可能说不行!

第2009章 真的刺激

    一年中最热的时间里,什么东西最酸爽?

    是捂馊了的脚丫子?还是挥汗如雨一天后的胳肢窝?

    不,都不是。

    最酸爽的是长安县衙门里现在这股蛋白质高度腐败之后的味道。

    当付拾一还没进衙门,就已经隐约闻见了燥热空气中弥散的那股味道。

    她有点想干呕。

    但这一次,完全不是因为孕吐。单单纯纯的就是因为味道太过于刺激。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轻轻的动了一动,不知道是不是悄悄的捂住了小鼻子。

    付拾一摸出口罩出来戴上,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县衙。

    就是过门槛的时候,有点艰难和笨重,吓得不良人赶忙上来扶。

    春丽更是牢牢的拉着付拾一的一只胳膊,生怕她摔了。

    付拾一摆摆手,擦了擦汗:“没关心,我心里有数。”

    她是真的心里有数:县衙那跟家是没什么区别的,这里别说门槛,就算哪一块砖缺了角,那她都一清二楚!

    尸体已经送到了验尸房里。

    所以越是往验尸房那边走,味道就越浓重。

    李长博已经得知付拾一过来的消息,在付拾一走了一半的时候赶了过来,不是很赞同的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怕他们处理不了。”付拾一找了个借口,心虚的不敢看李长博。

    李长博言简意赅:“我让钟约寒也带人过来了,不用担心处理不了。他们这两年,进步很大。”

    付拾一噎了一噎,最后不得不说实话:“我就是闲得慌,想来看看热闹。再说了,好久没见到过这种高腐败尸体,我也怕我自己手生了。”

    老话说得好,凡事不进则退!那就算上不了手,观摩观摩总成吧?

    李长博当然熟悉付拾一,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当即轻声宽慰她:“你别担心,即便是休息一年多,再回来,你也不会手生的。你在家里也没少练。而且还一直在画图编撰教材,怎么可能退步?”

    付拾一小声嘀咕:“那我也想看看。”

    自从孕吐开始,她就没见过尸体了。

    说实话,有点不习惯,还有点心痒痒,就算知道现在不适合动手去验尸,可也想看看。

    李长博沉吟了片刻,心中也十分犹豫,最后,他轻叹一声,到底还是敌不过付拾一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的败下阵来:“去可以,不能逞强,也不许上手。”

    倒不是吉利不吉利,而是上一次付拾一吐得翻江倒海,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将他给吓住了。

    付拾一当然不可能不答应,当即俏皮敬礼:“遵命,李县令!”

    然后她就脚步轻快的往验尸房去了——当然,轻快其实也是轻快不起来的,毕竟还揣着一个娃。

    不得不说,验尸房里现在就像是在搞什么生化武器一样的。

    钟约寒他们几个已经全副武装——厚厚的防味口罩,头罩,罩衣,羊肠手套,以及屋里手摇式风扇散味器一直嘎吱嘎吱的转动……

    付拾一的目光落在了验尸台上的尸体。

    从那满头的银发,和已经肿胀起来的的皮肤上明显老年斑上,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名死者的年纪是有点大了。

    但现在几乎是看不出任何皮肤褶皱:巨人观使得尸体整个膨胀起来,像是一个发面馒头,饱满得很过分。

    死者眼球鼓出,瞳孔完全扩散浑浊,整个眼球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灰白的大珠子。

    而死者舌头同样也是从口中露出半截,只是嘴唇和裸露在外的舌头,都有点被风干后的皮革样变化。

    可以说,基本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付拾一盘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死者至少死了能有五六天了。

    钟约寒他们见到了付拾一,也有点惊讶,不过毕竟正在验尸,所以谁也没有出声招呼,而是只颔首示意。

    翟升主动讲了一下尸体的情况:“这名老妇人在家中停尸了两日多,关键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而且已经有些膨胀发白,味道明显。现在这还是处理过的。”

    所谓的处理,就是用草药和香料之类的东西来遮盖味道,一般人死后,请人做法事的话,一定会对尸体做一定的防腐处理,尤其是天热的时候。

    但是这样的处理,对于付拾一他们这个职业来说,就很不友好。

    因为会破坏很多证据,影响他们对尸体的判断。

    付拾一“嗯”一声,她也闻见了那股腐败臭味里头混杂的香料和草药味道。

    她留意到了死者脖子上的痕迹——虽然尸体出现巨人观,几乎看不见脖子了,但脖子上那一圈紫红色的痕迹,还是没有被完全隐藏,若隐若现的,像戴了一个明显的项链。

    付拾一在心底里说:这样的情况,就要考虑死者生前是被勒过脖子。

    钟约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轻声道:“死者脖子上有明显勒痕,考虑是生前被勒过。”

    他努力的扒开死者缩在一起的皮肤,将勒痕仔细的看了一遍。

    整个勒痕是斜着向上的,这种情况,通常见于上吊,或者是平躺着从背后被勒死。

    钟约寒示意翟升记录:“勒痕斜向后上方,怀疑是被人勒死,或是上吊造成。”

    付拾一在心中道:下一步,就要仔细看看脖子上是否有抓挠伤,以及脚后跟处是不是有异样。

    钟约寒毕竟是付拾一教出来最出色的学生,下一刻,他果然就检查了死者的脖子,看是否有抓挠伤。

    很快,钟约寒就在死者的脖子上发现了一点异样:“死者脖子上有抓挠痕迹,而且不少。”

    紧接着,他又看了看死者脚后跟,发现死者脚后跟上也有擦伤——但因为泡过水又晾干的缘故,皮肤形态变化有点大,实在是看不出究竟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钟约寒微微停顿,有点卡住。

    付拾一轻声提醒:“如果判断不出来,干脆跳过,先看其他的。不必着急下定论。”

    钟约寒就没有再纠结于这一点,而是看起了尸体其他部位。

    死者因为是从水里捞起来的,又经过擦洗换衣,所以尸体基本上没有留存其他证据,被清理得很干净,唯一能作为线索的,就是尸体本身。

    钟约寒仔细检查尸身,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损伤。

第2010章 证据如山

    钟约寒仔细的检查尸身,很快在尸身左肩觉察出一点异样。

    他来回按压死者肩膀处骨头,但因为尸体膨胀,他有点儿不太确定。

    最后,钟约寒便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却没有立刻上前,反而道:“你们挨个儿触摸试试,实在不能确定,我再来。”

    她并不希望钟约寒等人养成了凡事不能决断时候,下意识依赖她的思想。

    要知道,她也是人,也会出错,也会有不能决断的时候。

    所以,既然要做这一行,迟早还是要必须独当一面。

    只是可能钟约寒实力在那里摆着,他都摸不出来,翟升他们下意识紧张和有压力,最后竟然真的谁也没摸出来。

    付拾一微微皱了眉,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

    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付拾一最终还是戴上手套,亲自上阵。

    一触手,付拾一就知道钟约寒为什么没能够下断定了。

    肩膀的骨头摸起来有点不对,好似错位了,又好似没有。

    关键是不敢用力,虽然尸体没有痛觉,但是巨人观到了这个地步,皮肤和软组织已经很脆弱,用力捏的话,万一出现了袜样脱落,那就不妥了。

    付拾一仔细感受对比之后,才下了判断:“是错位了,不过应该又复位回去,只是没复位完全。可能与尸体腐败有关。错位不能判断是生前还是死后,但是复位应该是出现腐败情况之后。”

    因为腐败和膨胀,所以关节腔也被侵占一部分,加上筋膜也开始腐败无力,这才导致关节不能完全复位。

    付拾一侧头看一眼李长博:“问问家属,看看是不是做过复位。”

    “至于是不是生前伤——”付拾一又看一眼钟约寒,扬眉浅笑:“你倒是可以想想,怎么判断。如果答不出来,那……”

    翟升麻木道:“老规矩,抄十遍仵作守则。”

    钟约寒和徐双鱼默认了。

    四个人开始苦思冥想,付拾一则是脱了手套,连手都洗干净,顺带出去透口气。

    李长博吩咐完方良去问问家属关节复位的事情,随后走过来,低声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付拾一摇头:“没有,除了味道有点熏得脑瓜子疼,别的感觉没有。芃芃也很老实。”

    也许是听到自己名字,肚子里那个又轻轻的动了一下。但和平时伸展运动完全不同,好像也知道阿娘在工作,不能太放肆。

    当然也有可能是臭得根本不想动弹。

    李长博这才轻轻点点头,而后低声笑道:“你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端倪了?”

    付拾一点点头,压低声音告诉他:“刚才我看见尸体脖子上的抓挠痕迹,左右两侧都有。如果是生前就脱臼了,那么就只会有一个胳膊能形成抓挠动作,痕迹肯定是不一样的。就看他们能不能想到这里去。”

    她轻叹一声:“我觉得,之后我是该想想办法,不能再什么都管着了。不然这么下去,他们始终没有办法真正的独当一面。”

    其实现在钟约寒他们缺乏的不是技术,而是心理上的自信和独立。

    这种就和实习生即将开始变成正式员工一样。

    其实明明之前也都看过做过,完全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心里头就是觉得自己还不行。

    李长博沉吟片刻:“那干脆歇一歇?”

    付拾一摇头:“不行,我也不能一直停顿。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这个问题,付拾一也不着急,她打算慢慢想。

    在外头呆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付拾一慢慢的捧着肚子又进去验尸房里。

    验尸房的气氛凝重而热烈。

    显然刚才他们已经仔细讨论过。

    付拾一看向钟约寒:“怎么样?”

    钟约寒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是抓挠痕迹。只有一只手能动,那肯定抓挠不到另一边,可现在死者脖子上,是两边都有,因此可以断定,死者被勒住脖子的时候,还没有脱臼。”

    付拾一满意点头:“是这样没错。恭喜你们逃过一劫。”

    钟约寒继续往下说:“死者身上并没有其他致命伤,而且死者肺部没有水,加上眼结膜的出血状况,可以断定死者是死于窒息。”

    “现在看来,死者死后,极有可能是被挪动过,而这个挪动过程中,死者的胳膊可能脱臼一只。”他看了看尸体的脚后跟:“死者脚后跟的擦伤,也可能是这么来的。”

    付拾一点点头,越来越满意:钟约寒分明就已经很厉害了嘛!

    “而死者是死于勒住脖子的机械性窒息,可死者尸体发现却在水里,这一点,进一步印证了抛尸这个推断。”钟约寒说到这里,却微微蹙眉:“一名老妇,何至于这样大的仇?”

    付拾一也看向死者,最后说出口来的,却是一句:“这个就要你来看了。”

    所有的证据都摆在这里了,能不能解读出来,或者能解读出多少,那就是仵作的事情。

    钟约寒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心态,看向死者。

    半晌之后,他才开始重新上手:“死者,女,从头发状态来看,死者应该不年轻了,具体年龄——”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扒开了死者的嘴唇,仔细去数死者的牙齿,观察死者牙齿状态。

    不得不说,掰开死者嘴巴时候,屋里的味道瞬间浓郁了不少。

    付拾一默默的后退一步,站在排风扇边上,企图能逃过一劫。

    但这种举动,只能说没有什么卵用。

    人死亡之后,所有身体机能停止工作,但是厌氧菌和微生物却不会,它们会导致死者身体腐败,尤其是肠道里没有消化完全,或是没有排泄出去的一些废物,更是给他们提供了发展空间。

    所以,人的腹腔内部,尤其是肠道里,才是腐败最先产生的地方,也是味道最浓郁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腐败气体,只有两口出口。一个上一个下。

    现在打开了一个,里头的腐败气体那可不就是要出来?

    但好在也不算特别多,而钟约寒的行动速度也足够快。

第2011章 疑惑之处(书友生日加更)

    钟约寒很快就将牙齿数清楚,并且将牙齿情况也看清楚了。

    付拾一因为站的远,干脆就没仔细看,只是看了一眼,大概样子清楚之后,就收回了目光。

    待到尸体嘴巴重新合上,那股腐败气味没有源源不断继续散发之后,钟约寒沉声将情况报出:“死者牙齿已经有掉落情况,从清洁程度上来看,生活习惯一般,很多牙结石,牙齿健康状况不好。”

    “而且死者的牙齿磨损很厉害,可见死者平日吃的东西并不是细粮,应该是粗粮居多。”钟约寒说完这句话之后,神色微微有些疑惑。

    翟升也纳闷道:“不对啊,不是地主吗?那应该不至于这样啊。”

    徐双鱼也下意识看向付拾一:“这样看来,家境不是很好的样子。”

    家境好的人,不仅饮食结构不同,就连生活习惯也是不同的。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大多数无暇顾及其他细致的东西。比如牙齿的保养。

    但生活条件好的就不同,不仅会细致用青盐刷牙漱口,而且每顿饭也是会清水漱口的。

    两者是截然不同。

    但付拾一只能摇头:“验尸的是你们,我就是一个来观摩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

    说完这话,付拾一还闲适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表明自己真的就是来观摩的。

    徐双鱼可怜巴巴的将目光收回去,活脱脱像是个被抛弃的可怜大狗狗。

    付拾一狠心的没理会,心中陡然有了一种孩子大了必须断奶的既视感——

    她摸了摸肚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啥我现在感觉我自己这么容易感慨和温柔?孕期综合症?

    不过不管是不是孕期综合症,验尸还是最紧要的。

    钟约寒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死者的手。

    死者的手部皮肤已经很脆弱,虽然钟约寒很小心,但仍旧皮肤出现了一点撕裂和破损,差一点就整个皮肤滑落下来。

    钟约寒小心翼翼的捧着死者的手,像是捧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然后凑上去,仔细一点点的看手部情况。

    付拾一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后就发现了一个情况:死者指甲是黑的。手指尖也是黑的,像是刚从泥地里劳作回来一样。而且,死者的指甲很粗糙,手上皮肤也是一样,甚至还有那么几个老茧。

    这绝不是一个生活条件良好的妇人该有的手。

    翟升也有点糊涂了:“这个手怎么是黑的?不是在水里泡过?怎么会没洗干净?”

    什么样的泥灰,在水里泡到漂浮起来,肯定都泡干净了。

    这个问题,钟约寒却也答不上来。

    倒是有个学生小声答了一句:“经常做农活,拔草什么的,手是这样洗不干净的。很多草茎叶汁水,接触多了,染上去的颜色很牢固,而且不好看,像洗不干净的泥。”

    付拾一本来都想开口了,听见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钟约寒也恍然大悟。

    徐双鱼更是脱口而出:“所以死者应该是经常干活?地主就这么孝敬自己老娘的?”

    他脸上很是鄙夷。

    然而钟约寒却若有所思片刻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他娘?”

    这个消息太过于劲爆,以至于在场的人,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都是一脸的震惊。

    最后付拾一缓过来一点,“先看看别的,回头再问。”

    钟约寒神色肃穆的点点头,又郑重其事看了死者的脚。

    死者的脚掌上,还真有老茧。

    这进一步的印证了他们对死者生前生活环境的猜测。

    死者绝不是生活优越的人,通过这些细节,反而说明死者可能生活拮据,需要日日劳作。

    钟约寒再检查其他的地方,倒是都没有收获。

    如果是新鲜尸体,钟约寒肯定还要取一点胃容物,但是现在尸体这个情况……也只能作罢。取出来也没有意义,腐败菌早就让这些东西面目全非了。

    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让地主出来辨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他娘。

    方良刚回来,说地主也承认了,为了仪容好看,他们整理了一番,将骨头推了回去。

    只是他刚回来,就不得不再跑一趟,将人再带过来。

    方良跑了个气喘吁吁。

    付拾一等人则是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这不是地主的老娘,那么这是谁?无名尸?

    最头疼的还是李长博。

    原本是个挺简单的案子,这下陡然就变得复杂起来。

    地主很快被带了过来。

    李长博当然不可能直接断定那不是地主的老娘,因此只是问道:“你老娘平日都做些什么?”

    地主被这个问题问得懵了一下,随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老娘前几年就糊涂了,平时也糊里糊涂的过着,也做不了什么。这次也是家里人没看住,她跑出去了,人丢了,才出的事情。”

    说起这个,他忍不住就眼泪纵横,哭得伤心:“我老娘养大我不容易,老了老了,却受这个罪。我这个做儿子的,简直羞愧啊!”

    李长博也顾不上宽慰他,又问一句:“那你老娘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地主懵了,眼泪都顾不上擦,就这么泪眼朦胧的看着李长博:“啊?胎记?问这个做什么?”

    付拾一问他:“你觉得,你老娘手上会不会有老茧?”

    地主下意识摇头:“我娘怎么可能手上有老茧?就是年轻时候家境不大好,家里也有几亩地租出去,我娘最多做点刺绣和织锦卖,也不干粗活。”

    付拾一呼出一口气,再循循善诱:“那发现尸体时候,她身上穿的衣裳,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

    地主浑身僵硬:“发现尸体时候,老娘她穿的粗布衣裳,我还想是哪个缺德的将衣裳偷了——”

    他呼吸急促起来,灼灼的看着李长博反问:“可那尸体头发花白,身高,年纪都和我老娘一样——”

    “有什么信物可以确定?还是有什么伤疤,胎记可以确定吗?”李长博也平静的反问他。

    地主摇摇头,浑身都有点发颤,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吓的:“没有,都没有……”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发直:“那如果这不是我老娘,我老娘去哪里了——”

    ------题外话------

    今天是书友“季小暖w”的生日哦,祝小仙女生日快乐呀~不仅生日快乐,天天都快乐!

第2012章 哪里去了

    李长博十分委婉的表示:“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还得你自己想一想。”

    付拾一则是轻声提醒他:“先别哭了,你想想你娘平时都喜欢去哪些地方?她一个记性不好的老妇人,应该走不远。”

    然而,地主却并不抱什么希望,眼眶红彤彤的:“这要是一天两天还好找,可现在上哪里去找人!这都丢了五天了!”

    他恨恨的捶了一下地,“都怪这尸体出现得莫名其妙,都说是我老娘,我就真信了!也不敢多看几眼,怕心里头伤心!这下倒好,白白耽误了这么几天!”

    付拾一宽慰他:“估计是在水里泡久了,你也不认识了。加上你心里先入为主的观念,就认错了。现在的话……你还是赶紧擦擦眼泪,回去找人吧。”

    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到处乱跑,如果没有遇到好心人的话,或者跑错了地方,很容易出事。

    这么多天,一点动静没有,付拾一多少有点儿觉得凶多吉少了。

    很显然,地主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李长博见他这样,便提醒一句:“要不,你报个案,我们也会帮你留意。”

    顿了顿,他提醒一句:“你回去找人就不太行,毕竟还有个人命官司呢。”

    付拾一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对哦,这个人身上还有人命官司……起因是为什么?好像就是怀疑人家杀了他老娘——

    这下,付拾一忽然发现这个地主吧,怪悲催的。

    这算什么个情况?想想都很绝望。

    地主被这么一提醒,本来都快爬起来了,这下又一屁股坐地上了,人看上去傻呆呆的。

    付拾一和李长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脑子里都飘过了一句话。

    李长博:遇事该三思而后行,切记不可冲动啊!

    付拾一:冲动是魔鬼啊!

    地主最终还是含泪报了案。

    他叫崔备,他老娘姓陈,叫陈阿花,人称陈婆子。

    至于身上特征,崔备想了半天,也只想起来:“我阿娘胳膊上有一块烫伤的疤,在右手上,是小时候替我挡了一下,不然烫着的就是我的脸。”

    说到这里,崔备又开始擦眼泪了:“那时候,阿娘被烫着了,竟也好似不知疼,反倒是拿起戒尺,噼里啪啦的对着我一顿打,问我涨不涨教训。”

    “其实阿娘是吓坏了。”

    付拾一仔细回想了一下尸体:尸体两个胳膊皮肤都只有正常老年斑,并没有烫伤留下的疤痕。

    所以,可以确定,这就是两个人。

    最后吕德华领着崔备去记录失踪人口,而李长博和付拾一则是面面相觑。

    李长博缓缓道:“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陈阿花去哪里了?另一个是里面躺着的人是谁?”

    付拾一看着他那样,都替他脑壳疼:“这就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了。”

    说实话,这种事情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谁能想到,查到了一半,才发现死者原来不是那个人,而案子变成另外一个案子?

    她摩挲着肚皮,还有点感慨:“还好崔备杀人这个事情,倒是很简单。”

    虽然不是崔备动的手,但是是他带人过去闹的。

    而且,人证物证俱全。

    就是杀人动机现在不成立了。

    付拾一忽然感觉另外一个死者也怪悲催的。

    李长博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现在得想办法确定一下这名死者的身份。”

    “那就只能让吕德华翻一下失踪人口记录了。”付拾一实话实说:“虽然工作量很大,死者家属也不一定报了案,但也只能这样了。好在年纪摆在这里,应该相对容易寻找记录一些。”

    其实如果有电脑就好了。在资料库里搜索关键词就行。

    可惜现在都靠人工。

    李长博“嗯”了一声,无奈颔首。

    再进验尸房的时候,钟约寒他们都目光炯炯的看过来。

    李长博微微摇头,面上复杂:“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无名尸。”

    所有人都齐刷刷一愣,既感觉专业知识被印证了,又感觉案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就感觉挺难破案的。

    好在现在验尸基本已经告一段落,钟约寒虽然迟疑,但还是多问了一句:“那现在验尸另一个?”

    李长博“嗯”了一声。

    付拾一有点站累了,腰疼,就干脆叫春丽去给自己搬了个椅子。

    因为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如果贸然送进冰窖,可能会污染其他尸体,所以,需要先细致处理,装入专门准备的冰棺当中——是的,这两年付拾一直接做出了冰棺。

    为了节约成本,是直接有用大型冰块雕出来的。里头铺上干燥的,晒过太阳消毒过的稻草,然后再铺上布,进行固定,达到隔离冰面的效果,然后就可以直接从一头将停尸的木板送入。再用木板包了铁皮,做成了一个带合页的封口,推上去,就能用锁锁上。

    这样一来,既可以将这些冰棺材叠放节省空间,又能保证他们各自拥有独立的空间,不会互相污染。

    虽然有点费成本,但只需要初期投入一次,就可以永久使用——用过之后,只需要将木板清洗晾晒,冰块中间位置,只需要敞开通通风就行。

    反正这个冰窖常年保持冷冻模式,这些棺材也不会化。

    这种改革,对死者来说,算是极大的改善了住宿条件。

    也让不良人们对停尸房的感官好了点:以往什么时候进去,尸体都那么摆着,总会有一种他们要坐起来的错觉。

    而现在锁上了,放在冰里,根本不怕!

    将无名老妇送入冰棺保存之后,钟约寒他们飞快清理冲洗了验尸台,确定也将屋里的味道散干净了,这才将另一具尸体抬上来。

    死者抬上来时,付拾一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年轻。

    看年纪,大概也就是二十岁上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身上并没有别的伤,但流了不少血,此时脸上一片青青白白,连嘴唇都是白的。

    死者的伤,在后脑上。

    因为出血太多,整个后脑勺都已经糊住了,后背上也全都是血迹。

    此时血迹都基本干了,厚厚的糊了一大片。

    一眼看上去,格外的惨烈。

第2013章 确凿无疑

    一般来说,这种明确死因的尸体,其实没什么验头。

    也不复杂。

    就是确定一下死因就行。

    当看到死者后脑勺那个巨大的豁口,以及隐约有点漏出来的白花花的东西,钟约寒便叹了一口气:“死者颅骨破裂,伤口边缘有收缩痕迹,脑组织外露破损,的确是因为外力造成颅骨骨折,损伤脑组织而死亡。”

    这种情况,就不存在什么诱发本身疾病导致死亡了。

    随后,钟约寒又在死者的身上验出了有些其他殴打伤。

    而死者自己的手指骨关节也有皮损。

    小臂处有防御伤。

    几乎不用旁人描述,付拾一就能脑补出一场剧烈的打斗。

    尸体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个案子倒是可以结案了。

    因为死者太过年轻,考虑家属的心情,付拾一叮嘱一句:“回头将血迹冲洗干净,然后好好的整理一下伤口,尽量看起来好看点吧。”

    人虽然固有一死,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太过让人悲痛和伤怀。

    因为这个案子没什么争议性,加上当事人都在,所以验尸完毕之后,李长博就当堂审理了。

    付拾一也没事干,干脆就继续围观,顺带等李长博下班之后,一起去吃一碗拌面。

    死者名叫吴明。

    吴家是做生意的,就在镇子上开铺子,卖的是五谷杂粮。

    吴明的父亲吴大新在镇子上,也算是风云人物,因为这个粮食铺子,他们家境很不错,从前和地主崔备也算是合作关系。

    地主崔备既然叫地主,那只有一个特征,就是土地多——土地多,就意味着粮食多。

    粮食多呢,自然就要卖出去。

    而吴大新最开始是镇子上独一家,生意很好,可惜后头镇上又开了一家粮食铺,还和崔备关系很好,成功让崔备不再与吴大新合作。

    这下,吴大新不仅失去了一个很好的货源,还多了个竞争对手。

    加上前两年他进货时候不小心,弄到了一批发霉的粮食,卖出后,砸了口碑,生意就更难做了。

    眼下又闹出这个事。

    吴大新只有两个儿子,这个是大儿子,一直跟着他做生意,眼看长成了人,连亲事都说好了,却忽然……

    此时吴大新哭得都不行了。

    最器重的大儿子活生生被人打死在自己眼前,这种事情,哪个父亲都受不了。

    而吴大新妻子张娘子,已经哭得晕死过去好几次了。

    崔备被带上来时候,垂头丧气的。

    而跟着崔备一起被带上来的,正是打死了人的王大河。

    王大河身材魁梧,也挺年轻,估计也就是二十多一点的年纪。

    闯了这么大祸,他自己也是焉头巴脑的。

    但上来之后,他还是辩解了一句:“那斧子真不是我带去的,是吴家那边的。我当时棍子断了,怕对方砍着我,就抢过来——我也不是诚心砍他,他自己崴了脚,撞上来的。”

    王大河揪着脑袋,都快哭出来了:“我是想露个脸,可也真没想打死人。”

    他说的是实话。

    王大河在崔备点人的时候,自告奋勇,而且情绪高涨,事事儿冲在前头,纯粹就是为了在崔备跟前露个脸。

    这样以后说不定能得一点好处。

    可万万没想到……

    崔备也连连点头,解释道:“这个事情真的和我们没关系。我是想要个交代,可也知道打死人惹麻烦,没敢让他们带杀器,都拿的棍子。”

    他说到这里,又嘀咕了一句:“本来也没想真打,就是逼他们给个交代,吓唬吓唬人,谁知道这个崔备死不承认杀了人,我一怒之下,就让动了手。”

    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崔备倒是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负责的,所以主动道:“这个事情也怪我太冲动了,如果不是我这么冲动,那就不会这样。而且这人也不是我老娘,所以我认赔。”

    崔备看了一眼吴大新,又看一眼王大河,最后才看向了李长博:“我管后事,也管赔钱。就是王大河也是因为我才杀了人,能不能饶了他一条命?”

    王大河听见这话,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但想了想,他居然又低声说了句:“不然把钱给我家里人,我抵命也成。”

    付拾一差点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只是觉得搞笑之后,又觉得有些难过。

    穷人的命,如此的不值钱。

    她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崔备说的结果,吴大新自然是不情愿的,他毫不犹豫反对:“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钱!我要崔备他给我儿抵命!”

    李长博看着吴大新如此激动的样子,轻叹一声,只能说实话:“这件事情,本质来说,属于聚众斗殴,并不是谋杀,或者教唆杀人。所以,这件事情,无法让谁抵命。”

    吴大新一愣,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他看着李长博,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声音:“那我儿就这么死了?”

    他声音带着颤,声音却很高:“那我儿就这么白白被打死了?”

    崔备一声不吭,老实得如同鹌鹑。

    这个事情他也觉得挺冤的,莫名其妙就闹成了这样,伤心生气了半天,而且办了一场丧事,真的是……挺冤的。

    但要说这个事情和他没关系,那也不是。

    因为他自己心里头也很清楚,这个事情起因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没搞清楚,又那么冲动。

    崔备想着人家儿子都死了,也不好再争辩,所以才如此老实。

    李长博也是有些无奈,只能道:“那么多人一起打架,失手杀了人,虽然看似是王大河一人杀的,可本身你们自己也有责任,这个事情,实在是无法叫谁赔命。顶多判得重一些。”

    吴大新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什么叫做我们也有责任?我们有什么责任?他们非要说我们杀了他老娘,直接打上门来,我们不打,难道承认杀人吗?还是等着挨打?”

    很显然,吴大新并不服气。也并不接受这个结果。

    但这些都可以理解。

    毕竟吴大新死了儿子。

    崔备低声嘀咕一句:“那为啥尸体上有你的玉佩?你敢说那玉佩不是你的吗?就算那不是我老娘,你也是杀了人!”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呀~

第2014章 没有毛病

    崔备这个逻辑,毫无毛病。

    就算那个无名老妇不是他老娘,可如果吴大新和老妇人的死有关联,那吴大新还是杀了人。

    所以也不能算没责任。

    吴大新的反应却像是踩了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十分的激动:“那照着你这么说,你还是见义勇为了?还得给你放炮挂红了?”

    崔备小小声:“那倒也不用。”

    吴大新气得差点没昏厥过去。

    明明是严肃又悲痛的场景,可是这两人说话的样子,还是让付拾一差点被逗笑:这话说得……

    李长博在吴大新吵起来之前,问了句关键的问题:“玉佩,什么玉佩?”

    崔备忙说明白:“就是报案时候送过来的玉佩,已经交给衙门了。那个玉佩,是在那老妇人的身上发现的。当时我本以为是我老娘的,只是我没见过而已,还放在了棺材里准备陪葬。”

    “也就是下都准备下葬了,大家去送最后一程,所以才被我那朋友看见这个玉佩,私底下问起怎么回事。他在吴大新身上见过那玉佩。”

    “加上老妇人脖子上的红痕,我们就起了疑心。”

    崔备看一眼吴大新,又耷拉下去:“然后我就领着人去讨说法了。没想到就闹出了人命。这个真不是我故意的。”

    李长博说起这个事情,也是微微有些头疼:“当时为何不立刻报案?”

    崔备嗫嚅,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句:“忘了。”

    这种理由肯定是假的。

    大家都明白,崔备是想在报案之前,看能不能私了。或是打一顿吴大新。

    因为报案之后,他肯定是不能再打吴大新,或是主动要求什么,得看县令怎么判。

    李长博也没追究这个事情,只问崔备:“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

    “季责。”崔备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回答:“这件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吧?他只是认出来玉佩了。”

    结果一说这个名字,吴大新还是很激动,大声反驳:“怎么没关系?”

    付拾一:???感觉这个季责也和吴大新之间很有瓜葛的样子?

    李长博也看向了吴大新。

    吴大新怒声道:“季责他就是故意挑拨离间!那个玉佩我丢了好久了,一个玉佩能说明什么?那偶然捡到了不行吗?她偷的不行吗?”

    崔备哑口无言,耷拉着脑袋自己小声嘀咕:“那也不至于吧……”

    就是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就没什么底气。

    李长博看着两人这个样子,只问一句:“季责何在?”

    崔备一脸茫然。

    吴大新高声道:“他家就在我家隔壁!他也是开粮食铺的!”

    众人看着吴大新那恼怒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季责是什么人。

    大概就是那个和吴大新竞争的,崔备的朋友……

    李长博就让人去传唤季责了。

    接下来,他则是问了那老妇人的事情。他问崔备道:“尸体是如何发现的?在何处发现?”

    崔备叹一口气:“是我家里放牛的刘牛发现的。他阿耶也是给我放牛的。他才接管这个事儿没多久。两天前,他去河边给牛洗澡,在河边发现的尸体。”

    “那时候我老娘不是走丢了?他就想起这个事情,看年纪也差不多,就背回来,让我来看是不是。结果我我就认错了。”崔备又是一声叹息。

    而且想到了自己老娘,他更是愁容满面,欲哭无泪。

    崔备觉得,要不是闹了这一出,说不定自己老娘早就找到了。

    可现在这么多天了,一个年老体弱的人,在外头如何生存?怕是凶多吉少。

    “河边?”李长博扬眉:“河上游是何处?可有村庄?”

    崔备强忍着伤心回答:“那条河是镇上唯一一条大河,从镇上那边过来,沿路都是村子和农田。水倒不是很急,只有遇到下大雨时候,才会涨点水,流得急些。平时都很平和,很少听说有人淹死。”

    吴大新也说了句:“河的源头是从别的大河里分出来的,刚好穿过镇上。好多人都在里头洗衣裳啥的。每年也淹死几个,都是不懂事的小娃娃。”

    李长博沉吟片刻:“那河长吗?”

    吴大新点点头:“挺长的,除了我们镇,底下还有个镇,也是靠着这条河。”

    付拾一轻声问一句:“那河的弯道多吗?”

    如果是一条挺直的河,那尸体在河里冲了两天,中间移动的距离就很远了。

    但老妇人身上有吴大新的玉佩,怎么看也不会离镇子很远。如果没有弯道,导致尸体滞留,那就要考虑抛尸时间了。

    崔备解释道:“有个大弯,那里好多人捞木头啥的东西。上流如果什么东西漂下来,肯定会卡在那儿。每次一涨水,好多木头啊,菜啊,死猪死鸡什么的,都卡那儿。”

    吴大新也点头:“好多人就以捞东西发财了。上游如果淹死了人,多半也会在那儿找到。”

    付拾一点点头,和李长博交换了眼神:那这样的话,尸体泡在水里那么久,却没冲太远,就合情合理了。

    而且这样一来,她充分有理由怀疑,尸体就是在镇上附近抛尸的。

    李长博问起吴大新玉佩的事情:“你的玉佩是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

    吴大新迟疑了一下,才说了句:“丢了得有七八天了,具体什么时候丢的我也不知道了。也是晚上回去脱衣裳的时候才发现的。”

    “我想要么就是被人偷了,要么就是掉了被人捡走了。”吴大新叹一口气:“这玉佩还是我祖传下来的,我之前天天都戴在身上,所以认识我的人都认识这个玉佩。”

    他恳切的对着李长博说了句:“我要是杀人,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尸体身上?这不合理啊。”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如此重要的东西,的确是不可能留在尸体身上。

    然而李长博虽然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转头却问了崔备一句:“玉佩是怎么发现的?发现时候,玉佩在何处?”

    熟悉李长博的人都知道,他这么问,摆明了就是不信吴大新的话。

    ------题外话------

    前两天我还美滋滋的想,今年过年没感冒。好家伙今天就感觉头重脚轻,鼻塞流涕。这事情,可真是不能念叨啊。

第2015章 他在胡说

    付拾一也不信吴大新。

    因为吴大新自己主动说他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玉佩留在尸体上。

    通常这种主动辩解的人,都是有问题的。

    因为心虚,所以才时刻想着这个事情。

    毕竟事实证明,东西掉在杀人现场,这是个在正常不过的事情,除非是有预谋的杀人,早早就计划好了,而且具备相当高的反侦察意识,会将尸体和现场处理好。

    只是贸然问吴大新为什么心虚,显然他既不会承认,也不会仔细说。

    所以付拾一就摸着肚子等着李长博的后续。

    李长博这么一问,崔备的反应都没吴大新的激动。

    吴大新紧张的问:“李县令,难道您不信吗?”

    李长博十分敷衍的说了句:“信。”

    但是他仍旧看着崔备,等着崔备回答。

    吴大新还想说什么,吕德华就温和提醒一句:“现在是李县令在问案,没有问你,你不必说话。”

    王二祥等人,十分配合的怒目看向吴大新,将什么叫“恐吓”演绎得明明白白。

    吴大新死死的闭上了嘴。

    崔备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了一句:“那个玉佩就挂在老妇人的衣裳上,那衣裳不是有个带子嘛?就缠在那个带子上,都打成死结了,解不开,还是用剪刀才剪下来的。”

    但他仍旧是实实在在的说了句:“不过不像故意绑上去的,倒像是胡乱纠缠搞成那样的。而且那个玉佩原本的线也是断了一截,并不是完好的。”

    他这样一说,付拾一就猜测:玉佩是因为线断了,所以才掉到了老妇身上?然后又和老妇的衣裳纠缠,偶然打了个死结,这才导致即便在水里那么久,玉佩也没有被水冲走,反而牢牢的跟着尸体一起沉浮。

    可如果是这样,那么玉佩定是在老妇人被抛尸河里之前就挂在老妇人身上了。

    问题就来了,玉佩是从什么人身上,断了绳子掉在老妇人身上?必然是凶手了。这个凶手……会是谁呢?

    付拾一忍不住多打量了吴大新几眼。

    吴大新觉察到了付拾一的打量,大声的辩驳:“我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杀人?而且还是个老妇人!我要杀也是杀了季责那个混蛋!”

    从吴大新咬牙切齿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对季责是真的痛恨。

    季责就是这个时候被带进来的。

    原来季责担心崔备,见他一直没回去,便赶过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于是半路就遇到了李长博派去传唤他过来的不良人。

    说来也是巧,季责见了不良人,主动上前来塞钱问起崔备的事情,不良人多问了一句,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季责。

    于是不良人就将季责直接带回来了。

    倒是真省了不少路途。

    付拾一听完这个,忍不住看一眼季责:遇到这种事情,恐怕这个季责心里很复杂吧?虽然夸张了点,但是这种也算是自投罗网啊!

    季责心里如何,付拾一当然不知道,但是她看得出来,季责大概也有点郁闷。

    崔备看向季责,也是有点欲言又止,但是看得出来,他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动容的。毕竟季责也是为了他?

    李长博看向季责,问他:“那玉佩,是你发现应当是吴大新的?”

    季责看上去是个十分好脾气的人,说起话来也态度很温和,虽然他郁闷,但答话时候仍旧带着笑,说得很仔细:“是,是我发现那个玉佩很像隔壁粮店吴大新的。”

    “后来征求了崔郎君的准许后,拿起玉佩看了看,才确定的确是吴大新的玉佩。”

    “他这个玉佩一直挂在腰上,还炫耀过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与他几乎天天见面,所以对玉佩印象很深。”

    “玉佩这个事情,让我心里起疑,然后多看了几眼尸体,就发现尸体上有勒痕。我心中惊骇,想起吴大新说玉佩丢了,又想起他一直记恨崔郎君将粮食不再卖给他的事情。就怀疑起了吴大新。”

    “斟酌再三之后,我将这个事情,也告诉了崔郎君。本来只是想提醒他这个事情可能另有隐情,结果没想到最后酿成如此大祸。”

    季责一脸懊悔:“我也是,本该多劝一劝,拦着崔郎君,不让他私底下去问这件事情的。结果没想到,最后竟打死了吴明。”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吴明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前是邻居,后来我也开了铺子,也是天天都能看得见——”

    吴大新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季责的脸上,红着眼眶痛骂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骂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就一股脑全出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全家死光!好让生意都是你一个人赚!”

    “你什么叫该拦?你要真是想得周到点,早就拦了!假惺惺的说这些!我看崔备他跟你做朋友,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吴大新死死的盯着季责,是真的恨不得生吃了季责一样。

    季责却好脾气道:“都是我的不对。这种事情本来也是我想多了一些,我不该直接跟崔郎君说的。现在吴明死了,这个事儿怨我。后面吴明的丧事,我来办,钱也由我赔。”

    他还转头看一眼崔备,真心实意道歉:“这个事情,的确怪我。”

    崔备有点儿不好意思,忙推辞:“这个事情怎么能怪你?你也是好心提醒我。是我自己太冲动了,钱也不能由你出,我来,我来。”

    季责连连摆手:“我来,我来,这个事情怪我!”

    恍惚间,付拾一仿佛觉得自己看到了饭店里,争抢着要买单的人。

    一样的客气,一样的诚恳……

    就是买单的事情有点不对劲。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个事情好似有哪里不对。

    李长博淡淡断了两人的客气,“那些事情随后再说,季责,你可知道那玉佩,是什么时候吴大新没有再佩戴的?”

    这个问题,让季责思量了许久,才不确定的说了一句:“好像是这个月的十三吧?那天我记得上午下了一场大雨,因为没什么人上街,所以我和他还说了几句话。”

    十三正是四天前。和老妇人死亡时间吻合。

    ------题外话------

    啊,坚持写完了更新,真是太不容易了,大家明天见~希望我明天就好起来了。

第2016章 记得清楚

    这个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付拾一忍不住脱口而出:“记得这么清楚吗?”

    李长博也是看住季责。

    大家都是破案的老手了,对于这种事情,都有点敏感。

    季责却不慌不忙,温和笑着解释道:“是,记得很清楚。那天下雨,没有顾客,我和他说话,不经意留意到了玉佩,调侃一句,他便有些恼怒,态度不是很好。而且那日他们家煮了肉,却被我家猫偷走一块,我不得不冒雨去买了一块赔给他家,所以记得很清楚。”

    这个前因后果,解释得很清晰明了。

    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吴大新。

    吴大新说,玉佩丢了七八天了。

    可根据季责说的,玉佩是十天前丢了的。

    这就对不上了。

    两人之中,或许有一人撒谎?

    吴大新面对众人目光,有点恼怒:“我的玉佩,我说是七八日之前丢的,当然是七八日之前,难道别人还能比我更清楚?”

    此时季责也温和点了点头:“也有可能只是那天我才发现而已。老吴,你也莫要如此激动,保重身体要紧。”

    可季责越是温和,吴大新就越是恼怒,他恨恨的瞪着季责,问他:“这个事情,难道不是你弄成这样的?要不是你,这个事情会这样吗?会发生这些事情吗?”

    季责面对如此指责,却没有辩解推诿的意思,反而承认得很利索:“是是是,你说的对,都是我的过错。我认赔。”

    吴大新却依旧激动:“谁要你赔!你还我儿子!”

    季责只是不停道歉:“是我的过错,都怪我觉得人命关天,所以没有思虑清楚就将这个事情告诉了崔郎君,又没拦着崔郎君,怪我,怪我。”

    崔备这下也坐不住了,连忙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冲动了。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告诉我又有什么错?”

    他忍不住指责吴大新:“这个事情,和季责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你玉佩掉了就掉了?我看分明就是和你有关系!好好的,为什么你的祖传玉佩会到了人家手里?而且那么重要,怎么不找?我看分明是你心虚!”

    吴大新当然坐不住,当即就要跳起来和崔备吵架。

    李长博十分有先见之明,立刻开口:“公堂之上,不是你等吵架的地方。都住口!非问不答,违者立刻严惩!”

    他目光一扫几人,颇具威严。

    付拾一听了半天,大概也总结出几个重点了:一,玉佩丢的时间,对不上。二,老妇人怎么拿到玉佩的,很悬疑,三,这个季责很会说话,也很有条理。

    不得不说,季责这样,吴大新是没法和人家比。

    说话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怪不得崔备愿意得罪吴大新,也要将粮食供应给季责。

    李长博此时告诉了季责一个事情:“那名老妇人,其实并不是崔郎君的母亲。”

    季责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崔备:“不是崔郎君的母亲?”

    崔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是送来衙门之后才知道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他无助的揪了揪自己脑袋,深深的替自己老娘担忧。

    季责则是温和宽慰道:“先别想了,这个事情,也许是好事呢。既然不是伯母,那说不定伯母现在人好好的——”

    他看一眼吴大新,轻叹:“只是更怪我了。我不该没弄清楚就胡乱揣测。”

    李长博清了清嗓子。

    两人想起李长博方才的警告,连忙闭上嘴巴,摆出正襟危坐的架势来认真对待。

    一时无人言语。

    李长博看住季责:“你既与吴大新是邻居,应当十分了解吴大新,你可曾见过有没有什么老妇,去找过吴大新?或是二人有过节?”

    现在这样的情况,吴大新的确是嫌疑最大的人。

    吴大新想辩解两句,可被王二祥一瞪,就老实的缩回去。

    就是多多少少别得有点辛苦。

    对于李长博这个问题,季责仔细想了想之后,忽然说了句:“平时来往什么的,倒是没留意到。但是前些日子,他与顾客起了纷争。差点动手。说是缺斤少两。”

    他看一眼吴大新,低声道:“平日去买他粮食的,多是老顾客。其中不少年纪大的人。而且寻常也有人去他家卖粮食。都是自家种的。这种都大多数是老人。有时候也会争执两句。有一次我听见人吵嚷质问他,问他这么办事,就不怕回头买根绳子吊死在他家门口吗?”

    这话说得,吴大新身上的“可疑”两个字,简直就是加粗和加黑了。

    李长博听完了后,忽然问了句:“你们离河近吗?”

    季责点点头:“房子背后就是河,不远,几步路就到。”

    说起河,季责忽然说了句:“对了,十三那天早上,我看见他们父子两个从河边回来,不过没多想,以为是去洗什么东西了。更没多问。”

    吴大新忽然激动起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说你看见我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李长博并不想听他们吵架,只问吴大新:“这么说来,你确实去过河边了?你早上去河边做什么?”

    吴大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之间口误,竟然承认了自己去河边的事情。

    他一下缄口不言。

    李长博盯着吴大新,问了一句:“人是你杀的?”

    吴大新矢口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杀人!我都不认识她,怎么会杀人!”

    这话吧……

    付拾一不得不承认,这个吴大新的确是藏不住事情的人,心直口快,明显嘴巴快过脑子。怪不得说话也这么爱得罪人。

    这么一问,就什么都交代明白了。

    李长博微微扬眉,言简意赅:“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家里现在乱成一团,继续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这就是一句试探,吴大新虽然暴露出他不认识那名老妇,但肯定接触过这个事情,可他没有承认自己杀人。

    所以李长博就打算顺着这个说辞,套一套话。

    哪怕吴大新趁机编造呢?编得越多,漏洞越多,到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更容易发现事实的真相了。

    ------题外话------

    付小刀:嗯,感觉李县令破案越来越有效率了。

第2017章 事情原委

    吴大新最后还是选择了说。

    他说之前,还狠狠的瞪了一眼季责,这才开口:“十三那天,我跟平常一样,早上一起来就去开门。”

    “结果我一开门,先看见一个人身子,再往上一看——舌头都耷拉下来了,脖子往下垂着,瞪着眼睛看着我!当时差点没给我吓得坐地上!”

    说到这里,吴大新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感觉,真的是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的样子:“天都刚蒙蒙亮!街上人都没有!就那么一个人,挂在我门口!”

    “我当时也以为是不是哪个人想不开,跑过来上吊,吓了一跳。可看来看去,那老妇人我也不认得——”

    吴大新愁眉苦脸:“可也不能让她挂着吧?我是做生意的,甭管我认识不认识,挂我家门口了,那就跟我有关系了——传出去,人家还都以为是我做生意不厚道呢。”

    “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继续这么挂着,赶忙就将人放下来了。可放下来了,我也不知怎么处理。愁得慌。”

    吴大新长长的叹气:“这几年生意本来就不好做了,要是家里没有别的人,我一口关门也没啥。可我还得养家糊口哪!”

    “想来想去,也觉得不能这么放着。这么放着算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是谁,别人看了还不是要指指点点?”

    “最后我就想到了扔河里算了。”吴大新苦笑一声:“我就把老大叫出来了。让他跟着我抬着尸体扔河里去。”

    “老大害怕,慌里慌张的,我也慌里慌张的,我们两个一路避开了人,把尸体悄悄扔河里了。那玉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

    吴大新看一眼崔备:“谁知道尸体就冲到了下游去,还被他当成了自己老娘,准备风光大葬。又发现了玉佩,找上门来。”

    “就是他找上门的时候,我真没认出来是那老妇人,就觉得他来找事儿。老大年轻气盛,就和他们的人扭打在一起。”

    “等人散开,老大脑袋上就被砍了,躺在那儿,流了一地的血。”

    吴大新一把捂住了脸,“呜呜呜”的哭出声来:“老大咽气之前,跟我说,报应。他就说了两个字,人就没了!”

    “现在看来,真是报应!我要是没把老妇人扔河里,崔备也找不上门,他要不来,老大怎么会死?”

    吴大新又是伤心,又是恐惧,更多的是无奈:“可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冤有头债有主,她干啥就找上我们一家了?为啥要吊死在我们门口?”

    说到这里,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下去了。

    付拾一则是陷入了沉思:自己上吊的话……有没有可能呢?

    李长博同样也是向了付拾一:这种专业的问题,还是要专业人士来解答。

    付拾一良久才道:“也能说得通。单单从勒痕和死因上来看,这个情况是符合的。死者必定是因为窒息而亡。不管凶杀还是自己上吊,通过痕迹也可以判断一二,我等下去仔细看看勒痕。”

    “至于肩膀——”付拾一转头问吴大新:“你当时抛尸时候,是用什么姿势?”

    吴大新抽噎着回忆了片刻,才描述道:“我抓着手,老大抬着脚。”

    “一直都是抬着的?”付拾一想起死者脚后跟的痕迹,于是又问一句。

    吴大新点点头:“一直都抬着的。”

    想想也是,两个人抛尸,肯定不用拖着,而且老妇也不胖,更不至于抬不动。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摇头:“细节有点对不上。”

    李长博直接看向崔备:“那当时将尸体捞上来的人,是怎么将尸体带回去的?”

    崔备挠了挠头:“其实也没带回来,他也不好贸然带回来,就是从河里背上来,然后背回村里,放在那儿,叫我去看的。后头我就用棺材抬回来了。”

    他补充一句“刘牛高高大大的,很有力气。而且当时尸体都泡成那个样子了,脸都看不清了,肯定不是刘牛杀的。”

    他这么一说,付拾一都有点无语:这个崔备怎么总是喜欢替别人解释呢?我们也没怀疑是放牛的人杀的啊。

    李长博也捏了捏眉心,一脸无奈。

    付拾一知道李长博问这话的意思,不过摇了摇头:“尸体上的痕迹,是死后造成的没错,但应该是泡水之前。如果是放牛的人造成的,伤口不会那么小的。”

    鉴于尸体的情况,如果是从水里捞上来后才在地面摩擦,那大概率是会直接磨掉一层肉皮和软组织。

    所以,要么就是吴大新撒了谎。要么就是还有人在吴大新之前或是之后,接触了死者。

    “会不会是生前伤?”李长博问了句。

    付拾一摇摇头:“看不出来,尸体在水里泡过,又过去这么久,已经是高度腐败的状态,生前伤死后伤,这种小伤口已经看不出什么区别。”

    两人说话时候,一连串的专业名词,旁人根本就听不懂说了什么。

    个个儿都是一脸懵逼。

    付拾一问吴大新:“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看到死者的时候,大概多高高度,身上穿什么衣裳什么鞋?还有,现场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吴大新仔细回想,半晌之后,才用手比划一下:“我第一眼看到的反正是差不多胸口位置,离地面也不高。衣裳就是普通的粗布衣裳,那种靛蓝色的,很普通。鞋子……她没穿鞋子。两只脚都没有鞋子。可能是穷吧。”

    这种情况不奇怪,穷苦人家,衣裳都穿不上,不穿鞋子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农人——要下地干活,他们很多时候都赤脚。

    只是女性比较少见而已。

    但也有。

    吴大新没有怀疑,也不奇怪。

    “死者没带点什么东西吗?”付拾一有点惊讶:“就这么一个人直接挂在了你家门口?”

    吴大新听这话也听出点纳闷来:“还要带啥东西?啥也没有啊,就这么一个人。连个什么包袱也没有,更不要说留下什么话了。”

    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为啥老妇人非要死在自己家门口。

    难道因为自家门口有横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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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介绍:
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所有证据。还有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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