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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全文阅读

作者:顾婉音     大唐验尸官txt下载     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03章 真不见了

    一看到这个笼子,付拾一脑子里就主动蹦出来一个词:困兽之斗。

    过了片刻,又蹦出来另外一个词:有钱。

    这么大一个铁笼子,真得不少钱才能铸就。

    付拾一此时都有点佩服这个林期了:这能力,怎么就没走到了正道上呢?

    等靠近这个笼子,付拾一就闻见了一股特殊,而又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黑黝黝的铁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地面上,却已经呈现出一种红褐色。

    那是血液浸透到了地面里,再也擦不干净的缘故。

    而这股淡淡的血腥味,更让付拾一立刻判断出来:只怕刚才还有人在里头流过血?

    这个想法,让付拾一忍不住有点不寒而栗,又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

    有人上来禀告:“刚才我们下来的时候,这笼子里,关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受了伤,胳膊上被开了个大口子,流了许多血。如今带下去止血包扎了。”

    “根据那人说的,他因为太穷,想挣钱救命,就接下了这个活。只要能杀死对方,他就能得到一两金。如果他死了,家里也可以得到半两金。”

    “不少人都在围观,叫好。那边还设立了赌局。”

    李三郎阴沉沉的看着笼子,又看一眼赌局,自然也就一眼看到了上头堆积的金银珠宝。

    那些金银珠宝的光芒,几乎让那个角落都亮堂了几分。

    一边是血腥与死亡。

    一边是金银珠宝和快乐。

    李三郎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两个字:“该死。”

    这些人,真的该死。

    李长博则是关心另外一个事情:“林期在这里没有?”

    众人皆摇头。

    付拾一想起那条藏身的密道。

    于是轻声说出来。

    至于另外一条通往外头的密道,付拾一也提了。

    只是人到底从没从那儿跑,谁也不知道。

    然而藏身的密道里,并没有人。

    可在密道里,发现了大量的水和干粮。目测至少够一个人吃一个月的。

    如果不知道这条密道,即便是查封了这里,估计也能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躲在其中,逃过一劫。而后躲藏十天半个月,再伺机逃走。

    到时候,那才真是成了漏网之鱼。

    但现在的情景看来,付拾一觉得林期是跑了。

    或许榴娘太久没出现,他本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个厚道人,他虽然跑了,但应该带走的人不多,或者根本就没有通知其他人。

    这些人在纸醉金迷中,等来了兵丁和灭顶之灾。

    那条通往另一个宅子,且有车马的密道,他们也查探过了,竟然从外头被封住了,根本打不开门。

    这样一来,付拾一基本可以肯定,这个林期是真的跑了。

    但是他跑了,还不忘给他们留下一份大礼。

    不过,根据付拾一的分析,这个林期留下这么一份大礼的原因,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制造一个烟雾弹。

    他们在这里耽搁越久,他就越容易脱身。

    李三郎此时后槽牙都快磨碎了:“他跑不了!天涯海角,都必须把他给我抓回来!”

    底下有人忙应了。

    付拾一轻声道:“他虽然有钱,但是应该跑不远。只要通缉的速度够快,他就只能是个丧家之犬。”

    这么一说,李三郎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只是回头一看那奢靡的情景,李三郎又快心梗了。

    然后,李三郎就开始挨个儿认人。

    那些戴面具的郎君们,一个个此时被揭开了面具,个个都如同是被剥去了遮羞布,不仅羞于见人,而且还瑟瑟发抖。

    关键是,左右一看吧,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认识的熟人——这就更尴尬了。

    如今李三郎和李长博两人一起挨个儿的辨认,认出一个,就绑一个,然后李三郎还会阴阳怪气的嘲讽两句。

    “哟,这不是陈爱卿吗?平日你是如何劝诫朕要勤俭的?如何自己却这般?”

    “嗨,朕道是谁,原来是王爱卿!哟,你旁边是郑爱卿!朕恍惚记得,你们二人是连襟!怪不得你们平日关系不错,兄友弟恭的,原来是在这里攀上的交情。”

    “啧啧啧,这不是刘卿家吗?你可真是老当益壮啊!你与你那妻子,不是举案齐眉,最是恩爱?她知道你过来吗?”

    这一刻,付拾一在旁边听着,觉得李郎君他完全是个成熟的阴阳师了。

    这样的阴阳本事,换个人,还真未必有呢!

    不过,估计李郎君也是一边说,一边肉痛。

    如今明明已经是半夜了,可奇怪的是,在场的人都没有一个困顿的。

    付拾一趁着李三郎喝水休息的空隙,忍不住和他商量:“你看,能不能把这个顶子给我一半?我把那些镜子都挖下来,贴到来年新建的妇产科医院去,到时候万一夜里做手术,咱们也能看得清楚点。”

    李三郎气得吹胡子:“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想的!”

    付拾一弱弱的:“那不是还给你留了一半吗?你拿去不也是拿来享乐,又不是半夜批奏折。多浪费啊。我这里都是人命!”

    李长博说了句公道话:“陛下励精图治,常常半夜还在看奏报。你那无影灯,陛下都照着做了一个。”

    付拾一震惊看李三郎,下意识的就吹起了彩虹屁:“真的啊?李郎君这么勤奋吗?那怪不得咱们长安城会成为世界第一繁华的地方,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怪不得咱们大唐的威名,传播四海,那么多番邦小国过来取经学习!李郎君我错了,我就不该那么想你。我回去就对着墙壁好好反思反思,然后再学习一下这种刻苦奋斗的精神!一天验它八个尸!”

    李三郎吓得一口水呛住,咳嗽了半天,才剑眉倒竖,忍不住骂道:“一天八个,我长安城的治安就这么差?你能不能盼点好?”

    付拾一也反应过来,赶忙握拳:“对对对!我让李县令发愤图强,努力将长安城变得再也没有我用武之地,月月吃空饷!上班就闲着!”

    李三郎表情忽然就更扭曲了。他幽幽的提醒:“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题外话------

    李三郎:多大仇,你就非得搞我?

    大家明天见~惊喜倒计时啦~

第1904章 发一笔财

    被付拾一这么插科打诨的,李三郎虽然最后清点完了,有点心绞痛,但好歹没出大问题。

    不过,付拾一目测,李三郎虽然心绞痛,捂着胸口一脸黑,但还是有点儿小小的发财喜悦。

    毕竟,那么多的钱财,说实话,付拾一差点就动心了——偷偷抓一把揣怀里,估计都值不老少钱。

    可想了想律法,她还是义正言辞的将之放了回去:“这些赃款一定要清点清楚!”

    清点完了这些赃款以及人头,一群人回长安城的时候,俨然是大箱小箱。以及用绳子捆着一百多号人。

    这些人都是商贾或是高官。

    有意思的是,那个魏国雄也在其中。

    更有意思的是,他是林期的合作伙伴之一。

    也属他骂得最凶:林期不仅自己跑了,还带走了一个歌姬千羽,而这个歌姬,是他的爱妾。

    另外,其他几个官宦子弟也跑了。

    所以最后被留下来的主事人,只有他一个。

    可他是最没权势那一个,说是合作伙伴,可实际上,他就是个跑腿的。

    官宦子弟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他来干:譬如去平康坊买人回来。譬如买下这些宅子。譬如洗黑钱,将来历不明的钱财,拿去买宅子买地,再卖给那些权贵们。

    可魏国雄骂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至于那些歌姬舞姬,基本都是买来的,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也挺惨的——这销金窟里,比平康坊还不如呢。

    平康坊里如果出了人命,那也是要吃官司的。

    可是在这里,她们死了,无人会做主。

    顶多林期等人会收到一笔赔偿——可那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甚至这些女子里,还有直接被拐卖和抢来的,之前都是良家女子。

    此时被解救出来,重新见了天日,穿上了能蔽体的衣裳,可除了掩面哭泣之外,她们竟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付拾一尝试过询问她们,要不要送她们回家。

    但没有一个人说出自己家在何处。

    有一个妇人苦笑着说出心底话:“回去又能干什么?这么久了,如何解释?还有身上这些痕迹,怎么说?丈夫恐怕早已经另娶,父母家也不能回去。回去后被人指指点点的,倒不如死在这里。”

    她这番话,又引来了一阵阵的哭泣。

    这些女子或许肤色发色都有不同,但此时此刻,心情都是一样的。

    经历了这些非人的折磨之后,她们早已经回不去了。

    甚至,她们其中也有自愿的,还会为林期等人说上几句好话。

    付拾一看她们那样子,就想起了斯德哥摩尔综合症,于是赶紧将她们两拨隔开了。怕这些说好话的人,被其他人打。

    也有兵丁鄙夷这些女子:“有病?”

    付拾一肃然:“她们真的有病。”

    斯德哥摩尔是精神疾病,也一样需要治疗的。

    回程的路上,付拾一问李三郎:“这些女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李三郎反问付拾一:“你有什么想法?”

    付拾一:……好吧,都被看穿了。

    既然被看穿了心思,付拾一也就没客气,轻声道:“我觉得,可以选拔一下。真有才艺的,我看她们也都是十分美貌,不如您就收编了?”

    李三郎吓了一跳:“朕的后宫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再说了,这么多人一起收了,他还能在言官嘴下活命吗?史书上怎么写?

    付拾一一脸微妙的看他:“我没说给您当宫妃。”

    李三郎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不耻下问:“那是什么意思?”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你来说?”

    她怕自己再说,又被李三郎误会了!

    李长博明白付拾一的意思,当即直接开口:“有才艺,多也是歌舞弹奏,宫中时常饮宴,不如将她们编为歌舞表演团?专门从事这种表演,供饮宴所用。日后年纪大了,或是带徒弟,或是出宫自己谋生,都可。”

    时间长了,这些事情也就淡忘了,也不会再有人记得她们的身份。去宫里一趟,也算是重新清洗过,就可以开始崭新的生活。

    付拾一看着李三郎。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李三郎最喜欢歌舞了好嘛!他自己就是个作曲家!

    李三郎的确是心动了,他之前和李龟年曾经还想过这个事儿来着。

    只不过,他太忙了。

    付拾一笑眯眯:“我还有好多歌呢。正好让她们试试。我看李龟年就很不错,让他带头,肯定效果好极了!出了成果,您闲暇时候,也可以放松放松!”

    李三郎却没立刻答应,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另外一些人呢?”

    这个问题,付拾一也想好了,轻声道:“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女子体弱,不能保护自己,我想,还是要给她们找个工作,找个正经的去处。一来免除非议,二来,也免得她们再被强迫。”

    “我之前不是说,想成立一个妇产医院?既然都是给妇人看病,最好用的人都是女子,这样病人也不必害羞。”

    付拾一是真心想开一个妇产医院。因为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真的是太危险了。死亡率太高。虽然受限于医疗条件,手术风险也很高,但如果能降低一下产妇死亡率,哪怕只是百分之一,也是值得的。

    之前,这个事情她和庄静峨讨论过,觉得可行。

    庄静峨可以和她合作,到时候名字就挂庄氏妇产医院就行。

    而这些漂亮女人,可以培训一下,当护士。

    付拾一相信她们可以胜任。经历了这些折磨,她们内心只会更加强大,也会更珍惜得来不易的工作和新生活。同样,面对困难时候,也会更有韧性。

    对于付拾一的提议,李三郎良久没有说话。

    等到再开口的时候,他就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感慨:“付小娘子总给我以惊喜。”

    付拾一星星眼看他,忍不住搓手手:“那您考虑不考虑一下,拨点经费的同时,再额外奖赏我一下?毕竟我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要养家呀!”

    李三郎下意识看一眼李长博:“爱卿还需夫人养?”

    李长博一脸坦然:“——”

    ------题外话------

    开不开心,意不意外?爆更来啦~

第1905章 貌美如花

    李长博一脸的坦然:“夫人说,她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襄助陛下维护一方安稳。”

    付拾一心里默默补充:顺带貌美如花。因为后面那一句,是他自己添上去的。

    李三郎显然是震惊又感动。

    也不知是震惊夫妻两人的政治觉悟,还是震惊李长博的坦然。

    但他最后斟酌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付拾一的提议:“我考虑考虑给多少。”

    付拾一一脸诚挚:“陛下,提升新生儿降生的成活率,提高产妇的成活率,会给咱们大唐带来好多好多的新鲜人口。”

    古人为什么人口不容易提升上来?除了生产能力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产妇和新生儿的致死率。

    要知道,现在生孩子,根本就是靠运气!

    李三郎斜睨付拾一:“你怕不是为了自己将来生孩子?”

    付拾一理直气壮:“我愿为医学进步甘当试验品!”

    李三郎气笑了。

    李长博则是说了句:“我看过拾一写的笔记,关于产后护理,关于孕期如何照顾产妇,很有一套。我请了几个有名的稳婆看过,她们都说很有用。”

    付拾一惊讶看李长博: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

    李三郎看看付拾一,又看看李长博,最后酸溜溜说了句:“你们倒算是天作之合。”

    想着当初敏郡王跟自己来求赐婚,李三郎又忍不住嘬牙花子:废物!这么好的媳妇硬是没赶上!

    一路回了长安城,徐坤已是在长安县衙门等着了。

    李三郎直接让李长博和徐坤,加上户部和刑部尚书共同办这个案子,给了足够权限后,直接就回宫去了:那几个内侍,他还要处理一下!

    这个案子到现在,算是破了。

    毕竟虽然过程还不够清晰明了,但罪魁祸首,大家都知道是谁了。

    徐坤和李长博,是负责凶杀案。

    而户部尚书则负责查贪污案。

    刑部尚书嘛,主要负责将这些官吏带回来审问。

    不然,长安县衙门还真关不下这么多人。

    眼看也用不上付拾一,李长博本想让付拾一先回家去休息,结果付拾一熬到现在,也没什么困意,干脆就去了牢里探望榴娘。

    榴娘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一看见付拾一过来,她立刻起身,几乎不用等她开口问,付拾一就看出了她的询问意思。

    付拾一摇头,真心实意的说了句:“抱歉,我没抓到人。他提前跑了。”

    榴娘神色瞬间复杂起来。

    良久,她苦笑一声:“算了,也在意料之中。他那样聪明的人——”

    她话没有说完,就低下头去,轻叹:“或许跑了也好。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再问。”

    付拾一觉得榴娘是豁达了不少。

    但她还是小声的问榴娘:“那你介意不介意,他和别人跑了?”

    榴娘瞬间抬头,目光灼灼,声音凌厉:“和谁?”

    付拾一回想了一下那歌姬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羽——”

    “千羽?”榴娘显然比付拾一清楚多了。

    付拾一顿时也想起来了:“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字!好像还是那个魏国雄的爱妾!不过他估计得去刑部。现在他们在前头问他案子呢。”

    榴娘的面色,有那么一点儿扭曲。她咬着牙:“他们两个,果然有一腿!之前我问他,他还不承认!”

    面对如此浓重的杀气,付拾一瑟缩了一下,总觉得女人在这种时候,战斗力真的都很爆表。

    “你也认识吗?”付拾一小心翼翼套话榴娘。

    榴娘冷笑:“何止是认识?我说她为何总是对我那么冷傲,还屡屡出言挑衅,原来是这个缘故!一个花瓶罢了,也想与我一较高下?”

    付拾一看着榴娘这样的反应,第一次认识到了她们这个行业的内卷,到底多么严重。

    不过,由此也可见林期的魅力。

    付拾一提议:“要不,你和魏国雄聊一聊?或者,你想想林期有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他都没意识到你已经知道了的那种?”

    狡兔三窟,林期如果一直对榴娘是有所防备的,也是打算用完就抛弃的,估计榴娘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但问一问,还是很有必要的。

    结果,惊喜他还真就来了。

    榴娘仔细想了一想之后,还真想起来一处地方:“在华山。华山山脚下,他有一处别苑!有一次,我听千羽同她丫鬟说的。说什么去鹿和院,顺带还能去华山拜一拜。说不定能求个孩子——”

    她的脸色有些难堪:“我还讥笑了她几句。说我们这样的人,生了孩子又如何?”

    “当时千羽看了我好几眼,可只说了句‘我觉得你真可悲’。”

    榴娘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也不知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可悲。

    付拾一得了这个消息,忙去找李长博汇报这个消息。

    榴娘失魂落魄的走回角落里,坐在草堆上,慢慢屈膝,用胳膊环抱住自己,眼泪慢慢涌出,眼眶通红,却始终哭不出来。

    哭什么呢?一切一切……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吗?

    恍惚间,榴娘忽然想起当时姚申同自己说的一句话来:你们齐家人就是灾星!若不是嫁给你叔叔,我姐姐怎么会死?他们都死了,你活着做什么?

    是啊,他们都死了,自己活着,做什么?

    思及此一生,她才忽然发现,这辈子,她竟没过上过几日安生的日子。

    小时候的寄人篱下小心翼翼,刻意讨好。后来连齐家也不能待,仓皇的跟着姚氏逃离齐家。

    路上却偏偏遇到了山匪。

    所有人都死了,她却因为曲意奉承捡回来一条命。

    她没告诉所有人,她曲意奉承时候,经历了什么。也是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其实就算姚申将她带回姚家,又如何呢?山匪在她身上做的事情,迟早也是会被人知道的。

    还有后来,明明有人劝过她,何必赌气,找个普通男人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

    榴娘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安稳过日子?每日为吃饱穿暖发愁,叫安稳日子吗?我本该是锦衣玉食,为何要去过那种日子?”

    是了,是她自己不甘心罢了,是她自己不甘去过苦日子罢了。

    明明父母俱亡时,也曾有人问她,要不要留在老家。

    是她自己选了一条看起来更好的路。

第1906章 回家睡觉

    付拾一将榴娘的话告诉了李长博。

    李长博立刻叫人去追捕。

    不过付拾一这头,他却勒令她回去歇着。

    付拾一还想争取一下,李长博却低声在她耳边道:“夫人不是说,睡不够会长黑眼圈?还会长皱纹?”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付拾一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自己脸一顿摸,人都不自信了:“很明显了吗?不行,我要去照照镜子!”

    “夫人回去睡觉吧。”李长博握住付拾一的手,轻轻的揉捏一下:“阿娘他们不日就要启程回去,你替我送送他们。”

    说起这个事情,付拾一也不坚持上班了。

    的确,二月二龙抬头,他们是要赶回陇西老家的。

    而且,杜太夫人也要跟着一同回去。

    这一别,下次再相见,都得好几个月后了。

    想想就舍不得。

    付拾一虽然决定要回去,但仍旧是叮嘱李长博:“你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一味的熬夜。身体不舒服了,就先歇一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出大胖子。”

    李长博乖乖应承:“夫人放心,我明白。必会好好保养,长命百岁,好和夫人白头到老。”

    付拾一又看一眼林平。

    林平也主动点头:“小娘子放心。”

    付拾一这才放心的回了家。

    先去了一趟拾味馆,吩咐张春盛记得给李长博每顿饭送营养餐过去,然后才回了李家。

    杜太夫人她们正收拾行李箱笼呢。

    付拾一走过去,抱住杜太夫人,“祖母,我现在就已经开始舍不得您了。”

    杜太夫人搂住付拾一:“清明不是要祭祖?到时候你们也要回来的。只是几个月罢了。”

    付拾一嘟嘴,舍不得撒手:“可是习惯了您每日在家,您这一离开,我心里就没底了。”

    杜太夫人拍了拍她的背,却无情的说了句大实话:“瞎说。谁刚成婚时候,不希望就两个人在一处,过甜蜜的小日子?这个时候,我们做长辈的在,你们如何能放得开手脚?我也是过来人!”

    付拾一:……好一句过来人,我竟无法反驳!

    于是她就只好赶紧换个话题:“您路上带的零食叫人准备了吗?天冷,那些冷的就不适合吃了。让人准备点可以随时停车煮一煮的。或者可以用热水温一下的。”

    杜太夫人知道付拾一熬了两日了,当即也不肯和她多说,只催促她回去歇着。

    事实上,案子破了,付拾一心里绷着的线一下松开,回了屋,看见那张大床,她的困意就上来了。

    匆匆洗一把脸,洗了手和脚,她就一歪头睡过去了。

    阿玫贴心的给她把被子掖好,就拉着其他人退出去。

    李长博身边一共四个丫鬟。

    两个十二三的小丫鬟,跑跑腿,干干扫洒的活计,一个叫清风,一个叫明月。

    两个十六七的大丫鬟,管着一整个院子的所有事情,一个叫云雾,一个叫朝阳。

    据说两个大丫鬟都是许配了人家的,平日贴身伺候的事情,还是小厮干的,所以根本都没有要上位的意思,都很正派。

    两个小丫鬟年纪也小,付拾一嫁过来当天,就和阿玫玩到了一处去了。

    所以付拾一可以说是很省心。

    至于春丽——春丽如今正跟方良哭唧唧呢。

    自从付拾一嫁过来之后,春丽看着能干的云雾和朝阳,终于有了危机感。

    因为她发现什么事情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要是服侍两位主人的事情,她都插不上手。

    于是,英雄顿时没了用武之地,她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

    也不好意思跟旁人说,只是去看方良的时候,才露出了端倪。

    春丽每次过去看方良,方良都准备了一小筐的零嘴。

    每一次,春丽都吃得眉开眼笑,方良也看得眉开眼笑。

    但今日,春丽忽然不吃了,也不笑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下方良都忧心起来,赶忙问春丽这是怎么了。

    春丽哪里藏得住?很快就被方良把所有心思都套了出来。

    方良差点没乐出声,心道:你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付小娘子养的小饭桶?

    但这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所以方良就出了个主意:“没关系,我教你,保管你成为独一无二的!”

    春丽将信将疑:“真的?”

    方良点头:“真的!”

    他干脆利落分析:“咱们家娘子缺的是普通丫鬟吗?当然不是!她时常需要去衙门,去验尸,而且现在身居高位,居心不良的人就容易遇到。咱们应该考虑的是,保护娘子。”

    “你力气大,关键时候,绝对能派上用场!就看你肯不肯吃苦了!”

    春丽毫不犹豫:“当然肯!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方良露出微笑:“那从今日起,你每日抽两个时辰,过来我教你习武。”

    有句话他没说出来:顺带陪我。

    春丽压根没多想,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这件事情,是付拾一下午睡醒了之后,才听见春丽说的。

    彼时春丽期期艾艾的端来饭食,说有件事情想说。

    付拾一一面吃一面听。

    当春丽说出那句“方良每日教我习武,等我可以打败他,我就能出师,以后保护小娘子”的时候,付拾一华华丽丽的把一口汤全喷了出来。

    好在她反应快,下意识侧头,不然一桌饭就浪费了了。

    但这么做的结果是春丽衣裳都湿了一片。

    付拾一震惊看着春丽:“你说什么?方良说他教你?”

    春丽美滋滋的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将来保护小娘子!甚至小小娘子和小小郎君!”

    付拾一用帕子擦了擦嘴,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她很想知道方良在想什么:春丽先天条件的确不错,力气大,是个天生的练拳苗子,要搁在现代,要么是个举铁运动员,要么就是个女拳手。但,所有人都可以期待春丽练成高手,唯独方良应该反对这件事情不是吗?难道方良就没想过,他那小身板,将来承受得了几拳?

    万一将来有个吵架拌嘴啥的……

    付拾一一把捂住了脸:我和李长博,都不想断自家的家暴案子啊!

    可看着春丽那一脸期待和欢喜,干劲十足的样子,到了嘴边的劝解,付拾一还是咽下去,最后神色复杂的拍了拍她:“我支持你。你只管去学吧。另外下去换个衣裳。”

第1907章 初心不改

    付拾一吃过饭,又去看了看王宁和杜太夫人等人。

    王宁她们基本上都收拾好箱笼,只等着明日出发。

    付拾一只觉得有些歉然:“我刚嫁过来,就遇到案子,也没能好好陪陪阿娘和祖母。”

    王宁不客气的伸手:“那你要这么歉疚,就赶紧把你做菜的方子写上几个。也好慰劳慰劳我们。还有,干货铺子那头已经弄起来了,你得多谢你两个嫂子。”

    付拾一都震惊了:“这么快啊!”

    如今两个嫂嫂也是有点数钱数到手软的意思,美滋滋的和付拾一分享成果:“干货铺子一开起来,每日都是卖空了的!连带着一些蜜饯什么的,都卖得好极了!这样下去,咱们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回本了!”

    付拾一彻底惊了:“这么好卖!”

    王宁轻哼一声:“现在还不能作数,现在都是前头铺垫得好。货又不充足,所以才一抢而空。等这一阵过去了,才能看出到底如何。但估计是不会亏本。”

    两个嫂嫂合不拢嘴:“那已是很好了。多少人开铺子,都是亏本的。”

    一群人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生孩子上。

    付拾一在河源郡主大婚时候,卖的那一波受孕秘方,已是在贵妇圈子里传开了。

    所以两个嫂嫂如今也怂恿付拾一:“趁着年轻,多生两个。你和长博都是能干的人,将来孩子必定也有出息!”

    “而且女人啊。生孩子真得趁早,恢复起来快。”大嫂说着这话,不由得揉了揉腰:“而且精力也充足,能管得了孩子。这样孩子,可是耗心费神的。”

    二嫂也深有同感:“可不是!你没带过孩子,是不知道。带一回就知道了。生孩子看着费劲,可带孩子更费劲!”

    王宁瞪了两个儿媳妇一眼:“她还太小了,怎么也要过一两年。现在骨头太窄,怀上也不好生。你们两个倒是还能再努力努力。”

    付拾一趁机也反过来怂恿:“对对对,今年我和庄家就要开一个复产医院,到时候若大嫂和二嫂怀上了,就上长安来生!从孕期,就可以得到最好的指导和建议,最大的保证安全!而且,生孩子时候,医院有专门的产房,还会有大夫和经验丰富的护士,到时候呀,一点都不用慌!生完了,孩子和大人都会得到最妥善的治疗和护理。住个十来天,孩子和大人都稳定了,才出院。保准省心。”

    几个女人都听呆了,就连杜太夫人也忍不住询问:“妇产医院?”

    “对。专门给女人看病,尤其是女人生产的医院。”付拾一笑眯眯的解释:“我也是女人,我当然也知道咱们女人的辛苦。我就想着,如果有一个地方,专门是看妇人病症的,尤其是生产时候,随时发作了,随时送过去,根本不用担心请不到稳婆,更不担心没有靠谱的大夫,该多好?”

    “还有,如果有经验的人,来照顾产妇和孩子,是不是能降低一下孩子夭折率和产褥热这些的几率?”

    付拾一说出自己心里话:“将来我也要生孩子。可如果能有个经验老道的大夫隔三差五给问诊,检查身体情况,一直有人指点我怎么吃饭,怎么活动,怎么学会生产用力,以及产期会遇到什么情况,那是不是很省心?”

    王宁还以为付拾一担心生孩子的事情,当即便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咱们这样的人家,哪用担心这些?你怀孕后,我给你配两个婆子,保管经验丰富!整个孕期,她们一直照顾你,肯定妥妥帖帖!”

    付拾一摇头:“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用担心。不管是产婆,还是大夫,肯定都能找到。可是普通人家的产妇,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杜太夫人明白了付拾一的意思:“你是想,救更多的女人。”

    付拾一点点头:“许多女人固然是因为贫穷,请不起大夫和产婆。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请不到那么好的。我想了想,如果一个产妇,临产前几天住进医院,然后生产完七日就回家,只要收费合理,还是很多人住得起的。”

    “而且诊金我们也可以收得更便宜点。”付拾一眼里都是灼灼的光:“就跟医馆一样。但是,我们这里,只接受产妇。也只治疗产妇。也许头几年,没人觉得我们是专业的,是最好的。但是假以时日,只要是怀孕,他们都会想到我们妇产医院!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女人,能得到妥善的生产条件!”

    大嫂和二嫂都听住了。不过,她们还是有自己的迟疑。

    二嫂忍不住问道:“可请到家里来生产多方便?跑这么远去住院,多麻烦?而且坐月子期间还要挪动——也不好弄。”

    付拾一轻声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毕竟是少数。至于挪动,我们医院可以负责接送。或者实在是远的产妇,也可以在医院坐完月子。”

    “实惠却营养丰富的月子餐,干净的产房,经验丰富的人指点如何照顾孩子,护理产妇,再加上产后康复训练,每天床位价和旅店通铺差不多,大多数人都是负担得起的。”

    大嫂皱眉:“那不亏本吗?”

    杜太夫人轻声道:“只要没有其他的情况,只是住一下床,一日三餐,并没有什么其他费功夫的。如果人多的话,将这些钱凑在一起,是足够请个婆子扫洒的。真正赚钱的,应该还是药和诊金。”

    付拾一摇头:“诊金我们也不要贵了。诊金太贵,他们就不肯来看了。诊金,我们走薄利多销的模式。一个人钱不贵,但如果一上午,一个大夫就看好几十个呢?再加上下午呢?还有药,咱们也不能太贵。也是薄利多销的模式。”

    “这样的专科医院,最节约的是,咱们请大夫,只要擅长妇产科的,备药,也只要咱们用得上的。大大的降低了成本。”

    “而且,住院的人统一管理,只需要请一定的护工就可以。”

第1908章 不赚钱吧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付拾一也明白,在人流量不够的情况下,肯定是亏损的。

    不过不要紧,社会各界肯定有爱心人士!

    还有广告位什么的,可以收入一波!

    杜太夫人看住付拾一,颇有些感叹:“我虽然老了,却也明白,这个事情,是大大有利的好事。尤其是与百姓。你们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心,很好。”

    付拾一摇头:“我只是希望,我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指望别人来改变这个时代,不如自己就开始改变它。

    比如生孩子:指望别人修医院,那不如干脆自己搞一个!

    付拾一从来都不是想做个功成名就的大圣人。她想的,真的就是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更安稳。

    杜太夫人笑了笑,伸手拉住付拾一的手,柔声道:“你是个好孩子。长博娶了你,是他的福气。这件事情,咱们李家也跟着沾光了。”

    王宁也是颔首:“这个事情,不管最后如何,但李家和庄家,肯定是名声上赚了。”

    很多时候,有了声望,就有了很多东西。

    付拾一提了句:“其实医院也缺管理型人才,如果有这方面擅长的亲朋好友,也可以介绍过来的。只不过这种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做不了主,还是要和庄家那边商量。但总归是个机会。”

    这话一出,几人各自都在脑海里思索,到底都有谁可以叫来一起。

    但这个事情不着急。

    说了会话,眼看着就到了晚饭时间。

    明日他们就要离开,在大家一直要求下,今日吃的是火锅。

    冬日吃火锅,有个好处。

    那就是肉可以用刨刀直接切肉。能将冻硬了的肉,切成薄薄的肉卷。

    羊肉卷,猪肉卷,鸡肉卷,鱼肉卷——冬天捕的大鱼,冻得硬邦邦的,从北方运过来。也有本地湖泊里的大鱼,半人长那种,肉很厚实,也适合推鱼肉卷。

    甚至还有各种海货。

    一到了冬天,北方沿海气温骤降,此时捕捞的海货,可以直接冻硬了用船运过来。

    当然,贵是很贵。

    但李家还是吃得起的。

    付拾一看着那海捕大虾,大海鱼,简直当时就幸福得差点哭出来——鱿鱼什么的,扇贝什么的,海螃蟹什么的,都好棒!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新鲜的鹿肉。

    只不过这个季节,鲜货还是少了点。

    但不要紧,秋天和夏天做成的干菜,很多泡一泡,也很适合下火锅。

    比如,脆嫩的贡菜干,还有清甜的小笋干,木耳,黄花菜,各种蘑菇!

    再加上雪地里扒拉出来的大白菜,菠菜,萝卜。

    还有那存着的老南瓜,芋头。

    切一切搞一搞,看上去也有满满的一大桌子菜。

    甚至厨娘那边还做了一些鱼丸虾丸素丸子,蛋饺,正常的韭黄馅饺子。

    再加上豆腐,冻豆腐,豆腐丸子,豆芽菜——

    一个桌子根本摆不下!

    就这样,一大家子人围着一口特别打造的鸳鸯锅,在香浓汤底的翻滚下,美滋滋的动了筷子。

    第一筷子,当然是香香脆脆的鹅肠。

    处理好的鹅肠挑起一根,放进火锅里,七上八下煮一煮,捞起来放进碗里沾一下酱料,入口是爽脆无比。加上细嫩的质地,蘸料和汤底的混合滋味——说是一发入魂也不为过。

    鹅肠的美味,鲜少有人能抗拒。

    但除了鹅肠的美味,还有细腻鲜嫩,一碰就破的鸭血片,打了刀花的郡肝,以及片得薄薄的肝片,腰片。

    虽然内脏美味,但的确不宜多吃,适可而止的原因,除却健康之外,主要是因为还有别的菜。

    这一顿火锅,付拾一感觉自己真的受不了了:菜太多,每一样都最爱怎么办!

    最后,吃完火锅,付拾一去给李长博送宵夜。

    宵夜也简单,就是各种火锅食材煮一煮,放进大瓷盆里,再来点火锅汤汁,最后撒上细芹菜,香葱,芫荽,芝麻和油炸香豌豆!这就是一盆冒菜!

    然后这盆冒菜放进冬天夹了棉花的特制保温食盒里,再提着去衙门就可。

    这个保温效果是很好的,就算到了衙门,也绝对是热乎的。

    这样的冒菜,配上一碗新鲜大米饭,绝对是能让人吃到身心满足的!

    尤其是对于李长博这样又冷又饿的加班人!

    付拾一提着食盒刚进衙门,就被不良人打趣了:“付小娘子可真贤惠!来给李县令送饭?”

    对于这种打趣,付拾一是半点也不会害羞的。她微微一笑,看向对方:“是啊,希望你也早日有人送饭!加油哦!”

    当时身为单身狗的对方,就感觉心口上宛若被扎了一刀。

    同样作为单身狗,吕德华只表示了极大的羡慕。

    徐坤则是自觉的掏出了碗筷:“应该够我们吃吧?不够的话,叫拾味馆再送两个菜来?你看我帮李县令干活——”

    付拾一豪气道:“管够。”

    她这一盆,够徐坤李长博吕德华他们几个吃的。

    其他不良人的,一会儿拾味馆就送来。

    不过,不良人的可没这个豪华,只是人人一碗羊肉汤粉,一个肉馅饼。

    李长博拿了筷子,看着付拾一给自己盛饭,都满了还要添一勺子,按一按,生怕他吃亏的样子,忍不住唇角就高高的翘起来。

    徐坤酸溜溜的:“到底是成了婚了,是不一样了。”

    付拾一头也不抬:“没成婚时候,你们也没少沾李县令的光啊。”

    给李长博盛了饭,付拾一就坐在一边上看他们吃饭。

    要不是吃太饱,其实她还可以陪着李长博再吃两口的。

    大概是真的饿了,李长博今日吃饭显然比平日更迅猛一些,而且都是冲着肉去的。

    加班这么几天,李长博没功夫刮胡子,下巴上已经可见一些青色。

    也许是胡渣的缘故,李长博那张本来还带着点青年味道的脸,陡然就添上了几分成熟和……性感。

    付拾一忍不住的小小走神一下:或许,回头也可以让李长博他试试走一走成熟路线?推倒成熟大叔的感觉,想想也是很刺激呀!

    不知不觉,付拾一脑子里就开始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根本停不下来!

第1909章 抓到了吗

    吃过宵夜,人人都是一脸满足的坐在椅子上,消消食,喝喝茶,顺带休息片刻。

    这一日,毫不夸张的说,就跟打仗一模一样。

    尤其是李长博和徐坤这一波人,就是连轴转,根本都不带歇一口气的。

    从早上到现在,整个脑子都是胀痛的。那滋味,别提了。

    付拾一深切的了解这个情况,所以也没问案情,只是和李长博说起家里的情况。

    她也不打算多留,一会儿就回去,明日一大早才能送他们出城。

    等到休息够了,他们准备再度开始干活的时候,付拾一才问了一句:“抓到林期了吗?”

    “抓到了。”李长博颔首,就是提起他,神色有点儿复杂:“差一点就抓不到了,要不是他钱太多,走得慢,估计还真就逃脱了。”

    付拾一震惊脸:“钱太多关逃跑什么事?”

    徐坤轻哼一声,举起手来,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深度:“车上全是金条!车辙压下去这么深!”

    看着那半个手指那么深的厚度,付拾一下意识的扶了一把自己的下巴。

    不扶的话,真的怕掉了。

    李长博沉声道:“林期这么多年,赚了不少的钱。都换成了金条,放在那里。有了这些钱,他若是真跑掉了,只怕就是鱼入大海,从此逍遥自在。”

    付拾一只关心金子:“那么多的金子,最后都入了国库了?”

    李长博颔首:“刑部正在清点,等清点妥当,重新熔铸之后,就入交国库了。”

    付拾一想想都觉得佩服:“他一个人赚那么多钱啊——”

    “不只是赚来的,还有贪赃枉法来的。”徐坤说起林期的时候,那表情简直是羡慕:“真没想到,我做这么多年官,还不如人家一个不做官的。”

    付拾一半点不羡慕:“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接下来就是脚镣枷锁断头台一整套呢。吃不消,吃不消。”

    李长博被付拾一逗笑了。

    就连徐坤也是深以为然:“对对对,咱们也挺好的。”

    紧接着徐坤又压低声音,说起林期:“说来也奇怪,他那样的人,竟然会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他甚至还想让那女人跑,自己留下来拦住人。”

    付拾一也有点儿惊讶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也太奇怪了。

    她可没忘记林期是怎么对榴娘的。

    可千羽……还是别人正儿八经的小妾呢!

    难道说,这个林期,就跟曹操一样,有那种特殊的癖好?

    这个念头盘亘在脑子里,付拾一只觉得好奇心都快伸出触手来了。

    “林期现在在哪里?”付拾一忍不住问了句。

    徐坤神秘一笑:“当然在我们这里。命案得先破。等一下,我们就要审问他了。他刚才被带回来不久呢。”

    付拾一头皮发麻:“榴娘不会已经和他见过了吧?”

    李长博摇头:“那倒没有。牢里已经塞不下人了。而且他们来得晚,没位置了。”

    听到这话,付拾一松了一口气,“这种精彩好戏,怎么好错过?”

    事实上,不仅付拾一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就连王二祥等人,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等着审林期。

    一切准备就绪,林期被带上来。

    当林期上前来的时候,付拾一还忍不住盯着看了好几眼。

    林期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种类型。

    而且还是温润端方那种味道,和李长博也有那么一点相似。

    但李长博长得更好看,整个人看上去,是更贵气——不是金钱堆起来的那种贵气,而是清贵之气。骄而不傲,矜而不冷。

    总而言之,就是李长博完胜。

    林期最多比得上李长博一只手。

    但放在普通人群里,也是格外扎眼的。

    林期似是察觉到了付拾一的瞩目,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还微笑一下。

    付拾一顿时打了个寒噤,然后只觉得油腻非常:这个人,看脸还行,但是行为太油腻了。刚才他居然放电!

    作为一个坐拥长安数十万少女之梦的中年阿姨,付拾一表示:除了我家李长博,谁的电都是辣眼睛!主要是口味养刁了!

    付拾一对林期的印象差到了极致。

    林期见了李长博他们,却没有下跪的意思。

    反倒是含笑说了句:“想问什么,就问吧。”

    倒好像主动权都在他手里捏着一样。

    李长博和林期对视片刻,问的第一个问题,却和案子无关,“千羽怀孕了。那孩子是你的,还是魏国雄的?”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问。

    付拾一觉得,孩子肯定是林期的,不然林期这么在意做什么?

    林期显然觉得自己被这个问题冒犯了,他面上温润尽数褪去,冷笑一声:“魏国雄妻妾成群,加起来有数十个。可没有一个怀孕生产过。”

    这一句话,就道破了一个事实:魏国雄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

    徐坤就奇了,上上下下打量林期:“原来你这样的人,还会在意自己的子孙后代?”

    于是旁边的人就有人科普:“林期现在,也没有过孩子。他的妻子曾经受孕过,可惜很快就流产了。”

    付拾一差点没笑出声:还好意思嘲讽人家魏国雄,自己也没好哪里去啊!而且如果恶毒一点想,也许林期妻子肚子里那个,也不是林期的呢?那是不是就很有意思?

    也许真的是夫妻之间会有某种微妙的感应,李长博微笑着,不疾不徐的问了一句话:“林期,你女人应该也不少。那你确定,你妻子始终忠于你的吗?”

    徐坤毫不犹豫的就笑出了声,不甚厚道的提议:“要不,我们去帮忙问问?”

    林期有些怒意,沉声喝道:“够了。你们还想不想知晓,郑毅是怎么死的?”

    李长博冷冷开口:“我们已经知道了。抓住榴娘之前就知道你们是怎么折磨他,又是如何骗他去的。你只需说说,你是如何哄骗榴娘为你所用,实现这个计划就可以。”

    “以及,郑毅那册子到底在何处。”

    林期谈起了条件:“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放了千羽,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长安城,去过安稳的日子。”

第1910章 安稳日子

    林期这样一说,几乎是所有人都震惊他的深情款款。

    说实话,这种人前渣男,杀人不见血,心狠手辣的人,忽然深情款款起来,还真是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太割裂了。

    太恐怖了。

    太像是抽风了。

    李长博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千羽没有参与你们的事情,只是个被你们买来的玩物,她定会被放了。”

    林期却听出了其中的语言陷阱,立刻沉声强调:“我说的是,现在就放了。而且要给她一笔钱,保证她的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四个字,他的语气很重。

    李长博沉吟。

    徐坤则是捋了捋山羊胡子,不悦地问了一句:“衣食无忧,也看是过哪一种了。是要奴仆成群,还是平头百姓的?”

    的确,衣食无忧的解释就太多了。一个是平淡小日子,吃饱穿暖就行,另一个也可以理解成泼天的富贵。

    如果是后者,那可答应不了。

    林期直接便回答了:“至少得买两个丫鬟,给她买个小宅子。从我那些金银财宝里,给她随便装上一匣子,就够她吃用。”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李长博沉吟片刻后,说了实话:“如今你的案子,是陛下做主,我只能替你争取。若你态度好,自然就能争取到。钱不一定能下来,但只要千羽没有参与其中,我们肯定会放人。”

    “她一个孕妇,若没人照顾,活不下去的。”林期很冷静的说了句,定定看住李长博:“你若做不了主,我便等能做主的人来。”

    说完,他竟直接盘腿坐下,而后闭目养神,仿佛是打定主意。

    他这样,登时就叫审问陷入了僵局。

    李长博和徐坤,便去后面商议。

    付拾一也跟去了。

    这件事情,李长博和徐坤的确是做不了主的。

    所以,两人都有些迟疑,想着是不是往上报一报。

    付拾一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千羽是女子,又是魏国雄妾侍,怎么也不会身无长物。私房肯定是有一点的。也不用另外拨财物,就让她将自己的首饰和私房都带走就行。如果林期还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但不是金银的宝贝,也可以给个一两件。只要千羽踏踏实实过日子,变卖掉之后,足够花的。”

    “就算将来生了孩子,养孩子也足够了。”

    “而且如果是买成田地,每年都可吃租,更是生生不息的进项。不愁的。”

    小地主虽然富裕不到哪里去,但过日子是绝对不愁的。

    付拾一这么一说,李长博豁然开朗,颔首道:“夫人言之有理。”

    徐坤也连连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呢?”

    就着这个提议,他们与林期一说,这一回,林期倒是没反对,沉吟片刻后,同意了,但加上了一条:“我有一处在锦官城的宅子,宅子里一应东西齐备,你们将这个宅子给她就行。宅子不大,不值钱。就是普通百姓能住的。”

    这个也不算什么,李长博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但看着林期如此为千羽殚精竭虑,付拾一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适应。

    尤其是榴娘的事情还在前头摆着。

    徐坤显然也好奇,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何对这个千羽这么好?”

    林期竟然笑了笑:“她是个好女人。”

    付拾一震惊脸:这个林期,怕不是对好女人,有什么误会吧!

    李长博都多看了林期两眼。

    林期明显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着摇头:“你们不懂。世人都太有心机,越是美貌的女子,心机越重。唯有千羽——她纯真善良。”

    付拾一听得虎躯一震,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肉麻死了。

    李长博和徐坤齐刷刷沉默片刻,然后默契的再也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直奔主题。

    先问的,是郑毅的案子。

    李长博问林期:“你为何要杀郑毅?”

    “他若只在那个地方,我也不愿动他。太扎眼。”林期说起这些事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农民在说地里瓜苗又高了一点。

    林期面上甚至都是温润的。

    可正因为是这样,才更加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林期缓缓的说着:“可是他要被调入长安城,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苦心经营了数十年,才有今日规模,若他真的过来了,说不定就要毁于一旦。我不能让他留下。怪只怪,有人要他入长安来顺藤摸瓜。”

    付拾一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林期的心思。

    林期的贪污版图很大,郑毅吞掉一点,他觉得无所谓,甚至可以断腕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可以放出一个迷雾弹,让郑毅以为自己成功了。

    甚至郑毅换一个小地方,只要动不了林期的根本,林期也不愿意动郑毅。

    可林期的底线是,自己的大本营要保证足够安全。

    可郑毅要来长安,他就感受到了威胁。

    换言之,他觉得郑毅越界了。

    就像动物世界,越界就算侵扰,那么就需要去猎杀或者驱逐。

    李长博缓缓道:“你知道郑毅要入长安的消息,应该也是提前很久吧?那么,是你找上了榴娘的?”

    林期笑了笑:“谁找上谁,重要吗?”

    “重要。”李长博紧紧盯着林期,面色冷然:“谁是主谋?”

    林期嘴里吐出来一个字:“我。”

    随后,他仿佛是怜悯般,说了一句:“倒也不是我特地找的她。只是巧合。在知道郑毅要上长安之前,我就认出她来了。”

    “我曾见过她,只是她不知。”

    “在河西,我路过时,曾被请去做客。在她家中,我见过她。那时她最多十一二岁罢。年纪尚小,可我看到她偷偷的往汤羹里加了东西。当日,她叔父家中一名小妾,就小产了。”

    “我悄悄打听了一下,原来那名小妾十分张扬,仗着自己怀了男胎,除了正室夫人,谁也不敬。齐萱寄人篱下,那小妾前几日欺辱训斥了齐萱。”

    林期玩味一笑:“这件事情,谁也没往齐萱身上想。我也没说。但她那心狠手辣的手段,倒让我欣赏。我当时就知,这个小女孩不简单。”

    “在平康坊,虽然过去了几年,但我依旧一眼认出她来。她应当也是认出了我,知晓我的身份背景,想要借一借力,故而主动就凑了上来。”

第1911章 一拍即合

    林期说出了这样的往事,真的是叫人对榴娘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真是……一拍即合。

    付拾一私心认为,林期真的和榴娘挺配的。

    可显然,林期看不上榴娘,也不喜欢榴娘这样的做派。

    付拾一觉得,或许是因为:越是深处黑暗之中的人,反而越向往干净明亮?

    林期已经继续往下说:“原本我是想利用她,让她悄无声息办了这个事情,一举两得。我也继续过我安稳的日子。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愿意救我。”

    “我怀疑过是不是她的计谋。可无论如何折磨,那些女人都没说出她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还真是真心的。”

    林期垂下眼眸,有些不耐:“于是,我也不好过河拆桥。就再加上一层,让你们误以为是姚家。毕竟,姚相府那老东西,从前也是因为贪污结党,被陛下训斥和弃用的。他们再有这样的情况,也不奇怪。”

    “而且我一直将她放在平康坊,直到事后才买她出来,也是为了让她和这件事情撇清楚干系。”

    “只可惜,你们还是查到了。”

    说到这里,林期似乎是有些好奇:“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查到了她头上的?”

    李长博笑了笑:“金粉。郑毅身上,沾了金粉。还有徐多煌。徐多煌死之前,去了很多次平康坊。那个商人陈金山,觉察出他和榴娘的亲近。”

    “毕竟徐多煌不是个善于隐藏的人。”李长博笑容更加意味深长:“陈金山看出来之后,显然也留了个心眼。”

    “而且,你让魏国雄买下她。而你们那宅子,偏偏也在魏国雄名下。这不就巧了吗?”

    林期颔首:“这倒是我疏忽了。”

    顿了顿,他又问一句:“那里,是你们自己发现的?还是榴娘说的?”

    问这个的时候,林期脸上也没有什么气急败坏,倒挺平静的。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示意她来说。

    付拾一便点点头:“是榴娘说的。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你骗了她。你将她当成了另一个替罪羊。你笃定她不会出卖你,所以特地将她放在了这个位置。你根本不爱她。”

    林期一愣:“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付拾一肯定的回答:“她没要任何好处,没有谈任何条件。只说,你答应她要和她在一处的。”

    林期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

    他沉闷笑着,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可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挺愉快的:“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付拾一看着林期这个反应,表示很不能理解这是个什么反应。

    李长博紧接着问起徐多煌:“那徐多煌呢?你们为何杀了他?”

    “他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难道不该杀吗?”林期反而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观念,倒和榴娘的十分一致。

    他们虽然利用徐多煌,让徐多煌做了这种事情,但似乎,他们谁也不认可徐多煌,反而都觉得,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是该杀的。

    这个问题,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回答。

    林期淡淡道:“这样的人,为了一点利益,连他们视为青天的郑毅都会出卖,更何况我们?留着也只是祸害。所以,他没必要活着。从他答应这件事情那一刻,他就已是活不了。”

    李长博问了他一个问题:“那若是徐多煌没有答应这件事情呢?”

    “他并未见过我真容,就算找到了榴娘,她也只是帮忙牵线,算什么罪过?”林期笑了笑:“反倒是不会有事。”

    可惜,徐多煌没能抵抗住诱惑。为了有更好的前途和发展,他还是选择了出卖郑毅。

    “他在路上,其实也有很多机会可以后悔。毕竟,他也不知我们究竟在何处,更不知我们具体是谁。”林期笑容更深:“可惜他把郑毅带来了。”

    “从郑毅到了我们手上,他就只有一条思路了。可惜,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上绝路。你们知道吗,他看见我们那样对郑毅,明明声音都在颤了,还在想如何讨好和奉承我们。”

    林期的语气中,是明明白白的鄙夷。

    众人哑口无言,根本无法反驳。

    徐多煌做这个事情吧,也算是咎由自取。

    算起来,还有点大快人心。

    毕竟,郑毅的死,他其实负主要责任。

    “那为何将他丢在曲池中?”李长博再问,多少有些疑惑:“如此高调,而且如此好查。”

    林期淡淡道:“正月十五,就该让大家看看他丑恶的样子。而且,也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郑毅的案子,还有谁与你同谋?”李长博没有再多问案情细节,只问名单——林期身为主谋,许多细节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林期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不少。被郑毅影响了的人,基本都来了。他身上那些伤,就是那些人打的。”

    他最终放弃了说细节:“谁做了什么,我实在是记不住了。不过,郑毅倒是个汉子。我曾跟他说,只要他求饶,愿意加入我们,我就把他放了。他竟连敷衍我都不肯。”

    “甚至,用他家人威胁,他依旧不肯。”

    林期叹息一声:“这样的人,比旁人坚毅太多,若他跟我一起,何愁不能封侯拜相?”

    听他那意思,他竟然还很欣赏郑毅。

    付拾一只觉得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的冒出来。

    怪不得郑毅不肯答应林期。

    这个林期,怕不是心理有问题。

    付拾一忍不住问他:“你这么欣赏郑毅,就没想过要做郑毅那样的人吗?你讨厌榴娘的狠毒,心机深沉,那你为何不做一个单纯善良的人?”

    林期微笑,耐心回答了:“我不做恶人,就会有其他恶人。我虽操纵贪污,又修建了那样的地方,可我从来不会赶尽杀绝。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郑毅查到了我们。”

    “我虽然站在暗处,可我带来的,却是光明。”他看着付拾一,浅笑:“难道你不觉得吗?”

    付拾一强忍呕吐感:“那你还杀了郑毅?”

    “郑毅得罪了他们,断了他们的财路。”林期叹息:“是他们要杀他。不是我。我只是为了平众怒。”

第1912章 冠冕堂皇

    付拾一从来没见过这么冠冕堂皇的人。

    以至于猛然一听这话,一种强烈的恶心感差点没给她弄得吐出来。

    说实话,真的是太恶心了。

    这种论调——倒像林期真是个纯洁无暇的人了,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反而形容自己像个救世主一样。

    偏偏林期还又说了句:“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李长博扫了他一眼,用他的话问他:“那你今日下场,便也是你咎由自取,因为人总是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对吧?”

    林期优雅一笑:“当然。”

    疯子,十足的疯子。

    可他们只有断案的权力,还真不能将疯子怎么样。

    最终,问完了这些,刑部和户部那边,就迫不及待将人提走了。

    林期和榴娘,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因为付拾一问林期,要不要见一见榴娘。

    林期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就是。当庭对质就不必了。我与她也没必要再见。”

    倒是千羽的事情,林期又强调一遍。

    以至于刑部要将林期带走的时候,李长博还与刑部那边沟通一番。

    而刑部为了能让林期好好配合,也将这个事情应允下来。

    至于长安县衙门这头,就只剩下了收尾和写卷宗的事情。

    参与这次案子的人,名单林期都给出来了。

    没被抓住的,就只等着明日去实施抓捕。

    因为这次案子的特殊性,卷宗不是很好写,估计李长博今日还得熬个通宵。

    付拾一也没打扰他,转头去看了看榴娘。

    榴娘果然没睡。

    她抱膝坐在角落里,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来看。

    看见是付拾一,立刻便是有了几分期待:“他人呢?”

    “被刑部带走了。”付拾一实话实说:“他不想见你。”

    榴娘面上露出几分怅然若失,随后又冷笑一声:“怎么,他是不敢与我相见了吗?”

    付拾一不乱猜测,只点头附和:“也许吧。”

    然而榴娘嘴巴上冷硬,可实际上还是放不下这个事情。

    最终,榴娘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的开口问道:“他还说了什么?可有提到我?”

    付拾一也不能撒谎说没有,就点点头,将林期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的确提到了你。他说,其实他第一次见你,就认出你来了。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在你老家时候,那时候你只有十二三岁,他在你家中做客。”

    榴娘一愣。

    良久似乎回想起这个事情:“对,我十二三岁时候,家中的确来了一位贵客。只是我并未见到——”

    可对方却看见了她。

    并且在多年后,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榴娘忍不住的想:这是什么缘分吗?

    下一刻,付拾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将她击入了冰冷的现实:“他说,他看见你给汤羹里下药。然后你叔父的小妾就流产了。”

    这种事情吧,没有半点铺垫,这么干巴巴说出来,付拾一觉得多多少少有点儿尴尬。

    而显然,榴娘更是震惊加慌乱。

    她仰着脸,脸色一点点的白了,眼底全是无措:“他,他竟然看见了这个事情?”

    哪个人也不希望自己卑劣龌龊的一面,被喜欢的人看见或者知晓。

    就算是心理再强大也不行——付拾一想:反正目前,我是不想让李县令看见我剔牙挖鼻屎放屁的样子!

    付拾一对榴娘有点儿同情,但又觉得榴娘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同情:甚至以前说过的,同情榴娘没有选择余地的话,也应该收回。

    因为榴娘实在不值得。

    一个十二三岁就敢下毒让叔叔小妾流产的小女孩,值得同情吗?

    反正付拾一觉得只有瑟瑟发抖。

    回想自己十二三岁时候,她就更觉得惶恐了:那不是一个层面的段位!

    榴娘这样的小女孩,太吓人了。

    榴娘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主要是不接受也不行。

    她看着付拾一,问了一个问题:“那他当时怎么不告诉旁人?”

    付拾一其实也挺奇怪的,可她不知道答案,所以只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林期没有说这个。只说看到了这个事情,然后又将你认出来。”

    榴娘颔首,自己不多时反而总结出来:“是了,以他的性情,会觉得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说。而且,他恐怕也觉得怪有意思。”

    只当是看戏那种心态。

    榴娘至此,忽然对林期就没了半点绮丽心思,反而无比冷静。

    她又问付拾一:“还说了些什么?”

    付拾一如实照说:“他说他没想到,你会豁出命去救他。这一点让他很惊讶。所以,他也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没有再完全想着利用你。”

    “原来他一直就是想利用我。”榴娘了然点头:“从接近我,诱哄我说出我自己身份,又许诺帮我,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

    榴娘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他的确很聪明。一切都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后来改变了主意,又让她接触到了太多他的秘密,她大概只能做一个替罪羊。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替罪羊。

    真可笑。

    也真可怕。

    对于榴娘的评价,付拾一深以为然:“他的确很聪明,也很天才。他创立起来的销金窟,的确是举世无双。但我也真切感受到了,天才和疯子,真的就只有一线之隔。”

    而林期,在那条线上来回的横跳。

    付拾一问榴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他对千羽,是什么心思?”榴娘最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付拾一想了想,用一句话贴切的形容:“就像是你当时保护林期一样的心思。”

    榴娘沉默了,轻轻的,几乎听不清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付拾一心里八卦心思忽然一动,压低声音问榴娘:“千羽和别人还有什么关系吗?她怀孕了,林期觉得那是他的孩子。”

    榴娘的怅然若失,变成了彻底的震惊:“千羽怀孕了?”

    付拾一颔首:“所以林期很宝贝他。他把一切都交代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保护千羽。所以我很好奇,那孩子是他的吗?”

    不要怪她这么不厚道。

    主要是因为这群人关系太乱。

第1913章 放松放松

    榴娘的表情变换来,变换去。

    最后她忽然大笑出声,讥讽的说了一句:“原来那么聪明的人,也有犯傻的时候。”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明白了。

    她也为林期感到了一丝丝的绿意盎然。

    至于同情是没有的。

    有的只有幸灾乐祸。

    没办法,林期实在是做了太多人神共愤的事情。

    付拾一实在是提不起半分的同情。

    她脑海里甚至整整齐齐的飘过一群弹幕: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个好消息,她觉得有必要和林期分享一下。

    但是最好是在林期这个案子尘埃落定之后。

    付拾一热切的问榴娘:“那你知道孩子生父是谁吗?”

    榴娘嗤笑:“那就不知道了。这多人来人往的,谁知是哪个的?魏国雄不行,千羽也不是个贞洁烈女,私底下裙下之臣多着呢。”

    她顿了顿,语气古怪:“而且林期他其实没有生育能力。只不过这个事情,他不知道而已。”

    付拾一短促的“啊”了一声,表示了极大的震惊。

    榴娘颔首:“他妻子其实也是和旁人有染。我亲眼所见,还偷听到了她妻子亲口说的话。说大夫问诊结果,是林期胎里带来的毛病。只是这个事情,为了林期,他们家中谁也没有告诉林期。”

    “之所以他妻子那个孩子掉了。也是因为他家里知晓这个事情,所以给灌了药。”榴娘笑了笑:“他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只是机缘不到。”

    “甚至他们家中还请来道士,特地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中子嗣缘分浅薄,有便是上天恩赐,没有也放宽心。”榴娘的语气略有些复杂。

    付拾一已经彻底目瞪口呆了,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城里人真会玩,是我想象力太匮乏了。

    榴娘耸肩:“本来我还想过怀上个孩子,就可以让他将我正大光明接回家。后来,我就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如果我怀孕了,反而林家更不能同意。谁知,还真有胆大的。”

    而且还成功了。

    如果不是这个事情,估计林期还不会被抓住。

    千羽怀着孕,他也不敢骑马,更不敢让马车太颠簸。

    所以……慢了一步。

    付拾一喃喃道:“或许老天爷总算是开了一回眼吧。”

    这就很有趣。

    也很有戏剧性。

    付拾一甚至想起了那一句至理名言:艺术来源于生活。

    这妥妥是一出伦理大剧啊!

    林期那么聪明的人,反而被一个女人给骗了。

    想起林期对千羽的评价,付拾一觉得自己能笑个三分钟不带停的。

    榴娘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的语气竟透着一股轻松坦然:“也算是活该罢。”

    只是这个活该,不知道说的谁。

    付拾一从牢里出来,去跟李长博告了个别,便带着马牡丹回家。

    此时万家灯火都已悄然。

    付拾一和马牡丹裹着披风,静悄悄从青石板路上走过。

    马牡丹搓了搓手,“这都立春了,怎么还这样冷?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

    付拾一笑笑,感受着吹面而来的寒风:“快了。还是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仔细闻一闻,仿佛已经能够闻见春风湿润温暖的味道。

    仔细听一听,也仿佛能够听见地下青草在奋力发芽的声音。

    马牡丹看一眼付拾一,含笑道:“小娘子今日的心情十分好。”

    付拾一的确是心情十分好:“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心情肯定是好的。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来人间走这一趟,是很有意义的。”

    马牡丹轻声笑起来:“难道平时小娘子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对于这个话,付拾一大摇其头:“没有。平时觉得自己每天都只知道干饭,碌碌无为的。再看看其他努力的,优秀的人,就更觉得自己不行了。”

    她伸手在空中比划一下:“世界那么大,厉害的人那么多。”

    最后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并在一起捏住:“而我,就是这么小的一朵浪花。总觉得,周围太多太多精彩。如果我不努力,不追逐,就彻底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她笑得眯起眼睛:“但每次破了案,我又觉得,我其实也很厉害。很有成就感。其实,从来都不是这份工作需要我。而是我需要这份工作。”

    付拾一看向马牡丹:“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马牡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我想……做不良人。”

    曾经付拾一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认真仔细想过之后,心里那一点想法,就像是被风吹过的野火,一日日的在心头壮大,到如今,根本就压不下去。

    刚才听完付拾一那番话,她更觉得,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不知是不是害怕付拾一没有听懂,或是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马牡丹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去做不良人。”

    付拾一听见了,而且一清二楚。这件事情,她早有预感,一直在等着。

    马牡丹经历了不幸的婚姻,最终幡然醒悟,就说明她至少不是一个麻木而古板的人。她的心里,是有火苗的,是对未来有期待的。

    这段时间,付拾一一直看着马牡丹的各种改变,看着她精益求精,看着她默默学习不良人的办案本事,现在她提出来,当然是一口答应:“好啊。我明天就跟李县令说。咱们县衙能有女仵作,当然也能有女不良人。”

    马牡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容易,于是嘴里也下意识道:“我只是不甘心,小娘子你帮我——啊?”

    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付拾一说了什么,顿时不知所措:“我,我,我一定好好干!”

    付拾一笑眯眯:“好啊。不要丢了我们女人的脸,让他们男人也看看,咱们女人也能干很多事情!”

    马牡丹激动得脸上都红彤彤的,应承声音中气十足:“好!”

    付拾一也被她感染:“加油!一起加油!我要做世界第一女仵作!”

    马牡丹也跟着豪言壮志:“我要做第一女不良人!”

第1914章 可怜人儿

    夜里付拾一睡下,都已是后半夜。

    好悬没能爬起来送杜太夫人他们出门。

    最后还是让春丽给自己来了一把冷水脸,这才彻底从迷蒙中清醒过来,艰难地爬出被窝,打着哈欠穿衣。

    正穿着衣裳,李长博竟是回来了。

    付拾一看他回来,还有点惊讶:“弄完了?”

    李长博摇头:“让吕德华他们继续弄了。锻炼锻炼他。我回来换衣裳,顺带送送他们。”

    付拾一点头:“也好。”

    然后扭头吩咐云雾给他取衣裳来。

    云雾取来了衣裳,递给付拾一,付拾一自然而然的帮把手。

    替他系上腰带时候,还不老实的摸了一把,趁机揩油:腹肌真结实啊——

    李长博按住付拾一的手,压低声音:“不想出门了?”

    付拾一一脸无辜:“就是因为要出门,我才放过你!”

    说完这话,付拾一“呲溜”一声,就去了外间:“快换好衣裳出来,我们过去祖母那边吃饭!”

    虽然出门早,但是还是要吃饱了才出门的。

    尤其是这么冷的天,肚子里没有食,那可不就得浑身发冷,尽剩下受罪了?

    李长博对于撩完就跑的某人,报以无奈一笑,而后慢吞吞自己弄好衣裳,出去外头,自然而然握住付拾一的手,牵着她,并肩往杜太夫人院子里去。

    早晨的露气很重,远处几乎都看不清,草木上也是结着薄薄的霜。

    没人踩过的地方,踩上去,还会“嘎吱”一声响。

    哈一口气,也全是白的。

    付拾一一面走,一面问李长博:“冷不冷?”

    他把她的手完全包在了手掌心,她是暖了,但他的手却在外头受冻。

    李长博嘴角噙着笑:“不冷。”

    从前就想这么干,但没成婚,到底是不妥。如今再无忌惮,他已经想过:以后只要是冬日,就这么牵着。绝不让她的手冻着!

    付拾一侧头看他一眼,瞅着他眉眼带笑的样子,忽然觉得李长博这么帅的人,原来也有点憨憨。

    但好看的人,憨憨起来,也是个好看的的憨憨,让人忍不住打心眼里稀罕。

    于是她朝着李长博靠近一点,让两人的袖子垂下来,覆住李长博的手:“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李长博笑得更加深:“嗯!”

    云雾和春丽在后头跟着,都忍不住跟着偷笑。

    尤其是云雾,从来没见过李长博这样,就跟春丽悄悄咬耳朵:“咱们娘子和郎君感情真好。”

    春丽“嘿嘿”直笑:“主要是小娘子太好了!”

    云雾也不跟她争辩,顺着往下说:“咱们娘子的确好。”

    刚嫁过来,就给她们两个涨了工钱,还和颜悦色,凡事能自己亲力亲为,都亲力亲为了,半点没有难相处的意思。

    让她们几个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路到了杜太夫人的院子。

    仆人们陆续将箱笼搬运到马车上去。

    其他人还没过来,估计也在弄行礼。

    付拾一和李长博进到屋里去,杜太夫人也刚穿好衣裳。

    看见李长博,杜太夫人还打趣了他一句:“我还以为出门之前,是见不到你了。”

    李长博汗颜:“是我的不是。”

    杜太夫人玩笑归玩笑,一想到要分离,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拉着李长博的手,轻声叮嘱:“当初你来长安城做县令,旁人都不支持,我支持你。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我跟你来了长安。原想着长安小娘子多,兴许能给你说一门亲事。”

    “如今,倒是实现了愿望。你已经成家,我也不必再担心你照顾不好你自己。只是我仍旧有不放心的地方。今日,就叮嘱你一二。”

    李长博自然是洗耳恭听:“祖母您说。”

    杜太夫人另一手拉住了付拾一:“一,你如今既然成家,但凡行事之前,便要多思虑几分。从前你一人,无所顾忌,自然无妨。可如今,你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妻。”

    李长博郑重点头:“孙儿记下了。”

    杜太夫人继续往下说:“二,从前你一人,住在衙门也无妨。可如今成婚,就要以家为重,想着陪伴妻子。此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几十年光阴,也如白驹过隙。仔细想来,你们夫妻二人能携手共同进退的日子,也是如此。故而一定要多多珍惜。莫要将来后悔。”

    李长博神色更加郑重:“祖母说得极是。”

    杜太夫人将二人的手放在一处,紧紧握住:“三,我知晓你二人都是胸中有丘壑的,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但切记,一日三餐,莫要忘记,身体乃是万事之根本。细水方可长流!凡事也不必操之过急,纵有不顺,也要互相开解,互相照顾扶持。名也好,利也好,都是浮云,终将消散。只有身边的人,才是踏踏实实的,能一直相伴的。”

    夫妻二人齐刷刷应下:“是。”

    杜太夫人又笑看付拾一一眼:“拾一在这方面最豁达,反而长博不如你。长博,日后多听你媳妇的,切莫觉得丢人!家宅兴旺,有一点是必不可少,便是听媳妇劝告。”

    李长博哭笑不得,然还是一本正经道:“拾一之言,我不敢违逆。”

    付拾一立刻谦逊道:“哪里哪里,长博只是让着我。他头脑聪明,以后家中事情,还要靠他。”

    李长博却不赞同:“拾一你分明才是真正的聪明,我自问四书五经,滚瓜烂熟,可许多道理,却不如你参悟透彻。有时候更会为某些事情挂怀。反倒多仰仗你的开解。就连破案时,有时候也是需要你的奇思妙想,才能触类旁通——”

    杜太夫人听得没了慈祥表情,面无表情的松开李长博的手,“咱们还是早点吃饭,早点出发吧。”

    盼着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可看着自家孙儿如此,又觉得还是平淡点好——不然那他们这些人的日子,还怎么过?!

    也不嫌肉麻!

    付拾一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李长博的手:“我这么厉害,主要是因为我是你媳妇。”

    杜太夫人猛的打了个寒噤,加快了脚步出去看儿子和儿媳妇:他们怎么还不来!

    李长博倒是一点不嫌腻得慌,反而笑得眉梢眼角都是春风得意。

第1915章 春风得意

    王宁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被杜太夫人劈头盖脸的埋怨:“你们怎么不早点来!”

    老太婆我一个人听了太多太多的肉麻话!

    李春山完全不知为什么,但还是立刻将锅背好,赔笑道:“都是我的不是,本来阿宁早就要过来,是我临时想起还有东西没装好,非要让她帮我弄。这才耽误了。”

    王宁干笑两声:“您别生气,下次我一定让他别这么马虎了。”

    杜太夫人慢悠悠道:“那你还是去提点提点你儿子,让他好好说话。比管春山还管用。”

    王宁一头雾水,脱口而出:“他不是有媳妇了?他媳妇管他,我管他作甚?还是他不听拾一的话?那我是得请家法——”

    说着说着,王宁就撸起了袖子,柳眉倒竖。

    吓得李长博赶忙往付拾一身后一躲,“夫人救我。”

    付拾一拉住自家婆婆:“也不必请家法。回头我让他念一百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他自己就不喜欢说话了。”

    众人:???

    付拾一笑眯眯怂恿王宁:“要不您试试?”

    王宁试了试,然后神色扭曲的捂住了嘴:才十来遍,嘴巴就自己不听使唤了!

    李春山肃然起敬:“这个好,这个好。”

    杜太夫人也是笑得不行。

    付拾一冲着李长博挤了挤眼睛:瞧见没,这就是智慧!

    李长博眼观鼻鼻观心:我夫人果然天下第一!

    随后不多久,两位哥哥嫂嫂也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乌泱泱的一个桌子都坐不下,小孩子们最后被分了出去,这才算是松快点。

    因为要出门,所以吃得也不算复杂,小米粥,煎饺包子馒头,外加下饭咸菜。

    吃过饭,付拾一拿出让拾味馆准备的锅盔和烧菜:“这些都是早上现做的。用棉被捂着,到中午都不会凉。还有那陶瓷双层自热饭盆,也可以用来热一下吃的。方法我都教给底下人了。祖母年岁大了,千万别在冷风里吃凉的。怎么也要喝一口热汤。更别太累。”

    杜太夫人之前也见识过自热饭盆的威力,立刻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自热饭盆其实就是借鉴了自发热米饭的原理。可以分离的双层陶瓷饭盆,里面加上生石灰,再加入水,然后就可以盖上盖子等着石灰产生热能将饭菜弄热。很方便。

    而且特别适合不方便生火的情况下吃饭。

    只要有马车,背上一袋子生石灰,再来点水,就好办了。

    王宁看着那一大包吃食,感动得眼泪汪汪:“真是太贴心了。太贴心了。”

    两位哥哥嫂嫂也是感动非常:“弟妹有心了。”

    付拾一笑盈盈:“应该的,一家人嘛。”

    眼看天已经亮了,众人便催促着出发了。

    李长博和付拾一,一路送到了大门口,又想跟着送去城门口。

    李春山赶忙止住两人:“这段时间你们也忙碌不已,尤其是长博,更是没个空闲。早些回去歇着吧。不必担心我们!”

    再说,清明时候,他们回去祭祖,不也能相见么?

    于是,李长博和付拾一这才作罢。

    只不过,两人仍是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转身往回走。

    付拾一吸了吸鼻子,有些怅然:“才刚把人送走,我就已是觉得家里冷清许多了。”

    李长博“嗯”一声,握着付拾一的手,柔声宽慰:“好在还有彼此,可以互相陪伴。”

    付拾一重重点头,灿然一笑,眉眼弯弯,她侧头看住李长博:“李长博,往后余生,多多指教。”

    李长博也笑着回答:“也请夫人以后多多指教。”

    “那你家夫人现在就有个指教,你应是不应?”付拾一扬眉坏笑。

    李长博却一本正经,半点犹豫也没有:“应。”

    付拾一拽着他加快脚步:“那你现在就回去睡美容觉!你的黑眼圈都快比上猫熊啦!”

    还有胡子,也要刮一刮——下巴带着青茬的李长博虽然性感,但等长出来,多少还是有点破坏形象啊!

    李长博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忽然也不敢怠慢。

    他比谁都清楚,自家夫人对美色有多垂涎!若失去美貌,岂不是给了夫人看其他男人的机会?

    事实证明,李长博是真的缺觉。

    两人刚在床榻上躺平,被子才盖好呢,旁边李长博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均匀了起来。

    睡就睡吧,还不忘握着付拾一的手。

    付拾一睁开眼睛,看他的侧脸,闻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茉莉香皂的味道,渐渐困意也袭上来,不由自主的就闭上了眼睛,慢慢睡过去。

    两人紧紧的靠在一处,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鸳鸯交颈而眠的意思。

    而底下人,也都知道他们这段时间的疲累,因此半点不敢打扰。哪怕是路过屋子,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等到付拾一睡醒,已经是下午光景。

    李长博还没睡够,付拾一倒是躺不住了。

    她干脆起来,轻手轻脚的穿上衣裳出去。

    想着李长博醒来之后,肯定是要去一趟衙门的,所以付拾一也没准备太复杂的吃食,只准备了一点菜和肉臊子,准备他醒来之后,给他煮面。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热腾腾的鸡汤面。

    至少养了一年的老鸡,小火慢煨,炖上两个时辰,味道是最勾人的。

    趁着蒸腾出来的热气,那香味,少说能飘出几十米远,哪怕是隔着厨房远远的,也能闻见。甚至还能闻出来那是在炖鸡。

    老鸡耐炖,哪怕是已经炖了两个时辰,肉也没化,才刚刚软烂。

    这种鸡汤,厨房里几乎一年四季都准备着。

    做菜来一勺,那菜格外鲜。这是厨娘调味的秘诀。

    厨房里有新鲜水灵的萝卜,付拾一想了想,就切了点红白萝卜丝,芫荽,混合均匀了。再用芥末油,加上酱油陈醋,一点点糖调味,调出一个蘸料来。

    然后就是和面。

    她想做春卷。

    其实在蜀地,春卷是春日到来时必吃的东西。

    尤其是正月里,吃上几根春卷,叫咬春。咬了春,春天也来得快了。

    可春卷好吃,但皮难做。

第1916章 春卷好吃

    春卷好吃,但皮难做。

    难就难在要做得跟纸一样薄和透。

    这样即便是裹成春卷了,也依旧能隐约看见内里红色的萝卜丝和碧绿的芫荽。

    付拾一将面活得很软,软得黏在手上,倒扣过来都不会掉。

    这样的面,倒扣过来,会因为重力缘故,微微下坠,但稍一用力,就能收回来,颇有些弹性。

    将一口平底锅子在火上烧,也不必很大的火,小小的就可。

    然后瞅准时机,抓着面团在锅上一贴,眨眼功夫再将面团扯回来。

    此时,一张如同薄纸的面皮,就留在了锅上。

    这是因为锅足够热,面一贴上去,就熟了。熟了的面,失去了黏性,因此一扯就从面团上下来了。

    所以,好的春卷皮,都是这么一张一张的,从面团在锅上粘出来的。

    而那留在锅上的春卷皮,稍微再等片刻,等彻底熟透,立刻就要拿起来。

    别看说得这么麻烦,但实际上做起来,不过是几秒钟一张春卷皮。

    这要是手慢了,那定是不成的。

    付拾一这一手绝活,算是让厨娘佩服了:“娘子竟连这功夫都会。说句实话,做厨子的,也没几个能做到的。”

    一口气做了百来十张春卷皮,面团也没了,付拾一也累了,这才停了手。

    趁着李长博没起来,付拾一又将春卷裹起来。

    薄如蝉翼的面皮,配上鲜嫩脆爽的萝卜丝,看似简单,可等裹好了,将蘸料顺着春卷口淋进去,再来上一口——

    因为芥末的作用,所以入口要不了多久,就会感觉好似天灵盖都被冲开,眼耳口鼻七窍,更是都通了。

    就连眼泪都冒出来。

    那种又辣又爽的感觉,更让人欲罢不能。

    吃完一只春卷,那真称得上是神清气爽,满身细汗!

    付拾一尝了两个,表示很满意。

    厨娘也是尝了一个,止不住的夸赞:“娘子真会做饭。”

    说话间,李长博也醒了,自己寻了过来。

    付拾一就给他煮面。

    面是抻得细细的银丝面,一根根的,比起头发丝来,也差不了多少。

    将面在白水里煮熟了,再烫一点叶子菜,卧一只白生生的荷包蛋铺在面上。

    最后将浮着一层黄油的鸡汤淋入碗里,撒上一小撮葱花。

    只需要一点盐调味,别的什么都不用再加,这一碗面,就已经是有了灵魂。

    往面前一搁,扑鼻而来就是那种鸡汤的香气,瞬间勾得人食指大动,口水都拼命冒出来。

    再看看那颜色:鸡油黄澄澄的透亮,雪白的面,碧绿的叶和葱花,白生生的,似乎都还颤巍巍的荷包蛋。一眼过去,就仿佛已经吃到了这一碗面的丰富。

    这一是一碗简单却不平凡的面。

    付拾一和李长博一人一碗,就着凉拌的鸡胸肉,和那春卷,吃了个心满意足。

    看着李长博吃得开心,付拾一也是眉眼弯弯:什么是过日子?这就是过日子。一日三餐,三餐四季。

    吃罢饭,两人又手牵着手,如同饭后消食一般,去往长安县衙门。

    长安县衙门里,俨然已经恢复了平静。

    吕德华已将卷宗做好,人也都抓了回来,只等李长博酌情判刑,然后提交刑部复审。

    可怜的孩纸忙了这么多天,这会儿忙完了,连家都没有体力回,找了个角落,盖着大氅,就睡着了。

    还睡得挺香的。

    付拾一悄悄给李长博提议:“还是多准备点宿舍吧?有时候他们也能睡一睡。眯一下。”

    李长博颔首:“那就正好修个暖炕。这样冬日也舒服些。”

    付拾一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李长博查阅了一下卷宗,确定没有纰漏后,便提笔判道:“影响极其恶劣,当即刻处死。死前游街示众,好宽慰亡灵,告诫世人,彰显国威。”

    不只是榴娘林期等主谋共犯,就连将徐多煌抛尸的,去驿站蒙人的随从,也是一并连坐。

    李长博其实很少会这样严苛。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替某些犯人求情——譬如当初的花魁案,譬如除辛案等。

    只要情有可原,他都愿意从轻发落。

    他这一次,丝毫不心软,显然是觉得这些人都没有情有可原。

    付拾一也觉得是如此:这样的人不从重惩罚,如何对得起郑毅之流?以后又如何有人敢做郑毅之流?

    贪官污吏虽说是杀不尽的,但若没有郑毅之流来与之对抗,没有朝廷的严苛打压,只怕人人都敢去做那贪官!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又如何治理万民?又在百姓心中,如何有威信?

    处理完这个事情,李长博开始挨个儿去问那些被带回来的女子——之前没功夫搭理她们,就都暂且关在牢里。

    如今,就得考虑她们的去处了。

    付拾一也趁机与李长博提起了医院的事情。

    这件事情,李长博自是支持。

    于是付拾一也跟着一同去——能进教坊司的,进教坊司,其他剩下的人里,她挑出那些愿意自力更生,留在长安城的。

    再剩下的,就看她们的意愿,是去平康坊,还是回家。衙门可以给安排。

    当然,都不愿意的,也可以领一笔路费,自己想去哪里去哪里。

    而此时近距离看着这些女子,听她们诉说自己的遭遇,付拾一才真正的意识到,林期到底是怎么样一个魔鬼。

    这样的魔鬼,纵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一百多名女子里,有才艺的竟然还很多,足足有三十多人,完全可以组一个小型歌舞团。

    而剩下的,一大半都想隐姓埋名,离开长安城。

    还剩下二十七人,思来想去,决定留下。

    用她们的话说:长安有李长博这样的官,总比其他地方好些。女人独自在世上生存,真的是太难了。

    当然,这二十七人也不是都愿意听付拾一的安排。

    其中十三人想领了朝廷给的补偿,然后自行谋生。

    最后只有十四人都想试试付拾一说的新职业“护士”。

    付拾一将这些人暂且安顿到仵作学院里去,给她们腾出几间宿舍。

    但这个事情,也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很快,仵作学院就要开学了。

    到时候几乎全是男子,这些女人恐怕不能习惯。

    因此,虽然案子破了,可付拾一也没功夫跟李长博新婚燕尔,第二日一大早,就去找了庄静峨。

    而李长博,也是去了刑部,旁听贪污案。

第1917章 艰难选择

    庄静峨其实也并不擅妇科。他擅长的是小儿科。

    但妇产医院的病患,主要是孕妇和刚出生的孩子,这一点,也算是专业对口。

    而且庄静峨拉了另外一个也是医药世家的友人叶素来。

    叶素却是擅长妇人病的。

    因和家中理念不同,早几年就负气退出了家族中的医馆,一心想进太医署,立志要当上太医署的博士。

    可惜这些年一直没有机遇,大有怀才不遇的意思。

    叶素今年不过三十,如今自己开了个小医馆,但因不善经营,几乎面临赔本境地。

    一说到开妇产医院,给平民百姓问诊,叶素立刻就想到了:“给平头百姓看病,几乎不赚钱。而且我是男子,虽说医者父母心,可几乎没人愿意请我去帮人生产。除非是难产时候,需要施针止血,或是开催产药。”

    付拾一摇头:“我说的妇产,并不是上门去给妇人接生。而是让妇人提前到我们医院里来,提前待产。我如果是顺产,他们基本不用多少钱。之所以过来,为的是一旦出现难产,还能有一线生机。”

    “当然,最主要的是预防难产。我们可以制定一系列的计划,控制孕产妇体重,胎儿出生体重,然后让孕妇进行适量活动,尽量让她们可以顺产。”

    “大多数妇人,之所以生孩子难产,无非胎位不正,胎儿过大,卡在产道之中下不来,又或是产后出血不止。但其实真正要命的,是产褥热。”付拾一说起这个,就轻叹一声:“产褥热才是致死率最高的问题。”

    “妇人生产后,身体虚弱,容易发烧,恶露不止,而造成这些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在环境上。”

    “普通人家没有专门准备产房,生产和坐月子,都是在一个屋子里,加上不通风,被褥也没有勤洗更换,会让产妇更容易产褥热。”

    所谓产褥热,其实就是生产后感染了。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就只能等死。家境富裕一些的,还能请个大夫开个药。可不富裕的——

    叶素听了半天,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可是,药很贵,负担不起的,还是负担不起。”

    “咱们不是要让她们买药。而是,一个人,如果你一天只能赚一个钱,可如果产妇很多呢?同时住上百个呢?是不是就多了?再加上吃喝,一些问诊费。”

    付拾一给叶素算一笔账:“一个人只收一个钱问诊费,从怀孕到生产,基本是八个月或者九个月,一个月只来一次,就是八到九次。以往你被请去,可能给一个人问诊,就要半天。因为路途太远。”

    “医馆里坐堂大夫,一上午看几十个病人,是常有的事情。你想想,如果你上午看几十个病人呢?”

    叶素还是摇头:“那也赚得不多。”

    “的确,想靠这些平民百姓发财不大行。可你想想,如果同时一个医院容纳二三百名孕妇生产呢?当名声起来之后,医术精进之后,你就可以赚富人的钱了。”付拾一给他开思路:“甚至,你想进太医署都不是难题了。”

    凡事都是开头难。

    庄静峨提了一句:“其实,给不起钱,只能来个最基础的,虽然是大部分人,但还有很多人,是完全能负担得起的。孕期的各种补品,或是药品,她们都会舍得买。”

    这一点,庄静峨在自家医馆那么久,最为了解:“而且,妇人体弱,最多病症。我们只要名声够大,不愁饿死。”

    “与其在小医馆中消磨一生,倒不如放手一搏。太医署,不也是如此才创立起来的?”庄静峨说到最后,俨然已是豪情壮志,可以一窥其野心。

    付拾一一拳敲在自己手掌心上,目光灼灼:“而且这个事情,我还想借一笔东风!”

    叶素和庄静峨齐刷刷看过来:“什么东风?”

    付拾一不怀好意一笑:“太医署!”

    太医署现在光是学生就有三百余人。

    其中,擅长妇科的也不少。

    如果能拉了他们来坐堂——那就是双赢的局面!

    有什么锻炼,比实习更让医生医术快速飞涨?

    而还有比医院更适合实习的地方么?!显然没有!

    太医署虽然也问诊,但并未分得那么细。更不会有那么多的练手对象。

    叶素觉得付拾一有点儿过分有信心了:“太医署能同意么?那可是太医署!”

    这个事情,庄静峨有信心:“听说过仵作学院吗?这就是仵作学院的创办人!”

    仵作学院这么冷门的职业都办成了学院,还那么红火,还怕办不成一个医院?

    在仵作学院混迹了一个学期的庄静峨表示:我们的院长是你想象不到的厉害!就连陛下都听她的!

    付拾一谦虚微笑:“哪里哪里,就是运气好,运气好。”

    叶素还是有点儿犹豫,最后问了付拾一一个问题:“你为何想办妇产医院?”

    付拾一实话实说:“因为我是个女人。就这么简单。我希望在我生孩子这么要紧的事情上,能有靠谱的大夫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随时随地都能应对我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而且,能有一套完整的,从怀孕到生产得看顾和指点。”

    那些接生婆,虽然也有厉害的,但在乡下,大多数也都是挺不靠谱的,还有些甚至是靠香灰和符水来应对——这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最主要的是,如果有这么一个医院,一旦有任何突发情况,都很好找路。也不怕去了没人。有些大夫虽然医术好,可总归是只有一个人,一旦扑个空,很可能就耽误了救治时间。”

    官方的太医署还好,可民间都是师父带徒弟这样的传承,一个医馆里,很多只有一个能看病的大夫。一旦被人请走了……

    叶素被付拾一这个理由,惊得目瞪口呆。

    庄静峨却宽慰他:“女子最了解女子。我也问了家中一些女眷,她们其实想法都差不多。妇产一事,你最了解。当知如果一开始就请大夫,的确会更稳妥。就是产后身体恢复,都事半功倍。”

    哪个女子不想生产之后,能迅速恢复苗条呢?尤其是那些有钱又有闲的贵妇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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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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