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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花渡     麻衣相师txt下载     麻衣相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26章 移魂换命

    哑巴兰忽然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难怪呢!”

    程星河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下:“你现在才明白,真是个铁憨憨。”

    是啊,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田龙成岁数并不算太大,可不管是姿势,神态,都像是一个耄耋老人——看东西的时候习惯性皱眉挤眼,走路和坐下都小心翼翼,这只能是身体退化的老人的习惯。

    后来同桌吃饭的时候,我又觉出他的功德光不太正常——他本人应该是个地阶,也算是个精英了。

    可功德光的颜色,十分浑浊。

    硬要描述的话,很像是两个彩色的透明塑料片重叠在一起的感觉。

    一直到了他喊出了九丹铁头鼋——我自己现在也是地阶,也会结灵术,一清二楚,灵物只会臣服于比自己强的人。

    当初我喊出来的,也都是一些小杂鱼,雷祖则是“毛遂自荐”,自愿跟我结灵的,铁头鼋为什么臣服于地阶?

    最后,他讲述真龙穴里见闻的时候,就更确定了。

    当然,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不奇怪,可以说是田老爷子告诉他的,可他的神情,再怎么压,也骗不了人。

    他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畏惧,不可能是从故事里听来的。

    是身临其境。

    也可以说,他也跟去了,但是他现在也只是地阶,当年更不可能是天阶,田老爷子不可能带他进去,为什么要让自己能力不足的儿子进去送死?

    他不是田龙成——或许说,他的身体确实是田龙成,但是里面住着的灵魂,只可能,是真正的田老爷子。

    田老爷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跟自己的儿子换了魂。

    泡在桶里,须发皆无的残损身躯里,才是他儿子田龙成。

    刚才,他一副“受罪到头”的模样,也是死心了——最后一丝希望,帝流浆都没了,那他更清楚,父亲绝对不会把身体还给他了。

    厌胜门也是有这种术法的,是宗家秘术,田老爷子怎么也会用,不得而知,也许,也跟真龙穴有关。

    张同心先生,显然跟我想到了一处去,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那天……”

    原来,自从被抓进来,张同心先生都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不跟外界相通,这种关禁闭一样的感觉,也是折磨他吐出方子的一种方式。

    但是有一天,他听到田老爷子和儿子商量什么,儿子慨然应允:“儿子的血肉之躯都是爹给的,爹说怎么做,儿子就怎么做。”

    田老爷子大笑,却笑的凄凉,张同心先生也好奇,可他不知道那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此以后,田老爷子性格大变,不再是那种饱经风霜的沉稳,而是说不出的急躁,几乎天天都来找张同心先生,问他什么时候能熬制出帝流浆。

    不再是那种“习惯了”的从容,而是说不出的焦躁。

    好像,换了一个人。

    田老爷子,未必告诉了我们真龙穴里全部的真相。

    牛彩虹侧头看着我们心照不宣的样子,发了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田先生怎么不是田先生了?”

    或许,你应该管他叫爹,或者叔伯?

    这个时候,身后的哭声震天动地,撼动人心。

    一只手伸了过来,死死拉住了牛彩虹:“大小姐,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是管事儿的。

    牛彩虹甩开他:“你管啊?我要去找我们家李富贵。”

    “那怎么行,现在,你是……”管事儿的显然也知道田家的全部秘密,只管把牛彩虹往后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能走!”

    “天大的事儿,不是有你们吗?最多……”牛彩虹甩出了一张卡:“白事儿上的花销我包了,啊!”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小凤地的位置了。

    来的时候,这地方还是一片繁茂,可现在,大小凤地的气散了。

    这气一散,轻则败家,重则人亡。

    而尸锁九重阵——还压在那里,宛如一颗定时炸弹。

    牛彩虹不管不顾的往桥头走:“我就不信,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钱解决不了了——好比说李富贵吧,他要是不肯娶我,我就用钱砸他!管是什么宾利吉利法拉利,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结果这话还没说完,我忽然就觉出不对来了,伸手就要把牛彩虹给拉回来:“危险!”

    可没成想,那一只手比我离得近,瞬间就把牛彩虹抓住了。

    田龙成。

    不,应该说,田老爷子。

    牛彩虹一下愣住了,连忙说道:“先生,你是不是嫌钱少?我这还有……”

    可我立刻大声说道:“你别冲动,我早跟你说了,要是执迷不悟……”

    田老爷子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我们全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要把尸锁九重那个窟窿,重新堵上,还要继续借寿,继续维持这个身体。

    把牛彩虹这个漏网之鱼也压下去,尸锁九重就会重新发挥效力——而他身为十二天阶,也许,有法子能重蓄大小凤地的气。

    他的本事是极大的——只是委身在了这个地阶的身体里,好像名刀被孩子拿着,完全发挥不出本来的效力。

    牛彩虹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田先生,你到底……”

    他转身,就要把牛彩虹推下桥去!

    哑巴兰也急了:“咱们不能白看着……”

    我摇摇头,这一瞬,我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不,不是牛彩虹的命,而是……

    果然,桥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震颤的声音。

    一股子乌云一样的东西漫了上来。

    阴气,煞气,怨气,还有一双一双,戴着“银镯子”,杏仁白的手。

    那些手,在最后一瞬,死死抓住了田老爷子。

    田老爷子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浑身一震,就要把那些东西甩开,可这一下,他忘记了一件事儿。

    就跟忘记他的身体已经年轻,不再需要小心坐椅子,不再需要努着眼睛看东西一样。

    他的身体,不是天阶的身体。

    他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意外,一丝恐惧。

    他身体被抓了下去。

    可最后一瞬,他又露出了一丝解脱。

    牛彩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等她抬起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咦……”

    她什么都不用知道,也好。

    那些被压在桥下,千人踩万人踏的怨气,终于在找到了真凶之后,散开了。

    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细碎的笑声。

    像是很多女孩子,在一起嬉戏打闹,听上去,很欢喜。

    程星河低声说道:“她们很高兴——以后,就解脱了,说是身上再也不用压那么重的东西,那么沉,也不用那么寂寞。”

    是啊,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人能陪陪她们。

    我一伸手,哑巴兰就知道要什么,赶紧拿出了黄纸和贡香。

    她们终于大仇得报,散了怨气,我来送她们最后一程——但愿,下一个家庭,哪怕没那么富贵,只要有人陪着她们就好。

    香烛的光点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白藿香那条漂亮的腰带,还在我手上,立刻拿出来还给了她。

    可是——那个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剥落了光华,变得陈旧凌乱。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后,再给你添个更好的!”

    白藿香拿过来,默默的把它埋在了桥头下——都是姑娘,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她想尽一点心。

    十二天阶,真的开始衰败了,新旧交替,本来是万物规律,就好像黄叶子总要落下去一样,只是,仍然会让人觉得惋惜。

    管事儿的反应过来,本下桥头,大声嚎哭了起来,田家,完了。

    我刚要叹气,忽然一个声音凑到了我耳边:“有件事儿,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第1427章 一个祭日

    张同心先生。

    “还有什么事儿?”难不成,还有什么关于四相局的秘密?

    张同心先生压低了声音:“西川的风俗——男人管姑娘要腰带,是约好抬花轿上门,可你还回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就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张同心先生“嗳”了一声:“你还回去,就是反悔了。”

    白藿香不见得是在行西川的规矩……吧?

    “哥,”这会儿哑巴兰大声说道:“快过来搭把手。”

    是啊,那些姑娘怨气散了,该超度了。

    我没顾得上回话,几个人一起念起了《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

    经文响起,满天星斗逐渐消退,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啪”的一声,那些束魂锁倏然裂开,细碎的笑声欢快的响了起来,像是一把一把的银铃。

    很好听。

    那笑声你追我赶,越来越远。

    程星河吐了口气,把脖子扭了扭:“是个体力活……”

    尸锁九重的魂灵自然不容易超度,她们受了太多的委屈。

    不过一抬头,我高兴了起来。

    程星河和哑巴兰,还有苏寻,功德都开始往上涨了——程星河马上就要上地阶,哑巴兰苏寻也快逼近地阶了。

    这一阵子,好歹没有白跟着我东奔西跑。

    程星河却担心了起来:“我再升阶,那可保不住要经雷劫了——不能就这么把我劈死了吧?”

    哑巴兰劝他放心,天雷劈的肯定都是无德之人,也算死得其所。

    程星河气的连声骂他放屁,就要用凤凰毛把他金丝玉尾给烧了,哑巴兰哪肯让,反手要把程星河摔一个跟头,苏寻也没拉架的意思——他这一阵子开朗了很多,喜欢吃瓜,像是在看两只斗鸡,就差一把瓜子。

    这个时候,白藿香已经站起了身来,黑发一动,是缎子一样的光泽,朝阳初升,打在了她脸上,明艳的像是从画里走下来的。

    张同心先生继续咂舌:“这样的夫人,上哪里能挑噢……”

    白藿香当然不知道我们是在说什么,转脸问我:“还等什么?”

    来的时候,她看见山下一个村子好多孩子面带菜色,像是得了集体肠胃病,她早惦记着去看看,好像心里根本没别的杂念。

    牛彩虹盯着桥下,忽然露出了一个很迷惘的表情——也许,是出于血脉至亲的第六感。

    她不嚷嚷着跟我们走了。

    哑巴兰开车,从后视镜里望了田家一眼,一车人,齐刷刷的叹了一口气。

    十二天阶,在这么短时间之内,接连折损了两个,还都跟四相局有关。

    难怪,都说四相局碰不得——真龙穴,就像是一个诅咒。

    龙棺里面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我拿出了那封信。

    那个信上的笔迹非常漂亮,可光凭着这个东西,确实也没地方下手。

    要是能找到,田老爷子,早就找到了。

    看我发呆,张同心先生小心翼翼的问:“门主,这一阵子,咱们门里怎么样了?”

    说起来,张同心先生虽然被锁在了内院,可是不算不知世事——自从田龙成的魂魄到了那个缸里之后,倒是很怕寂寞,时不时就要跟他聊天,算是抱团取暖,张同心先生也是乐不得——感情聊到位了,就有肉吃。

    通过了田龙成,他知道了很多外界的事情——包括厌胜门的变化,和四相局的消息。

    他盯着我:“原来的二宗家——真的一直也没回来?”

    我点了点头:“他——死了。”

    没想到,张同心先生一把抓住了我:“那不可能!以二宗家的本事,他绝不可能就折在了那几个以多欺少的东西手里!门主,我去找,我一定能把二宗家给找出来!”

    是啊,那位前任门主,是一个传奇人物,在厌胜门里,几乎有了个人崇拜,谁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

    我忽然还想起来了:“张先生,跟前任门主很熟悉?”

    “是。”张先生点了点头:“老头儿我比门主痴长,素来是……手足情深。”

    二宗家跟乖僻的老大,阴沉的老三,暴躁的老四不一样——他似乎最得人心。

    “那……”我抿了抿嘴:“你觉得,我跟他,像不像?”

    我妈的朋友梅姨说,我几乎跟我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是,银河大院里关着的,那个想嫁给门主的胡家女人,却说我跟门主并不一样。

    这事儿在我这,一直是个迷。

    张先生一点犹豫都没有,重重点头:“我一看你的面,就看出来啦!举手投足,跟门主几乎一模一样!”

    程星河插嘴:“不是,就没一张照片?”

    张先生摇头。

    原因不难理解——厌胜门仇家太多了,哪怕不留照片,天师府和黑先生还要找他的麻烦呢,留下照片,就跟更危险了。

    “啪”的一下,我们都给吓了一跳:“不论如何,我这次回来,一定会找到门主的!”

    是张先生打了自己的腿一下:“四相局的事儿,也总得要一个说法。”

    没错。我们要找的,也是这个说法。

    程星河盯着我:“七星,你说,从哪儿开始找?”

    我把那封请柬撞在了怀里:“进入过真龙穴的那几位。”

    十八阿鼻刘和楼止水都说过,那次消失的,是七八十个先生。

    哑巴兰皱起眉头掰手指头:“生还的寥寥无几——我们比较熟悉的老黄,杜大先生,摸龙奶奶,又都没去,玄家老爷子闭门不出,哪怕上次琵琶蝎的事件上,也没现身,我们更求见不得了。那就……”

    他抬头看着我,显然猜出来我心里怎么想的了。

    没错——几个天阶先生,都闭门不出,个个心里有鬼。

    而我没忘,那次行动的领头人。

    江家老爷子,江藏土。

    他执掌了从门主手里抢来的那样东西,真龙穴,是他打开的。

    而最后,他也全身而退了。

    更别说,江瘸子,江辰,乃至江仲离,他们都是一家人。

    真相,他哪怕没有全部,肯定也比我知道的多。

    程星河抱住了胳膊,苦思冥想:“可是,现在你把江辰抓进了天师府,江景扣在了摆渡门,还从江景他爹手里截胡涅槃圈,这江家……”

    江家自然要视我为死敌了,怎么可能让我进江家的大门?更别说江老头子闭门不出,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答道:“我这一阵运气好,逢凶化吉。”

    程星河一听,骂道:“吹别的牛逼也就算了,运气——你要是运气好,我拿朝天椒擦屁股。”

    哑巴兰一下乐了,让白藿香赶紧把痔疮药给准备好了。

    白藿香没顾得上说话——她还在打那个接小球的游戏,像是到了关键时刻。

    程星河一瞅那游戏,有了优越感:“正气水,你说什么年代了,人家都是上峡谷里solo,这游戏,退休老头儿都不玩儿,还不如广场舞有意思。”

    白藿香甚至连伸腿瞪眼丸都没来得及塞,忽然就是一声尖叫。

    对我们来说,这跟撞邪差不多——她什么时候,这么激动过?

    下一秒,她倒是把游戏机给我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庆祝画面。

    “恭喜获得新皮肤,红色法拉利。”

    白藿香歪着下巴,得意洋洋,一副“这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的表情。

    哑巴兰说道:“藿香姐打了老长时间了——平常我关灯玩手机她都骂我糟蹋眼,自己可倒好,熬夜还打……”

    话没说完,白藿香给他脑袋来了一下:“我眼睛禁用,不行?”

    她其实,并不擅长打游戏,雪白的眼白上,也确实有了血丝。

    我想笑,可鼻子一下发了酸。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

    山下的村子叫白水村,是附近一个大集,果然,这里的水里被上游毛竹作坊污染了,下游的人们还是浑然不知,这里的孩子个个肚子大,四肢细,看着跟抽象画一样。山高路远没地方,也没钱看病,难受就用土法子喝汤药,并不管用。

    白藿香留下,给他们看病,厌胜门的知道我们顺利把张同心先生接了下来,都别提多高兴,早有人等在哪里了。

    这下算是皆大欢喜,这个时候,后头忽然一阵鞭炮响。

    我们一愣,回头看过去,就见到很多人兴高采烈的举着各种东西左右摇晃,在庆祝什么。

    “这什么节日?”

    厌胜门人立刻说道:“门主不知道?这不是节日,是个祭。”

第1428章 双凤银冠

    “这算是一种跟山下的春节一样的大日子。”那些门人告诉我,这个节日一出,满家欢庆,夜里要点一晚上的灯,热闹的很,我们碰上了,也是缘分,晚上一定要出来看看,大家痛快喝酒吃肉,什么好玩意儿都能看见。

    程星河一听“肉”就拔不动腿了:“有火洞螈吗?”

    张同心先生倒是高兴:“小哥会吃!不过,你知道吃火洞螈哪里?眼窝下面,最嫩的那块蒜瓣肉!”

    不光如此,还有人把本地各种宝贝,趁机拿出来卖——别看这地方是深山,可风水奇佳,有许多古代的贵人墓,山体有时候运动起来,贵人在被窝里被冲出来,那些金银珠宝也散落一地,倒是净出一些绝世孤品,那些卖古玩的,有时候也千里迢迢赶到了这里来收货。

    苏寻也直了眼。

    更别说,本地姑娘受了这山清水秀的滋养,个个出落的白嫩水灵,米豆腐似得。

    哑巴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就知道,今儿晚上是走不了。

    村民对白藿香感恩戴德,预备了最干净的吊脚楼给我们住。

    窗户外面是一大棵十八里香,山风往窗户里送,东西通透,馥郁的不得了。

    躺在竹子床上,抱住了豢龙匣。

    一开始,是为了潇湘,才跟四相局产生了联系。

    可是后来——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说明,我跟四相局,关系并不浅,

    哪怕是身边遇上的朋友,也都给你四相局脱不了关系。

    同类相吸,跟磁石总会遇上铁屑一样,似乎都是必然的结果。

    我想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潇湘,你能告诉我吗?

    豢龙匣越来越重了,是啊,潇湘也在等一个机会。

    屠神使者,真龙穴……

    九九八十一难……

    不知不觉睡着了,可大概是因为太累了,这一次,先是黑甜一觉,没见到潇湘,但很快,脑子就乱糟糟的。

    “杀……”数不清的人追逐我,刀兵闪闪,他们要杀我。

    但是,一个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要动他,从我身上踏过去。”

    潇湘。

    跟画片一样,梦杂乱而没有逻辑,下一秒,又是江辰高高在上一句:“龙认主——那就,给我跪下。”

    那个壮美极了的白龙,对着江辰屈膝!

    “别……别给他跪!”

    心里疼——像是被人用刀划!

    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受委屈了……

    但是后来,半睡半醒,朦朦胧胧的,又觉得有个人在喊我:“北斗……北斗……”

    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甜美的女声,我第一次听到,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可亲,甚至,让人贪恋。

    她是谁啊?

    一双胳膊抱住了我,那个怀抱,仿佛是世上最温暖安全的地方。

    开心,幸福,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但是下一秒,一只手拉住了我,死死把我往外拽。

    那只手,好冷。

    别让我走,不想走,我不想走……

    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风转凉,我重重一个喷嚏。

    “哎,程狗,你觉得我这么打扮怎么样?”

    “像个山鸡。”

    哗啦一声,果盘子翻了,掉了一地东西,程星河的声音气急败坏:“你可以打我,不能打食物——糟践吃的,月老剪红线,一辈子说不上媳妇!”

    “你咒谁呢?”这话触碰到了哑巴兰的痛点,更加气急败坏。

    苏寻甚至没抬头,专心数着包里的现钞——他从来都是用现金。

    金毛抓住机会,把地上的五香熟牛肉全吃了,没有龙脑,也不能总饿着。

    白藿香的声音响了起来:“做噩梦了?又是咬牙又是皱眉头的。”

    我摇摇头,把脑门上的冷汗擦了下去:“不算。”

    我——梦见我妈了。

    虽然没见到,但是我就是认定了,只有我妈,会有那么温柔的声音,那么温暖的怀抱。

    “过来。”

    我转过脸,白藿香就把一个东西套在了我脖子上:“照照镜子,”

    镜子里面,我脸上还有竹子枕头一条一条的印子,脖子上——是一条围巾。

    “山里入夜凉,你最近总打喷嚏,八成不知道多少人骂你。”白藿香的声音是云淡风轻,却压不住的期待:“好看吗?”

    说好看——是违背良心。

    我从没见过那么丑的围巾。

    按理说,围巾只是一块长安保员,能有什么好看难看?

    其实,那个围巾是一块蜡染土蓝布,料子很好,显然也花了大心思,可针脚全是错的,剪裁的也稀奇古怪。

    但是,我看见了她藏起的双手上,指尖都是针眼的伤痕。

    明明救人时把针用的鬼斧神工,她却意外的并不擅长女孩子活。

    简直不合逻辑。

    “好看。谢谢你。”

    镜子里,我身后的白藿香一下就笑了,可她压着嘴角,就是不肯痛痛快快的高兴起来,反倒是继续装出凶巴巴的样子:“老乡送给我当嫁……当谢礼的,扔了可惜,便宜你了。”

    我没忍住,回过了头:“你老是对我这么好……我心里有愧。”

    她的笑容,一下凝在了嘴角上。

    “我对谁好,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有什么相干。”她声音一冷:“少管。”

    说着,第一个出了门。

    围巾上有浅淡的药香,很好闻。

    出了门,外面果然灯火通明,说是像春节,我看倒更像是元宵灯会。

    本地人穿着民族服装举着火把庆祝,外地人在四周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大声讲价,空气里都是竹叶酒和蜂蜜酒的香甜气息。

    人生有时候步步惊心,可有时候,真美。

    苏寻见了古董就好像萝卜一样扎了根,程星河吃了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满嘴流油,哑巴兰被一群载歌载舞的漂亮妹娃抓了过去,刚要高兴,那些妹娃就笑:“阿姐生的真好看!”

    “脸上擦的么子粉,这样白嫩?”

    他笑不出来了。

    白藿香站在了一个摊子前面出神。

    那是卖西川银饰的摊子。

    西川人自古就喜欢银饰,也因为本地银矿不少,价格不贵,但是手艺精湛,那些银头饰上的花鸟栩栩如生,迎着月亮灵动如水。

    她看的是个头冠,上面一对凤凰,周围是大花牡丹。

    我立马过去了:“喜欢?”

    赶紧把那个头冠拿起,给她戴上了:“我送你。”

    “大夫妹娃好这个莫?”那个卖银饰的老奶奶很高兴,拿了镜子给她照:“有眼光的哩,你给我孙子治好了肚子,这个我给你,这是姑娘出嫁戴的,一辈子就戴一次,可代代相传,给妹娃的妹娃——银子不比人心,不会变!”

    白藿香显然是喜欢的——镜子里的她,美的像是哪里都找不到的画。

    出嫁……

    可她刚伸出去要扶正的手,就凝滞了一下,接着取下来放回去,摇摇头。

    “大夫妹娃不喜欢莫?”

    白藿香的声音轻不可闻:“人心,也没那么容易变。”

    这里很嘈杂,我却偏偏听清楚了。

    这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让心跟猫爪子挠下来一样,疼。

    下一秒,我就看见了一条华美的银腰带——跟白藿香埋在了桥头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立马说道:“你看见没有,那个好看!我给你买!”

    白藿香看着我那个样子,忽然就笑了。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别摔一跤!”

    自然着急,那么好看的东西,被其他人抢走了怎么办?

    可我这个运气,素来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伸手,就跟另一只手重叠上了。

    我顿时一愣,那个拿腰带的人抬起头看着我,也一愣。

    “是你?”

    一面之缘,是上次下山灵鹿那件事里,戴着墨镜的大明星。

    奇怪,这千里迢迢的,她怎么也跑到了这里来了?

    巧是巧,不过……

    “这个腰带是我先看上的……”

    “先生,”没想到,她反手抓住了我的手:“你得帮我个忙!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一万条腰带,不,十万条,我也给你买!”

    我一看她的印堂,就明白过来。

    她好像,遇上麻烦事儿了,这事儿,还挺邪性。

    而且——我眼睛一亮。

    她的耳朵上,有一丝红光。

    说明,她知道某种,我想知道我消息。

第1429章 挽回人心

    我立马就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江家的人?江辰,江景知不知道?”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江家的事儿,难不成,她有什么能去江家的门路?

    江家是个豪门望族,她也是个豪门望族。

    果然,她一愣:“你怎么会知道?先生,你真是神了!”

    我立马高兴了起来:“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不会太亲近——否则有麻烦事儿也就去找江家人了,生育和眼下的事情怎么会去求其他人。

    “我自己不认识,是我丈夫。”

    对了,她丈夫也是个大人物。商界的,商界只要是做到了一定地位,那肯定要跟更上面一个阶层产生关系。

    “那有没有可能,带我去他们家一次?”

    只要用蜇皮子换张脸,蒙混进去见一见江老爷子,说不定就能找的当年那个写信的人,还有——问清楚,当年是什么样的钥匙,能打开真龙穴。

    可她红唇一撇,墨镜后面的脸,显然露出了几分尴尬和悲伤:“要是我这个麻烦事儿解决不了,那我就真帮不上你了。”

    这会儿白藿香也过来了,我连忙说道:“咱们从长计议,不过,这个腰带我可要……”

    “先生放心!”那个大明星立刻说道:“我给你买!”

    “买倒是不用,我还有点钱……”

    可这个时候,周围一圈本地人围上来,笑嘻嘻的说道:“买不得!买不得!汉子若是买了送给妹娃,要过考验的!”

    这什么规矩?

    有个穿着蜡染土布的本地人奔着个地方一指:“喏!”

    好么,九个熊熊燃烧的火盆。

    “跳过去!跳过去!”

    白藿香立马拉了我一把:“太麻烦了……”

    “不麻烦。”

    跳几个火盆又有什么费事儿的。

    我挣脱开白藿香,就试了试。

    看着不难,其实挺远,第一次没成功,烟熏火燎刺眼睛,差点没把脚给踩火盆里。

    火光映着白藿香的脸,她显然很紧张,不住的骂我:“别作死,烫了不给你治!”

    没事,我把额头上熏出来的汗擦下去,再来一次。

    第三次,第九次,周围的人越来越热情了:“跳!跳!”

    有小孩儿好奇:“阿哥为么子跳不过去还要跳?”

    “因为,值呗!”其他大人起哄:“我若是他,我也跳!”

    白藿香的脸越来越红了。

    “这一次不算——碰到了火盆边!”

    “这一次也不算,盆子被你踢歪啦!”

    围观看热闹的,喊好的,越来越多了,一些上岁数的也新鲜:“多少年,没见过连跨九个火盆的啦!”

    “好小伙子!”

    白藿香抿了抿嘴:“你差不多得了!”

    终于,最后一次,我在被烤的滚热的空气之中窜过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对面。

    “好!”

    周围掌声雷动。

    一个本地人笑嘻嘻的把银腰带两手捧过来:“阿哥,去送你的妹娃!”

    “多少钱?”

    “你跳了九个火盆,不要钱!”

    我接下来,沉甸甸的,凉如水,银子流苏撞在一起,悦耳的不得了。

    我回过头,也双手捧给了白藿香。

    白藿香高兴是高兴的,却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她装成若无其事的接过去,手却微微发抖。

    周围又是口哨又是掌声。

    她盯着我全身:“这么多次,你……”

    她为了我打那个红色法拉利,又打了多少次?

    “值。”

    她一愣,立刻把脸错过去,可我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火光,像是有泪。

    “你怎么啦?”

    “被火熏的。”

    周围一片喝彩:“过了九道火盆——九生九世一双人!”

    九生九世?

    我一愣,可正在这个时候,我身边一个人,哇的一下就哭了。

    是那个大明星。

    啥情况?

    她这一哭,一点形象也不顾,完全不是荧幕上那个梨花带雨的样子,张着大嘴,涕泗横流,因为年华老去,声音像是破损了的老留声机。

    能让一个女人哭成这样,是多悲伤的事儿。

    她这一哭,把周围的人都给镇住了——没见过这种哭法。

    有小孩儿好奇:“姨娘为么子哭?”

    “必是被人骗了许多钱。”

    “哭成这样,许有一辆车那么多。”

    旁边有个茶汤摊子,我赶紧把她拉过去了。

    她哭的嗓子都哑了,这才偃旗息鼓,摘下墨镜擦了擦眼泪:“失态了,你们见笑,我就是……我就是羡慕,我就是……”

    墨镜这么一摘,我和白藿香都愣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她戴着墨镜,是怕被人认出来,可现在还看出来——她眼眶上,好大一片淤伤。

    白藿香声音顿时一提:“你被人打过?”

    那是大面积的挫伤擦伤!

    她叹了口气,我也看出来了——夫妻宫上几乎成了一片断桥,一股子黑气顺着灾厄宫弥漫。

    “你丈夫打的?”

    她好不容易收住了势头,这一下,眼圈又红了,想说话,可嗓子整个梗塞住了,只好点了点头。

    她的婚事,当初在娱乐新闻占据了半壁江山。

    她丈夫是大富豪不说,宠她几乎宠上了天,这才把风头正劲的大明星,抱得美人归。

    我记得,她只是摸了一下一个天价瓷瓶,那个富豪就豪掷千金买下来——就因为她碰过,再不许别人碰。

    她结婚的时候,对着镜头微笑,说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可没想到,现在——她当初拼尽全力,想要怀孕,现如今看来,也是为了那个丈夫吧?

    我立刻问道:“是因为生不出孩子的原因?”

    要是这样……我说道:“我有法子,肯定能帮上你。”

    石榴树那件事情上,送子娘娘留下的那个金牌子还在我这里,要是能给她供奉,对两方都是好的。

    可她摇摇头:“孩子,也没用——我丈夫他变了,他不对劲了!”

    变了?

    “我这次上西川来,就是听说西川的蛊……”她抬起眼看向了我,眼神别提多坚定了我:“我就想给我丈夫,下一个能挽回他的心的蛊,为了他的心,我干什么都行!”

    蛊不是随便能下的——一旦中了蛊,后果严重的想都不好想。

    “我还想,他之所以变了,说不定,也是因为蛊。”

第1430章 丈夫转性

    “蛊?”我立马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

    “他变的太厉害了,”大明星接过了白藿香送来的一张纸,用力的醒了醒鼻涕:“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我听说,只有中邪,才会转性子。”

    这会儿凉汤上来,西川的凉汤是药材熬的,下了山上的蜂蜜,甜润可口,下了山就吃不到。

    我给大明星一碗,这会儿发现白藿香那一碗的勺子上落了个苍蝇,她自己没留意,我就拿了,用茶杯里的开水烫了一遍才给她放回碗里。

    白藿香喝了一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吃的这么香甜。

    大明星看着我们,又要哭——显然,想起了那个丈夫。

    原来,这个丈夫一开始对大明星是非常好的——大明星让我们管她叫赵姐就行了——赵姐说一,他就绝不说二,生活中的事情,不论大小,都只听赵姐一个人的话。

    自从跟赵姐在一起,但凡是什么莺歌燕舞的事情,他一概就没有粘过——这种地位男人,自然是有数不清的诱惑,可不管是有心之人,还是赵姐暗中试探,他几乎是对其他的桃花运绝了缘——有一次,一个三流小艳星买通司机上了他的车,他给赶下去了!

    口头禅就是——娶了我家夫人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没福气再沾染其他女人!

    那个时候,赵姐幸福到,几乎疑心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在做梦。可丈夫让她只管放心,他可能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还她一世幸福。

    这会儿,摆摊子的大娘送上了一碗西川特有的金丝米凉汤,也听了一耳朵蹭:“唉哟,男人嘛,婚前婚后两张脸,都是一样的哟,时髦话怎样讲——七年之痒。”

    这话也对,婚前展露的,自然都是优点,可在一起生活,缺点跟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

    可赵姐摇摇头:“不是缺点这么简单——他的心……变了。”

    这一阵子,赵姐的丈夫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家就没有好脸色,她察言观色,说这些年的钢材买卖许是不好做,压力大,连忙给她丈夫揉肩膀。

    可谁知道,一碰她丈夫,她丈夫冷冰冰的就把她的手给甩过去,说她岁数大了,手糙,碰到了身上磨得慌。

    赵姐被捧了一辈子,那双手也保养的珠圆玉润,第一次被人说“糙”。

    她心里能好受吗?

    可不好受没办法,她赶紧就把保姆熬的清心粥送上去了,温言软语的说:“去去火。”

    结果她丈夫还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反手就把粥给泼她身上了:“去火去火,我看见你就来火,吃什么能有胃口?”

    她挂着一身粥,哪儿受得了,绷不住眼圈就红了。

    这一下,她丈夫就更别提了,一脚把高端定制的橡木椅子踢翻:“哭哭哭,老子他妈的还没死呢,你就哭?老子瞎了眼,娶你这么个丧门星!”

    说着,一把抓了外套,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丈夫这人儒雅,没说过粗话。

    她心慌之余,收了眼泪就要追,可丈夫挣脱了她的手,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此后丈夫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也心焦,又不好闹乱子让人看笑话,这会儿有个闺蜜给她发消息——那个闺蜜也是大老板的夫人,说你怎么不看好了你们家老洪呢,外头传言可不大好听哇!

    她一愣,就问什么传言?

    闺蜜把那天的娱乐头条这么一发——好么,狗仔队拍到了,她丈夫跟别的女人上了酒店!

    这一下对她来说,无疑是五雷轰顶。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对不起老公了?

    这好端端的,横不能一点征兆也没有,就变成这样了啊!

    她摁不住,就去找丈夫了,结果抓个正着,她还没闹呢,丈夫就对她一个巴掌。

    她嘴里咕噜噜掉了一颗牙。

    丈夫冷冷的让她滚。

    她就想起来,不久之前,丈夫才说她的牙好看,像是珍珠,她说老了就不好看了——人老珠黄,都要掉啦。

    丈夫笑着说,你的牙掉了,我嚼碎了喂你。

    她忘了自己回到了家里,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坐到了意国空运来的沙发上,喘不过气来了。

    闺蜜闻讯赶到,给她顺气,说两口子在一起,看西施这么长时间,也得看腻味了,外面的女人,就图个年轻新鲜,也就是玩玩儿,正宫是你,你就不能坐以待毙,两口子最要紧就是羁绊,谁也拆不开的羁绊。

    什么叫羁绊?

    孩子!你们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

    赵姐不是没想过,可她这个岁数了,保养的还是很不错的,而一旦生了孩子,那还不得老的江河日下?以色侍人一辈子,还怎么留住丈夫的心?

    闺蜜一拍大腿,说我不是说你——你现在是贤惠好看,也可没留住人啊,可见,没用!有孩子就不一样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你,也得看看俩人一起生的孩子。

    这句“不看僧面看佛面”,可让赵姐伤透了心——演绎了一辈子爱情,追逐了一辈子的爱情,以为得到了爱情,结果却是一句“不看僧面看佛面”。

    谁受得了?

    可事情到了眼前,受不了也得受——婚姻不是儿戏,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更何况,她这个身份,多少双看笑话的眼睛?

    当初,多少人嫉妒她,恨不得她从豪门摔下马?

    她偏就不让她们如意。

    于是她多方打听,找到了卖婴儿膏的老太太,差点吃了下山灵鹿的胎。

    那天晚上去的那么着急,也是因为知道第二天丈夫要回家取文件,吃了好赶紧受孕。

    但是做婴儿膏的老太太已经疯了,她上哪儿再找其他法子怀孕?

    卖凉汤的姨婆听上了瘾,索性也跟着在一边支招:“男人莫,玩儿够了,总要回来,野女人万万千,老婆就一个莫!以不变应万变!”

    好么,这姨婆不卖凉汤的时候,估计天天看言情剧。

    大明星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可谁知道,丈夫那天忽然就来了个电话,让她从房子里滚出去,离婚。

    她当时就急了,凭什么?

    丈夫说就凭老子看你就恶心。

    她不肯。

    不肯,丈夫终于回到了家里,可二话没说,拳打脚踢。

    说她赖着不走,一点脸面也不要。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丈夫这个脸面了,死也不肯走。

    本来她以为,只要不走,日久见人心,就还有转圜余地,但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她出去购物,几个人在地下车库就把她给劫持了。

    要弄死她。

    她这辈子是跟人有过仇怨,可没有一件,是到了要人命的程度。

    她拼死就问,死了能不能当个明白鬼?

    其中一个人来了一句,下辈子,你嫁人的时候带着眼睛。

    说完,一刀下去了。

    也巧,正这个时候,有条流浪狗不知道为什么扑过去了,咬住了那人的手,叫唤的很大声,把保安给惊动了,那几个人落荒而逃,她这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她绝不相信,她丈夫会杀她,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信也没用。

    她为了自保,家都不敢回,砸了大钱,找人去查她老公——她就想知道,为什么下的去这个狠手?

    查来了消息——说她老公性格确实变了,不光对她,在公司里也是一样,凶狠暴戾不说,还突然转换了胃口,爱吃荤腥不说,还吃生的,血淋淋的。

    可她老公以前吃素啊!

    我心里忽然一动。

    转换了性格,还突然喜欢吃生肉。

    怎么——跟我有点相似?

    而查人的沉默了一下,忽然吐出了一句,方方面面,跟中了邪一样,要不,你往那方面查查。

    她茅塞顿开。

    对啊,她听说过降头小鬼什么的邪术,是不是她丈夫真的招惹了什么东西了?

    于是她跑了泰国柬埔寨什么的找法师,可也是一无所获。

    她越发认准了,丈夫遇上的事儿,跟邪有关,倒是想起来了我,可她也不认识我,根本没地方打听去。

    后来八方打听,又听说西川的蛊也能惑乱人心,这不是,就特地上西川来找降洞女了,结果赶上这个节日,她也是为了散散心,谁知道,正好碰上了我。

    上次我在婴儿膏的事情上,她是彻底的服了我,这一看见我,就认定了,这是天定的缘分。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夫妻宫,还真没错,夫妻宫上带着一股子不显眼的黑煞气。

    她丈夫发生变化,肯定是跟邪祟有关。

    我心里是彻底明白她刚才那句话了——她一旦被丈夫给遗弃了,那怎么可能有机会带我们去江家?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更何况,她丈夫确实有麻烦,不能见死不救,我就答应了下来。

    赵姐一听,别提多激动了,抓住我的手就说,只要能让她丈夫回心转意,别说去什么江家,天涯海角都给我想办法。

    同时,我心里也挺好奇的——她丈夫的症状,为什么跟我相似?

第1431章 小人托盆

    接着她有点不确定的问:“这事儿,你说跟风水会有关系吗?”

    也有这种可能——风水上出这种事儿的,也不少。

    不过听她这么问,我顺口问她,是不是有线索?

    她摇摇头说不确定——不过,现在想来,她丈夫的办公室前一阵子确实装修过,而转性的事儿,就在装修之后。

    那就更对路了,这不正是我的专业吗!

    事情是敲定了,赵姐巴不得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位洪老板的办公室,不过她到底还是忍下来了,约好明天早上走,就吧墨镜戴上,小心翼翼的先回去休息了。

    这会儿程星河他们也找过来了——程星河把个好端端的肚子吃的跟怀了孕的一样,哑巴兰垂头丧气,估计没碰上什么好事儿。

    苏寻更是没顾得上抬头——他捧了一手的盒子,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可我一瞟就看出来了,不是仿古就是做旧,看来他跟古玩店老板这么长时间,也没学到什么真东西。

    金毛不知道上哪儿扑腾去了,滚了一身的泥,但是看样子心情不错,我一转头,好么,像是跟一群本地猎狗交上了朋友,一步三回头,像是约好了下次还一起玩。

    堂堂一个犼,倒是接地气。

    程星河把我那碗凉汤咕嘟嘟喝下去了,听说了刚才的事儿,一抹嘴皱起了眉头:“不愧是商店街李柯南,你上哪儿,生意就开到了哪儿——有机会咱们上南极,企鹅没准也得找你看看风水。”

    我刚要说话,忽然“呼”的一声,半空就是一阵爆竹响,卖凉汤的姨婆勺子一扔:“阿耶,放九天同庆撩!”

    九天同庆?

    我们一起站起来伸脖子。

    “啪”的一声巨响,半空之中炸起了一道美不胜收的光环。

    好像——整个银河都活了,正在普兰的夜空翩然流转!

    下一秒,每一颗“繁星”再次爆炸,五彩缤纷,又化作了漫天的花雨。

    九天同庆——这名字起的不虚!

    一颗又一颗的烟花争先恐后的声控,四面八方是呼啸而过的爆竹响,整个夜空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争奇斗艳,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

    烟花散尽,也是行尽而归的时候了。

    我倒是想起来了:“姨婆,说是个祭日,不知道,是个什么祭?”

    “神使祭!”

    “神使?”

    “没错,据说,当年西川这里,来了一对恶龙。那个恶龙盘踞在了这附近,吃人伤人,占了山要当土匪头子,还要跟老天爷造反!老天爷派下了十万天兵天将,哗啦啦哗啦啦,就把那一对恶龙打死抓走,老天爷还派了使者,来安定人心,把土地还给了山民。”

    姨婆叹了口气:“哎,你说哪怕是龙,又怎么能跟老天爷造反?虽说是龙,也是蠢物!”

    我的心却揪了一下——神使?

    难道,是屠神使者?

    “那龙什么样?”

    “说是一金一白。”

    程星河一口凉汤梗在了嗓子里,差点没吐出来。

    “不对,是一黑一白!”

    一直添柴禾的老头插嘴:“我们祖上都这么传。”

    “也不对,是一黑一金!”

    其他本地人,也跟着插嘴,好险没吵起来,可也没吵出了什么结果。

    我脑子里面乱哄哄的——跟老天爷,造反?

    白藿香看着我的眼神,也有几分紧张。

    还没等我多问,程星河一胳膊就把我脖子给套住了:“哎呀不行,这凉汤里面一准是掺米酒了!为父喝多了,孽子快搀为父回去……”

    父你大爷,也不怕折死你。

    可我心里明白——他是怕我听了这个,心里难受。

    为了不让那些争吵的声音传入到了我耳朵里,他扯着破锣嗓子唱了起来:“往事不可追,不要多回味,花钱买场醉,几个好妹妹……”

    真他娘难听,你跟白藿香搭配个组合吧,跑调双煞,劫道都不用刀。

    金毛受不了这个声音,撒欢就先跑了,哑巴兰和苏寻也一个激灵,加快了脚步。

    人群跟烟花的硫磺气息一起散去,桂花酒的香气越来越淡,夜里的风已经凉了,树上的叶子,地上的事,该黄的,也都黄了。

    第二天早起启程,张同心师父和厌胜门的已经离开了——给我留了话,说急着去把门主给找回来。

    真要是能找的就好了。

    赵姐跟我一路走,哑巴兰一知道了赵姐的真实身份,别提多激动了,拿出了一个本就求赵姐签名,正是那本《桃花宝典》,说小时候就有一个梦想,把赵姐扮演的一个角色娶回家。

    赵姐签名是签名了,可笑的勉强。

    回到了县城,我回去看了看老头儿,老头儿一切正常,赤玲也挺好,一老一小一疯一傻,倒是其乐融融,正在玩儿打手心,谁赢了,多吃一颗栗子。

    我也想去跟着打,他们不要我——打手心带不了第三个人。

    小白脚讥诮的喵了一声,意思是看你这人缘。

    我抱了小白脚撸了撸,要换季了,掉了我一身毛。

    赵姐那急不可耐的,央求说虽然是舟车劳顿,可请我们办完了事儿再休息,到时候,她愿意带着我们上小包头山泡帝王浴。

    开车启程,到了一处地方——是帝都跟我们县城交界的地方,好有牌面的一个大厂房!有个小村庄那么大。

    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穿工作服的,见了赵姐都是一愣,接着点头招呼。

    可他们看着赵姐的眼神,都很古怪。

    赵姐也勉强跟他们打招呼,但是一擦身过去,我耳朵灵,就听见那些工作人员,以我们应该听不到的音量议论纷纷:“又来啦?徐娘半老,还是不行了,这老板娘喊不了几天了。”

    “就是,看着怪可怜的。”

    “可怜个屁,都是报应。”

    报应?

    可说话的立马被踹了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呢,饭碗不想要了?”

    那个人自认说漏嘴,不吭声了。

    “先生,这边请。”赵姐急着解决了老公变心的事儿,这些声音都没顾得上听。

    我们到了一个办公楼,那楼也气派,好大一个大厅,门口滴滴的都是门禁,宽敞明亮,赵姐让保安开门,保安一见赵姐来了,顿时犹豫了一下:“夫人,董事长他功夫繁忙,可能不大方便……”

    赵姐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像是猜出了什么,但她眼睛一立:“你开是不开?”

    保安被吓住了,赶紧开了,赵姐的高跟鞋哒哒的踏在了地上,跟上战场一样。

    程星河低声说道:“好家伙,这就是正宫的气场!”

    不长时间在工作人员的指指点点下,我们就到了一个很大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是关着的,秘书一脸为难的让我们别难为她,可我一看门口的风水,就看出来了个一二:“这盆树是谁送来的?”

    那是一盆发财树。

    因为名字吉利,绿意盈盈喜人,很多办公室爱放这个。

    秘书犹豫了一下:“记不清楚了,好像,是董事长哪个老朋友吧?”

    这秘书的眼睛到眉毛的距离极长,这种人博闻强识,过目不忘,不会不清楚,是不肯说。

    赵姐立马问道:“先生,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接着问秘书:“没弄错的话——你们老板这一阵生意不太好,很多熟悉的老客户都丢了,亏损特别大,大的邪乎?”

    秘书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伸手往土里挖了挖,果不其然,挖出了一个小人来。

    木头做的,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红色的字迹。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人手里捧着一个盆,像是在接水,可那个盆子里,赫然没有底。

    果然,不是正常风水。

第1432章 金元宝地

    那个秘书盯着那个小人,眼睛一下就瞪圆了:“这是……”

    “这是个风水术,”我答道:“叫一场空。”

    也就是,但凡你充满希望的去迎接某种东西,那某种东西就是会落空——要考大学的学子,不管多努力也必定名落孙山,求财的,不管资源多好,也赚不到钱。

    开公司的就是求财,所以财运必定一跌到底。

    这是专门用来整人的邪性风水,黑风水和厌胜术里都有,小人手里的那个器具,我知道二百多种摆法。

    不过但凡是这种黑风水,摆了必定损及自身——质量守恒定律,你让人家倒霉,那你也得付出代价。

    有的人就纳闷,说那些黑先生和厌胜门的怎么还没被老天收饭碗?

    就是因为他们做了恶事之后,肯定会做其他的好事儿找补——有时候民间传说,遇上困难的人,忽然逢仙,人生改变,其实不光是有好先生,有些时候,也是一些恶先生来补功德,正好碰上那种需要帮助的人了。

    不过能遇上这种奇遇的,也说明这人本身干过好事儿,是有福报的。

    运势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其实宛如一部精密计算的仪器,一分一秒,一丝一毫,都不带差的。

    “这个位置很讲究,”我盯着秘书说道:“正财位,平时,是你照看吧?”

    赵姐立马就看向了秘书:“对了——这里的东西,都是秘书看管摆放,秘书,洪董事长待你不薄!你敢害他,你良心被狗吃了!”

    “不是!”秘书立刻说道:“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么说,这就是最近公司财运低迷的原因?那可太好啦,我马上就去报告给董事长!”

    秘书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擅长的,就是明哲保身。

    “不用!”赵姐穿着高跟鞋的脚,一下就把门踹开了——对了,她年轻的时候,演过武侠片,现在腿部线条也还是流畅均匀,据说经受过这方面训练:“我亲自跟他说!”

    这下,赵姐就更认定了,洪老板的变化跟风水有关系了。

    哑巴兰别提多惊艳了:“连环鸳鸯腿……”

    “哎,你们!”秘书快哭出来了:“你们不能……”

    这一进了办公室,赵姐抓住我就说道:“你快四处看看,是不是这里还有其他的毛病?”

    还真是。

    穿过宽阔的落地大窗户,看得出来,这个大厅是在大楼最顶层,左右有两个山包,三方在一个直线上合抱,但是都巧妙的比这个大楼矮一头,中间高两边低,正组成了一个“金元宝局”。

    金元宝又值钱又坚固,自然是大大的利好——当初那位洪老板能当上钢铁生意的龙头老大,也跟这个金元宝地有关系。

    果然,这洪老板也是个传奇人物。

    说是一开始,这洪老板是白手起家,年轻时候图这地方地价低,非挑这个地方贷款建厂,人人都说这地方荒凉,图便宜在这里建厂,还不背一屁股债。

    可洪老板倔脾气,就是干,结果没多长时间,就赶上了国家建设高潮,他一跃从乡镇企业家变成了地区老大,这些年长盛不衰,成了行业老大。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合着洪老板这个金元宝局是误打误撞盖的,命里合该带财。

    可现在——我往下一看,就指着楼下的钢结构镂空装饰板问:“那也是这次新装修的效果?”

    看上去是非常雄伟的,也彰显了这个买卖的雄厚能力,叫谁看着都觉得有气派。

    赵姐立刻点头,紧张的问我是不是有问题?

    我回头看着秘书:“这一阵子,你们身上是不是都长了疮?”

    秘书几乎要拿电话把保安喊来了,一听我这话,手就僵住了:“你怎么……”

    好看是好看,可金元宝局,要的就是敦厚稳重——你弄这么多镂空的窟窿,金元宝支离破碎,散财不说,人的身体,也会跟着千疮百孔。

    秘书瞅着我的眼神,跟看鬼一样,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风水,真的……”

    “见识到厉害了吧?”赵姐别提多高兴了,连忙说道:“钱不钱的,先放在一边,先生,我丈夫变心,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钢架子?我现在就让人给拆了!”

    “放屁!”

    赵姐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这指手画脚?”

    大办公室的侧门拉开,出现了一个六十上下,鬓发斑白,却不怒自威的老者。

    岁数虽然不小,可他背着手,体态特别好,一身笔挺的西装,赫然是个成功人士的气派,很像是英剧里的老贵族。

    迁移宫高耸,剑眉,桃花眼,这种男人,不管多大岁数,都会有极好的异性缘。

    赵姐一看见这个能当她爹的丈夫,也没平时那个派头了,连忙堆笑迎了上去:“老洪,我是为了你好,这几个先生可厉害了……”可话没说完,洪先生一巴掌就搭在了她的脸上,她身体一转,墨镜飞出去了老远,直接扑在了地上。

    秘书立刻装成了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飞快的退了出去。

    白藿香立刻把赵姐扶起来了,洪先生还要过去,不由自主就皱起眉头退了一步,看向了自己的脚——他自然不知道,白藿香的绝命十三针。

    白藿香把赵姐扶起来,冷冷的盯着洪先生:“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对重男轻女,家庭暴力这方面,白藿香堪称女权使者,一遇上了,比谁都横。

    洪先生吸了口气,冷冷的说道:“不管你们是谁,也没权利管别人的家事儿。”

    赵姐连忙说道:“是我不对,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要是为了我好,死了就行。”

    洪先生轻描淡写,就说了这么一句残忍的话。

    跟娱乐新闻上的老夫少妻,宠妻狂魔,判若两人。

    赵姐眼里都是泪,立刻就求救似得看向了我,想让我辨别一下,洪先生到底是怎么得的失心疯。

    我已经看出来了——洪先生的夫妻宫上,一股子黑气弥漫了出来——他确实是碰上了邪祟了。

    我立马问道:“洪先生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怪事儿?”

第1433章 邪气遮眼

    洪老板神情先是猛然一震,但马上,跟想通了什么似得,露出了个嗤之以鼻的表情,扫了赵姐一下,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转身摁了一个呼叫铃:“小张,小魏,都过来……”

    叫保镖了。

    赵姐不甘心,爬了起来还要拉住洪老板:“老洪,你生我的气不要紧,我就是希望你好……”

    “滚。我的风水,是国内顶尖的风水大师给看的,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也敢来指手画脚?是你出钱请了野狐禅,上这里来招摇撞骗的吧?”

    洪老板大概经常打网球或者高尔夫,上肢很有力量,一下就把赵姐给摔开了:“你想这些鬼点子没用,我不是说了吗?看见你就恶心……”

    白藿香眼神凛冽下来,还要抬手,我拉住了她,对洪老板说:“你很快就看不见她了——你不光财运上出现了大变故,身体也跟着走下坡路,你眼睛什么样,心里清楚。”

    赵姐一愣,着急忙慌的就问:“我家老赵眼睛到底怎么了?”

    洪老板的手一下僵住了,脑门上瞬间就是一层汗:“是谁告诉你的?”

    “不用人告诉。”

    普通人看上去,洪老板的眼睛是奕奕有神的,可我看的出来,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乌光。

    这个法门,叫“邪遮眼”。

    “没看错的话,你这一阵子眼睛经常一阵一阵的剧痛,大概还做过某种跟眼睛有关的噩梦,”我接着说道:“你眼睛上的乌光已经漫过了一半,现如今还来得及,要是放着不管,一定会失明的。”

    为什么动他眼睛?

    眼睛都被人给遮住了,当然就容易被人蒙蔽了。

    洪先生变心,已经昭然若揭,就是让人给盯上了。

    洪先生张了张嘴,脸色就白了:“你……你真能看出来?”

    赵姐察言观色,知道洪先生也让我镇住,赶紧就劝洪先生,快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就来不及了。

    洪先生还犹豫呢,我伸手就点按了他的晴明穴,龙气一撞,就把那股子蒙蔽眼睛的黑气暂时驱散开了。

    这一下,洪先生本来大怒,还要伸手拽我,可一瞬间,跟刚酒醒了一样,皱起眉头,看了赵姐一眼,十分痛苦的就揉了揉太阳穴:“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洪先生这一阵,确实跟我说的一样,时不时,眼睛就会一阵剧痛,来的又快又急,好像被什么锐物扎了一样。

    不光如此,晚上做梦,也梦见有一个人跪在了他床头,用一个明晃晃的锥子,就往他眼睛上扎。

    他从剧痛之中惊醒,可一旦重新睡着,那个噩梦就继续周而复始,恐惧和痛苦的双重折磨之下,根本睡不好觉。

    叫谁精神头都不会好,第二天工作也有影响,当然,这事儿不能说出去——现在形势这么不好,老板要是出什么问题,手底下人人心惶惶,就更不好办了。

    于是他秘而不宣的去信得过的私人诊所看病,谁知道那边的专家一番检查,说他眼睛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坚持说不可能,专家一摊手,说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上心理医生那看看去吧。

    他怎么也不信是心理原因,可又没办法,当然,去了心理医生那,开了一些镇定药物,每用户!

    他最近正为这件事情心烦,可以说看什么都不顺眼,刚才见到了我们,也是一阵烦躁,恨不得把我们赶出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一碰到了他的眼睛,那种烦躁的感觉瞬间就烟消云散,现在心情稳定多了。

    赵姐别提多高兴了,居功甚伟:“你看,老洪,我说什么来着——我又不会害你!”

    洪先生立刻看向了我:“你会气功?我愿意聘请你,当我的私人健康顾问,只要能把我眼睛治好了,价格你开。”

    我摇摇头:“刚才那一下,虽然见效快,可也是治标不治本——我不可能24小时守在你身边,你要想彻底治好,就得挖出这个事儿的根源。”

    洪先生喘了口气:“你说的在理!可是,什么根源……”

    “你办公室的风水——是不是,你的眼睛,就是从换风水之后开始的?”

    洪先生一细想,点了点头,神色终于有了悚然。

    我问道:“你为什么想起来换风水了?”

    原来,洪先生自从前一阵子财运就开始变差,有人就建议他,这几年大环境不好,是因为年景有变化,你这风水也得变一变,才会否极泰来。

    他一想有道理——成功之后,很多人说起过他这个金元宝山选得好,他也颇为自得,所以确实对风水感兴趣,一听建议,就找了一个很出名的先生给相看的。

    那个先生说他是个秤戥之命,压的住黄金白银,扛得起大富大贵——但凡把这里的布局改成镂空的,那就是“金山开口”,符合他钢铁生意的特质,财源滚滚来,他照做了——真管用!

    那个月,业绩提升了两番!

    公司上下喜笑颜开,他也觉得高兴!

    可高兴了没多长时间,生意跟回光返照一样,短暂繁荣,长期跌停,几乎沉入谷底,比之前还差,他就急了,去找那个大师,大师说没关系,不过是你面前一道坎,熬过去就行了还有,就是远离属虎的女人。

    白虎跟你相克,正吞你的财,若是身边有白虎女,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赵姐听到了这里,脸色顿时就给白了。

    她就是属虎的。

    一开始,这洪先生还犹豫了一下——别说,他那个时候,对赵姐确实是真爱,有情饮水饱那种,只要能跟赵姐在一起,那他喝口凉水也愿意。

    于是他就不置可否,没多说什么,对赵姐也一切如常。

    可大师那嘴跟开了光的一样,自此之后,生意江河日下——他甚至没敢跟任何一个人说起,他现在的资产,已经出现了巨额负债,是个说出来能吓死人的天文数字。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因,他那种心情开始改变,看见赵姐就来气——之前朝思暮想深爱的人,成了他的眼中钉,看见她就觉得面目可憎,以前觉得她满身香气,现在觉得闻了就作呕。

    以前觉得她身姿曼妙,现在看着就觉得徐娘半老卖廉价的风骚。

    赵姐对他越好,他越觉得恶心,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扇她脸,都嫌脏,洗手要洗好几十遍!就希望赵姐永远离开他的视线,恶心反胃的感觉才会好一点。

    赵姐没变,是他变了。

    赵姐听到了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你这么看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说着就要撞墙,被白藿香给拉回来了——白藿香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同情。

    是啊,哪怕潜意识觉得赵姐会妨害自己,可他之前明明爱赵姐胜过爱钱,这种转变,根本就不正常。

    这会儿,他眼睛上的黑气散去,看着梨花带雨,跟当年几乎没啥大区别的赵姐,也露出了很爱怜的表情:“奇怪,奇怪,我是不是,猪油蒙心了,我老婆这么好,我怎么……”

    显然,就是因为风水的影响。

    洪先生弄明白了之后,立刻问道:“我这风水,到底是个什么问题,怎么解决?”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问道:“给你看风水的那个先生,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

    洪先生刚要说话,忽然侧门内“咳咳”一声,有一个年轻女子咳嗽的声音。

    洪先生回过头,就看向了那个年轻姑娘。

    赵姐正哭着呢,一抬眼看见那个姑娘出来,哭都顾不上了,豁然就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狐狸精……”

    我一抬眼看到了那个年轻姑娘,也皱了皱眉头。

    她不是一般人。

第1434章 回心之局

    “这……”程星河皱起了眉头:“这他娘也能当小三?洪老板不愧是被邪遮眼了,口味真清奇。”

    这姑娘其实也不算丑,比起了牛彩虹可差得远,模样很普通,身材很普通,牛仔裙下一双粗腿,皮肤微黑小眼睛,一身衣服确实都是当季时髦,可不知道为什么,搭配在她身上,立马就带着一股子十分明显的土气。

    当然,这姑娘也不是孤独终老的长相,只是,她跟这里一站,哪怕比赵姐年轻十几二十岁,可跟光彩照人的赵姐比起来,也差的太远了。

    这俩人的对比,要是放在电视剧上,那妥妥是皇后见民女。

    说洪先生口味清奇,就在这里,好像扔了玫瑰捡大葱一样,哪怕说是图新鲜,可也真是有点不对劲儿了。

    而她踩着高跟凉鞋在意国进口的地砖上哒哒哒走过来,旁若无人的就靠在了洪先生身边,嗲里嗲气:“干爹,你让人家等会儿,这都等了多长时间啦?你不陪着人家,人家不高兴!”

    干爹……我们几个跟过了电一样,齐刷刷一人一身鸡皮疙瘩。

    而这一瞬间,洪先生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迷恋,一下就把她给搂在了怀里,刮了刮她的小塌鼻子:“这不是来了几个闹事儿的嘛,我怕他们吵了小宝贝,才敷衍敷衍,让我的小宝贝辛苦了……”

    我们刚下去的鸡皮疙瘩重新都立了起来。

    这一瞬间,洪先生眼里的黑气,就重新给弥漫回来了!

    赵姐几乎没把一嘴的牙给咬碎了,就别提了,忽然就窜了过去,抬起手就要把那姑娘给拽过,吼道来:“小小年纪,这么不要脸——你跟谁叫干爹呢!”

    那小姑娘见状,脑袋立马往洪先生胳膊底下一躲,声音扯了哭腔:“哎呀,干爹,哪儿来这么个疯婆子,我害怕!”

    而刚才还深情款款,有些内疚后悔的洪先生,这一瞬铁青了一张脸,对着赵姐那张精致保养的脸,毫不留情又是一巴掌:“你这个疯婆子,说谁不要脸呢?”

    赵姐再次被打翻在地,别说形象了,连委屈都没顾上,血红着一双眼还要撕扯,白藿香立马拦住了她,瞪着洪先生,也带了火药味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刚才不是说了后悔吗?怎么翻脸不认人?”

    洪先生把那姑娘护在了怀里,恶狠狠的说道:“我猪油蒙心了,不行吗?你们还在这吵什么,吓着了我的小宝贝,你们担待得起吗?”

    接着就瞪着赵姐:“给我滚!”

    那姑娘看着眼前这一切,嘴角偷偷勾了上来,但还是撒娇卖萌的说道:“干爹,这些人都是谁啊,凶神恶煞,我好害怕!”

    赵姐忍不住了:“老洪,你讨厌我也就算了——可你的眼睛怎么办?”

    洪先生想起了眼睛上的痛苦,心有余悸,一瞬间像是清醒了一点,可那个姑娘立刻说道:“眼睛?你们还能看眼睛?白萝卜长胡子——充什么千年人参啊!不就是为了骗钱来的吗?告诉你们,我干爹有我照顾,你们别想骗他一个子儿!”

    哑巴兰一下就急了:“你说谁……”

    “哎呀,”小姑娘嘴一撇:“团伙了不起啊!”

    哑巴兰不会说话偏爱斗嘴:“我们不是团伙,是团队!”

    “不是团伙,那也得是你们是有危害性的多人组织。”

    这一下把哑巴兰噎的说不出话来,洪老板连声叫好:“柳柳,我就喜欢你这小暴脾气,真可爱!”

    你怕对可爱是有什么误解。

    程星河看洪老板不顺眼,不管他会不会瞎,一听倒是乐了:“七星,这小姑娘磕倒是唠的一套一套的,很有点为父的风采。”

    我说你还不打听打听,没准那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程星河连连摆手,说可惜可惜,她没有二郎眼。

    我说别贫了,能不能去江家,就看能不能干过这个小姑娘了。

    程星河一乐:“要是这么个小姑娘你也干不过,厌胜门主给你爹我当吧。”

    是啊,我早看出来了,她身上,也萦绕着一层黑煞气。

    程星河低声说道:“长得不怎么样,合着还是个妲己。”

    她之所以成为妲己,也因为,她动了风水上的某种手脚。

    赵姐还要挣扎呢,这会儿洪老板已经毫不犹豫的摁了警卫铃,几条彪形大汉蹿了出来,就要把我们拉出去。

    打是打的过,可这种地方打起来,根本就没必要——毕竟法治社会,判决你个聚众闹事,损毁他人财产,值不值?

    赵姐不甘心:“不行,老洪你的眼睛……”

    洪老板的黑气更盛了:“跟柳柳在一起,我瞎了也甘心!滚!”

    赵姐转脸看着我,还想让我给洪老板眼睛摁一下子,可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让碰,你劝他也没用。

    我拉了赵姐一把:“没事,咱们先走,我有办法。”

    赵姐不大相信,那个小姑娘偷眼看着我们,得意洋洋。

    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盯着她:“有些风水能做,有些做不得——一旦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那姑娘挑起了眉头盯着我,挑衅似得说道:“我就管今天过的好不好,谁他妈的有闲心想明天?明天,有明天的我担待!”

    典型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种人活的不累。

    不过——她这个劲头儿,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熟人来。

    以新娘子命给自己借寿的赵老爷子那个妻子——祸国妖妃。

    后来,祸国妖妃嫁给了江总的儿子二世祖,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这俩人,本事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祸国妖妃至少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作为资本,这姑娘的模样——可见比祸国妖妃,都是一浪更比一浪强。

    赵姐一边走一边哭,见到了外面好奇伸脖子的员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墨镜丢在办公室了,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别提多尴尬了。

    我征得了白藿香的同意,先把她送我那块围巾借给赵姐挡脸。

    那些员工指指点点,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你们看,哎呀风水轮流转。”

    “爬得越高跌得越狠!”

    “伴君如伴虎,一点错也没有!”

    赵姐听见了,羞愤交加,要不是碍于面子,没准一转身就得从楼上跳下去。

    等到了楼下,赵姐就抓住了我,声音别提多绝望了:“先生,你都看见了,我,我可怎么办啊!那个死狐狸精,她一来,老洪就跟被迷了魂一样,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动的手脚,是不是她害了我们家……”

    那个小姑娘,确实不对劲儿。

    “咱不能坐以待毙!”赵姐接着就说道:“要是老洪一直鬼迷心窍,你不也是进不了那个江家了……”

    “我知道,”我答道:“你带我上你住的地方去。我给你做个局。”

    赵姐高兴了起来:“能管用吗?”

    程星河插了一句:“做黑风水,我们家七星是行当的祖宗。”

    祖宗那可绝不敢当,不过,现在厌胜术,我几乎学的差不多了。

    到了赵姐家,果然是个广告里都见不到的豪宅——装修以奢华为主,各种玻璃水晶晃的人眼晕,——属于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系列。

    苏寻就盯着一个小八音盒——太精巧了,里面的芭蕾女孩一直在跳舞,还能做出谢幕的姿势。

    我定好了夫妻位,就让赵姐给我找个琴弦,再找一个瑟的板子,还有一盒古法胭脂来——最好是有年头的真东西。

    赵姐这种身份,找这种东西太简单了,很快就有人送来,我把琴弦和瑟的板子绑在了一起,把那个小八音盒拿了下来放在一起,打开地板,挖出个位置放好,

    这叫“琴瑟和鸣”,有助于修复夫妻关系,过不了多久就能起效,作用特别快。

    赵姐一听,别提多高兴了,就要谢我,我说这还不够——还有一样,你把胭脂涂抹在把你夫妻宫上,晚上也不要卸下来,就等着丈夫回心转意吧。

    这都是正风水,见效其实没有黑风水那么霸道,所以我多加了一样,要了赵姐的一把头发丝,缠在了她丈夫的照片上,放在了坤位。

    情思绵绵把人缠,能勾丈夫回来。

    一切做好,大功告成,赵姐千恩万谢。

    “但是你千万记住一个禁忌。”我说道:“只要你能做到了,事情差不离。”

    “什么事儿?”赵姐那个殷切的程度,我让她跳个楼她没准都得答应。

    “那就是,这一阵子,不要让孩子在这里哭,”我说道:“孩儿啼哭破你的风水,适得其反。”

    赵姐连忙点头:“好办!”

    跟黑风水斗法,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老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隐隐约约就觉得,这件事儿,可能不会太顺。

    想起来了那个叫柳柳的姑娘,总觉得不对劲儿,我就让赵姐还是找机会查一查,那个柳柳是个什么来路,最近,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人交往过。

    赵姐一想起来那个柳柳就咬牙切齿,立马说道:“我早打听了!”

第1435章 金桃花局

    程星河他们早把耳朵给竖起来了,都瞪着眼:“何方神圣呐?”

    赵姐把鼻涕醒干净了:“是我们公司的保洁!还学历造假!”

    程星河才喝了一口他们家的有机杂果茶,扑的一下就喷了一地毯:“造假,你们公司要保洁还得c9常春藤什么的是吗?”

    赵姐连忙摇头:“不是,保洁得是初中以上学历,她——她初中都没毕业!”

    说着,赵姐又哭了起来:“我就是不甘心,我输在哪儿了!”

    对了,赵姐以前在外国什么大学进修过硕士。

    原来,那个小姑娘初中都没读下来,混进公司人家也都没疑心——国家不是早就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了吗?谁还检查你个初中毕业证呢?

    谁知道,小姑娘从小没人管,爱瞎混,被社会人搞大肚子,自然不去念书了。

    结果社会人说是给小孩买奶瓶,骑着二手摩托,改造过的排气管子屯屯屯一炸,就没回来过。

    小姑娘家里人都把她当成个肿瘤,恨不得消灭了,她离家出走辗转几年,现如今成年了,听说这地方福利好——管三顿饭一顿点心,就来了。

    结果来了之后也不安分,三天两头骂哭同事,上司管,她把上司给打了,好大一块乌眼青。

    闹成这样,人事部门一追究,好么,拔出萝卜带出泥,她学历造假!

    那就没资格在这干保洁,人事部门劝退她,她撒泼大闹,在门禁那满地打滚。

    正巧洪老板经过,就问怎么回事儿,就这么认识的。

    结果这么一认识——好么,洪老板的心犹如被丘比特射中,一下就迷恋上这个柳柳了。

    就这点消息,还是赵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出来的——钢铁工厂的人嘴都氩弧焊封过的似的,严,不好打听。

    “丘比特,”程星河把果茶喝的呲溜呲溜的:“了不起——外来的法师会念经,哑巴兰你有希望了,回头也找个丘比特庙烧烧香。”

    哑巴兰还真有点动心,不过再一想,上哪儿找丘比特庙去?再说人家洋神仙也不吃香。

    白藿香很不高兴,说他们崇洋媚外,月老不要面子吗?下次去月老庙一定告他们一状。

    程星河回过味儿来了:“你上月老庙干什么去?对了,上次你那一大把护身符就那请的吧?”

    白藿香的脸一红,一巴掌把程星河凑过来的脑袋扒拉开了:“你管不着。”

    我没跟他们搀和,就跟赵姐问:“那柳柳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还有,她住哪儿你知道吗?”

    柳柳所在的地方,肯定有风水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知道,她身后的是什么人。

    赵姐转身打了个电话,回来就告诉我们:“住三里河雅芭街,门口有两棵木槿花的就是。”

    过去看看。

    哑巴兰难得心细:“她都靠上大山了,现在还会住那吗?”

    赵姐连忙说道:“你们放心吧,她每天晚上都回去!”

    有局,自然一定得回去。

    我就让赵姐记住了这三天不要让孩子在这里哭的禁忌,三天过了就没事了,也就告辞要走——看看柳柳家。

    赵姐连忙答应了下来,但还有点纳闷:“不过,为什么不能让孩子哭呢?”

    我就告诉她,夫妻和合的时候,眼里应该只有对方,但是能打断琴瑟和鸣的,只有一样——孩子的哭声。

    夫妇之间甜蜜,孩子的哭声是唯一能把双方拆散的,这样他对你的专注就会被打断,所以容易失效,就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赵姐立马答应——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孩子进门。

    我们告辞离开,但最后我又想起来:“还有,风水讲究人杰地灵,为了杜绝一切横生枝节,你一定要做好人行好事,给自己积累功德,要是作奸犯科,好风水也不起作用。”

    赵姐对我谢了又谢,说这就上什锦大街找活物放生,再给贫困山区的留守儿童捐款。

    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那我们告了别,就等好消息了。

    一路也就到了三里河的雅芭街。

    雅芭街本名叫“哑巴街”,因为这地方山穷水恶,地价低,也就收入微薄的哑巴聚居在这里。

    后来本地管事儿的嫌名字难听,改成了“雅芭街”,还在街边种了不少的芭蕉。

    不过这地方是一个聚头散尾,如同鸡形的地势,面前怪石堆叠,是个“贫鸡吃碎米”地,住在这里的,发达不起来,时隔多年,依然只有穷人。

    果然,这么一进去,街边的不是晒太阳的,就是搓麻将,斗小牌的,全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牌本都是现在少见的毛票。

    年轻人也大多是穿着工作服,提着面条和特价蔬菜,行色匆匆,疲惫冷漠的样子。

    在这里住,穷运缠身,恶性循环,越来越难走出去。

    而这一条街上,全是发黄打卷的芭蕉,一眼就能看到,一户门口门前有两棵粉艳艳的木槿,现如今已经过了花季,但开的竟然仍十分明艳。

    到了那家门口,大门还是闭着的,他们几个给我放风,我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就踩着残旧不堪的围墙骑到了墙头上,摁了一手的瓦松。

    嚯,这个柳柳,还真是遇上贵人了——瓦松就是寄生在瓦房缝隙之中泥土里的植物,我以前在厌胜门,还给乌鸡找过一次金瓦松。

    这东西是预兆人贵人缘的,虽然现在大家住楼房,见的少了,可现在家里来了客人,大家说客套话,也还是要说“蓬荜生辉”,这个“蓬荜”,就是瓦松。

    现如今,这个宅子的瓦松长的大而肥嫩,比左邻右舍的几乎漂亮一倍,正说明主人遇上了贵人,助她一臂之力。

    往里一看,果然,内里院子五角,各摆了五个花盆。

    这五个花盆,应该是金属的。

    就凭着摆放的位置,内里应该是五种东西——铜葫芦,铁笛子,锣,镲,唢呐,五乐俱全,都是喜庆事儿上用的,妥妥正是个金桃花局。

    高。

    只要是搭上了桃花局,就有利于人缘,人际关系顺风顺水,人见人爱,自然也容易找到爱情,尤其为少男少女青睐,百年不衰。

    而金桃花局,是让有钱多金的人,格外爱你。

    不光是金桃花,我皱起了眉头,里头还有其他的气……卧槽,难怪这么凶……

    “哎,你们干啥呢?”

    这会儿,一个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人呀,妈呀,大白天来小偷啦!”

    好么,是个邻居,一脑袋炸了毛的白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裤子皱巴巴的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了,上头还有福娃彩绣的标志。

    我连忙从墙上下来:“姨婆别喊了,我们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上房跳墙呀?”那老太太还要喊,我就看向了苏寻:“借给我点现金——好让老太太买点吃的压压惊。”

    这老太太眼睛下一片黑气,最近正在走霉运,影响的财帛宫一片乌黑,现如今正穷了个底掉。

    但哪怕这样,她还想去赌。

    这会儿摆明了,就是想讹诈我们。

    但是她耳朵上有红光,显然,知道什么我们想知道的消息。正好,能跟她打听打听。

    苏寻立马就掏出了一卷钱——对这方面,他是非常大方的。

    老太太一看钱,立马不吱声了,接过去蘸着唾沫数了数,转身要走。

    我则拉住了她:“您别着急——多跟我们说几句话,我们再请您喝酒抽烟。”

    老太太立马来精神了:“真的?”

    那眼神就四个字“人傻钱多”。

    我一乐:“真的——住这的那个小姑娘,这一阵,是不是带了什么人来,怪模怪样的人?”

    老太太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的?来过个老瘸子!”

第1436章 一跤撒手

    说别的还好,一说瘸子俩字,我们几个顿时都愣了一下。

    江瘸子!

    这老东西就是把我们卷进来的罪魁祸首,摆渡门偷东西,害的公孙统背了黑锅。

    喊了苏寻他爷爷开“藏”,送回一具尸体。

    我就更别提了——在九鬼压棺地盖房子,找了不知道多少个辰命人,最后把我拉下水的,就是他。

    那之后,为了找他上过天师府,上过鬼市,可全没抓住过他。

    而现在,我们查出来,二十来年前四相局被破开,那里头,说不定也有他。

    可那之后,这死瘸子一直跟人间蒸发一样,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冒出来了!

    我就够着急的,苏寻比我更着急,一只手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腕子:“那老瘸子呢?”

    他眼睛里发了红。

    老太太杀猪一样的叫唤了起来:“哎呦,折了折了——杀人啦!”

    白藿香赶紧把苏寻拽开了:“姨婆你放心,折了我能给你接。”

    “那我也不想折!”

    苏寻虽然整天不声不响,哑巴这个外号让贤给他更合适,可也并不傻,默默掏出了一卷钱,算是赔礼道歉。

    老太太更鸡贼,一把抓过去,又数了一遍,唰一下塞进了兜里,怕我们后悔似得:“那瘸子欠你们多少钱?”

    苏寻的眼神阴沉了下来:“不欠钱,欠命。”

    老太太一个激灵:“那我帮不上你们太大忙——那老瘸子就来过一次,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不像是什么好人!哎,是个翻山的,是不是?我一闻那个土腥子味就知道!”

    说着看着我们的眼神更怀疑了:“你们不会也是吧?”

    好么,老太太看着跟个路人甲似得,见识挺广——竟然连翻山客也知道。

    原来,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清白,干不了活又挨不了饿,机缘巧合结识了一帮子土里刨食的,被招了给他们做饭,一看他们干什么营生的,魂儿都吓飞了,但是跟着分了红,做起饭来就更带劲了。

    “你为什么说那瘸子是翻山的?”

    “我闻见味儿不说,后来的事情我也在知道!”

    原来,那天她起得早,在门口等着特价鸡蛋,就看见老瘸子来了,手里拿了不少东西,一身土腥气,进了柳柳的门。

    当时她就疑心,柳柳莫非是个野鸡?这种老瘸子的钱也赚,穷疯了?

    不过后来她这也没别的男人进来过,倒是听说附近几个坟让人给刨了。

    刨个有钱人家的坟不稀奇,稀奇的是,那都是一些“土壳子”坟,里头都是薄棺材穷人。

    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吹音乐”的(本地话,丧葬婚庆的乐手)——那缺德带冒烟的,就陪葬了点破乐器,全让人给刨走了。

    “那些乐手,死的是不是都挺暴?”

    “你咋知道?”

    那几个乐手的共同点,就是一辈子就好吹打,但是有一个是参加演奏要紧比赛之前被车撞死,有一个是走夜路被人当成大款要抢乐器,死活不撒手被人捅死了,大差不差,确实都是横死,还都跟乐器沾点边。

    那就对了——那些乐手的执念,都凝结在乐器上了。

    这一死,必定要跟乐器合葬,土里一埋,阴气怨气死气俱全,这么厉害的镇物拿来摆金桃花局,石油国王子都能勾来立你当妃子,更别说洪老板了。

    不过为了个局刨人家棺材,也够下作的。

    我也没犹豫,翻身进去,就把一个花盆给翻开了——把局给她破了。

    这样的话,一方面,她就不能再把洪老板迷的鬼迷心窍,一方面,局出了问题,她肯定要找江瘸子补救,我们守株待兔,说不定就能找到江瘸子。

    一旦找到了江瘸子,那一切真相都能解开了。

    那几个花盆挺沉,不过我伸手就能掀翻,正抓住一个养着桃金娘的花盆呢,忽然金毛嗷嗷的就叫唤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什么事儿?

    就在那一瞬间,我脚底下一滑就是一跤。

    当时我后心就麻了一下。

    没错,这地方确实布满青苔,潮湿滑腻,一般人摔一跤很正常。

    可我不是一般人。

    蛟珠和观云听雷法,根本不可能让我摔跤。

    除非——我想起来了三舅姥爷跟我说的一个禁忌。

    一跤撒手,二跤莫留,三跤饭碗丢,回家悔不够。

    意思是先生出去做局破局,一旦摔跤,那就说明,老天爷不让你插手这个局,不能管,要是不信邪,摔第二跤,赶紧回家,越远越好,要是你摔第三跤,那你轻则丢饭碗,重则家破人亡。

    摔跤是什么?折跟头!我们这一行,第一诫就是守规矩。

    一旦不守规矩,没准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老头儿说,有先生上一个局点阴穴,到前面,雨天路滑就摔了一跤,害了怕,可对方是个大人物,不让他走,他面子下不来,又仗着艺高人胆大,硬着头皮就接着看,结果又摔了一跤,后来勉强点完了,下山就被泥石流给压里面了。

    大人物家里觉得不吉利,没要那个穴,后来有个穷人听说,大着胆子占了那个不要钱的穴,后来他们家出了一个名震世界的大员。

    这就是说,那穴是老天爷给大员留的,不让别人染指,提前警告你了,你就是不听,那有什么倒霉事儿,就是你自己找的。

    我当时就吸了一口凉气。

    程星河他们听见动静不对,都爬上墙看我怎么了,结果程星河也是一跤,爬起来,脸色也是莫名其妙。

    就这货翻楼偷腊肉的水准,绝不可能在这里摔跤。

    我立马站起身来:“咱们先回家。”

    哑巴兰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儿:“哥,破了吗?”

    命中注定——这个局不该我破。

    这怎么回事——那柳柳其貌不扬,难不成后代也会出个显贵?

    程星河听明白了,也愣:“不是,她再贵,能贵的过你?”

    总之这事儿有点蹊跷,又跟江瘸子有关,不能草率,不破就不破,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我也不能看着悬崖往下翻。

    老太太看我们要走,还挺依依不舍的,说乐意给我们讲前些年这附近死孩子闹丧的故事,再来一卷钱就行。

    我就给老太太留下个名片——什么时候那个瘸子再出现,赶紧打这个电话,我给你十卷钱。

    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立马把名片给收下了。

    这个时候,苏寻拉了我一下:“她回来了。”

    我一回头,好么,不愧是用元神弓的——柳柳正一扭一扭的往回走,拿着一个大购物袋,意气风发的。

    我看清楚了购物袋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头。

    各种纸扎,香烛,都是给死人的东西。

    今天不是初一不是十五。

    回到了家里,我就琢磨了起来,柳柳如果不是显贵,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了。

    程星河就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手机拿出来:“等电话吧,过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就能过去看看了。”

    果然,手机刚拍到了桌子上没多久,就响了起来。

    程星河一看来电显示,立马伸出了大拇指。

    来电的正是赵姐。

    果然,电话一接起来,就是赵姐哭哭啼啼的声音:“先生,不好了,那个局出问题了,我,我现在可怎么办啊!”

    “别着急。”我一点没意外:“你慢慢说。”

    赵姐哽咽了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她们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了,后来,老洪也来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话没说完,对面“咣”的一声,就是摔东西的声音。

第1437章 讨债之局

    原来,赵姐在我们走了之后,又是捐款又是放生,忙活了挺长时间。

    下午回来,为了不让任何一个小孩儿进门,把门窗全关的严严实实的,连保姆门卫都放了假——赵姐心细,那几个保姆门卫岁数都不小,有时候孩子会上门来看望,以防万一,都赶走。

    就自己守在局边,打算熬它三天三夜——只要能让丈夫回心转意,下油锅都行。

    不长时间她闺蜜就来电话——就那个给她通风报信的闺蜜。

    闺蜜问她干啥呢,要找她来坐坐,可她闺蜜有个儿子,一出门就带着,她立马就谢绝了,说不舒服。

    谁知道闺蜜不知为啥,非来不可,她哪儿能让风险发生,坚持说真不舒服,一会儿去医院,你来了也没人,坚决拒绝,挂了电话就关机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她刚打了个瞌睡,就听见门铃响,她吓了一跳,保姆被她赶出去之后,偌大的豪宅就她一个人了,她一看,显示屏上,正是她那抱着孩子的闺蜜。

    这把她给气的,一寻思,只要孩子不进门不就行吗?索性假装不在家——你敲吧!敲了没人应门,也就走了。

    她往被子里一捂,就躺下了。

    结果没多长时间,门口忽然警铃声,救护车声,消防车声一起大作,豪华大门咣当咣当就被砸开了——她闺蜜报了警!

    原来,保姆被赶出去了之后,就多了个心眼儿——保姆也知道,洪老板最近变了心,一看今天女主人如此反常,立马就往一个方向想——别是要寻短见吧?

    于是保姆立马就告诉给了闺蜜,让闺蜜来陪陪她。

    闺蜜一打电话,听出来确实不对劲儿,到了门口她不应门,可闺蜜已经从百叶窗那看见家里有人了,更坚定了她要寻短见的猜想,点电话就报了警——某别墅有人自杀!

    她哪儿拦得住消防队,门被打开,一屋子人哗啦啦就涌了进来,看她没事儿,全愣了。

    她哪儿还顾得上别的,求闺蜜赶紧把孩子带走,她闺蜜哪儿听的明白啊——说我不走,我就陪着你!

    结果她儿子进来了之后,听见一个隐秘的角落有声音,顺着就找过去了,如有神助,直接翻开了地板砖,见到了下面藏的东西,拿起来就玩儿,结合最近看的寻宝动画片,说妈妈我找到宝藏啦!

    赵姐回头一看那孩子把做局的东西挖出来,吓的魂飞魄散,但怕吓着孩子,还是勉强陪着笑脸,让孩子放下。

    倒是闺蜜急了,给孩子来了一巴掌,让他不能乱动东西,孩子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这一下,赵姐魂飞魄散,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而那一瞬间,洪先生就回来了。

    本来洪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竟然老惦记着赵姐,就想着回家里看看她——甚至把柳柳都给支走了。

    结果到了家门口一看这么大阵仗,当时就恼了,进来就甩了赵姐一巴掌:“给脸不要脸——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不是?弄这么大阵仗给谁看呢?老子的脸跟企业的形象,都被你给丢光了!离婚,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

    赵姐连忙躲在了洗手间把自己反锁了,就是不肯走,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外头砸东西的声音,是洪老板砸门,也要把她给拽出去。

    程星河听完了,瞅着我:“你预知梦看见了?”

    屁话,我眼睛都没合,上哪儿找预知梦去?

    于是我们就奔着赵姐他们家去了。

    到了门口,果然,外面熙熙攘攘的,跟找到了大馒头渣的蚁群一样,好些是钢铁工厂的人,正交头接耳的议论呢:“你说咱们厂子的效益最近本来就不好,再闹出逼死老婆的新闻,那厂子还能行吗?”

    “是啊,生意场上重诚信人品——传出去了,谁还跟这种反复无常的老板做买卖呢,不太好。”

    “不过,看着姓赵的那个样子,有点解气。你说,她这一辈子,什么好处都占尽了,没这种事儿!月还有阴晴圆缺呢!”

    “嗨,你就是嫉妒。”

    我们拨开人群进去,里头闹的正厉害,都在那劝洪老板呢,可洪老板脑门上都是青筋,一门心思就要砸门把赵姐给救出来,大家劝他顾念一下大局,他说大局都被那个蠢娘们给败完了,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我看到,他夫妻宫上蒙蔽的黑气,是越来越盛了。

    赵姐从卫生间的百叶窗早看见我们了,别提多激动了,就在卫生间里大喊:“先生,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这会儿洪老板一回头看见了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骂道:“就是这几个神棍,一直在后头给那蠢女人出主意,竟然还敢来……来人,给我把他们也给收拾了!”

    好几个彪形大汉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可我一动也没动,程星河看我跟看傻子一样,伸手就要把凤凰毛抽出来:“你傻啊!想功德想疯了,打上门来你都不知道护着自己?”

    哑巴兰也早急了,窜过来就要揍人,可我摁住了他们的手:“三。”

    “三?”

    “二。”

    那些大汉看我这个样子,互相一看,也都露出了悚然之色——觉得,我不像是什么普通人。

    “一,”

    话音未落,忽然面前的洪先生“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来,接着,抱住了自己的眼睛,满地打滚:“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疼,疼啊……”

    这一下,把周围的人全给镇住了。

    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他眼睛里的黑气,已经弥漫到了一定的程度,马上就要发作,他这样发作,谁还顾得上揍我们。

    果然,所有人反应过来,全转过了身把洪老板给围住了:“洪老板,洪老板你没事儿吧?”

    赵姐一听,早也从卫生间里冲出来了,手里还攥着个拖把呢!

    这一下看见洪先生这个样子,抱住了洪先生就哀嚎了起来,接着看向了我:“先生,你救救我丈夫,救救我丈夫!”

    洪先生疼的满地打滚,脚上的鞋都给蹬掉了,惨叫声声震屋宇,周围的人吓的一个吭声的都没有。

    有人立刻打电话,要把刚才走了的救护车给叫回来,我则蹲在了地上,一只手引了龙气,又按在了他的睛明穴上。

    一瞬间,龙气把黑气暂时冲散,洪先生大口喘气,抬头看着我——他一丝不乱的背头现在挣扎成了鸡毛掸子,眼镜也歪了:“你……”

    我答道:“你现在知道难受了?”

    他猛然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能看病?你给看好了,我给你钱!”

    “我不能看病,要看病得我身后这位,不过,你这不是实病,是虚病。”我接着说道:“要看好了,一要从风水上下手,二来……”

    我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是一声咳嗽:“风水上的事情,你就不用费心了,洪先生已经委托给我了。”

    我一回头,就是一愣。

    是——江景他爹!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又是江家人……”

    他怎么来了?

    我记得,他送给齐老爷子的挽联上,写的是晚辈江良。

    洪老板一见到了江良,立马挣扎起来:“江先生,你肯来就太好了!”

    卧槽——难不成,给他在钢铁工厂看风水的,竟然是江良?

    江良以跟江辰江景如出一辙的贵族风范,把洪老板给扶起来了:“剩下的有我,洪先生放心。”

    接着就看向了我,闲适的说道:“李先生懂规矩。”

    他是说,他先接受了委托,我再插手,就是行业大忌——伸勺子。

    我一笑,看向了赵姐:“江先生怕是有点误会——我是赵姐请来的。”

    果然,赵姐如梦初醒,跟抓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我:“先生,你帮帮我!”

    我盯着赵姐:“这件事儿,你先说实话——你对那个柳柳,是不是干过什么亏心事?”

    不让破局——要么,是用局的人天命注定,要么,就是那个局是来讨债的。

    赵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第1438章 亏心之事

    这个局,赵姐已经思虑周详,可想尽一切办法,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结局,这就是命。

    我早说过,风水讲究的是人杰地灵——要是你做了那么多好事,还是以失败告终,自身肯定是有某种问题的。

    “你要跟我说实话,还来得及。”

    赵姐看了丈夫一眼,眼里的犹豫一闪而过,决然说道:“我什么亏心事儿也没干过!”

    这一下,江良就是一笑:“李先生,要是这样,你这买卖不好做啊!”

    是啊,买卖双方不能坦诚相对,还做个毛。

    不过这事儿已经插手,又跟江家有关,让我就这么松手,那也绝不可能。

    我就看向了江良:“元宝山的镂金局,是江先生摆的?”

    镂金通“漏金”,钢铁工厂的金元宝地就是这么弄砸了的,工厂里的人,也就是这么生的疮。

    好端端的十二天阶家族,把人家风水摆成这样,说出去可不大好听。

    江良一笑:“里头的的事儿,我自有打算,不用李先生费心了。”

    为了江辰和江景的事儿,江家对我现在肯定恨之入骨,不过江良看上去云淡风轻,似乎一点没拿我当个仇人看。

    我也明白,只有没脑子的才会喜怒形于色,真正的狠人,哪一个动声色?

    脑子里转了一个圈,洪老板就挣扎起来了:“江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能救我吗?”

    江良颔首,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幸亏时间赶上了——洪老板,吉人自有天相。”

    洪老板一听,脸上顿时有了喜色。

    说着,江良四下里看了看:“我要布局了——无关人等,就散了吧。”

    洪老板别提多高兴了,看了赵姐一眼,眼神冰冷如刀:“夫人身体不舒服,把夫人送义庆的疗养院去。”

    原来,义庆疗养院是专门给精神疾病患者疗养的,他们家有投资。

    赵姐面如死灰,立刻死死拉住了我:“我不去,我没病,我不用疗养……老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我一眼,你再看我一眼!”

    周围众目睽睽,全是摇头叹气的声音。

    白藿香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你对妻子这么狠心,就不怕传出去不好听?”

    洪老板犹豫了一下,显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真要是传出了陈世美的名声,生意场上怎么让人家相信自己?

    可江良缓缓说道:“妻子得了抑郁症,又有什么丢人的?”

    好么,抑郁症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这下洪老板算是豁然开朗,立刻说道:“对,不是我逼她,是她抑郁,妄想……”

    赵姐疯狂摇头,可她现在那个样子跟舞台上明艳逼人的模样判若两人,已经没人信她了。

    精神疗养院这种地方——正常人进去了,拿什么证明自己没病?

    赵姐被抓了出去,一直回头看我们:“救救我……救救我……”

    她像是溺水的人。

    我刚才,就是想伸绳子捞她,可惜她不肯抓。

    赵姐被抓走,我们自然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江良微微颌首,在洪先生殷勤招待下,转身进了别墅,把大门关上了。

    程星河皱起眉头,看向了我,哑巴兰就更别提了:“哥,这咱们做买卖,还没有过这种先例——烂尾啦?”

    “你们放心吧,”我答道:“江良这下是遇上麻烦了——不用等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求咱们的。”

    哑巴兰没弄明白:“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可都这样了,还能求?”

    是啊,江良的本事一看就知道,跟天阶也就是一线之隔,随时可能上天阶,能力不会比杜蘅芷差多少,现如今,处理江家江藏土这一脉各项事务的,就是他。

    但我看到了,他自从接下来了这个买卖之后,灾厄宫上的黑线,就开始直线上升。

    看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掺和的不止我们两个。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开始作鸟兽散,其中有个面熟的——秘书。

    秘书抱着一叠文件,也匆匆要走,我伸手就把他给拦住了。

    秘书回头看我,顿时一愣:“你们还不走?赵姐都被带义庆去了,你们……”

    他想说,没人给我们发工资。

    我说我们不是为了报酬来的,有件事儿跟你打听打听。

    秘书的职业素养非常好,摆了摆手就要走:“无可奉告。”

    我也不拽他:“那我要是能告诉你,什么局能升职,你愿意开口吗?我保证,绝对不提是你说出去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就算被怀疑了,推干净也是小事儿。”

    果然,秘书的背影僵了一下。

    但凡是人,就有欲求,秘书的欲求,就是前途。

    我又补了一句:“看着周围能力不如自己的都挑了大梁,你能甘心?”

    果然,这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秘书的迁移宫抬的很高,这种人野心,能力都不缺少,是个人物,毕生追求就是往上爬。

    可有一样,他的脑门太高,反倒是压住了迁移宫。。

    脑门高的人,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可这在秘书的面相上来说,可并不算佳,就是因为能力好,很多要紧事儿,上司都等着你来办才放心,怎么可能舍得把你放出去?

    能者多劳。

    他给洪老板干秘书,不知道干了多长时间,眼瞅着一起进公司的慢慢有了权势,就他还原地踏步,他这种人能甘心?

    这种理想与现实的拧巴,就是他现在痛苦的根源。

    果然,一听我这话,他立刻回头看着我:“你真有法子?”

    能问出来,就说明,我之前在花盆里挖出一场空小人,和之前设琴瑟和鸣局把洪老板勾回家的本事,已经把他彻底征服了。

    得到了我的肯定,秘书没犹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留心,就把我们带到了背人的地方:“要说夫人干的亏心事,我们倒是亲眼看见了一次。不过,这对夫人来说,也许就是个鸡毛蒜皮,她自己还记不记得,都不知道。”

    原来,前些年,有一个小女孩儿曾经上钢铁公司来找洪老板。

    那小女孩儿一看就是社会底层,工厂的自然要问她干啥来,她脖子一梗,神气活现:“把你们洪老板叫出来,我是来要账的。”

    “跟谁?洪老板?”这场子里的工人都笑了——一个未成年,跟洪老板要账?再说你这个模样,也不像是能见过洪老板的层次!

    可再仔细一看,那些工人笑不出来了——那小姑娘才十来岁,可肚子已经很大了。

    叫谁不得走那方面的脑子——她肚子里,是谁的种?

    闹大了,是犯法的事儿!

    工人不敢怠慢,立刻去找洪老板,可洪老板还没出来,夫人出来了。

    夫人一看那个肚子,脸色顿时也青了,就问她,你要的是多少账目?怎么个算法?

    小姑娘梗着脖子说道:“不是早说好了吗?你们家场子的一半!”

    夫人嘴唇直抖——能喊出这么大的口气,私生子逼宫哇?

    “谁跟你说好的?”

    “洪老板亲口答应的!”

    夫人点了点头,其他话一句没多问:“你跟我来吧。”

    小姑娘欢天喜地就跟着夫人一起去了,谁都不让跟着,那个时候厂房正在搞建设,其中一条路还没通电梯,要走楼梯。

    不长时间,楼梯间里一声尖叫——那个要账的小姑娘,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浑身是血,不省人事。

    大家心照不宣——那小姑娘,不可能是自己掉下来的。

    我还想起来了——上次去钢铁工厂,那些工人们还嘀咕呢,说赵姐今天这一切,都是报应。

    原来,根源就在这里呢。

    白藿香气的浑身哆嗦:“那小姑娘的孩子,难不成……”

第1439章 有钱推磨

    我盯着秘书:“过去几年了,现在你还认识那个小姑娘吧?”

    秘书看着我,微微又有点吃惊:“这你都知道?”

    我们几个对看一眼,心照不宣。

    “那个被推下楼梯的小姑娘,就是现在洪先生的“干女儿”,小柳柳?”

    秘书过目不忘,绝不会认错人。

    秘书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她在这里保洁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不过……”

    他一认出来,就暗暗心惊,知道那小姑娘时隔几年去而复返,上这里来,绝对不是干保洁这么简单。

    但是照着秘书的性格,自然是不愿意惹麻烦,就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觉得,赵姐认出她来了吗?”

    秘书摇摇头:“说不好——夫人来公司时候不算太多,全场子这么多人,她也认不全,当年也只是一面之缘。”

    推下楼梯,浑身是血……

    “那个叫柳柳的姑娘,当年被推下来之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夫人私下处理的。”秘书答道:“不过,我偶然知道,那一年财务支出,有一项资金不大清楚,看着那个数额嘛,倒是跟黑市里杀人灭口的价格差不多。”

    那就真相大白了。

    程星河点点头:“好么,王子复仇记。”

    我接着就问秘书:“你知道你们洪老板的行程,他每天什么时间地点跟柳柳见面?”

    “一般是下午三点来钟,不管多要紧的事儿他都不处理,就要陪着那位干女儿……”秘书嘴角不自觉的撇下来,显然有些不屑,正说着呢,秘书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不由自主就站直了:“董事长!”

    接着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我明白我明白,您放心吧……”

    挂了电话,他就说道:“董事长说,一个小时之后,他要上舒格曼酒家。肯定是要跟干女儿见面。”

    舒格曼酒家是个特别豪奢的场所,非会员不能进,号称酒家里的爱马仕。

    隐私性,服务都是超一流,很多富豪干点见不得光的事儿,总会选择这个地方——安保措施好,不怕狗仔探头。

    让秘书定的,也是“传世臻享”下午茶套餐,甜点都是洲域厨师现做的,还有珍稀玫瑰装饰,肯定是约了柳柳——她就爱吃那个,说饼子(马卡龙)够甜。

    得咧,我回头看着他们:“发发员工福利,咱们也去。”

    程星河别提多高兴了:“敞亮!还记不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

    他要吃海鲜,我给他买了一块钱两包的海带丝。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地方虽然出名,但是不好找,七拐八绕到了,是旧时代王府的后门,周围红墙绿柳古色古香,中间弄一个欧式设计,本来应该挺不搭调,可也不知道人家设计师怎么那么大修为,竟然硬是搞的中西合璧,还挺好看。

    进门是个旋转玻璃门——我入行以来也算是见了点世面,可这高档场所来的不多。

    程星河感动的几乎流下眼泪:“你说人家做买卖,都是侯门贵户,跟着你,穷乡僻壤,能来这一次,不易。”

    别说别的了,这旋转门我不太会进。

    还是哑巴兰昂首挺胸把我们带进去了:“这种地方我老来,跟着我就行。”

    不愧是地主家傻儿子。

    几个刚一进去,就被人给拦住了:“非会员不能入内。”

    “我们办一个。”

    那拦我们的一对眼,强压着笑:“不好意思,几位上巷子口吧,那边有个蜜雪冰城。”

    “不是,”程星河不乐意了:“做买卖还有把人往外推的?”

    “我们不做您这种人的买卖。”这会后头进来了几个体态良好的中年人,询问的看了这里一眼,那几个服务员连忙招待,我说我有卡,可他们不肯搭理,有一个没赶上招待贵宾的,对我们就更不客气了:“请吧。”

    这人迁移宫发黑,要失业的征兆。

    程星河气的伸手就要拿手机:“你看不起谁呢?我给你看看我账户余额……”

    “有钱也没用,”服务员更不耐烦了,皱眉头一个响指:“保安,把这几个无理取闹的赶出去。”

    不过他看向了白藿香的眼神,倒是有点活泛:“哎,小姐姐,我们这正招闺阁呢,你这长相跟这帮土鳖混可惜了,来应聘吧,进来了,我杨晓刚罩着你。”

    闺阁?跟什么公主,小姐,一个意思。

    白藿香眼皮都没抬,那服务员有点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

    保安围过来,我盯着服务员:“你说清楚了,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服务员一愣,上下扫了我们一眼:“哪种人——我就羡慕你们这些社会底层,随随便便就能拉低我们这地方的档次!赶出去!”

    几双手要伸出了,不记名卡就拍了上去:“我也羡慕你这种身份,想骂谁就骂谁。”

    连服务员带保镖,全给愣住了——就连刚才那几个“贵客”可直了眼:“是不记名卡?”

    “这是谁家的儿子?怎么社交场合没见过?”

    服务员一张嘴刚张了一半,是个“滚”的口型,但是视线接触到了不记名卡,“滚”的音节一转:“滚……贵宾快里面有请!”

    金毛没管一二三,撒欢就往里跑,那几个贵宾吓的花容失色,几个服务员一对眼:“哪怕您有不记名卡,这地方也不能让狗进去……”

    金毛可不是狗。

    我又把郭洋给我送来的第二张卡拍上了——说是哪怕银庄,也只有两张,一张是主人的,一张给我,李茂昌都没得拿。

    他们没见过,但因为不记名卡在手,哪敢怠慢,往个机器里一验,顿时都直了眼。

    那几个顾客自己都不往里走了:“难怪不认识,难道——是在咱们上头一层社交场合的?”

    接着,那个服务员两只手捧着卡,颤颤巍巍递过来:“五个贵宾,一位贵犬,有请巴黎一号……”

    “别的无所谓,”我和颜悦色:“你刚才说这小姐姐什么来着?”

    那服务员跟凭空让人抽了一鞭子似得,就是一个激灵:“我,我有眼不识泰山……”

    一个管事儿的赶紧过来了:“贵宾对不起,请千万息怒……”

    说着就要让人把服务员给拉下去重罚——他们觉得,能拿这种卡的,他们店都得罪不起:“只要您能息怒,我们怎么都行……”

    “问我没用,”我看向了白藿香:“问她。”

    白藿香平时对这种事情很淡薄,说算了,抬头看我一眼:“你今天心情不好?平时你……”

    平时我脾气特别好——就因为在一直在底层挣扎,所以知道每个人的不容易,能不惹麻烦,就不惹。

    我答道:“说我不在乎,说你,就是不行。”

    白藿香当时就是一愣,从脖颈上开始往上慢慢泛红。

    到了一个卡座,设计的特别有品位——比洪老板家可强多了,珠帘装饰,内里能看清外面,外面看不清里面,隐私性很强,,陆陆续续上了好些我们没见过的点心,五彩缤纷极为精致,没看见之前说我们“给脸不要脸”的那个服务员,程星河嘴欠:“刚才那位要给我们脸的哥们呢?”

    “嗨,已经辞退了!补了三个月工资,也不要他了——做服务行业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只能被行业淘汰,几位贵宾,简直是我们的贵人,试金石!”

    说着话,珠帘一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来了——洪老板。

    我立马就跟一个服务员说,能不能把他安排在个我们能看得到的位置?

    服务员立马答应了下来,出去就给他换了个位置。

    哑巴兰大乐:“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错没有!”

    “不对,”程星河吃了一嘴的点心:“有钱能使磨推鬼!”

    哑巴兰问道:“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江良到底跟谁一伙的?他跟柳柳一伙,为什么要来帮洪老板?跟洪老板一伙,为什么要给洪老板设漏金局坑他的钱?”

    我答道:“很快你就知道了,一会儿有好戏可看了。”

    哑巴兰最爱热闹:“什么好戏?”

    “斗法。”

    这下,苏寻也来了精神

    等洪老板坐下了,江良也来了。

    他在洪老板对面的座椅上拂了一下,像是在拭土。

    可是,他却没跟洪老板坐在一起,而是悄然坐在了隔壁。

    我看得出来,洪老板眼睛里的黑煞气,已经驱逐干净,不在邪气遮眼了。

    可取而代之,洪老板眼睛发红,说明自身伤的也不轻——好比皮肤上沾了脏东西,被直接剥皮剜肉一样。

    不长时间,柳柳也来了,显然还不知道金桃花局对洪老板的影响已经消失,还欢天喜地的:“干爹,你这么着急找人家干什么呀?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人家了呀!真是的……”

    柳柳坐在了座椅上,我一看,跟我猜的一样——江良对柳柳坐的位置,动了手脚。

    而江良自己,拿着了一个什么东西,嘴里正在念念有词。

    好家伙,斗法要开始了。

    果然,洪老板勉强一笑:“柳柳,我就想问问你,给你看金桃花阵的,到底是谁啊?”

    柳柳一口马卡龙噎在了嗓子里,抬头看着洪老板,就是一愣。

第1440章 斗法开始

    但她马上装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嗨,您说什么呢?风水——这不是您这种大人物才信的吗?我不信这个,我要运气干什么,我有干爹就行了。”

    洪老板咳嗽了一声:“你别装傻了——我这一阵子鬼迷心窍,也吃了不少苦,你这边,是不是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吧?”

    柳柳把手里的马卡龙给放下了。

    她抬起眼睛,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再是娇蛮任性,而是满眼阴冷:“谁帮你了?那个姓李的土鳖?”

    冤枉,不是在下。

    洪老板没正面回答她,而是谆谆劝导道:“以前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咱们就算了,我岁数大了,也看淡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把你身后那个风水师的事情说清楚,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事儿就翻篇了。”

    “你翻篇?”没想到,柳柳霍然站起来,骂道:“你翻篇,我这翻不了!”

    她这么一吼叫,周围的客人全看过来了——这可是高档场所,瞬间把周围的视线全吸引过来了。

    洪老板脸色一变,立刻把头低下,显然生怕让人给认出来,而柳柳似乎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早就想发泄出来了:“你凭什么说翻篇,你也不……”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她脸色一变,忽然就弯下了腰,先是想扶住桌子,可扶不住,反倒是把精致的刺绣桌布给拽下来了,咣琅一声,满桌子杯盏碗盘,全给掉在了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而柳柳自己,忽然就尖叫了起来,抱着肚子就在满地玻璃碴子上面滚了起来:“疼……疼……”

    “卧槽!”程星河立马站了起来:“有个东西跑柳柳肚子里去了!”

    我也看见了,是个黑影子。

    “夜哭灵?”

    程星河点了点头:“就那成色——三十年靠上了。”

    什么叫夜哭灵呢?是地缚灵的一种——死在了一个地方,走不出去了,比如跳楼,吊死,这一类,时间越长,怨气越大,越危险。

    所以出过吊死鬼的房间,淹死过人的河流,很容易出事儿,就是因为那些冤魂被留在原地,。

    而夜哭灵虽然没有前几种名声响,可这玩意儿也挺危险——怎么呢,这东西是胎死腹中的孩子化成的。

    我们常说,没见过世界的胎儿灵是很不好惹的,因为好不容易投胎成功,却又重新夭折,怨气极大。

    这种夜哭灵就是,每天死死盯着其他女人的肚子或者怀抱,就想着找机会,自己也钻进去,重新生而为人,怨气太大,影响理智,所以它们见了孩子就要扑,有时候,甚至会因为自身的阴气,而害死好端端的孩子,也跟吊死鬼拉替身的原理差不多。

    有时候小孩儿无故夜哭,莫名其妙,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就是因为孩子面前有夜哭灵,被吓着了。

    合着刚才江良是把这玩意儿给招来了。

    这一瞬间,柳柳的人中立刻就是一道黑线,接着在满地的玻璃碴子上就打起了滚儿来:“啊——疼,疼啊……”

    本来她这么一嚷,就把服务人员给惊动了,这一下更是把服务人员给吓住了,立马围了上来:“女士……”

    可洪先生立刻说道:“别拦着她——她是犯了癫痫了,谁拦着,就咬谁的手,滚一会儿就好了,不然的话,出了事儿你们就得负责任!”

    白藿香身为医生,哪儿听得下去,豁然就站起来了:“一派胡言……”

    可服务员哪儿知道癫痫的原理啊——这里的都是贵客,真要是自己画蛇添足出了什么大事儿,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我看到,江良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悠然自得的拿起了一个骨瓷杯,喝了一口伯爵红茶,动作极其优雅——我却看出来了,他手里刚才拿捏的,是一块很旧的破布。

    照着我的经验,估摸着,是一块陈年旧拭乳布——能引婴灵的,最管用的就是母亲的乳汁。

    而洪老板立刻蹲下,装出照顾柳柳的样子,低声问道:“你快说,你背后的先生,除了金桃花,还让你在我这里埋了什么东西?”

    我看不见洪老板的表情,只看到,他手背上冒了青筋。

    可柳柳竟然特别硬气,强忍着身体里的剧痛:“我就是不说——我答应先生了,死也不能把他交代除出来!啊……”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江良动了手脚,那个夜哭灵误认为柳柳的身体能投胎,死命的往里面钻。

    柳柳痛的死去活来,脑门上全是汗水,张嘴就喊:“救命——救命……”

    洪老板显然也失去了耐心,盯着柳柳的眼神,露出了凶光:“还想救命——不说,你就死在这里吧!”

    白藿香一看柳柳成了那样,有点坐不住了——一开始,她也觉得柳柳利用局来视线自己攀附权贵的梦想,很看不起,倒霉也活该,可眼瞅着柳柳那么痛苦,她作为女性的共情,和作为医生的天性,让她没法就这么当个观众。

    我却摇摇头:“没事儿,你等着看就行了。”

    白藿香一愣,我一直心软,她难得看我竟然这么坐得住:“可是……”

    程星河一把瓜子就递过去了:“你还信不过七星?实话告诉你,你不知道七星的真实身份。”

    白藿香一愣:“你知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名字是七星,原本是一名全国知名的高中生名侦探,不幸的是不久之前被不明组织强灌毒药而变小……”

    我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毒你大爷。

    而洪老板很解气,看着柳柳翻江倒海的样子咬牙切齿:“敢对我下手,这就是自己找的……”

    可就在这一瞬间,洪老板的身体猛然一颤,忽然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尖叫了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江良根本没想到这一点,霍然就站起来了。

    斗法开始了——柳柳身后那位,可不是吃素的。

    柳柳看清楚了,一边疼,一边大笑了起来:“活该……活该!”

    江良立刻看向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我高兴了起来——能在这里斗法,江瘸子,就在附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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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592/ 第一时间欣赏麻衣相师最新章节! 作者:桃花渡所写的《麻衣相师》为转载作品,麻衣相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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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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