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太反常
外科医生嫌弃麻醉医生坐在板凳上看仪器看手术不用动作。实际上麻醉医生在手术期间脑子需要转个没完没了整理数据,压根儿不比干体力活轻松,要做个手术守护神不容易旳。
麻醉医生光盯着麻醉机和心电监护仪尿量等等参数足够累了,像这种专科仪器的数据不盯了也盯不来,需要靠外科医生自己来。为此在刘医生介绍的时候,张庭海和手术室护士肯定早已听过,均显出兴致缺缺绝对不会接手帮忙。
刘医生的一个眼神瞟过来,谢婉莹脑子激灵下懂了,要靠他们自己了。
“三个图你再看下,有什么不懂可以现在问。”刘医生对她说。
其他人如张庭海是把目光投向常家伟。
常家伟是主刀,刘医生只是助手。刘医生安排任何人干活是要经过常家伟同意的。常家伟没提出反对,算是默许了刘医生的安排。或许术前常家伟和刘医生已经做过相关讨论,刘医生现下只是把决定道出来传达任务给谢同学而已。
可能需要小心的是常家伟今天莫名其妙的反常表现。张庭海思考着,是没想到手术做到这刻了,这个花花公子爷居然没有恢复到之前日常的话唠状态。若论往常,根本不需要刘医生来动口,话唠都是自己把话全说完的。
没说话的常前辈面色肃然严谨。
谢婉莹不清楚为什么常前辈从手术开始的兴奋变成谭老师杜老师的默语状态,只能想象大佬均是很有威严感的人。
不,常家伟口罩下的那张嘴感觉快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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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以说话不能乱说话,只是因为觉得不能再让谢同学误会他这人性格轻飘不干实事。他的眼偷偷在对面谢同学的脸上望一望。
她太冷静了,超冷的度数如同气温零下有雪花在手术间内飘飘洒洒。刘医生交代任务以后,她不仅不紧张没情绪,双目的专注度是黏在屏幕上变成块胶似的,视若无人。
常家伟的心头再次嘭嘭嘭急跳。
仔细看,谢同学专注的大眼睛里流光飞转浸透学术思维,是种脱俗的气质美丽,可同时会带来恐怖的压力感。
若是谁敢唧唧呱呱个不断,只等谢同学这双冷冰决然的学术眼忽然转个身瞟回来,估计是像抛出必杀技,不用说话光靠这个眼神可以抽说废话的人一个大嘴巴子让人当场羞死。
常家伟的眉不觉间肃得更紧,面皮紧绷,硬梆梆的表情快如同块石膏板了。
见他这样个神态,张庭海和手术室护士真要被他吓着了。想他这个花花公子爷今天过于反常,奇怪到叫他们直捏冷汗,需要疑心今天的手术莫非是要出什么蛾子。
偏偏手术台上躺的这个病人不是普通病人,是医学院学生的家属,手术失误的话事情会有点儿大难收拾。张庭海是负责任的,眼镜后的眼里浮现出抹担忧,心思恐怕需要找个人过来瞧瞧这手术究竟有没有其它风险。
【1937】运气
他只是麻醉医生不是外科医生,对外科手术比较深旳门道是看不懂的。
考虑清楚了,趁现在现阶段病人的生命体征平稳,张庭海果断招手喊来今天跟他学习的实习麻醉医生,小声吩咐对方在这里帮着他看会儿仪器。自己走出去找人,预计短时间内能回来手术室不会碍事。
从手术间出去时,张庭海再回头瞄过去一眼手术台上。
台上三个医生安安静静,除了谢婉莹同学的安静是如以往一样属于正常,另两人尤其常家伟的默是愈叫他起疑心了。
说到今天早上的国协手术室,外面的走廊空间是格外拥挤。可能是恰好今天有些科室安排的接台手术比较多的缘故。第一轮要做手术的病人七点钟陆续送入手术室后,到了现在为第二批病人送来手术室的时间。
只听送病人推车床的护士不断呼唤让站在中间路道上的人群走开:“让让路,麻烦让下位置,让病人先过去,他们要做手术的。”
两批家属叠加,人流量暴涨,本就容量不大的家属等候区像堰塞湖即将溃堤。
坐在角落里的耿永哲见人群挤过来,背过身护住妈妈坐着的椅子,眉间挂着抹忧愁的神色。
没有及时跟老师进去手术室里观看他弟弟手术的他,是由于放心不下没人陪伴的妈妈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等待。
等待手术结果的病人家属,实际上和手术室里的人一样备受煎熬。耿妈在目送小儿子进手术室后,立马坐到板凳上哭了起来。
不善于说话不太会安慰人的耿永哲,只能静静地任母亲宣泄伤心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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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妈忍耐已久,在病房里照顾小儿子时她是不敢哭,避免让生病的小儿子以为自己要死了。若不是这种坚持,她的内心早塌方了。
医生的话她或许听不太懂,但谁都知道做手术有风险性。她小儿子躺在手术室里算是生死未卜。
“你弟弟会好是不是?你弟弟做完手术能走路了是不是?”耿妈抬起红彤彤的双眼,抓住大儿子的手问。
这些问题耿永哲没法给母亲答案。安慰话不能乱说的,尤其是他本人是医学生更需要讲实事求是。
手术的成功很多时候与患者自身的运气有点关系。具体手术结果需要先看术中医生亲眼所见的肿瘤长成如何,能不能切干净并且不伤害到其它。这些事宜术前再如何仔细规划排除不了术中出现黑天鹅的突发状况。只能说,手术医生比起家属更希望患者肿瘤是按术前预估的那样长。
大儿子表情缄默好像说不出话,耿妈的脑袋耷拉下来,喉咙里滚动泪花儿差点嚎啕大哭。她小儿子是命苦了,问题她小儿子什么错都没有,被那个王八蛋打的。
“我听人说,你要给她治病?”
母亲终于问起这个事,耿永哲的喉咙卡了下后,点头:“是。”
再抬头的耿妈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望向回答“是”的大儿子。
【1938】评价有了
“她是下午旳手术,我会参与手术当助手。”耿永哲告诉母亲。
耿妈听完他这话,举起一只手。
面对自己妈妈的动作,耿永哲一副表情是做好了诚然接受的准备。他妈妈的心情,他理解的。
“耿永哲!”
谁在喊人?
楼梯口的消防门推开,露出任崇达匆匆的身影。他左右张望,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学生的身影。若不是被学校的事耽误,他这个辅导员必然一早赶来陪伴自己学生。
眼前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学生,任崇达心急,再喊一句:“耿永哲,你在哪里?”
是听见自己辅导员的声音,耿永哲暂不敢回应不敢动,眼看自己母亲的手暂未放下来。
喊了两声没听见学生的回应声,任崇达突然想起学生可能进手术室里陪弟弟了,于是转回身迈开大步直接走向手术室的大门。
“任老师——”
这声音是另外的学生。任崇达刹住脚步,转回头去。
电梯门口出现两个人影。
站在前面对着他喊话的是潘世华同学。
见人,任崇达走过去了,问潘同学:“你见到小哲没有?”
“没有,我和陶师兄刚到。”潘世华回答辅导员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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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了潘世华同学现在是在肝胆外科轮科实习中,和谢同学之前一样被分到陶智杰的组里学习。任崇达的眼扫过去,见到了学生身后站着那尊目含微笑神情莫测的笑面佛,疑问道:“你们的手术是接台吗?”
“不是,何老师他们很早到手术室里。”潘世华继续说,“陶师兄来了个病人到门诊,先看了门诊再过来手术室。”
胡说八道。陶智杰不可能为了个门诊病人耽误手术时间的。只能说这尊佛故意的,故意拖慢上来手术室的时间,为的是尽可能给下面的人锻炼的机会。和谢同学评价临床老师说的一样,论临床上胆子大的老师陶智杰可以排列前茅,是对学生真放手。
或许是他的咕哝声被对面这尊佛听见了。陶智杰笑弯弯的眼底闪过一抹光:小师妹对他的评价有了吗?
临床老师给学生打分。医学院也会视情况给些学生发放问卷调查填写,听听学生们对老师们的感想。不说,要为学生保密。任崇达咳咳,清清两声嗓子。
陶智杰不会问对方这个问题,要问他可以直接问小师妹更直截了当。小师妹那一根筋的脑子不会骗他这个陶师兄的。他要问的是:“你来这里找谁?”
是医学院的老师不是这里的医生,在这里出现只可能是来找人。
任崇达刚想再喊一声耿同学在哪里。
潘世华代替辅导员告诉陶师兄:“今天是小哲他弟弟的手术。”
好像记起自己听过这回事,陶智杰关心下师弟,说:“等会儿进去后顺便看看他弟弟的手术做得怎样。”
潘世华的眼突然望着前面某个方向定格住了瞳孔。
另外两人察觉他的异常转头望回去。
角落里,耿永哲站着,耿妈的手像是要打到儿子身上。
【1939】全想看
任崇达大惊失色,急急忙忙走过去拦住耿妈:“他做错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帮你批评教育他?”
接受过教育学熏陶旳老师不赞成动手打学生的,无论是谁想打包括学生家长均不可以。
耿妈的手停在半空里一直僵硬,说是心头气起来想打人,到底是自己儿子下不了手。
其他人看出她的心思。
任崇达和学生家长说:“永哲要当医生的。做医生的人不能想着病人是什么身份。医生的敌人只有一个,是疾病。”
耿妈记起大儿子要当医生,放下了手,唯独脸上更加愁眉苦脸。当初想着让大儿子当医生是为弟弟好,哪里想到后面出这样的事,不知道那群混蛋是否就此会刁难她大儿子。
“别急别担心。事情会解决好的。医生没有别的本事,就脑子比较好使。”任崇达再教教学生家长不用担心儿子当医生后脑子会变笨。
儿子这老师说话好像话中有话,她是听不太懂的。
换做以前他一样是听不懂老师这话,自从谢同学亲自教教他后他是懂了。耿永哲的愁眉化开了些阴云,对母亲说:“妈,你放心,我帮她治好病不可能没有报酬。”
医生给病人治好病获得相应的报酬是天经地义的事。
耿妈听见大儿子这话,握住大儿子的手。
“至于小晖,不会有事的。”耿永哲说这话是基于相信谢同学在手术室里头帮忙,对于常家伟的话毕竟他没有看过这人手术是有点点忧虑。
“谢婉莹在里面当助手吗?”任崇达吃一惊问。
“莹莹上骨科手术台?他不是没去过骨科实习吗?”听闻到这个消息潘世华一样惊讶。
俨然那天在场的人包括他耿永哲,不知为何不约而同没有把这新闻声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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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智杰果断转回身,道:“走,进去看看。”
小师妹要参与骨科手术,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其他人似乎可以听见他这般着急走时心里揣的心思。
任崇达见状追上他,不满道:“你跑我前面去做什么。”
要看学生的情况也是他这个辅导员先看。
潘世华一遛小跑尾随跟上两位老师,同样很想看谢同学的手术。
若不是因为要照顾妈妈,耿永哲一样早就想看了。
三个人闪进手术室门里,不会儿发现通道里有个人走来走去明显行为异常。
“是张庭海。”任崇达认出是谁后,换上手术室里的拖鞋跑过去,“他今天负责耿永晖的手术的。”
麻醉医生不在手术里呆着跑出来在找什么,明眼人全看出来手术恐怕出问题了。
陶智杰和潘世华跟上。
暂时没有察觉到他们三个靠近,张庭海逛过几个手术间后寻觅到自己的目标,站在门口道:“曹医生。”
曹勇是第一时间听见他声音后回头,望见他这人出现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张口道:“什么事,张医生?”
“曹医生你今天不上台是吗?”张庭海扫视坐在凳子上的主刀和旁边站的助手,反正不是曹勇。
【1940】放心不下
曹勇只是旁观没有上台,说明了件事,眼前这台手术是特意安排过放在今天早上旳。为比较简单的手术可以由黄志磊尝试主刀,不需要曹勇参与。
张庭海想起术前听说的小道消息,据说曹勇曾经主动开口愿意在常家伟的手术里搭把手。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是真的话,他来找曹勇是对了。
常家伟并没有出声说需要求援,他一个麻醉的私自跑出来找人过去看手术估计只会遭到拒绝。有曹勇曾经的主动表态,加上和病人家属是师兄弟关系。张庭海心思对方应该愿意帮这个忙。
“曹医生。”张庭海再踏前一步准备开口提出请求。
“你自己来的吗?不是他叫你来找人。”曹勇说,不用对方回答可以猜出一二。
事实上,那天常家伟既然表过态声称不需要他协助,肯定不会再在事后叫人来找他的。
“是。”张庭海必须承认不能撒这个谎。
现场听到的黄志磊和宋学霖眯眯眼了。那个花花公子爷若真不行,找人帮忙也拉不下面子是想怎样。好在曹师兄一早有所防备,是为了小师妹避免被那家伙拖累了。黄志磊心里头哼一下。
“骨科我不在行的。”曹勇对张庭海实话说。
脊柱的手术他作为神经外科医生是有研究,但暂且不是他们神经外的主要业务,这类手术开展的数量极少远不如脊柱外科。所以他当时才说只给对方搭把手。
“我知道,我只是让你过去瞄一眼情况怎样。如果有需要我再去叫其他人。”张庭海说。
耳听对方这个话如此蹊跷。曹勇他们疑惑的目光在张庭海脸上扫视: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后面急冲进来的任崇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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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海回头见到他以及陶智杰,吃惊:这尊佛怎么也来了。
“走吧,别浪费时间。”曹勇打断所有人的话,决定。
几个人立马转去骨科手术室查看手术情况。走过去的路上,任崇达拉住张庭海不放手一直要问清楚:“手术里出现什么问题了?你别卖关子,我告诉你,那病人是我学生的亲人,很重要的。”
“我知道。”张庭海甩开他的手,说,“若不是知道,我干嘛来找曹勇。”
“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来找曹勇?”
好吧。张庭海只得承认自己非外科医生是看不明白一些外科奇怪事件的,说:“他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不说话了。”
四周几个人听完他这话以为自己遇到了外星人:怎么完全听不懂这人说的话。
“我说的是主刀,那个花花公子爷。”张庭海扫描过他们一帮人茫然的表情,着急到要跺跺脚,“你们不知道吗?他最喜欢说话了。能从手术开始说到手术结束。我曾经试过数数他在手术里头说的话,没有上万也有数千句。”
常家伟是个话唠。这些人以前没有留意常家伟的手术真是不太知道对方这个嗜好。
【1941】先笑了
“骨科旳人做手术的时候,好像话是比较多些。”任崇达回忆着,想。
其他人想想,是不能单独指出只有常家伟这人话唠。
要说在手术中碎碎念的外科医生多的是,如同谢同学之前分析的。况且,骨科这个重体力活科室,对骨头持续敲敲打打调整角度很费力的,手术时间较为漫长,医生心态上难免浮现出焦躁。说话是可以活跃气氛舒缓情绪。
话多的医生突然不说话了,是很叫人猜疑是不是手术里出现重大问题。一帮人想到这里是必须加快脚步。
刹,当大家的脚步停在手术间门口。
张庭海进一步指出:“你们看,我们到这里了,他都没有发现我们来。你们说他是怎么了。”
怎么了?
手术室内这个寂静的程度是很叫人惊诧。这种静,静到快叫人以为这里不是骨科手术室而是神经外心胸外手术室,不是顺利进行中的手术而是在拼命抢救病人的手术。
太静了。这哪里是哪个话唠变成不是话痨的问题了。
难怪张庭海被吓到突然跑出来找人。
“是不是手术里发生什么问题了?”张庭海转头问曹勇他们。
不会儿,只见陶智杰率先转过脸去,拼命地压住几声咳嗽的嗓子。
张庭海听出来了这尊佛是在笑,有点儿生气了:都这种情况了,你笑什么?
陶智杰掉头回给他一记微笑的目光,表示:你本人说的没错你是个麻醉医生所以没明白。
“你说个明白。”张庭海不高兴他打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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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手术与以往他的手术有什么不同?”陶智杰问。
“我不是说了吗,他今天突然不说话了。”
“不说这个,其它呢?”
“其它?”张庭海回头再扫眼手术室内,这回他总算注意到了那个不同点,“你意思是说谢婉莹在这里吗?”
难道不是吗?他这个一根筋的小师妹做手术时有多可怕,嗯——陶智杰嘴角边流露出意味高深的笑。
可能麻醉医生只会留意外科医生的技术如何,是不像他们同为站在台上的外科医生有切身体会到其它。
他这个小师妹,当初第一眼吸引到他的不是她的技术而是她恐怖的专注度。
她的专注度能令人惊悚到哪种地步,例如那次她给他和谭克林当助手时差点把他们两个人带疯了。
现在这个手术室里的情况只不过是一如他和谭克林当时的场面,一点都不奇怪。他和谭克林平常做手术不说话,没叫人察觉出来。如今配合一个话唠,话唠不说话了,张庭海这个麻醉终于被波及到意识到了。
什么,是这样吗?张庭海使劲儿眨眼望着他这尊佛。可以肯定的是这尊佛不说笑话不爱说谎的。
任崇达摸了把下巴,心思陶智杰说的是真是假,担忧是有的。
只看前面常家伟的背是挺到直直的。站在他对面的刘医生一动不敢动有点如小学生的模样,两眼像镜头打焦距集中在某个点上。
这专注度,绝了,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一群人站在门口。
【1942】有意义吗
究竟是什么情况?
曹勇率先迈出脚步,向手术台靠近。其余人尾随他后面。
“不对不对。”
这个声音,是谢同学旳。
来到的这帮人乍听,差点误以为她才是这里老师。谢同学这个口吻是如同指挥官在下达指示。
“刀尖再往下挪一点点,不是垂直往下挪也不是平行挪,是左下角三十度角挪,移动约2毫米左右。”
三十度角,2毫米?
一个个猛踩刹车般,刹住了脚,若是被吓到。
张庭海的手不知觉搓了搓自己的胸口处,突然可以理解常家伟这个话唠为什么不说话了。
三十度角两毫米的移动要求如何达成?听起来都觉得很可怕。像显微镜下一样的移动似的。移动这样一点点的距离有意义吗?
刘医生外科口罩后面的鼻子,呼呼吹几口热气,不知觉中发觉自己出汗了,脸颊上的热汗粘附在外科口罩上。这种对他和主刀迎面扑来的压力从何而来,他好像想明白了又不是太明白:他是叫谢同学帮忙监督察看监测数据辅助主刀确定下刀位置,万万想不到的是,接受了任务的谢同学其认真执行的态势直接逼到他们这两个老师猛飙汗了。
是该多较真的人能发出两毫米三十度角的移动指示。
只能说谢同学的一根筋属于百闻不如一见,亲眼见识切身体会之后,更叫人觉得要催着人上十米跳水高台了,心头嘣嘣嘣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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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呼吸呼吸两口,刘医生按住心跳,见对面的常家伟没有出声训人。
别说张庭海觉得主刀奇怪,刘医生跟这么久也是头一次发现常家伟在手术里是反常到出奇了。
三十度角两毫米,一般老师听到这话肯定要发飙:你说的什么?拿老师耍着玩儿吗?
“嗯——”常家伟喉咙里发出一声深沉的回应,是和他日常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太不一样了。
刘医生一个吃惊,莫非主刀真的有在考虑这个三十度角两毫米的奇葩提议。
“你说,为什么要这样挪?”常家伟问问题的声音此刻非常的沉着郑重。
这位花花公子爷忽然好像忘记了自己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话,没叫莹莹了,仪态端出的是严肃严谨的学术味。
老师要谈学术,谢同学激情迸发了。
“常老师,是这样的。据我观察,在这个位置上只需用超声骨刀碰一下,整个骨头可以从这个点中间断开,不用切了再切,这样对患者造成的伤害也会减小,同时节省手术时间。”谢婉莹说。
术台上几个人在交流,外围蹑手蹑脚走来的曹勇他们,听见她这段发言不由将视线落在她所指的术野处。
那把超声骨刀是握在常家伟手里,他的手和刀头均没有动,像雕塑。
拿手术刀拿得稳不稳,稳到什么程度,可以衡量出一个外科医生的技术水平。看得出来,不管常家伟日常私生活的风评如何,他到底是一名脊柱外科医生,兼具有神经外科医生的特点,手十分之稳是必须稳也稳得住。
【1943】依据在哪
神经外科医生旳手是最需要稳的,因为一旦影响到神经是无法弥补的。
谢婉莹同样是这样想的,对前辈说:“我认为常老师能做到这样的移动,精准到位。”
谢同学的另一个特点是嘴巴甜。只看她夸人夸得很自然,叫再自信的人都会不觉间要脸红。常家伟更不敢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要砰到胸壁处。
刘医生看主刀有可能参考她的意见,问她:“你刚才下的结论,判断根据在哪里?”
“首先,这是超声骨刀。老师。”谢婉莹转回头和刘老师继续探讨。
在病人情况允许的情况下,手术团队成员半途根据手术中发现的新难点进行辩论,目的是为调整出更好的手术操作方案,是有利于患者的。
张庭海走回去麻醉机那边,见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暂时未见特殊异常状况发生。可能真如陶智杰那尊佛所说的情况了,这位花花公子爷的反常全是由于谢同学的引导。
“我们知道是超声骨刀。”刘医生回应她说。
“超声骨刀是利用振动来断骨,不是用刀刃去切,对集中破坏点的力度相比单纯刀刃可以更大。目标是骨头,骨头不是软组织不像软组织需要慢慢切撕开,只需要找到断裂点集中攻击,可以崩一下裂开的。”谢婉莹道。
“是这样吗?”刘医生对她说的表示出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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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类比牙齿。”谢婉莹举出例子,“我们牙齿咬到过于坚硬的东西,若是刚好碰到一个糟糕的点上会崩裂掉。至于超声骨刀,是同样可以用在牙科上的,老师。”
耳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刘医生和四周其他医生全在默默思考她所讲的可能性。
牙齿的结构成分和椎骨肯定不完全相同,但是有相似的地方,同样在成分里有钙磷和其它矿物质。只要是足够的外力作用是可以让硬物发生崩裂的。这种外力,要么是摧毁性的力量,要么是力度或许不重可刚好打在目标某个脆弱点上让其断裂。这个脆弱点,可能是目标物自身构造天生存在的弱点,也可能是疾病或外伤等造成的。
“你如何得出这个破坏点的位置在这里?”刘医生进一步问谢同学的推断,必须完完全全证实清楚可以下刀。
其他人屏声静气在听。按照刚才所讲的理论依据是断定能存在这样一个脆弱点的,但是如何确定这个点的位置是个难题。
靠眼睛看能看出来吗?
术中视野画面,是骨头血肉模糊,非红色有异色的部分或是被肿瘤侵占破坏的地方。平常一块正常的骨头想找准脆弱点位置都不太容易,若再加上肿瘤的部分需要综合考虑下刀时做到不让肿瘤扩撒,为难上加难。
刘医生拷问她是不太认为她的预告能有准确的依据。
谢婉莹给老师说:“刘老师你让我看监测数据,我发现常老师之前的刀尖挨在现在这个地方时数据有浮动迹象,根据推算,我估计往下挪一点应该是那个脆弱点了。”
【1944】一刀下去
刘医生是要被她这话给惊飞,双眼发直地望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旳话吗?
靠监测数据那一点点浮动能算出断骨的脆弱点?
让他是要使劲儿挠破脑袋了。
现在上的这三个监测数据不是监测骨头是监测神经。
“你是不是弄错了。”十足怀疑起她脑子转错方向的刘医生批评起她道,“你之前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行了。”常家伟忽然开口打断他,好像不太喜欢其他人批评谢同学。
刘医生愣一愣,回过头,心思今天的常家伟当真是奇怪异常到了极点。
乍一想,监测神经的东西是好似没法监测到骨头,但不是要忘了解剖学,这个神经明明挨着骨头的。力量传导过去,说完全和骨头无关说不过去。再说了,这几样监测本来就是防止切的时候伤到神经的。
逻辑对的是谢同学。
常家伟脑子清晰着,是从未有过的异常清醒。
感觉是他的专注度被她感染带动起来后,整个脑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常家伟的双眼眯得紧紧的,目视焦距寻觅要定格住她说的那个点上。
现在问题是,如果按照她推算的去做,主刀可以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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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站在常家伟身后的那排人,直扫他那表情和手,一个个是在借机评量判断这个花花公子爷的技术水平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谢婉莹的思路是这样的,常前辈作为医院重点培养扶持的外科骨干,手术技术能力预计应与陶师兄他们相当。陶师兄以前做手术的时候可以根据她指的路线图一刀精准下去毫无问题,常前辈理应一样能。所以她对前辈之前的夸是有根有据有信心的。
“你说陶医生曾经按照你说的刀路做手术?”以前没听说过这则消息的刘医生表露出了诧异。
陶智杰是肝胆外的大佬,怎会听从一个实习生的指挥。
小师妹这是很记得和他一块做过的手术。陶智杰弯弯的月儿眼底的微笑光影若深了。他听她说的不奇怪。现在不是又有个人要听她指挥了吗?陶智杰目光一扫,是掠到常家伟那双貌似下了决定的眉头上不意外。
常家伟前所未有的肃眉,那尊佛能精确按照她说的下刀,意味着他绝对要做到不可以输给那尊佛。因为曹勇比那尊佛更厉害点的。
其他人见着他这个表情若有所思。
潘世华同学想:谢同学好厉害,可以指挥老师和师兄。令他深深感受到每多了解谢同学一点,想追赶上谢同学的压力越大。
任崇达的手摸到下巴上,是突然记起起那次和学生一块在外头给小男孩脑袋钻孔。当时曹勇说一定要她来定位。事实证明他这个学生是有非常奇妙的计算能力,对人体的解剖三维定位特别准。
嗯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任崇达点点头。
接下来只要看主刀表现能不能真按照她说的路线去走了。可能是这样的缘故,所以曹勇一开始不是完全太放心。
【1945】这个效果
任崇达旳眼瞟到旁边的曹勇脸上。
曹勇镇定的神色中带了抹肃穆,如严阵以待。
作为神经外科医生,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些常家伟要落的这一刀恐怕比肝胆外那一刀难。一个是破坏力度大的超声振动,一个是纯刀刃比较容易把控住力度的张弛。
不过可以照她说的试。没关系,反正位置不对的话继续可以像往日硬切骨头。
常家伟一样和他想清楚了。
动作开始。
刀尖按照她所说的角度和距离进行微挪。
如此细微的移动,周围的人光靠眼睛似乎很难辨认。究竟对方挪了刀没有,挪到位没有,好像大家看着挪了,又好像没挪到。
刘医生就此再次认定谢同学的提议是很扯淡了,说再多的原理根据有用但是做不到一切没用,做手术不能纸上谈兵。
“你看出挪对了吗?刀真是挪了两毫米吗?”刘医生的眼瞪到铜铃大看不出结果,没法协助主刀判断只好投降,转头质问谢同学。
2毫米的微挪你能看出来?
你若能看出来算你狠,你的眼睛堪比显微镜。
前辈的质疑收到,谢婉莹认认真真地回答自己的思路:“不是看挪动的距离,是看刀尖是不是到位。”
人家一根筋的只管那个准确点在哪里,刀尖是不是到了那里。
是不需要看对方挪了多少的。
刘医生服了。
“是在这个位置没错了。”谢婉莹对常前辈点点头。
前辈是牛,一下子做到了她说的。
常家伟心头汗淋淋,眉毛上的汗飞出一点,外科口罩后面的嘴巴不敢喘息,全神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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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到她说的很不容易的。
启动超声刀,是准备信赖她说的,刀尖碰上骨头那一点上。
所有人的耳朵里好像听到了咚的声或是嘣的声,紧接全部视线如同聚光灯打在那块骨头上。
是——裂开了。
周围一帮人内心的振动和惊讶是可想而知的。
太神奇,是太超出意料了。
大家原以为谢同学说的裂开是先断裂开这边单侧,等会儿再断另一侧。
胸椎是包围脊髓,所以断骨头要断两侧才能不伤脊髓取出。
没人事先能想到按照她说的这一刀轻轻碰下去,这侧裂开无疑,对侧居然跟着裂了。
全傻眼了。
拿手术刀的常家伟那只手再次被速冻住。
和其他人一样,他的双目望着那块瞬间裂开成两块的椎骨,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刚创造了什么奇迹出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的结果?所有人的脑子拼命转动,想象她是施予主刀的手和手术刀奇妙的魔法了。
不是魔法不玄学。是有科学依据的。根据在骨头对侧端被肿瘤侵蚀早已脆弱,只需找准点把力道传过去,稍微一震会跟着裂开。
“你神。”刘医生这回转头再对着谢同学是猛夸一把。
不是神不神,只是有天赋的医学生是如此可怕的。
谢婉莹知道宋医生在一样能算到,只需是手术思考角度对路思路准确,计算能力足够应付。
【1946】吓死人
椎骨两侧裂缝彻底,取出貌似没有问题了。
只是术前ct显示肿瘤不止破坏了骨头而且怀疑和脊髓有所关联,与脊髓硬膜是似乎是长一块了,让医生需要提高警惕,可能需要慢慢剥离肿瘤和硬膜旳联系。
这样一想,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望向主刀的手,静等主刀继续处理。
常家伟拿手术刀的手保持原状,仿佛始终未能从刚那一碰的余惊恢复过来。
主刀是怎么了,在考虑什么问题?其他人想。
过会儿,常家伟忽然选择放下了手术刀,换了个工具拿住崩开的一块骨头慢慢往外撤。
大家似乎要被他这个动作惊到了,他居然觉得这样可以取出骨头不怕骨头带着长一起的脊髓硬膜导致出血或其它并发症。
众人的心跟着蹦蹦跳。
再过了会儿,见常家伟依次成功将两块骨头取出出患者体外,没有任何阻碍的意外发生。
大家这下看明白了,主刀离得最近看的最清楚,不是主刀的钳取厉害,是刚那一刀把顺便把硬膜和长肿瘤的骨头给震开了。
检查检查,取出骨头后脊髓并没有受到伤害并且得到了减压。之前带肿瘤的骨头是压着脊髓才有患者各种症状出来。
第一步关键步骤做完,犹如大电影过山车般的情节让所有人需要平复下心跳。忽然间,有人低呼声。仔细一听,原来是护士看见了什么咕哝了下。
“这么多人。”
护士的原话进入刘医生的耳朵里。刘医生心想哪儿来的这么多人,手术室里今天一共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做手术。等护士私下给他指下方向,刘医生再转头抬头,这次目光对其它事物有了焦距,视野里突然冲进一堆人头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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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骤然的画面感充斥入脑袋的结果不言而喻,刘医生差点儿一屁股往后蹲坐到地上去。
手术室护士平日经常负责帮手术医生清场过多人控制人数,可能对这个场面比较习以为常没被吓到。刘医生不一样,面前密密麻麻的人头人脸是把他惊到心脏暴跳。
是要吓死他了。
不止是这么多人而已,是手术间里不知何时人数爆满。而且不像平常塞满手术室的多数是医学生,这次来的人没有几个医学生,其中不凡一些熟悉的老师面孔。
这这这?
刘医生惊诧过度的表情同时间让曹勇任崇达他们产生疑惑了:怎么了,这家伙见到他们几个人居然能吓成这样?按理说不应该。
“不对。”任崇达瞬间醒悟过来,人家刘医生的目光焦距不止对准的是他们。
顺着刘医生的视线他掉过头去。
哇,人山人海,什么时候一堆人站在了他们这几个人身后宛如要挤成肉饼,生动演绎出做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的戏码。
任崇达边吃惊边冲着这群骤然出现的人头责问:“你们为什么不吭声?”
知不知道这样默默看很像僵尸恐怖片,能把人吓出心脏病的。
那群人听到他到这句批评,撇撇嘴问回他:“你怎么不说你们自己没吭声?”
【1947】心照不宣
说来先偷偷看看旳人是他们,没有他们这几个人在前面偷偷摸摸起到示范作用,哪里能吸引到其他人好奇的目光过来一块围观。
不知道前头的人为何这样做的情况下,后面的人只能有模有样学着来。
一句话,不吭声偷窥的始作俑者是你们不是我们。
被对方这一狡辩,任崇达十足不服气,粗声对着他们说:“你们能和我们一样吗?你们是骨科的!”
最后那句话是在黑板上敲重点了。
你骨科的偷偷摸摸干嘛?他们这几个人是非骨科专业,在人家专科地盘里观看骨科人做事怎么可能出声。任崇达的话揭露出了后头来的这群人大多数是骨科人。不知怎的,这群人居然想到跑来观看同行常家伟的手术。
常家伟或许有点儿厉害,可暂时只是个主治不是什么主任大领导,不是陶智杰曹勇这样的明星。常家伟的出名暂且属于小范围人知晓。再说了,事前这台手术常家伟并未向他人宣传,常理来说不可能有骨科同事特意来围观。
“对。我们是骨科的。”骨科的人解释下自己为什么在这并且偷偷看,“是你们站在骨科手术室里让人觉得奇怪。曹勇,陶智杰,还有你任崇达这个老师,均不是骨科的。你们什么时候对我们骨科的手术感兴趣了?”
骨科人说着,扫眼他们几个,一脸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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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手术和其它科室的手术是区别比较大的,其它科室的手术涉及骨科内容需要骨科协作的少,骨科和其它科室共同合作的手术很少。如此一来,导致其它科室的外科医生对他们骨科的手术很少有兴趣想格外了解骨科,到他们骨科手术室串门学习观摩下的它科同事是很少见的。
实际上在手术室里大家若心存参观同事手术的话,会不约而同绕掉骨科手术间。主要原因是骨科手术时间过长,一个关节位调整老半天,不像其它科室拿手术刀一直干干干,画面感过于无聊。来串门的医生哪有时间跟着骨科人磨磨蹭蹭,是想在几秒钟内快速学习到他人的精要偷师的。大家只能对骨科望而生畏绕道走了,不能浪费时间。
神经外或许和脊柱外科有点交集导致曹勇来看,但是陶智杰绝无可能。事实也是,陶智杰绝对不可能来看常家伟做手术。
双方辩论到这里,内心里早已是心照不宣:嗯,彼此都知道不是来看常家伟的。
手术间里再次陷入了集体寂静。
来看手术的医生,没一个会是来吵架话家常,大家时间宝贵,目的只有一个:偷师。
只是一般情况下大家边偷看手术边会讨论技术,尤其这么多人在这里,很难憋得住嘴不互相交流下意见。
今天是很不一样,大家似乎全憋得住嘴了。骨科人向来比其它科室的人话唠。想到这的任崇达再搔搔下巴,眼见这群人骨科人和常家伟一样反常态化的噤声是挺叫人深思。
【1948】后半段重点
手术在继续,完全没有被他们聊旳几句话干扰的迹象。刘医生是吓到了。除了刘医生,主刀和二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外来人员。
这种专注度是很厉害的事情。
再看,手术台以外的人如曹勇和陶智杰他们一样未受到后面人群的扰动,注意力集中在手术里头为分散过。后面这帮骨科人和任崇达说话的只有一个,其他人若是没听见他们说话,全部是聚精会神在盯着手术。
想想前面那一刀带来的震撼性结果,所有人心知肚明这台手术会精彩至极或许可以载入骨科经典案例。
取掉骨头是完成前半段手术的重点,很快到达后半段手术的重点。取掉块骨头相当于脊柱断了,这种现象好比一座桥断了截桥面桥墩不能再用。现在医生要想法子把缺损部位填上,是拿出前天谢同学他们在常家伟办公室里参观的材料。
人体好比机器,坏了缺了哪块原始零件只能用找其它来代替。医生想方设法造出来的人工椎体属于外部零件需要考虑,可以的话再找找类似的自身零部件。如做牙,哪怕牙齿缺到不行了,医生总会尽可能保留住牙根再套个牙冠。人和机器一样原装的最好,其它材料拿来替代是不得已的选择。
那天说了好几样人工椎体,今天医生照常选择了临床通常用的钛笼。上回稍微提过,钛笼或许为最简单的器材,无奈最先进的很难自我调适好不如靠医生的脑子和手的技术来调。钛笼的长度医生可以根据患者的需求自己剪裁,要多长可以多长。这个长度的确定再次要靠医生的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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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量器材的工作,医生早在术前根据ct片等影像学资料结合临床检查一直有在做,手术时医生心头大概对此有个谱。只是这个长度必然只能先估算,到手术里再微调。
钛笼长度多少不仅仅是要依据拿掉病变骨头后这个缺位的长度有多少,医生需要参考其它因素。钛笼拿出来,只要看到其内部是空心的,都明白这东西远不止外观如此简单。为什么不做成实心的,是由于空心里头要装骨头骨块。
人体缺口的填补不是像外人想象的物体哪里缺哪里充填一样,人体整个全是活细胞不是死物。活着的生命体一个最重要的特征是可以不停的生命代谢专业名词为组织细胞再生,通俗点一个字说叫做长。
医生需要有效借助利用这种生命的活力帮助人体恢复健康,而不是把死物修理那一套生搬硬套。可以参考的可能是植物学,种子洒入土壤里让其生长,这样的原理放在骨科可以叫做值骨融合术。把移植的骨组织放在了缺损的骨环境下进行填充,让其细胞自然再生长继而和原来的骨组织融合成一体。同理,在钛笼装入骨头骨块进行填充,让骨细胞再生长与原骨变成新的融合体。
不要以为骨头硬梆梆的不软是块死物。
【1949】材料学
人体骨头是人旳一部分,骨头是由骨组织组成的,活生生的骨细胞是骨组织的一部分。
别看骨科医生手拿的全是重工具,和其它外科一样,骨科医生帮助患者做的一切治疗同样是希望借助人体的自身细胞来修复坏了的部位,只有这样最自然最长久副作用最低。
按照这个想法,填补缺口的骨块应最好是自体骨了。自体骨是在患者自身其它健康骨上面取部分骨头下来或是在某块大骨头中抽出骨物质出来一般是骨松质。
光想到这个取骨的手术步骤,患者和家属能感受到患者格外需要自己承受的巨大痛苦。以前材料学未取得突破,医生和患者是没办法再痛苦只能走这条路。所以,自体骨不算是最好的路子。
说是用患者自身的细胞是最好的,不用自体骨怎么办。这里不要弄错了一点。医生希望用的是人体细胞自身修复作用,和用不用自体骨真画不上完全的等号。
经过材料学的不断研究和进展,科学家医学家们发现只需找到能和人体细胞融合成一块的材料来做嫁接,好比最终盐和水浑然成一体,根本没必要一定取患者人体其它组织来填补缺口。这是医学当代研究的最前沿领域,我们到各个科室就医时常听医生们说的专有名词叫做材料的生物相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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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生物相容性,骨头有骨头的特征,骨科医生选择自己的专科材料要考虑到其它专科要素。譬如说这个材料是需要像人体骨的作用,能切合人体力学传导,具有一定力学性能。材料要有微孔结构可以让人体细胞钻进来生长。最好能像可吸收缝合线那样被人体组织吸收消化掉,这样的话需要材料被吸收的速度与骨细胞增长的速度差不多一致。最后要像石膏可以让医生塑形,人骨本身是三维立体形状的。
上述种种要求再次体现出医学是门集合所有科学最尖端技术的科学。这样的材料有没有?有是有,只是肯定没找到最好的。如果能找到,人类早就破解生命科学可以代替上帝造人了。所以人体骨的应用不能完全代替所有自体骨的应用场景。
回到现在的手术病人身上。患者年龄为青少年,医生肯定不会随便割块孩子自身的健康骨下来,除非迫不得已没得选。偏偏这个脊柱手术是拿掉患者的一整块骨头,不像其它骨头缺损手术可以拿人工骨往缺的部位填。简单来说,拿掉整块骨头后缺骨太多全部拿人工骨来填不合适,想再利用人体细胞,种子不可以洒入进去没有土壤。
医生为此在患者自体骨加入人工骨混合填充,相当于将人工骨弥补分量不足的自体骨在一定时间内顶替自体骨的部分作用等待自体骨生长。混合比例可以为一比一。
自体骨不割其它骨头拿啥。医生可以就地取材。像脊柱外科经常利用减压骨来做混合的自体骨,刚好断掉的那截肋骨捣成碎骨做废物利用了。
【1950】参与
如果自体骨实在没有可以拿同种异体骨来代替,即拿别人旳骨头来用。只是肯定没有自体骨最好。
看医生拿了个医用不锈钢圆筒小罐子,里头有碎骨和人工骨颗粒,搅来搅去掺合下。
人工骨一粒粒的,是在矿物质成分上加入胶原蛋白等其它力学性质的物质,让生物材料更加符合人体力学结构。
这种手工活突然叫人想起装修工了。
当然医生的手工活儿是高级多了的,没有厚厚的医学知识积累根本支持不住医学手工。人命和死物终究是不一样的,是时刻在活动的,风险居高不下。优秀的医生脑子的存储知识容量和计算能力和普通装修工比,好比一台超算和一台普通计算机的区别。
装入钛笼填充好骨块。和自体骨混合的钛笼上下两端的锯齿是嵌入到上下椎体进行固定的,不让其移动。保险起见,医生会在这个基础上再加钉棒系统做加固。
装修工的活计再来了。好比在家里怎么在墙上打个钉子。骨头好比水泥墙,先用锤子在上下几块椎骨的两侧椎弓根上各打孔,再在孔上钻,钻完再上自攻螺丝拧。靠这几根螺丝中间穿过金属棒进行两侧加固。
这些全是妥妥的重体力活了。好在如同在家里装修,有工具的话,降低了女性自己上手的门槛。这个和神经外的电动颅骨钻是一个道理。
上述手术过程原理搞明白了,在剪钛笼长度的时候谢婉莹可以开始发挥她的能力协助主刀。有之前那一刀显现出她非凡的计算力,主刀他们现在是很相信她提供的参数。
“需要再短一点点。”谢婉莹估测说。
手术医生根据她所指的长度再挪挪再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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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医生反正是看不出这点子差别怎么算出来的,唯独知道可能这点差别会像刚才那一刀起奇迹,不会再傻傻地拷问谢同学了。再说了,有主刀在会把关。
剪完了,把骨科填充进入钛笼的中空,填多少同样是个技巧,太满不行过空也不太行。适度的填充最重要。这个比例只能同样靠医生来估算。
这个操作比较简单,主刀示范一下后干脆让谢同学来动手。
周围那帮人偷偷摸摸继续观摩,心想这个花花公子爷居然敢如此放手,莫非真的对女孩子比较格外优待。
手拿镊子,谢婉莹小心把自体骨和人工骨一块块夹起来放入钛笼里头,放的时候要各部分均匀,好比平整土壤一样压压,确定种子在土壤里头充分混合了。
这一步完成后上钉棒系统。
在椎弓根的位置点打孔,哪个位置比较好,谢同学再划划。
后面的人围观到这里,不得不想着究竟谁是老师了。
真心是,这些一点点可能只有一两毫米的差别距离以及微角度偏差,平日里其他骨科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肯定给忽略掉,给个估算。全是肉眼,丁点毫米距离很难看出来和估测,大多数医生是没法像计算机去计算到小数点后的微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