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6章 尸体失踪
校长的表情一下就有点奇怪,似乎并不想说,吴主任偷偷跟校长咬耳朵:“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了,怕是瞒不过他们了,要不咱们告诉他们吧?”
可校长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是有些犹豫。
那个老太太忍不住了就扑上来:“我儿子就为了养活我们,其他学校的录取都没看,直接进了你们这个学校,说给钱多,还分房子,就为了让我们老两口子临死这几年住的舒服点,可孩子才进你们这门口多长时间,怎么就给没了呢?你的钱我不要,我就要我儿子回来……”
可说着说着,老太太一头就栽在了地上,老头儿赶紧过去扶住了老太太,死命给她掐人中,还哆哆嗦嗦的找药,想给老太太灌嘴里,结果越忙越乱,一小瓶子药丸儿没拿住,撒了一地。
地上新洒扫完的,都是泥水,老头儿就在嘴边吹了吹,还是往老太太嘴里塞。
白藿香叹了口气,看不过去了,就把老太太扶起来,几针下去,老太太就醒了,可醒过来,想起了伤心事,还是哭:“我不乐意醒啊,我醒过来,就想起来我儿子的事儿,要不是没人给他收尸,我蹬了腿还舒服点……”
老头儿没话说,在一边偷偷捏泪。
校长烦的不像样,低声说道:“这些农民,没文化没知识,就知道装可怜……”
农民怎么了?农民就没资格有骨肉亲情了?
江采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小子——干出了那种没人性的事儿,害人害己害爹妈,死了要下油锅炸。”
哑巴兰偷偷竖起大拇指:“押韵。”
老夫妻抽抽噎噎的说:“早就说,要把我儿子还给我们的,他年底还要结婚——我们花布都扯好了,喜字都剪了,人没了。”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那也不能怪我们啊!”校长不住的盯着四周围,生怕哪个地方有人偷拍:“我再给你们五千,赶紧走!”
老夫妻摇头:“我们不要,我们就要一个说法。”
校长气的暴跳如雷:“找不着了,找不着了,能听懂吗?”
找不着?
原来,当时郭老师的尸体坠到了相思湖的时候,一开始给打捞上来了,送到了殡仪车上。
可没成想,殡仪车到了地方,才发现尸体不翼而飞,那地方,就剩下了一摊水渍。
校长他们也纳闷,可查了半天没查出什么来,有人就嘀咕:“别是郭老师其实没死,自己又溜达下去了吧?”
校长也通过关系去查,可郭老师的尸首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这对老夫妻来找儿子,可儿子就这么没了,校长恨屋及乌,觉得郭老师没干人事儿,这老两口子也不是好东西,就给了一万块钱认倒霉。
老夫妻本来不想要钱,可当时老太太急着做手术,这些是救命钱,只能拿了看病,这不是休养的差不多了,实在惦记着儿子的事儿,又来了。
老头儿还哆哆嗦嗦拿出了一叠子纸币:“钱还给你们,我们要人。”
那是一叠子陈旧的零钱,边角破损脏污,但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后来才知道,是他们卖了存粮和祖屋的钱。
校长气的直跺脚,要不是这对老夫妻来闹,还打算摁下来呢。
我盯着这对老夫妻,立刻就发现了,他们的子女宫不对劲儿。
他们俩的子女宫上,都挂着一道黑线,悬在正中间,上下不挨。
这叫父子不到头。
孩子肯定是死于非命,不过……
我立马问道:“你们家孩子当年要结婚?他女朋友是哪里人?”
“只知道,是城里人,好姑娘,斯斯文文,也不嫌弃我们,俩人好着哩!”老头儿擦了擦眼泪:“他们说,我儿子干了畜生事儿——可我儿子,不是那种人啊!”
校长白了他一眼:“哪个杀人犯家属都是这句话——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这个时候,还不认,难怪培养出那种白眼狼。”
苏寻看了我一眼:“水里的那个东西……”
我点了点头。
水里的那个东西,可能,就是郭老师丢失的那具尸体。
它回去了,还开始害人。
这事儿,跟那个迷神“判官”肯定有关系。
怎么着,今儿也得跟那个“判官”见上一面。
我就问吴主任:“听说,你们这以前有几个石梁,你能画给我看看吗?”
吴主任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石梁的事儿您都知道了?”
当然,他不敢自己决定,还是看向了校长。
校长眼见事情乱成了这样,不耐烦的就跟吴主任挥了挥手:“只要能在评估之前,把事情给结局了,那你们做什么都行!”
吴主任如蒙大赦,赶紧在沙地上给我画了出来。
我一看那个石梁的形状,就明白那个判官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整个拼图,已经拼的八九不离十了。
但,还差最关键的一点。
我接着就问吴主任:“叫您说,郭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主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论理,我其实也该避嫌的——我是那孩子的老师。他,也算我一个得意门生,都是我……”
原来,吴主任专业水平很硬,可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在以前的学校经常被排挤,就被老同学校长给挖到了这里来了,可在这里被人给投诉了,校长不敢让他继续教学,可这个职位空出来,他就把自己得意门生郭老师给带来了。
郭老师上学的时候就是贫困生,可年年是学生会主席,特别优秀,吴主任知道他缺钱,就让他上这里来执教——工资高。
郭老师来了之后,一切本来很顺利,他到现在也想不通,那孩子怎么干出这种事儿。
不过,他还想起来了,郭老师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干过手脚不干净的事儿——大学的时候,偷过隔壁农科学院的玉米,被当场抓获了。
当时吴主任知道了,气的问他这么多年的书念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其他老师也说,这农村来的,就是没出息。
结合这个“前科”,吴主任不信也得信了,叹了口气:“不怪他农村出身——农村人多了,哪是个个偷东西?他在那个环境下,教育上有缺失,没得选,成了这么个盖棺定论的畜生,其实,育人,正应该是我们这些做老师的该考虑的事儿,谁知道……哎,我也有责任。”
他眼圈子红了。
“这东西生前干了那种事儿,畏罪自杀,死了还来害人,真是又怂又坏,”江采菱说道:“无上太乙救苦天尊,本道长今天连他,带那个什么判官,一起劈了。”
说着撞我一下:“对不对?”
我寻思了半天,又去问受害女生的事儿,可这个事儿吴主任说什么也不松口——坚决保护受害女生的个人隐私。
老夫妻还闹呢,我就说:“你们别担心,我尽量把他找回来。”
老夫妻一听,别提多激动了,拉着我要给我磕头。
校长急的就把老夫妻往里拉,生怕让发现了。
吴主任不说,我就问校长——校长本来也不想说,但是一听事关学校声誉,犹豫了半天才告诉我:“那个受害小姑娘出国了,也联系不上啊,不过你不用担心,听说,那小姑娘上的是个贵族名校,估计很快走出阴影了。”
“你们安排的?”
“这倒不是——那小姑娘可能有什么别的亲戚安排的吧,她对我们学校有阴影了,不愿意跟我们惹一丝瓜葛。”
回到了学校,结果正撞上了那个卷毛小姑娘。
卷毛看见我们,撇了撇嘴,转身就走,我倒是想起来了:“哎,你是新来这个学校的吧?”
卷毛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管你什么事儿?”
“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我答道:“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把你跟你喜欢男生有没有结果的事儿,告诉你。”
卷毛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第1337章 手中之笔
等问完了卷毛,卷毛就装成云淡风轻的问我,她跟她喜欢的男生有结果没有。
我说按兵不动有好处。
卷毛寻思了一下开始高兴:“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天机不可泄露。”
卷毛十分泄气,看我的眼神失望了不少:“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难怪只能干坑蒙拐骗的工作,我爸爸说了,底层之所以为底层,要么懒,要么把聪明劲儿放在没用的地方了。”
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青春叛逆很常见——有一小部分这个年纪的孩子觉得成年人都是傻子,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见识少。
我也在这个年纪活过,太明白了。
所以我也没说啥,我自己的日子还没整明白呢,没法教别人做人——这是社会毒打的工作。
我接着就说:“那今儿晚上你和亚男再出来一下,我们抓邪祟。”
卷毛十分不满:“你拿我们当饵?”
“不乐意来也没啥。”
卷毛高兴了起来:“那我才不来。”
“那我们抓不住邪祟,你们就继续担惊受怕吧。”江采菱抢着说道:“你忘了你昨天梦游了?也许,下一次,你就直接梦游进相思湖了……”
卷毛的脸灰了。
家境优渥,必定惜命。
跟卷毛约好,看卷毛气鼓鼓的走了,这会儿吴主任凑过来,就问我跟卷毛说什么了?
我笑了笑说没啥,顺带请吴主任帮俩忙,第一,把受害的学生资料给我看看。第二,帮我弄点白鸡血和黑狗血,再来一个坛子一挂鞭炮。
但是要注意,这个坛子最好是吃过香火,庙里的东西。
吴主任一皱眉头,但校长发话,让他全力配合,他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对他来说,这东西也不难。
江采菱一听我要的这些东西,眼睛就亮了:“你知道里面怎么回事儿了?”
“八九不离十,就等着晚上验证一下了。”
继郭老师之后,最先受害的一对情侣——男孩子长得很帅,不过,也是一对断眉。
而那对断眉,又是春心眉的形状,这孩子短暂的一生,桃花运一定不少。
天重新黑下来之后,吴主任弄来东西,本来还是想继续监视我们,无奈何“肠胃炎”复发,再次去了厕所。
到了时间,卷毛和亚男果然如约而至。
不过亚男脸色很难看。
哑巴兰憋了半天,憋了个脸红脖子粗,才说了一句:“你,别害怕,我哥会保护你们的。”
要是夏明远的情话本事肯匀给他点就好了。
亚男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卷毛嘴欠:“你哥你哥,那你呢?”
哑巴兰瞬间就把单薄的胸口挺起来了:“我肯定也一样。”
我们几个对看了一眼,都想乐。
因为昨天已经弄了个打草惊蛇,所以那东西未必容易引出来——但有一个法子,笔仙。
亚男和卷毛就坐在了一起,眼巴巴的盯着水面,开始请笔仙。
既然是迷神,那肯定是扛不住这种诱惑的——这里,有信仰,他急需的信仰。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那支笔开始动起来了。
亚男和卷毛都紧张了起来,奔着我这开始看。
我躲在后面,示意她们别动,问问题,她们也只好继续盯着笔,问了之前准备好的问题:“笔仙笔仙告诉我,郭老师——是怎么死的?”
那笔猛然一颤。
接着,拼命的在纸上划了起来——力气太大,甚至把纸都划破了。
卷毛的脸一下就白了——那笔真的跟凭附上什么似得,活了,而且跟疯了一样,谁不害怕!
卷毛条件反射,就想把手给缩回来,可倒是亚男镇定,居然死死攥住了卷毛的手,不让她松开。
我们几个一看划破了的纸面,心里都是一提。
满纸只有一个字。
“冤!”
我回头就看向了哑巴兰:“现在,鸡血,往文昌帝君的神像上泼!”
哑巴兰顿时愣住了:“文昌……”
在行内,谁敢对文昌帝君这么不敬?
可哑巴兰素来听我的话,甚至没有犹疑半秒,一小桶白鸡血奔着文昌帝君的塑像就泼过去了!
这一瞬间,亚男和卷毛手里的笔就给停住了。
“苏寻,放炮!”
苏寻手脚快,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一大圈炮仗同时点燃——他早设好了阵,把卷毛和亚男一起围住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这些炮仗同时炸了起来,亚男和卷毛也没扛住,都吓了一个激灵,而我把那个大坛子,直接滚进了鞭炮圈子里。
鞭炮声熄灭了,我一看,那个坛子当当正正倒扣在地上,就是一拍大腿:“成了!”
接着,跑过去,就一下把赤水青天镜从坛子底下铲过去,把坛子翻了过来——这样,赤水青天镜就能盖在坛子盖上了。
亚男和卷毛同时抬起头,这才发现,手里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动了。
但是下一秒钟,那个坛子里面,“咣”的一下,就传来了碰撞的声音。
这一下,亚男和卷毛同时缩了手,那只笔直接跌在了地上。
卷毛又是大惊小怪一声叫唤:“这下坏了,笔落地了……”
“不用怕。笔上的东西,已经被封在坛子里了。”
江采菱也跑了过来,满脸不可思议:“这么简单?”
那是因为,我有赤水青天镜。
哑巴兰也跑了过来,叹为观止:“不是,哥,这文昌帝君……”
我喘了口气:“你把狗血擦下去仔细看看,那个神像,其实根本就不是文昌帝君。”
“啥?”哑巴兰一愣:“可这分明就是……”
是啊,头上是文士巾,手里是如意,看上去,不是文昌帝君是谁?
我过去,把“文昌帝君”手里的如意往下一拉,他们看清楚了,这才“咦”了一声。
没错,这个“文昌帝君”手里的不是如意,是一支笔,不过,被木料给修补过,外头看不出来。
我之前摸它一下,其实,也是为了这个理由。
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文昌帝君不对劲儿。
他手里的东西,肯定是不对——手里拿笔的,只能是判官像,而现在里面住着的,是迷神。
第1338章 修改神像
江采菱恍然大悟:“难怪,那东西自称自己是判官……不过,他们学校怎么回事儿,请神都能请错了?”
这谁知道呢。
后来这里的事情办完之后,我才从吴主任那里听说,原来一开始去姜师傅那请神像的时候,说好是请文昌帝君,可那天姜师傅碰巧不在家,就把位置告诉给了他们的人。
谁知道搬东西的工友不认识谁是文昌帝君,一看那个位置上有两个神像,一个是拿着如意的,一个是拿着笔的,当时一拍大腿——这文昌帝君是照顾学生的啊!那肯定是拿笔的,拿如意的八成是福禄寿之类的神像。
可众所周知,拿笔的,是判官。
这工友把判官像搬进来了之后,让本校一个艺术老师给看见了,哈哈大笑,说这又不是城隍庙,你请一位判官干什么呢?
工友也没了主意,请神请错了,那是大罪过,把神搬来搬去,别惹上什么麻烦事吧?再说了,校长那怎么交代?
那个艺术老师没信仰,就觉得有意思,说这样吧,我给你改造一下,帮你渡过难关——他把笔改成了如意了。
这在艺术老师来说是举手之劳,可他不知道,这神像之所以为神像,是因为神像在雕刻的时候,就有灵——雕刻者,是它第一个信徒。
从材料里脱出来的时候,雕刻者就知道这一位是谁,结果你把神像给改了,真正的文昌帝君当然不可能会在上头显灵了,那不是“鸠占鹊巢”吗?
真正的判官就更别提了——判官笔都换成如意了,怎么可能还来?
这个神像,可以说就此三不沾,没有实际意义了。
可巧的很,这地方很多学生,学生为了求个吉利,也愿意来信“考神”。
那些零食祭祀,就是证据。
俗话说手里若有肉,空中就来鹰,有了信仰,就有被吸引来的,是谁,就毋庸置疑——之前附着在石头阵上,但是被压下去的那一位。
这对他一个迷神来说,简直是量身打造的好地方。
我之前就觉得,文昌帝君身上的神气若有似无不大对劲儿,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江采菱盯着我,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这你都能想出来?”
这不是摆在眼前的事儿嘛——我也不是吃撑了,才上去摸一个会让人倒霉的地方。
卷毛也激动的跳了过来:“哎,算卦的,你这是不是都弄好了?我们都安全了吧?”
亚男看着我的眼神,也满怀希望。
我却摇摇头,看向了湖里:“还没完。”
亚男脸色一变,跟着我看湖:“难道……”
没错,岸上那个用神气的迷神,已经被赤水青天镜给压住了。
但是水里的那一位,还没。
现在他的大靠山已经被抓住了,再把他收拾上来,一切就全搞定了。
这个时候,那个罐子发出了一阵撞击的动静,像是里面的东西很着急。
亚男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我却拉住她:“你也不会害怕——善恶终有报。”
亚男抬头看着我,眼神十分复杂。
而这个时候,水面上出现了一层波动。
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了。
苏寻哑巴兰都做好了准备,白藿香之前看出那个东西不对劲,还想往前靠,我已经把她往后一拉护住了:“一会儿要泼黑狗血,别溅你身上。”
白藿香怔了一下,好像说了句什么,可我没仔细听——因为水面的波动越来越大,终于,一个东西从湖底蹿出来了。
“就现在!”
我话音未落,哑巴兰一桶黑狗血,奔着那个东西就淋过去了。
可出乎意料之外,那东西速度竟然很快,一侧身,跟个泥鳅似得,就让过去了!
哑巴兰当时也有些意外,苏寻立马追上去,封了个阵要拦着它,可还没等阵生效,那东西已经奔着我扑过来了。
这东西身上的神气,似乎比之前足了不少。
他觉察出那个不断发出撞击声的罐子在岸上,忽然跟疯了一样,奔着罐子就撞上来了。
我立马抬起诛邪手就要把他给抓住——他没有我快。
这东西反应十分机敏,上次才在龙鳞上吃了亏,这下自然不敢故技重施,变招倒是也挺快,一阵腥风掠过,对着我眼睛就插下来了。
我反手把他的手腕折下去——但是太滑了,根本使不上力,江采菱立马过来帮忙,可说也巧,这会儿乌云正把月光给盖上,周围一片黑。
江采菱素来怕黑,这下,手头就没了平时的机敏。
这一抓,手底下就是一滑,眼瞅那东西要跑——想把那个罐子撞下来。
我着急,手指头一曲把他拽过去摁住:“快快快!绑住这个东西!”
哑巴兰跌跌撞撞要赶,可就在这一瞬,一个桶从天而降,直接套在了那个东西头上。
是——哑巴兰刚用完的狗血桶。
白藿香!
接触到了那个狗血桶,那东西瞬间一僵,委顿在了地上,哑巴兰金丝玉尾一上,就把他给结结实实缠住了。
这会儿月亮露头,光芒皎洁如水的撒了下来,我们就看清楚了,手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卷毛和亚男伸出头,卷毛当时就是一声尖叫,亚男没叫出来,但是脸色白的可怕。
月光下照出一个人形,浑身都是水藻,水藻下,是惨白的,没有人气的皮肤。
这是——游尸。
什么是游尸呢——分明已经死了,但是能出来游荡的行尸。
有的地方现在还有这个风俗,人死之后,脚上给挂个秤砣,意思跟轮船的锚一样,给他“定”住。就怕这东西会重新起来——有时候村里会出现鸡鸭丢失,猪牛等大牲畜受伤的情况,如果排除了其他野兽,而村子里又有人新下葬,往往,那就是游尸干的,在游尸前来吃活物的时候,属龙属虎的举起鞋底子往它后脑勺来一下就行了。
游尸能啃噬活物,靠近有生人气的地方吃精气,跟老电影里的僵尸最为接近。
而卷毛叫唤的差不多了,白藿香给她来了一针,她这才回过神来,我指着那个一身水草的尸首就问:“这就是你们郭老师?”
卷毛眨巴了半天眼,不敢过去,最后还是亚男镇定的看了那个游尸一眼:“没错,就是郭老师,他……他怎么会……”
我把游尸脸上的水草扯了下来,就看见了一张很英俊的面孔。
江采菱看清楚了,叹了口气:“长得这么好看,去找富婆都够了,为什么非得欺负小姑娘?”
而那个游尸,还在拼命挣扎,我看得出来,他的三魂已经散光了,只剩下魄了,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神志的。
可魄残留在这里,也说明一件事儿——他心愿未了,不甘心。
哑巴兰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这里的条件也不怎么好,它是怎么成为游尸的?”
只有一个原因了——罐子里的迷神。
迷神怕是把自己的神气给了他,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就跟哑巴兰点了点头:“烧个聚魂香。”
这是高老师给的——说是犀牛角,灵芝,茯苓,佛家八宝等,按着一定比例研磨出来的,能招魂。
哑巴兰点上,果然,一丝一丝的魂气,跟着光聚拢了过来,勾勒出了一个轻烟一般,若有似无的身影。
卷毛刚缓过神来,看见这么个东西,吓的又要叫唤,但这一下没叫唤出来,她扛不住,晕过去了。
亚男两只手死死的抓在了裙子上,虽然没跟卷毛一样反应那么严重,可看上去,呼吸都忘了。
那个淡薄的人影立在对面,看着游尸——说不上为什么,给人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
那个罐子撞的更厉害了。
江采菱高兴了起来:“彻底成了!李北斗,咱们把这俩东西带上作证据,去跟校长那个老胖子要金杯!”
我说道:“等会儿,还有最后一件事儿。”
“啥?”
我盯着那个人影:“给他伸冤。”
“伸冤?”江采菱皱起了眉头:“他——有什么冤?啊!”
说到这里,她也看出来了。
尸体的拳头松开了,内里,是一小团黑气。
含冤而死的人,才会有这个。
这是屈死的人才有的——有的时候尸骨不化,就是因为这一口怨气消散不下去。
我看着那个浅淡的人影,又看向了一边的亚男:“现在,你能跟我们说一声,你跟这个郭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亚男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不光是亚男,哑巴兰他们也都愣了一下:“她?”
“是啊。”我看向了亚男:“我白天,问了你的卷毛朋友,问她是什么时候跟你交上朋友的。”
卷毛回答说,她运气好,本来刚进了学校,什么小圈子也挤不进去,但是,多亏亚男以前的好朋友转学走了,身边没人,她才跟亚男坐在了同一桌。
白藿香第一个反应过来:“转学……”
“是啊。”我说道:“那个受侵害的小姑娘,不是你同桌吗?为什么你之前,说不知道谁转学了?”
第1339章 一次机会
亚男死死盯着卷毛,可卷毛现在已经晕过去了,一点反应也没有,盯也白盯。
“还有啊。”我把那些出事儿的学生资料,拿出来抖了抖:“这些人的共同点,可能有笔仙这个原因,但还有一个你没提起——这些人,跟你都很熟悉。”
他们是同一个学习小组的。
“唯独他们出事儿,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我盯着亚男:“你能告诉我们吗?”
“不知道,”亚男豁然站了起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事情解决了,已经皆大欢喜,我就不奉陪了。”
可金毛一下从后头蹿了过来,直接挡在了亚男面前。
亚男最怕“狗”,这一下,差点没坐在地上,但她还是骄傲的梗着脖子:“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投诉……”
“听完了,再投诉不迟。”
这个时候,聚魂香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那个虚浮的人影,也差不多稳定住了。
我就看向了哑巴兰。
哑巴兰点头,奔着那个若有似无的身影就冲了过去。
只那么一冲,哑巴兰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儒雅,柔和,还带着几分悲伤。
他身上,重叠了一个淡淡的,跟游尸十分相似的面庞。
郭老师来了。
哑巴兰抬起手,屈起了右手食指,往鼻梁上抬了抬——仿佛,在往上推一个看不见的眼镜。
这是近视的人才有的习惯。
一见到了哑巴兰这个动作,亚男顿时就僵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哑巴兰:“你……”
我则说道:“郭老师,你就是因为这个怨气不散,才成了游尸,现如今,你能不能说一说——你当时,是为什么死的?”
江采菱忍不住低声说道:“这样也能翻案?那被侵害的小姑娘,不是都怀孕了嘛!”
亚男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那个小孩的父亲……”“哑巴兰”忽然抬起了头,以一种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十分书卷气的声音回答道:“不是我。”
这声音,十分诚恳。
我盯着他:“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想,”“哑巴兰”十分诚恳的说道:“多给她一个机会。”
原来,那个“受侵害”的小姑娘,当时确实偷了东西,也确实被郭老师发现了。
这盗窃是个大罪过,可听到了小姑娘的处境,郭老师心里就是一软。
小姑娘偷的东西,还都在手里——她知道哪些东西值钱,可不知道,哪里能把那些东西变成钱。
“我想多给她个机会,”他缓缓说道:“就跟当初,我的老师,对我做的一样。”
原来,跟吴主任说的一样,郭老师在念大学的时候,真的偷过农学院的玉米。
原因很简单——他当时勤工俭学去做家教,就指着那一份儿工资糊口。
可偏巧那个家庭的父亲忽然出了车祸,家里没有余钱了。
郭老师看着一家人怪可怜的,摆了摆手就说工资不要了,那家人是感激涕零,可郭老师自己一分钱也没有了。
他连车费都没有,在走了几个小时回学校后,就看见了农林学院的玉米。
早听说农林学院的玉米是没人吃的——他想吃。
结果运气不好,直接被取种的老师给抓住了,他不知道,那些玉米是珍贵的种子。
他当时的老师,就是现在的吴主任。
吴主任气的团团转——一个优等生,好端端的去偷玉米!
该罚!
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见爹妈。
老两口子本分一辈子,养出了个贼。
可没想到,吴主任发了半天火之后,对着农林学院的老师就陪了个笑脸:“这事儿传出去,这孩子还怎么做人?给我个面子,下不为例,行不行?”
他第一次看见,一生傲骨的吴老师,点头哈腰的求人。
农林学院的不依不饶:“你有什么面子?他手脚不干净,得入档案,不然,就是养虎为患……”
“我给他做保,绝对下不为例!”
平时笨嘴拙舌的吴老师说了不少话,说包庇小偷,确实是三观不正的行为,甚至有可能助长歪风邪气,可这事儿真的捅出去,留个案底子,他前途就有了污点,更别说,这事儿传出去,在学校里,他还怎么做人?
背上“贼”这个帽子,谁还会把他当正常人看待?以后,谁丢了东西,都会怀疑到了他身上。
他一直记得那句话——孩子还小,要给机会的,下次再犯,那绝不姑息,只给这一次。
那个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他也想当老师。
只有老师,能在人深陷泥淖的时候,伸出手,拉你一把。
甚至,改变一个学生的人生。
他想把这个机会,还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他就跟小姑娘讲了人生的道理——遇到困难,得用正面的方式去解决,还说:“钱我借给你,事情我帮你瞒着,但是你记住了,第一,绝对不能有下次,再有下次,我第一个报警,第二,东西一定要还回去,这是咱们俩的秘密,行不行?”
那个小姑娘感激涕零。
本来,是个好事儿,他是给别人机会了——可别人,把他一辈子的机会,都断送了。
那天下班,就有人拉住了他:“你干的事儿东窗事发了——那不是人事儿。”
他莫名其妙,但是一听那个指控,他就受不住了,青筋直炸:“胡说八道,是谁说的?”
“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说的。她验伤了,也验孕了,不光是她,还有几个证人,说看见你对她做的事儿了。”那人冷冷的说道:“你翻不了案了。”
当时郭老师耳朵里嗡的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要去见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指控。
可偷东西的小姑娘早被保护起来了,剩下的几个“人证”众口一词,都说亲眼看见他侵害那个小姑娘了。
他手足无措,忽然想起恩师,立刻跟吴老师求助,可吴老师看着他,忽然摇摇头,眼神里光是后悔,说,你不配被人拉一把,不配当个老师。
他后悔,在他偷玉米的时候,给了他那个机会。
就连当初给他机会的吴老师,也不相信他——因为他干过手脚不干净的事儿,有前科。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想证明清白,可是那个情况下,他怎么证明清白?
跟窦娥一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校长说要报警细查,其他老师也说,情节这么恶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做老师了。
未婚妻过来,甩手给他一巴掌:“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禽兽。你对得起你爹妈吗?”
所有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听说以前上学就偷过东西,还是吴主任的得意门生呢。”
“就是吴主任包庇的。”
“吴主任包庇这种人,养虎为患,该把吴主任也送去牢底坐穿。”
“他农村的,农村人就这样,眼皮子浅,逮住蛤蟆攥出尿。”
“你说,是不是他爹妈从小就教育他,偷东西,占便宜,不要脸?”
他平时自尊心就极强,这一切声音,好像杀人不见血的刀,一下一下插在了他心上。
没希望了,没机会了,他完了……
不,他没做,没做就不能认!
这么想着,他就要回寝室去找证据,总能找到什么证明清白的证据的,可一进了寝室,几个男学生就出现了。
那几个男学生血气方刚——听见了这事儿,认定他是个禽兽,非要收拾他一顿不可。
他们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铲奸除恶,是正义使者。
他护着头,往后退,劝学生别冲动,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没人听,没人信,他被逼到了窗户前头,在雨点似的拳头下,退到了窗户边,他自己也忘了,当时是怎么掉下去的了。
只记得,到处疼,他喃喃的说道:“求求你们,不要打……”
“打的就是你这个禽兽!”
后来,啪拉一声脆响,接着,风在耳边擦过,最后,若隐若现,是一哄而散的声音,
尸体被打捞上来,是有伤,可谁关心禽兽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着“哑巴兰”说完了,周围一片沉默——谁都听得出那种窒息和绝望。
我看向了亚男:“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小姑娘,去冤枉郭老师?”
亚男面色沉静如水,半晌,才抬起头,死死盯着“哑巴兰”:“都是他自己找的——我,我就想教训教训他,不行吗。”
“为什么教训他?”
老师和学生有摩擦,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把人坑害成这样吧?
亚男的脸色阴沉沉的:“因为——他不识抬举。”
第1340章 盖世英雄
一听这个“不识抬举”,我们就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个桃花劫。
“一开始——我根本没多想什么,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亚男从小是个千金小姐,被保护的妥妥帖帖的,跟童话里的豌豆公主一样。
世上就没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她现在这个岁数,正应该是春心萌动,开始对异性产生好感的时候,
可身边的男孩子,在她眼里,甚至还不如她优秀,追星也没什么兴趣——那些明星对她来说,几乎一句话的事儿,就能见面,交朋友,太简单就能到手的,自然称不上珍贵——少女的幻想里,意中人理所应当是一个盖世英雄。
她对任何东西都很挑剔,认定自己就该拥有最好的。
吴老师讲课,出现了一个错处,也是被她发现的——这种老师,没资格教自己,也是她一句话,吴老师变成了吴主任。
郭老师取代了那个位置。
郭老师跟其他的老师不大一样,是个农村人,第一堂课,竟然给他们每人带了一把大枣——说是家里晒的。
她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很新鲜。
郭老师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事情——比如在教师宿舍种扁豆,种白菜,种小青椒。
很好玩儿。
她很喜欢上郭老师楼下的小菜地。
那天她过去看看野葡萄成熟没有,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一个野狗。
她从小就怕狗,当时吓得站都站不住了,而那个野狗是疯的,很凶,张开嘴就要咬她,她那一瞬,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么死了。
但是下一秒,一个瘦削的身影挡在了她前面,被那个狗给咬住了。
是郭老师。
郭老师手忙脚乱,抓起来一边的树枝赶狗,姿态可不怎么好看,甚至十分狼狈。
她愣了一下,郭老师平时没什么脾气,可那一瞬,是她见都都没见过的勇敢。
郭老师眼镜歪了,满头是汗,顾不上自己的伤,先问她有事儿没有。
好像——盖世英雄。
她忍不住问:“要是为了我,你得了狂犬病怎么办?”
谁都知道,得了狂犬病就等于宣布了死刑。
郭老师愣了愣,说他没想那么多。
接着就是一笑:“换成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说着,也不管伤,拖着新鲜血淋漓的腿,先给她摘了一串野葡萄:“知道你为这个来的。”
野葡萄很甜,喜欢上他,好像就那么一秒的事儿。
世上的人,做事都是有原因的,你心里没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郭老师在她眼里有了滤镜,就变得跟美颜相机里一样完美,她看着,哪里都好。
她甚至开始想,如果家里不同意,她甚至愿意跟家里断绝关系——家里就她一个继承人,不可能跟她断绝。
等长大成人,就在一起吧!
可那一阵子,她忽然发现,郭老师跟一个女老师走的很近,而且,跟女老师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脸红红的。
跟给自己讲课的时候,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旁敲侧击半开玩笑的问,郭老师的脸就红起来,讷讷的说,我们挺好的,年底请你们吃糖。
她的心倏然就冷了。
可她不甘心。
她还没有过喜欢的东西到不了手的经验——一次都没有过。
她抓住了郭老师的手:“我也可以。”
可郭老师跟被吓住了一样,瞬间就甩了她的手,说别跟老师开这种玩笑。
亚男却死抓着不放:“我比她年轻,我比她好看,我能给你的,比她多!你考虑考虑我!”
郭老师自然拒绝了,先是好言劝慰,可她认定,郭老师看她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而且,以后就开始跟她疏远了。
这样不行——她看中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这么让给别人?
她得想想法子——对了,就比如,让郭老师有求于她!
可从哪里下手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同桌的秘密——同桌好像经常私下跟郭老师见面。
她一调查,不光查出了她偷东西的事儿,还查出,她偷吃禁果怀孕的事儿——那个男生说会帮她解决家里的困境,可她上当之后,男生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对她同桌来说,那应该是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可对她来说,这是个好机会。
她问那个女孩儿,你想重新过上新生活吗?我帮你。
那女孩儿当然愿意,她就说了条件——把一切罪名,都安到了郭老师的头上就行了。
女孩儿吃了一惊,郭老师帮过她,她怎么能反咬一口?
可面对诱惑,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老师的恩德,下一辈再还——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辈?
亚男想——这事儿闹的这么大,那女老师,一定会离开郭老师的。
而郭老师除了吴主任那个没用的东西,一点人脉都没有,走投无路之下,如果自己伸出了援手,那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感恩戴德,知道自己需要的是谁。
亚男越想越高兴,觉得这个主意真是聪明透顶,就找了一些比较懦弱的同学。
那些同学听了这谎言,哪儿有不义愤填膺的,也有个别的聪明一些,觉得还没有真凭实据,就去作证,不好吧?
但是他们不敢违抗亚男。
这样,“目击证人”也找好了。
不少男生听见那“惨绝人寰”的事儿,自己冲到了老师宿舍。
她知道,但是没拦着——给郭老师多吃一点苦头也好。
那他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甜了。
结果她不知道,那是她见郭老师最后一面。
不用说,那些死去之后,被磨没了掌纹的,就是那些做证的同学了——第一对“殉情”的学生,就是偷东西女孩儿胎儿的真正父亲。
郭老师,甚至不知道,真凶是她。
这是个独角戏,一个人,从头唱到尾。
郭老师的冤屈——就在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人冤枉。
这一瞬,他手里的黑气。逐渐扩散开了。
我盯着亚男:“你后悔吗?”
亚男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我,声音还是倔强:“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想让他死。”
江采菱忍不住暴跳如雷:“你到现在还……”
她到现在,还是觉得错不在自己。
但是,看着那些跟这事儿有关的同学,一个一个的丧了命,她也害怕,所以,她才会出来给我们提供线索。
她也想结束这一场噩梦。
我看向了“哑巴兰”:“那天救她,你后悔吗?”
“哑巴兰”缓缓说道:“我确实没法原谅她——可是,我不后悔救过她。我是她的老师,老师就应该保护学生,引学生走上正路,这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
是啊,老师总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亚男抬头看着哑巴兰的脸,忽然就流下了一脸的眼泪。
也许,她心里,也有很多的为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就看向了那个“文昌帝君”的塑像。
这事儿,跟他也有关系。
第1341章 搭奈何桥
当然了。那个由判官像改成的文昌帝君现在已经没主了,那个迷神,已经被我们给关到了坛子里面。
现如今,郭老师附身在哑巴兰身上,把一切事情说开,也弄明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坛子也没了撞击声,像是内里的那个迷神,也已经老实了下来。
江采菱也察觉出来了,就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哎,你说,这个迷神,为什么要帮郭老师?”
一般来说,迷神既然已经“黑化”,那就是六亲不认,见什么屠戮什么。
我看向了“哑巴兰”:“也许,跟那一次,学生们玩儿笔仙,被郭老师拍开有关系。”
众所周知,玩儿笔仙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松开手的,一旦松开手,内里的恶灵,有可能就会跟着人回去。
郭老师那个时候,肯定也是一样。
那个迷神,跟着郭老师回去了。
可巧得很,还不等迷神对郭老师做什么,郭老师就先遭遇了这个大难。
白藿香立刻就想明白了:“那个迷神——眼看着郭老师受到了冤屈,所以,想帮郭老师讨回公道,才会让郭老师的尸体,变成了游尸?”
我点了点头。
江采菱看着白藿香,更有点刮目相看了:“福生无量天尊——你身边的人,脑子也挺好使的嘛。”
白藿香骄傲的一歪头:“近朱者赤。”
亚男看着那个罐子,皱起了眉头:“公道?可他跟郭老师非亲非故,为什么……”
“因为他的职业。”我答道:“你不是也知道,盖学校之前,这地方有一个巨石阵吗?那其实不是什么巨石阵,是奈何桥。”
这跟真正的奈何桥,还不太一样。
哪怕在现代社会,冤案也屡见不鲜,在旧社会就更别提了——多少百姓惹上官司,屈打成招?打一次官司,就跟过一次奈何桥一样,所以,都管打官司叫“过奈何桥”。
至于来历,是说以前有一个小吏,发现了一个株连案的冤屈,请上头雪冤,可上头不肯,小吏气的撞墙而死,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就在他坟前搭了很多“冂”字形的小石头桥,意思是送他过奈何桥。
再以后,那些百姓们,有的连进大庙的香火钱都没有,也不好意思去,就会在外头搭三块石头,搭成奈何桥,点香求保佑,希望那位刚烈廉洁的小吏,能保佑他们,从这个灾难上平安走过。
之前那个石头阵,就是干这个的。
这种比野神还野的小神,能有多大本事可想而知。
何况,现在他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黑化成了迷神,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可他应该没忘记,自己那个身份。
评判是非黑白,辨别冤情诬陷,不正是跟判官一样嘛!
既然以判官自居,他就不会不管。
不过,迷神是没有太多神智的,就剩下报复了。
所以,他给尸体招来了魄,让郭老师的尸体变成了游尸,他要亲自来主持这一场是非黑白——他们逼死人,那就一命换一命。
苏寻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手……”
“对啊!”不等苏寻说完了,江采菱就抢过了话头:“那些手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死去的人,掌纹都消失了。
那就更简单了——现在,这个判官迷神应该也知道自己所处的地位,磨平掌纹,是为了自保,所有玩儿过笔仙的人,都曾经跟他接触过。
他唯恐自己身上的气息粘在他们手上,被屠神使者发觉,所以才顺便把他们的掌纹给磨了。
江采菱看向了亚男的手:“那她……”
那就只能说明,她根本就没玩儿过。
亚男脸色灰白,也没否认。
主导一切的人,手往往是最干净的。
一切真相都查清楚了。
我看向了亚男:“人做过什么,都得付出代价。”
亚男厉声说道:“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送那个破产的女同学出国,不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对了,我警告你们,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儿,都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的话……”
这个时候,远处一阵脚步声,是吴主任来了。
他连呼哧带喘:“我——我没错过什么吧?”
吴主任这一来,亚男顿时就慌了——她不怕别的,就怕自己做的事情曝光。
可正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哎,我这脑袋……”
卷毛醒了。
亚男反应过来,就要把卷毛给拉起来,可卷毛跌跌撞撞,被她一拉,一脚就踹在了一个东西上。
“咣”的一声。
她把被赤水青天镜压住的罐子给踹翻了!
这一下,那个罐子瞬间倒了,里面出来了个东西。
神气。
但是神气飘飘忽忽的,像是大风时候的蜡烛。
而那个神气,一下落在了亚男身上。
吴主任到了我们跟前,刚要喘气,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一个横蹦就给蹦起来了:“这是……”
他手忙脚乱就把手机拿出来了——要拍下来发给校长。
“是我害的。”
手机一亮,一个空洞的声音,从亚男嘴里响了起来。
吴主任看向了亚男和卷毛:“你们两个……”
卷毛也看向了亚男:“你,你怎么了?”
亚男盯着吴主任,微微一笑:“我说,这个死人,是我害死的。”
她把一切,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就说出来了。
当然了,说话的不是她,是罐子里的迷神。
吴主任听完了一切,浑身不由自主就抖了起来:“你……他……”
说完了这些话,亚男脸上是个古怪的笑容,忽然躺下,就不动了。
迷神也消失了。
想来——迷神的执念,也许,就是没有裁决最后一桩官司。
而“哑巴兰”也像是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个重叠在哑巴兰身上的黯淡影子,就消失了。
他也完成了自己的执念,应该可以再入轮回了。
哑巴兰打了个寒颤,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如梦初醒,苏寻把他扶住了,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想吃早餐。
我忽然想起来,潇湘跟我说过的话,就蹲在了那个游尸前头。
游尸的头上,确实有几根草。
上头,有神气。
“咦。”白藿香皱起了眉头:“这是,留魂草。”
什么玩意儿?
白藿香就告诉我,顾名思义,这东西能在人死之后,把魂魄留在体内,是十分少见的,靠着神气和香火气滋养,一般在大庙的香炉底下生存,只有三片叶子,是血红色的。
是迷神留下的。
“这草种的很巧妙。”白藿香说道:“只留下了魄。”
有魂才有神志,没有魂,只有魄,那就是个穷凶极恶的行尸走肉,才可以充当报复的工具。
潇湘说的有用的东西,原来是这个。
我就请白藿香帮我拔下存了起来。
这聚魂草一取下来,那个尸体倏然就变了样子。
开始腐朽了。
校长闻讯而来,弄清楚了这一切,表情别提多为难了:“这,这要是别人还行,怎么偏偏是她……”
千金大小姐做出这种事儿,不是大丑闻嘛。
郭老师的老父母来了,也哭的不成人形。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解决,但吴主任说,他一定妥善解决。
吴老师眼睛是定的,没说谎话。
江采菱就拉过了校长:“金杯呢!我们把事儿办完了,金杯在什么地方?”
校长焦头烂额之余,就让吴主任带我们先休息一下,他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立刻就去,接着,自己在一边拼命打电话。
我看得出来,他身上也有一些香灰色——这是神气的残留。
说明,那个迷神,曾经找过他,可能是希望他能主持公道,但是校长可能根本不信。
吴主任领着我们往里走,到了校长办公室后面。
后面也是很大的厅堂,两侧摆满了历届毕业生的照片。
这一过,吴主任忽然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回头看了看其中一张毕业照,恍然大悟,擦了擦因为郭老师而留下的眼泪,就带着重重的鼻音,指着上头:“我说看着大师这么眼熟,差点认错人呢——你看,你跟我这个学生,长得是不是很像!”
我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照片上的人——是江辰。
高中的时候个头就很高,鹤立鸡群,哪怕是一众贵族子弟里,他也是最抢眼的一个,总像是能在人群之中发光。
也对,他上这种贵族学校,简直理所当然。
“也巧……”吴主任接着说道:“他,就是江亚男的哥哥。”
亚男也姓江……
我们几个顿时全愣住了。
江辰还有妹妹?
这是何等的冤家路窄!
第1342章 白色皮毛
难怪有这种想法,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辰知道我让她妹妹倒了霉,梁子怕是会越结越大,甚至——他可能会以为,我是故意对他家里人下手的。
但我跟他已经把仇结倒了这个程度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也不用在乎。
江采菱倒是皱起了眉头,在想什么事儿。
“你想什么呢?”
江采菱这才回过神来:“没有——我在那个金杯。”
她的眼神是散的,摆明,是在说谎。
她担心的是其他的事儿。
吴主任把我们安排好了,自己就继续出去解决事儿了。
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出来,背包里微微一动。
豢龙匣?
把豢龙匣抱出来,我立马就觉出,潇湘的重量,似乎比之前要大一些了!
而豢龙匣周围,也出现了一些烟灰色的气。
这是说明——刚才那个迷神消失的时候,神气被潇湘给吃进去了?
我一下振奋了起来,神气对潇湘来说帮助原来这么大,比那些八丹灵物什么的强多了,要是——再多遇上几个迷神,她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终于,像是看见了希望,她的需要,不再是个无底洞了。
只是,一想起了她之前那些罪孽,我就心里发沉。
她当初到底做过什么,又是为什么那么做?
真龙穴,景朝国君……
过一阵子,能见到了我妈,是不是,能弄清楚我的身世?
先看看那个金杯上,到底有什么线索。
可这一等,不知不觉,就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校长怎么还没来?
哑巴兰已经睡了一觉了,回过神来,哈欠连天:“哥,校长怎么还不来?”
我也想知道呢!
江采菱也坐不住了:“这老胖子这么不靠谱,我找他去!”
结果刚一转身,就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进来了,又是吴主任。
“不好了,坏事儿了。”吴主任上气不接下气:“校长……校长……”
我早就看出来,校长要倒霉,立马站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校长一些经营上的黑料被人给查出来了,说他贪污公款,正在查抄他的财产呢!”
我立马就明白了:“校长是不是把这件事儿,告诉江亚男的家里人了?”
吴主任连连点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当然是要告诉她的家人了!再说了,这个学校……”
这个学校,她们家是大股东。
真要是这样的话……
江采菱立刻拉住他:“那我们的金杯呢!”
“金杯也是校长的个人财产,这当然在被查抄之列了。”吴主任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想找校长问问金杯的下落,可连人都见不到……”
“几位亲自过来,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
修长挺拔的身影,赫然正是江辰。
只是,这一瞬间,我就发现,他身上的气不对。
之前,他身上的气还是正常的,可现在,一丝一缕,夹杂着黑气。
那不像是人身上有的。
可我没见过那种黑气,那是什么?
吴主任还要说话,一个穿西装的过去,跟吴主任交代了一下,意思是——这里的事情,江辰接手管了。
吴主任也知道江家的地位,自然不敢插嘴。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来的好快。
可还没等我反应,我身后倏然一阵疾风,一个人对着江辰就扑过去了:“你把司马长老弄哪里去了?”
这一下,又狠又锐利。
江采菱虽然怕黑,但是她的能力很强,哪怕是我,被她突然这么一扑,恐怕也得一个踉跄。
可谁知道,江辰手都没抬,他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对着江采菱一摆手——是个涂着红指甲油的纤纤细手——江采菱的身体猛地就在半空之中改了轨迹,转而奔着一堵墙撞过去了。
我二话没说,立马过去护住了江采菱,可这一护,哪怕是我,也觉出这个力道,大的邪乎!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体转过去,挡在了江采菱身后,江采菱的体重压在了我身上,我就听见“咔”的一声,后背一阵剧痛。
而身后那一面墙,直接就撞出一个大裂!
这一瞬间,金毛奔着那个人就扑了过去,可那个人五指一曲,以极快的速度奔着金毛反抓了过去,金毛也吃了一惊,空中灵巧转身,勉强落在了地上,但我就看见那只手上,抓了一大把夹杂着金色的毛。
我心里倏然一痛。
接着,一个妩媚的声音响了起来:“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犼——幸亏是个幼犼。”
江采菱顾不上疼,而是直直的看向了江辰身边的人。
江辰身边,是个很妖娆的女人。
戴着宽沿帽子,大墨镜,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张红唇。
她纤细的手指上,夹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乍一看,是好看,可也怪的很。
这大热的天,那个女人竟然一身厚重的白色皮草。
这个女的——不是人。
那一身澄澈青气,长毛的?
江辰怎么跟长毛的勾结到了一起去了?
而且,这个长毛的,身上竟然也有跟江辰一样,青气之中,缠绕着一丝一缕的黑气。
江采菱喃喃的说道:“灵魁……”
我的心倏然一紧。
所谓的灵魁——就是有灵之物里,最厉害的。
一般来说,长毛的修行,就是为了成仙,比如琵琶蝎。
它们一旦练成了十丹,就妥妥是个记录在册的仙了。
可有的,修成十丹,也不愿意成仙,更愿意自由自在,或者留在地上,保护自己的种族。
这种类似辞官不做的灵物,就被称为灵魁。
十丹以上的能力……那得修行上千年吧?记录在册的,都没有几个。
难怪,江采菱都不是他的对手。
江采菱低声说道:“你小心——这个灵魁,认他做主了。”
我确实看出来了——那一丝一丝的黑气,就是佐证。
来头这么大的东西,认江辰做主?
去蜜陀岛这段时间,他好像,跟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做了某种交易。
江采菱还要过去,可聪明如她,知道并不是那个灵魁的对手,就看了我一眼,我则直接把她拉到了身后:“江辰这次有备而来,别轻举妄动。”
江辰盯着我,愉悦的说道:“我妹妹的事儿,劳烦你操心了。”
“天道轮回,恶有恶报。”我对他笑:“不客气。”
可我心里清楚,既然那个亚男是江家人,那她还会受到应有的制裁吗?江家,怕是一手遮天。
江辰眼神一暗,嘴角勾了起来:“对了,李北斗,听说,你是为了一件东西来的?”
说着,他就举起了一个小盒子:“是不是这一个?”
盒子里面,确实有跟去四相局相似的气息!
跟我猜的一样,江辰赶来,是来截胡的。
哑巴兰第一个着了急:“这东西是我们跟校长说好的报酬……”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江辰把盒子交给了身边一个人,露出了个很诚恳的笑容:“校长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见了,现在,这是我们江家的东西,我先收缴了。吴律师,没什么问题吧?”
被称为吴律师的西装男点了点头:“合情合理。”
合你大爷。
哑巴兰急了:“出尔反尔,还要不要脸了?”
江辰盯着我,微微一笑:“咱们是老相识了,你要是想要,也可以商量——拿你的豢龙匣,跟我换。”
他跟我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就没遮掩过野心,明亮又坦荡。
哑巴兰脑门上爆了青筋:“士可杀不可辱……”
苏寻没吭声,可已经默默的把袖子撸起来了。
白藿香手在袖筒子里没动,但显然也早准备好了一手的针。
他们都看见了灵魁的能耐,可他们没一个怕的。
我拦住了哑巴兰,低声说道:“别着急,保护好你藿香姐,我马上就把东西拿回来。”
江采菱有些担心:“可他那有灵魁……”
第1343章 金杯害人
我对他们几个低声说道:“放心吧,咱们等江辰被那个金杯害死,再来找不迟。”
江采菱脸色一凝:“金杯还能害人?”
哑巴兰他们也都紧张了起来。
“你们忘了,四相局是厌胜门造的?”我接着低声说道:“厌胜门在其中带着帝皇气的东西上,都下了一个古法的厌胜咒,专门妨主,就是为了防盗墓的——景朝的规矩,底下人拿了上头人的东西,该死。那个金杯上,就带着帝皇气。”
“就是说——拿了那个金杯,江辰会被上面的厌胜咒影响?”江采菱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不信你看那个校长,他好端端的在这里经营,为什么突然被查抄?”我接着说道:“你们再看看捧盒子那个人,印堂是不是有黑气?”
捧盒子那人头顶的黑气十分明显。
“只要碰了那个东西,不光自己,整个家族,在七天之内,也必有大劫,等金杯把江辰的运势影响了,咱们手到擒来,岂不是更省事儿。”
哑巴兰顿时高兴了起来:“这江真龙可终于有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过,哥,要是你拿到了金杯,会不会……”
“你忘了我是厌胜的家主了?”我答道:“那个咒,只有我能解开。咱们先走。”
说着,我第一个带头就往外头走。
哑巴兰可高兴了,回头看着江辰:“你自己留着吧,我们不稀罕。”
白藿香和苏寻也都松了一口气。头都没回。
在我刚要迈出门槛的一瞬间,身后果然响起了江辰的声音:“李先生留步。”
我回过头,装成天真懵懂的样子:“什么事儿?”
江辰微微一扬下巴:“李先生不能白来一趟,这个金杯,请李先生鉴赏鉴赏。”
我立刻露出很意外的表情:“不了不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染指了。告辞。”
可门口忽然就出现了一道娇俏的人影——那个穿白色皮草的女人。
好快。
江采菱冒了火:“你什么意思,不光让我们白干活,还不让我们走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江辰温文尔雅的说道:“难得到了我们家的地方,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了。”
说人话,也就是不摸摸这个金杯,就没完?
哑巴兰咬了咬牙:“他肯定是听见咱们刚才说的话了,存心想让哥你摸了,给他解咒!”
“你可以好好想想。”江辰缓缓说道:“也许,你能全身而退,可你这些朋友们未必能行。”
对方是个灵魁,当然。
我咬了咬牙,露出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对他伸出了手:“我拿了你的金杯,你就能放我们走了?”
江辰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
西装男立刻把盒子递给了我,打开一看,耀目璀璨,是繁复无比的花纹。
一边的吴主任刚才被皮草女的能耐吓住,本来靠在墙边快站不住了,可一见了金杯,眼睛也直了:“这是——景朝的真东西!”
景朝存在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冶炼建筑等工艺,都是十分卓越的,但是连修四相局带灭亡,很多工艺失传了,造假都不容易造。
尤其像是眼前这一个,镶嵌工艺鬼斧神工,上面的各色宝石熠熠生辉。
而上面的花纹,果然像是包含了什么信息。
江辰的视线,也被金杯牢牢锁住。吴主任还想往前一步看一看,我却摇摇头,对着皮草女抬起头:“那位灵魁,借你的手用一下。”
灵魁看江辰,江辰点了点头。
灵魁把手伸出来,我伸出右手握住,回头就对苏寻喊了一声:“设阵,跑!”
半秒不到功夫,苏寻就回过神来,抬手就是一个阵,拽着他们就跑,
江辰一愣,这才知道中了我的圈套,厉声说道:“追!”
追?
灵魁倒是想转身,可太岁牙引了龙气的力量,死死扣住了灵魁的手,那灵魁被龙气牵制住了三秒。
可这三秒,就足够了,苏寻他们一行人,已经没了踪迹,捎带脚把吴主任也带走了。
江辰大怒,我立马就从灵魁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
下一秒,灵魁的手倏然翻起,对着我就劈了下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闪开,“咣”的一声,刚才站的那块地砖,立刻分崩离析,炸的到处都是粉尘。
这个力度,恐怕龙鳞都扛不住。
但是下一秒,我忽然有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个女人,我是不是见过?
跟这个记忆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股子血腥气。
那是什么味道来着?
“果然是你,”灵魁的红唇一斜,一片萧杀:“我找的就是你。”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集中注意力,就往后翻了过去,眼看着那五根雪白的手指,宛如五根利箭,对着我就掏了下来,下一秒,“咔”的一声,好几片龙鳞直接在我眼前碎开,后心不由一凉——但凡退晚了几步,心口是不是就开膛了?
这东西够猛的。
在那五根手指再一次抓过来之前,七星龙泉出鞘,猛然往前一抵,只见那雪白五指跟七星龙泉的锋芒一撞,竟然毫发无损。
这手是金刚石做的吗?
但是下一秒,我已经翻身对着一边的江辰抓了过去。灵魁确实是厉害,但是认主之后,跟主人是一体同心的,主人受到了什么伤害,她也就会感觉到什么伤害。
江辰呼吸一滞,可几道破风声从他身边一炸,好几个人影就从暗处就冲了过来——其中,就有那个矮矮的,排名第一的打虎客。
果然是有备而来,江辰这次,怕是不打算让我走了。
那个打虎客在万龙阵被我收拾过,看着我,眼里像是要冒火。
“我记得你……”我立马说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个排名第一的打虎客胸口立刻起伏了起来:“我跟你商量商量,这一次,你留下就别走了!”
又一道破风声对着我一炸,我翻身一躲,来了主意,奔着兑位就跑。
打虎客往前一追,那道破风声对着我劈下来,但我身子一折,直接让过,看着那个破风声对着后面包抄来的灵魁就砸了下去。
我刚才,就是故意往灵魁所在的方向跑的。
灵魁自然不可能被打到,甩手就把破风声打开,可我抓住了这个机会,翻身就上了窗户。
他们还要追,七星龙泉已经对着梁柱劈下去了。
“轰”的一声,这个地方就是一声巨响,要塌。
他们顾不上我,立刻护在了江辰身边。
这么多人,自然只能走为上策,我对江辰一笑,摇了摇手里的金杯:“我拿了金杯就走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对了,”我补上了一句:“忘了告诉你,这个金杯,根本就没什么诅咒。”
江辰的脸色顿时一僵。
“我刚才,跟我手底下人说着玩儿的。没想到,江先生当真了。”
我就知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灵魁听力过人,而我跟身边人说话,江辰不会不想知道,必然会让灵魁偷听。
我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李北斗,你这个卑鄙小人……”第一打虎客急了眼,还想追我,可他追不上。
江辰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可光洁的额头,也猛然炸了青筋。
我就知道,多疑的人,必定上当。
“卑鄙不敢当,跟你们比还差点。”我答道:“被逼还差不多——那,我先走一步,有账,咱们日后一起算。”
可离开的那一瞬间,我注意到,灵魁的嘴角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像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一样。
第1344章 绝户之相
但我也没顾得上细寻思,转身就从窗户上窜出去了。
他们倒是想追,屋子要塌,江辰的生命安全重要,他们不敢离开江辰。
白藿香他们早等在外头了,一看我出来,都松了口气,江采菱看见我手里的金杯,高兴极了,想拿,但是忌惮我说的诅咒,手伸了一半就缩回去了。
我就领着他们先回门脸。
临走的时候,我看了这个地方一眼。
杨水坪……这地方,就是以前的青龙局。
当初,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哑巴兰忍不住说道:“哥,江辰欺人太甚,现在你有厌胜门,还有西派,南派,我们兰家帮忙,不如跟江辰拼了算了。”
“哪儿有那么好拼,你当过家家呢!”江采菱说道:“看见没有,就连灵魁都肯给江辰卖命,他有多大的本事可想而知,再说了,为了李北斗的私人恩怨,牵扯上这么多无辜的人,这可不是李北斗的作风。”
我一愣——跟她相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可她竟然还挺了解我。
江采菱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赶紧开车——本道长得看看,这个金杯里面,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
我把杯子递给她:“说起来,你对真龙穴这么热心,是为了什么?”
好些人找真龙穴的原因,是为了钱,长生,可江采菱貌似并不缺这些东西。
江采菱接住杯子,脸色就是一凝,半晌才说道:“我想,不再害怕。”
“害怕?”
我想起来了,她怕黑。
“还有——我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江采菱抱着金杯,就是一个哈欠。
“什么事儿?”
“我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选我去死……”
这句话说的平平淡淡,却震慑人心:“谁要让你死?”
可江采菱已经歪头靠着车窗睡着了。
晨曦照在了她脸上,活了这么久,却依然看似天真无邪。
选她?
我想起了江采萍来了。
这一对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当初又是为什么反目成仇的?
一个四相局,好像打乱了数不清的人生。
我靠着车窗,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在梦里,看到了潇湘。
她比之前清楚了许多。
她对我笑。
看来,迷神的神气,对她起的作用确实不小。
太好了。
她一只手摸在了我额角的伤疤上,微微皱起眉头:“疼不疼?”
我摇摇头。
其实,是在撒谎。
一旦碰上什么跟景朝国君有关的事情,这地方总是会疼的钻心。
“我以前作孽太多,”潇湘忽然说道:“没想到,要你给我偿还。”
她第一次承认,自己作孽。
“咱们分什么你我。”我答道:“你做的,跟我做的,没什么区别——能为你做点什么,我高兴。”
潇湘一笑,好看的倾国倾城,可转而就皱起了眉头:“现在,盯着你的人太多了,你这一阵子,多帮我找一些迷神,我得快点回来才行,你千万小心,有可能,会有一场大劫难,而且,不好避。”
“大劫难?”
“比以前,都要大。”
潇湘的声音十分肯定。
我也算是多少次出生入死,不都好端端的吗?
再大,能有多大?
我就让她宽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不过,我想起阿满说的话了——那个劫难被人挡了一阵子,但是,不会不来。
也不知道阿满现在怎么样了。
潇湘却跟看出来了我心里怎么想的一样:“阿满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自己自求多福吧。”
提起了阿满,潇湘的声音冷了不少。
我只好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
“最后,你记着。”潇湘的声音终于重新温柔了下来:“这一阵,多做上门的功德,会有意外的收获。”
意外收获?
车停了,我睁开眼,已经到了商店街。
进了门脸,江采菱迫不及待就把金杯给拿出来了:“快快快,看看这上面什么意思!”
在江辰那我就看出来了,这个杯子上的信息虽然晦涩,但勉强我能认出一些来。
“雷泽前行五百步,兑位有巨树,垂髫万千美人首,千眼万眼顾。”
“雷泽,”江采菱盯着我:“雷泽是哪儿?”
“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古代的地名到现在,应该早就改了,在景朝生活过的江采菱都不知道,我就更别提了。
这把江采菱给气的:“什么巨树,什么美人……那个工匠留线索也不知道好好留,这什么鬼,谁看得懂?”
不过,这种语言,对工匠来说,是不是太文雅了一点?
江采菱不甘心:“你看,上面不是还有星斗和河川的图吗?你仔细找找,有什么跟钥匙有关!”
那图也跟四相局密卷似得,大小比例都不知道,我怎么找?
再说,这么多年沧海桑田,估计也早变了。
这把江采菱气的,又推了我一把:“我对你给予厚望,你就看出这么一句来……”
接着转身带着杯子就走了——说是找靠谱的人再看看。
哑巴兰十分不满:“不是,她把杯子拿走了,那咱们白跑这一趟买卖了?”
未必,我寻思着那句话——雷泽,雷泽,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金毛靠了过来,翻开了肚皮,我一瞅,好么,它肚皮上巴掌大一块“斑秃”,显然是那个白色皮草女人抓的。
这把我心疼的够呛,蹲下就给它顺毛:“你等着,我给你买点霸王防脱……”
苏寻也想起来了:“那个灵魁,很厉害。”
“哎,哥,你说江辰是怎么找到那个女人为他所用的?”哑巴兰也跟我一起给金毛顺毛:“她也让江辰给诱骗了?”
说不好。
灵魁……她跟着江辰,肯定也是有某种目的的,什么目的呢?
那个灵魁,好像跟我有仇。
“要是你能升阶就好了。”白藿香显然也想起来了那个穿着雪白皮毛的女人了:“如果你的身体被天雷锻过,那再配上你的龙气和太岁牙,也许就不用怕他们了——毕竟,你现在只是地阶。”
是啊,地阶虽然也算是精英了,可对付那些东西,还远远不够。
什么时候能升阶呢?不论大小,得赶紧多做功德。
这样,才能保护潇湘,保护我身边要紧的人。
进真龙穴和玄武局,也就更有底气了。
这个时候,一个老太太忽然到了门口,张开就问道:“这是马连生他们家门脸吧?”
这是潇湘说的——送上门的功德?
我就站了起来:“是,您是……”
老太太谨慎的看着我:“我找马连生。”
我就把老头儿的情况告诉她了,说有事儿可以找我。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我,满眼的不信任:“就凭你呀,你毛长全了吗?就出来给人看风水?”
哑巴兰听不下去了:“哎你怎么说话呢?”
我拦住了哑巴兰:“看风水靠眼睛,不靠毛,您跟我三舅姥爷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对老头儿的历史,也挺好奇的。
老太太一只手拍了一个字条:“你自己看。”
上头是潦草的字迹:“欠赵桂花一个风水,马连生。”
落款是二十年前。
我一愣:“这是……”
老太太说道:“当初老头儿抱了一个小孩儿,四处找奶,是我给了他半盒奶粉,本来说好给我看看风水,抵扣卦资,可那一年我家搬走了,这个留下了,你自己看看。”
说着她看向了我:“那小孩儿,该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没跑。
接着她一扫哑巴兰:“什么牛鬼蛇神的,一看就不靠谱,真没教养,怎么,马老头子开了个育婴堂,专收养你们这些没人要的流浪儿啊?”
一个声音就从后头响了起来:“说别人没教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罗圈腿扫帚眉,唾沫星子满天飞,不是我说,老太太,你这是绝户之相啊!”
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我们都愣了一下。
第1345章 金簸箕局
程狗?
不是,他不是在南派管事儿吗?怎么可能……
我一回头,真看见冰箱附近站起来个人,瞅着老太太,嘴里塞着满口的腊肠。
“你说我绝户……”
真是他!
老太太胸口顿时就起伏了起来:“你个小王八蛋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绝户?”
程狗眨巴着无辜的眼睛:“那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流浪儿的?”
老太太气的扶住了桌子:“你这么没教养,还说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流浪儿!”
程狗一耸肩:“你火气这么大,还说自己不是绝户?”
老太太狠狠跺脚:“我这么大岁数了,我看不惯就要说……”
“岁数大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比我们早入土吗?你凭什么说?”程狗把话题绕回来:“凭你绝户?”
“你……”老太太说不出什么来,捂住了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咔咔一顿操作,吐出一副假牙。
我忍不住看向了程星河:“你怎么回来了?”
程星河抱着腊肠过来:“废话,儿女在,不远游,爹放心不下你们几个。”
滚你大爷。
说着,程星河对着老太太一伸下巴:“怎么样,爹要是不在,谁帮你拾掇这老baby?你?死要面子充绅士,哑巴兰?一言不合把人打瘫?哦对了,正气水在就不用赔钱,苏寻?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
“所以说,论风流人物,还属你爹——让你看看什么叫流量男神。”
老太太这会儿连呼哧带喘,躺地上了:“不行,给我打120……”
白藿香冷冷的说道:“120可以打,费用你出。心肺复苏和呼吸机另收费,不过我看你浑身上下除了鼻窦炎没什么其他大毛病,那一项一项检查下来,自费也不少花钱。”
老太太气的一噎一噎的:“凭什么我花……”
我指着太师椅后头:“凭我们有监控——你一进来,可没一个人动你一下。”
老太太一听是这么回事儿,抻了抻衣服站起来了,这才咳嗽了一声:“算了,我就当马连生死了……”
这老太太一张覆舟嘴,必然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而且,她在嘴上吃的亏,肯定也少不了。
程星河刚才说的也没错——她这覆舟嘴尖锐如刀,很容易残损福报,现在人们常说,喷子都是不幸福的,确实是这么回事。
到嘴的福报都被他们给喷没了,上哪儿找幸福去。
而且,她这嘴上的黑气往上熏,一路烧上子女宫,可见程星河刚才说的没错。
我就问道:“你是为了子孙后代的事儿来的?”
她顿时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管是相人还是相地,不靠毛,靠眼睛。”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我像是最靠谱的,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那你跟我走一趟。”
“上哪儿?”
“杨水坪。”
我人都蒙了——我才刚从杨水坪回来,又上杨水坪?
“你走是不走哇?”老太太怒了:“还得等人八抬大轿抬你是不是?这年头,欠账的是大爷啊!”
不过,既然潇湘说送上门的功德要做,那跟她过去看看也无妨。
哑巴兰有点担心:“江辰会不会还在那附近?”
我摇摇头:“才刚从杨水坪跑出来,江辰一定想不到,咱们会短时间内再去杨水坪——再说了,要是在外面,他不敢轻举妄动。”
天师府的人还拿我当私生子,一直尾随着我,江辰暂时还不敢跟天师府翻脸。
我回头就跟老头儿告别,老头儿显然已经麻木了,直摇头:“造孽哟……”
但很快,老头儿加了一句:“眼观六路,鼻闻八方。”
鼻?
我点了点头,说记住了——因为刚得罪了江辰,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我就让苏寻看着老头儿,有备无患。
跟着老太太上了车,在车上,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
腥臊的味道。
哑巴兰也闻见了,低声说道:“老太太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你问问。”
“算了吧,”他捏住鼻子:“忍到下车就到头了。”
这次离着潇湘以前所在的位置更近了——就在九鬼压棺地的右侧,是一栋挺大的独栋别墅,跟我第一桩买卖,黑虎抱柱的那个少妇的楼差不多。
老太太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能住这种宅子,显然还挺有钱。
我们刚要进去,老太太就颐指气使,让我们先看看外围再说。
我环顾了一下:“老太太这些年发了大财吧?”
老太太一喜:“这倒是说对了——这个宅子外头没问题?”
这地方后山高,两侧有山坡包围,就前面一马平川,是个“金簸箕”局。
簸箕经常被用于开新店和婚庆的仪式上,意思是“聚财”。
但是用来求子孙恐怕不算合适,因为“簸箕”还有个别称,叫撮子(cuōzi)音同“错子”,不就是错过孩子嘛。
老太太一拍大腿,显然我是说对了,但她可没有夸我的意思,而是梗着脖子说道:“有什么补救,赶紧说,别拖拖拉拉的。”
“补救的方法不一样,因人而施。”我盯着老太太:“你们家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跟我细说说。”
老太太一嘬牙花:“什么都看得出来,还用我说呀!”
原来,她青年孀居,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就指望着儿子继承香火,谁知道,儿子娶了俩媳妇,都没生出孩子来——怎么呢?可绝对不是她儿子的问题,是媳妇的毛病,老流产!
第一个媳妇老流产,她就疑心——别是这媳妇没结婚之前打了多少次胎吧?
说啥这个媳妇不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儿子跟含着泪的儿媳妇离了婚。
她满意了,娶了第二个。
结果第二个跟第一个一模一样,不足三四个月,准没!
她急了,说儿子没眼光,净挑些个好看的,当花瓶供着呀?再说了,好看的花儿人人爱摘,谁知道这第二个干净不干净?
好家伙,第二个儿媳妇脾气还挺大,竟然也离婚走了——照着老太太的话来说,一脚踩在他们家这个金砖上都不知道惜福,活该一辈子受罪脑袋瓜子。
这不是,第三个儿媳妇进门了,三儿媳妇又高又壮实,胯骨大好生养,她辛勤伺候着,终于又怀了孕,好家伙,眨眼都得找个人扶着,生怕惊了孩子。
结果呢,三儿媳妇又掉了俩胎儿了!
这不是,眼瞅着三儿媳妇争气,又怀上了第三个胎儿,她坐不住了,四处找人问,这是不是有什么说道,有人说你要不找人看看风水?
她这才想起来——还有我三舅姥爷一个借条呢!
这不是,马上马就去了商店街了。
说话间引着我们进了门,结果一开门,那股子浓郁的腥臊气息扑面而来,我差点没吐了。
程星河也忍不住了,嘴里的腊肠都吐出来了:“老太太,您全家不洗澡是吗?这不注意卫生,对身体也不好啊!不然您直接领我们上你们家浴室搞一搞算了,你们家肯定没莲蓬头。”
老太太骂道:“怎么说话呢,我们一天洗三次澡,对不起你?”
“那这是什么味儿啊?”
老太太的身体一僵,脖子一梗:“我们家什么味儿都没有,是你们鼻子有问题!”
说是这么说,她拿了个东西就四处乱喷——空气清新剂。
说起来,我注意到,沙发边,洗手台上,四处都是香薰机和空气清新剂,还有固体清新剂,搞得这里味道更复杂了。
这会儿门一开,内里出来了一个人——好家伙,又高又壮,跟个山一样。
是个孕妇——旁边真有俩阿姨搀扶着!
老太太急了:“不让她躺着,把她让出来干什么?拿我的话当放屁呀?”
孕妇赶紧说道:“妈,不是……”
“你慢点说话!声音小点!”老太太连忙说道:“别吓着我的乖孙!”
我这就注意到了,孕妇的子女宫上,也有黑线。
这一胎,不出意外,还是保不住。
白藿香低声说道:“这好像,是胎儿的味道。”
胎儿?这地方,确实没少死胎儿。
第1346章 花团送子
儿媳妇这才陪着笑脸说道:“妈,我就是躺的实在累得慌,起来溜达溜达。”
老太太两只眼睛一立:“你难受?你也太自私了,怎么不问问我乖孙想不想躺着?”
说着,就颐指气使:“张阿姨,你把我昨天炖上的冰糖蹄髈给端上来,让小红喝了。”
被称为小红的儿媳妇脸色一下就白了:“妈,别呀,我刚吃完了一碗粉蒸肉,真的吃不下了……”
老太太勃然大怒:“你吃不下?你一个当妈的人,怎么这么自私?自己吃不下,不管我乖孙需不需要营养?专家说了,补充钙质,我孙子才会瓷实,你想把我孙子饿成了猴儿?”
白藿香忍不住了:“孕妇不能吃的过剩,可能会导致自己妊娠三高,还会影响生产……”
“生产怎么啦?”老太太梗着脖子说道:“不是有剖腹产吗?医生一刀,她又不用出什么力气——还省的挤我乖孙的脑袋。”
“那也不行,如果是超重儿,胎儿自己也……”
“行啦,你生养过吗?你说这种废话?”老太太更不耐烦了:“我可是生过儿子的人,我有经验!我要是不懂,我儿子能白白胖胖?”
一个阿姨忍不住说道:“我也生产过,真的不能再让她勉强吃了……”
“你生的不是毛丫头吗,能跟我们大乖孙比吗?”老太太更蛮横了:“我给你们发工资,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来跟我抬杠玩儿的!”
那几个阿姨虽然对儿媳妇也一脸同情,但看的出来,她们对老太太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知道说了也没用,索性也没敢说什么,就下厨房,端来了一个砂锅,一打开,蹄髈滋滋冒着红光,油水咕嘟咕嘟的。
那个量,目测我们几个吃都够了。
老太太指着那些蹄髈:“你一口别剩,都吃了,把我乖孙吃的壮壮的!”
儿媳妇虽然高壮,但是显然逆来顺受惯了,一边吃,一边犯恶心,还一边掉眼泪,眼泪都砸肥油上了。
哑巴兰没忍心往下看,低声说道:“当个妈这么受罪?不行,我以后得对我妈好点……”
我妈怀我的时候,也受过这种罪吗?
老太太视而不见,指着儿媳妇就说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看——我儿媳妇这一胎怎么样?”
我摇摇头:“要是放着不管,还是保不住。”
老太太脸一下白了,儿媳妇勺子里的一块肉也掉了下去:“啥个?”
“别说你们村土话,我乖孙学会了怎么办?说普通话!”老太太指挥完了儿媳妇,就看向了我:“你再说一次,怎么着?”
我重复了一遍,老太太吸了口气:“那,那你赶紧给我看好了,还等啥呢!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当年没我,你早饿死了!”
我一看那儿媳妇倒是怪可怜的——看得出来,儿媳妇的兄弟宫塌陷,把自己命宫都连累了,想必,嫁入这一家,做生育工具,是为了给兄弟筹钱堵窟窿。
于是我四处看了看,就指着窗户外头:“你先想想办法,去找几棵九年以上的石榴树,在门窗外种上,再在那块对角,摆几缸荷花,要有莲蓬的那种。”
这叫花团锦簇留子局,专利产子。
老太太激动了起来:“这样就行?我现在就置办!”
这地方离着花鸟市场并不远,很快就送来了,石榴硕果累累,莲蓬圆润饱满,我挺满意,就指点着摆好了,老太太挺高兴:“这下,我乖孙能顺利出生了吧?”
我答道:“风水讲究人杰地灵,除此之外,你得多行善积德,少喷人,这样才能留住福报,不然再好的局都不起作用。”
一听“行善积德”,老太太十分不屑:“行善积德有屁用……”但还是敷衍的点了点头:“没别的了吧?”
哑巴兰他们都熏的够呛,就在一边一个劲儿捅我,意思是弄完了咱们赶紧走,一会儿隔夜饭吐出来了。
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这个腥臊的味道肯定不对,但是老太太不说我也没辙,转身就要走。
而且,我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事儿不是花团锦簇留子局能解决的。
老太太子女宫的黑线,并没有因此消失,孕妇也一样。
果然,就在转身要走的这一瞬间,忽然“咣”的一声,门窗外就是一声巨响。
来了一阵我们这地方少见的狂风。
我们回过头,只见那满树的石榴,像是被什么撞了,哗啦啦一声,全掉了下来,砸在地上,一片狼藉,还没成熟的石榴籽炸的到处都是。
透过窗户,只见外头那个荷花缸也没落好,莲蓬也跌落在地,不比石榴好多少。
石榴和莲蓬落子,都不是好兆头——预示着,流产。
老太太一下急了眼了:“这,这怎么回事——花鸟市场那些王八蛋是不是糊弄我呢?我找他们算账去!”
这些东西,不会平白无故裂开。
我看见了一些黑气,还有一些青气。
儿媳妇显然也吓的够呛:“妈……”
老太太立马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屋里躺着吃去,想吓着我乖孙啊!”
说着就拽我:“快想办法!”
“等会儿。”我看向了儿媳妇:“你跟我说说,你怀孕以来,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儿?”
这一瞬间,我看到儿媳妇的肚子上,有几个小小的黑气,形状并不清晰,倒像是小手的形状。
于是我就问儿媳妇:“大姐,你跟我说说,你怀孕以来,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儿?”
儿媳妇眼睛一亮,立马说道:“你咋知道滴……你怎么知道的呀?我还真的……”
“哎,”老太太插进来:“瞎说什么呢?这家里把你护的固若金汤的,你能遇上什么怪事儿!”
老太太满眼的威胁,显然不想让儿媳妇说。
儿媳妇垂下眸子,不敢说了。
这他娘上哪儿找这种婆婆去?
我刚要开口,程星河先说道:“算了,七星,老太太都不关心她孙子的安危,咱们就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这送子局你也布完了,账也还了,带我上雄霸叔那吃海鲜去,我刚才那些腊肠都吐了,肚子里空。”
我知道程星河故意激她,老太太一听跟“乖孙”有关,也没之前那个嚣张气焰了,立马就对儿媳妇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说啊!还是当妈的呢,一点不给孩子想!”
儿媳妇如蒙大赦,立刻放下手里的蹄髈。
原来,儿媳妇一开始结婚的时候倒是还好,但是后来第一次怀孕,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她晚上睡觉,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个手在摸她的肚皮,那个手,像是在她肚皮上画圈子呢。
她也纳闷是怎么回事,可就是挣扎不起来,隐隐约约,就看见床边有个黑影,还有个细细的声音:“揣一揣肥瘠……到日子了。”
她又害怕又纳闷,这才三个月,怎么就到日子了?
接着,她就觉出,那只手要往她肚皮里伸!
她一害怕就醒过来了,可眼前什么也没有。
也跟她老公和她婆婆讲过,但是她老公和她婆婆都说她吃饱了撑的才做的梦,没啥。
她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很快,孩子就掉了。
第二胎也是一样,现在……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婆婆。
我也看着老太太:“关于这个,您知道什么吗?”
老太太眼神闪烁:“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还喊你来呀?你还不快给想办法!”
老太太肚子里有鬼啊!
而儿媳妇盯着我,恳求道:“先生,你能不能,在我们家多留一留,我,我害怕呀!”
“是呀。”老太太赶紧说道:“不给解决好了,你就别想走!”
第1347章 嘴里活物
哑巴兰和程星河都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显然并不想在这里闻味儿。
我说来也来了,你们要不先回去,我在这里再住一晚上。
白藿香第一个说道:“我不走。”
哑巴兰也摇头:“哥你上哪儿我上哪儿。”
程星河更别提了,二话没说,上院子里透气去了。
老太太连忙说不白留,管饭,接着就喊阿姨做饭,结果我们一瞅,没熏吐也得给看吐——那是一桌子血糊淋淋的动物下水,做成了毛血旺,溜三样,杂碎汤什么的,估摸是给儿媳妇买肉饶上的,我只觉得肠胃一起扭了起来,想吐。
东西也没吃,我们就一起上院子里透气去了。
穿过树影,能看到九鬼压棺的山。
隔着窗户,老太太说我们没福气,自己得意洋洋一勺一勺吃上了。
还是儿媳妇趁着老太太吃饭,偷着过来,给我们塞了个点心盒子:“我婆婆这人就那样,你们别见怪,不嫌弃的话,这个给先生们吃,是我从老家带来的。”
点心盒子是少见的粗纸和草绳包的,是山楂枣泥馅的粗点心,小时候商店街有出摊子卖的,一块五俩。
原来,是她怀孕的时候想吃酸的,老家邮寄来的,可她婆婆说山楂对孕妇不好,不许吃,光用大鱼大肉填塞她,自打进家门来,吃了吐,吐了吃。
我们几个虽然恶心,可也确实饿了,一人一个也就吃了。
这点心看着粗糙,但是酸甜可口,止渴生津,别说还挺好吃,程星河一口吃俩。
我看出这儿媳妇夫妻宫也不平坦,就问她丈夫也不怎么经常回来?
她叹了口气,说结婚以来也没见过几次——都是晚上来了,跟牲口配种似得,天不亮就又走了。
程星河一边吃点心,一边嘀咕:“好家伙,跟那个童话故事差不多——不能点灯的新郎……”
儿媳妇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你说我这次能保住孩子吗?我也害怕,要是再没了孩子,那我这辈子,可怎么活啊……”
我答应她尽力而为,接着就:“那你丈夫之前的女人流产,也出过怪事没有?”
儿媳妇摇摇头:“这位就不知道了,丈夫没提过——不过,我见过一次他前妻,回来取一件丢下的要紧东西,我婆婆不让,说怕她冲撞了我的胎气,那个前妻就骂了一句他们家干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儿,断子绝孙也活该,被我婆婆赶出去了。”
“断子绝孙?”我来了兴趣:“你婆婆干什么了?”
儿媳妇继续摇头:“我也不清楚,除了催我生孩子,没听我婆婆说过其他的。”
果然,这儿媳妇是山里人,穷了几辈子,有天她婆婆上村里选女人,看她胯骨大,相中让她结婚,彩礼给二十万。
这二十万在城里姑娘看来啥都不是,但是对儿媳妇来说,这是救命的钱——她弟弟也二十八了,还没娶老婆呢,这钱够盖房买车娶媳妇了,嫁给谁不是嫁呢,就答应了。
程星河插嘴:“选女人——这是慈禧太后选秀女呀?”
儿媳妇忙说是她运气好,多少姑娘想来呢,可胯骨屁股都没她大,落选了。
我一寻思,这不光是第三个儿媳妇流产,前面两个都难逃厄运,说明问题不在儿媳妇身上,而是在这块地上,这会程星河吃的发噎,抱着水咕嘟咕嘟往下灌,我顺口就问他:“你看见什么没有?”
“看见还能瞒着你?”
这么说,这地方还没出现过死人。
不对啊,按理说,婴灵是最难缠的,流产这么多,合该怨气不散,在这成群结队。
可这地方怎么干干净净的?
我有了个猜测。
而这家人这么有钱……
“那你婆婆平时干什么买卖?”
儿媳妇还是一问三不知,说来了之后,一直就没见她婆婆出去过,也不知道这家产是怎么来的,不过……她说着说着还想起来了,说有的时候半夜会有人上门,悄咪咪的,不过婆婆不许她见,她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哑巴兰一拍大腿:“难怪遮遮掩掩的呢,难道是卖违禁品的?”
我一寻思,没准真跟这个有关系,随手就在他们家门口的财位上,放了一块圆石头,三块小石头。
儿媳妇好奇,问我这是啥。
这是厌胜术——三脚金蟾兴客局,只要是做买卖的,当天肯定有顾客上门,见效神速,这样我们就知道是个什么买卖了。
儿媳妇不明觉厉,看着还挺新鲜,而白藿香已经忍不住了:“你就没想到,离开这里吗?”
儿媳妇一愣:“离开?”
“他们根本就没拿你当人看!”白藿香平时冷冷的,经常噎人是不假,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生气:“拿你当个机器!这种男人,要他干什么?”
程星河拽她:“正气水,这就是你不对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你懂什么?”白藿香甩手一把针:“人一生就一辈子,一点爱都得不到,甘心吗?”
程星河摆出了个很浮夸的姿势,跟黑客帝国里躲子弹似得:“说就说,动什么手呢……”
我说反正又打不着你,退一万步说,打着了也能治好,不怕。
程星河搭在我肩膀上:“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打着我——是爱,听懂了啵,一辈子,不能一点爱都得不到。”
白藿香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又是一把针:“我就说,你懂个……”
好家伙,名场面——差点把白藿香逼的动了粗口。
儿媳妇看着我们,忽然就笑了。
哑巴兰一边吃点心,一边说道:“大姐见笑了,程狗就是我们家的祖传活宝。”
也或者,是快乐源泉。
儿媳妇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羡慕。你们这样,真好啊。”
说着结巴了起来:“我不会说话,就是……能在一起,开开心心,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嗨,我真不会说话……”
她说的,是友情吧。
是啊,这友情真好,难怪她羡慕。
我也说道:“大姐,我们医生说得对——以后,你考虑考虑,可能你觉得,人生就是这样了,可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更高的地方,才能看到更大的世界。”
只能活一次,不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太可惜了。
儿媳妇一愣,眼圈忽然就红了:“我这样的人,也能……”
“人人都是平等的,不是裹小脚的时代了,”我答道:“你有权力过想过的日子。”
“哎,说什么呢,搞传销呢?”老太太吃完了下水,打着嗝过来了:“哎,小红,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睡午觉去?想困死我乖孙啊!”
儿媳妇连忙站起来,跟我们陪着笑就回去了,还一步三回头的,好像舍不得走。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天还没黑,我也靠着墙犯困——躺在了程狗的大腿上。
他嫌我脑袋沉,让我滚,被我几杵子打服了。
进入了梦乡,却觉得,那种腥膻的味道更浓烈了。
朦朦胧胧,我看到一个床头,床头上挂着一幅麒麟送子图。
一个人影跪在床前,正在数数,声音含混不清:“这个行,这个差一点,到日子了……”
到日子了?
月光从窗口照下来,那个人低着头,声音之所以含混不清,是因为她嘴边有血淋淋的东西。
我一看,就愣住了。
她嘴里的东西,还在动!
是老太太。
而老太太不住的往嘴里塞东西:“这个也行……”
腥膻的味道铺天盖地,我歪头就想吐,睁开眼睛,才看见漫天残阳似血,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程狗歪着头也睡着了,嘴边还有一条干了的口水痕迹。
他腿估计都被我枕麻了。
我刚回过神,就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老太太不知道啥时候,正蹲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我激灵一下就起来了——联合那个梦——就跟她要下嘴吃我一样!
老太太冷冷的说道:“真能睡啊,燕巴虎投胎吧?那我就指望着你夜里欢了——快上去看我儿媳妇去。”
我连忙问道:“你儿媳妇怎么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拽上程狗,这才发现,白藿香和哑巴兰不见了。
第1348章 腹中之物
“我朋友呢?”
“咦,你问我,我哪儿知道。”老太太背着手往上走:“你这朋友也没素质,上人家里乱走乱逛,什么大人教出来的。”
不对啊,我立马拿手机打电话,可没打通——这地方没信号。
没信号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就是——有那种东西。
程星河甩了甩脑袋,也清醒过来了:“他们俩没单独行动过啊!”
“那是你们的事儿,可别拿我这当成了孙二娘的包子铺。”老太太背着手就往楼梯上走。
孙二娘的包子馅,就是……
我心提了起来,程星河低声说道:“别担心,说不准他们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去探前哨了,哑巴兰的体力在,正气水的脑子在,出不了事儿,正好狼狈为奸。”
互补就互补,狼狈你大爷。
我喊了他们俩几嗓子,老太太回头就“嘘”我:“你有点素质没有了,马连生教你在人家大喊大叫?告诉你,惊吓了我乖孙,我拿你们俩泡酒。”
这一“嘘”,我顿时觉得她嘴里的腥膻气息更重,好险没当场吐出来。
当时我就有了一种感觉——会不会,整个屋子的腥膻气息,都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
夜幕一降临,这个独栋别墅里的感觉更怪异了,四处黑魆魆的,看哪儿哪可疑。
“老太太,你怎么不开灯?”
“省电。”
“你们家那么有钱,还至于省这点电?”
“废话,勤俭聚财,奢侈败家,你们就是因为不懂,才穷。”
我和程星河没话说了。
跟着老太太往上走,就到了一个房间,老太太又:“嘘”了一声:“我乖孙刚睡着了,千万别惊吓了我乖孙!”
我就回头瞅程星河,程星河把阴泥摸了出来,一边抹一边嘀咕着:“老用这玩意儿也费事儿,还得洗,什么时候再弄点燃犀油?”
“我也想弄,上哪儿弄?”
“亓俊的崇庆堂肯定有。上他那弄点,他还欠咱们人情呢。肯定不能要钱。”
“人家开门做生意的,要钱也正常,哎对了,你继承了南派那么多钱,怎么还这么抠?”
“啧,你没听见老太太怎么说?勤俭聚财,奢侈败家,能不花,咱就不花。”
把抠搜说的这么有道理,也是门手艺。
这个房间也挂着麒麟送子的画,帐子底下睡着个人——看轮廓是儿媳妇没错,就这个填鸭的劲头,她睡着了还能少受点罪。
我正要歪头说话,程星河就把我的嘴捏住了:“来了。”
造孽哟——这货抹完阴泥没洗手!
但是这一瞬,果然,有个东西进来了。
我们俩看清楚了,同时皱起了眉头。
那个东西——很怪。
好像是个软体动物,一蠕一蠕的。
程星河做出个口型:“蜗牛精。”
你傻呀,蜗牛有壳。
程星河一寻思也是:“鼻涕虫精。”
我正要撇嘴,忽然觉出来,老太太呢?
她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头吗?
奇怪,也消失了?
这地方神神秘秘又腥臊,真让人不舒服。
我就继续聚精会神看那个东西。
果然,不长时间,一个人影倏然就从地上冒了出来——那个冷不丁的劲儿,好像一条影子忽然从地上弹起来了一样。
而那个人影在床下,对着儿媳妇就伸出了手,跟儿媳妇说的一模一样,伸手就来摸儿媳妇的肚子,姿势也很怪,像是在画圈子:“到日子了——到日子了……”
这东西有青气,但是十分稀薄,属于那种刚勉强能说人话的精怪,难怪人形都凝聚不出来。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来活了,程星河对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没忘了加上个“动静别太大,免得赔钱”的姿势。
我以最快的速度,翻身就过去了——这一阵子一直刀尖舔血,终于能解决个普通邪祟,实现一下能力压制了,实在值得感恩。
果然,那玩意儿哪知道暗处杀出一个我,刚摸到了儿媳妇的肚子,手指头要往里插的时候,缩了手转身就要往窗户上撞。
我能让它走了,反手五指一曲,直接把它给扣住拖回来——这一瞬,“噗叽”一声,好滑溜!
它身上是什么?
而它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猛然往回一缩,就要从我手底下滑出去。
程星河急了:“抓呀!”
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冠军非你莫属——有功夫叫唤,你倒是来搭把手啊!
不过我也没空跟它扯皮,玄素尺一转,直接把它给插在了地上。
程星河“嘶”了一声:“你手现在辣多了!”
接着凑过来。
我拧亮了床头的台灯,看清楚了被插的是个啥,我们俩顿时都蒙了。
还真没认出来。
那是一块……肉?
血肉模糊的。
“程狗你摸摸。”
“放屁,你怎么不摸。”
我们俩同时蹲下研究了起来。
这东西禁不住玄素尺的煞气,剧烈扭动了起来,接着,我就听见了一个细细的声音:“这事儿没完。”
啥?
我转过头,就看见一个东西迅速从窗台上往下滑了下去。
还没看清楚,脑袋就被程星河砸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笨,让它来了个壮士断腕?”
你不是也没看见吗?
“哎呀、”这个时候,床上一阵惊叫,是儿媳妇醒过来了,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地上的东西:“这是啥个?”
我们俩面面相觑:“我们也不……”
可没想到,儿媳妇跟自问自答一样,就答道:“怎么像是……”
是啊,这一瞬,我忽然也回过神来,血糊淋淋的,好像,下水!
摆明了,事情还是和她婆婆有关系。
“对了,你婆婆平时爱吃什么吗?”
我想起了那个预知梦。
儿媳妇想了想:“就是,爱吃点荤腥啊。”
预知梦里,她确实嚼了什么会动的东西。
“吱呀,”就在这一瞬,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开大门的声音。
对了——她婆婆背着门的买卖!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奔着楼下就过去了。
暗影之中,看见老太太开了门,外头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女的,虽然包裹的很严实,跟刚从整容医院出来似得,那女人正低声问老太太:“东西预备好了吗?”
“王太太要,自然是极品!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您怎么改日子啦?”
“怎么,不方便?”
“不是不是,里头请。”老太太态度跟我们截然相反,恭恭敬敬跟见了神仙似得,引着那个包裹严实的女人就进来了。
那个女人还不住的往后看,跟怕让人盯上似得。
“这女的……我认识。”没想到,程星河来了这么一句。
“卧槽,这你都能认出来?谁啊?”
“我前几天才在新闻上看见,是个女明星,以前的大花旦之一,不过现在过气了,但是运气好,嫁到了最大的钢材公司,阔绰的不得了,怎么上这里来了?”
过气大花旦?
难怪严防死守的。
大花旦跟着老太太一路往里走,忧心忡忡的:“这地方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你放心吧,不管用,退全款!”老太太把个干瘪胸脯锤的啪啪响。
可大花旦苦笑了一下:“对我来说,可不是退款这么简单的事儿,一切都压在这里了。”
啥玩意儿能全寄托在个老太太身上啊!
我跟程星河跟了上去,她们俩就一路奔着地下室去了。
到了地下室,好家伙,我没忍住又差点吐了。
这地方的腥膻程度,比上头可厉害好几倍。
“现在这个货色越来越少了,我只留着给王太太您这种贵宾。”老太太说着,打开了一扇门:“里头请。”
说着,开了一盏小灯。
橙色的灯光一亮,我们喝程星河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里面的光景,顿时都愣住了。
我以前老觉得,自己见过点世面,但是最近,越发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
只见那个地下室里,跟电锯惊魂里一样——密密麻麻,挂着数不清的尸体。
当然,不是人的,是各种动物,什么品种都有。
腥臊气,这里尤甚。
而那些动物,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
肚子都是鼓起来的。
老太太伸出手,摸在了一个动物的肚子上,喃喃的说道:“这个好,揣一揣肥瘠——到日子了!”
我后脑壳一炸,跟她儿媳妇听到的,一模一样!
第1349章 下山灵鹿
而那一瞬,那个尸体猛然就蠕动了一下。
卧槽,这地方太腥膻了,把我眼睛辣的直流眼泪,刚才模模糊糊也没看清楚,但是现在看清楚了,那些,不是尸体——勉强,还有一些活气儿!
还活着呢!
那个动物——看上去,像是个麂子,挣扎了起来,蜷缩着身体,还想保护自己的肚子。
可老太太辣手无情,拿着个刀,就在麂子肚子上画圈:“一会儿,趁新鲜……”
这一瞬间,那个麂子似乎知道了自己和胎儿的命运,流下了一串眼泪。
我和程星河的心都给揪了起来——是个正常人都不想看到这一幕,一尸两命!
都跟她说了,要行善积德,难怪她含糊其辞,她根本就没这个念头!
“等会儿!”没想到这个时候,大花旦忽然开了口,声音有点颤:“这东西,有点惨,我,我看不下去去……”
“哎呀,我的姑奶奶,您真是菩萨心肠!”老太太呵呵一笑:“可是您得给自己想想——它要是不惨,那惨的,可就是您自己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这话触到了大花旦的痛点,果然,她一个激灵,就转过了脸:“你继续吧——这次,我没退路了。”
老太太一点没意外,就要以一种很特别的方法,画着圈把肚皮刨开——她说这个手法是一辈子练出来的,熟手,包完整。
这个大花旦,要胎儿到底干什么?这老太太挖了一辈子胎儿,又是什么营生?
就在刀子要落下来的时候,墙上一个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老太太一皱眉头,就把刀子给放下了,一接电话,点头哈腰:“是孙太太?有日子没见了,您吉祥?哎呀,哎呀,那可真是……您放心吧,我给您另想办法,明天您赶早过来!哎!”
挂了电话,大花旦来了兴趣:“哪个孙太太?和顺房产老总的老婆?”
老太太连忙点头:“是!您这个顶层圈子小,看来都认识。”
大花旦警惕了起来:“她也跟我一样?”
“那可不是嘛,”老太太低声说道:“之前找了多少人给看,不管用!还是从我这起了效,不过这两天她没注意保养,不行了,这不是,想重新上我这来补一补。”
大花旦顿时紧张了起来:“什么意思,还能不行?”
“灵气越高的,越管用,她体质不行,我给她独留了一份儿大的。”
大花旦立刻说道:“还有比我这个更大的?你不是说极品吗?”
“这个……”老太太跟走了嘴一样:“您这体格,青春年少,跟她不能比,这个就够了……”
“我不管。”大花旦不依不饶:“你把最大的给我——先来后到,我先来的。”
“这……”
“你放心,不管她开什么价格,我高三倍。”
老太太眉花眼笑,当时就“哎”了一声:“我的姑奶奶,您就瞧好吧!”
说着,把灯一扯,光线照到了角落里。
角落有个铁丝笼子——里头有一个大而美丽的东西。
我瞬间直了眼。
那个东西一身白如雪的光洁皮毛,四蹄修长,宛如壁画上的神兽。
大花旦也直了眼。
那东西安静的站着,就给人一种不可逼视的高贵感,一双大眼睛里,仿佛暗含星辰,跟通人性一样。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动物你认识吗?”
我摇摇头:“你认识?”
野外的草,白藿香是内行,野外的活物,程星河吃过见过。
“这叫下山灵鹿。”程星河答道:“这东西很少见,算是一种濒危的灵兽,按理说,山里没人敢猎这种东西。”
“怎么个灵法?”
“据说这东西很喜欢人,”程星河说道:“你要是上了山,迷失了方向,那遇上了豺狼虎豹,就是等死,可万一你遇上了这东西,就是你的好运道来了——它会用脑袋上的角,帮你赶走那些豺狼虎豹,还会到你身边来,给你指点果树的位置,水源的位置,等你吃饱喝足,它就把你扛在身上,送你下山,据说,是以前上山修道的人的灵魂化出来的,有善念,所以,还有一个别称叫修士鹿,所以才行善积德,帮助同类,打了这么纯洁的东西,可是要遭天谴的。”
那不是跟海豚一样,是人类的好朋友?
对这种东西下杀手,这老太太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大花旦眼睛一亮——这东西跟刚才那个半死不活的麂子一比,不瞎的都能看出个高下,她立刻拍板:“就是这个!”
老太太哎了一声,拿着刀就过去了。
下山灵鹿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眼里满是悲伤。
大花旦还有点紧张:“你老小心——别让这东西给伤着!”
“放心吧,这东西看着个大,其实蠢的很,不会伤人。再说了,您看这四个蹄子!”
全被铁丝绑的严严实实的,四蹄边缘,都是因为挣扎,磨损出的淋漓伤口。
妈的,你还是个人?
说着,就开了铁丝门。
下山灵鹿见到了老太太手里的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两只前腿猛然一曲,直接跪在了老太太面前,似乎在哀求老太太:“放过孩子吧!”
它美丽的大眼睛里,莹然滚落了两行眼泪。
我的心又是一揪。
大花旦也紧张了起来:“这个,真的管用吧?”
“那怎么不管用?不满姑奶奶您说,我家死鬼死的早,当年别提多苦了,要不是机缘巧合,会这一门手艺,我们母子早就饿死街头啦!可你看看,现在我这房子财产,不都是靠这个手艺来的吗?”老太太一边摸灵鹿的肚子,一边说道:“尤其这个东西——十年才能产一胎,您受用了,要什么来什么!”
大花旦也就咽了一下口水,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老太太的刀扬起来的瞬间,下山灵鹿闭上了眼睛,显然跟要受死一样!
我和程星河不用商量,同时窜起来就要拦住老太太。
可就在这一瞬间,楼梯门忽然被拉开了,一个声音急匆匆的响了起来:“老太太,不好了,出事儿了!”
老太太的刀刚要扎一个没柄,猛然刹住,跑出来就问:“这么张皇失措的干什么,死人啦?”
“真死人了……”那个声音,应该是白天一个阿姨的声音:“您儿子从外头回来,不知道跟什么东西冲撞上了,一身皮开肉绽,像是被什么野物给啃了,浑身都是伤,眼瞅着死过去了!”
“当啷”一声,老太太手里的刀就落了下去,身子一颤,跌跌撞撞就往上跑。
大花旦被丢在这,也慌了神,回头一瞅,也不敢跟这满屋子的腥膻东西在一块,立马跟了上去。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他儿子被野物啃了?
卧槽,难不成,是刚才那个说什么“这事儿没完”的东西来了?
跟出去一看,老太太趴在了一个“东西”身边,嗷嗷的就哭了起来:“大壮,大壮你这是怎么了哟……”
看清楚了老太太儿子的模样,我和程星河同时皱起了眉头。
那是个人?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样了。伤口上看来,确实像是爪子抓,牙齿咬啮的痕迹。
唯一完好的,就是脚上一双高档皮鞋。
大花旦看清楚了,一下也把嘴给捂住了,往后退了一步,好险没坐在地上。
我一手撑住了大花旦,立马问道:“你上这里来,是买什么的?”
大花旦受到了惊吓,不由自主就开了口:“买,买胎儿膏……”
“胎儿膏……干什么用的?”
第1350章 白虹之剑
大花旦忽然回过神来了,立马挣扎开,声音有了警觉:“不是,你谁啊?”
但是这么一挣扎,她的大墨镜掉下来,露出了半张脸。
一看这半张脸,我就认出来了——妈耶,我小时候天天等着看她演的电视剧,跟着她哭跟着她笑,大花旦这个称号,一点错也没有!
她觉察出来,脸色一白,立马就把大墨镜给扶稳了,转过身要走,我却拉住了她:“你想要孩子?”
她的手顿时就僵住了:“你……你到底是谁,谁告诉你的?”
这还用说?
她上了岁数,跟年轻时候有了一定的区别,现在,她的子女宫双双凹陷,妥妥当当是生育困难,这事儿影响到了她的财帛宫——这是她目前最要紧的事儿,也就是……要用孩子来争家产?
既然这是她最大的诉求,那就没错了,程星河冷笑了一声:“那个胎儿膏,原来是助孕的。”
大花旦不吭声了。
果然,她也是经人介绍,听说这有个特别神奇的老太太——只要吃了她的胎儿膏,肯定能怀上孩子,百试百灵,所以才赶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婴儿膏怎么做?”
她吸了口气,破罐子破摔似得说道:“说是——四十九种不一样的胎儿,熬制四十九天成膏,最后拿一个最好的活胎做引子,活胎要在客人面前拿,保证新鲜,她还会现场吃一口,表示无毒无害。”
跟预知梦里一样,我嗓子眼儿痒痒了起来。
程星河忍住了干呕:“妈的,有这个手艺,怎么不去炼尸油小鬼,准能成就一番大业。”
难怪自己落不下后代,还来找我看风水,难道她自己心里不该有点数吗?
现在儿子也搭上,妥妥是杀生太多的报应。
我已经看到,那个儿子身上的活人气已经一点一点消失,人是不行了。
也许,白藿香在这里还有希望,可偏偏白藿香不在。
我心里更乱了,他们俩到底上哪儿去了?
还没想出来,一团子佝偻的身影跟个炮弹似得冲了过来,死死抓住了我:“小兔崽子,你不是说帮我摆多子多孙的局吗?那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答道:“你还问我,你自己儿子让人弄死了心疼,那别人的后代让人弄死,不能心疼了?”
老太太嘶声就吼道:“那些——那些是胎,又不是命!”
“是啊,”我盯着她:“你们家流产的那些胎儿,也只是胎,又不是命。”
老太太盯着我,就张大了嘴,噎的说不出话来了,但下一秒,她扯着我的衣领子就吼:“你这么多屁话,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来帮那些畜生的!”
程星河点评了一句:“呕吼,七星你胸肌露出来了。”
露你大爷。
话没说完,身后就是“扑”的一声。我越过老太太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身影跌坐在了地上。
儿媳妇。
老太太回过头,也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马就跑了过去,厉声说道:“你——你跑出来干什么,吓着我的乖孙怎么办?”
儿媳妇指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身体:“那——那是小刚?”
老太太喘了半天气,才说道:“一个当妈的,什么事儿都不懂——这是我乖孙能看的吗?我乖孙——我乖孙……”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儿子已经不行了,现在,儿媳妇肚子里这个,已经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
这个要是再掉了……
而这一瞬,儿媳妇受到了惊吓,两只手就捂在了肚子上:“哎……疼……”
程星河眼睛比我亮:“来了。”
是啊,数不清的东西,对着这里围过来了。
好像暴雨之前的雾霾一样。
青气,铺天盖地。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年,这老太太到底祸害了多少胎儿了?
而一重一重的黑影子,对着儿媳妇就抓了过去。
我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来的及引龙气上耳朵,程星河立马说道:“七星,它们这次不光要拉下胎儿,还要把这地方的人都灭了。”
是啊,老太太断子绝孙,这妥妥是报应,可是——我不能看着儿媳妇搭上命。
七星龙泉出鞘,对着那一片黑影就削了过去。
那些黑影瞬间退散,对着后面聚拢过去了。
那里面,有一道十分明亮的青气。
这些东西的主心骨。
“还挺帅……”程星河低声说道:“是个穿长袍的男的——长毛的,看上去九丹左右。”
我也看清楚了,一个男人站在数不清的黑影中间,那个气度,好像一个神祇。
大花旦哪儿见过这个阵仗,早晕过去了。
而老太太没法跟我们一样看的这么清楚,直接躲在了我们后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那个玩意儿给我打发了,保护我儿媳妇!”
说真的,要不是儿媳妇无辜,我他娘才不管你家的子孙。
没等我说话,忽然一道破风声对着我就劈了下来。
我立马把程星河退推开,七星龙泉出鞘,就撞在了那个破风声上。
当的一声响,两下一撞,手上的龙鳞就滋生了出来。
是一柄长剑——锋锐的像是一道白虹。
看到了我龙鳞,一个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也不是人?”
我答道:“我是。”
“难怪……”那个声音很好听,却带着十分明显的嫌弃:“我就知道,这种恶人的帮凶,也只有人了。”
那道长剑压了下来,龙气顺着太岁牙崩发,死死顶住:“老太太的罪孽,报在老太太身上活该,可那个怀孕的女人是无辜的——你既然是修正道的,不会不明白。”
我这话倒是让老太太听见了,立刻扯着嗓子说道:“你说的是人话吗?”
是最优美的中国话。
那道长剑有了一瞬的迟疑,但很多凄厉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公道!”
“我们得讨个公道!”
那个“男人”立刻说道:“那些胎儿和胎儿的母亲,也是无辜的。”
话音未落,带了一丝狠意,那道长剑,以极大的力道压了下来。
“七星,当心!”程星河甩手就是一道狗血红绳——卧槽,不对,这不是以前的狗血红绳了。
那几乎是一道璀璨的流光,破空而出!
这一次在南派,看来他没少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啊!
结合上次吃了皇甫球的灵丸,呼啸而出,摧枯拉朽!
我还没来得及替他高兴,“啪”的一下,那个新绳子打歪,倒是把那个男人身边的一片黑影打碎了一片。
“你他娘实力不行就去配眼镜!”
“屁话,老子飞行员视力……是手滑了!”
不光手滑,我看出来,老太太跟个大蜘蛛似得,死死的包在了程星河身后。显然把程星河的精准度给影响了。
而那个男人冷冷一笑,长剑倏然对着我劈了下来,这个力道很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甩手把七星龙泉的锋芒翻过,那道长剑擦过我身边,轰然坠到了地上,“乓”的一声,数不清的土块全部炸开,就是一道深坑。
但那个长毛的美男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就是一个变招,快的跟闪电一样!我翻身躲过去,长剑跟着我一路砍下去,我抓住空门往前一顶,对着他脖颈就削了过去。
谁知下一秒,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旋,直接对着我砍了下来。
我立马用七星龙泉挡住,但是来不及了,七星龙泉被重重一压,打在了我头上!
这一下——我眼前顿时一花,天地万物,似乎都哥白尼跑马灯一样,发花!
脑袋上也是一片温热,剧痛像是把脑袋整个劈开,不偏不倚——打在了“赤毛癣”上了!
那男人轻笑一声,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对着我就又是一剑——按理说,能把我给搞定了。
可这几招下来,我已经看熟了他的动作——举起剑的同时,肋下是空门。
就在那一瞬,我一脚踹在了他的肋下,他颀长的身体瞬间就往后飞了过去——脸上,还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还好,我够快。
等他落地,瞬间就想起来,可来不及了。
七星龙泉已经先一步,横在了他脖子上。
他咬了咬牙,眼里满是不甘,我刚要说话,他忽然薄唇是个冷笑,抬起手,就对后面一指。
我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一看,顿时就愣住了,程星河也看见了,当时就“卧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