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森林盛宴(上)
波提切利完成《春》之后,1483年他又完成了一组画,这幅画是以十日谈的某个故事为主题的,同样被装饰在新婚的房间里。
在罗马涅的拉文纳有一个青年名叫奥内斯蒂,他和许多年轻人一样,爱上了一个女孩,不过那位小姐的门第比他高很多,而且对他十分冷酷无情。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奥内斯蒂伤心过度,他整理好行囊,和许多朋友一起离开了拉文纳,来到了一个名叫基亚西的地方治疗情伤。
后来有一天,他恍惚得信步来到了一片森林里,忽然听到一阵尖利的哭喊声,那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人发出的。他下意识得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多久只见荆棘丛生的矮树林中有一个容貌十分美丽的女人,她披头散发、不着存驴,全身皮肉都被树枝和荆棘拉破,一边痛哭,一边奔跑。
此外他又瞧见两只凶猛的大狗正在追着她,在她后面有一个骑着黑马的骑士,他满面怒容,看样子,像是要杀了她。
这一幕可怕的景象让奥内斯蒂吓坏了,可是他对那个不幸的女人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尽力搭救她,可是他手里并没有武器,只得折下一根树枝来代替棍子,随即跑去对付那两条大狗。
“你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居然想杀死一个女人,还把她当成野兽一样,放两条狗咬她,实在太卑鄙无耻了。”奥内斯蒂对骑士无畏得高喊着。
骑士看到了奥内斯蒂,然后告诉了他一个故事。他很爱那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可是她却对他冷酷无情,在绝望之下他杀了她,又绝望得将短剑刺入自己的心,他因此堕入地狱,永世受苦,那个女人同他一起受刑,每个星期五,他都要追杀她,一旦追上了,就要用他刺死自己的剑杀死她,打开她的胸腔,将那颗又硬又冷的心脏挖出来,喂那两条大狗。
不久后那番景象果然在奥内斯蒂面前上演,情人就此变成了仇敌。
“我真没搞懂,你怎么会想住在这个地方。”
乔治安娜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波琳娜。
“住在东方宫殿不挺好吗?”波琳娜抱怨着。
“斯福尔扎城堡有什么不好的?”乔治安娜说着,将临摹波提切利画作的写生簿放在了桌上。
波琳娜转头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抱怨。
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孩,一个是她的儿子德尔米得,另一个就是乔治安娜不久前从孤儿院收养的莱奥,他正回头看乔治安娜。
此时他换上了一身贵族小孩的童装,因为太瘦看起来并不合身,并且显得他耳朵更大了。
“你们喜欢吗?”乔治安娜问德尔米德。
“我能骑马吗?”德尔米德兴高采烈得问“这里有很大的院子!”
她觉得不合适,尽管缪拉让自己的儿子骑过他的马。
“问你的叔叔路易吉,没有他保护你不许骑。”乔治安娜说。
“太好了!”德尔米德高兴得说,追着妈妈就跑了。
莱奥犹豫了一下,朝着乔治安娜鞠躬,然后跟着德尔米德一起离开了。
乔治安娜摇头,不论如何斯福尔扎城堡很宽敞,足够两个小孩玩耍了。
接着她又看向了写生薄。
这4副连环画一样的木版画后来以一场婚礼收尾,奥内斯蒂娶到了他心爱的女孩,不过在婚礼之前,他举行了宴会,让女孩在宴会上看到了骑士追杀Luo女的场面,女孩和她的父母都被吓坏了。
宴会外的树上,挂着三个家族的家徽,分别是普奇家族(pucci)、美第奇家族和银行家比尼家族(bini)。
这是一桩豪华者洛伦佐撮合的联姻,普奇家族通过这桩婚事得到了女方比尼家族提供的巨额嫁妆,比尼家族当然是不答应的,于是他们就目击了骑士给女人开膛,挖出她的心脏喂狗的场面。
她摸了摸颤抖花手镯。
趁着这个机会,她或许可以练习一下决斗,以防有一天她会用得着。
至少,她不想和海伦娜一样。
以前托比亚斯内普总是对艾琳大声嚷嚷,不只是国际保密法,还因为托比亚要求她不使用魔杖。
或许她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只要家里不那么拮据,又或者是别的自欺欺人的理由。
可是周围的人都“看得很清楚”,警察不只一次上门,艾琳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痕,因为托比亚确实没有动手。
西弗勒斯绝不会成为他爸爸那样的人,不过……
她又低头看着“宴会”的场景,那场面太恐怖了,一时让人分不出谁才是“女主角”。
她觉得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一些,要是她能早一点认识到这一点,西弗勒斯斯内普就会像个英雄般死去了。
米勒瓦从副校长成为校长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顺利,魔法部本打算接管霍格沃茨,让它成为一个为魔法世界培养人才的学校。
邓布利多一死,很多事都改变了,那时推举哈利成为魔法部长的呼声还未消散,在他的支持下和米勒瓦多年的威信才最终成为校长。
一个公共官员通过官方行为宣布一名不合法的孩子合法化是一种宽宥行为。
私生子有继承权的前提是得到父亲的承认,这一点是伏地魔没有得到的。
哈利是被承认的孩子,能继承詹姆波特留给他一金库的金币。
小汤姆里德尔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哈利和詹姆也是,以至于西里斯都会认错。
所以不论西弗勒斯斯内普和莉莉的恋情怎么传,谁都不会怀疑哈利是斯内普的孩子。
这个“结”,就这么闭环了。
她合上了写生簿,从一个小描漆盒子里,取出了用复制咒复制的达芬奇的手稿。
拿破仑离开米兰之前带走了9本达芬奇手稿,即便是乔治安娜也不能从卢浮宫中将它们“借出去”。
她在手稿中翻了一会儿,找到了关于“树”的内容。
达芬奇曾经提出“树木规则”,解释树木生长规律,既树的每处分枝直径想家,等于其主干直径。
乔治安娜不打算真的去测量一棵树每个分叉的直径,去确定“树木规则”的真实性。
“首先拿一片玻璃镜子,将其固定,你的眼睛也固定不动。接着观察第一棵树,循着树的形状在玻璃上描绘出来,然后把镜子向树那里移动,使得真实的树,靠近你画的树,让两者在色彩和形状方面都很相像。”
“采用和第一棵树同样的方法描绘第二棵树、第三棵树,它们间的距离是100臂尺,无论你何时着手绘画,无论你描绘什么,这些图画都可以作为标准和指针,确保你在作品中体现正确的距离。”
“但是我发现,作为一条法则,当第二棵树位于第一棵树以外20臂尺的时候,它是第一棵树的五分之四。”
乔治安娜打算做达芬奇手稿中这个实验。
臂尺(braccio)是古意大利的长度单位,同时达芬奇还记录了一个游戏,一个人在墙上随意画出一条直线,其余人站在10臂尺之外,几个人手拿着一根草或秸秆,根据自己对墙上那根直线的估计,剪短手里的草或秸秆,再和墙上直线长度进行估计,衡量他刚才判断长度的精确性。
这被达芬奇认为是画家必须具备的一项能力,谁最接近谁就是胜利者。
肘尺则是古埃及的测量单位,是中指到手肘的长度,拉丁语称呼其为cubitus。
Braccio起源于拉丁文bracchium,意思是“支撑”。
她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分。
她告诉朱利安,努斯(nous)是一只猫算是个玩笑。
努斯在英语中的意思是理性,它源自希腊语,logos曾与它一样,可以翻译为理性。
后来logos偏重逻辑,nous则偏重自由发挥,就像一只猫,你让它不要把放在桌上的东西用它的爪子推下去,它会听你的么?哪怕你每天给它喂猫粮、剪指甲。
有人觉得,这种自我意志的“第一推力”需要目的性,可那只猫为什么要把东西从桌上推下去呢?
哦,你是它的主人,真的是这样吗?
“啪”得一声,玻璃杯碎了,在《时间简史》中,玻璃杯碎了代表熵增,麻瓜并不会复原咒,让碎了的杯子倒回去,重新变得完整。
或许有人觉得让这只猫太烦了,把它从闭合空间“家”中赶出去,这样就不会有熵增了。
它可能会打翻楼下的垃圾桶,和对面的小猫们唱“咏叹调”,让你无法入眠,这时你会发现,它在家里的“小破坏”和外面的比差远了。
西方哲学追求理性,是为了摆脱底层的狂乱。
也许那只猫那么搞破坏,只是为了快乐,快乐也是一种“推力”。
很多主人不希望家里的东西损伤,把猫赶出去了,家里自然整洁干净,也不用再下班后还要清理它们惹出来的乱子。斯卡曼德养的神奇动物们在纽约给他制造了那么多麻烦,他依旧爱它们,他并没有惩罚它们擅自跑出去。
逻辑更注重辩证,它可以抛开现实成立。地平说是符合逻辑的,人们相信有“世界尽头”,直到有证据证明地球是圆的。
也许达芬奇的树木规则是正确的,而乔治安娜不打算做这个实验,就像她不想去证明针尖上能站多少个天使。
假设将两面镜子面对面放着,会形成一个“通道”,看起来像是无尽的。
但如果按照达芬奇的逻辑,这些镜子就跟树一样,“都可以作为标准和指针,确保你在作品中体现正确的距离”。
在《最后的晚餐》中,桌上的面包可以作为这种参照物,尤其是右边数过来第三位的马太,他的手伸开来,刚好和桌上的面包对应一臂尺,这样就能估算那张桌子有多长了。
那张桌子几乎摆满了整个房间的“长”,窗户的墙应该和桌子所在位置长度一样,只是因为透视效果短了一些,然后就可以计算这个房间的高度和宽度了。
不过这计算出来有什么用呢?
马太福音第七章二十四节:雨淋、水冲、风吹,撞着那房子,房子总不倒塌,因为根基建立在磐石上。
当然也有可能有别的解释,总之乔治安娜戴上了遮阳帽,找一面镜子做实验去了。
就一个苏格兰人来说,意大利的天气可真热。
“真想吃冰淇淋。”她自言自语的说,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三十章 森林盛宴(下)
1492年,达芬奇在手稿上绘制了维特鲁威人,上面讲述着,自然将人体按照这种方式排列:4指为1掌宽,4掌为1足长,6掌为1臂尺,4臂尺为一个人的身高和一步的距离。
1494年达芬奇在最后的晚餐中似乎也应用了这个灵感,耶稣左手边第一位的小雅各张开双臂,和维特鲁威一个造型。
当然这么说有点巧合,但此时的达芬奇因该已经对人体和肌肉掌握得很熟练了。
其实比起桌上的面包,桌上餐巾的折痕更具有参考作用,只是它们的长度都不足一臂尺,每一格的长度需要进行换算。
说是乔治安娜做实验,可是真正操作的是一群年轻人,他们一听说这是达芬奇的实验就自愿加入了。
在达芬奇的时代,玻璃镜子是奢侈品,即便现在玻璃镜子普及了,她还是让他们小心点,别被玻璃划破了手。
接着她就一边在树荫下乘凉,一边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
这是一张小长方形桌子,搬动起来很方便,它的宽度只能让一个人坐着,长度可以坐两三个人。
她记得马尔福庄园的长桌,它的长度可能比《最后的晚餐》的桌子还要长,宽度也要翻倍,这样才能让那么多人保持比较舒适的距离坐下。
同样是《最后的晚餐》,有的画家也会画长桌,对面也会坐人,用以表示犹大。
达芬奇将12个门徒分成了4组,大约餐布上每4个格子一组,每组3个人,每4个格子下面都会有一对桌腿。
所以看起来完整的一张长桌只是在餐巾的掩盖下是完整的,它可能是由4张和乔治安娜面前差不多的小桌子拼起来的,门徒们坐下后宁可挤一点,谁都不愿意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等晚餐结束后,这些桌子还会搬回原来的地方。
那不勒斯、托斯卡纳、威尼斯、伦巴第、教皇国、法国、德国……
不过那个念头只在乔治安娜的头脑里一闪而过,年轻人已经画好了她所要的画送了过来,确实就像达芬奇手稿上画的那样。
她让他们喝放在桌上的柠檬水,她用魔法加了点冰块。
他们喝得很畅快,等每个人都喝了一杯后,他们围着她,争着和她聊天,比如去过什么地方之类。
她真正去过的地方其实也没那么多,幸好波拿巴去得多,而且他还是个很擅长讲故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法国掀起“埃及热”了。
穆勒所建议的,留在马耳他或者是趁机攻占西西里或许当时看起来是明智之举,可是西西里并不只是个提供粮食给马耳他的补给站。
美国的舰队在打击海盗时曾经要求西西里王国提供补给,却被拒绝了,他们只能在里窝那补给。
柯里昂不能代表所有的西西里人,然而在他身上却有许多西西里人的影子,就连在美国出生长大的麦克在西西里也变得和在美国时不一样了,尽管西西里也是多民族组成。
如果波拿巴没有去埃及,说不定就没有苏伊士运河了,它只存在于那些没人光顾的故纸堆里。
他想要去埃及,去看看那些美丽的传说还有历史遗迹。在巴黎植物园画图时,跟他一起去过埃及的研究员们都将其称为“探险”而不是远征。
印度的瑜伽大师尤迦南达说:对外部世界的渴望,会驱使你离开内在的伊甸园,而它们给予你的不过是模仿灵魂喜悦的虚假欢乐。
乔治安娜并不相信波拿巴真的会在女神的怀抱中呆着不走……
诺斯替福音中说,思维是你的向导,理性是你的老师,遵循你的向导和老师。
有的人会感觉到身为一个囚徒的痛苦,而这个囚笼是你的身体本身,你是被结结实实得捆绑在一个厚实绳茧中的。
巫师会幻影移形,斯卡曼德不带着那些神奇动物们的话,就不用和麻瓜一样坐轮船去美国,连呆在箱子里的动物们都瘪烦了。
猫却能在家里呆很久,不用和狗一样,必须定期带它出去玩。
它在家其实挺舒服的,并没有像困兽般,由于失去自由而感到痛苦。
学者经常在家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他们专注于自己的领域,疏于与外界交流、社交。
一个外向的人想让内向的人“外向”点,就像西弗勒斯想让哈利多读点书,而不是魁地奇。
转动时间转换器的是赫敏而不是哈利,她的求知欲是一种稳定的“推力”,而不是心血来潮。
哈利不是个好学的格兰芬多,他宁可12岁去面对一只蛇怪,冒险去救一个女孩。
推动他不顾一切来学校的动力是快乐、友谊,而斯内普想要的是改变命运的力量。
波拿巴不是那种渴望重回伊甸园的人,即便他不像奥德修斯那样将回家当成了命运之旅,他还是踏上了去埃及的旅程。
于是她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哈托尔想要他的灵魂了。
Noetic同样来自于“nous”,它和爱一样,需要感知和感应的,却少了一种狂乱——厄洛斯代表的狂乱。
没人提棺材铺的老板是不是西西里人,他为了复仇找上教父的时候可没有在乎和黑手党扯上关系,甚至帮他们毁尸灭迹会不会毁了他的美国生活。
从他的女儿被毁开始,那个梦就已经毁灭了,法庭不过是毁了第二次。
等她坐得有些累了,她在年轻人们的簇拥下沿着运河散步。
这条通往斯福尔扎城堡的运河同样是达芬奇设计的,他对水很感兴趣,可惜她看不出他在哪里暗藏了玄机。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得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喷泉”边。
说它是喷泉,因为它是一种很典型的古罗马八角形喷泉,人脸张开嘴,水会从嘴里面喷出来。
但是这水估计没有人会喝,因为它散发着一股可怕的臭味。
“这是‘烂水’,快走吧。”一个留着一头卷发的意大利年轻人捂着鼻子说“只有得了不治之症的人才会来这里喝。”
“这水还有人喝?”另一个法国青年说。
“你没听见吗,只有绝望的人才会喝。”那个意大利青年说。
乔治安娜凑近闻了闻,这散发着恶臭的水闻起来像是发酵过头的酒糟,有机物分解的臭味将酒味完全掩盖了。
她又绕着那个喷泉转了两圈。
八角形是太阳的变化,在建筑学中是正方形和圆形的过度,在神圣几何中代表了正义与均衡。
然而,最重要的是,它是个幸运符号。
乔治安娜抬头看了下四周,除了树木之外没有任何参照物,她要怎么记住这个位置?
“真巧啊,这里就在平分线上。”另一个意大利青年说。
“什么平分线?”有人问。
“和平之门和斯福尔扎城堡形成了一个椭圆,我们就在这个椭圆的中轴线上。”意大利年轻人说。
“和平之门?”乔治安娜惊讶得问。
“这是总统下令修的,就在那边。”年轻人指着北边说。
乔治安娜没有在意那个和平之门,总之有办法记住它的方位就行了。
于是她又掉头往回走,就算要调查也要等天黑之后了,她去看看达芬奇留下的笔记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一百三十一章 hell cat(一)
米兰大教堂的地板上也有一条子午线,在黄铜线上分布着黄道十二宫,子午线的“极点”则是摩羯座,它被话在距离大门入口5米的墙上,每逢冬至时,阳光从南边的小孔照进教堂,刚好就会落在那块又摩羯座的大理石砖上。
除此之外还有狮子座、双鱼座等等,都是按照这个规律在地板上留有属于自己的大理石砖块,它们在精美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如同补丁,破坏了花纹的完整性和连续性,在听介绍时乔治安娜就注意到那些大理石花纹看着特别眼熟。
上帝用6天时间创世,6在过去代表的是宇宙的完美。
6边形的画法可以理解为两个三角形叠加,然后相邻两角相连。同样八边形也可以理解为两个正方形叠加,不论是三角还是正方形都可以无限叠加下去,因为与它们相关的是物质而非生命或精神。
上帝第七天休息了,第八天代表着由人类带为管理的、新周期的第一天,许多洗礼堂,包括花之圣母教堂的洗礼堂都是八边形的。亚当的任务不是在伊甸园里,和其他造物们一样尽情得玩耍。
负责看守工作的是天使,为这件事路西法还抗议过,而八边形同时与天使对应。
在古罗马时代,罗马人可不信这个,但是根据维特鲁威的记述,当时的人很看重“住宅的均衡”,既采光和通风,八边形可以理解为8个风吹来的方向。朝向南和西方吹来的风会带有潮气,让书籍发霉变色,夏季的餐厅应该朝向北,因为它和太阳的轨道相背,不会感到夏日的暑闷。
同样画家的画室、刺绣间也要座落在北方,这样色彩才不会因为阳光而变色。
流传到中世纪左右,八边形就代表正义和均衡了,作为一个“书虫”,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男孩子们或许会心血来潮,但是要是没有他们的话,“赫敏”的知识也是死的。知识在应用过程中可以帮他们解决问题,同时也在“赫敏”帮助他们不作不会死的冒险时结交了友谊。
乔治安娜回到自己的书房,从小描漆盒子里找到了达芬奇的《大西洋古抄本》,它着重讲的是水利方面的。
达芬奇在米兰呆了18年,从青年变成中年。如果将他的手稿和《建筑十书》对照着看的话,会发现那有可能是他的研究记录,尤其是阿基米德螺旋式杨水机,它可以将水从低处运往高处,其结构和水车完全不同。
从14世纪起,意大利的学者们就开始重新发掘和整理古罗马水渠和喷泉的文献,也象征着文艺复兴在建筑和城市规划领域的兴起。
早期的喷泉只是让水流下,而不是喷向天空,因为那是给人喝的。
但是因为某些问题,古罗马的水渠和澡堂一起“死了”,包括庞贝古城都是在人们挖井的时候挖到的。
在这一时期,喷泉的疏通和复活是很重要的工作,尤其是罗马,喷泉还加上了华丽的雕塑,到后来喷泉甚至可以喷出水柱了。
20世纪的游客们很难相信以前的人会在那样的喷泉取水,费力维有一个麻瓜学者朋友跑到罗马开会,他房间的水龙头坏了,收了小费的服务生没有修它,反而让他把那个水龙头当喷泉。
按照这个逻辑,服务生的说法是没问题的,那个名为“烂水”的喷泉24小时都在流,也没见谁关它的水龙头,在意大利街头这种喷泉很常见。
达芬奇认为,喷泉在城市规划中是很重要的,每个广场都应该有喷泉。
同时他也认为,污水不能流入地下主水渠,而应该利用城镇外的磨坊,把污水导入其他沟渠。
其实那个“烂水”喷泉的气味和下水沟很像,说不定是哪个污水管道破了,污水流入水渠里了,那个酒味是她的幻觉。
她又接着翻,翻到了很多关于机械的设计,它们是与艺术画在一起的。
她甚至还翻到了潜水装置,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在米兰生活的达芬奇会设计这个东西,他难道要去科莫湖潜水吗?
她找了半天也没在手稿中找到什么线索,直到她翻到了一副马的素描。
米兰公爵曾要求达芬奇设计一尊青铜马雕塑,但是那马太重了,不只是难树起来,重心也难找,很难保证它会不会倒。
有一段时间,存放《最后的晚餐》的修道院食堂被法国人改造成了马厩,士兵们经常拿石头砸画上的人头,并将它当成比赛。
她搞不懂……就连刚才陪他玩的年轻人们也学会了达芬奇的游戏,比赛谁判断直线长度更准,并以嘲笑对方取乐。
这个技能她觉得是有用的,不只是用于绘画。等她又往后翻了一页,看到了达芬奇居然画了一条大鳗鱼。
“小溪中的草本植物应当定期修剪,这样就能通过清澈的溪水看见碎石铺就的河床,应当保留那些鱼类赖以为生的水草,小溪中的鱼类不当把溪水搅浑,也就是说不应当饲养鳗鱼或者丁鲷,也不应饲养梭鱼,因为它们吞噬其他鱼类。”
这条鳗鱼有马鬃一样的背鳍,而且它像蛇一样立起来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抬起头,发现是她许久不见的监护人布干维尔来了,他没有穿海军制服。
“您怎么来了?”乔治安娜问。
“第一执政认为我该来给您说说。”布干维尔说,坐在了乔治安娜对面“关于拿骚您知道多少?”
“您是指海怪?”乔治安娜故作轻松得问。
“不……兴许有可能。”布干维尔长舒一口气“在1715年,有一个运送白银的西班牙舰队,他们在佛罗里达的海岸上遇到了海难,没有一艘船抵达欧洲。”
乔治安娜收敛了笑容。
“鲨鱼们闻到了血腥味,一拥而上,我说的鲨鱼,不只是长尾巴的,还是两条腿的。”布干维尔说。
她想了许久后问“海盗?”
“他们称呼那叫拾荒,您觉得这个理由合理吗?”布干维尔问。
“如果狼群叼走了羊,养羊人能把羊追回来,那么羊就是养羊人的。”乔治安娜看着布干维尔说“但罗马法中有占有(possidere)这个词,大概是坐在某物上,也就是对某物有物理控制,所以领海的宽度是大炮的射程。”
“物理控制?真是个新奇的说法。”布干维尔笑着说“您的意思是看守财宝的西班牙人如果打不过海盗,那些金银就不属于西班牙人了?”
事实上她觉得这些白银另有所属,不过……
“1715年不是刚结束西班牙王位战争吗?”乔治安娜说。
“是这样没错,但有件事您忘了。”布干维尔说。
“什么事?”
“1720年的南海泡沫,它与这次海难同样有关。”布干维尔说。
乔治安娜看了下天色,觉得这可能是天黑前不错的消遣。
“您想喝茶还是咖啡?”乔治安娜问。
“我想来点郎姆。”布干维尔像个水手一样说。
正好乔治安娜想来点朗姆酒口味的冰淇淋了,一个好女孩还是别喝那么烈的海盗酒。
于是她摇了摇铃,召唤侍女来准备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hell cat(二)
维特鲁威的记录中,波斯国王的都城苏萨也有喷泉,只是喝了那里泉水的人牙齿会脱落,同时在泉水边也有雕刻的铭文,大概意思是水对于沐浴是有好效果的,却不适合饮用,喝了它会掉牙齿。
这个铭文的存在其实可有可无,因为维特鲁威所处的时代,识字的人很少,读书更是贵族才有的权力,他还不如安排一个人在那里告诉取水的人这水不能喝,或者在都城里广而告之,让人口耳相传,那里的水是不能喝的。
在古罗马时代西班牙就产铅了,一直到三世纪之前都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几乎遍布整个地中海区域。其实如维特鲁威这样的罗马人也知道用铅做水管会有问题,用陶瓷管道运输更健康,埃及人将铅和冥王俄赛里斯联系起来,那时的铅被用来做棺椁。
不过即使用了陶瓷做水管,因为它的脆弱,需要经常更换,许多罗马水道修建在地下,要更换它并不容易。
而铅水管易塑形、普及,也不像铁那样容易生锈,需要遇到醋和葡萄酒才会形成铅白。
一个施工项目要考虑成本和维护等问题,铅这种廉价并且优秀的管材就被普遍使用了。
那么那些古罗马喷泉喷出来的水有没有铅、有没有人喝呢?
当然有人喝的,而且比起铅中毒,人们更害怕霍乱、黑死病,塞纳河的水是可以随便取的,巴黎人还是宁可花钱买喷泉的水饮用。
拿骚不像直布罗陀和马耳他,它位于群岛中最大的岛上,岛上有淡水,在1793年至1794年间,为了迎接女王来访,岛上陡峭的石灰岩峭壁上曾开凿出楼梯,被称为“王后阶梯”。
不过当时统治英格兰的并不是女王,自1714年安妮女王去世后,就一直是国王,而拿骚是在1715年,由一个名叫本杰明·霍尼戈的私掠船船长建立的。
即便海盗和私掠船都会升黑旗,但私掠船更像是一种佣兵,他们拿着特许证和海军一样为国家服务,不过他们不像海军那样收薪水,私掠船拍卖所得减去上交的那一部分就是他们的了。
尼斯有一个私掠船船长跑去直布罗陀“参加派对”,刚参加完西班牙继承战争的私掠船们却没有这个待遇,他们不仅被限制在港口中,还被当成囚犯一样看守着。
海盗都是会被绞死的,何况没有出去劫掠就没有收入,当葡萄牙和西班牙根据教皇子午线划分世界时,英国人则根据纬线,本杰明·霍尼戈带着追随者们来到了拿骚。
在此之前西班牙人已经将拿骚的海盗老窝夷为平地,不过他们并没有驻军在那里,那里别说城市的痕迹,连村落、甚至是茅草房都没有几间,即便这里的热带风光旖旎、海产丰富。
持续12年的西班牙王位战争让参与的国家几乎都快破产了,于是西班牙波旁王朝急需从南美运来的白银。
相对于拿骚,英国在牙买加原本有一个更优良的皇家港口,和加勒比其他海岛一样,最开始它是因为海盗兴起的。但是1670年按照马德里条约,西班牙正式将牙买加割让给英国,一直到1692年发生地震前,都是加勒比海的“中心”。
这个地方是加勒比板块和北美板块的交汇处,存在一个巨大的发震断层,1692年的地震更是将皇家港损毁殆尽,三分之二的房屋连同地基,以及住在里面的人一起沉入海底,地震过后牙买加更是留下了许多宽大的裂缝。
在那以后,牙买加总督在皇家港的基础上建立了金斯敦,然而英国海军一直在找新的港口,在地震发生后多次发生强烈余震,不过当时英国人对印度的兴趣更大。
1715年的那次海难只是个开始,那些英国私掠船们有时甚至连英国商船也会抢,只除了本杰明·霍尼戈,他依旧对英国有一定的忠诚,所以,一直到最后他才开始抢劫英国商船。
当时的英国还在做奴隶贸易,有时海盗们会劫到它们,只要奴隶们加入他们,遵守“海盗共和国”的规则,就能得到自由。
“等等,海盗共和国?”乔治安娜惊讶得问。
“你没有听说过?”布干维尔问。
“不。”她惊奇得说,下意识得吃了一口郎姆酒冰淇淋。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海盗特赦令,水手。”布干维尔问“只要接受特赦,就可以回英格兰而不用在外漂泊了,也不用担心会被惩罚。但要上交所有的财产,尤其是西班牙银币。”
“我猜,大多数海盗都不愿意。”乔治安娜笑着说。
“除了本杰明·霍尼戈,他的投降让许多人以为拿骚的海盗已经停止劫掠了,航行恢复了自由和通畅,西班牙和英国的关系也恢复了正常,然后有人传说西班牙同意英格兰去南美贸易,就真有人相信。”布干维尔喝了一口郎姆酒“约翰·劳是苏格兰人,1717年到达拿骚成为总督的罗杰·伍德也是苏格兰人,就连印度的约翰·马克姆也是苏格兰人。当然还有你,乔治安娜,你也是苏格兰人,我猜现在应该有更多的人能分清你们三个的区别了。”
布干维尔又喝了一口郎姆酒“因为海盗的活动影响了奴隶贸易,于是海军前去拿骚清缴,就像你说的,不是所有海盗都和霍尼戈一样接受了特赦。”
“这次惹了什么麻烦?”乔治安娜看着布干维尔的眼睛问。
“有一艘西班牙运宝船‘消失了’,而且,我们相信有一批属于法国王室的珠宝也在船上。”布干维尔慢吞吞得说。
“法国王室的珠宝怎么会跑到加勒比?”乔治安娜惊讶得问。
“不是加勒比,而是路易斯安那,她以前是属于西班牙的。”布干维尔说“这些珠宝是用来……”
“行贿,他们想干什么?”乔治安娜打断了布干维尔。
“他们想和美国人一样买下路易斯安那,成立一个国家。”布干维尔看着乔治安娜说“以密苏里河为界。”
她站了起来,插着腰在桌边走来走去。
“有一个叫贝拉米的海盗,他在当时挺有名,人们称呼他为‘自由王子’,他比本杰明·霍尼戈还要有钱。”布干维尔坐在椅子上说“和其他海盗不同,他遵守海盗共和国的法律,只劫财不伤人命,而且他真的相信自己是在劫富济贫。”
“但是?”乔治安娜问。
“他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妻子,她的父亲不认可一个穷小子当他的女婿,他们当时住在东马萨诸塞。”布干维尔顿了顿“位于塞勒姆的南边,一个名叫伊斯特姆的小镇。”
她震惊得看着布干维尔。
“她未婚先孕,她的父亲切断了与她的关系,她只能独自养大那个小孩。可能是因为糟糕的环境或者别的原因,那个孩子没有幸存,于是她被指控为女巫。”
“这怎么会和女巫扯上关系?”她不敢相信得问“还是其他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这是我听说的,另外我听说在拿骚有一个‘黑凯撒’,他好像是波士顿人,因为他说话的口音是那里的,尽管有人传说他是一个非洲王子。”
“我的天。”乔治安娜不敢相信得喃喃低语。
对于20世纪的人来说,20年前已经很久了,不过对于古人来说,20年并不算久远,有些人祖孙三代都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赫敏第一次听说泥巴种的时候也很震惊,她来自一个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乔治安娜看着布干维尔说,他看起来很正派,不像会骗人的人。
“什么忙?”
“告诉外面的那群小孩,当然不要直接告诉他们,这个城堡里藏了财宝。”乔治安娜说。
不论那个发臭的喷泉下面是粮仓还是被污水给污染了,她都不打算自己亲自下去,里面太臭了。
虽然麻瓜不会泡头咒,但有达芬奇的潜水装置,这样探险者们就不会被瘴气给毒死。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个?”布干维尔困惑得问。
“这是我的教学方式。”她言不由衷得说。
上次哈利一年级的冒险是邓布利多精心设计的,所以有惊无险……
总之她不会去那个下水道的。
“你觉得,他们是学生?”布干维尔不敢相信得说。
她反而不知道布干维尔在说什么了。
“你不觉得他们很俊美吗?”布干维尔问。
“什么?”她困惑得反问。
“你觉得,他们之中谁最英俊?”布干维尔问。
她首先想到了哈利,11岁的哈利有一双绿色眼睛,他对整个魔法世界充满了好奇,但上一次波莫纳在戈德利克山谷看到他,他就和外面那群年轻人差不多。
“评价出他们谁最英俊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乔治安娜问。
“别介意……谢谢你的招待。”布干维尔说着,站了起来,临走前将最后一口郎姆酒喝光,然后离开了她的书房。
乔治安娜等他走后,脚翘在软登上,吃剩下的郎姆酒冰淇淋。
它虽然有些化了,口感还是不错。
这是她看着窗外,天色还是亮的,这一下午干嘛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hell cat(三)
假如一个学生到图书馆去借书,会遇到借不到的情况,因为那本书只有一本,要等上一个学生看完后还回去,又或者后借书的那个人知道前面借书的人是谁,他们可以不通过图书馆在两人之间借阅。不论是哪一种方法,你都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书在你的手里。
它的所有权都不是属于你的,可是里面的内容已经记在你的脑子里了,形成了无形的“财产”,它显然不能“坐在上面”,具有物理控制的特性,以及物质叠加的属性。
在罗马法中分为物质和非物质,就比如有个小伙在路上看到一个姑娘搭讪,他并不是侵辱她。
侵辱(iniuria)这个词最广泛的意义是非法的行为,在《阿奎利亚法》中它是指故意侵害一个人的人格。
在《十二表法》中是这样记录的:
如果某人折断另一个人的肢体,惩罚是同态复仇,除非当事人就惩罚达成协议。
如果他打断一个人的骨头,受伤的人是个自由人,惩罚是300阿斯,受伤的是个奴隶,则是150阿斯。
如果实施了侵辱,惩罚是25阿斯。
同态复仇很容易理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原始社会的一种复仇习俗,汉谟拉比法典中规定,自由民毁坏他人的眼睛,应毁掉对方的眼睛,折断自由民的骨头,也要折断其骨头。
约瑟芬找了个龙骑兵当情人,在埃及的拿破仑听说了也在开罗找了个“克里奥佩特拉”,这也是同态复仇。
当然约瑟芬的下场如何不需描述,乔治安娜却不觉得波拿巴是希望她先犯错了,他再在花都巴黎找新的情妇。
16世纪的奥斯曼帝国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就不可避免地要对内实行统治,他们对农民施加了沉重的税收和徭役,在天灾发生前就产生了大量的逃亡。
等天灾发生后,贫穷农民更没有办法生存,他们跑到了达尔马提亚成为海盗,并接受洗礼,与当地人结婚。
然而他们不可能去亚得里亚海西岸,在那里他们会被当成异教徒。
与之相反的是艾米尔华丽的宫殿,到处都可以看到金箔,以及后宫里不可计数的女人。
一开始乌斯科人也只攻击奥斯曼的船只,可是随着基督徒与奥斯曼做生意越来越多,他们的船上也有奥斯曼的货物,他们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拿骚的私掠船攻击英国商船和乌斯科人有点不同,比如有一个银匠,他会鉴别白银和锡,但是那种赚佣金的方式太慢了,正巧他听说西班牙的运银船遇到了海难。
他手上有点积蓄,可以支付一次航行,再多就没有了,所以他需要一个非常好的船长。
这人第一要有出色的航海技术,第二人品也要够好,不至于找到了银币后自己独吞,既不分给船员,也不分给出资这次航行的银匠。
牙买加其实也有很多种植园,那里出来的船长对水手就像对付奴隶一样,然而船长虽然可以惩罚犯错的船员,但他还是要给船员们发工资。
船长要的是船员的顺从,哪怕他手段残忍,船员们害怕之下也不会将找到的银币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乔治安娜就感到奇怪,怎么美国发现黄金没有行程“淘金热”,这其实很简单,不论是从矿山里找的矿石,还是河里淘到的金沙,都需要开采河提炼,这哪有“拾荒”来的快呢?
伏地魔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强弱之分,11岁的哈利立刻反驳了。
等他12岁,因为使用飞路粉,把对角巷念成了翻倒巷,等他从博金博克出来遇到了一群向他兜售“护身符”的巫师。
三岁的小孩如果让他抱着一大堆钱,不只是他抱着的钱没了,连他自己都有可能被抱走了。
没有自保能力跑到危险的地区就是这样,当时哈利被海格救了,后来哈利上了五年级,有了自保的能力,他用呼神护卫赶走了摄魂怪救了自己和达力。
狼才不会跟人类说什么法律,在他们眼中只有容易下手的目标和不容易下手的目标。
至于法律,国王是没有进入农民的家里,可是农民为了还债,把自己的妻子卖了,这是合法的。
她们并没有被卖做奴隶,卖妻是一种离婚习俗,相对于复杂的离婚手续而言要容易得多,她依旧是“自由人”。
当初克雷登斯的母亲也是未婚先孕的,长期照顾被默默然寄生的妹妹是一种很痛苦的事,爱情能让阿不福斯短暂得从那种无望的努力中解脱出来。
可是她并没有被村民接受,她带着克雷登斯上了去新大陆的船,如果她们顺利到达,她或许会说自己是个寡妇,带着孩子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孩子死了,女人就会被当成女巫绞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逻辑呢?孩子就不能正常死亡么?多生育就是应对这种死亡率。
“自由王子”的妻子不肯透露孩子父亲的信息,她多半不会住在小镇里,而是带着孩子住在小镇外围,也不参加教堂活动……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乔治安娜回头,看到了那个说“烂水”的意大利青年。
“您找我?”那个年轻人说。
布干维尔不说还好,乔治安娜此时才注意到他确实长得很俊美,有一头和西里斯很像的黑色卷发。
可是他的脸长了一些,下巴也很方,眼睛是黑色的。
“你叫什么名字?”乔治安娜问。
“乔万尼。”年轻人说。
“你是从哪儿来的的?”她又问。
乔万尼犹豫了一会儿。
“我来自法恩扎,我父亲是……”
“你是罗马涅的流亡贵族?”乔治安娜问。
他没说话。
乔治安娜捂着头,过了一会儿后问。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水井的事情的?”
“我曾经看到过,有麻风病人会在那里取水,他们不被允许靠近普通人饮用的水源。”乔万尼说。
“那水没有治愈效果?”乔治安娜问。
乔万尼笑了起来。
“谁会指望那臭水能治病?”
他笑了一会儿发现乔治安娜很严肃,于是也不笑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们可以在城堡里呆着,就当这里是寄宿学校。”乔治安娜学米勒瓦的表情说“9点以后你们不许离开自己的房间。”
乔万尼大大得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顺从了。
法军没有完全扯走,她倒是想把这些小子送到军营里去。
但她最后还是让乔万尼走了,一个人清静了下来。
俾斯麦除了说“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外,还说“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可是不拿剑的女人,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呢?
她看着面前的白纸,觉得该写点什么给波拿巴,表达抗议什么。
不过她还是转身离开了,为了避免在她失去冷静前干出冲动的事。至于出去后干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hell cat(四)
也许,是因为见过了妹妹的遭遇,邓布利多在明白自己遭到了诅咒,只能活一年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治疗。
他不想像那样“活着”。
乔治安娜行走在斯福扎城堡的阴影中,看着那些在阳光明媚的草坪上运动的年轻人们,即便不看他们的俊美的外貌,那种散发着生命力的样子也足够美丽了。
她停了下来,站在一边。
在那个分不清是幻梦还是别的场景里,莱蒂齐亚看到晒黑又瘦了很多的波拿巴。
“你更瘦了,你在自杀。”她说。
“不,恰恰相反。”波拿巴回应道“我真切得感觉到自己活着。”
约瑟芬给他带来了痛苦,可是他依旧是爱她的,乔治安娜能感觉到……
在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学》第六章中曾这样写过,人性本身是一种尊严,因为任何人都不能把一个人仅仅当作手段,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安妮博林以为自己能取代亨利八世的王后凯瑟琳,而亨利八世并不想娶阿拉贡的凯瑟琳,他想娶的是卡斯蒂利亚的凯瑟琳,不过凯瑟琳嫁到英格兰的时候,卡斯蒂利亚由凯瑟琳、胡安娜或者玛丽亚来继承。
据说在凯瑟琳葬礼的当天,安妮·博林生了一个男孩,只是他没能活下来,他一出生就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她长叹一口气。
即便是最沉迷的时候,乔治安娜也没想过要取代约瑟芬,她谨记着一点,她自己用什么手段得到的,其他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从她手里夺走。
年轻和美丽如果是她的手段,那么以后还会有比她更年轻和美丽的女人出现。
“当一个人,被提炼称为单纯的手段,成为可以替代的大量值,那人的尊严也就被侵犯了。”
康德如此写道。
与安妮博林离婚,亨利八世当然不能用“卖妻”的手段。
以前亨利八世写信哀求过安妮博林,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现在轮到他要处决她了,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位置呢?
能生男孩的女人很多……不过最重要的是,安妮博林的继任者不那么“爱管闲事”。安妮博林不仅比凯瑟琳排场更大,还操控议会通过了《继承法案》。
“贝拉米、贝拉米。”乔治安娜低语着这个海盗的名字,试图从回忆中找到有关他的资料,如果他真的如布干维尔说的那样,是个很出名的加勒比海盗的话。
反正她听说过“黑胡子”爱德华,他的旗舰是“安妮女王复仇号”。
“您是在说萨姆·贝拉米,公海上的罗宾汉?”
乔治安娜回头,发现是一个中年陆军军官,不过他和谬拉那一类人不同,看着更像是大学的教授。
“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乔治安娜说“你说的公海是哪儿的公海?”
“应该是加勒比,还有北美洲的东海岸,他还有个绰号叫黑萨姆,因为他有一头黑色的长发,通常用带子束成马尾。”那个军官说“他原本是一个捕鳕鱼的水手。”
乔治安娜想象着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和那样一个留长发的小子约会的场面。
不过黑色的长发在海风中飘舞的样子应该很帅气,像个真正的海盗。
“我听说他是为了和爱人在一起当的海盗。”乔治安娜说。
“不,不,他所做的不只是这些。”军官走到乔治安娜的身边,看着那些年轻人“在他心里是有准则的,我是说他善待俘虏并不装装样子,他认为他的玛丽安所爱的不是一个罪犯,或者是一个凶手,甚至,当他头一次听说西班牙运宝船的事情时,他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因为他认为那是不合法的。”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乔治安娜忍不住问。
“西蒙·斯塔蒂欧(Simonestratico),我是一个航海家。”军官自我介绍道。
“一个航海家穿着陆军的制服?”乔治安娜问。
西蒙笑了。
“我是以工程师的身份加入陆军的,夫人。”他自嘲得说。
“贝拉米还干了什么?”乔治安娜问。
“霍尼戈,我是说……”
“我知道他是谁。”乔治安娜打断了西蒙。
“霍尼戈有太多的规矩了,而且对海上的人来说有点太老了。他想要在岸上退休,而不是将大海当成自己的墓地,通过投票,三分之二的水手请求他退位,不再担任舰队的总指挥。而贝拉米则让海盗变得浪漫,且很有吸引力,很多人加入他,海盗的巢穴越来越大,这导致海军不得不剿灭他们。”西蒙无奈得叹口气“他的发家,牺牲了英国与美洲殖民地的利益。”
乔治安娜反而觉得这很正常。
如果海盗本身是无恶不作的,就不会有人将成为海盗当成白日梦的题材了。
这时她再看西蒙,他很像她刚见到的布干维尔,充满活力,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刚才那个喝着郎姆酒,跟她讲故事的布干维尔很像是个落魄的老水手,不仅疲惫,而且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
“你是做什么工程设计的?”乔治安娜问。
“您想看吗?”西蒙问。
“带路吧。”乔治安娜说,跟着西蒙离开了公爵庭院,来到了隔壁的小堡垒。
他的工作地点在一个塔楼里,周围有许多法国士兵守着,他们看到了乔治安娜都愣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去阻拦。
他们顺着楼梯爬到了二楼,那里一整层都是图纸,四面都是窗户,虽然是塔楼里采光却很好。
她没有急着去看那些图纸,而是透过塔楼的窗户眺望出去。
至少在米兰的街上看不到喝醉的士兵,拿破仑通过枪毙的手段整顿的军纪起作用了。
“你的姓氏听起来不像是法国人。”乔治安娜看着窗外说。
“我居住在帕维亚。”西蒙说。
“你是意大利人?”乔治安娜问。
西蒙很久没说话。
“你相信什么?”她又问。
“我相信光明。”西蒙片刻后说“即便在最黑暗的地下。”
乔治安娜回头看着他。
“我认为,在地下是可以通行的,只要在隧道里安装您提出的轨道。”西蒙一边说一边在图纸中寻找。
她毫不怀疑西蒙的设想,因为“地铁”就是那样的。
不过现在就修地铁似乎太早了。
“一起吃晚餐吧,或许你能找找米兰的地下布局图。”乔治安娜微笑着说。
“有那样东西存在吗?”西蒙问。
“我不知道,找找吧。”她不负责任得说,沿着原来的路,离开了塔楼。
第一百三十五章 hell cat(五)
贝拉米只当了一年海盗,然而他取得的丰硕成果却是本杰明·霍尼戈从事私掠多年没有取得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乔治安娜找到了刚从海关办公室得到的北美东海岸地图,在将它摊开后,寻找一个名叫鳕鱼角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好找,按照伊丽莎白女王制定的国策,首先要培养很多水手,远洋捕捞是个不错的理由,甚至连英国国民的口味都变成吃鱼了。
马萨诸塞是最早的北美殖民地,于是她首先找到了波士顿,接着就在波士顿的南边找到了鳕鱼角海湾,它就像是一只中世纪小丑穿的靴子,有很长的尖头,鳕鱼角大概位于“脚背”的位置。
很快她也找到了伊斯坦姆,它同样位于“靴子”上,距离鳕鱼角并不远,而那里就是贝拉米的旗舰维达号沉没的地方。
贝拉米9岁开始就在鳕鱼船上当水手了,他怎么会不熟悉鳕鱼角的水情和暗礁呢?
然而维达号还是因为遭遇暴风雨和触礁沉了,人们只发现了9名生还者,头目贝拉米不知所踪。
“你这个杂种。”乔治安娜低语着,又拿着放大镜,寻找位于伊斯坦姆北方的塞勒姆。
17世纪的奴隶贩子们为了能尽可能装更多的奴隶,往往会将船修得很大,不过乔治安娜不相信“黑萨姆”会把所有的财宝都放在船上。
就像所有的海盗故事,“黑萨姆”多半会将它们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要么存在于他的脑中,要么就绘制在“藏宝图”上。
也许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一个少年在打扫阁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卷筒,里面就藏着那张藏宝图。
就像要打开活点地图时要说的“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虽然乔治安娜不打算去那个臭气熏天的地道,但她至少想把这个差事变得“有趣一点”。
很快她就找到了塞勒姆,如果从海路走,塞勒姆可以直线到达伊斯坦姆,从比例尺来看,不会超过10海里。
她放下了放大镜,站直了,俯视着地图。
除了“黑胡子”以外,加勒比海盗还有个出名的人物,名叫“红发的安妮”,她可不是那个纯真善良的“绿山墙的安妮”。
她的父亲是一位律师,在妻子怀孕期间与女仆有了私情,然后就有了安妮。
父亲的妻子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她用陷害盗窃的手段让安妮的母亲入狱。但很快公众、法官甚至女主人都心软了,最终女仆被无罪释放,然而夫妻感情却正式破裂了。
安妮的祖母希望儿子与儿媳重归于好,被儿子断然拒绝,母亲并没有把遗产交给儿子,而是交给了儿媳。
安妮的父亲依旧与女仆继续来往,并且关注女儿的情况,当安妮5岁时,父亲决定把她接过来生活。
他将她打扮成一个男孩,假装她是年轻的学徒,以为这样一来就能蒙混过关,不过妻子很快就发现了。
在女主人切断了丈夫的资金后,他索性带着女仆和女儿一起去了新大陆,在那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安妮除了接受良好的教育外,还学会了骑马、使用火枪等,只要女儿喜欢什么,父亲都会满足。
她长得漂亮,同时也脾气暴躁,很少有人敢惹她,据说她曾经打晕过一个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
在母亲死后,安妮不得不亲自经营家族产业,与父亲的关系变得愈发紧张,甚至父亲打算干预她的婚事,安妮就离家出走了。
她中途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她本来可以成为“公主”,却最终去了拿骚,成了“海盗共和国”的“海盗婆”。
左传有一句话: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在《学说汇纂》第22卷第6章记录了一个罗马法的传统原则,既“不得以对法律的无知进行抗辩”。
贝拉米一开始认为和别的海盗一样对遇到海难的西班牙运宝船动手不合法。
比如有一个农民,用马车运输橘子,中途马车翻车了,橘子撒了一地,这时路过的人不但不上前帮忙,还捡走农民的橘子。
又或者是西部电影里,劫匪们骑着马,追着火车,将车上一麻袋一麻袋的纸币从车厢里扔出去。
那种西部电影里的“纸币”很有可能是“野猫银行”发放的代金劵,在银行破产之前是钱。
抢西班牙运宝船已经不是抢私人银行、运钞车这个量级了。
英国私掠船打劫的是西班牙国库,英国和西班牙的关系怎么会好到通商?
波莫纳还记得以前有巫师抢劫过伦敦铸币局里的黄金,那些金条并不多,本来它就是用来铸纪念币的。而且英国通行的货币是纸币,金属币用的并不多。
换而言之,贝拉米可能还有点理性,尽管海盗被逮住了就是绞刑。
而银匠则不一样,他把那些银币熔了,铸成银器,谁能证明它原本是西班牙银币呢?
私掠合法的前提是国家颁布的特许状,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的海盗行为有英格兰撑腰,一个银匠资助的航行本质也是私掠,可是他有那个能力么?
巨大利益诱惑之下,人的脑筋会变得“很灵活”。
诸如地震、雷击、暴风等都是不可抗力,不过更重要的是,此时西班牙统治者换人了,从哈布斯堡变成了波旁。
和平的代价是西班牙失去了许多海外殖民地,另外就是西班牙人完全依靠法国海军,而法国海军难以对付英格兰和荷兰的舰队。
这些财宝在哪儿不知道,但是想必不会有很多人看守,大多数人都已经沉入海底了。
假设参与塞勒姆审判的“女巫们”知道人身保护令的话,她们或许就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市民可以拒绝法庭传唤吗?
因为不知道,觉得它的威力是无穷尽的,法庭传唤必须得去。
当然法院可以下逮捕令拘传,但是如果你有正当理由,是可以拒绝的,比如你正在被别的法院传唤。
至于“不得以对法律的无知进行抗辩”出现在帝政时代,可以分为法律的错误和事实的错误……
她听到了脚步声,抬头发现一个意大利人拿着一堆图纸往她的房间走,新来的侍女玛丽拦都拦不住他。
“夫人……您……您在找米兰的地图?”那个意大利人上气不接下气得说。
“你是谁?”她惊讶得问。
“我……我是设计师,安托利尼,负责斯福尔扎城堡的改造。”安托利尼气喘吁吁得说。
“什么?”她难以置信得问。
“米兰人民希望能拆除这座古代暴政的象征,如您所见,这一部分已经被拆了。”安托利尼说,正想把图纸铺在桌上,发现桌上已经有一张地图了。
乔治安娜这时低头,发现放大镜将阳光聚焦,在地图上晒了一个洞,幸好没有燃起来。
她连忙将放大镜给挪到一边,幸好烧出来的洞在公海上,不影响地图使用。
但她下一秒就看着地图出了神,许久后变成了一声叹息。然后就把地图给收了起来,给这位设计师的图纸空出位置。
第一百三十六章 hell cat(六)
自从玛丽亚特蕾莎按照新古典主义风格重建了米兰后,斯福扎城堡就显得很格格不入了。
米兰曾经作为西罗马帝国的首都,斯福尔扎城堡所在的区域被称为“campomarizio”,意思是奉献给战神火星的区域,在古罗马时代开始就经常用于军事训练。
到了中世纪时,维斯孔蒂家族的米兰公爵把他们居住的城堡扩张,将庭院从大教堂附近的王宫移出来,建造了一座方形城堡,打算作为维斯孔蒂家族的永久住所,而这也是目前斯福尔扎城堡的核心区域。
1360年城堡开始修建期间,米兰公爵加利亚佐·维斯孔蒂将一段古罗马城墙和其入口围了起来,作为城堡的防御的一部分和入口,此时城墙和庭院之间还隔着一条护城河,接着他的儿子在护城河后面增加了练兵场,而后他的儿子又拆除了一部分旧城墙,用旧城墙的砖块将城堡和城墙统一了起来。
作为新婚,以及后来加莱亚佐·斯福尔扎的住所,15世纪时城堡开始了大规模的壁画装饰,但是由于意大利战争的破坏,到了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重返城堡时,对城堡进行了改建和扩建,作为丹麦妻子克里斯蒂娜的住所。
它曾一度被建成为五角星形的棱堡,这是当时流行的、并且直到19世纪还依旧有保留的防御工事,这样就不可避免得占用了外面的一部分民用住宅。
从西班牙传到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时,城堡保留了其军事目的,奥地利人留在这里的唯一艺术痕迹是放置在广场庭院中的军队保护者内波穆克的圣约翰雕塑。拿破仑留在这里的指挥官名叫拉米中校,1796年这里有2000名士兵守卫,还有大炮、大量补给,当时米兰人就曾请愿要求将这座城堡拆毁,拿破仑随即下令拆毁了斯福尔扎宫殿外的棱堡堡垒。
在拆除过程中,人们发现了一条“被掩盖的通道”,它就位于护城河的外墙,道路由砖块砌成,采用拱形天花板,照明由面向护城河的一百个小窗户提供。
“什么小窗户?”乔治安娜问。
“就是遍布城堡外墙的那种小窗户。”安托利尼说“因为太多了,就会忽略靠近护城河和以下的那几排窗户。”
乔治安娜想象不出,护城河下面还有窗户,除非和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样,窗户上加玻璃,并且永远都不开窗。
“带我去看看。”她跃跃欲试得说,她就知道这城堡里有密道。
“您要米兰地下地图干什么?”安托利尼问。
其实,她就想弄清楚斯福尔扎城堡地下的情况。
从安托利尼带来的图纸看,那个“被掩盖的通道”通往花园,如果情况实在糟糕,城堡无法据守,也可以从这条密道通往城堡外面。
“拉米中校在哪儿?”乔治安娜问。
“他让我来找您……您想干什么?”安托利尼问。
她看着安托利尼,安托利尼也看着她。
“改造计划是什么?”她将视线转移向图纸问。
“我们打算将这一部分,斯福尔扎的法庭和监狱拆除。”安托利尼立刻说“用来修建公共建筑,比如证券交易所,它会由拱廊和外面开设的仓库、商店连接……”
安托利尼兴致勃勃得讲解着,乔治安娜却看到了“但丁大街”的名字。
她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位棺材上有两个家族族徽的费拉拉领主侄女埃斯提。
“用来修公共图书馆怎么样?”乔治安娜打断了安托利尼。
“当然……就一个15万人的城市来说,仅仅一个盎博罗削图书馆是不够用的。”安托利尼马上改口说。
她倒不那么觉得,她只是觉得把图书馆修漂亮点,会成为一个约会的好去处。
平斯夫人经常抱怨,其实城堡里约会的地方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到图书馆来说悄悄话。
有些人越是不让他们干,他们越是要干,等结了婚,或者成了“老夫老妻”,话都不想说一句,再不然就是一张嘴就吵架,那种热恋时恨不得变成连体婴的状态一去不复返了。
安妮父亲的妻子继承了本来属于他的遗产,这不是不可以,可能安妮的祖母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给儿媳有个保障才那么做的。
不过,她掐断了丈夫的资金支持,却并不会让他回心转意,和女仆和私生女断绝往来。
有人或许会怕,但他觉得与妻子的最后一点联系是金钱,等这个联系也没有了,他就直接带着新的妻子和女儿走了,在美国过起了种植园主的生活。
当时种植园种的是烟草之类的作物,安妮成为海盗后就专门打劫运奴船,并且将奴隶都释放了。她也与拿骚后来的总督“意见不合”,拒绝归顺,就像她拒绝和父亲妥协,嫁给隔壁农场主的儿子,扩大他们的领地。
奴隶制在当时的法律是合法的,可是事实上呢?
如果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母马,母马生下了小马,要算做孳息,如果原主人找到了,那么母马和小马都要还给他。
同样在《学说汇纂》第二十二卷第一章第28条:然而女奴的子女不属于孳息,因而他们属于所有权“人”,事实上既然大自然安排所有的孳息均为人类所用,那么将人列入孳息就显得有些荒谬。
那些被贩卖的奴隶是肯定不知道这一条的,然而在美国有些州的法律里,却规定了自由女人生的孩子不是奴隶。
即便是葡萄牙人所统治的巴西,也在讨论这个问题,它被称为《黄金法案》。
当欧洲的废奴运动高涨,势必会导致运奴船的数量剧减,奴隶的价格飙升。
买家开始犹豫,卖家更愿意出售的,如此一来肯定会涉及这个问题。
乔治安娜一开始不知道波拿巴要恢复奴隶制,或许她知道,因为他提起过这方面的意向,他需要有人修路。
她组织了人给远征军制作护身符,当时参与的人并不多。
她脑子不清醒不代表别人也不清醒。
她还做错了别的事,比如因为债权问题产生的纠纷,债务人消失了踪影,这样就算法庭以缺席的方式有了审判结果,债权人上哪儿找人去执行?
结果她却提出,由政府出面,如果借了农耕贷的农民不还钱就强制催收。
拿破仑则下令,法庭不处理洛林地区的债务问题,这是基于自然正义原则的,因为非贸易商人不能为自己辩护。
连判决结果都没有,高利贷放贷人怎么有合法依据去过户别人的土地?
什么是法律错误?什么是事实错误?
如果法律是一把剑,有人用它来维护正义、除暴安良,也有人用它干别的事。
追求力量很重要,如何避免知识落入不具备资质的人手里,同样也很重要。
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羡慕芙蓉·德拉库尔。
小美人鱼有没有后悔,自己用声音,换了一双让自己痛苦的双腿呢?
她本可以自由得在海中生活,如果她没有透过舷窗,看到里面的王子的话。
黑湖水是绿色的,阳光透过它,洒进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会变成绿色。
斯内普在那样的光线下看书而没有近视真是个奇迹,他怎么不去图书馆,和莉莉一起看书呢?难道是他们吵架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避风之处(一)
炼狱篇中,但丁和维吉尔来到了炼狱的第一层,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倾斜的平原。
那里可能是炼狱山山麓的斜坡,在那里可以看到大海。
里约热内卢在葡萄牙语里的意思是“一月的河”,因为它是葡萄牙探险家在1月发现的,不过它一开始并没有被重视,只是法国木材走私者的大本营。
后来人们在米纳斯基拉斯发现了黄金,里约才被葡萄牙人重视起来,他们在当地建筑起城堡,将走私者赶出去,并架起火炮。
维特鲁威通常建议人们在平原建城,但是从旅游杂志的介绍来看,那是个多山的地区,只有张开双臂的耶稣像俯视的区域稍微平坦一些,山上则是贫民窟,虽然远看着很漂亮,却并非游客踏足之地。
这种城市布局从城市兴建、住在山上城堡里的人迁到山下来开始就已经有了。当西班牙王位战争开始时,葡萄牙也无法独善其身,为了支付军费他们不得不加大了黄金的开采,以及巴西东北部蔗糖的出产。
这段时间西班牙和葡萄牙都违反了《托德西利亚斯条约》,让殖民者离开沿海,向内陆地区进发的唯一条件就是寻找金矿或者寻找失落的黄金之城,探险者们自己也会保守秘密,不告诉殖民当局在哪里发现了金子。
这些人被称为“外省佬”,他们说葡萄牙语,却不是巴西当地人,并且绝大多数身无分文。他们会想方设法积攒起资产,却买不起东北部肥沃的、已经开垦好的甘蔗种植园,而在巴西南部还有不少肥沃的土地。尤其是出产黄金的小镇附近,人口快速增长,经济活动也更加多样化。在那片边陲之地,自由的穷矿工和挖矿的奴隶没有太大的区别。
后来有主人发现,与其花力气去丛林里抓奴隶,不如许诺给他们自由,这并不是说直接释放了奴隶,而是说他们的孩子可以成为自由人,而父亲还是要继续干活,他们甚至可以拥有房子,反正森林里多的是树,也多得是无人的土地。
这种方式使得有些奴隶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与殖民者一起对付阿兹科特人,罗马法中有一规则是“占有既所有”,后来更变成了只要登陆,奴隶就被登记为自由人。
这种做法东北部的种植园主当然不乐意,他们将奴隶视为财产,如果“黄金法案”通过了,就是对私有财产的残暴掠夺。于是在1788年左右,第一宗反叛在米纳吉拉斯发生了,传说当时托马斯·杰斐逊在蒙彼利埃,并支持米纳吉拉斯起义。
然而在欧洲的“御座致辞”中,反对废奴主义者则提出了释放奴隶会导致农业失序,而农业正是葡萄牙的基础。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行动的动力就像从水井中提水,水自然是往低处走的,需要人使劲才能让它往上,不用力则会一直往下,直到落到最底层,谁愿意一直在井底呆着呢?
被安托利尼勾起了好奇心后,乔治安娜有点等不及天黑了,哪怕现在晚霞刚染红天空,她也跑到了那个“被隐藏的道路”所在的城堡外墙。
然而在城堡的入口,她发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她才从孤儿院收养的莱奥,另一个则是白天陪她玩的青年。
1796年拿破仑刚到米兰时,斯福尔扎城堡由2000名士兵守卫,不久后就遭到了一群亲雅各宾派的米兰人围攻,时间长达1个月,原本拆除的防御又恢复了,并安置了更多的士兵。
马伦哥之战后,那些恢复的工事又拆除了,并且拆了更多,几乎将所有的棱堡都给拆了。
那些圈起来的土地被还给了米兰人,并且开放了城堡后面的花园。由于斯福尔扎城堡成了一些公共部门的办公机构,市民也允许进入城堡里,一切就跟法国的卢森堡公园一样。
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又变了,乔治安娜甚至能看到塔楼上站岗的哨兵。
风传来的消息不是轻松的,更多的是一种杂乱。
这时两个说话的孩子看到了乔治安娜,他们朝着她一起走了过来。
“晚上好,夫人,莱奥有个问题想问您。”那个长相颇有希腊古典美的青年说。
“你问吧。”乔治安娜看着莱奥说。
“他不会说法语,幸好勒克莱尔少爷会说意大利语。”青年说。
“叫他德尔米德。”乔治安娜纠正道。
“莱奥想问您,您收养他是不是为了让他做德尔米德的‘替罪羊’。”青年问。
乔治安娜惊讶得看着莱奥,他正用很清澈的眼神看着她。
他如果用畏惧、厌恶之类的眼神看着她还好……
“你跟他说,我没打算让他当替罪羊。”乔治安娜看着莱奥说。
青年对莱奥说了一堆意大利文。
“那您收留他干什么?”青年代替莱奥问。
“我认识两个男孩,他们一起犯错,一起挨罚,不过当其中有一个人,即将要犯可怕错误的时候,另一个人阻止了一切发生。”乔治安娜蹲下来,视线和莱奥齐平“我希望你也有这样的判断力。”
“我想,这对他这样年纪的小孩来说很难。”青年说。
“你是谁?”乔治安娜问那个青年。
“托罗尼亚,亚利桑德罗托罗尼亚。”青年回答“我父亲是……”
“我知道你父亲是谁。”乔治安娜打断了他“照着我刚才说的跟他说。”
托罗尼亚于是又和莱奥说起了意大利语。
乔治安娜无声得叹了口气。
在法国人攻入罗马后,法国的银行家代替意大利人,成为“教皇的会计”,几个世纪以来rverendacameraapostolica一直是负责教皇国财务、行政和司法的机构,他们的一部分行政责任被分了出去,由其他更具有现代化的部门承担,这其中就包括乔万尼·托罗尼亚。
教廷财务院下属,有一专门负责管理慈善的现金的管理机构,它是宗教秩序、慈善事业和一些私人存款的运营者,乔万尼·托罗尼亚就是负责这个的。
在听了亚利桑德罗的翻译后,莱奥用一种惊恐又迷惑的眼神看着乔治安娜。
“我不知道。”莱奥迷茫得说。
“有些错是可以原谅的,有些错则不可原谅,你只要记得,如果德尔米德要做出不能挽回的事时阻止他就行了。”她疲惫又无奈得说。
莱奥更慌了。
“惩罚太无情了,而他们太年轻,承担不了……”她说不下去了。
过一会后她又坚定得看着莱奥“我看你像是个聪明的孩子,做聪明事。”
亚利桑德罗却憋不住得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乔治安娜生气得问他。
这时波琳娜的女伴来了,她邀请乔治安娜去吃晚饭。
“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她对莱奥和亚利桑德罗说。
等她一转身,两人就用意大利语开始交谈了,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虽然她外表年轻,实际上已经是和莱蒂齐亚是一辈人,莱蒂齐亚就不怎么会说法语。
她难道要这个年龄又学一门语言?
“真是活见鬼。”她焦虑得自语着,看了看依旧泛蓝的天空,这么早吃晚饭是不是太早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避风之处(二)
尽管对斯福尔扎城堡有了新的改造计划,但是因为缺乏资金,城堡内部和花园的规划并没有真正实施,反而是在外墙拆除后让出来的土地,很快就修起了仓库、商店和私人建筑——有的建筑用的就是原本城墙上的材料。
它们按照马蹄形,或者说是以预计位于城堡里的圆形建筑的圆心的同心圆布局,这些商铺很快就兴盛了起来。
“就这条怎么样?”
卡罗林将一条青金石项链戴在了乔治安娜的脖子上。
同样是青金石,有的青金石被达芬奇研磨后,涂在了最后的晚餐壁画上,过了几百年依旧鲜亮无比。
“我觉得不适合,不衬她的眼睛。”
波琳娜一边说,一边在女裁缝的帮助下换了一身晚礼服,这是她换的第三套了。
以现在她们打扮的进度,乔治安娜很担心她们能不能赶得上晚餐,又或者在客人们饿死之前出席。
“我觉得挺不错,你觉得呢?”卡洛林对着镜子里的乔治安娜微笑着。
“我觉得不错。”乔治安娜也微笑着看着镜子里的卡洛琳。
“让我看看。”波琳娜穿着蕾丝内衣,走到了乔治安娜的身边。
即便同样是女性,她也被波琳娜给晃得眼花了,而波琳娜则调整了一下她脖子上的项链。
“是挺不错……你怎么就喜欢这种便宜的宝石?”波琳娜问。
事实上欧洲钻石的价格,也因为巴西米纳斯基拉斯发现的钻石矿而下跌了75%,叶卡捷琳娜女王就是巴西钻石最大的买家。
而自1703年开始,葡萄牙从米纳斯基拉斯进口的黄金仅一年就是1482年以来在几内亚建立的金矿的黄金总和,其数量之大足以影响欧洲的黄金价格。
也是在同一年,葡萄牙与英国签订了《梅休因条约》,除了葡萄酒和纺织品的条款外,葡萄牙也加入了荷兰和英国,与西班牙和法国敌对。
里约热内卢不仅成为米纳吉纳斯金矿的进出口港口,同时也吸引了大量从葡萄牙来的移民,米纽、亚述尔群岛本来有些人口过剩,到了1720年时,年轻男人都跑没了,流失的壮劳力让葡萄牙王室下令禁止随意移民巴西。
“又在发呆了。”波琳娜用纤细的手指戳了一下乔治安娜的脑袋。
“我在想钻石。”乔治安娜徒劳得说“换条钻石的怎么样?”
“你那条项链呢?”卡罗林问。
“哪条?”乔治安娜下意识得问。
“之前的男人送你的那条。”卡罗林说。
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了那条黑天鹅水晶项链。
“你真的靠那条项链变漂亮的?”卡罗林又问。
当时乔治安娜跟波拿巴说,如果摘下那条项链,她会变得又老又丑,但他还是把它给摘下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不相信魔法还是……
“你想对谬拉用爱情魔法?”波琳娜问卡洛琳。
卡洛琳轻蔑一笑,将乔治安娜脖子上的青金石项链取下来,然后挑了一条钻石项链。
“我觉得你们用不着。”乔治安娜恭维得说。
与人为善是一种最低的成本,处在善意的环境中和处在恶意的环境中非常不同……
“爱情魔法真的是什么样的?”波琳娜契而不舍得问“我听到很多传闻……”
“那些都是假的。”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
“那什么是真的?”波琳娜问。
乔治安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和你最爱的,不是一样的东西。”她仿佛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有一面神奇的镜子,它能照出你内心最深的渴望,同时有一种魔药,它能让你闻到你最爱的气味。”
“魔药?”卡罗林立刻问。
准确得说是迷情剂,但她没有告诉她们。
相反的,她拿起了一瓶香水,轻轻洒了一些出来。
“你们觉得怎么样?喜欢吗?”乔治安娜问。
“我有个问题。”波琳娜暧昧得笑着。
她直觉得认为波琳娜问的不是什么好问题。
“艾丽萨呢?”乔治安娜问,波拿巴三姐妹中就缺她了。
“她在科西嘉。”卡罗林说,将与钻石项链成套的耳环在了乔治安娜的耳朵上比划。
“她去科西嘉干什么?”她下意识问。
“跟你一样,你还没见过菲利克斯是吗?”卡罗林问。
这个名字唤起了她的记忆,她记得有一个名叫菲利克斯·扬的男孩,他也被默默然寄生了。
波琳娜突然在乔治安娜耳边低语,她的喃喃声听起来就像蛇。
乔治安娜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气,因为这个问题太私人了。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波琳娜微笑着“敢不敢?”
乔治安娜没说不敢,谁让她是个胆小鬼。
“你说了什么?”卡罗林连忙问。
波琳娜又凑到了姐姐耳边说,这下倒看不出她嫉妒卡罗林有马车了。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谁不知道拿破仑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卡罗林有些嫉妒得看着波琳娜凹凸有致的身材。
波琳娜又得意起来了,转头去换新的衣服了。
“我不需要爱情魔药对付谬拉,你知道为什么吗?”卡罗林借着给乔治安娜戴耳环的时候问。
她不清楚该怎么回答。
而卡罗林也不是在拷问她,在戴好了耳环后,她后退了一步,将镜子让给了乔治安娜一个人。
“你要是把那颗‘莫卧儿之钻’带来就好了,这条项链跟它比差多了。”卡罗林说。
“那块钻石只是个头大,我打算把它切割了……”
“不!”
乔治安娜话音未落,屋子里所有的女人,包括女裁缝们都大叫起来了。
贝尔坦不敢苟同得摇头。
“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能把它切割了?”波琳娜气愤得问。
“它太重了。”乔治安娜翻了个白眼“我把它做成了腰带。”
“给我怎么样?”卡罗林立刻说,她的表情好像是认真的。
其实如果只是一堆碳原子堆叠成的物质,给卡罗林也没什么。
可是她照着镜子,却想起他将那条“钻石项链”戴在她脖子上时的情景……
“舍不得了,对吗?”波琳娜嘲讽得笑着。
“你很清楚怎么对付他。”卡罗林微笑着“我们都是找他要,你却让他自己想,就像在花店门口,猜女孩喜欢什么花。”
“我没有那么想。”乔治安娜说。
“因为你爱吃糖,殖民地都丢了……也幸好多亏了你,谬拉才不用去那个鬼地方。”卡罗林微笑着说。
这时乔治安娜再看波琳娜,她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这个罪名我担当不起。”乔治安娜看着卡罗林“不要以为你能一而再再而三得……”
“我只是开玩笑。”卡罗林笑着打断了乔治安娜“何况比起你,还有另一个人更爱吃糖。”
“就这套吧。”波琳娜高傲得说,选定了她今晚穿的晚礼服。
这套不是约瑟芬引领起来的“帝政式”,是波琳娜和贝尔坦自己设计的,中世纪的高领像火焰一样在脖子后面,前面则是低领。
“你要把所有人都迷晕吗?”卡罗林开玩笑一样说。
波琳娜没有回答,挑选着珠宝。
或许,波拿巴姐妹不那么喜欢约瑟芬,却不见得接受了乔治安娜。
她无奈得想着,想要融入意大利的社交圈并不容易,汉密尔顿用的是艺术,弗雷德利用的金融,托罗尼亚则两者兼具。
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经营了多年,乔万尼托罗尼亚的父亲是个法国农民,他以男仆的身份随着一位红衣主教到了罗马,主教给了他一点遗产,由此在里昂建立了丝绸贸易,即便算上亚利桑德罗,不过也就发家了3代。
上次乔治安娜和里昂人一起吃饭,他们就提起了托罗尼亚,他在法国人进入罗马钱想办法获得了教皇明矾采石厂的开发权,自16世纪以来,那个矿厂就是欧洲最大的明矾生产商之一。
再有就是他想办法与罗马银行家合作,签订了为期八年的国有染布和印花布合同。
另外就是庞廷沼泽排水、罗马涅大区的开发计划、台伯河疏浚等等,涉及了教皇国20%的人口。
“我刚才,碰到了托罗尼亚家的人了。”乔治安娜对波拿巴姐妹说。
“那是谁?”波琳娜问。
卡罗林若有所思。
“不是大人,是他家孩子来了。”乔治安娜说“他接近了莱奥,就是刚领养的那个孩子。”
“他们说了什么?”卡罗林问。
“莱奥问,他是不是给德尔米德做‘替罪羊’的,我跟他说不是。”乔治安娜看着两姐妹“谁做错了事,谁就自己承担责任,你们觉得呢?”
两姐妹都没说话。
她觉得自己多半会被讨厌,但是她又不需要她们牵裙摆。
神话里既有美惠三女神,也有戈尔贡三姐妹。
“我先出去了,等会儿你们好了叫我。”乔治安娜温柔得笑着,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不论有哪路高手能“降妖除魔”,反正她先撤了,她就是个普通女人,“救世主”只有波特那个傻小子才会当。
她来到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半躺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当但丁顺着阴暗的河逆流而上到达炼狱之时,人们惊叹极了,居然有人能从那永恒的牢笼里逃出。
不过但丁要逃出地狱,他首先要去地狱的最底层,那里冷到鬼魂都被冰冻住了。
地狱之王路西法半胸以上露在冰层外,他晨曦一样的美貌已不在了,六翼翅膀上的羽毛也消失,看起来如蝙蝠的翅膀。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在霍格沃茨走廊上,斗篷如蝙蝠翅膀般展开的男巫,他头也不回得走着,离她越来越远了。
接着她的眼前逐渐出现黑暗,像是要将吞没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过来,但她太累了,已不想挣扎,随他去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避风之处(三)
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
如果被雪埋了的话记得吐一口口水,即便人分不清上下左右了,口水还是会因为重力而下坠,人身体里的血也一样。
但丁地狱中的鬼魂都被冰封在托勒密环中,哭泣对这些罪人是不允许的,悲哀只能转向内心,因为一旦它们哭出来,最初的泪水就会凝成冰,像水晶一样把眉毛下面的眼窝完全填满。
vexillaregisprodeuntinferni
这句拉丁文是维吉尔说的,意思是地狱之王的旗帜正在前进。
俊美的六翼天使路西法在地狱变成了三个头的怪物,每张面孔下方都有两只翅膀,这不只是将原来的六翼分成了三分。
不过比起研究天使,她更关心的是地狱之王嘴里的三个罪人,其中一个就是《最后的晚餐》中拿着钱袋的犹大。
上次她问过,如果人在临死时忏悔,该不该得到宽恕。
犹大在看到耶稣被逮捕时就后悔了,他一直跟到受审的地方,甚至当快要宣判时,犹大忍不住良心自责的痛苦,在审判厅里高喊“他是无罪的,请释放他吧”。
他甚至跪在了救主的面前,然而救主没有说一句定犹大罪的话。
犹大不能见着救主被钉十字架上,在绝望中离开耶路撒冷,在城郊自缢身亡了。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了,仿佛被风给吹走了一般,接着在她面前出现了一片森林。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是地狱里,风暴女妖们住的森林,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里是热带。
一个士兵举着旗帜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不少人,他们虽然衣衫褴褛,却眉飞色舞地聊着天,手里拿着挖矿用的工具。
不一会儿森林里出现了一群“印第安人”,他们就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手里拿着弓箭,袭击了这些跟着旗帜前进的人们。
在混战中有一个钱袋落在地上,里面的金币撒了出来,落在了血泊里。
她这时又想起了犹大,那三十个银币后来去哪儿了?
她正想着,耳畔传来一阵低吟,听起来很悦耳,就像是有风吹过银器发出的。
她循声看了过去,有个人在黑暗中,正抛接着手里的银币,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你想去天堂吗?”那个玩银币的人问。
她笑了起来。
但丁在炼狱中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老人,他的容貌看起来是值得人们对他尊敬的,胡须和头发都很长,很像老年的邓布利多。
他并不着急着离开,接受炼狱的洗涤后前往天堂。
这个人有一个妻子名叫马尔齐亚,在他活着的时候,她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照办,却没想道她死后留在了凌薄狱,并没有跨过恶河与他相见。
老人说,她再也不能让他动心了。
可要真是如此,他何必要在界河边驻足呢?
在古罗马的努马时代,如果一个罗马男子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子女需要抚养,而另一个男子却没有子女,通常通过“借”的方式,将妻子给朋友,让朋友也拥有子嗣。
这并不是共享妻子,妻子的所有权还是原来的丈夫的,等借期到了,妻子还会回到丈夫的身边。这个习俗斯巴达人也有,有些斯巴达男性是想要孩子,却不想要妻子独居,等孩子长大了,一起父子一起上战场争夺荣耀。
波莫纳记得在威尼斯遇到过一个留学生,她妈妈也不想结婚,于是通过人工受孕的方式挑选从未见面的男方,然后生下了她。
所以她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马尔齐亚宁可在地狱里,也不去炼狱与那个出借了她的前夫团聚,两人接受考验后一起奔赴天堂。
她活着的时候,在前夫的朋友死后,想尽办法回到他身边,完全是为了尘世的身体“活”下去,哪怕她的灵魂已经沉浸在科奇土斯湖里了。
“您的手,舌尖,纯洁得像一朵花。”
那个玩银币的人大笑起来。
“高贵贤淑的主妇,今晚我要做您的宾客了。”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得站起来。
然后她又回到了斯福尔扎城堡里,只是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珠光宝气的卡罗林和波琳娜。
“在你睡着的那一会儿,我们打听了一下。”波琳娜说“你说的那个托罗尼亚家的孩子……”
“亚利桑德罗。”乔治安娜提醒道。
“他是第三个儿子,在他前面有两个哥哥,名叫马里诺和卡诺,不过他的爸爸,却更喜欢他,就像是‘第二个长子’。”波琳娜说。
“我听说他们在罗马的皮亚门外有一个别墅,另外在阿皮亚大道边有一个很大的庄园。”卡罗林说。
“第二长子?”乔治安娜看着波琳娜问。
“他很喜欢旅行,最近刚从英国回来。”卡罗林说“据说他的住处就像是驻伦敦的大使。”
乔治安娜重新坐回沙发上,眼睛看着窗外。
亚利桑德罗看起来最多20来岁……不过拿破仑当将军的时候不也才20多岁么?
“还有什么别的?”乔治安娜问。
“他有三个旅伴,有皮埃蒙特的、托斯卡纳的、以及博洛尼亚的,都是未来的国务大臣。”卡罗林说。
有句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
皮亚门位于奥勒良城墙,它围绕了罗马的七丘,几乎已经是罗马世俗允许居住的核心地带了。
至于能让卡罗林说“很大”的庄园,那也就真是很大了,她和谬拉本来要买法国的爱丽舍宫的。
“知道他为什么来?”乔治安娜问。
“据说是旅行到了这里。”卡罗林下意识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另外我好像在派对上看到过他。”
“不是他父亲派他来的?”乔治安娜问。
卡罗林摇头,波琳娜也没做声。
亚利桑德罗可能比所有罗马王子加起来都富有,现在波琳娜重新恢复单身,理论上他们是有机会的。
现在的拿破仑已经今非昔比了,妹妹的联姻对象要比以前那些更有“价值”。
不过乔治安娜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亚利桑德罗,他很放松,好像真的是出来玩的,没有任何别的目的。
红发安妮的父母可能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两人都是“少爷”和“小姐”,谁会让着谁?
追西里斯的女孩多,西里斯却只看重詹姆这个朋友。
特洛伊王子帕里斯也选择将金苹果给了维纳斯,因为他觉得真爱很稀有。
现在乔治安娜也觉得让莱奥和德尔米德培养西里斯和詹姆那种友谊很难……拿破仑占领了教皇国后,不仅带走了大量的艺术品、搬空了教会图书馆,还让教皇赔偿巨额的战争赔款,足够让教皇把使徒宫的壁画揭下来卖了。
这是个危机,也是个机遇,总之乔万尼·托罗尼亚把这笔钱交上去了,教皇还没有破产,然后托罗尼亚家才能住在那么好的地方。
规则除了是用来遵守的,还用来阻止一切事,不让最细微的事物摆脱控制。
西里斯和詹姆违背了无数的校规,詹姆甚至还说“规矩是给小人物制定的”。
他们有时会气死人,但人还不错,除了对西弗勒斯这件事上。
这笔帐不好算,反正她不觉得莉莉和斯内普在一起给詹姆带来的一切,是能和五年级owls考试后发生的一切“扯平”的。
“走吧,吃饭去。”乔治安娜站了起来“今天我们有贵客。”
“一个小孩算什么贵客?”波琳娜不服气得说。
乔治安娜说的贵客不是他……
但她懒得解释了。
格列高利《牧人之书》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他体会到的这种提升,是否成为掉落下去的悬崖?
谦卑保持在谦下的位置,怎么掉都不会往下掉了。
所以逃离地狱的路是往下走的,等见到了地狱之王,天国之路就在前方了。
反而是地狱第一层的凌薄,是距离天国最远的。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是。
你想去天堂吗?
想清楚了,因为不想看到的人也会去那儿,到时候见面怎么打招呼?
第一百四十章 避风之处(四)
乔治安娜跟在卡罗林和波琳娜的后面,朝着公爵庭院走去。
美惠女神分别代表人生全部美好的一部分,并没有像赫拉、维纳斯和雅典娜一样争夺“最美”的头衔和金苹果,于是她们和谐共处,构成了亚里士多德眼中理想城邦的秩序。
但丁穿越地狱之门,来到地狱第一层前,曾遇到渡河人卡隆,这条河只朝着一个方向流淌。
乔治安娜抬起头,看着斯福尔扎城堡走廊天花板装饰的花纹。如果白天看着还能称之为太阳,那么此刻看起来则很像是一群蛇。
这是她个人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在与维斯孔蒂家族联姻后,斯福尔扎依旧沿用了维斯孔蒂的家徽,她在这个城堡里看到了太多蛇了。
倘若地狱是一个向下的漏斗,炼狱则是一座向上的山,理论上应该是炼狱的第一层距离地狱的第一层最近的。
无人可以由那条由炼狱山流入地球中心的的河流逆流而上,老人却在一直在河边等着他借出去的妻子,即便在尘世中,经常可以看到逆流而上的船只。
但丁他们也没有打破这个规则,沿着水流的方向前进。
与美惠女神对应的是复仇女神,他将她们描述得像戈尔贡姐妹似的,头上长满了蛇,住在散发着恶臭的沼泽里。
复仇女神在古希腊代表良知,同时复仇也会带来仇恨无休止的延续和疯狂,阿伽门农的儿子就陷入了那个难以挣脱的境地里。
乔治安娜将视线转向前方。
庞廷沼泽位于罗马南方,曾经是保护罗马的“天然屏障”,除了泥泞的道路,还因为沼泽里充满疟疾,两千年来比城墙更有效得保护罗马入侵。
那里曾经是一片森林,因过度砍伐而被荒废,3世纪时由于忽视排水和灌溉工程,让这片荒地变成沼泽,治理庞廷沼泽的办法就是抽干沼泽里的水……
她忽然想起了多罗丽丝·乌姆里奇,她对韦斯莱兄弟的便携沼泽毫无办法。
乌姆里奇想要通过制定规则和纪律,让一切在“她的”控制下。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之前,葡萄牙曾经陷入王政复古战争,这场战争结束了哈布斯堡王朝在葡萄牙的统治,而后开始了布拉干萨王朝。
1706年佩德罗二世去世,若昂五世继位,他在位50年,是葡萄牙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国王。
他所处的时代正好是巴西的黄金如浪潮一样涌进,葡萄牙的财富空前的时候,不过他聚集了巨大的权力和财富,却效法路易十四,修建宫廷和修道院,其规模是空前宏大的。
如此大的工程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可是葡萄牙的壮劳力都去巴西淘金了,王室只好出动士兵,从全国各地征集4.5万身强力壮的工人。
他在位期间最伟大的民生建筑是里斯本的“自由之水”水道,这个工程是仿造古罗马引水渠修的,国王一个子儿都没出,但里斯本市民还是在水渠边的纪念碑上写“在仁慈的、吉星高照的、慷慨仗义的国王若昂五世在位期间,里斯本市政厅和人民,依靠该城市人民自己的力量,终于将盼望了两个世纪之久的自由河水引入该市”。
若昂五世懂西班牙语、法语、意大利语,还精通数学,有良好的知识教育,而且继位之初,作为一个少年君主,他没有给那些阴谋家任何机会,成了葡萄牙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专制君主,军事上也扩充了海陆两军,使葡萄牙在军事上暂时回到了欧洲同等水平。
为了修那个水利工程,市民同意对里斯本销售的生肉、酒类、橄榄油等征收附加税,反倒是王室干预,不允许对于食盐和稻草征收附加税。
这就不得不提起巴西了,在巴西运送金沙需要牛,耕地也需要牛,别说动物了,人如果从事体力活,也需要补充盐,夏天盐水甚至比纯水还要解渴。
人有钱了就会想吃肉,巴西东北牧场的牛在18世纪前25年被宰杀殆尽,看到商机的教会将牛迁移到皮尼埃斯,在那里繁育了八年,最终拥有了数十万家畜。
他们不只是垄断了牛肉市场,还有巴西的运力。淘金者之间冲突加剧,产糖的种植园也因为盐税导致了起义。为了镇压这些起义者和维持秩序,葡萄牙的军队去了那边,欧洲就没有兵力,也就没有办法加入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了,若昂五世才一直保持中立。
等战争结束,瓜分战果的时候,葡萄牙只获得了了亚马逊河流域领地的认可。
有那么多黄金了,葡萄牙王室修宫廷的费用该自己承担,但那些镶金边的镜子、瓷器、玻璃等等,路易十四用镜子装点凡尔赛是因为他得到了威尼斯的机密,葡萄牙的王室富人则是用黄金支付的。
于是里斯本市政府不得不筹集国王修建宫殿所需的钱款,最后导致破产。
乔治安娜至今都记得那位路易十六宫廷里报账一天喝16杯咖啡的,他要是在她面前,她肯定要亲眼看他喝足16杯,看他能不能写出和巴尔扎克一样的文章。
墨索里尼执政时期,利用水泵将庞廷沼泽抽干过一段时间,没有了疟疾和蚊虫,这里就是一片很肥沃的土地。而墨索里尼在刚执政时期,则出于保护本国农民利益,停止了既往的粮食进出口贸易,改为自产自销。
不过这并没有解决意大利的粮食问题,反而陷入了粮食短缺。
意大利人的食品结构相对多样,大米和玉米也可以接受,但小麦依旧是主食。
可能是沼泽里还有水,墨索里尼鼓励意大利人吃大米,却收效甚微,小麦依旧是主粮。
玛丽亚特蕾莎开发的里雅斯特的沼泽地尚且用了两代人,可庞廷沼泽却不是一两代人能完成的。
即便乔治安娜从达芬奇的手稿上看到了阿基米德螺旋水泵,也缺少必备的动力,要用风车必须要有风,水车则需要水,蒸汽机也可以抽水,不过现在的蒸汽机火车头还跑不过马,沼泽地附近养马和牛之类的动物要方便多了。
哦,还有电,墨索里尼的抽水泵应该是电力驱动的,问题是19世纪上哪儿去找发电站呢?
除了法国的指券,意大利还有一种纸币,是教皇国发行的。
不只是圣殿骑士团和马耳他骑士团的财产被没收了,列日主教区等地区也一样,教皇发行纸币靠什么?赎罪券和功德库?
从1378年格列高利十一世把教廷迁回罗马后,教廷就开始组织修建图书馆了,罗马之劫后,西斯图斯五世重建罗马,他留下了不少黄金储备。
可是法国人进罗马时,把图书馆都翻了,还是没有找到老教皇留下的黄金。
等法国人撤走了,这些黄金就“出现”了,然后教皇国以此为基础发行了纸币。
真的有吗?
有的,但在哪儿不能告诉你,也不能给你看,免得消息走漏了,引来“小偷”。
那么大的教会害怕他们跑么?何况他们还有意大利那么多土地。
于是意大利出现了两个纸币体系,甚至皮埃蒙特自己也在发行纸币,它曾经属于萨伏依,一个主权国家必然会有货币主权。
而这还只是山南共和国财长所说的“黑暗森林”的一小部分。
罗马也有类似中央银行的圣斯皮利托(santospirito)银行,既圣父、圣子和圣灵中的那个“圣灵”。
教廷的号召力依旧存在,不少人去庞廷沼泽义务劳动,除了消除罪孽还能分到一块土地,庞廷沼泽也不是全部都难以攻克,这部分排干的沼泽吸收了160万斯库迪。
当她们三个来到那个有很长水槽的庭院时,院子里站满了人。
之前在卡罗林家表演的杂耍艺人们在水槽上面进行表演,演员们的衣衫特别轻薄,一沾水就贴在身上。
另一头则是帕格尼尼在表演小提琴独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周围用来照明的火堆明显比别的火堆旺。
礼仪官敲击了三下包了铜的木杖,高喊着她们的名字,客人们就把视线转向了她们。
“那么大的宴会,你们什么时候组织的?”乔治安娜问卡罗林。
“只是一次‘便饭’。”卡罗林轻描淡写得说。
“院子里不是没站满人吗?”波琳娜说“你去比利时的场面不是比这大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
这时外面响起了掌声,艳光四射的波琳娜和优雅的卡罗林带着微笑走向众人。
乔治安娜觉得自己也该戴上“面具”,就像刚才梦境中那个玩银币的家伙。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宴会上一张张脸孔,想要找到他。
大多数人在与她视线接触后都低下了头,像是在躲避与她的眼神直接接触。
“你看起来像是个公正的法官。”有一次波拿巴戏谑得对她说。
她偷偷撇嘴,随即挺直了背,带着多年练习的假笑走进了会场。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避风之处(五)
但丁是在1328年去世的,比教皇1378年开始组建图书馆早50年,比第一本以活字印刷术印刷的圣经早150年。
不过这并不代表活字印刷术出现之前没有雕版印刷术,法国人没有将罗塞塔石碑带回来,却带回来不少拓印版。许多印章都是反着刻的,活字印刷书的“活字”有时也是,如果它们是凸起的。罗塞塔石碑则是凹进去的,拓印之后就不需要反转。
要组建图书馆,首先就要收藏书。在教皇搬回罗马之前的时间里,有许多私人收藏家。许多十字军,包括领主在内都不认识字,他们拿到了古希腊和罗马留下的文献也没什么用,常常贱价卖了。
但丁的神曲包含了许多异教元素,然而和《十日谈》相比还是差远了。《神曲》之所以传播广泛,除了它没有被禁之外,还因为它是由俗语写成,也就是托斯卡纳方言,而非通行的书面语言拉丁文,这是一种很平民化的语言。
最初版本的《十日谈》则是拉丁文写的,乔治安娜也在禁书目录里看过俗语写的《十日谈》——手抄本,这类书不论怎么“收藏”,总是会有一些流传出去的。
在宴会的间隙,乔治安娜走到了一个角落抽烟。以前她当“布景板”,只需要假笑一小会儿就好了,很快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会被“主角”给吸引走的。
要说无能,她也有种无能,而这对于女性来说是很重要的。
幸好有波琳娜和卡罗林在,她们都会说意大利语……也不知道为什么,意大利人不分阶层,都那么爱说话。
“妈妈咪呀。”她学着意大利人的口气说,结果把自己给逗笑了。
她在无人的角落,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热闹的人群发呆。
之前她就在想,怎么里斯本成为“自由港”,却拒绝英国人进入,葡萄牙人怎么会那么配合。
《国富论》这本书又没有被禁。
葡萄牙人经过了多年的经营才进入“曼陀罗体系”,这并不是说英国人占领了澳门,这个准入资格就转让给英国了。而进入“朝贡体系”后,则可以进行茶叶经商,在英格兰找到新的红茶供应产地之前,武夷山红茶依旧是主要货源。
况且他们只需要说一句“奉命行事”就能把所有责任推给拿破仑,而他又偏巧拿着《杰伊条约》和界河“提出异议”。
若昂五世如果以他所在的时代和他所管辖的领土来看,确实是个中兴之主。在巴西发现黄金之前,葡萄牙人的贸易中心在亚洲的香料,巴西本来就是一种红木的名字。
到了约翰三世开始,葡萄牙才将殖民地事务的中心转移到了美洲,为了方便管理,巴西所有已知的地方被划成了15个封地,只有两个略有成就,一个是圣保罗村,一个则是产蔗糖的伯南布哥。
从1580年开始,哈布斯堡通过联姻的方式取得了葡萄牙王位,同时他们还有西班牙的王冠,这样葡萄牙便与西班牙联合了。
可是这时荷兰开始了80年战争,葡萄牙作为西班牙王国的一部分,另外还有巴西,同样遭到了荷兰人的袭击。也是这段时间,“海上马车夫”的名号越来越响了。
等18世纪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荷兰没有理由再攻击葡萄牙的船了,这时葡萄牙的黄金和钻石也一直往欧洲运。
当时的米纳斯基拉斯是属于圣保罗封地朝臣的,所有的黄金都进了私人的腰包。后来里约热内卢开始收1/5的“王家税”,不交税就不许把金子带出金矿。
女人和神父才那么做,但神父也不真的老老实实付税,他们的长袍里都是金条,跳一跳就丁零当啷得响。
可是谁会去搜神父的身,到了后来,许多欧洲国家都驱逐耶稣会,他们全部都到了意大利,教皇1774年宣布他们解散了。
可这并非意味着他们就此消失,听说郎世宁在东亚混得不错。
在内燃机、车辆普及之前,甚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战马依旧有很大的用途。
乔治安娜不相信公爵会把所有的马养在自己的庭院里,可是有马的往往都是骑士,骑士跟在领主的身边守卫,顺便让马喝一下水,给它洗个澡又“合情合理”了。
城堡外墙上那些她本来以为是射击孔的地方,原来是搭脚手架的,等脚手架拆下来,这些方孔就成了天然的采光口。
她又叹了一口气,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偷偷溜走,去密道一探究竟。
她虽然不像格兰芬多一样以探索新的密道为乐,可是有秘密就在面前的话,她还是不会因为担心把裙子弄脏而不去的。
英国的学校主要是“先生大学”,虽然霍格沃茨有学生会,却无法做到“学生大学”那样的学生自治,他们不仅能规定学费,还能规定校长任免。
哦,这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能行呢?乌姆里奇又没有进入校长办公室,她这个校长没有得到承认。
虽然不只一个人说她是个“怪胎”,但她一直觉得霍格沃茨是有意识的,然后她才会建议西里斯与城堡缔结“口约”,发誓“不干好事”。
孩子们爱恶作剧的情绪养育了皮皮鬼,而乌姆里奇的做法很像法西斯,德拉科他们就是她的独裁统治工具。
“哦~”她忍不住头疼得叫出声。
说起独裁者没有比波拿巴更独裁的了,她要是个真的反独裁的人就会不畏强权、反抗到底。
大多数人都是爱听好话的,谁过年过节不喜欢开开心心的。
这个时候忽然蹦出一个人“劝谏”,这人以后保准不会出现在受邀名单上。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很不舒服,“聪明人”会把它结下来。
当皇帝、国王如果不住宫殿、美妾成群,那还当什么?
确实如此,法国复辟后的查理十世才会说,绝不会以英国人统治的方式统治法国。
乔治四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娶,反而娶一个议会觉得满意的“王后”,反正他们又不和她睡觉。
如果是英国人遇到了若昂五世这样的国王,绝不可能批预算给他无节制得修宫殿的。
1706年是安妮女王统治时期,距离“光荣革命”才过去18年。
本来英国也曾经到处都是树林,由于克伦威尔要组建海军,将树木都砍了。
庞廷沼泽在20世纪的生产力和科学技术都无法完全抽干的情况下,再继续投钱进去治理是无用功,然而不去治理它又不行,因为蚊虫和疟疾一样是致命的。
“你一个人在想什么?”
乔治安娜回头,发现是里昂派来的符号学家格兰多。
“没什么。”她敷衍得说。
然后他们就没话聊了。
虽然他们都看过《和平的保卫者》。
“那个小子,你知道他是谁?”格兰多说。
乔治安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亚利桑德罗·托罗尼亚。
“我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他爸爸和哥哥。”乔治安娜说。
“听说为了支付托伦蒂诺跳跃的赔款,庇护六世把梵蒂冈图书馆里的的古钱币收藏品都赔上了。”格兰多说。
乔治安娜盯着他。
“干什么?”他莫名其妙得笑着。
她仔细观察着这张人脸,她忽然想起了莱尔·梅耶,也就是那个阿尔卑斯山中的死神祭祀,他就夺走了一个醉鬼的脸。
恰巧在这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不多一会儿就看到一个法国骑兵骑着马进入了庭院。
好吧,米兰公爵设计这个庭院时,包括二楼也要能骑马上去,这个骑兵是可以骑马进入,可是怎么没有人拦住他。
“胜利!”骑兵在马上高呼“谬拉将军胜利,法兰西万岁!”
宾客们都愣住了。
骑兵操控着马,像在盛装舞步般来到卡罗林的面前。
“我们胜利了,夫人,达尔马提亚是我们的了。”那个骑兵居高临下得对怀孕的卡罗林说。
在场的客人不少是法国人,他们一起发出了欢呼。
“去看看怎么回事。”乔治安娜对格兰多说,然后朝着“热闹”走去。
“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格兰多说。
“什么原来的计划?”
“我来之前,你盘算的。”格兰多问“我觉得很有趣。”
“哈哈,你真逗。”乔治安娜大笑着说“你有读心术吗,能看到我脑子里想什么?”
“算我一个。”格兰多神秘得笑着,越过她往前走“我可是付钱了的。”
她等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实在可疑。
她将没抽完的烟踩灭了,虽然临近水源,城堡也是砖石结构,还是要小心火灾。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避风之处(六)
楞严经上说,阿难在途径摩登伽女住处时,中了大幻术,差点破了戒体。这时佛陀正在宴席上,感应到阿难遇到了麻烦,便化身佛光,祛除恶咒。
随后阿难再见世尊,他没有隐瞒自己差点破戒:如是爱乐,用我心目,由目观见如来胜相。
佛告阿难,如汝所说,真所爱乐,因于心目。若不识心目所在,则不能得降伏尘劳。
古人告诫君王,以悦而动,凶,要“以明而动”。
娶妻子当尚礼而不尚饰,等等等等。
大多数人终究还是会趋利避害的,包括乔治安娜自己,她本不想去那臭水沟。可要是那条密道真的通往粮仓,她也要朝着她本来不愿去的地方去。朝着自己喜欢的奔赴,跑起来也有劲许多,就像奔腾的马一样。
原本在斯福尔扎城堡外有两尊青铜马,它们被放在入口的堡垒上,如今外墙被拆了,它们被放进了室内。
它们的大小比不上原本斯福尔扎让达芬奇设计的85吨的铜马,那尊铜马除了重心难以确定外,铸造过程也遇到了难题。
葡萄牙王室大修宫殿,吸引了许多艺术家,有一位法国神父解决了从泥塑到铜铸工艺的技术问题,铸造了葡萄牙当时最大的铜像。
铜像塑的是国王本人,不过和罗德岛的铜像比还是差远了。古代人也有过非常杰出的技艺,其实细想一下,都江堰修建的时间和庞廷沼泽形成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只要找对了方法,或许不需要太多人力,也能完成目的。
乔治安娜伸出手指,轻轻晃了晃铜马,它还带着石头底座,可能是底部不够平整,就那么一点力,整座雕塑就被她推得晃动了。
波拿巴跟她讲故事的时候说过,有一个士兵,他把刺刀扎进了古埃及的神庙石柱之间。古人制作的柱子严丝合缝,他的刺刀勉强扎进去,就在他打算将刺刀拔出来时,一阵风吹了过来,看似纹丝不动的柱子其实随风晃动,柱子间的刺刀也因此晃动了。
榫卯结构的木制建筑能抵抗震级很高的地震,这并不是说建筑本身完全巍然不动,它是柔性的,会随着地震一起摇晃而不倒塌。
里斯本修宫殿和教堂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这一点,本来里斯本也不是经常发生地震的地方。1755年大地震时,若昂五世时代花费重金打造的里斯本几乎夷为平地,好长一段时间人们宁可住在矮小的木屋里。
这时有一个神父,他发行了一个小册子,说里斯本大地震的真正原因是上帝的愤怒,他原本是国王和王后信任的人,甚至若昂五世死时要求死在他的怀里。
等国王死后他就去巴西呆了一段时间,本来灾后重建就困难,蓬巴尔公爵就下令将他绞死,然后处以火刑,成了葡萄牙宗教审判所最后一个执行火刑的人。
里斯本大地震之前,耶稣会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如在葡萄牙及其殖民地那样强大、拥有权力和影响力。
国王让市民为修“自由之水”少交盐税和稻草税,却让这些富有的教士们交税,这可以理解为“王权的庇护之下各阶层平等”,不过教士们和往常一样,包括总主教在内都拒绝交税。
这是在里斯本,国王的眼皮底下,到了巴西这么远的地方就更不可能管控得了了。更何况耶稣会垄断了牲畜业,国王派总督在差不多条件的地方建了皇家牧场,为军队提供战马等,却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以细结书》上说:牧人如果只牧养自己,吃脂油、穿羊毛、宰肥壮的,有病的不医治,受伤的没有裹缠,被驱逐的没有找回,却用强爆严严得辖制,羊群怎么可能强壮呢?
更何况有段时间皮草的价格卖得很高,不只是北美的河狸,南美的牛也一并遭殃,有些牧场连怀孕的母牛都宰了,剥皮后售卖。
《梅休因条约》最得利的就是葡萄酒从业者,而蓬巴尔公爵有意成立几个特训经营的贸易公司,强化王室对商品进出口流量的管控。
于是1758年,当若泽一世遭遇暗杀时,蓬巴尔公爵以耶稣会参与了阴谋为名,对会士们和旧贵族进行了残酷镇压。
等葡萄牙这边平静了,接着轮到巴西。葡萄牙在印度的航运在英国、法国在印度扩张过程中逐渐衰弱,相比之下巴西比印度好很多,《乌德勒支条约》后亚马逊两岸的土地所有权得到了承认。
和金银比,修士们对糖、牛马以及棉花的兴趣更大,因为这些东西可以给传教村,让土著们穿上衣服,过上文明的生活。
不过,佛教的轮回和业报思想也一样影响着葡萄牙,布拉干萨王朝的创立者若昂四世曾传说是塞巴斯蒂昂一世的转世。
若昂四世也没有另外取一个名字,再冠上“一世”,而是延续了塞巴斯蒂昂一世的爷爷若昂三世的头衔,取代了“西班牙人”,成了葡萄牙王国的合法继承人。
路易十四和哈布斯堡的皇帝分别娶了西班牙的公主,既然有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那么她们的丈夫也可以对西班牙“摄政”。
换而言之,安妮博林用继承法排斥了阿拉贡凯瑟琳的女儿玛丽,让她成了私生子,她不仅不能继承英格兰王位,还不能继承阿拉贡王国。
1750年马德里条约签署后就有传言,耶稣会要在巴拉圭建立一个类似教皇国的国家,或者效仿亨利八世,完全脱离罗马教廷,那个被烧死的神父就是在巴西被逮捕的。
如果不是教皇保着,那些耶稣会的修士也会在宗教审判所接受审判。这些修士们被驱逐后,蓬巴尔开始接收教育,用自然科学取代了神学课程。
大航海之前的封建国家林立,城堡里的人和城堡外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古希腊城邦是一种共同体。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快乐的,即便对方是个黑巫师,尽管西弗勒斯可能没有格林德沃理解阿不思那样理解她。
但不论是什么愉悦的幻觉,都会有结束的时候。
邓布利多失去了妹妹,那种痛苦让他保持清醒,而不是和哈利一样,用时间转换器回到出事的那天。
他依旧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却不是用格林德沃的办法。
乌姆里奇也想要做出改变,但她只是想让“不听话”的孩子“听话”而已。
除了亚里士多德说的,还有一点,年轻人会选择自己愿意追随的人。
除了哈利组织的“邓布利多军”,大多数学生对乌姆里奇都是阳奉阴违,不然便携沼泽里的水草种类怎么会越来越多了。
一会儿假装不小心把种子撒进去了,一会儿趁着费尔齐看不见的时候,在别人的掩护下丢下去。
就像风吹过野草,风头正劲的时候倒伏,等风头过了后,野草又重新起来了。
如果要求是合理的,人们会遵守或者配合的。路易十四或许没有葡萄牙和西班牙那么多金银,但他可以利用封建制度中的徭役,强迫百姓为他修建凡尔赛宫。
前人留下的不只是遗产,也有可能是庞大的债务。如果要当国王,就要承担债务,不当国王就不用了负债了,这事有人愿意干吗?
如果是乔治安娜的话,她会用黄金购买粮食,而不是用黄金购买北欧的木材做脚手架,工业化的前提必须是充足的粮食保障。
饥饿能测出一个人的本性,有人会因为饥饿吃人,有人则宁可死。
也有人会吃剩饭,哪怕施舍饭的人跟唤狗似的,也有人不吃“嗟来之食”。
不过小麦的存储方式得到革新之前,自然条件下的粮食也就存放三年左右,干燥地区或许更长,法国不像伊比利亚半岛那么干燥,也没有那么多黄金白银做流通货币。
“我搬出来了,你的承诺呢?”乔治安娜回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佐伊塞特。
“等等。”他叹了口气“让我们看看伯爵有没有说话算话。”
“不是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紧闭的房门开了,挺着大肚子的卡罗林首先走了出来。
她笑容满面,脸露红光,波琳娜跟在她后面,脸上也是笑盈盈的。
不论如何,胜利能让人快乐,就像波拿巴说的,这个国家还没有稳定到不需要胜利的地步。
哪怕意大利人不高兴。
梅尔齐看到了乔治安娜,勉强笑了笑。
有一群意大利年轻人,他们为意大利的自由而战。
殖民地永远免不了拓荒,要拓荒当然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遇到沼泽这种肥沃却难以攻克的地方,普通的自由民都绕开,只有大种植园的奴隶主们才有办法。
现在波拿巴的方向,越来越朝着隋炀帝和法国“美男子”靠近了。
隋炀帝后,许多事后来唐王朝也干了。
火遇风势,足以燎原。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可是他任期才10年,当然,如果按照历史的轨迹1812年出兵俄国,那样的大败有没有任期都足够他卸任了,除非他获得终身制。
这样唯有杀死“暴君”才能结束他的统治。
“我们赢了,在奥索坡(osoppo)。”卡罗林说。
“那是哪儿?”乔治安娜问。
“一个乌迪内北边的小镇,阿吉姆在那里设下了埋伏……”
卡罗林还在说,乔治安娜的心思已经飘到别处了。
“命运”出现在她的脑海,虽然她才不会说这是什么“命运的安排”。
第一百四十三章 避风之处(七)
米纳斯基拉斯地处山区,既不产粮也不能放牧牲畜,完全靠进口食物,价格也是相当的惊人。
矿工们得知神父们免费把肉类发放给那些传教村,就觉得很不公平。
从国王开始征“王家税”开始,就一直有人想法设法逃税。然而不论你是谁,总是要吃盐的,这些商业盐被囤积起来,价格一直往上升,有特许证的商人赚得多,国王收税也多,但是矿工和牧场主却被逼得快吃不起盐了。
等冲突起了,葡萄牙王室就能干预圣保罗封地的事情了。
匈牙利人从哈布斯堡手中获得了自治权后,领主的法庭就出现了,除此之外神圣罗马帝国境内还有矿业城市法庭。
虽然黄金开采过程中会需要汞,不过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全世界最大的汞矿阿尔马登被分给了波旁,这直接导致了汞的产量大减。
世界第二大汞矿在伊德里亚,可是即便开采了汞,要把它运出去也要费一番波折,比如,如果它在的里雅斯特装箱,走海路必然要通过直布罗陀海峡。
即便想方设法把汞运出去了,也无法跟上米纳斯基拉斯的产能,于是米纳斯基拉斯采用“炼金”,既高温处理的黄金。
用汞提炼的是低温黄金,而高温提炼则需要燃料和熔炉。与之相反的则是法国的水银镜子开始普及,把威尼斯的奢侈品变成了满大街都是。
谬拉这次去乌迪内,大体还是沿着拿破仑上次的路线,一路上大张旗鼓,不过他并没有靠近威尼斯,也没去攻打任何城市。坎坡福米奥就位于乌迪内的南边,然后他采取了分兵,让一部分人继续前进,做出要攻打的里雅斯特的样子,自己则带兵前往了奥索坡。
那是一个位于阿尔卑斯山山隘的小镇,塔利亚门托河从那里经过,河水虽然清澈,却携带了大量从阿尔卑斯山上冲刷下来的岩石,形成一条洁白的滩涂。那里周围都是山,他将士兵布置在了山谷里。
奥地利本来有守军,但为了镇压达尔马提亚的动乱调走了一些,而且谬拉看起来像是发了疯,他居然孤军深入。
最后奥地利决定从后面包抄攻打的里雅斯特的法军,其中有支军队从克拉夫根出发,他们的必经之路就在谬拉的埋伏地。
谬拉抢走了奥地利人的战马,接着就去追先头部队,反正信使走的时候是这样的。
与其说这是在打仗,更像是闹着玩……
反正乔治安娜已经认定了接下来谬拉和有了马的骑兵会在达尔马提亚的某个港口汇合,然后坐船回意大利。
她在得知了消息后告诉了自己的监护人布干维尔,但他可能知道得比她更多,就像重重过滤的水,即便一开始是浑浊的,最后出来的都是清澈的了。
如今的伊德利亚汞矿版图上是归奥地利的,拿破仑和穆勒都在这里找到了一个秘密开采的“野矿”,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米纳基斯特拉的金矿也是早就在开采了,只是这个秘密一直到1693年才被官方发现而已。
炼铁用不了汞,铁是不会溶于汞的,即便19世纪初的斯洛文尼亚版图并不包括伊德里亚,要“保护”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反正不论怎么样,胜利都是值得庆祝的,一顿普通的“便饭”到了10点左右变成了庆功宴,来往的马车一直不曾停歇。
“像做梦一样,对吗?”
有一次早起,矮个的科西嘉人站在杜伊勒丽宫的窗户边,眺望着还笼罩在青色的薄雾中,仿佛还没有醒来的巴黎说。
确实像做梦,浮夸的生活方式确实是有吸引力的,葡萄牙国王那么做,富人们也跟着照做,他们设计豪宅时同样没有考虑到地震的问题。
一夕之间,积累了一生的财富仿佛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拿破仑还有句名言,人生最大的光荣不在永不失败,而在屡次跌倒后站起来。
问题是并没有多少人能在经历大起大落后还能和以前一样。
所有人都在围着卡罗林祝贺,乔治安娜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人满为患的庭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书桌边,看着空白的信纸,总觉得该写点什么。
道贺报喜的人肯定不会少,她再写同样的内容就显得很多余了。
至于“劝谏”这时更不能说,所以她好像没什么可写的。
她抓了抓头发,它被小心得打理过,却不能和别的媚娃一样无风自动了。
“龙城”距离谬拉并不远,虽然它在最新的行政地图上已经快消失了。
她又想起了火焰杯和当时发生的一切,当然不是有关比赛的。
她已经说不清那段记忆是甜蜜还是苦涩的了。
她以为,他早就不是那个被废弃工业城市的少年,但他好像依旧眷恋着那个重污染的地方的一丝清泉。
这趟旅程她失去了很多,不过她至少可以想清楚一件事了。
以前她一直很羡慕那些能不顾他人的目光,做自己的人。可你首先要认清你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怎么能做自己呢?
波拿巴教会了她不少东西,犹豫不决也可以是优柔寡断,别人不会一直等着你做决定,会帮你做出选择。
“就当是报答您的恩情。”乔治安娜低声说,提起笔来,开始记录。
罗德岛的巨像不仅代表了高超的锻造技术,这些青铜可以被打造成密封的罐头。
目前已经有的罐头是用水高温加热后制作的,珀尔塞福涅的秘密则是“干”的。这个秘密被编成了歌谣,其实很简单,得墨忒耳举着火把找了女儿九天九夜,在经过九天的烘烤后,将之放在无孔壳体中,让其处于无氧状态,比如薯片虽然装在蓬松的袋子里,里面填的却是氮气,薯片就不会氧化了。
这简单得很,在20世纪简直就是生活常识,如果有人跑到超市里,甚至在货架上就能找到。
只要是能密封的容器,不一定必须是金属,波莫纳在伦敦唐人街的超市里看到过装米的袋子,直接用塑料袋也可以抽真空。
同样是泥模法,也可以用它来铸造青铜大炮,战胜国总喜欢把别人的大炮给融了做凯旋门之类的装饰品。
菲涅尔希望自己的技术不用于战争,甚至不愿意加入军队,获取更多的便利和资源。
她写好了之后,看着那封信发呆,她是真的清醒的,还是又犯迷糊了?
女巫总是被爱情迷惑,哪怕她有天赋,也会和莉莉一样放下魔杖,过幸福甜蜜的家庭生活。
这时门推开了,走进来的却不是格兰多,而是白天她遇到的那个穿着陆军制服的航海家。
“晚安。”乔治安娜笑着说,并不忙着将写好的信收起来。
“夫人……我希望您能看看这个。”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成小块的图纸。
“你不该把这些机密给我看。”乔治安娜没有去碰那张放在她桌面上的图纸。
“我觉得您能看出它的价值,这不只是个玩具。”那个航海家压低了声音说“现在的阻碍,是第一执政……”
门又一次打开了,这一次进来的是格兰多。
“准备好了?”他笑嘻嘻得问。
“马上就来。”乔治安娜说,然后她看着这个帕维亚人“明天早上你再来。”
接着她就把图纸和她写的信一起塞进了抽屉里。
“是的,夫人。”
然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她的房间。
在关上门前,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桌子,以前菲丽儿总在,她才不用担心。
关上门后,她取出了魔杖,对它用了禁制。
“走吧。”她拿着魔杖,对两个麻瓜说。
他们互视了一眼,仿佛没看见一样,没人提刚才发生的事,与她一起融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