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章 兄弟反目
周围一片大乱,有惨叫,有挣扎,还有惊呼。
身体一轻,耳朵就擦过了风声,脚下悬了空。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还没够……
我还想挣扎,下一秒,一股子凉丝丝的东西被泼到了我脸上。
像是一场暴雨,瞬间就把心里的火给浇熄了。
我发现自己浑身发烫,呼吸急促,莲花蕊茶正顺着额头滴答滴答往下流。
一阵夜风吹过来,像是把刚才的火全给浇熄了。
“你身上的东西快压不住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得罪的人,不少哇。”
回过神来,周围已经一片安静,我看到了明净如洗的一片夜空,和悬在头上的一轮月亮。
身下是琉璃瓦,瑞兽头,精致滴水檐。
屋脊上?
院落里散落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好些人冲出来,在院落里四处寻找。
这个地方的高度,想来,好像是江家最高的钟楼子上。
我回过头看向了身边人。
他还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老样子,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手里捧着个保温杯,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最近天气转凉,多套了一件马甲。
“江老爷子……”
他冲着我笑了笑,花白寿眉下的眼睛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子孙不肖,你上这里来,吃苦啦!”
“不敢当。”我终于找到了他。
不,应该说,他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数不清的问题盘旋在脑子里,跟春运的火车靠了站一样——都想出来,可实在太多,反而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想起了刚才差点被屠神使者给抓住的事儿,我回过神来,对了,程星河和结巴公子还在底下呢!
我豁然站起来,他摇摇头:“放心吧——你的人我关照过了,没事。”
我这才放下了心来:“刚才,多谢。”
那个感觉,让人心有余悸——要不是他,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斩须刀给砍了。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盯着我,说道:“你要愿意谢我,我想求你件事儿。”
我一愣,求我?
他这么大的本事,什么事儿能求的到我?
“什么事儿?”
“希望你,放过江家。”
我皱起了眉头。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笑:“江家是个什么地方,就凭我……”
“你心里清楚,”老头儿盯着眼下这一大片连绵壮观的宅邸:“江家早晚要撞到你手里——我知道他们做得不对,可我实在喜欢这地方。”
他眼里,是爱惜,慈悲,和孤寂。
“那今天的事儿……”
“那些杀神的?”老爷子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笑:“跟江家,是各取所需。可惜啊可惜——跟他们沾染上,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江家的人,不听您的?”
这件事儿,难道跟老爷子没什么关系,都是江年他们运作的?
“儿大不由娘,更别说我了。”他盯着我:“你以后,万事小心——我这一次出来,可就没有第二次了。”
我心里顿时也有点愧疚——因为我,江老爷子这是跟江家人翻脸了?
“你说可笑不可笑,有些事情,明知道是宿命,却硬要插手——就是没法子坐视不管。”他看了我一眼:“这感觉,你也有过,是不是?”
是。
“对了,你这一趟,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我想知道很多事情。”我吸了口气:“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慢慢想,”老爷子打开自己的保温杯,我就闻到了一股子铁观音的味道,陈旧醇厚:“你想问的,我知道的,尽量都告诉你。”
“你……”我盯着他:“你们家,跟四相局到底有什么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光如此,还有屠神使者,潇湘,真龙转世……
所有的事儿,似乎都跟江家有所串联。
这要是个故事,那江家,几乎就是一条主线。
“这个事儿,说来就话长了。”老爷子吹起了保温杯上浮起的热气:“从哪儿开始说起?”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立刻说道:“就从江瘸子,为什么非要打开四相局开始,还有——四相局里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老爷子点了点头:“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我不知道的,可就没法子了。他要打开四相局,大概是因为听了那个预言。”
“预言?”
“兄弟相残的预言。”
老爷子说出这话的时候,眼里只剩下淡然,好像,置身之外,在说别人的故事。
江家的祖先,是江仲离——一代传奇的妖道。
自己是风水大家,又是景朝的宠臣,大权在握,自己家的这个宅子,自然也不是等闲之地,
他留下过话——是二守一散。
一守,是子孙几百年来,只要守着宅子,必定繁荣昌盛,得保平安。
事实也是如此,从江家逃出去的,都遭遇了横祸。
二守,是某个院子里的土,动不得。
一散,是有一句话,说江家每一代,都要居安思危,因为江家若干年之后,会毁于兄弟相残。
为什么?这是因为江仲离当年办过一件错事儿,这是江家迟早要来的报应。
所以,只要事情发生,那就是跟大宅的缘分到了,大家各奔东西,不要留恋。
可以说,安排的井井有条。
江家的繁荣,持续到江瘸子降生的时候。
他爹做了不吉利的梦,梦见他毁了江家。
其实,这种祸患的梦并不少,吃阴阳饭的,甚至能找法子化解。
可江瘸子他爹坚持要杀了他,也是因为祖上留下的这一句“兄弟相残”。
他担心,江家这个泱泱大族,要从自己两个儿子手上衰败,那他就是江家的罪人。
那不如,及早把祸根给掐断。
可后来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江藏土保护了弟弟,而那位当家,反而离奇死亡。
江瘸子坚持要动土,其实也有这个原因。
那一年,江家运势并不好,不,简直可以说是毁灭性打击,流年不利,接连在行业里办坏了几件大事儿,名声扫地,几乎陷入到了困难的境地。
人的运势就是那样,要说坏起来,简直瘟神都躲着走——家里运势江河日下,不光是在生意上,甚至江家人的身体,财运,堪称全方位打击,苦不堪言。
江家是祖传的爱面子,对外还是维持着大家族的风范,可很多人偷偷说,是那个不该活下来的弟弟克的。
江瘸子也难过,甚至也自责过,可江老爷子就跟没听到一样,自己去面对那些困难。
江瘸子却不甘心——他不想让哥哥一个人扛这么多。
除非,他能找到给整个家族转运的方法。
这是水满则溢,盛极必衰的自然规律,江家大概是到日子了,想尽了方法不成,江瘸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四相局和真龙穴的事情。
更知道了,自己家院落里,就藏着这个大秘密。
他动了心思——能打开这个局,那江家自然能扭转运势,逃离眼下这一场家破人亡的危险了。
再说了,四相局,那不就是祖先设的吗?
后人打开,也是应当应分。
他对江家,曾经一腔热血。
可是,这才是江仲离留下预言的开始。
他去找江老爷子,得到的答复,就是坚决不同意。
江瘸子不明白——他只不过是想把江家从当时的灾厄之中解救出来,哪里不对?
后来的事情跟江年说的也差不多——江瘸子被整个江家对付,断腿之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逃出去了。
剩下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之前他坚持要打开四相局,是想振兴江家,可后来打开四相局——是想向抛弃自己的江家复仇。
“他是怎么逃出去,和怎么打开四相局的,”老爷子缓缓说道:“是个谜。”
我立刻想起来那个四相会来。
“这么说——召集四相会,打开九街抬棺的,就是江瘸子?”我喉结一滚:“他放出了,什么东西?”
第1472章 龙气归江
没人知道江瘸子是怎么打开的四相局,我却知道。
他从江家逃离出来了之后,去了摆渡门。
也不知道得到了谁的举荐,竟然能进摆渡门修行。
可他去了之后,机缘巧合,就拿到了赫连长老偷出来的那件,夏家仙师留下的东西。
那东西是打开四相局的关键,他开始寻找四相局,也许,更机缘巧合的是,在寻找四相局的路上,他碰上了厌胜门的当家——他跟厌胜门的当家,肯定认识!
两个人之间应该也产生了某种关联——要么,他把那个东西给了厌胜门当家,委托他开局。
要么,是厌胜门当家从他手里给抢过来的。
也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总而言之,厌胜门当家也获取了能进入到了四相局之中的关键,可偏偏,厌胜门当家被我们家老头儿给盯上了,又被四相会的人两面夹击,东西被抢走……
那就全顺下来了。
这么说,匿名给十二天阶发撒金帖,召集第一届四相会的,就是江瘸子?
如果发撒金帖的是他——那就说明那关键的东西是厌胜门当家抢走的,他不甘心,找了四相会抢回来。
别人对撒金帖重视不重视,且不提,这江老爷子肯定是重视的——跟四相局有关,那说不定,就跟逃走的弟弟江瘸子有关,事关家族命运,他能不去看看吗?
说不定,还存着清理门户的心。
于是,江老爷子当仁不让,成了第一任四相会的头领。
等他们从厌胜门当家手里抢回来了那个东西,进入四相局,那江瘸子伺机而动,跟着潜入,打开了九街抬棺,放出了棺材里的东西。
还说什么我是破局人——我看,江瘸子才是真正的破局人。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似乎全在他算计之中。
简直,是个跟祖先江仲离一样的妖道!
而棺材里出来的东西——我心里清楚,可能,就跟我和江辰有关。
老爷子盯着我:“那东西,只有开棺材的人看见了,不过……有人见到,那天,九街抬棺里,泄露出来的是龙气——金色的,光芒璀璨。”
棺材里的,果然是那位景朝国君?
“龙气……那后来,龙气上哪儿去了?”
老爷子苦笑,看向了我脚下。
我跟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龙气,到了江家!
“过了一段时间,江辰就出生了——辰年辰月辰日辰时。”
四辰龙命。
所以——这么多年来,江辰一直被人认定,是真龙转世!
“剩下的,你大概也能猜到。”老爷子缓缓说道:“江家,到底还是被卷进去了——兄弟相残的预言,还是要实现。”
在高处往下看,人和物都变得渺小,视角像是在俯视众生。
这里的建筑,是他看着沧桑的,这里的人,是他看着长大的。
可是——既然龙气到了这里,真龙转世,理应是江辰,我又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也是破局人?
每个人都说,真龙转世,不可能有两个。
老爷子盯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剩下的事情,你要自己找了——不过,很快就会有一个重要的人来找你,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他未必是不知道——也可能,这件事儿,事关重大,他不想说。
“我知道,江辰背后,有个很厉害的人,今天的事情,恐怕也是他从中插手。”我接着问道:“那个人,又是谁?”
“这是更上面的事情,”老爷子摇摇头:“跟天河尽头有关。”
天河尽头……
我想起了潇湘那个小环上写着的字了。
这个时候,脚底下的纷扰声更大了,我仔细一望气——一股子极其强烈的煞气,倏然就离开了江家。
煞神走了!
他算是为他松了口气。
他终于自由了。
老爷子对着那个位置拱了拱手,做出了一个“恭送”的姿势。
卧槽,我说怎么镇南天一会儿能压煞神,一会儿不能压煞神,总是移位,难不成——“是您把镇南天移开,放煞神清醒的?”
“第一次是,不过后来嘛……”老爷子看着下面,忽然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狡黠:“你身边的几个孩子,很招人喜欢。”
一错眼,就看到了放置镇南天的地方。
好么吗,哑巴兰和苏寻白藿香他们,都在镇南天附近呢。
原来,后来是他们在捣乱。
回过神来,我心里一热:“您为了我,得罪了屠神使者,那以后……”
老爷子摇摇头,悠然自得的看着这个大院子:“我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现如今,什么都不怕。”
说着,竟然还吹起了个口哨。
是著名的《送别》。
“草碧色,水绿波,南浦伤如何?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这个口哨声,粗犷而悲凉。
在口哨声的余音里,老爷子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我求你的事情,别忘了。”
救命之恩——自然不能忘。
“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真的有你说的事情发生,我会放他们一次,”我盯着他:“但是……”
老爷子愉悦的点了点头:“一次,就够了,那,再见了。”
嗯?
我还想说话,可老爷子一拍脑袋:“岁数大了,还有三件事儿,差点忘了交代——一个,是千万把伞放好,会派上大用场。”
对了——老爷子不提,我差点就忘了,今天江家不让带伞。
“第二件,你想方设法,让江家人,打金老爷子一个耳光。”
我还没问出来不让带伞是什么讲究,没成想第二件事儿,更匪夷所思了。
金老爷子在这里,平时就没少遭罪,为什么还得多打一耳光?
“第三件事儿嘛。”老爷子对我一笑:“你认错人了。”
说着,指了自己的领口一下。
领口上,做工拙劣的绣着一朵花。
啊?这又是什么讲究?
我还没开口,老爷子一只手就拍在了我后背上。
这一下,我忽然就失去了平衡,一头冲着下面就栽了下去。
风哗啦一下穿过去,我一下就傻了,我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哪怕有蛟珠的人摔不死,这也太……
但下一秒,我就觉出来了,身下,似乎有一阵风托着我——是一阵,十分轻柔的风。
那阵风,到离地三尺才消失,我稳稳当当就落了地。
刚一落地,一个人就扑了过来:“妈的,你吓死你爹了!你长本事了,能上天入地了!”
程星河。
我一把抓住了他——还好,他皮糙肉厚的跟个穿山甲一样,倒是一点没事儿。
我松了口气。
可他反手抓住我:“你刚才到底——其他的等会儿再说,江家出大事儿了!”
啥玩意儿,我顿时一愣,屠神使者都给他们家帮忙,能出什么大事儿?
第1473章 万灵之盆
程星河澄澈的二郎眼一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你先看看,爽一把再说。”
说着,拖着我就走。
这个时候,人声鼎沸,四处都在闹,跟电影里的二战似的。
煞气,我一下就看出来了,这地方,弥漫着数不清的煞气。
什么房子会有这种煞气呢?
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
这是煞神留下的“送别礼物”。
稀稀拉拉出现了几个江家人,也都跟败兵一样,身上全是伤。
剐蹭和划破的,带身上的土——应该是被打到了墙面上,墙面被砸坏,重新落在了他们身上。
还有一些更别提了,双目紧闭,躺在了地上。
他们的脸上,都是染色一样,镀满了代表灾厄的煞气。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煞神,就是这个道理。
想把煞神圈在这里,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同理,之前还圈禁家神给自己做事儿,总有报应。
哑巴兰也在前面抱着胳膊看热闹:“哎,洞仔,你说其他人家贪心不足蛇吞象也就算了,这江家人,可是行业里的泰山北斗,欺侮神灵,就不知道这种恶果?”
“你也知道早睡对身体好,为什么还熬夜玩手机?”苏寻面无表情:“理都懂,然并卵。”
一边的白藿香一下就笑了——能逗笑她的,不多。
看着那个纯净极了的笑容,我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
程星河一乐:“这洞仔真是下了山了,与时俱进啊!哎,都是我这个爸爸当的好。”
喝假酒了你,你以为你有多少个儿子,周文王吗?
而且,洞仔这不是人设崩塌吗?
不过——我也笑了,比起之前那种不通世事,这样的洞仔会过的更舒服些。
过的更舒服,比什么都强。
不光是这些江家人,前面也一片大乱,依稀听到有人狂吼大叫:“你们拿什么跟我们交代?”
原来,不光后边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前边那个秘宝鉴赏会也是一样。
当时,正鉴赏到了一个“万灵盆”。
万灵盆是干什么的呢?顾名思义,里面装了数以万计的冤魂。
那一般是厉害的行山道士(跟我们的单帮先生一样,单枪匹马闯江湖)师徒相传多少年的衣钵,几百年收服的邪祟都装在里面。
这万灵盆贮藏的邪祟越多,也就越厉害。
这在行山道士手里是法器,但是万一那一脉断了传承,万灵盆流落在外面,就是个定时炸弹。但是,要是把万灵盆用合适的手段,放在合适的位置,那大旺权势前途。
有一些不能写的人名,就是当初机缘巧合得到了万灵盆,跻身成了历史书上的人物。
这东西,谁不想要?
可就在前面鉴赏争抢着的时候,万灵盆毫无预兆的裂开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里面数不清的大小邪祟一涌而出。
在场的达官贵人利用神鬼是利用的不少,可什么时候,被神鬼给惊吓过?
这一下,场面一片大乱,平时福报深厚的是躲过一劫了,可有些本来就干了亏心事的,全倒了大霉——邪祟也喜欢靠近跟自己频率相近的人。
能上这里来的,那可是最有权势最有财富的人。
这下,几乎整个上层社会,都给震动了。
哪怕是江家,也兜不住这么大的乱子。
眼下,伤的伤,疲于奔命的疲于奔命,焦头烂额到,哪怕是连我这个祸害星都没来得及算账。
我回过头,就看向了门口的新风水树。
那个光景,应了一首词:“昨夜西风凋碧树”。
大树连那种懒洋洋的毫无生机都没有了——树叶子落光,死了。
大不吉。
这风水树,可以说是一个家族的名片,行内其他人家看见了这个光景,那江家的名声,就更是西瓜淌水——从里到外坏透了。
还十二天阶呢,自己的风水都坏成了这样,谁还敢找他们看风水?
江家大宅——终于发生了江老爷子和江瘸子当年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跟大树留不住秋天的叶子一样,江家,似乎也是留不住的大厦将倾。眼看着周围乱糟糟一片,我连忙问道:“对了,结巴孙呢?还有屠神使者……”
“屠神使者也怪的很,”程星河皱起了眉头:“你能想得到?你那么一消失,那些屠神使者全愣了,先是——在怕。”
“怕?怕我?”
“说不好,我听见几句——说“这次杀不了,就真的拦不住了。”,“他要是回来,那笔账一定会算。”“没关系,他回来之前,还有一次机会。”然后他们也离开了。”
听上去,昨天他们是特地来围捕我的。
可昨天是个什么大日子,为什么非那个时候围捕我?
难不成——围捕我,需要一个理由?
比如说——私自放出煞神之类的?
我又想起了那句话——得罪我,要天打雷劈。
最后一次机会,就是说,我还要遇上一次危险?
“刚才,谢谢你了。”
还没想出什么头绪,一个人啪的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结巴孙。
我连忙把他给扶起来了:“咱们平辈,我受不起。”
“你怎么受不起,要不是你,我们凉河孙家就要绝后了!”结巴孙咬了咬牙:“这江家的人……”
是啊,江年花言巧语诱骗他,他本来一心报仇,也因为仁义,差点被江年给害了。
“你是好人。”我说道:“可是吃亏上当的,总是好人。”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做好人唯一学到的东西。
结巴孙犹豫了一下:“就不能做好人吗?”
“不是,”我一笑:“只不过,为了做喜欢的事儿,讨厌的事儿,多少也得做一点。”
好比说,我想做好人,但是我也得保证自己活下去,才能做个好人——可有些人不想我活下去,那我也就不用做他们眼中的好人了。
结巴孙有点明白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这次来的目的:“斩须刀,你拿回来了没有?”
那东西,我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舒服。
谁知道,结巴孙咬了咬牙:“别提了——节外生枝,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儿。”
意想不到?我瞬间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斩须刀要是在自己人手里也就算了,可要是落在了另外一些人的手上,那就麻烦了……
第1474章 家中家神
原来,自从我“凭空消失”之后,结巴孙就想着去找斩须刀。
可当时一片大乱,他想跟江年抢刀的时候,后脑勺不知道被谁给砸了一下。
那一下砸的又稳又狠又准,他当时就不知人事了。
好在后来程星河发现,一包白藿香的药粉下去,他激的打了几个喷嚏就醒了,可斩须刀已经不见了。
他以为是江年拿回去了,可一抬眼,江年也倒了霉,被煞神冲的撞在了墙下,手里是空的。
以江年刚愎自用的性格,绝不会把斩须刀拱手让人——不放心!
而江年自己发现斩须刀消失,大怒之下,还差点把结巴孙给抓过去,好在我们的人来了,他这才平安无虞。
被人砸了一下?
我皱起眉头:“那你还知道,抢刀人的其他线索吗?”
结巴孙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对,对了,我被砸晕那一瞬间,看见了地上的影子——那,那是个脑袋很大的人!”
“脑袋很大?”程星河皱起了眉头:“舞龙舞狮的大头娃娃?”
江家这个运势,跟打翻了满纸的墨汁一样,丢东西太正常了。
可脑袋很大的人,我没见过啊!
“会是屠神使者的一员吗?”
“那不可能!”结巴孙立刻说道:“我们家的斩须刀,当年就是斩神灵的——神灵绝对没法触碰,只能是活人才能拿起来,所以,在,在传说之中,才,才……”
也不用他结巴了,我明白了,斩须刀的锋锐,连神灵都畏惧,所以当年传说之中,是魏征这个活人,来亲自斩杀泾河龙王。
人,那就更想不出来了,是谁能上这里来浑水摸鱼?
有这个本事的,前厅倒是坐着一个。
邸老爷子。
可邸老爷子个头并不高,脑袋也不大,更别说,以他的能力,有一千种方法能神不知鬼不觉让结巴孙昏倒,不至于用“砸后脑”这种原始的方法。
那个人是谁,偷走斩须刀,是想干什么?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屠龙?
这斩须刀流落在外面,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最好能查出来,偷刀的是敌是友。
不过以我的运气……
程星河说到这里还想起来了:“哎,七星,你在这里问了半天了,你当时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我……是凭空消失的?”我皱起眉头:“你也没见到老爷子?”
程星河眯起二郎眼瞅着我:“你一上这里来,口口声声就是什么老爷子,可除了床上那个替身,还有江瘸子本人,哪儿有什么老爷子?你到底是看见海市蜃楼了还是鬼遮眼了?”
程星河的二郎眼,还是没看见他。
我刚想说,我遇上了江老爷子,可一转念,我就想起来了老爷子在钟楼上那句话。
“你认错人了。”
我立马又看向了哑巴兰他们:“你们呢?你们见到了没有?”
哑巴兰却点了点头:“我们也没见,不过……倒也遇上怪事儿了。”
说着看向了苏寻,苏寻也点了点头。
原来,我们这一去,一直没回来,他们几个也都有些担心,就偷偷摸摸,出来找我们。
可我找到的厕所那条路,被江家发现,堵上了,他们进不来。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苏寻听到一个位置上,有敲击的声音。
苏寻常年在深山,使用元神弓,耳朵和眼睛都是极为敏锐的,立刻顺着声音过去了。
过去一看,好么,传来敲击声音的,是个“花花道”,也就是密道。
顺着密道,他们很顺利的就找到我们所在的位置,见到了镇南天。
不过,因为我们潜入的是密室,密室的门要机关,所以他们没能找到,只能在外面徘徊,正发现一帮江家人在鼓捣镇南天。
那肯定是老爷子移位之后,他们去复位的时候。
苏寻作为阵法的专业人士,这就发现了不对,镇南天的嘴是闭着的,说明,有“闯入者”被困在里面了。
能是谁,肯定是我们啊!
所以苏寻和哑巴兰就想把镇南天移位——这样我们就能出来了。
等江家的大部队进去,他们出来就偷偷摸摸把镇南天的方位转移了——有哑巴兰在,多沉的东西也不在话下。
镇南天被他们动了手脚之后,就想进去找我们,正无处下手,又听到了之前那种敲击声。
一开始还疑心是陷阱,可为了我们,陷阱也得去看看。
果然,这一跟进去,就发现了那个密室,和那些屠神使者。
程星河当时也危险,他们就把程星河和结巴孙给救了。
江家人见他们出现,还要追他们,可敲击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苏寻没有犹豫,领着他们就潜入到了一条花花道里。
那是江家人都不知道的一条花花道,自然没追上他们——煞神发飙,屠神使者发威的时候,江家大宅可以说硝烟弥漫,哪儿都危险,他们几个躲在了花花道里,倒是逃过一劫。
苏寻盯着我:“我们也觉得,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在给我们引路一样。”
那就是那个老爷子了。我明白那句“我替你关照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可他到底是谁?
我忽然想起来,他曾经给我看他衣领上的绣花,再问程星河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能用风把人托起放下,能让有二郎眼的人看不到自己。
那个老爷子,真的是人吗?
可他明明说过,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正寻思着呢,就听见程星河推了结巴孙一下:“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靠着看,可够呛能找到你们家斩须刀,还是省省吧,要不就指望指望七星——他起码会望气,说不定还能看到点希望。”
结巴孙脸上露出了一丝惭色,摇摇头。
我看到,他张望的方向,正是几个江家人,把金老爷子给拉出来了,金老爷子脚上,还缠着那个细细的锁神链。
可金老爷子哪怕被生拉硬拽,也尽力保持着体面的风度。
我却明白了:“你这次来,不光是为了斩须刀吧?”
结巴孙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出来了。”我接着说道:“你还在找金老爷子。”
结巴孙瞪大了眼睛。眼神像是在说“神了”。
哑巴兰没弄明白:“他找金老爷子干什么?鉴宝啊?”
程星河却明白了:“卧槽——不愧是败家子……”
没错,金老爷子,是被抢来的家神。
他本来,是凉河孙家的家神。
第1475章 金老爷子
结巴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果然,他人不错,可跟鞋底洞的面相一样,就是败家。
他爹妈死的早——其实,论理说,那种大家族,应该多少代吃用不尽。
可这些年来,成仙得道,需要他们家摆渡的,太少了,几乎没有。
无奈凉河又不能没有摆渡人,他们家离不开,只进不出,当然只能坐吃山空。
那句“凉河之孙,尘土带金”,就是这个意思,扫扫灰就够吃一代。
爹妈临死,把他交给了别的亲戚抚养。
所托非人,那亲戚是个中山狼。
今天问他,要买米面,没有钱,某块玉璧能卖不能?
他小,只知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人活一世,吃喝二字,哪儿有活着重要,自然点头。
点头,就得摁手印,签字,那个玉璧成了人家的。
又一天,问房子该修了,能卖某块石头不能?
人不能没有住处,也得卖。
到了拜家神的日子啦——这是他们家的风俗,家神辛辛苦苦护佑一年了,能不请他老人家吃点好的吗?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新的一年保护家里?
他也疑惑,为什么这么多用钱的地方,可人活着,不就是得跟钱打交道吗?
等他懂事儿,祖宗上留下的东西,已经差不离了,就跟鞋底的洞一样,外头看着好,内里已经漏窟窿了。
亲戚说你长大成人,用不着我养了,盆满钵满回去养老——不算完全没良心,也留了些够吃够喝的底子,大概怕下了地,见了他们祖宗有话可说。
他孤身一人,凄风冷雨,能不寂寞吗?
寂寞,有朋友就好了。
朋友们是结交到了一些,那些半大孩子,也知道他们家“尘土带金”,喝酒要钱,吃肉要钱,出去玩要钱。
他未尝不明白,那些不过是狐朋狗友,可狐朋狗友,也比孤身一人好一些。
那些家底,因为“鞋底洞”,也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家底,身边就没了人,门帘子许久没人撩动,就一个晚上一盏灯。
他过不来这样的日子,泡了最后一袋方便面,正发愁呢,忽然想起来,又到了拜家神的日子了。
往年,十六样荤素盘,一样不少,可今年——他搜索了半天,就手里这个方便面是牛肉味的,他放在了祭祀家神的台子上。
肚子咕噜噜一叫唤,也不能让家神受委屈了,接着卖吧,家里,就剩下一个东西了。
斩须刀。
斩须刀算是他们家的东西,可也不算。
因为,这是祖上某一位来头很大的朋友寄存在他们家的,说好了,某天会来取的。
可几百年过去,一直没人来取。
祖宗有遗训,凉河孙家重朋友,一诺千金,这斩须刀绝不能动,家在刀在。
现如今,家快不在了。
他正要拿斩须刀估算估算价钱,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家忽然来了一个人。
一个老头子。
穿着不新不旧,却干净体面,举止非常文雅,像是旧时代的教书先生。
那个老头子盯着家徒四壁的样子,叹了口气。
结巴孙纳闷,这老头儿是谁啊?
老头儿说,我是你一个长辈,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怪可怜,跟你做个伴儿——明天,你也别卖东西了,上某个集市,到有金纸的人家,去相看相看,相看好了,有一笔钱买饭。
他高兴了起来,天无绝人之路!
连忙就跟老头儿道谢。
老头儿也笑:“你不怕我骗你?”
“信人不疑,疑人不信,”他虽小,场面话还会说:“再说了,我这没啥能骗的了。”
老头儿乐了。
“您怎么称呼?”
“我姓金。叫金老头就行。”
“金老爷子好!”
“好好好,你把方便面吃了吧!”
“我不吃,是给家神的!”
金老爷子笑:“家神吃饱啦!该你了。”
他高兴起来,抱着面吸溜,但是忽然发现有三件事儿没明白。
一,这金老爷子要是长辈,怎么没有称谓?论一论,怎么也得论处个叔伯舅爷的。
二来,他怎么知道家神吃饱了?
三来,他怎么知道,自己打算卖东西的?
问吗?不问!说了疑人不信信人不疑,照着做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集市上,真的见到了一个贴金纸的人家。
那是个大户人家,一般人不敢进去,当时结巴孙岁数虽小,却毫不怯场——他自己,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有那个气势,虽然他只是个半大孩子,竟然也没人敢拦着他。
那个人家跟金老爷子说的一样,确实丢了一个风水秘宝——水灵玉。
山主人丁水主财。那个水灵玉是主财源的,自从祖上得到,日夜供奉,他们家就真发了大财。
可一夕之间,水灵玉竟然消失了。
家里人疑心是贼偷了,可门窗都锁的好端端的,钥匙在主家手里,除了窗户纸破了个拳头大的洞,根本就没有人能进去的痕迹。
他转了一圈,就看见供奉水灵玉的地方烟熏火燎,不是檀香就是火盆,于是他就问,你们家有水源吗?
有口井。
有井就好办,捞去。
这家人半信半疑——谁偷了水灵玉,还能扔井里?
可下去一捞,真没错,就在底下呢!
这家人千恩万谢,问他怎么找到的?他一乐,说水灵玉要雨雪供奉,可你们家用的是香火!
这就不对,水灵玉烟熏火燎受不了,秘宝通灵,自己上水井里凉快凉快去了。
这家人佩服的不得了,立马厚礼送上,还愿意跟他交个朋友。
他一听要叫朋友,愣是少要了一半——跟朋友,不收这么多钱!
他买了大鱼大肉回家,给金老爷子开荤,他要给金老爷子讲讲今天的事儿,可金老爷子眯着眼睛笑了,说他早知道了。
这一下,结巴孙又重新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他那个面相在那,衣食无忧的时间,也长不了——那些狐朋狗友听说他又有钱了,就又来了。
他不会拒绝人,更不会拒绝朋友。
说好听,就是仗义疏财,说不好听,就是败家子。
可他人真的不坏。
金老爷子也曾经摇头叹气,说这样不好,可他觉得,人就得有朋友,朋友多了好办事——结果,他光给别人办事儿了。
金老爷子说那也行,有个姓王的,不要交往。
他表面答应,但是没听。
他觉得姓王的人不错,能吃能喝能讲笑话,很好玩。
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那个姓王的忽然哭哭啼啼给他打电话,要他救命。
怎么呢?
那个姓王的,把江家给得罪了——那小子也是个世家子弟,可也是破落户,那个篓子捅的挺大,江家要他偿命。
他没人可找,只能找结巴孙。
结巴孙一听急了,自然想法营救,金老爷子摇头叹气,好像知道,拦不住他,索性也不拦着了。
万般都是命。
结巴孙去了,问怎么赔偿?他愿意替姓王的找补。
江家认出了他是凉河孙家人,互相一看,就问他,你们家,是不是有一把斩须刀?
他愣了愣。
斩须刀和朋友的命,只能留一个。
他没犹豫——刀本来就是死物,还能回来,人死了,就回不来了。
江家取了斩须刀,谁知道,那个姓王的被交换回来的时候,也对斩须刀起了贪念。
他抢了斩须刀,砍死了一个江家人。
这下,仇怨不是一把刀能解决的了,不杀姓王的,江家人就要结巴孙偿命——没他,江家能死人吗?
姓王的痛哭流涕,说自己不想死,让结巴孙看在兄弟情义上,再帮他一把。
结巴孙心一横,为兄弟两肋插刀,也不是不行。
可金老爷子来了。
说,我给你们抵命——我比他有用。
第1476章 接你回家
江家人不是不识货。
他们用锁神链把金老爷子带走了。
他们笑:“把家神都逼出来,也真是个奇闻。”
“让家神抵债,更是奇闻之中的奇闻。”
“凉河孙家,完了。”
结巴孙这才知道,这个“长辈”,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死死抱住了金老爷子:“你们带我走,别带他!”
金老爷子这就跟他说:“你别害怕——不管多害怕,该来的总会来,你要学着去面对它,相信自己,你一个人,也能干的很好,我亲眼看见的。”
他心头一震。
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一个人,也能干的很好。
在被江家人带出门槛的最后一瞬,金老爷子回头,笑了笑:“我死不了,等着你来接我——对了,我爱吃你泡的方便面。”
这事儿,也算是他一个耻辱。
金老爷子肯舍身出来,而不是弃家而去,看重的是他的人品。
家神真的放弃这个人家,这个人家就真的要家破人亡了。
所以,他也不肯提自己认识金老爷子,只说不记得说那话的人是谁了。
程星河盯着他,叹了口气:“说你傻吧,你还知道跟我们搭话,搭我们个顺风车,说你不傻吧——你干的这些事儿,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倒好,把“朋友”,看的比自己还重。
鞋底洞,败家子,名不虚传。
金老爷子被拖到了前面,像是正在帮江家解释什么。
一个吃香火的,在这里,成了个奴才。
听了这事儿,再看金老爷子,白藿香鼻子尖红了,哑巴兰眼眶子红了,苏寻叹了口气,程星河往嘴里倒了半袋辣条。
我问结巴孙:“那个姓王的,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就再也没跟我见过面,不过有人说,他混得不错,在帝都有了工作室。”
我冲着金老爷子那边就过去了。
程星河辣条吃了一半,有些纳闷,呛住了,拉了我一把:“哎,七星,你还干什么?”
“管闲事。”
哑巴兰一听,颠颠就跟上来了:“好耶,哥,带我一个。”
白藿香眼睛也亮了。
程星河把辣条咽下去,也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接着就把袖子撸起来了。
结巴孙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不,不是,什么闲事儿啊?”
来了就知道了。
那几个江家人还试图对几个大发雷霆的大家族道歉,同时为表歉意,愿意把金老爷子送过去鉴赏东西,那几家人也知道金老爷子的价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点松动,而我过去,就大大咧咧的挡在了金老爷子面前。
那个江家人——哦,这不是江年他五叔吗?
五叔一愣,看见了我,认出我是罪魁祸首,几乎是七窍生烟:“你还敢上这里来……”
当然了,碍于那些大家族在场,他不方便现在对我动粗——知道了我的本事,也不大敢,招手就喊人:“这个李北斗又来了,人呢!”
接着跟那几个大家族就说道:“这个人,就是这次鉴赏会大乱的罪魁祸首,我抓住了他,给你们赔罪!”
说着,就要把江家人全喊来。
可我一乐:“罪魁祸首是我?得了吧,五叔,我看你的脑子,跟豆腐脑的唯一区别,就是没点卤。”
那个五叔眼睛顿时就瞪住了:“你……”
他没想到,我敢当着这么多人,跟他这么说话。
“你什么?”我接着说道:“你们家干的事儿,别人不知道,你自己是茶壶吃饺子,肚里门清,亏心事干多了烂肠子,我要是你,就提前买点云南白药口服。”
这一下,那几个大家族的人,顿时都露出了吃瓜的表情:“你谁啊,这话什么意思——江家素来德高望重,干了什么事儿了?”
那个五叔立刻说话:“几位别听他胡扯,他就是个江湖骗子……”
“这位上江家,是来求晋升的是不是?”
“你知道?”
“这位,是求桃花缘的吧?”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我看出来了——不过嘛,江家可未必真心给你们秘宝,八成三天两头出幺蛾子,总得上这里跑,为什么?因为一旦给了,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人不生病,还要什么医生?”
他们的气色,极不稳定,就说明,风水不稳定。
那几个贵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难怪……秘宝时灵时不灵,总要更换……”
这对风水门来说,那是致命打击,五叔脸色巨变,立马要解释,却被我打断了。
“还有,哪怕这位金老爷子,也是他们用了不正当手段给抢来的……”我把事情一讲,盯着五叔:“当年那个姓王的,是不是跟你们江家串通的?”
“你胡说八道!”
“我记得,帝都是你们江家的地盘——要不是提前串通,许给了那个姓王的好处,他能在自己得罪的江家手底下开什么工作室?”
五叔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可谁都看得出来,他心虚。
那几个贵人虽然自己未必清白,可谁会信任这种人:“这手段,下作!”
谁能忍受的了名声扫地?
尤其是江家人。
那个五叔再也忍不住了,喊了一群江家人就要过来揍我,可我比他们灵活太多,那几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那几个江家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低声说道:“五叔,这小子身上的气,确实不大对劲儿,不像是人身上的气……”
我一乐:“那是你们没打对地方。”
说着,假装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装出了很得意的样子。
五叔也真是气昏了头,叉开五指,对着我的脸就扇下来了。
这一瞬,我飞快转身,那一巴掌,重重的就落在了我身后金老爷子脸上。
“啪”的一声,金老爷子单薄的身体,直接被打了一个圈,与此同时,“咔嚓”一下,他脚下的锁神链,断了。
这一瞬,五叔和金老爷子,全愣住了。
金老爷子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锁神链,忽然大笑了起来,对着五叔就点头:“多谢——咱们,就再会了!”
五叔的脸,顿时跟霓虹灯一样,一下一下的变色,接着,转头看向了我:“你……”
原来,这锁家神,也算是一个契约——主人答应你走,是一个,但是租借方放你走,每一个契约都不一样。
金老爷子这里的,就是打耳光。
什么时候主家打了他耳光,就是放他自由了。
那几个江家人全愣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他怎么可能……”
那眼神,甚至有了惧色。
这一记耳光,不可能是巧合,这是锁家神的秘密,按理说,除了江家人,没人知道。
五叔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忽然从脖子到脸,就笼罩上了一层红光,接着,头一歪,倒下了。
“五叔!”
程星河幸灾乐祸:“哎,血压上来了——好事儿,没准一会儿就把任督二脉给冲开了。”
结巴孙盯着金老爷子,脚底下跟生了根一样——他等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一步也迈不出去。
看得出来,他心里有愧。
程星河推了他一把:“过去吧,告诉人家,你来接人家了——记吃记打就行了。”
他被推过去,二话没说,忽然就给金老爷子跪下了:“是我对不起您,这些年,您吃苦了……”
金老爷子笑了笑,爱怜的拍了拍他的头:“就跟我告诉你的一样——我什么也不怕,因为我知道,多少苦难,总会过去的,你,早晚回来接我的。”
结巴孙想笑,可是,他脸上肌肉一阵抽动,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把附近树上的鸟都给惊飞了。
金老爷子笑了:“快起来,咱们回家,给我泡方便面,还要牛肉味的。”
结巴孙说不出话来,一边抽泣,一边疯狂点头。
这个时候,还能动的江家人,把我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五叔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今天你们走不了了。”
这话不知道多少人跟我说过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程星河他们也是一样,一对眼,反倒是笑了。
我一笑:“你们要留我们吃饭还是要招我做女婿?”
“你……”
“不过,我也没准备走,还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们。”
第1477章 解梦姑姑
那些江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江家小辈人中极短,应该是个小暴脾气,奔着我就扑上来了:“去问阎王爷吧!”
这个小辈跟江景一样,应该在龙虎山学过艺,一道掌心雷,带着万钧之势,奔着我就砸了下来。
可我比他快的多,反手扭过了他的手腕,“咣”的一声炸响,在人群之中唯一的缝隙穿过去,把一蓬黄花万年菊打了个稀烂,长须花瓣纷纷扰扰撒的到处都是。
那些贵人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全躲到了十丈珊瑚后头去了。
剩下的江家人都是行家——就光是反扭他手那一下也看出来了,速度力量,那是碾压式的。
那些江家人先是一僵,再是一震:“这小子——不是这个年纪能有的能耐……”
“厌胜的都不是正常人,真是一点错没有!”
程星河高兴了起来:“算他们有点眼力见。”
白藿香就更别提了——夸我,比夸她还高兴,傲然就看着那些人,像是在说,他厉害吧?
他们打不过我。
他们有了怯意。
而我手底下那个会用掌心雷的小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生绝学一下就被人挡了,反应很快,立即想挣扎起来,可我一只手抓住他的后颈,反手拽翻。
这动作利落干脆到近乎野蛮,所有人不由自主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很齐。
有一些年轻的忍不住了,同时对着我扑,破风声四面八方,来的很锐,我没抬头,七星龙泉向后一翻,就是一片撞墙的声音。
这下,剩下的人冷气都不会吸了。
“有话说话。”我对着手下那个小辈,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动什么手。”
这话一般是怂人劝架的时候说的,可所有人,表情悚然一动。
那个小辈呼吸急促了起来:“你……”
“那我就问了。”我伸手在地上画了一朵花:“这是什么?”
我以前扎过纸人画过符,自诩手算是比较巧,跟之前钟楼上那个老爷子衣领上的,九成相似。
我手底下的小辈看到,不由自主就“咦”了一声,盯着我,像是看到了一个活鬼:“你怎么知道……”
我稍微一用劲儿:“直接说。”
可还没等那个小辈说出来,观云听雷法就测算出来,后头有东西。
很锐的东西。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金老爷子的声音:“李家恩人,小心!”
是对着程星河他们去的——声东击西,就是想逼着我松开那个小辈。
江家就是江家,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几乎被煞神给洗劫了,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我反手七星龙泉扫过去,程星河的凤凰毛也毫不迟疑跟了上去,噼里啪啦从半空打掉了很多东西,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子很熟悉,却很让人厌恶的味道。
这是——龙虱子的味道!
这些锐气里,浸泡过龙虱子的血!
摆明了,就是为了我准备的。
我们是打掉了许多,可这些东西连绵不绝,不光是冲着我,还有一部分,是对着白藿香过去的。
我翻身就挡在了白藿香面前,可七星龙泉的势头来不及收回来,我一边调转七星龙泉,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把怀里的伞给拿出来了。
“通”的一声,那把二十来年没被打开的伞,一下撑开了,从煞神那里吸过来的煞气,顺着伞,就往上一抵。
“啪啪啪啪……”细密的,落雨似得声音,打在了伞面上。
没有打透,哗啦啦落在了地上。
白藿香立刻说道:“是雪花针!”
雪花针,顾名思义,锐是锐的,可是由液体冻成的,借着行气射出来,落地就化,索命无痕。
这些液体里,就有龙虱子的血。
那是个白雪落红梅的伞面,很美。
幸亏我妈这把伞,救了命。
这算不算,是她保护了我一次?
我回头看着白藿香:“有事没有?”
她盯着我的眼神,微微有些发怔,但回过神,立刻低下头,又摇摇头。
伞缓缓落下,我看见对面,是几个人,扶着脸色苍白的江良。
江良还是一身考究的衣服,可白衬衫下,漫出了血。
他被江瘸子反伤的伤口,重新裂开了。
他手里拿着个东西——上次那个小罗盘。
可看样子,刚才已经把力气全用出来,发不出第二下了。
而他盯着我手里的伞,脸色阴晴不定,其他江家人更是傻了眼:“伞……”
“真的有人带伞进来了……”
也有人震怒:“门口是怎么检查的?”
可江良视线落在了我的伞上,眼里的惊骇一闪而过,却忽然摇摇头:“不,都是命……”
程星河高兴极了,还想跟我击掌:“七星,帅气!”
不过他一手辣条油,被我断然拒绝。这个时候,我发现刚才那个会用掌心雷的小辈还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一把重新抓住:“为什么你们家不让带伞?”
“这,这是解梦姑姑说的!”
解梦姑姑?
这是一种玄门里的职业——有一些女人,能通过人的梦,预知梦主的未来。
这一门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不管是哪一碗阴阳饭,你不勤学苦练专业知识,就吃不上饭,可解梦姑姑的能耐,是天生的。
她们就是能从梦里,知道这个梦代表的预兆。
这种女人,一万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
原来,江良之前做了一个梦,梦见打伞出门,伞却漏雨,雨水漏在了身上,成了血。
那个梦很怪,江良立刻找解梦姑姑释疑,解梦姑姑就告诉他——江家,会在设下陷阱的同时,遭到一场灾厄。
是一个打着伞的人引来的。
这叫谁不踌躇?
可江瘸子卷土重来的事情,事关重大,又不能取消,所以,他们才在风水秘宝鉴赏会上,禁止带伞的进来。
可这种事儿——命中注定,是拦不住了。
说起来,江家,有解梦姑姑?
难怪——当初江瘸子他爹,做了那个梦之后,坚持要杀了江瘸子。八成,也是从解梦姑姑那里得到了预判。
眼看着预兆成真,那些江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们似乎看到了大江东去,无法倒流,甚至有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江良的胸脯,也重重的起伏了起来。
而我再次把小辈抓紧:“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刚才画的小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辈再次落入魔爪,被卡的苦不堪言,但还是保持着傲然说道:“那是……那是我们江家的家纹!万寿菊!”
我顿时就愣住了。
家纹其实是一种很古老的传统,只有古代的大家族才会使用——就跟国旗一样,不同的图案,代表着不同的家族。
我记得,这是贵族身份的象征,只有皇帝敕封,才有资格使用。
对了——景朝国君宠信江仲离,八成是那个时候封给江家的。
万寿菊……
这么说……那个老爷子,不是江家老爷子。
难怪他说我认错人了。
再结合第一次见面,他说他在这里工作,让我做的事儿,是请我帮忙,让江家不要被蛋糕里的机关伤害。
这第二次见面,救我,也是为了让我放过江家。
他——是江家的家神!
难怪,不论是锁家神的秘密是打耳光,还是伞要带好,他全知道。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江家。
是啊,只有家神,看着这个偌大的家庭,才会有那种慈悲。
对了,他还说过一句——说是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难不成……
我立刻转过了身,奔着比较高的地方跑过去了。
第1478章 江家家神
整个江家,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祥和安定,触目所及,哪怕建筑繁荣,人昌盛,挡不住了一股子荒凉来。
没家神的地方,才有有那种荒——人们常说,不住人的房子坏的快,其实,也是因为,那地方没有家神了。
那个爱喝铁观音的老爷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难怪屠神使者走了,想必——他跟金老爷子一样,把所有的事情包揽在自己身上,为江家做的事情,赎罪去了。
不光是我,江家人似乎也觉察出来了:“咱们的家神呢?”
“走了?”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他从景朝开始,就住在这里吗?”
“咱们的家神,享尽了这么多年的祭祀信仰,从不现身,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遇上了灾祸,竟然立刻就丢下咱们一走了之!”
“是啊,背信弃义,临阵脱逃,我呸,金老爷子还知道给家主抵债,他还不如凉河孙家,那个败家子的家神!走了也好,谁稀罕那种怯懦的家神!”
我心里却忽然一酸。
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他对这里的不舍吗?
要不是你们干的这些事儿——他会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一阵风吹过,树叶子簌簌而下,天气转凉了。
也许,在你孤单,寂寞,觉得全世界都背叛自己的时候,也会蹲在家里痛哭流涕,觉得偌大天地,只剩下自己了。
可你并不知道,总有一个身影,在后面默默陪着你,给你挡住你看不到的风霜雨雪。
所以,家,是最温暖,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啊。
风水树已经枯了,家神也离开了,江家面前所有的事情,也都因为煞神的缘故,一片焦头烂额。
他们也想抓我报仇,可跟那些屠神使者说的一样——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抓不到了。
结巴孙在我们身后,也盯着江家,表情复杂。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也挺恨江家的?要不要趁机报仇?”
结巴孙摇摇头:“你,你别笑话我了,哪,哪怕江家成了这样,我,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说了,我,我们孙家衰落,我,我也有责任。”
他能想明白这一点,就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了。
创业难,守业难,知难不难。
“你放心吧。”我对着他说道:“咱们能相识一场,也是个缘分,你们孙家要重新做风水秘宝的买卖,我们厌胜乐意帮忙,对了,我还认识一个人,你可以找他进货。”
崇庆堂的亓俊。
结巴孙眼睛一亮,他也知道我是个说话算数的,别提多感动了:“谢,谢谢你,咱们就是一面之缘的交情,你就肯……”
“不算一面之缘,”我一笑:“也是生死之交。”
结巴孙没想到我会说出这四个字,张了张嘴,眼圈忽然就红了,可他到底是个汉子,立马抬起手擦眼:“我,我沙子进眼睛了。”
金老爷子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你是长大了——终于,能认识到真正的朋友了。”
结巴孙猛点头。
我笑了笑,是啊,能对彼此伸出手,才是朋友,单方面索要,那是吸血水蛭。
我就告诉他,回头找一家医院,把额头给垫一垫。
说着,给他指点了几个要紧的位置。
只要能把那几个位置给补上,那鞋底洞相就算是弥补上了,不用再往下漏窟窿了。
填补好了,就不用当败家子了。
现如今,医疗整容很发达,好些姑娘爱美,愿意在脸上动动刀子,有些还真因此改变了命运,不过,有的好,有的坏。
其实,面相就是一个人的风水。
结巴孙弄清楚之后,高兴极了:“太,太好了,我,我攒一些钱,就,就去……”
医美不便宜。
白藿香咳嗽了一声:“不要钱。”
结巴孙一愣:“那我也不能,白,白让人家……”
哑巴兰忍不住了,上去推了他脑袋一把:“我姐的意思,是说,她亲自给你动手术!因为你跟我哥是朋友,朋友怎么会要钱?”
结巴孙瞪着白藿香:“她,她这么好看,还会动,动刀……”
“过头虎撑!”哑巴兰得意洋洋:“你算是苦尽甘来,走了好运了。”
结巴孙别提多惊喜了,回头就看着金老爷子:“您,您看,大浪淘沙,有,有真金……”
朋友确实重要,结交多了,总能遇上投缘的。
金老爷子也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不,不过,唯独一件事儿,我,我不甘心。”结巴孙还要高兴呢,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盯着江家的大宅子,咬了咬牙:“我,我们家,给人看守的斩须刀……”
是啊,斩须刀,到现在也还是下落不明。
打晕了结巴孙,那个大头的人——会是谁呢?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自己偷了斩须刀,还贼喊捉贼,装的若无其事?”
一个冷冷的声音,江年。
他也一身狼狈,像是刚从哪个砖石堆里挣扎出来,可看着我们的眼神,依然阴鸷。
“你爱信不信。”程星河一笑:“打不着,干支毛,略略。”
江年死死的盯着我:“李北斗,今天的仇,我们早晚要报。”
“我等着,”我也好整以暇的看着江年:“你跟你身后的屠神使者也说一声,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事情都查清。”
江年冷笑:“屠神使者?我并没有……”
“你为了做江家的家主,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吧?”我一笑:“祝你成功。”
他从我眼神里,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忽然就是一个戒备警惕的神色,这个时候,江家有人喊他,他这才转过了身。
他拳头攥得很紧。
我有种预感——跟着小子的纠葛还没完,大概,很快又会再遇到。
江家人本身厄运缠身,又没了家神,还真不大好办。
我发现,叫走了江年的,是江良。
他跟江良贴着耳朵嘱咐了几句,江良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立刻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说着,越过了人群,到了一个角门附近。
角门后面有个矮个子的人影,一闪而过。
那是——邸老爷子?
卧槽,我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给忘了!”
这一下,把程星河他们给吓了一跳:“出什么事儿了?”
我回头就盯着苏寻:“碧水砗磲!碧水砗磲,他们还没给咱们呢!”
当初,金老爷子明明把碧水砗磲判给我们了,可后来江家为了跟邸老爷子拉关系,硬是舞弊改判,为此,还让金老爷子切手指头赔罪,苏寻怎么可能让金老爷子切手指,这件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现如今他们找邸老爷子,肯定是关系拉好了,想让邸老爷子,给他们家这个残损的风水补局,重找家神!
苏寻勉强摇摇头:“算了,也许,跟那个碧水砗磲盒没缘分。”
那不行,我答应帮你找了,就一定要找回来!
可是,现如今,碧水砗磲盒到了邸老头子手里,要拿回来还真是不太容易。
不容易,也得试试。
我也奔着墙角就过去了。
这一走,铺面都是煞气,也不知道,煞神现在怎么样了。但愿,他已经得到自由了吧!
我想起来之前他说,以后会有事相求,难不成,也是为了这件事儿?
正寻思着呢,刚过转角,一个曼妙的身影,忽然就从一大棵开满花的夹竹桃后面出来,挡在了我面前。
是个年轻姑娘,长得很好看——是跟江景江年一路的那种贵气的好看。
江家人,这谁啊?
“你有事儿?”
我心里本能警惕。
她一双黑漆漆的凤眼盯着我:“你最近,是不是做过一个怪梦?”
第1479章 一场怪梦
怪梦?
我本身是会做预知梦的,不过——她忽然一提,我才想起来,我前一阵,是做了个怪梦。
有数不清的手,把我从我妈怀里拉出去。
我盯着她——她的眼睛也很澄澈,但是跟程星河那种孩子一样的眼睛不一样,像是一汪深潭,你看不到底有多深。
“你,是解梦姑姑?”
之前听说江瘸子他爹就是找解梦姑姑解的梦,觉得怎么也得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没想到,这么年轻。
是新一任的解梦姑姑?
她没答话,那双眼睛波澜不惊,稳如死水。
她跟其他的江家人,感觉不太一样。
其他的江家人有的功利,有的执念,有的傲慢,可她看上去,虽然也有贵气,却就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一种近乎冷漠的淡泊。
我不由自主就把那个梦给说出来了。
她眉头一挑,“哦”了一声。
这把我弄的更毛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她答道:“这个梦,主离别。不久之后你会遇上一件事儿,让你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对我来说,重要的太多了。
亲情友情,潇湘……
失去?既然重要,哪一样,也不想失去!
“是哪一样,这看你自己的选择,”她平淡的答道:“在你一念之间。”
说着,伸出了手,摸了摸我脑袋。
我顿时就愣了——她看样子,跟我差不多大,甚至比我还要小一点,可这一伸手,简直跟长辈摸侄孙一样。
叫谁都得莫名其妙,可说不出为什么——我竟然并不反感。
她的手垂下,抬头盯着钟楼。
我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钟楼已经空荡荡的了。
不久之前,我才和江家家神并肩坐在上面。
“打景朝的时候,他答应守在这里开始,就从来不见外人。”
是说家神?
果然,其他江家人说自家的家神从来没现身过,可她却知道家神的存在。
我有些意外:“这么说,我是个例外?”
她微微一笑,风把她长长的青丝吹拂起来,是一抹清幽极了的木香。
“那个家神,怎么称呼?”
“不重要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
这话虽然平淡,却极为凄凉。
“那,你是为什么?”
她挑眉看着我,像是问我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江家人,为什么会来给我解梦?”
“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答道:“我跟那位老人家的心思,却是一样,因为——你好好的,对江家有好处。”
跟家神一样,是想保护江家。
哪怕江家大厦将倾,她也要给江家尽力。
可是,保护江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心里一沉,我将来,真的会是倾覆江家的罪魁祸首,她也想跟我要个人情?
“我不要别的。”
我后脑壳一炸——她不光是会解梦,她还会读心吧?
她缓缓说道:“我只不过是在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这就更莫名其妙了,难道她解梦还得冲业绩?
没等我问,她接着说道:“多积累功德——你马上就要用上那些功德了,遇上了买雄黄的人,可以做他的买卖,对你有好处。”
“雄黄?”我点了点头:“记住了。对了,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打听打听——真正的江老爷子呢?”
我来江家几次,一次都没遇上他。
哪怕连老谋深算的江瘸子,也没能见到江老爷子的真容。
真正的江藏土,到底是真的跟传说之中一样,旧伤复发,成了植物人,还是——我心里一紧,运筹帷幄,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那个传奇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
解梦姑姑微微一笑:“你放心吧,你很快就能见到……”
这个时候,后面一阵脚步声:“七星,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程星河。
我回头看向了解梦姑姑,还想替程星河给她打个招呼,可一转头,屏住了呼吸。
刚才还站在夹竹桃下的解梦姑姑,跟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
卧槽?
程星河一只手在我眼前招了招:“不是,你发什么呆呢?我算是发现了,你上江家一来,老他娘的跟丢了魂似得,我说你……”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很好看的姑娘?”
这会儿白藿香跟上来了,才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善,秋水似得眼睛机敏的就朝着四处转了一圈,那个眼神,让我想起了一种以凶狠著称的豹猫。
程星河回头看了白藿香一眼,低声说道:“你找一日丧命散喝呢?什么姑娘?”
程星河又没看到。
“解梦姑姑……”
“解梦姑姑就更别提了,”程星河说道:“你刚才听他们一说解梦姑姑,就上心啦?可你是不是忘了解梦姑姑的规矩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
解梦姑姑有一个规矩——一辈子不见外人。
一旦见了外人,她们的能力,就保不住了。
所以解梦姑姑跟降洞女一样,终身不嫁,由娘家养一辈子!
我吸了一口凉气。
她为了见我一面,把自己的能力牺牲了?
值吗?
对了,我是为了邸老爷子的碧水砗磲来的。
但是再一转身,墙角那也早没人了。
来晚了……还是,解梦姑姑就是想拖延我一下,怕我找到邸老爷子,耽误了他们江家力挽狂澜?
这乱七八糟的,搞得我脑子里很乱。
邸老爷子收下了碧水砗磲,应该已经跟江家站在统一战线上了。
还得想法子找到碧水砗磲。
“大,大富贵……不,李家恩人!”结巴孙在一片纷乱里喊道:“咱,咱们走吧?”
是啊,这江家四处都是煞气,四处焦头烂额,是该离开了。
穿过人群——已经没人敢拦着我们,出了江家的大门,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向了那个大宅。
历经这么多年不倒的大宅。
接着就问程星河:“这附近有小卖部吗?”
程星河奔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买手纸?过去看看有没有,没有爹给你找点小棍刮刮。”
刮你大爷。
那个方向,是一个简易的自动售货机。
巧了,里面,正有一瓶子“初萃醇厚铁观音”的茶饮料。
我拿了一瓶子,回到了江家大宅的外侧,打开了瓶盖,靠在了墙边。
那个领口绣着江家家纹的家神,爱喝铁观音。
一道茶香飘散了出来,很好闻。
再见了,老人家。
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灰飞烟灭,都不能算是消失,被人遗忘,才是真正的消失。
白藿香帮结巴孙把脸补上,结巴孙带着金老爷子,千恩万谢的回了凉河——我已经跟厌胜和亓俊打了招呼,结巴孙梗了半天,这才说道:“大恩不言谢——只要以后有能用得着我凉河孙家的地方,义不容辞。”
他没说什么刀山火海,但我知道,他对朋友,一诺千金。
我点了点头:“我也一样。”
跟结巴孙和金老爷子告别,回到了门脸,老头儿仰面八叉的晒太阳,我经过他身边:“老头儿——多谢你给我那把伞。”
老头儿呼噜了一声。
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见。
我这一到家,也张罗着要给自家的家神上供。
保佑一个我这样的人,肯定很辛苦吧。绝对不能亏待。
可东西摆上去,小白脚上去就吃。
我说你倒是不客气,放着猫粮不吃,抢这个干什么?
小白脚激烈抗议,往案板上一躺,意思是老子就是这家的家神。
你?
不是,你没来之前,这个家就存在二十年了。
老头儿一乐,搔了搔头:“也许,你的家神,在你生身父母那呢。”
生身父母?
我心里一震,一下就想起来了我妈。
跟我约定见面的日子,也快到了。
不过,距离约定,还有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我得帮苏寻把碧水砗磲盒,从邸老头子那要回来。
可已经落在了邸老头子手上的东西,再往外拿,跟火中取栗差不多。
再说,邸老头子在江家销声匿迹,不知道是不是去给江家补局了,也不好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除非,弄清楚他要碧水砗磲盒干什么,又有什么其他他喜欢的东西,能把碧水砗磲换回来。
程星河忽然凑过来:“我有个主意。”
第1480章 后羿射日
我也来了精神:“什么主意?”
“问邸红眼呗!”程星河说道:“上一次井驭龙主持四相会,邸红眼韩栋梁他们几次三番闹幺蛾子,不是让你给监管起来了吗?问问邸红眼,一准管用。”
对啊,我赶紧就给那头打了电话。
原来,邸老爷子这些年,就不大对劲儿。
从邸老爷子生了那个女儿开始。
邸老爷子一儿一女,一个是邸红眼——又容易对人红眼病,脾气又急,天资也一般,在天阶二代里算是比较不行的一个。
女儿是老来得女,长得很漂亮,本来应该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儿身体畸形,脑子也有问题,为了救女儿,需要灵鳝,老两口甚至在一个有灵鳝的地方住了很长时间。
后来“得偿所愿”,给女儿吃下了灵鳝的心头肉,女儿就好了。
不过,这事儿其他人不知道,我们却知道。
其实,是灵鳝跟她女儿的元神互换了——邸小姐的身体里,是灵鳝的魂。
这之后,我们跟邸老爷子就没了什么交往——三清盛会上倒是见过一面,当时邸老爷子甚至很想上前帮忙,却被邸老太太给拽下去了,说什么你忘了你的身体……
这一次在江家的秘宝鉴赏会,见的是第三面。
因为父母把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所以邸红眼并不受宠,倒是挺自由的,顶着天阶家族的名头,混的不错,直到这一次为了真龙穴,投错了主子。
这一次女儿吃了灵鳝肉“恢复正常”,邸老爷子夫妇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天天围着女儿转,更没空搭理邸红眼了。
邸红眼也回去过一次,但是发现,邸老爷子这一阵子却变了,沉默寡言,总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开始四处找碧水砗磲盒。
这碧水砗磲盒是用来留魂的,这家里又没死人,要碧水砗磲盒干什么?
可邸红眼却让他不要声张,吩咐他也去查探碧水砗磲盒的下落。
不过还没查探出来,邸红眼就因为得罪我倒了霉,也十分后悔。
接着就问我,能不能戴罪立功,让我放他一马。
也不是不行,我就把他放了,让他去查探一下邸老爷子的现在在哪里,弄清楚他要碧水砗磲盒的目的。
只要弄清楚了,我们可以找其他东西,跟邸老爷子换——加价也行。
邸红眼高兴的不得了,满口答应。
对了,苏寻呢?
程星河往嘴里挤了一包旺旺吸得冻,跟楼顶指了指。
门脸一楼做买卖,二楼住人,三楼是个阁楼,苏寻爱清静,就住在阁楼上。
我上去了。
到了楼上,看见苏村盘腿坐在了飘窗上,低头在看什么。
方盒子——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见过,他似乎十分爱惜的样子。
凑近一看,这才看出来,是个老式的小人书。
这一种小人书,是一叠子纸摆在一起,用手一翻,连续翻过的画面,就能动起来。
可以说是动画片最原始的雏形,现在这一代人有手机电脑玩儿,很少见到了。
这一卷,边缘发黄,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了。
上面的故事内容,是后羿射日。
别说,虽然画工不怎么精致,但是特别传神,一个人举起弓箭,很快就把八个太阳纷纷射下。
“这挺有意思,古董?”
苏寻摇摇头:“我爷爷给我画的。”
原来,苏寻小时候跟爷爷在山上住,那个时候,山上还没接电线,什么新奇东西都看不到,真正是山顶洞人。
可偶尔苏寻也跟着爷爷下山,有一次,去一个古董店的时候,爷爷在前面看东西,见到几个小孩儿围着一个大盒子指指点点,还笑,他凑过去,也吃了一惊——里头的东西,会动!
他看直了眼。
爷爷叫他回去的时候,他还愣着,半天才回过神。
要上山了,下次还得老久之后才下来,爷爷就问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买了给你带回去。
他指着那个会动的盒子:“我就要那个。”
动画片。
爷爷一愣,抓了抓秃头皮:“那个——倒是有点难办。”
苏寻有些失望,不过他天生懂事,也没多说什么。
回到山上,继续练元神弓——这玩意儿极累,极耗费心神,他还小,天生懂事的同时,也免不了天生贪玩,他一动不动瞄准树梢上的鸟的时候,脑子里老是在想,那个盒子里的画,为什么能动呢?
那个猫和那个老鼠,跑的真快,还会发声!
元神弓最忌讳的,就是走神。
他这一走神,脑袋就被爷爷打了一把:“没出息!你爹当年,就……”
挺疼,可他没哭——爷爷说,万一真遇上不得了的事儿,一走神,丢的不是别的,是命。
好比他爹。
爷爷是为了他好。
他擦一擦眼泪,接着瞄准,不敢想了。
等爷爷岁数大的时候,他还得护着爷爷呢。
爷爷呢,愣了一会儿,似乎也寻思这一巴掌太狠,吧嗒吧嗒的在一边吸了半天旱烟,晚上,还给他讲后羿射日的故事——爷爷知道他喜欢英雄,跟一般家长打完孩子叫孩子吃饭一样,跟道歉的意思差不多。
他听着一万次的后羿射日,还在想那个会动的盒子。
讲完了后羿射日,月亮挂到了树梢上,爷爷才闷声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在夜里打云杉上的乌雀,爷爷给你弄会动的画。”
他激灵一下就清醒了。
这以后,他天天全神贯注——耳朵也是,眼睛也是,呼吸也是,似乎都跟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这种高度集中是很累的,可他稍微一松懈,就想起了那种会动的画。
要是有那个,就好啦!
他没留意到,那以后,每天晚上,爷爷都会从炕上爬起来,趴在堂屋的桌子上,点蜡,戴花镜。
过了一段时间,云杉上的乌雀,真的被他用元神弓给打下来了。
他又叫又跳,从来没那么高兴过,接着,就眼巴巴的盯着爷爷。
爷爷嘿嘿一乐,就从身后把一叠子厚纸拿出来了。
他接过来一看——画面,真的会动。
内容,还是一万零一次的后羿射日。
这跟盒子里不一样。
没声!
而且,翻来覆去,还是后羿射日。
可他看得出来,弄这个东西,得飞多少功夫——比买一个会动的盒子,大概还难。
爷爷盯着他,显然有些紧张。
旱烟火灭了,还吧嗒吧嗒吸呢!
“这个,行不行?会动啵?”
生怕他不喜欢。
他抬起头,一乐:“行。”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刚掉了门牙,一乐漏风。
老头儿的门牙也没了,一个没牙的老头儿和一个没牙的小孩儿,一起漏风。
他低下声音:“就是没声。”
爷爷连忙说道:“谁说的,你靠近了,早晚能听见——后羿,那是神灵!”
现如今,爷爷没有了。
这是爷爷留下的,唯一一个东西。
他想要碧水砗磲——他还想听爷爷给讲后羿射日。
我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你放心,这一次,我肯定给你找回来。”
他刚要说话,程星河在底下说道:“七星,出来,有事儿!”
第1481章 珍珠胭脂
这一天大惊小怪的,催魂啊?
我就从楼下下来了。
“邸红眼来消息了——说他爹一开始是要找其他的来着,后来那东西没有了,就用碧水砗磲盒来取代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这么说,邸老爷子想要的是另有其物,找碧水砗磲盒,是退而求其次?
那我们一旦找到了那个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就能把碧水砗磲盒给换回来了吗?
于是我赶紧下楼:“是啥?”
这一下走的激动,左腿拌了一下右腿,好险没一头从楼梯上栽下来。
多亏了蛟珠了,没这玩意儿,我不知道摔死多少回了。
而这个蛟珠——我心里一动,还是潇湘刚从青龙局里出来的时候,给我找的。
“你就看你迷迷瞪瞪那样,还想找珍珠胭脂盒呢!”
“邸老爷子要找的,本来是珍珠胭脂盒?”
珍珠,砗磲……这几样东西,其实都是佛家七珍之中的。
是巧合,还是……
“哟嘿,你们还知道珍珠胭脂盒呢?”
这会儿古玩店老板也凑过来了:“是不是从哪个风水宝地里起出来的?不够意思啊,要出手不找我,小心让人当成肥羊给宰了!”
“不是不找你,是我们也还没找到呢!”
“没找到?那这七珍盒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来了兴趣:“怎么,这七珍盒还有什么讲究呢?”
“那是自然了,这也是七个盒子,虽然名声不大,可来头大极了!你们知道景朝吧?”
我耳朵一下支棱起来了:“跟景朝有关系?”
“那自然有关系了——当时,景朝国君荒淫无度,想跟水神求婚……二百五吧?他给水神的聘礼,就是有四处搜罗来的七个盒子,每一个盒子,都有一样佛家七珍,而且每个盒子还都有不一样的能耐,这七个东西,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竟然让他给凑齐了,来跟水神证明自己心诚。”
不过,后来景朝完了,水神庙也毁了,这七个无价之宝,从此以后,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遗落到哪里去了。
虽然景朝这个存在,还跟一团迷雾一样,没有被现在的人证实,不过古玩店老板跟琉璃桥专门研究景朝历史的赵老爷子关系很好,所以也知道一些关于景朝的密事。
程星河看了我一眼:“好家伙,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一个昏君,屁的有情郎。
古玩店老板不死心:“哪儿有珍珠胭脂盒的下落啊?一点线索也行!”
是啊,这玩意儿肯定有价无市。
“这个珍珠胭脂盒,能干什么?”
碧水砗磲盒能留魂,既然珍珠胭脂盒能跟它并驾齐驱,肯定也不是善茬。
古玩店老板连忙说道:“这玩意儿,据说能让白骨生肉,死人复活。”
这话这么耳熟呢,听着跟玉虚回生露似得?
不过玉虚回生露我们用过,人刚断气大概可以,残疾多年的旧伤也能痊愈,要是说死了挺长时间,一具白骨变成人,那没用,都是吹牛逼。
古玩店老板也看出我们不信了,接着就说道:“不过嘛,这个珍珠胭脂盒有一样——顾名思义,只对女人管用。”
难怪叫胭脂呢。
据说这东西,曾经为一个贵族女子所有,在传说之中,贵族女子总对穷小子情有独钟,这一位也是一样,跟个侍卫私奔,自得其乐。
可后来侍卫机缘巧合,再次被本地另一个贵人看中,要招赘(古玩店老板补了一句,那小子肯定貌比潘安),侍卫知道,带着贵族女子私奔,一旦被发现,是杀头的罪过,眼下这个机会大好,又是个锦绣前程,何不借机上岸呢?
他回到家,把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却给他洗手作羹汤,殷切盼着他回家的贵族女子,一刀砍了脑袋,埋在了后院里,迎娶新人。
新婚之喜,他还把旧人挚爱的宝物——一个珍珠胭脂盒,当做礼物,送给了新人。
洞房春暖,但是谁知道,侍卫总觉得红鸾帐外站着个人,撩起来一看,好么,旧人,就站在帐子外面。
满口胭脂的嘴还对他笑,问他:“得新人,可忘旧人?”
侍卫吓了个半死,晕过去了,醒过来之后,发现身边坏了事儿——新人跟旧人遭遇了一样的事情,美丽的面孔在梳妆台上,似乎看着他还含笑,满口新胭脂。
这贵人看着女儿一命呜呼,能善罢甘休吗?
侍卫的下场当然很惨——陈世美嘛,免不了一个凄凉结局。
说起来,跟碧水砗磲盒果然都是异曲同工——把已死之人留在阳间,是逆天而行。
不过,我们也没有珍珠胭脂盒的线索,上哪儿找去?
这个时候,白藿香拿着个购物袋出来了——要去三仙桥买药材。
她这一出来,就看向了房门口。
我顺着她视线看了过去,微微扬起眉头。
只见房檐下有一对喜鹊,正在我们家对门的大树上叼树杈搭窝。
出门有喜——这一出去,能遇上好事儿?
我一寻思,在家蹲着,也想不出什么来,不如出去散散心,就接过了购物袋,跟她一起去买药材。
哑巴兰见状立刻去开车。
程星河想起来三仙桥头的老馄饨好吃,滋溜一下也起来跟着来了。
留了苏寻看家,临走,古玩店老板还来了一句:“擦亮眼睛,别让人坑了。”
三仙桥是本地最大的药材批发市场,东西特别全,不过骗子也挺多的,所以古玩店老板才有这句话——早年间,有人上三仙桥逛养生药材,有个人拉住了他,神神秘秘,给他看肉灵芝——太岁。
“太岁头上动土”谁不知道?这东西有灵啊!
说是喝了太岁冲泡的水,延年益寿,返老还童。
那人一瞅,好么,水里一个大肉块,摸上去软溜丢的,是很像那么回事,大价钱买回去,果然不坏不腐,他天天喝,还四处宣扬,说自己有仙缘,结果有一天慕名来了个远房亲戚,是搞动植物学的,一瞅就愣了,说这不是太岁啊!
那是啥?
仿真那啥。
这一下三仙桥出了名,被人调侃为硅胶桥,风评被害。
不过论药材,白藿香是行家,倒是不用担心。
我上了车,随口就问:“今天买个什么药?”
白藿香眼睛一翻,没搭理我。
不是,这怎么回事,我干了啥了,怎么又生气了?
女人心海底针,我没敢多吭声。
车开到了三仙桥,就是一股子药材市场特有的气息——有点陈旧,有点苦。
这些年养生保健深入人心,熙熙攘攘都是来淘换泡酒物的老年人。
程星河在桥头要馄饨,我和哑巴兰跟着白藿香往里走,进去没多远,有个人弄了一条“双尾乌金兽”,说是延年益寿,好些人争先恐后挤过去看,哑巴兰也过去了,结果人潮汹涌,我怕挤着白藿香,就伸胳膊围住了她,再一回头,跟哑巴兰也冲散了。
我想找找他,白藿香咳嗽了一声:“那么大的人了,丢不了。”
也是,她又跟我说话了,八成消气了,我就跟着她往里走,她没回头,走的很慢——跟舍不得走完这段路一样。
终于,她在一个摊子前面停下了:“这些……”
这个摊子是卖石燕,龙骨,海金沙等各种矿物药材的,琳琅满目形状各异,看着还挺新鲜。
结果话没说完,一个人跌跌撞撞过来了,差点撞着白藿香,我挡在他前面:“你不会看路?”
那人摆了摆手表示赔罪,接着就气喘吁吁来了一句:“你这有雄黄吗?”
雄黄?
我心头一震,一下就想起来了——解梦姑姑跟我说,让我帮助一个,要买雄黄的人。
就是这个人?
第1482章 冷血爬虫
这是个中年人,穿着很体面,西装马甲白衬衫,头发梳成了一个背过去的油头,络腮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胸口还挂着一块这年月很少见的怀表,一身英伦绅士气派。
不过现如今满脑门都是油汗,马甲都是褶子,衬衫领子也歪了,估摸着刚才挤过来也没少费劲。
而且——他一靠近,我就皱起了眉头。
我闻到了一股子湿粘阴冷的气息,腥膻,发咸,像是从沼泽地里散发出来的一样,不像是活人的味道。
我心底蠢蠢欲动,是一种要捕猎一样的感觉,回想起来自己的“怪病”,赶紧又喝了一口荷花蕊茶。
卖药材的上下一扫,也知道这个人的购买力,连忙说道:“雄黄有,我这的雄黄是整个三仙桥最纯正的,一个渣的假也不掺!老板你看着品相……”
说着,端出来了一盘子:“您来多少?”
中年人吸了口气:“这点太少了——还有吗?”
这一大盘子怎么也得有好几斤。
卖药材的一愣:“不是,您拿雄黄干什么使啊?家用,还是批发?这东西多了,容易中毒……”
“你别管我干什么用,”中年人说道:“越多越好!”
谁还能嫌钱咬手,这买卖甭管缘故,能赚到钱就是好买卖,那卖药材的连忙拿起电话:“哎,给我配货,我这来了大主顾了!”
白藿香禁不住也有点好奇,打量了那个人一眼。
我则早看出来了,问那人:“买这么多,是因为遇上邪事儿了吧?”
那人身体一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这个人眉宇之间一股子黑气,几乎夺面而出,这叫“祸临门”,应该是家里有邪祟。
那黑气经停夫妻宫和子女宫,跟老婆孩子有关。
这中年人一愣:“你——你是吃阴阳饭的?”
我点了点头:“你遇上了难事儿,我可以帮个忙。”
可没想到,他上下一打量我,回头发了个微信,就转过身摇摇头:“谢谢了,我这边已经找了合适的大师,一事不求二主,不劳您费心了。”
我倒是不意外——伸手就把名片拿出来了,说不要紧,你有需要,再找我。
这人这几天着急上火,印堂上一片赤红,眉心正叠出了三个浅浅的皱纹,意思是一波三折,于先生和事主,都没那么顺利就能解决。
这个时候,卖药材的过来了,凑近他叽咕了点什么,估计是批发价不想让我们这些散客听见,那中年人连连点头:“钱不要紧,就按着你说的,拉紫金花园去。”
紫金花园,是本地最贵的小区之一。
接着,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也就把名片装进去了。
我则继续给白藿香装药材,当骆驼。
而白藿香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也有点不对。
“怎么了?”
“他身上的味道,你闻到了吧?”
我点了点头:“你也闻到了?”
“是爬虫的味道。”白藿香说道:“我在西川闻的多了,错不了,而且,味道那么重,可能,还是个很大的爬虫。”
“这也不奇怪,”隔壁摊子卖鸡内金的老板答道:“现在好些人爱养点冷血动物,我去养鸡场进货,妈呀,有个客人,大包大包的买鸡内脏,就是为了养什么“宝贝儿”,咱也不懂了——大开洼(大野地)里那么多地了派子(蜥蜴),还花钱买点外国的在屋里养,怎么,外来的法师会念经,外来的爬虫是明星?钱多了烧包!”
又一个卖灵芝就笑话他土包子,什么守宫,变色龙,那跟咱们的野物根本不一样。
买鸡内金的不服气,指着对面“飞龙”摊子说:“一个尾巴四个爪,怎么不一样?”
“飞龙”是专门拿来泡酒的,都是各种干制蜥蜴,刨干净内脏,绷的紧紧的,好似一把一把的蒲扇。
说不上为什么我就看不得那些——也许,蜥蜴跟龙相似?
反正让人心里不舒服。
再说了——他真要是养了冷血爬虫,那冷血爬虫都是怕雄黄的。
除非……
这一转脸,白藿香手里也提了一个袋子,把手指头勒红了,我伸手就拿过来了。
她似乎愣了一下。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拿?”
“这么沉,你手勒红了。”
她没有再说话,批发市场人很多,拥挤不堪,她一只手,不由自主就抓在了我衣角上。
抓的很紧。
她好像叹了口气。
不长时间哑巴兰找到了我们,大包小包接过去,十分兴奋:“哥,那边有猴儿,会钻圈!我带你们看看去!”
“程狗呢?”
“还吃着呢!”
到了程狗所在的馄饨摊子附近——别说,这家馄饨做的确实不错,大韩城人骨下锅长时间的熬,汤色发白,馄饨上漂浮着碧绿香菜,几点海米,入口醇鲜,爽滑的皮多汁的馅。
我们也跟着要了几碗,出锅先给了白藿香,一转脸,就看见刚才那个带着爬虫气息的男人开了一辆宾利车走了,还是行色匆匆。
卖馄饨的老板也看了那男人一眼:“苟连顺这些年可真是过火了。”
“您认识那人?”
“那小子小时候就在这一代混饭,不知道吃了我多少碗馄饨,现如今是人物了,嫌脏了,”卖馄饨的大娘一勺鲜汁灌在了粗瓷碗里:“也没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我随手在网上一查这个名字——好么,原来是美妆网络的老板,生意很大,帝都地铁都有他们品牌的广告。
回去了之后,我就找了亓俊和结巴孙还有王风卿找珍珠胭脂盒的消息,不过都没什么线索,苏寻让我别着急,有缘跑不走,没缘莫强留。
我说你别管了,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到就得做到,非找到那玩意儿给你换碧水砗磲不可。
说话间我还想起来了,那个求雄黄的苟连顺怎么一直没来找我?
他那事儿不可能顺利。
这天亓俊叫我们去他的崇庆堂那玩儿,说到了一些新鲜玩意儿,让我们也去挑,结果到了地方,发现苟连顺的美妆总部,竟然也设在附近。
既然解梦姑姑让我帮他,那肯定有原因,我就顺路往里看了看,结果那个美妆总部里的工作人员,正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这次也是?”
“这次又是!”
“我看也邪——老板肯定干什么亏心事了吧?”
“嘘,什么年代了,还亏心事不亏心事的,他可能那方面,有些隐疾!”
什么事儿啊?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结果这个时候,员工忽然都不吭声了,装成了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咳嗽着走开,一抬头,苟连顺忽然从里面走出来了,脸色更难看了。
他面上的气,上次要说是夺面而出,这次,几乎都漫出来了。
而他一抬头看见了我,一下就愣住了,奔着我就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先生,你真是神神机妙算——你是特地来搭救我的?”
我脑子一转,答道:“见面是缘分,我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太好了,太好了!”苟连顺不谷员工们指指点点,把我拉到了一个会客室里:“老天有眼,看来,我们家还有一线生机!”
原来,不是他不来找我,而是名片给丢了,他想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正着急呢——家里的事儿,更恶化了。
到了没人的会客厅,他才压低了声音:“大师,我求你给我看看我们家的家宅——我老婆不对劲儿。”
怎么个不对劲儿呢?生下了怪胎。
不光是怪胎,后面,还有一连串诡异的事儿。
说着,他给我拿了一张照片。
我一看那照片,浑身炸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483章 爬虫
那个照片上,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围着一件特别宽松的被子,坐在地板上。
她身边,密密麻麻,全是爬虫。
长的,短的,大的,小的,绿的,花的,你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覆盖在她身上,挤在她身边。
引得人直发密集恐惧症。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迷离,似乎特别喜欢这种被簇拥的感觉。
是个白净漂亮的女人。
透过画面,我都闻到了爬虫湿冷腥膻的味道。
正因为她看上去美丽娴雅,才更显得画面极具冲击性。
老婆是个爬虫爱好者?难怪,苟和顺一身怪味儿。
“你说的怪事儿,就是你老婆喜欢爬虫?”
苟和顺吸了口气:“我,我从头跟您说吧。”
原来,苟和顺他老婆以前是挺正常一个人,最多喜欢喜欢小猫小狗,对爬虫这类小众爱好,是敬谢不敏的。
可这一阵子,他们家里不知道哪里坏了风水,忽然涌入了大量的爬虫。
窗户缝,地板下面,源源不断,把家里人吓的够呛。
一开始苟和顺还以为谁家的爬虫走丢了,可附近谁有这么多爬虫?宠物馆都够呛!
找人驱赶吧,没用,扫出去了,还来!
就打出这件怪事儿开始,他老婆忽然也变了性格——忽然特别喜欢爬虫,跑过去挡着,就是不让人清扫,还靠近爬虫,爱惜的什么似得,说爬虫都是她的宝贝儿,要好好对待。
苟和顺宠爱妻子,你要喜欢,虽然来得邪,养就养吧。
可有一样——有些爬虫,有毒。
一开始家里的保姆还扫,可后来有一次,一个保姆不小心踩了一个蜥蜴的尾巴,那个蜥蜴回头就是一口,当时那个保姆的脚整个黑了,人也挺过去了,幸亏其他人发现打了120,不然就完事儿了。
苟和顺也吓得够呛,出了人命不是闹的。
就问老婆,能不能不养了,危险!
他老婆却抱着爬虫不撒手,说你要弄出去,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活了!
那些保姆也看出了眉眼高低,纷纷打包行李走了——多少钱,也没有命重要啊!
苟和顺没辙,就偷偷想法子,比如搞一点杀虫剂什么的,可爬虫死一些,马上就有其他新的来,简直吹风吹又生,杀也杀不尽!
不光如此——他有一天发现,家里出现了一些爬虫的皮。
爬虫会蜕皮,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那些皮奇怪——上头有牙印子!
他越来越害怕了——那是人的牙印子。
有一天,他就看见他老婆爬在地上——跟爬虫一样的姿势,在满地爬虫里钻,他就从落地窗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老婆嘴边有个东西动来动去,是个长尾巴。
她把一个大蜥蜴给吃进去了。
这哪儿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坚信家里宅子不对,就把老婆拉到了郊区的别墅,结果,郊区别墅里不长时间,也是哗啦啦一片响声——数不清的爬虫围绕了过来。
好像苟和顺他老婆,是一个专吸爬虫的磁铁一样。
有些熟悉的人就给他支招,说你老婆是不是精神受刺激了?看看精神科。
结果没检查出来。
还有岁数大的就说,你老婆别是撞邪了吧?
他一寻思也像,赶紧找了好些大师来做法事,可大师诵经念咒,爬虫就在原地熙熙攘攘,连法器都爬,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前几天去买雄黄,就是为这个。
有人支招,说什么玩意儿都不管用,传说之中的雄黄也许能管用——哪怕连白娘子,都怕雄黄!
可那一车雄黄拉过去,也没用。
他这才想起了我来。
我问道:“你老婆是不是得罪过这一类的东西?”
他猛摇头:“我老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见到了这种东西都是绕着走的,也没有得罪的机会啊!再说了,她天性善良,是出了名的善人,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初一十五,都上福寿河去放生!这怎么得罪呢!求大师跟我上家里看看去,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那太好了,我也正想去呢。
我跟程星河他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在亓俊那玩儿,自己就先过去了,他们在亓俊那摆弄小玩意儿,注意力全被吸引住了,知道爬虫都怕龙鳞,觉得买卖就没什么难度系数,也就没跟着,白藿香却跟上来了。
我说着是小事儿,可白藿香却说道:“万一你被咬了呢?”“这些东西一般都怕龙鳞。”
“要是这些不一般呢?”
我没话说了,白藿香看三言两语就把我说服,十分得意,露出了一个“没我你可怎么办”的表情,昂首挺胸跟着就来了。
一到了地方,这紫金花园有洋房,有别墅区,四处鸟语花香,十分高雅,不愧是本地最贵小区。
他们家是个带院子的独栋,远处一看,笼罩着一层脏污的秽气。
但更奇怪的是,秽气之下,竟然还有一丝宝气。
宝气不奇怪,一般宝气都是金色,可这个宝气,透粉。
我就问苟和顺:“你们家有什么收藏品吗?”
苟和顺点了点头:“有眼光,我老……我爸爸,特别喜欢古董,大师解决完了,随便看,喜欢的就带回去。”
说着,把门给打开了。
“唰”的一声,一开门,大院子里就响起了一片声音,好像下暴雨一样。
仔细一看,好么,花里胡哨,全是爬虫。
女孩子一般都怕这个,我不由自主就挡在了白藿香面前。
可白藿香早看出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了,低声说道:“我不怕。”
“你不怕也……”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一个大个的花里胡哨的,奔着我脚面就爬过来了。
我身上一炸,没想到,白藿香比我还快,两根修长的指头伸下去,就把那个大个的夹住,“刺啦”一声,都没看出她怎么出的手,那个大蜥蜴的皮就让她给生剥下来了,光剩下了一身白肉——完完整整的,鳞都没掉一片!
这手法把苟和顺吓的直接倒退一步。
“这是南凉的凤凰彩,鳞片有毒,破口子就死。”
她还在我面前摇了摇,扬着下巴,习惯性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我伸出了大拇指,她就大摇大摆走在了我前面——一脚凌厉的踢飞一大串。
别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本事,那些爬虫见了她就躲的远远的。
我心里一暖。
被人保护,原来是这种感觉。
到了里面,就看见一个女人跟照片上一样,在一片花里胡哨的爬虫中间坐着,她没穿衣服,还是围着一层被子。
她对那些爬虫,也真跟孩子似得,嬉戏玩闹,看的人直犯恶心。
苟和顺陪着笑脸:“老婆,我找了医生和大师,给你看看……”
而她一抬头,冷冷的盯着我们:“又是哪儿来的骗子?我没病,我没病!让他们滚!”
白藿香也有点好奇:“她怎么穿成这样?”
苟和顺无奈的说道:“老长时间了,管不住,说是喜欢这些宝贝儿,跟她贴身……”
一看院子,我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你老婆吸爬虫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严重打击?比如,流产?”
苟和顺盯着我,喉头一滚:“神了——真是神了!”
简单,窗外的院子里,有一棵树,外围树皮,枝叶很健康,可内里的木心已经腐烂枯朽,还从中间滋生出一大团藤萝。
那个位置是坤位。
坤位长坏树,大祸伤主母,邪祟环绕生,孩儿留不住。
果然,之前苟和顺他老婆怀孕了,可是到了快生的时候,流产了。
打那之后,他老婆就天天神魂颠倒的,还天天做噩梦,说什么妈妈错了,苟和顺觉得老婆是被夭折孩子的事儿刺激了,特别心疼,没事儿也老疏导,可不管用,这事儿还没整理好呢,爬虫又找上门来了。
夭折孩子……跟这些不请自来的爬虫是不是有关系?
正这个时候,一个不善的声音响了起来:“这谁啊?”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盯着我们,跟看贼一样。
他腰上,挂着个法剑。
同行?
第1484章 一个怪物
那个照片上,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围着一件特别宽松的被子,坐在地板上。
她身边,密密麻麻,全是爬虫。
长的,短的,大的,小的,绿的,花的,你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覆盖在她身上,挤在她身边。
引得人直发密集恐惧症。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迷离,似乎特别喜欢这种被簇拥的感觉。
是个白净漂亮的女人。
透过画面,我都闻到了爬虫湿冷腥膻的味道。
正因为她看上去美丽娴雅,才更显得画面极具冲击性。
老婆是个爬虫爱好者?难怪,苟和顺一身怪味儿。
“你说的怪事儿,就是你老婆喜欢爬虫?”
苟和顺吸了口气:“我,我从头跟您说吧。”
原来,苟和顺他老婆以前是挺正常一个人,最多喜欢喜欢小猫小狗,对爬虫这类小众爱好,是敬谢不敏的。
可这一阵子,他们家里不知道哪里坏了风水,忽然涌入了大量的爬虫。
窗户缝,地板下面,源源不断,把家里人吓的够呛。
一开始苟和顺还以为谁家的爬虫走丢了,可附近谁有这么多爬虫?宠物馆都够呛!
找人驱赶吧,没用,扫出去了,还来!
就打出这件怪事儿开始,他老婆忽然也变了性格——忽然特别喜欢爬虫,跑过去挡着,就是不让人清扫,还靠近爬虫,爱惜的什么似得,说爬虫都是她的宝贝儿,要好好对待。
苟和顺宠爱妻子,你要喜欢,虽然来得邪,养就养吧。
可有一样——有些爬虫,有毒。
一开始家里的保姆还扫,可后来有一次,一个保姆不小心踩了一个蜥蜴的尾巴,那个蜥蜴回头就是一口,当时那个保姆的脚整个黑了,人也挺过去了,幸亏其他人发现打了120,不然就完事儿了。
苟和顺也吓得够呛,出了人命不是闹的。
就问老婆,能不能不养了,危险!
他老婆却抱着爬虫不撒手,说你要弄出去,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活了!
那些保姆也看出了眉眼高低,纷纷打包行李走了——多少钱,也没有命重要啊!
苟和顺没辙,就偷偷想法子,比如搞一点杀虫剂什么的,可爬虫死一些,马上就有其他新的来,简直吹风吹又生,杀也杀不尽!
不光如此——他有一天发现,家里出现了一些爬虫的皮。
爬虫会蜕皮,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那些皮奇怪——上头有牙印子!
他越来越害怕了——那是人的牙印子。
有一天,他就看见他老婆爬在地上——跟爬虫一样的姿势,在满地爬虫里钻,他就从落地窗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老婆嘴边有个东西动来动去,是个长尾巴。
她把一个大蜥蜴给吃进去了。
这哪儿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坚信家里宅子不对,就把老婆拉到了郊区的别墅,结果,郊区别墅里不长时间,也是哗啦啦一片响声——数不清的爬虫围绕了过来。
好像苟和顺他老婆,是一个专吸爬虫的磁铁一样。
有些熟悉的人就给他支招,说你老婆是不是精神受刺激了?看看精神科。
结果没检查出来。
还有岁数大的就说,你老婆别是撞邪了吧?
他一寻思也像,赶紧找了好些大师来做法事,可大师诵经念咒,爬虫就在原地熙熙攘攘,连法器都爬,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前几天去买雄黄,就是为这个。
有人支招,说什么玩意儿都不管用,传说之中的雄黄也许能管用——哪怕连白娘子,都怕雄黄!
可那一车雄黄拉过去,也没用。
他这才想起了我来。
我问道:“你老婆是不是得罪过这一类的东西?”
他猛摇头:“我老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见到了这种东西都是绕着走的,也没有得罪的机会啊!再说了,她天性善良,是出了名的善人,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初一十五,都上福寿河去放生!这怎么得罪呢!求大师跟我上家里看看去,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那太好了,我也正想去呢。
我跟程星河他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在亓俊那玩儿,自己就先过去了,他们在亓俊那摆弄小玩意儿,注意力全被吸引住了,知道爬虫都怕龙鳞,觉得买卖就没什么难度系数,也就没跟着,白藿香却跟上来了。
我说着是小事儿,可白藿香却说道:“万一你被咬了呢?”
“这些东西一般都怕龙鳞。”
“要是这些不一般呢?”
我没话说了,白藿香看三言两语就把我说服,十分得意,露出了一个“没我你可怎么办”的表情,昂首挺胸跟着就来了。
一到了地方,这紫金花园有洋房,有别墅区,四处鸟语花香,十分高雅,不愧是本地最贵小区。
他们家是个带院子的独栋,远处一看,笼罩着一层脏污的秽气。
但更奇怪的是,秽气之下,竟然还有一丝宝气。
宝气不奇怪,一般宝气都是金色,可这个宝气,透粉。
我就问苟和顺:“你们家有什么收藏品吗?”
苟和顺点了点头:“有眼光,我老……我爸爸,特别喜欢古董,大师解决完了,随便看,喜欢的就带回去。”
说着,把门给打开了。
“唰”的一声,一开门,大院子里就响起了一片声音,好像下暴雨一样。
仔细一看,好么,花里胡哨,全是爬虫。
女孩子一般都怕这个,我不由自主就挡在了白藿香面前。
可白藿香早看出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了,低声说道:“我不怕。”
“你不怕也……”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一个大个的花里胡哨的,奔着我脚面就爬过来了。
我身上一炸,没想到,白藿香比我还快,两根修长的指头伸下去,就把那个大个的夹住,“刺啦”一声,都没看出她怎么出的手,那个大蜥蜴的皮就让她给生剥下来了,光剩下了一身白肉——完完整整的,鳞都没掉一片!
这手法把苟和顺吓的直接倒退一步。
“这是南凉的凤凰彩,鳞片有毒,破口子就死。”
她还在我面前摇了摇,扬着下巴,习惯性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我伸出了大拇指,她就大摇大摆走在了我前面——一脚凌厉的踢飞一大串。
别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本事,那些爬虫见了她就躲的远远的。
我心里一暖。
被人保护,原来是这种感觉。
到了里面,就看见一个女人跟照片上一样,在一片花里胡哨的爬虫中间坐着,她没穿衣服,还是围着一层被子。
她对那些爬虫,也真跟孩子似得,嬉戏玩闹,看的人直犯恶心。
苟和顺陪着笑脸:“老婆,我找了医生和大师,给你看看……”
而她一抬头,冷冷的盯着我们:“又是哪儿来的骗子?我没病,我没病!让他们滚!”
白藿香也有点好奇:“她怎么穿成这样?”
苟和顺无奈的说道:“老长时间了,管不住,说是喜欢这些宝贝儿,跟她贴身……”
一看院子,我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你老婆吸爬虫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严重打击?比如,流产?”
苟和顺盯着我,喉头一滚:“神了——真是神了!”
简单,窗外的院子里,有一棵树,外围树皮,枝叶很健康,可内里的木心已经腐烂枯朽,还从中间滋生出一大团藤萝。
那个位置是坤位。
坤位长坏树,大祸伤主母,邪祟环绕生,孩儿留不住。
果然,之前苟和顺他老婆怀孕了,可是到了快生的时候,流产了。
打那之后,他老婆就天天神魂颠倒的,还天天做噩梦,说什么妈妈错了,苟和顺觉得老婆是被夭折孩子的事儿刺激了,特别心疼,没事儿也老疏导,可不管用,这事儿还没整理好呢,爬虫又找上门来了。
夭折孩子……跟这些不请自来的爬虫是不是有关系?
正这个时候,一个不善的声音响了起来:“这谁啊?”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盯着我们,跟看贼一样。
他腰上,挂着个法剑。
同行?
第1485章 瘦小背影
“你老婆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缠上了。”
苟和顺根本就不意外,只是抓我抓的更紧了:“那,那大师你赶紧把那个不好的东西给搞定啊!”
“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不过,我得接触你老婆的身体,”我说道:“这样才能把那个怪物给弄下来,可你老婆……”
他老婆不肯穿衣服,就是围着个被子,一个男的不好下手:“要不你就委屈一下,权且当我是妇科医生之类的,什么也不如命重要,是不是?”
苟和顺手一颤,想到我要看到他老婆身体,那是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
可他没有别的法子,思忖了半天,只好点了点头:“先生,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就是有一样——可别说出去。不然我脑袋上……”
“放心放心。”
那玩意儿的道行在我看来并不深,一举手的事儿。
只是,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那玩意儿到底为什么趴在他老婆身上,不得不弄清楚了。
不过他老婆拒不配合,我打算把那个玩意儿从他老婆身上剥下来再说。
于是我奔着丽娜就过去了。
丽娜正跟潘骗子说话呢——那表情虔诚的,跟看见活佛了似得。
结果一看见我,跟镜花缘里的两面国人一样,瞬间换了张脸,两只眼角吊起来,狰狞的也跟个爬虫一样:“你想干什么?”
潘骗子盯着我们的眼神,也警惕了起来。
“你身上有东西,我帮你清除了,你会舒服一些,你放心,不难受,一眨眼的功夫。”
可没没想到,丽娜把被子一下裹紧,直接躲在了潘骗子身后:“我没病,我没东西!你离我远点!”
潘骗子挡在了她面前,厉声说道:“干嘛,你非礼良家妇女是不是?我现在就报警了!”
要是打了110就有点麻烦了——刚才我看着潘骗子就觉得有点碍事,手上不自觉就引了几分煞气。
他似乎看出来了,还要说话,可一张嘴,就倒下来了。
咦,我还没动煞气呢?
一转脸,白藿香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口袋里,白了那个潘骗子一眼。
放倒了就安静了。
丽娜一看自己的靠山倒了,当时就尖叫了起来,引的山呼海啸的,我抬手要把她被子扯下来,结果外头哗啦啦涌进来了不少人——小区保安。
原来刚才潘骗子就打了电话,说我给人洗脑,诈骗和引诱妇女,要他们来救人,听见这里动静不对,都进来了,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苟和顺解释,可这些人也不知怎么被潘骗子洗了脑,坚持认定我们是诈骗的,一定要在那尽职尽责,保护业主安全,不走。
小看潘骗子了,还真是个坏事儿精。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再多的人也放的倒,可一旦倒下的多,事情闹的也就更大,太麻烦了。
丽娜一看这些人来了,可怜巴巴就求他们帮自己一把。
那就另想主意——没法把她身上的怪物给剥下来,那就想法子引下来。
白藿香弄明白了我的想法,立刻问道:“这个行不行?”
她拿了一个眯缝的小药盒。
小药盒里是很多虫子尸。
面线虫。
这玩意儿是西川特产,长在深山老林里,经常被本地人抓了,用来引麒麟白凤凰彩这一类的剧毒之物。
反是爬虫,就没有不爱吃这玩意儿的。
“你怎么什么都有?”
白藿香身上,果然跟百宝箱一样。
“你就当我是哆啦A梦吧。”
她把瓶子打开,撒在了窗沿上。
我探头想看,结果那个极为恶心的味道往外一炸,我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我这辈子,就没闻到过这么腥气的东西。
不光是我,那些保安也全把鼻子给堵住了:“这什么事怪味儿?”
“他们放毒气呢!”
“唰”的一声,窗户外面再次传来了下暴雨一样的声音。
数不清的爬虫,密密麻麻的就爬到了玻璃窗户外面,无数爪子交叠在一起,看着人头壳发麻。
那些保安往前一冲:“你们干什么?”
我回头看着他们:“在屋里撒点药末,犯法吗?”
保安们面面相觑——世上没这条法律。
苟和顺一看,立马也说道:“就是,不犯法,你们就不能拦着。”
说着就喜滋滋的看着我和白藿香,净等着我们成事儿。
可我和白藿香对视一眼——丽娜身上的黑影子,根本就没动。
不过丽娜自己脸色不怎么好看,一片潮红,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的,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奇怪,那玩意儿不也是爬虫吗?为什么对这个味道没反应?
白藿香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低声说道:“这东西分日行和夜行,也许,晚上才会出来。”
这个时候,夕阳西下,离着天黑也就十几分钟了,等会儿也没什么。
正寻思着呢,我忽然看见窗户外面,像是闪过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干枯瘦小,像是个孩子——头上,还有两个圆圆的小发髻。
不是人——一身黑秽气。
还是个害人的。
我立马就想出去看看,可刚迈出一步,腿就被一双手给抱住了。
潘骗子醒过来了,死死盯着我:“你给我等着我——我找人给我报仇!”
你一个野狐禅,上哪儿找人去?能找,也只能找个你这样的骗子,我怕个屁。
我也没跟他多废话,拔脚就出去了,可就这么一耽搁,那个瘦小的身影就消失了。
“李北斗!”
这个时候,白藿香低低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看她,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看到丽娜忽然抱住了自己身体,抱的特别紧。
表情也特别惊恐。
好像,生怕她身上,爬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潘骗子立马靠在她身边:“丽娜居士,你没事儿吧?肯定是刚才那两个骗子,放的什么毒气,把你给毒了!”
丽娜狂乱的摇头,满头乌丝流泻下来,她直勾勾的盯着窗台上的药粉,嘴边,流下了口水。
那东西醒了,熬不住这个味道了。
接着,她挣脱了潘骗子,对着面线虫饵料就爬过来了。
跑的太急,被子脱落,先是一条大尾巴啪的垂下,接着,她腰上那个东西全面露了出来。
那些保安看见了,顿时雅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