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1】原来认识
“我知道。”在同学们里头坐着的赵兆伟举起手。
“是什么情况?”其他人纷纷转头问赵同学。
“他不是认出小哲,是认出了莹莹。”赵兆伟说。
谢同学在他们班上以及在国协和国协外是名声外传了。然而不报姓名且不认识人的情况下,外院老师如何认出未曾见面的谢同学。。
“你们猜错方向了。”赵兆伟告诉其他男生,“是曹师兄的缘故。”
“曹师兄和翟主任很熟悉?”李启安问。
“我上回听我爷爷说过,曹师兄去国外留学时找的导师是家里人帮安排的,单靠医院是没法到国外找到最好的老师。国外会藏着技术不让你学回去。我再问,我爷爷不肯说了。因为曹师兄不爱对外宣传自己家人的事情。像我,我也不喜欢提起我有这么个爷爷一个道理。”
其他人听出赵同学的意思了:“翟主任和曹师兄是一家人吗?可翟主任不是姓翟吗?他是曹医生的舅舅吗?”
“不是。曹师兄的奶奶姓翟。”
有些人家里的孩子不是全跟着父亲姓氏的。
听同学们唧唧呱呱讲话的谢婉莹和耿永哲被吓得不轻:他们刚才是和曹师兄的叔叔见面,被曹师兄的叔叔一眼认出他们两个后辈?
“莹莹,你可以打个电话给曹师兄,问下翟主任是不是他叔叔的?”赵兆伟同学突然起了一抹“坏”心思,怂恿谢同学给谁打电话。
谢婉莹感觉到心口有点儿慌,像无头乱撞的鹿。
自己表现怎么样?若对方真是曹师兄的叔叔,回头这位叔叔会不会给曹师兄说起她的表现。她为什么突然担心起来这个。可能是因为人家叔叔一看都是技术大大佬,让她不得不有些紧张大大佬对她的技术评价。
“你不放心的话,莹莹,你完全可以打个电话给曹师兄的。让曹师兄安慰下你也好。”赵兆伟同学继续鼓励谢同学打这个电话。
其他男生看出赵同学打的馊主意了,想着拆穿或是不拆穿好。曹师兄不一样,是他们一班男生的偶像。只有这个偶像可以配得上他们班上的女学霸。
谢婉莹这一刻是有些六神无主,望望现场的耿同学,再瞅瞅手机对面的同学们:真需要打这个电话吗?
“打吧,莹莹。”李启安响应赵同学的计划说。
“莹莹,你是可以打的——”冯一聪的口气有所保留,模棱两可,是怕出点蛾子。
据说曹师兄不让其他人不经自己同意随意插手他的感情事的,在这事上的态度属于前所未有的强硬。
敬畏曹师兄的一班子同学,为此均不作声了。
坐在旁边的耿永哲发现自己被谢同学两只眼珠子直瞅着。班长的话回旋在他的脑海里:到底谢同学是个女生,有女生脆弱的地方。好比男生有男孩子脆弱的地方一样。需要互相帮助的。
张张嘴时,面前谢同学的眼神让他联想起了另一双眼睛,曾经在家里一样这样望着他。
【1742】下马威
一瞬间,耿永哲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机,想要把手机像捏核桃一样捏碎了似的力度,前所未见。
耿同学是怎么了?谢婉莹看出了他脸上那抹用力过度,显然耿同学的表情后面藏着什么故事。
啪。耿永哲的手终于拍在她的肩膀上,郑重的声音道:“你喜欢就打,不喜欢别打。没人可以勉强你的。”
哧哧。对面一帮男生抽气声:耿同学这是怎么回事,响应岳班长的号召从不说话变勇敢说话,显出男子气概来了。。
只有谢婉莹知道不是这回事,耿同学刚才的表情应该是想起另一个人对她说的这话。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潘世华问,心头痒痒不能和谢同学一块去执行任务。
“去接一个产后出血的病人。具体患者什么情况,要到对方医院才知道。”谢婉莹回答潘同学的问题时眺望车窗外的风景,越看越觉得不对头。
“你们开去哪里?”手机对面的同学们问。
救护车开离市区,往郊区开了。
护士坦言:“完了完了,估计是小医院出大祸了。”
医生给同行擦屁股要看给谁擦。给越基层中没有技术力量的擦,越怕,因为知道没技术支撑的话只会留下更烂的摊子给其他医生。
事到如今,他们和车回不去了。救护车拐入了一家郊区的妇幼保健院。
谢婉莹他们跳下车,准备进医院里头先查看病人是个什么情况。
前头哗的声门开,随着一声大喊:“北都三救护车到了。”几名医务人员迅速将运送病人的移动车床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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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如此闪电般的袭击,让谢婉莹他们这一行人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病人硬塞到他们救护车上了。
“拿着病历!”对方医生大吼一声,把病人病历啪一下,甩到了他们一群北都三来的医务人员面前去。这是看清楚了北都三只会派年轻医生来接,年轻医生是压根儿不敢吭声的,可以给下马威。
耿永哲锁着眉,面色有点僵,深深感觉到对方医生的不友好。
人家这是要急着把病人转出去,对你太友好只怕你不接病人了。病人这种情况,说实话,是医生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要当背锅侠的。
只是北都三没法,是国家指定的孕产妇危急重症救护中心,推卸不了责任。
谢婉莹淡定地接过对方的病历,问:“可以先简单告诉我们病人是什么情况。”
“没有时间说,你们可以在救护车上自己看。赶紧送过去吧,再拖会把病人拖没命了。”对方医生抛下这话转身即走,直奔回自己医院里头去了,显而易见是怕。
怕什么?怕家属。
家属一窝蜂是跑过来了,围着他们的救护车:
“送北都三是不是?”
“他们说送北都三可以保住我女儿的子宫。”
有时候产妇产后大出血实在止不住血的情况下,医生只能采取切除子宫的策略。然而这个策略,不是所有家属和患者可以接受的。
【1743】噩梦样的场景
尤其是今天这个产妇,据说生产的时候突发大出血,胎儿没有能保住已经死了,子宫再切除的话,这辈子不用想着生孩子了。不要说患者老公能不能接受,患者的娘家人绝对无法接受。
子宫在没有完全止住血的情况下如何转上级医院,这家医院大夫想了个法子,放了好几把止血钳钳住子宫内部血管和出血点,让患者的出血状况稍止,争取患者转去其它医院的时间。至于其它医院的产科医生接下来能不能止住患者子宫的出血,不关他们的事了,反正病人转出去了。
不得不承认,医学这行业有些同行甩起锅来,比哪一行的人都厉害多了。三甲顶级医院的大佬老师们,对这种事早就佛到不能再佛。
止血钳止血是比缝线厉害。。用缝线缝合止血,抵不住缝线中间有空隙。止血钳止血好比如来佛掌心啪压死小蚂蚁一样,闭合起来是十分严实的。能很好地快速止血以外,也由于力量过于强大,会造成局部组织坏死。所以,止血钳只能在手术中用来临时止血,伤口真正的止血需要医生的巧手去进行缝合。
被推上救护车上的产妇,整张脸是白成死人一样。救护车上的心电监护仪测出来的收缩压在八十左右生死线上徘徊。患者呼吸微弱,四肢冰冷,口里插着这家医院抢救时留下的气管插管。在气管插管口接上救护车上的呼吸气囊和氧气管线,由于患者呼吸没力,医生要用手捏着气囊代替呼吸机给患者继续上正压通气。
家属在这个时候是不敢闹的,尾随救护车先前往北都三寻求救命和救子宫。
负责给患者捏气囊的谢婉莹回头看下耿同学。
戴着手套的耿永哲,揭开盖住的被子检查患者的手术切口处的渗血。见渗血实在有点多,他不敢更换敷料,只好戴着手套往敷料再上纱布来吸血。
子宫里头有止血钳,这会儿在腹部外面盲目再加压止血可以不可以,没人能打包票。
没有沙袋止血,现在要怎么让子宫止住血。
耿永哲感觉脑子有点儿没法想了,面前患者汹涌的出血量让他宛如在观看血腥的恐怖片,是会做噩梦的场景。拿起被血浸透的纱布,他的手不由自主打了下哆嗦。这个出血量预估,绝对是奔几千毫升去的。
患者上肢下肢打的两条静脉通道输入的血量根本抵不住这样失血法。
如此状况只怕撑不到北都三死在车上了。后面跟着患者家属,绝对是在刚才那家医院闹过一次了,否则那家医院医生不会怕成那样。这个患者死在他们车上的话,这些家属会——会不会把他和谢同学揍死。
车上其他人意识到这点。护士姐姐打开前面驾驶座车窗,果断向谢婉莹伸出手:“我来捏气囊,你赶紧想法子!”
大医院的护士姐姐们一到关键时刻犹如穆桂英,很猛的。看出她这个医学生有能力了,毫不客气“抽打”她叫她干活了。
【1744】横竖都得干
救人别谈什么斯文礼貌文雅,能救到人是本事。不要忘记外科医生外号叫做屠夫。
气囊交给护士。谢婉莹挽起白大褂袖管,对耿同学说:“准备拉开腹腔看看里头情况。”
什、么!
耿永哲的脸上打印上了两个错愕的大字。班长说谢同学会很勇,他此刻认为不是勇不勇的问题了,而是谢同学这是踩着油门往悬崖冲过去了。
“没办法,不看清楚出血的地方在哪里止住,她会死的。。”谢婉莹一字一字地吐字清晰。
伴随她的话音,见车上监护仪上嘀嘀嘀,患者心率曲线出现浮动。这可能是病人要死亡的前兆。
横竖是死,你豁不豁出去?
“你说怎么做。”耿永哲想清楚了,不拦谢同学,他情愿豁出去也不想患者死不想被家属打。
“她腹部切口没缝合的,可以拉开。我先透过她的切口瞧瞧看她的子宫内部情况。”谢婉莹道。
听完她这话,耿永哲点下头。两人随之先速度把切口上覆盖的纱垫挪开,露出切口,紧接是小心翼翼拉开切口的边缘。谢婉莹俯身弯腰双眼往切口里头看。耿永哲打开手电筒帮她照下里头,虽然知道效果恐怕很微弱。想想这里不是手术室,没有无影灯,灯光照明会有其它余影产生的。
手电筒灯光打过去,见着一片血肉模糊,之前医生塞入腹腔的吸血纱垫和肉仿佛都黏在一块了,完全辨认不清啥跟啥。
耿永哲的心头咚的掉到了谷底,感觉这样貌似也无济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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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打电话问问老师怎么办。护士不是没试过打自己医院电话求助。只听自己医院的医生先骂娘了。这种患者这种状况,只能等心脏骤停的时候做心脏按压了。其它任何措施在救护车上很难展开。
彭医生直率道:“先交给谢婉莹,看她观察出来的情况再说。”
郑医生的眼皮翻下望向天花板:没有想到对方医院如此坑他们北都三。急救中心电话只说产后出血,压根没说到患者情况如此严重,甚至骗他们说转院的话患者的情况够条件,血压到九十以上的。
单手捏着呼吸气囊的护士,继续做电话直线转播:“他们没有放弃的样子。”
谢同学是绝不会轻言放弃的。这点,对面的老师能感觉得到。
“给我无菌手套。”谢婉莹快速决定道。
手套。耿永哲只迟疑了下,虽然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但是立马配合取出一双无菌手套,再拆开一把无菌镊子。此时他只能像李同学他们那样,选择信任谢同学。
“说,你计划能做什么?”对面彭老师问。
“老师,请你允许。”谢婉莹正式请示,做好了操作准备,“我要把一只无菌手套放进患者腹腔内,捆绑住子宫下段残破出血的血管进行止血。据我刚才观察后判断,是这里出血不止。不扎住的话,患者预计是没法撑到北都三。”
不意外,感觉到她会很勇的彭医生和郑医生这会儿都被她的决定震翻了。
【1745】事不宜迟
“抽打”她干活的护士直接呼呼大抽冷气,怀疑刚自己那一鞭子是不是用力过度把医学生抽疯了。
“别紧张,我去请示下领导。”彭医生年纪比较大,是比郑医生沉得住气的,拿着电话冲去找俞主任做决定。
郑医生心慌意乱,不知道该不该想拦下学生如此冒险的行为。
常理下,老师不在现场指导,让医学生做这种侵入性医学操作是危险的。而且这个操作她若在场,和彭医生一样没有多大把握自己能做到的。
只能说,不在国协呆过,郑医生他们是不清楚谢同学的勇能勇到何种程度去。。
“主任。”推开办公室的门,彭医生快速向领导报告救护车上现在的情况。
仔细听完下面人的话,俞主任沉吟问:“出血量很大吗?”
“是,他们说血压心率撑不住了。”
“离我们这里多远?”
“他们开的很远的,回来要很长时间。”
“行,让她试。”俞主任下决定。
来请示的彭医生都吃惊于领导如此快速果断的拍板。
能当上领导的人是不一样的,在事情的决断力上必须一流不能磨磨蹭蹭。何况在这种全国知名三甲产科,天天这种危重患者是很常见,一秒拖延都会让患者没命。
“愣着干什么?通知她,绑,有什么事再打电话来。”俞主任瞪了瞪不动的彭医生。
现在不让医学生去试想怎样。病人血压心率要撑不住。不再尝试救人病人得死。反正试错了没能捆绑住不过是把手套抽出来而已。临床上到了这个关键时候,只要是想救人的医生无论什么法子均必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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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家属是不是会事后来闹事。有仁心的医生肯定先想着病人怎样而不是家属怎样。有技术的大佬是这个思考次序的。因为心里有技术,不怕事。
俞主任是靠自己带学生无数的经验判断,谢同学能做到。
大佬老师超有魄力的,和傅老师一样。
彭医生回头在电话通知对面。
不可以白费患者的救命时间。
接到老师允许的指示,谢婉莹手指飞快将无菌手套扭成绳样,事不宜迟立马用手指将手套一端往患者切口里塞,手指塞不进去的时候改用无菌镊子帮忙。
站在边上,耿永哲一路帮她把切口撑开些,方便她操作。
两人做操作时,大冷天里是紧张到汗流浃背,与患者干冷的皮肤形成对比。
塞进去的手套在腹腔里头某部位努力绕个圈子,谢婉莹轻轻用镊子拔出来手套另一头,手指快速抓住两个头端做个交叉捆绑,捆紧了。
耿永哲粗糙的呼气声响彻救护车内部,脑袋里似乎嗡嗡嗡地响了,应该是神经绷到要断了。此时此刻,他佩服死了对面谢同学那双沉着的目光。
同学们说跟谢同学搭档机会宝贵,是这样没错,像死亡赛车一样的宝贵。
这种过于可怕的刺激,估计他一辈子不会从其它地方获得了。
“怎样?”护士一样焦虑到头皮发麻,探着脑袋张望心电监护仪。
【1746】提心吊胆
电话对面的老师们比他们一群人更慌张,是吃惊地问:“啊,扎好了吗?”
连俞主任这样的大佬都惊讶于他们操作的速度如此之快,居然在一两分钟内完成了。
这操作说简单可以说很简单,只要是看清楚血管的位置,绕个圈打个结完全不难。但是在现有救护车上糟糕的视野环境下,是几乎等于盲视状态来做这个操作的,难度可想而知的比天难。有经验的医生一样需要盲摸,耗时会长。
一个医学生闪电完成老医生都恐怕难以做到的事。
老师们不得不提心吊胆了。
“不行的话,把手套抽出来——”郑医生迟疑的口吻说着,想着等会儿如何安慰下失败的同学们。。最怕的是没过两秒钟,没成功止住血的患者需要心脏按压了,那真是要一片惨状。
目不转睛盯完监护仪上的数字,护士激动地向医院里报告:“心率平稳了,恢复到了八九十。血压没有再往下掉了,我估计能回到八十出头吧,应该能撑回到医院了。”
血压没说能回升上去到完全正常范围内,但最少不会像刚才那瞬间要掉到地狱里去让医生们哭了。
呼——医院里的医生们一边松口气,一边小心为上,嘱咐救护车上的人说:“盯着心电监护,患者有什么病情变化,马上打电话来。你们快到时,我们派人下去接应。”
“是。”谢婉莹立马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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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永哲低头发觉自己戴手套的手指是由于刚才过于用力抖个不停了,只好握成拳头止住痉挛。是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想着,得努力,赶上谢同学。
到半夜了,车外的寒风越加陡峭。
一辆灰色私家车驶入北都三停车场。深夜的医院终于有了的停车位空余下来了。
车门打开,跳下个穿黄色羽绒服的女孩,头仰望向医院大楼上方竖立三几块霓虹大字板,嘴里咕哝道:“北都三,这里的产科听说很有名,个个都想来这里生孩子。”自言自语后,她回头对车内的人说:“你说,这里比起你们国协怎样?”
听到女朋友说话,殷奉春弯腰在车上找到那顶给她买的帽子,下车后把帽子给女朋友戴上,怕人着凉了。
忽然被他体贴地冠上了帽子,吴丽璇转头望着他这张好似没心没肺的硬脸,心想:这男人,不能看表情不能听他说话,唯独只能看他做什么。
既然陪她来送夜宵,殷奉春肯定不让她拎东西,自己钻进车门里头把几个保温瓶拿出来。这回送的夜宵是他们两个今晚一块做的咖喱鸡饭。好不好吃他管不着了。反正作为医生他知道,晚上医院值夜班的,到了这个时点肚子饿扁了,基本上人人饥不择食,不会顾忌好吃不好吃的。喂个猪食都得吃。
“你说你这人,怎么不说点好话呢。”吴丽璇继续说他不会说话,道,“会好吃的。别担心,他们会喜欢这味道的。我们是买了调制好的咖喱粉重新做了一份。”
【1747】送夜宵
失败过一次再做的怎会不好吃。
殷奉春关上车门,继续给她泼盆冷水:“你别和莹莹他们说我们做失败过。不然他们不吃的。”
“不会不会。莹莹不是这样的人。”对自己闺蜜,吴丽璇信心十足,说着再皱着眉头瞥他一下,“是你说给我做咖喱鸡饭的,结果最后变成说要接受不好吃。”
他给她做饭图的是两个人相处的气氛,不是其它。。殷奉春的嘴角勾了勾。
不是没有看出他意图,吴丽璇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好像发小医院里的董医生说过他好像个小男孩。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真像,明明年岁比她大。
风冷,怕要再下雪,殷奉春急忙拉着她的手先走去医院里头避风。
突然听背后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两人回头一看,见救护车从大门口冲进医院院子里头。
“他们回来了。”有人是医院楼下等救护车的,见车子抵达大喊大叫呼叫其他人。
救护车停稳,后车门打开。一群医务人员蜂拥而上,七手八脚把患者躺着的担架床从车上推下来一路推入医院大楼里头,闪躲外面的寒风。
人群里头见有穿白大褂的医生,穿护士服的护士,穿普通衣服的司机和家属,以及指挥交通的保安。夜色里各种人混杂在一起,有些叫人分辨不清面孔。
吴丽璇和殷奉春站在外围张望,不凑上前给救人队伍添堵。
彭医生和郑医生接到消息,一路冲下楼梯。
救护车连线医院的电话里是无法完全描述清楚的。
两位老师冲到了患者车床边进行检查。
血压心率是稳住了,血是暂时止住了。揭开被子和纱垫,两老师看见了切口里露出的手套端,没错,是谢同学采取的那个急救措施。
要把患者推进手术室打开腹腔后再仔细查看情况。彭医生指挥人把患者往上送到产科手术室里,有麻醉医生和手术室护士在待命了。
尾随患者离开的郑医生,望见了两名学生身上的血迹,催促道:“快去洗洗,把染血的衣服换了。”
在临床上的老师均很强调防范职业感染的观念。病人的血永远可能带有细菌或是其它传染病。急于救人可以一时顾不上,事后一定要做好消毒清洁工作。出于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其他病人。
医院里如果发生院内感染,不是单纯病人传染给病人,有可能是通过中间医务人员传染给其他病人。不知情的病人只以为自己被医务人员嫌弃,其实不是,医务人员做好自身防护工作同时是为了最大程度保护你。想想你传染给医务人员医务人员可能不会抱怨你,但是再传染给其他病人,人家不是医务人员不会有这个医学宽容心态的。
接到老师的命令,谢婉莹他们不跟老师进手术室了,走去卫生间洗手。
洗完手出来,走廊里传来一声:“莹莹。”
是发小的声音。
转身,谢婉莹借着夜里医院走廊那盏昏昏欲睡的日光灯,望到了手牵手的那对男女,不由笑了。
【1748】物以类聚
曹师兄是对的。心里的伤口要长好,最好是新的幸福到来,为此最需要的是勇气。
和发小打过招呼,谢婉莹叫了声前辈:“殷医生。”
“嗯。”殷奉春淡淡应声,视线尖锐地她身上白大褂的几片血迹扫描。
吴丽璇走到发小面前,吃惊地瞅着对面衣服上的鲜血,有种恍然如同在看电影的感觉,问:“这血是真是假的?”
电影里电视剧里播放的医务人员急救画面,有时候会叫人觉得有点假。原因在于平日里老百姓上医院看病,没见过几个医务人员衣服上是这样的状况。。
谢婉莹失笑,给朋友开句玩笑话:“对,是假的,是番茄汁。”
“还番茄汁!”吴丽璇白她一眼,不准她糊弄老百姓,拉下她衣角再观察观察血迹里头,“这个比番茄汁难洗吗?”
“难洗。”谢婉莹对这点算是诚实告诉,“月经血一样难洗不是吗?”
“不是,是要看裤子材料,和用什么洗衣液去泡。裤子布料好洗涤剂好容易洗,布料不好不容易洗,洗洗直接洗破了。”吴丽璇说。
外行人说这话还是很有趣的。谢婉莹直接莞尔了。至于发小身后的男朋友医生殷医生。
噗。殷奉春喷出一句笑,怕被女朋友嫌弃,立马转过头去装作没笑。
什么叫做物以类聚,自己女朋友能和谢婉莹在一起,看来两人有时候是一模一样的一根筋。
吴丽璇捉到偷笑的男朋友表情,哼一下。回头,继续帮着发小想洗衣服难题:“我下次给你找点容易去血迹的洗涤剂过来。”
“谢谢。”谢婉莹笑答,不拒绝朋友这个好意。
由于耿同学在卫生间里可能是在上大号一时没见人出来。经老师同意,谢婉莹先带朋友去产科医生办公室里坐。
办公室里没其他人。医生们去手术室为刚到的患者做急救手术了。谢婉莹换好衣服回来陪发小他们。因为老师说不让她进手术室了,让她休息休息。学习不用急于一时的。
夜宵搁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
吴丽璇旋转开保温瓶盖子,给朋友介绍今晚自己和男朋友的丰功伟绩:“这个是咖喱鸡饭。我和他一块做了三次,做了快三个钟头。他自己一个人做不了。我说过他不会做饭,是真的。”
被女朋友说的殷奉春,挑挑眉,道:“下次我知道怎么做了。”
学霸嘛,学做个饭有什么难的。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吃,其实早合格了。主要是女朋友认为送给发小吃的必须最好吃,所以一再刁难他和自己重做。于是他下车非要说句接受不好吃的话。实际上有点妒忌。
“我记得你也不会做饭的。”谢婉莹让发小不要对男朋友太苛刻。殷医生在临床上很优秀,脑子好,她不相信人家真做不成饭出来。
“你不用为他说好话的。”吴丽璇对闺蜜说。
谢婉莹转头,这会儿发现殷医生望着自己的衣服,疑问:“还有血吗?”
【1749】技术要够
换了衣服应该没有了。
是没有了。殷奉春只是在回忆之前看到的场景。
她白大褂的血迹位置不寻常。不像是病人吐血喷血染上的血迹,因为位置不对。袖口,袖臂上,及衣服靠下的血,更像是做什么医学操作迫不得已染上的片状血,血迹其实不大。
“病人产后大出血,没有缝合,我用手套给她捆血管。。”既然前辈眼睛很尖看出来端倪了,谢婉莹实话实说。
发小说的是什么。听不懂的吴丽璇回头望男朋友。
殷奉春的双眼微眯,见她淡定的口气和表情,心想:这人真是谦虚过分潜在大佬风格。明明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唯独叫他有点意外的是,国协人是知道她的厉害不会拦着她,她今天刚来北都三而已,这里的人已经信任到她的厉害了吗?
产科手术室里,一帮产科医生着急打开患者的腹腔给子宫止血。
穿上手术衣的崔绍峰,进入产科手术室顺便瞄两眼瞧瞧结果。当时谢婉莹他们在救护车上打回来电话时他刚好在旁边听,俞主任在办公室里当场同意拍板的过程他是知道的。
俞主任的赌是正确的或是错误的?别看俞主任表面很淡定,他不信俞主任的内心能做到完全稳住。
只能说当时也是别无选择的情况了。总不能自己的人去接,接回来半路死掉的一条死尸吧。那绝对完蛋要被家属闹死了。郑医生和彭医生为此气呼前面那家医院的医生甩锅行为,不说清楚害他们学生去接病人在路上差点儿遭大殃。
郑医生拿的拉钩拉开腹腔。俞主任戴手套的手加上手术放大镜,小心先检查遍把子宫内部。找到那几把止血钳以及谢婉莹用手套扎的子宫下段。
不得不说,那几把止血钳比不上谢婉莹那一扎来的准。怪不得一上路患者血压继续掉。若不是路上大佬直接拍板叫人扎血管,患者真熬不到北都三做手术了。
有些同行技术不够是这样的后果了。
俞主任:“呼——”
长长吁出口气。
有才华的人和没才华的人差别是巨大的。没有才华的,做了哪怕多少台手术遇到难题会继续翻车。有才华的,经验论不需用上照样大放异彩。
切不切子宫这点,北都三的医生会尽可能用自己的技术帮患者保住子宫,之后要继续看患者的出血状况来决定后续结果。
见到了结果,崔绍峰走出手术室给同学打去电话汇报情况了:“你没睡吧,克林?”
从对面传出谭克林宛如昏昏睡睡的模糊嗯声。
崔绍峰是听得出他没睡的。
谭克林不否认,自从得知他教出来的学生要去他母校附属医院实习,他这双单眼皮跳个没完没了,是有预感会发生事情,叫他今晚难眠了。
“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不信你中午没有接到消息。我中午听说了,所以晚上过来瞧瞧什么状况。”崔绍峰道。说明谢同学来北都三后是一路状况频发,远不止今晚发生的事情。
【1750】谭老师委托
“什么情况你说。”谭克林沉得住气的口气道。
“我早听说你这个学生在你们国协做事很勇敢的。我想,她来北都三没感觉陌生的缘故,可能是想起北都三是你这个谭老师的母校,让她很有熟悉感。”
崔绍峰如此说法,是想说谢同学到了他谭老师的母校附属医院后照常如鱼得水。
这个情况是没有超出他谭克林的意料的。毕竟这个弟子第一天来到他科室出现在他面前时,同样不管谁是谁,只顾自己的医学原则做事的。。
“你不吃惊,看来是赞成我的说法。”崔绍峰对此另有一番理解,和他说,“反正我看出来了,她在你那里学到许多宝贵的东西。她没有到过产科,能对子宫十分了解。这些技能不是课本里能教出来的,只能是你私下给她授过课了?”
授课没有,只是绝无仅有只有这个学生,他给她进行详细的笔记批改。
临床老师不是学校老师,老师没责任一定把自己的私技教给你。这些是老师的专业技能,自己的饭碗,要设门槛的。
大家知道他谭克林是个冷漠的人,确实不会教人。学生叫他喜欢,露露技可以。反正平日里他做事情少不了会露两手。这个学生不一样在哪里,很会偷师。他不教她照样能偷。
思来想去,他不如给她改下笔记吧。留个师傅的好印象在。
这些他心中的酸甜苦辣,外人是无法理解的,除非一样和她接触过再说。
至于他今日眼皮跳,不是怕她坏了他这个老师的名声,而是最终必须承认这段师生情是存在的。现在听崔绍峰说法,她去到北都三没变,和在国协一样勇,一样的一根筋,一样的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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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特色,改了不是她,他这个老师早就无言以对了。
“你没叮嘱过她什么吗?”崔绍峰故意问他一句,是大概听说过什么风声。
谭克林开口请求老同学:“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她那次要哭,你帮我留意下吧。”
“行。”崔绍峰爽快地答应他,漠然的谭同学难得会拜托人一定得答应,同时高兴地告诉他,“你该骄傲的。教出这么个弟子来,势必闻名圈内。到时候,所有人知道并且记得是你这个北都人把她领进外科门的。我为你骄傲,克林。”
好学生,谁都愿意教。因为会让老师载誉而归。不止是他谭克林而已。
“嗯。”谭克林始终淡淡回应。他这个弟子是会比其他人走得更远,同样是他之前说过的,他从不担心这个。
崔绍峰挂了电话,回头再瞄瞄产科手术室里。
一边给患者仔细缝合子宫,俞主任今晚的心情澎湃,感觉惊喜不断,对其她医生说:“好好教他们。”
产科的老师们不傻的。管你是不是国协来的,到我这里实习了,到时候你出去相当于同样是我教出来的人。我这些老师走到哪儿只要听人家提起我教出来的学生,可以傲气一把了。
【1751】谣言
办公室里,吴丽璇向学医的朋友了解一些医学常识:“胎盘是什么?”
问这个,是由于刚才谢婉莹和殷前辈讨论患者病情时说道:“我当时查看了下,她的情况很可能是胎盘部分植入子宫里头了。可能由于产前没有做这方面的彩超检查,之前医院的医生给做剖宫产术没留意到这点,进行剥离胎盘时引起了大出血。”
发小插进来问话,谢婉莹回答:“胎盘是给胎儿提供营养的一个器官,它和胎儿之间是由脐带联系着,附着在子宫壁上。正常母体分娩后,胎儿娩出,胎盘完成它的历史任务,会伴随胎儿一块连着的脐带从子宫内自然脱落出来。在医学上,也可以叫人体废弃物了。好比皮肤上伤口长好脱痂。”
“是这样的吗?”听完她的解释,吴丽璇吃一惊,“我记得听人家说,胎盘可以吃的,是补品,中药叫什么紫河车。。”
“紫河车是加工品了。胎盘不可以直接吃的。当然,有的人拿回去煮了自己吃,这个医生管不着。”谢婉莹说起临床上常听说的民间谣言,给澄清道,“医院会问产妇自己要不要把自己的胎盘拿回去。如果产妇不拿,医院是要把它当作医疗垃圾做无害化处理后烧掉的。”
说白了,只要真正学医的懂点常识的,不会吃这个东西的,更别说外面造谣说医生拿人家的胎盘回去吃简直是无稽之谈。学医的最怕各种细菌病毒传染病。有些病魔不是高温煮熟可以消灭的。胎盘里头的结构本身有血管,含着人体这些东西,是脏东西,读医的谁敢吃。敢吃的肯定不是真正的医学技术大佬。
一直说过,医生这个圈子,知识水平有高有低的。医生苦的是,那些低水平没技术道德的把自己拖下水。
吴丽璇想起之前去过一个老板家里,有人来推销什么胎盘保存,再问问发小什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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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脐带血保存吧。胎盘保存也有,比较少见。”谢婉莹知道,现阶段医疗技术对胎盘的临床应用未达到脐带血水平,脐带血的利用在临床上是比较成熟了。然而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是:“脐带血和胎盘保存,现阶段公立医院不插手的,全是外部私人公司。签合同能不能真的给你保证几十年完好无损很难说的。不像生殖技术保存卵子精子是公立医院提供的,有保障。”
“所以——”吴丽璇问。
“所以临床上现在大多数的运用全是现用。母亲为救人再生个孩子取脐带血这样。”
吴丽璇听完发小的话,明白这些推销的玩意儿对普通老百姓性价比低,属于智商税了。当然,有钱人花花钱无所谓。
没会儿,坐着没说话的殷奉春接到了女朋友不满的一瞥。
“你说他这人,我问他几句,他一句都不答我,端着他大医生的脾气。”吴丽璇抱怨说,不是每个医生都愿意像她发小科普的。
【1752】不孝子
有意想了解医学知识的人来问,帮解答有助于医学知识的推广,受益是全社会的。不问的,也不会强行推广。因为有些人看病只信医生,不想了解过多的。怕知道更多更怕。医学是和死亡直接接触的学科,怕的人的心理可以理解的。谢婉莹是这样想的。
殷医生大概是在临床上接触这种病人和家属多得太多了,养成习惯不说了。。
再说,是医生的女朋友,完全不必劳心劳累了解过多,医学知识很深奥的,两三句没法说得清。有事相信他找他这个医生看病他来安排得了。
为此谢婉莹贴在发小耳朵边为殷医生解释两句:这样这样吧啦吧啦。
吃完咖喱鸡饭是十几分钟后了,始终不见耿同学回来。
“我到外面去看一下。”谢婉莹让发小和殷医生坐着,自己出去外头找找同学。
耿同学比她更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叫人有点儿担忧。
深夜里的产房并不是完全寂静,工作忙碌起来不会有黑夜白天之分。宝宝们有时候喜欢集中在白天出生,有时候很喜欢在夜里集体问世。医学上从不崇尚人为控制分娩时间,新生命的诞生是越自然越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今晚的产房算是比较好的状况了。白天比较忙,宝宝们大多数在白天和上半夜问世了。下半夜相对来说安静许多。没有新的孕妇被送来待产,产房内暂时有空床位剩余。
像之前的四床六床生完孩子后床位空了,暂未有新产妇补充进来。
路过多人待产间,谢婉莹眺望一眼,发现五床也空了,莫非是生了?不是的。据助产士介绍,说是一号单人待产间空出来后五床挪进去了,现在家属可以进来陪伴产妇。
这样也好,本来五床比较怕疼,有家属在旁安慰支持是好事情。
再拐个弯走两步想去探望下加号三床,走出路口回头望过去,走廊尽头穿白大褂木头似的身影正是耿同学。
背靠着墙壁,耿永哲右手举高的手机贴在右耳朵边上。他侧面高瘦的身影在日光灯下笼罩住层淡淡的白色冷晖气,宛若同外面的冬季一样结上层冰霜,一动不动。
好久好久,见他紧闭的嘴唇里头挤出一句声气:我不会管他(她)死活的。
对面的人,在听完他这句话后,貌似有叹息声,有生气的冰磅郎当,吵骂,其它七七八八,甚至痛骂回来:你这个不孝子——
无论对面是何种反应,耿永哲如磐石般面无表情。
见到这样的场景,谢婉莹下意识转回头去,装作没看见不知道。
走廊前面一个助产士若是有点儿慌里慌张地跑起来,呼叫着:“彭医生呢?三号加床宫口全开,可以顺产了。”
之前他们不在的时候,三号加床自己破膜了,可以说总算进入顺利的产程程序,为可喜可贺。顺产产妇对于北都三这样收治大量急危重症高危产妇的产房来说,难以见到,显得弥足珍贵。
【1753】突降
有时候一天下来很不幸运的话,北都三产房会出现零顺产的“奇妙”景观,紧接早上交班会时一帮医生们少不了灰心丧气的。
真的,不要以为医院均喜欢剖宫产。像这样的顶级大医院医生是绝对不喜欢的。他们赚钱完全不靠剖宫产,成就感在于能辅佐到产妇一个个能顺产。
因为辅佐到产妇顺产在当今的时代是越来越艰难,对医学的技术要求越来越高。初产妇年龄往高龄扎堆,产妇非营养不良就是营养过剩,三高可见。胎儿也大个,孕妇怀孕期间营养补充太足,导致比以前难生。。巨大儿的比例是历史最高峰。大城市里这种难产情况较起农村常见。
不少女性由于本身骨盆入口偏小,不要说八斤以上的胎儿,有些生个六斤都难,结果孕期营养补出个七斤多胎儿,能顺产才怪了。
想控制住孕期营养,不可能的,家里有个新生命,生活一好物质丰富了,个个给孕妇和宝宝进补。再说七斤多也不多,完全忽视了妈妈本身的条件,等医生来骂,迟了。
三号加床顺利进入第二产程,给一天阴霾笼罩的产房里带起了阳光和希望。
在手术室里的医生们听见喜讯,俞主任指示彭医生:“你赶紧去看看情况。”
反正这里的手术要收尾了。
彭医生脱掉手术衣往外急奔。
在老师们到来之前,谢婉莹走到三号加床看望患者的情况。耿永哲收起手机紧跟其后过来了。
三号加床精神尚好,见到她立马握住她的手,问她:“谢医生,我是不是努力到了?”
谢婉莹对她露出微笑直点头。这会儿自己这个心情和老师们一样高兴。来这里一个晚上终于瞄到一个顺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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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推进产房。”一堆助产士和护士过来,齐心协力将三号加床转移入分娩室。
一名老助产士带着实习护士准备接生物品,一边说道:“好好学,机会太难得。”
实属难得,一天等不到一个的顺产,不如学剖宫产算了。助产士都给自己找找段子说笑了。
三号加床躺在产床上,几名医务人员手速把心电监护仪连线上病人,测血压心率呼吸,再继续上胎心监护,下体铺单,准备一切顺产接生的程序。
“不要随便用力。”老助产士站在产床边,拍拍产妇的肩膀叮嘱和提醒,“我们教你用力的时候,你再用力,不叫用力的时候,你努力攒着力气,知道不?不要白耗体力。”
三号加床宝妈点点头,呼吸有点儿急促粗糙。一方面是由于宫缩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另一方面想到即将要和自己宝宝见面了,此刻的心情如同临门一脚,是无法压抑得住的紧张和兴奋感。
宝宝,可以听见妈妈的呼唤吗?要生了耶。
咚咚咚,咚哒,咚哒——
突然间,胎心监护仪上显示宝宝的胎心有下降趋势。
“哎哎哎,怎么回事?”医务人员们见到这个紧急状况,一个两个控制不住霎时被吓到的情绪,叫出声音。
【1754】鲜明对比
顺产过程中胎心下降是大忌,胎心下降停止意味宝宝心脏不跳生命骤停。宝宝在妈妈子宫内心脏停跳的话,医生是没法马上给宝宝做急救的,必须是先把宝宝取出来,届时生怕会迟。
“快通知医生过来。”
“快快快,找找胎心为什么下降。”
医务人员们一个两个,争分夺秒准备抢救程序。
自己周围突然变得紧张的氛围,让准备好分娩的三号加床受到惊吓了。她问着身边的医务人员:“发生什么事了?我孩子怎么了?”
“没事没事。。”几个护士七嘴八舌安慰她,另一方面大家手忙脚乱的场面没有变化。
“彭医生呢?”老助产士催问医生上哪里去了,派出个实习生出去找医生。
奉命,一个实习护士冲出分娩室。
原来彭医生跑来分娩室的路上,被个人死拽住了衣服不放手。
“医生,麻烦你帮帮我老婆。”几乎要跪在地上哀求医生的男士是单人二号待产间里产妇的老公。
这位老公穿着斯文,戴眼镜,说明是个有文化有知识会讲道理的人。
这种家属不似会无理取闹,彭医生不由得担心二号单人待产间产妇突发意外,立马拐个弯先跟家属进去二号待产间查看产妇情况,说:“别紧张,我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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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老婆是个很能忍痛的人,她平日里很坚强,从来不哭过。我今天是第一次看见她疼成这个样。”描述到这里,产妇老公掉下两颗眼泪摘下眼镜擦擦红眼眶。
这男人是真心疼自己老婆。
“生孩子是这么疼的。你应该有听你们爸爸妈妈给你们描述过这样的场景。”彭医生耐心安抚下家属,理智地分析情况。随之,抓起床尾挂着的产检观察记录表阅读产妇的产程记录。
表格上,助产士记录的产妇数据显示,二号单人床产妇进来待产间刚足四个小时,胎膜未破,产程算是较为顺利的,宫口快开到五指了。
彭医生见着数据,很满意,对家属说:“不用担心的。她这个情况现在看来很顺利,再努力努力,可以顺产。”
“不要了。医生,剖宫产吧。”产妇老公对医生的提议摇头表态。
“为什么要剖宫产,顺产好,你们全知道的。”彭医生说,像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夫妇理应有提前了解这些医学常识。
“是,我们是知道。为此我老婆来分娩前和我说过,为了宝宝好无论如何要顺产。无奈她真的是受不住这个疼了。你看她疼到只能咬着牙说不出话。”产妇老公说到动情处眼泪再次止不住往下掉。
只能说,这位产妇生产的疼痛超乎这对夫妇本身的预计,打乱他们原先的计划,让他们对产前的信心满满像雪山一样崩了。
彭医生听完这人的话,想到前有六号床的老公不管媳妇死活只要顺产,今有这个二号床老公只管心疼媳妇非要转剖宫产了。可见爱老婆的老公也很多。
【1755】陪产长辈
“你听我说。”彭医生再给家属解释两句,“剖宫产对她自己未来的康复以及对宝宝来说,绝对没有顺产好。你们要相信我们医生的话,我们再观察下她的情况如何。如果她真的痛到不行,宫缩乏力,生不了孩子,我们会及时给她做其它处理的。现阶段,最好是继续进入顺产。”
“医生,不信你问问她自己她是不是疼到要受不了了?”产妇老公喘了口大气,有些对医生急了。
老婆在这里疼,他感同身受,越看越疼。。身为男人是没法眼睁睁望着自己老婆承受这样巨大的痛苦的。
彭医生不会专门去问产妇是不是疼到受不了。因为每个产妇基本都会回答是的。参考前面的五床,刚进来号称疼到受不住坚持要剖宫产。
分娩对要当妈妈的女人来说,本身犹如一场战斗一样,需要非常强的意志力来支撑自己渡过这个难关。正因为如此,医院会安排适当的空间给家属进来陪伴产妇,目的是让家属给予产妇支持和鼓励,让产妇直面困难迎接人生中最艰难的挑战。
只是有时候可能事情会变成事与愿违。
有的家属或许比产妇自己更脆弱,撑不住产妇不说,自己心态先崩了。
彭医生想了想,给产妇家属提个建议:“我看你陪她几个钟头很累了,要不然,你和其他家属换一下,让她妈妈进来陪陪她,怎样?”
“别别别,医生,别——”产妇老公对医生摆着手,直呼这样的措施不行的。
彭医生一个惊讶,怎回事,莫非这产妇的妈妈和产妇之间有什么故事?
二号床产妇老公紧张兮兮地给彭医生指了下隔壁的单人一号待产间。
彭医生走到门口,耳朵往隔壁侧下听听啥动静。
一号单人待产间,住的是从多人待产间转入的五号床产妇。由于她老公年纪和她一样小,家属群决定让她有过分娩经验的妈妈进来陪她。
结果变成是这样了——
“你喊什么疼?有什么好疼的?我以前生你的时候更疼呢。忍着吧,孩子,不用喊疼的,一点都不疼。”
听这话,快以为这人不是产妇的亲妈是后妈或是刁难的婆婆了。
认真点听,这骂话归骂话,语气里头作为亲妈包含着对女儿的焦虑担忧是绝对有的。
长辈绝对不是不心疼后辈,没人敢这样说。五号床亲妈不可能不心疼自己亲闺女。只是这些长辈心里头紧张,只能拿自己以前的经历来打比方安慰后辈生孩子没多大事。长辈说这话实际上是在安抚自己的焦愁感,因此不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适。
产妇自己都痛到受不了,在听到自己妈妈这番话,真有可能要被气死了。五号床产妇是一脸委屈痛苦状。若不是之前六号床的表现在激励她,她是不想生了。
无疑,隔壁阿姨的表现,让二号床夫妇浑身打哆嗦。
二号床产妇老公对医生实话实说心里头的顾虑:“我不想和我岳母以及我妈吵架。我老婆疼成这样,我心疼她。他们不是不心疼她,但是他们是长辈,我管不住他们这样说我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