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7章 顺天府衙门众神云集
“我只可怜这些孩子，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的爹为了大秦付出了性命，结果自己的儿子却——捡别人扔了不要的菜叶果子都要受这般羞辱！郑大哥，我好恨！”
“这件事没完！这件事没完！”
围观百姓无不愤怒愤慨，骂声不断！
“太过分了！这还是人吗！”
“仗势欺人啊！这个世道不就是如此？唉！好人没好报呀！”
“没有郑将军他们出生入死抵御外敌，哪有你们醉生梦死、锦衣玉食！朝廷这么对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也太冷酷薄情了！”
“以后谁还敢入伍、谁还肯上战场呢？反正我不敢！我也不会让我的儿子去。”
“对，宁可借高利贷缴纳银子也不能去！”
“四皇子殿下怎么会重用这样的人？真是有眼无珠啊！”
“呵，有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呗。”
“嘘，你小声点，仔细祸从口出……”
“.…..”
文大总管再也无法保持胸有成竹的淡定，面色惨败，额头上冷汗直冒，心里一阵哀嚎惨叫：完了、完了！
文福新捂着脸，还在那委屈。
他满脸尴尬羞愤，又有些惶然害怕，以及不解。
到了这时候，他也仍然没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叔叔会如临大敌、会害怕这么几个穷酸？
将军怎么了？混成这样的将军算什么狗屁将军！说是路边的乞丐都没人会怀疑！
文大总管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脸面不脸面了，一阵白一阵青的脸上堆起笑容，百般的对郑桑格等赔不是，郑桑格等无不厌恶，早已气炸，哪里理会他？
脾气暴躁的伍关早已破口大骂奔出去，从顺天府中夺了一匹马直奔刑部找人去了！
很快，刑部来人了，吏部来人了，大理寺来人了，孙将军亲自来了。
随后，宫里也来人了！
太子爷、四皇子、以及其他几位皇子陆陆续续竟都来了！
小小的顺天府衙门众神云集，险些把衙门给挤破！
这案子自然没有办法再公审，所有相关人等转入了后堂。
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依次落座，余者皆站着，原本审理此案的秦大人站在最末。
秦大人抹一把汗、又抹一把汗，紧张不安极了。
郑桑格一行站在一边，文大总管叔侄早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件案子会这么快惊动宫里，多亏了孙将军。
孙将军便是德妃娘娘的胞弟，也是孙家如今的家主。如果不是昔年郑桑格救了他的命，他哪里还有今天！
郑桑格昔年立下无数功勋，获得朝廷无数嘉奖，甚至还得到了皇上亲口夸赞和赏赐。
他之前递上去给秦大人看的，便是那一份份彰显着无数军功和荣耀的朝廷颁发的公文通告。
孙将军一直很看好他，原是准备把他当成心腹培养的，但离开北境回京之后，郑桑格与京城官场格格不入，也不喜孙家做派。
且他很清楚，因为自己救过孙将军性命，在外人眼中与孙将军定然是一伙的，除了投靠孙将军，再无法立足。
第1578章 可这一次，太过了
但是他不想跟孙家牵扯一起。
故而只能辞官。
那么多昔年兄弟命丧战场，他又是个孤儿，无牵无挂，干脆就没有回家乡，而是留在京城里帮忙照看那些兄弟们的老小家人。
这样的人渐渐的越聚越多，如今共将近七十六人，皆住在北城的一片贫民窟里。
他们的日子都很不好过，要么是孤儿寡母，要么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人士，许多人疾病缠身，至今医药不断，一个个又都是没什么本事的老大粗，不懂经营，只会干最低贱辛苦的体力活儿，更是艰难。
但再苦再难，大伙儿抱成一团，咬紧牙关也能坚持下去。
郑桑格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找过孙将军！
可是这一次，太过了！
或者说，十年了，种种艰难和愤懑不平积累在心里，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一颗火星落下来，“嘭！”的一下，便爆炸了！
今日此事，就是那一颗火星子。
孙将军是二皇子的亲舅舅，得到这消息，心里大喜，立刻找来幕僚火速商量，之后迅速让妻子进宫知会孙德妃。
孙德妃立即求见皇上……
此事涉及四皇子府和邵大人、邵夫人，以及昔年战功赫赫的将军，已经够格让启奏皇上了。
宫里一动，太子爷和其他皇子们谁还坐得住？
尤其太子爷，这样的事，他绝对不可能不露面。
现场的气氛算不得好，四皇子面无表情，恨不得踢死文大总管叔侄俩！
看来做主人的不能对自己养的狗太好了，太好了这条狗就意味自己是个人、行事肆无忌惮起来了。
而因为他是狗，所以他所做的那些肆无忌惮的破事儿都会算在自己这个主人的头上……
人都到齐了，太子爷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邵云端一眼，闻言道：“邵卿，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先说来。”
涉事人等如今的身份中，数邵云端最高，问话自然也从他先开始。
文福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到了这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没有搞清楚状况，看到太子爷、四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等都来了，他竟然还感到有些兴奋！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叔叔的排面儿大啊！
看看，太子爷、四殿下他们都来了！他叔叔可是四殿下的得力心腹啊，四殿下肯定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太子爷一向来是个老好人，不会不给四殿下的面子。
只要太子爷给四殿下面子了，旁人谁还敢说什么？
这几个人等会儿统统都得给他跪下……
听见太子爷先问邵云端话，文福新立刻就急了，生怕邵云端、乔萱会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让众人先入为主，他连忙抢先道：“太子爷，奴才冤枉啊！求太子爷为奴才做主啊——”
邵云端提高声音强行打断他：“四皇子府真是好规矩！好门风！一个奴才竟敢不把太子爷放眼里！竟敢在太子爷跟前抢话！”
众人齐齐一滞。
太子爷有些尴尬。
原本他心里虽然也是不太高兴，但是并不打算说什么，以他的涵养和矜持，不会轻易跟一个奴才计较。
第1579章 无法无天
然而他没有想到，邵云端竟会出声。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邵云端会出声！
且不说邵云端给人的印象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单说他一个朝廷命官，跟一个奴才公然呛声，这多掉价！
这种事儿换做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做。
除非是四皇子，身为文福新的主子，只有他开口呵斥文福新这才合适。
但是四皇子也不想让众人先入为主，他听见文福新开口心里下意识就松了口气，打算瞪他一眼意意思思算了，让他先说的。
没想到邵云端居然这么不讲究！
四皇子身边一名幕僚果然看不下去，轻嗤着淡淡开口：“邵大人何必同一个小小奴才较真呢？这也有点儿太……有失身份了吧……”
太子爷脸上讪讪，立刻有些更不自在了。
“这位大人此言差矣，”邵云端却是正色朗声道：“四皇子殿下府上区区一个奴才，便敢如此不敬太子爷，试问旁人会怎么说？定会说这是四皇子殿下居心叵测、会说根本就是四皇子殿下不把太子爷放在眼里，否则小小一个奴才怎敢如此放肆？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损四皇子的名声？我这也是为了四皇子好啊！”
“天家规矩，尊卑上下，岂能儿戏？为何不能较真？你去问问礼部的各位大人们，是不是一个奴才仗着自己是奴才、旁人不好意思与他计较，他便可不把太子爷放在眼里？”
那幕僚噎住，心里暗骂邵云端狡辩、强词夺理，却也垂下头不敢言语了。
四皇子狠狠瞪了文福新一眼，沉声喝斥：“狗奴才！谁准你胡乱开口的？这不是挑拨本王与太子爷的兄弟关系吗？还不赶紧给太子爷赔罪！”
说话间他的目光阴狠狠掠过邵云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文福新吓得白了脸，慌忙冲太子爷连连磕头：“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太子爷开恩啊，奴才绝对没有不敬太子爷的意思，奴才只是生怕邵大人信口开河……”
“行了，孤不与你计较，退下吧。”
太子爷想着邵云端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膈应，再听他赔罪的时候都要夹带私货说邵云端的不是，心里不由反感大生，心道怪不得邵卿会动怒丝毫不给他面子，这种狗奴才、刁奴，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太子爷不是毫无分寸之人，这种时候自然要给邵云端面子：“邵卿，你接着说。”
邵云端应了声是，“此事微臣的夫人才是当事人，乔氏，你说。”
“是。”乔萱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末了又问刘付等，刘付等也都如实说了。
实在是太羞辱、太委屈而悲愤，说着说着便不由得抹眼泪语带哽咽。
众臣无不目光不善看向文大总管叔侄俩，太子爷更是面染怒色。
郑桑格三人亦无不心疼愤慨，伍关咬牙轻啐，恨不得几下拳脚打死这狗东西拉倒。
孙将军则怒不可遏：“太过分了！太可恶了！如此折辱几个孩子，还有点人性吗！这还是个人！”
第1580章 文大总管眼前一黑
文福新还想狡辩：“他们——”
“你给我闭嘴！”文大总管一脚冲他胸口踹了过去，他丝毫没有留情，这一脚踹得文福新惨叫着往后翻滚在地，捂着剧痛的胸口惊疑不定看向他：“叔叔……”
“混账东西！”文大总管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他，咬着牙骂道：“太子爷如今给你机会，还不快从实招来！若胆敢有半个字隐瞒，你这条贱命也别要了！”
宫里来了人，太子爷在这，这么多位皇子都在这，邵云端在这，郑桑格他们也在这——偏偏他们身份还那么特殊敏感，这蠢货以为凭他嘴里三言两语、胡搅蛮缠的狡辩便当真能混淆过去吗？
若面对的只是邵云端他们，自家有四殿下撑腰兜底、暗地里活动，保管能把他们吃的死死的。
或者面对的干脆只是几个平头百姓，只要秦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水推舟配合，那也毫无问题。
可是眼下，是那样吗？
文福新傻眼了：“我、我……”
一个人膨胀起来、飘起来很容易，但是膨胀了、飘了之后突然之间让他自个落下来，这就很难了。
他会觉得很没面子，会打心底里抗拒这么做。
郑桑格冷冷一笑：“还请太子爷彻查吧，草民只求一个公道！”
“咳咳，郑将军放心，此事孤必定会给郑将军一个交代！”
孙将军也看向他义愤填膺道：“小郑别难过了，老夫也定然不会让你们受这等羞辱委屈！你们都是我大秦的好男儿，为保家卫国、为保我大秦疆土抛头颅洒热血，朝廷与皇上、太子爷既然知道了这等事，断断不会不管！”
“如果没有你们，哪儿有大秦的安定！哪儿有大秦的繁荣！你们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会让将士们寒心、让百姓们寒心！”
文大总管眼前一黑！
心脏剧跳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文福新那迟钝而愚蠢的脑瓜子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现场的气氛有多凝重了。
看到一位位跺跺脚便是一场山摇地动地震的大佬们无不神情肃穆、神色庄重，显然……他摊上大事儿了！
文福新本就不是个大胆之人，相反，狗仗人势、仗势欺人的那一挂人从来都是胆小如鼠的。
他越看越怕、越想越惊恐，渐渐的浑身竟不可控的颤抖起来，“我、我——”
他想喊一句“冤枉啊！”可是再也喊不出来了。
他爬起来跪在地上，“咚咚咚！”冲上磕着头，“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伍关啐了一口，冷笑低骂：“无耻！恶心！”
太子爷脸上黑不见底：“如此说来，当真是你横行霸道欺负人、冤枉人了？”
文福新只是磕头，脸色煞白，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了。也不敢说。
太子爷大怒：“混账东西！”
文大总管也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太子爷息怒！老奴没有教导好晚辈，老奴也有错，求太子爷给老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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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1章 秦大人头痛不已
孙将军轻嗤：“文大总管不愧是大总管，当机立断、有魄力！若不是今日此事闹大了，文大总管也不会如此吧？本将军可听说，就在之前，文大总管站在顺天府衙门公堂上的时候，还嚣张得很呢！”
邵云端淡淡接口道：“孙将军说的没错，文大总管斩钉截铁再三表示，就是我家夫人与小付他们勾结了害他侄儿！我倒是奇怪，事发之时他又不在场，怎么会知晓的如此清楚？事情究竟如何，不该是秦大人审讯的吗？”
郑桑格冷冷道：“邵大人说的不错！此事惊动太子等之前，文大总管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没有教导好晚辈吧？文大总管还想要改过自新的机会？置我们于何地！”
孙将军一拍桌子：“简直罪无可恕！”
四皇子心里恨极，但他心里很清楚，他这位总管注定是保不住了。
即便保住他性命，大总管的位置也肯定不可能仍然是他。还有，他这个侄儿的性命，是肯定不保的！
否则，孙将军和老二不会善罢甘休，父皇那里也无法交代。自己正在想方设法拉拢武将呢，旁人见到郑桑格等人的下场，谁还会相信自己？
这狗东西，净给自己找麻烦！
他可知道不少自己的事儿，若是因此而心存怨愤，反倒是个后患，倒不如舍了他，也能彰显自己大义凛然。
心念及此，四皇子冷冷道：“此事本王毫不知情，否则定不轻饶！事已至此，太子爷，这两人便交给太子爷吧，要杀要剐，任凭太子爷做主！”
文大总管、文福新叔侄俩顿时瘫软在地嚎啕起来。
太子爷听得心烦，皱眉道：“堵了嘴，把人拉下去！”
秦大人赶紧应声，很快就有人上来迅速把人带走了。
太子爷暗暗叹息，看了邵云端、乔萱、郑桑格等一眼，温言安抚道：“孤知道此事你们都受委屈了，刁奴可恶，横行霸道，定不能轻饶！此事便仍旧交给秦大人审讯吧，定要审个水落石出，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还你们一个清白和交代。”
郑桑格没有意见，邵云端也没有意见，两人相视一眼，恭声谢过。
秦大人暗暗叫苦，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
这本来是个极小的案子，或者说本质上只是一番冲突而已，若是寻常百姓间的这种级别的冲突，顶多就是骂一顿教训一通就给放了，连监狱都用不着关。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涉及的三方身份非同一般，这处置肯定是轻不了了。
往小了说是一场小冲突，往大了说那就是羞辱官眷、折辱有功之臣的后人。
可是，四皇子殿下的面子也不能不顾及。
秦大人头痛不已……
此案既交代给了他，太子爷便起身，让众人都散去。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太子爷温和看向郑桑格等。
邵云端便拱手道：“太子爷，微臣会安顿好郑将军等。”
太子爷点头一笑，颇为满意道：“如此甚好。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第1582章 假装不知道罢了
这显然是要召见郑桑格好好同他说说话、打算给他一官半职的意思。
孙将军眼中掠过一抹不悦精光，正欲开口，郑桑格已经抱拳弯腰冲邵云端鞠躬：“多谢邵大人！给邵大人添麻烦了！”
“郑将军客气！”
“草民早已不是说什么将军，邵大人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郑大哥便可。”
“也好，郑大哥！”
邵云端点头笑笑。
孙将军膈应得不行，笑道：“小郑啊，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有困难为何也不去找我？我们之间何须见外！我一直都以为你已回家乡去了，没想到，唉！”
郑桑格心中有些嘲讽想笑，他们那么多人住在城北贫民窟，又都是这样的身份，孙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自己不喜为官，不善虚溜拍马、也见不得那样的人和事，那么点儿功劳、那么点儿救命之恩，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剩下什么了，孙将军又怎么可能还记在心上？
他这会儿的漂亮话说的好听，可倘若自己真的去找他，恐怕他早就烦了吧？
饱经风霜世情，如今的郑桑格已经不是从前的郑桑格了，他心里反感，面上掩饰得很好，恭恭敬敬冲孙将军道：“草民惭愧，这些年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哪儿有脸去找将军。”
孙将军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啊，谦虚了！罢了，今日天晚便不多说，明日记得到我府上去一趟。”
“是，将军！”
孙将军本来以为他会推辞，或者至少推辞一二才会答应，没想到这么干脆就应下了，不觉微怔。
哈哈一笑便走了。“唔，那你可别忘了！”
“是。”
郑桑格心底的嘲讽更浓了几分。
转眼间，顺天府衙门外已经空空荡荡了，就只剩下郑桑格、邵云端乔萱两拨人。
郑桑格冲乔萱抱拳弯腰：“今日之事，多谢邵夫人！”
伍关、柳长明也连忙抱拳弯腰道谢。
“是啊，今日真的太感谢邵夫人了！”
“如果不是有邵夫人出手相助，今日这几个孩子……唉！”
“的确如此！”郑桑格亦叹息，招呼几个孩子上前道谢。
乔萱连忙一手一个拉住青莲、巧巧两个女孩儿，一面忙叫刘付等起来，笑道：“快别这样，郑大哥你们太客气了！路见不平岂能视而不见，我也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顿了顿她又半玩笑着道：“其实我也是仗着我家相公有恃无恐罢了，围观的百姓里未必便没有心生不忍想要相助的，只是大家都不敢。”
郑桑格哈哈一笑：“无论如何，我们承邵夫人、邵大人的情。”
邵云端便道：“咱们还是先走吧，我们家离这儿更近些，不如上我们家里坐坐，简单清洗清洗，吃点儿东西，稍候再送你们回去？”
郑桑格想了想，点头笑道：“如此便叨扰邵大人、邵夫人了！”
乔萱一喜，忙笑道：“这有什么？我们欢迎之至！”
第1583章 今日，他是利用了他们
乔萱便低声嘱咐松石、青岩赶紧先回去，上家附近酒楼预定饭菜送去，赶紧烧些热水。
那厢邵云端正向郑桑格等道：“郑大哥也别叫我邵大人了，唤我名字即可。”
郑桑格从善如流：“云端兄弟！”
两人相视大笑。
一辆马车不够，秦大人贴心的很，命人赶了辆车来，邵云端也没跟他客气，众人分乘两辆车，一道往邵云端家里去。
几个孩子都很喜欢乔萱，与乔萱一起，邵云端、郑桑格等另一处。
路上交谈，伍关、柳长明都十分兴奋，直说今日总算出了一口心头鸟气，可算痛快了不少！
显见这些年来，他们不知忍气吞声受了多少委屈……
一个个在战场上骁勇斗狠、抛头颅洒热血、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主儿，一朝虎落平阳被犬欺，离了那战场，带着一身伤病伤痛或者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回了后方城市，再如何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为了一口饭吃都不得不卑躬屈膝、做小伏低、忍气吞声、苦苦挣扎，今昔对比，何等凄惨哀凉！
邵云端心里暗暗叹息。
其实今日，他是利用了他们。
立夏知会他之后，很快他便赶到了顺天府衙门，乔萱不认识文福新，他却认识。
四皇子刚借太子之手恶心他、坑他，他心思一动，这主动送上门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利用？
他便不急着上前，而是混在人群中看事态发展。
他家娘子没有那么容易落败，他很有信心。
他不上去，还让立夏注意看着人群，小耳带着郑桑格、伍关、柳长明来的时候，也被他拦下了。
他一表明身份，双方一番交谈，郑桑格便表示一切都交给他来做主。
于是，等文福新作死做的毫无退路的时候，邵云端才上前。
他知道文大总管肯定会来，这可是他要养老送终的儿子，他能不来吗？
文大总管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文福新作死作的毫无回转余地，文大总管只能顺着他的口风。
文大总管自然不怕翻车，毕竟，他背靠四皇子府。只要能打击污蔑到自己，四皇子肯定会全力支持他，这事儿到了最后只会是一堆烂账，所以，他怕什么呢？
可他这次注定要倒霉！
便是四皇子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一些牵连。
事关昔日为国出战抵御外敌的士兵们后人，不给个交代，武将们都不会答应。
这时候，郑桑格才上场。
他和邵云端一唱一和，引得那叔侄俩入局，再无翻身余地！
之后事情闹得这样大，却是邵云端也没有料到的，但他对这番效果十分满意！
闹得越大越好！
太子爷逼着他当没事人，但恶人自有天收，他当然要顺水推舟。
不多会，一行人到了乔萱、邵云端家里。
立夏等忙打了热水来，给几个孩子清洗，重新梳了头。
很快从酒楼订的饭菜也送来了，摆了两桌，各八菜一汤，邵云端他们那一桌还特意要了两壶酒。
乔萱带着孩子们在厨房那一桌吃。
第1584章 伤感感慨，不由悲从中来
酒楼是一般的酒楼，菜肴都是家常菜：蘑菇烧鸡、葱烧羊肉、白萝卜炖牛腩、小炒肉、粉丝白菜猪肉等，几个孩子见了却情不自禁露出垂涎的馋样，隐忍着没敢动手，不知谁“咕噜”咽了一下口水。
乔萱心生怜悯，含笑招呼他们坐下：“快吃！趁热快吃，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付道谢，几个孩子也跟着道谢，这才坐下吃起来。
筷子一开动，美味的饭菜一入口，几个孩子的速度情不自禁的便快了起来，桌上的菜很快就被消灭了一大半。
狼吞虎咽，动作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很失礼、很反感，乔萱心软得不行，柔声招呼着。
邵云端与郑桑格几人那厢，气氛要温和的多，菜过三巡，几杯酒下肚，伍关忍不住哭了起来，好一会才平复了情绪，擦着眼泪不太好意思冲邵云端笑笑：“让云端兄弟见笑了！”
他们兄弟这些年管着这么多人，大家都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熬一天算一天，没有一刻放松安宁，像这样坐在一起敞开了吃一顿像样的饭菜、喝上几杯酒，再谈天说地、放肆大笑，久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一时伤感感慨，不由悲从中来。
邵云端为他将酒重新倒上，微笑道：“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朝廷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怎么着也会管一管，回头咱们再商量。”
郑桑格微微皱眉，说道：“我不打算与朝廷再有任何瓜葛，那些孩子们也一样。朝廷不欠我们什么，是我们自己无能，怨不得旁人。”
这话是实话。
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谁不是这样呢？
无论如何，他们都还活着！比起那些已经死了的兄弟们来说，应当满足了。
虽然日子艰难，可那些孩子好歹一天天在长大，等他们大些、再大些，总会好的。
朝廷的东西，不是那么好要的。
要不起。
更怕卷入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而惹来覆顶之灾。
邵云端暗叹，郑桑格他们对朝廷是有多失望，才会如此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昔年他们退下来之后，抚恤金是有的，伤残的一人十五两银子，死了的一人二十两。
银子并不多，但如果真的尽数落到了每个该得的人的手中，哪怕是做点儿什么小本零碎生意，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这种银子是最好贪的，最后真正落到他们手里的，每人能有二两只怕就算好的了！
有的人恐怕一两都落不着。
邵云端心绪翻涌，复杂难言。
扪心自问，这样的朝廷，值得他效力吗？
“仁慈”的太子爷，又能改变什么？
如果说以前邵云端还志气满满企图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那么在一次次大大小小的失望之后，他已经没有那么自信了。
甚至他已经不想再在京城里待着了。
邵云端笑笑，不紧不慢说道：“我不是劝你出来做官，或者接受朝廷的施舍，自救，也并非做不到！不是只有那么一条路子。”
第1585章 务必要让各方都满意
郑桑格一愣。
伍关、柳长明却是眼睛一亮。
伍关忍不住道：“邵大人……真的有办法帮我们吗？”
郑桑格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邵云端微笑：“今日我家娘子救了那几个孩子，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家娘子最是心善，此事她一定会管，伍大哥你们且等着便是。我家娘子，与朝廷可没分毫关系！”
或许就算是他，要不了多久，与京城这边也没多少关系了……
伍关诧异：“邵夫人？”
“对！”
郑桑格生怕邵云端因为伍关这将信将疑的态度而想多了，忙打岔笑道：“云端兄弟既这么说了，那就到时候再看吧……”
邵云端哈哈一笑：“郑大哥说的不错，请，我再敬三位一杯！”
“请！”
顺天府衙门中，文大总管叔侄俩被关入监牢之后，秦大人便愁死了。
这案子不在于怎么审，而在于怎么结。
务必要让各方都满意的结。
这太难了……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不睡觉、冥思苦想一夜，能不能想出个两全其美——不，三全其美的好办法来！
可惜，他注定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半夜里，顺天府监狱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了几个黑衣人。
劈头盖脸痛骂侄儿的文大总管见了领头那人露出真面目，原本精神萎靡的他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卫统领！卫统领！是殿下让你来的吗？殿下、殿下怎么说？”
那卫统领冲他古怪笑了笑，“不是殿下发了话，我怎么会大半夜的来这种地方？文大总管不愧是大总管，有牌面，殿下特意让我来送你们叔侄俩上路呢！”
“让殿下如此惦记照看，文大总管便是死也该无憾了！”
“什么！”
文大总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顾不得哑声反驳：“这不可能……”
他为殿下做了多少事、料理了多少麻烦啊，他跟了殿下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为殿下操碎了心。
他能当上四皇子府的大总管，靠的就是一颗忠心加十分实力，殿下、殿下怎么会因为这区区一点小事就彻底放弃他了呢？
不仅仅是放弃，是要他的命？这不可能！
文福新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傻在了那……
那卫统领不屑嗤笑：“这件事不狠狠处置了，武将们那边可没法交代，孙将军和二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为了保你而让武将们对殿下失去信心、心怀芥蒂，文大总管啊，你觉得你够得上这样的资格吗？”
文大总管张了张嘴：“我……”
卫统领冷笑：“没把你千刀万剐，已经算是殿下仁慈了！你乖乖的‘畏罪自尽’还能落得一副好棺木。谁叫你倒霉，有这么个侄儿、谁叫你没教好他、偏偏今儿撞到了那些人的手里呢！”
“所以说啊，这都是命！你还是认了吧！”
如果仅仅顶撞了那位邵夫人，也就是打几十板子、然后上门磕头赔罪罢了，但偏偏不止他们。
偏偏得罪的人身份那么敏感！
第1586章 畏罪自尽
文大总管如何不懂四皇子心中所思所谋？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一听卫统领这些话就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怪我！怪我！我糊涂！我糊涂呀！”
他后悔了！后悔极了！
文大总管凶狠的朝文福新扑过去，疯了似的拼命捶打踢打着他，声音嘶哑悲愤，一句接一句的骂。
文福新被这暴风骤雨般的踢打咒骂弄得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抱着头嗷嗷大哭，一边哭一边求饶叫叔。
他也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他就不那么手贱了啊！他当时不过是因为心里烦躁故意拿那几个小杂种取乐出气、才会故意那样的。
他哪儿知道就那么几个看起来比叫花子还要惨的小杂种背后竟然站着那样的人？他要是早知道，他肯定不会找他们麻烦啊！打死都不会啊！
谁让他们自己不说出来？没长嘴吗？
文福新嚎啕大哭，他觉得他被坑了，被那几个小杂种给坑了！
卫统领欣赏着他们叔侄俩厮打闹剧，嘲讽冷笑，手一挥，几名黑衣人面无表情上前……
很快，监牢里便多了“上吊自尽”的两个嫌犯，晃晃悠悠的挂在梁上……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没睡的秦大人头痛欲裂！
但是很快，他更头痛了！
文大总管叔侄俩竟自尽在了顺天府监牢中！
秦大人吃惊得差一点跌坐地上。
一阵懊恼……
大意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太心乱如麻了，以至于竟没想到这上边。
什么畏罪自尽，他根本不信，太子爷没必要干这样多余的事儿，八成是四皇子杀人灭口落个干净。
毕竟，那可是他皇子府上的大总管啊，必定知道不少关于四皇子的秘密，四皇子会当机立断丝毫不奇怪。
只是这人死在他这儿，麻烦都是他的，他要怎么办？
秦大人忍着头痛欲裂，一面命人将文大总管叔侄俩的尸体取下来好生安放，一面火速招来两位师爷商量对策，商量好之后还得赶紧打发人上东宫和四皇子府禀报……
最后，秦大人亲自跑了一趟东宫，向太子爷禀了此事，同时主动请罪。
若不是他疏忽，也不会发生这等事。
太子爷叹了口气：“倒也算他们还有点儿血性，只是原本也不必如此，倒是可惜了！他们既存了死志，你也未必阻拦得住，罢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你上四弟府上去说一声，与四弟商量着如何结案，再告知邵卿和郑将军他们一声。”
“是，太子爷！微臣谢太子爷体恤，微臣惭愧……”
太子爷发了话，等于奠定了处理此事的基调，秦大人暗自松了口气。
同时他也有些困惑，他不太懂了，太子爷这般叹息到底是真还是假……
若说假，这听起来也显得太真了点，可若说真……难道太子爷真的相信那叔侄俩是畏罪自尽的吗？？
秦大人暗暗的思来想去也没能搞明白，最终不得不感慨：太子爷就是太子爷，上位者的想法，他猜不透、猜不透！
第1587章 太可怕了
事实上，心怀仁慈的太子爷，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所感所慨也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并且，想到昨日在顺天府衙门时，邵云端当着四皇子说的那番毫不留情面的话，太子爷心里顿觉对四皇子有些过意不去。
可他同时又知道，邵云端必定是心里有怨，逮到机会了故意借题发挥，他也没有办法责怪邵云端。
一个人纠结不已……
秦大人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忙又往四皇子府上去。
四皇子将自己的惊诧、意外、痛心、叹息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伤感而大度的表示，文大总管总算还有几分良知，知道愧疚，虽罪不至此，但他既然选择制裁赎罪，他也尊重他的选择。
他会吩咐府上去几个人，好好的料理他的后事、好好的将他安葬。
想来，如此对邵夫人邵大人、郑将军等也有个交代了。
秦大人心里发冷、冒着寒气。
拼尽全力才堪堪控制住了面色不变，躬身弯腰，恭恭敬敬的应下，干巴巴的安慰夸赞了四皇子几句，几乎是逃着离开了四皇子府。
太可怕了……
明明、明明是他杀的人，却能当着自己的面将戏做的惟妙惟肖、滴水不漏！太可怕了……
这罪魁祸首都已经“自尽”了，此事到此自然便也结束了。
乔萱和邵云端是都不相信文大总管叔侄俩“畏罪自尽”的。
说白了，这件事影响不小、后果也不会轻了，但是还没有到需要他们叔侄俩用命来抵偿的地步。
磕头赔罪，挨个几十板子，关上几个月半年，顶天了。
何况那叔侄俩那样的人，有勇气“畏罪自尽”吗？舍得“自尽”吗？
想他们死的、并且有本事让他们“畏罪自尽”的，除了四皇子还能有谁！
“四皇子倒是真下得去手！”
乔萱说道。
邵云端轻嗤，“死的又不是他，他有什么下不去手？再得力的奴才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不过，能够逼得他自己废掉一个得力的奴才，邵云端觉得自己不亏。
送上门来的把柄，不抓白不抓。
郑桑格等人那边，得知了此事结果，也没什么说的了。
昨日答应了孙将军去一趟孙府，郑桑格不好食言，便去了。
不想，这日孙将军恰好有急事不在府上。
孙家的大管家殷勤的将他请到了府中花厅，满面笑容殷勤招待，连连表示歉意，说道孙将军有急事不得不出城，“将军也不知郑将军会不会来，临走前再三交代我，说若是郑将军来了，一定要好好的把郑将军请进来好好的招待……”
郑桑格心里的嘲讽愈加深厚，面上云淡风轻，甚至还能表现出三四分感激、感动。
世态炎凉见得多了，早已不会失望了。
若是十年前，那时候自己风头正盛，于孙大将军又有救命之恩，那时候的自己，想必是真的值得孙大将军拉拢厚待的。
可是十年过去了，自己没官职、没身份、没人脉、没家世，孙大将军又怎么可能还真的把自己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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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8章 十年前他便知道了
昨日那番话不过是客套罢了！
不过是他不能让人诟病亏待救命恩人的面子话罢了。
可孙大将军何等地位？他既然主动说了这番话，无论真正的想法如何，这一趟自己却是必须要来的。
如今连那叔侄俩都已经在顺天府监牢里“畏罪自尽”了，孙大将军和二皇子即便想要利用此事、利用自己再做点什么都不能了，试问在这种前提下，孙大将军又怎么可能还见自己呢？
万一自己受不了如今的落魄挟恩求报呢？
这些权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做派十年前他便知道了，如今理解更为深刻。
郑桑格喝了杯茶，不动声色顺着管家的话与他寒暄了一番，随即起身告辞。
“对了，待将军回来，请管家替某转告将军，将军的好意某心领了，只是某离开官场多年，并无再回归做官的心思。十年前某便不惯于此，如今更不可能习惯！请将军无需再为某多想！”
“将军的心意，某会谨记于心，感激不尽。唯愿将军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管家听了这番话，下意识露出两三分暗暗松了口气的神情，尴尴尬尬的笑了笑：“哎呀，这、这个……呵呵！郑将军真是、真是……郑将军放心，您的意思小人丁会转告将军的！”
连意意思思的做样子挽留一二都不曾有，可见孙大将军是有多害怕自己会拿救命之恩纠缠上他呢。
郑桑格笑笑：“那就有劳了！”
“哎，郑将军您稍候，”管家连忙吩咐身边伺候的小厮取了一封银子来，笑着拿起递给郑桑格：“这里边是三百两银票，将军知道郑将军如今的日子不甚好过，这是将军一点儿心意，郑将军可千万别推辞呀。”
郑桑格一点也不想要。
如果是十年前，他不想要就一定不会要，一定会执拗的推拒到底。
可是现在，他只纠结矛盾了一瞬，便将那装着银票的信封接了过来，“多谢将军！”
他不要，人家只怕也不会放心！
况且，他们那儿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什么都缺最缺银子，三百两算得上是一笔大数目了，带回去总归有用。
这一声道谢，郑桑格是发自内心的。
无论孙大将军是出于何种心思拿这三百两银子打发他，总归是他得到了实惠。
既然接受了，自然感激。
拿了银子心里却又鄙夷埋怨人家，这种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事儿郑桑格做不来。
郑桑格前脚刚离开，后脚孙大将军缓缓从隔断后走了出来。
“老爷……”
管家忙上前，弯了弯腰见礼，笑道：“此人倒是颇为识趣，竟一点儿也不啰嗦。”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连消带打的话可都还没有机会说出来呢。
孙大将军目光闪了闪，心里莫名的有点儿烦躁。
那种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不甚痛快，可他知道，此刻的心情不仅仅如此。
“罢了！”
半响，孙大将军撂下这么一句话，大步离去。
第1589章 他这是想做什么
一个十年前便已离开官场、如今落魄得跟街边的叫花子也没什么两样的家伙而已，即便再勇武、再出色，那也是曾经了。
这样的人，在他眼中就是废物一个，根本不值得他再花什么心思。
邵云端接到了进宫的旨意。
千秋宫偏殿中，邵云端跪在地上，御座上的齐宣帝对着他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骂的极其无比的阴损狠辣。
齐宣帝向来是个聪明人，一个自负的聪明人，自负且又自私。
他容不得任何人耍小聪明，哪怕是曾经大赞特赞、哪怕曾经立下天大功勋，都不可以！
昨日顺天府衙门里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件事的结果，齐宣帝已经全都知道了。
他这样的人，只需要略想一想，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邵云端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如果不是邵云端勾同那郑桑格搅合，故意引姓文的叔侄俩入套，把事情一步步的推向无可挽回，逼得那叔侄俩一条道走到黑，最后断然不会变成这样。
他这是想干什么？
如此嚣张跋扈、明目张胆的帮着太子排除异己吗？这吃相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
还有，郑桑格那些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无论是阵亡的还是伤残的，朝廷都已经发放了抚恤银子，至于之后的日子过得如何，各凭本事，与旁人何干？
这可倒好，邵云端和他们一搅合，再加上孙家，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这不是故意挑起矛盾、故意扰乱军方人心、故意给朝廷抹黑吗？
幸好，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否则，他就不是仅仅把他找来骂一顿这么简单了。
“……朕警告你！你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是大秦的臣子、是朝廷的官员，而不是太子的私臣！别以为立下些许功劳便轻狂飘了，什么事儿都敢做、什么人都敢算计！”
“朕不允许！”
“若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邵云端安安静静的听着皇上的训斥，待他气急败坏、劈头盖脸的把自己骂了个臭死，眼看着一开始如暴风骤雨的声势转而变成细雨绵绵，这才叩首道：“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怒火经过一通发泄已经趋于平复下来的皇上闻言不由又勃然大怒，手中刚刚端起的盖碗茶“啪！”的重重顿在茶几上，“放肆！邵云端，你别以为朕不会罚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邵云端：“微臣不敢，微臣近日反省，颇有所悟，微臣自入仕以来太顺利了，以至于心性不稳，这一次过去了，可微臣不敢保证今后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妥来，皇上，臣恳请外放，请皇上成全！”
这番话说出来，邵云端心里一阵轻松。
这个京城，他不打算待了，爱怎么样怎么样，与他何干？
他没有那么大的觉悟，在自己的妻子受了那般委屈之后还要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继续为太子爷做牛做马。
他这种做牛做马，没有半点意义，连点儿心理上的安慰都没有。
第1590章 太子爷一阵尴尬
这是谢景榕在得知太子爷的态度之后，给他出的主意，令他醍醐灌顶。
当局者迷，他竟一时没有想到。
是啊，找个机会请求外放，可不是要比留在京城里强多了？
眼不见为净，以后太子爷是好是歹也与他无关。
该做的他已经做过了，为之努力过了，如今心冷了，自然不会傻到锲而不舍的地步。
离开京城远远的，将来无论是谁得了这江山，他依然是臣子。
自然，他心里还是盼着最后胜出的是太子爷。只是这从龙之功，他也不稀罕。
他运气不错，这么快便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皇上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半响，方冷冷道：“邵云端，你这是认真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上，微臣反省己身，深觉如此最是合适。”
皇上定定的盯着他，冷笑讥讽：“如此说来，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邵云端再次叩首。
“此事你自己去同太子说去！”
这是让太子做主的意思。
邵云端心里微沉，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是，微臣遵旨。”
择日不如撞日，邵云端干脆出宫之后便直奔东宫。
太子爷听见他求见，第一反应竟是找个借口推拒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下意识的有点儿抗拒与邵云端单独见面。有种见了面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
想了想，他还是命人将邵云端请了进来。
不见不好。
万一邵云端因此而多心、想多了，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太子爷素来先人后己，一旦己与人产生了冲突，他的选择通常是委屈牺牲自己。
只是这种大度，总有些不合时宜，因此似乎并没有人领过他的情。
见礼寒暄，太子爷心里的别扭慢慢消减。
看着邵云端，太子爷满肚子的话。
最终叹息着道：“昨日邵卿没必要那般与四皇弟当面对上，四皇弟素来脾气火爆，若是因此而心里记恨，岂不是……”
“谢太子爷关心，”邵云端拱了拱手，神情平静，“其实有无此事并无关系，毕竟四皇子殿下心里恐怕原本对微臣便没什么好意吧！”
他早就对自己记恨了，所以多这么一点儿理由也没什么。
太子爷一阵尴尬：“.…..”
“咳咳，罢了，总之以后邵卿多留意，若有何事记得及时告诉孤，孤会帮你做主。”
“谢太子爷。”
邵云端语气平平，心里也平平。告诉他有什么用？他会帮做主吗？邵云端是不相信的。
太子爷却浑然不觉得自己这话等于自己打脸，几句话过，神情轻快了许多，说起文大总管叔侄“畏罪自尽”一事，太子爷不由得又感慨了一番，顺便安慰安抚了邵云端一番，让他不要再往心里去了……
邵云端一面口中答应着，一面心里神奇着。
他和秦大人一样都有些拿不准了，太子爷难道真的认为那叔侄俩是“畏罪自尽”吗？太子爷的心思竟如此单纯吗？邵云端简直要出离震惊了！
第1591章 请求外放
老半响，邵云端才找到机会说自己此行目的。
太子爷震如晴天霹雳，看着邵云端，半响方回过神。
“不行！孤不同意！邵卿，好好的你为何会生出如此想法？你的才华留在京城才是最好的，旁人外放是为了积累资历，但你并不需要如此！”
太子爷有些急，也有些气。
邵云端却是铁了心，拱手道：“太子爷听微臣细说来，微臣留在京城，四皇子恐怕会找事，其他皇子保不齐也会趁火打劫、巴不得搅局，万一牵扯了太子爷，岂不糟糕？”
“微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暂时离京避一避风头更好。如此，大家都能缓和缓和，岂不更好？”
太子爷心微微的沉下去，看着邵云端：“邵卿心里，可是因为之前的事仍不能释怀？邵卿心里责怪孤，是吗？”
邵云端默了一瞬，说道：“太子爷您想多了，微臣没有这么想。”
这种事，需要问吗？释怀？他要怎么释怀？如果他家娘子不是因为运气好自己侥幸逃掉了、又那么巧的碰上了谢景榕主仆，她会如何？
她脱险、她有惊无险，这是她自己的本事和福气，但并不能以此为理由为四皇子开脱、认为四皇子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四皇子不做，不过是因为无能、因为做不到！
太子爷居然以此宽慰他，说什么“无论如何邵夫人总归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让他不要再计较，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身为臣子，他不能不听太子爷的，但心却也冷透了。
邵云端的否认听起来颇为诚恳，太子爷却是苦笑叹息：“孤知道你心里仍是有怨的，只是——邵卿啊，这世上之人又有谁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呢？许多事按理该如何、往往却是无法做到的。即便孤是太子，也不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啊。”
所以，四皇子略施小计，便能借太子爷的手打压得他动弹不得？
邵云端心里如何想，一点也不耽搁嘴里的恭敬：“太子爷英明，微臣明白。”
“那么，你还要坚持外放吗？”
邵云端垂眸点点头：“是。微臣在地方上正好替太子爷收集收集情报，又能避免与四皇子等再起冲突，岂不两全其美？”
“微臣心里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可四皇子未必会信。若是他认定微臣仍然心怀怨愤，伺机再动手，微臣又该如何？岂不也令太子爷为难？”
“因此微臣还是离开京城的好！”
“请太子爷成全！”
邵云端一屈膝跪了下去，恭敬拱手：“皇上今日传召微臣进宫，便是为昨日顺天府衙门中之事训斥微臣，微臣亦已请旨外放，皇上说，让微臣跟您说一声。”
太子爷的心猛的一沉，看着邵云端，一向保持的很好的温和神色裂开了。
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怅然和慌乱，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和邵云端之间的君臣情分皲裂了，再也无法弥补。
他气他小题大做，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