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双面之人
那几个跟风说我是灾星连累人的,连忙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过了脸。
夏明远他们倒是兴奋了起来:“你可算来了——等雷劈呢你!”
“等劈你,没等到。”我回头就对他笑。
杜蘅芷看我来了,立刻跟有了主心骨一样,腰板都直了,但立刻露出担心的表情来:“你……”
她怕,我真的被这几个笑脸人给怎么着了。
我很自然的挡在了她面前:“别怕。”
“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师父!”乌鸡蹦过来:“我想死你了——哎,白医生这次怎么没来?”
你就知道白藿香。
笑脸人盯着我,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而齐金麟立刻打破了笑脸人的失神:“就是他——你搜,涅槃圈就在他身上!”
我盯着齐金麟:“对了,刚才,你说齐老爷子是我害的,涅槃圈也是我偷的是吧?”
“对!”乌鸡立刻说道:“就是这个小碎嘴子!血盆喷人!”
我则盯着他:“你要我对质,我就来了——你一个伤就能证明我干了这么多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啊,那你看我袖子。”
我袖子被他扯下去半块——现在,他指甲里还残留着孝布的纤维。
“这,”齐金麟张了张嘴:“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你是跟女佣人勾结害齐老爷子,后来被我撞破,想杀我灭口,可后来我跑了,你就来恶人先告状!”
“荒谬!”他拼命把手里的纤维拉出来:“这也算证据?”
“那一个道理。”我答道:“你的伤也算证据?”
众人顿时全不吱声了。
齐金麟大口喘气:“告诉你,我不是来跟你扯皮的,你要把自己择出来,得有证据,好比——人证!”
“人证?”我盯着他:“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佣人,叫郝秋薇的?”
“你还有脸提?”他立刻说道:“女佣人怎么不见了?她不是关键人物吗?你要证明你是清白的,让她来作证!还是,你把她也灭口了?”
“要是她来作证,你就承认?”
“没错,我自然承认!”
他倒是有恃无恐——认定郝秋薇已经让阴差拉奈何桥那一头去了。
“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一等。”
池老头子带着她去找白藿香,估摸着,让阵法给困在外面进不来了,我看向了那些笑脸人:“这件事儿……”
“我们等不了了,”笑脸人厉声说道:“你现在就交出来!”
话没说完,一道子破风声擦着我的脸冲过来,我歪过头躲了,“咣”的一声响,我身后一个什么东西裂开了。
一个柱子上,被穿出了一个洞。
而洞的边缘平滑——竟然连一丝毛边都没有。
瞬间周围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下手这么狠……”
对笑脸人来说,不算。
他不分青红皂白,分明就是想试探我。
屠神使者们一开始就对我没安什么好心,这些手下,肯定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接近的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他们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奇怪,是因为之前遇上过那两兄弟?
不对,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说不清楚。
那个气息让人憎恨,让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抗拒。
好像,不知道多少年前,跟我有刻骨的仇。
笑脸人看向了树上的窟窿,那个笑脸,慢慢的敛去,换上了一个十分狰狞的表情。
好像镜花缘里的双面人一样。
我好像有残留的记忆——他们的绰号,叫双面人,一旦停止微笑,就是动杀心了。
而下一秒钟,那个笑脸人抬起手,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好快!
身体出于本能翻过去,笑脸人的一只手已经抓了过来,我知道他要抓我右臂,可并不好躲,龙鳞条件反射就滋了出来,“当”的一下,跟他的手撞在了一起。
龙鳞“嘣”的就碎了一半——可带着太岁牙的右手猛然抬起,就把他的手腕反折了过去。
他以极快的速度后退,脸上没表情,可看得出来,他的手也伤的不轻。
果然,他们怕太岁牙。
那几个笑脸人迅速围了过来:“他真的是……”
那个笑脸人吸了口气:“真是。”
他们认识我?
“真是他,就更不能让涅槃圈落在他手上。”
好几个笑脸人一起冲了过来。
我踢开前面一个人,闪避左边一个人,可右边退无可退,挨了一下,龙鳞再次爆裂,还有一个人从后面包抄过来,我后背就是一阵剧痛。
“这么多打一个,要不要脸!”
远处是乌鸡的声音,可这里的速度太快,他们根本就插不上手。
“右臂!”
这个时候,有一个笑脸人下了令。
他们要把最忌惮的太岁牙给取出来。
几道气闪过,锋锐又凌厉——早有资格老的看出来了:“神气……”
那几道神气,对着我右臂就削!
那些神气几乎无往而不利,龙鳞猛然掉落,右臂霎时一阵剧痛。
好几双手,同时对着我的右臂伸了出来,重重一拽。
我整个人被带在地上,根本挣扎不起来,我听见他们像是松了口气:“幸亏,他现在不过如此……”
那一瞬间,不光是他们认识我,我也隐隐约约想起来,似乎,很久之前,也有很多人这样围攻过我……
那个时候,身体深深浅浅,非常疼,仿佛被剥皮抽筋——他们看着我的眼神,跟现在一样,都带着鄙夷和仇恨。
你们来的很好。
我眼里像是充了血。
我想报仇……我想把他们摁在手下,弄一个血肉横飞!
龙气猛然冲到了头顶,眼前一片红。
就在一只手伸下来的时候,要剔除太岁牙的时候,天地忽然翻转,耳边就是一声尖叫。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已经把一个笑脸人翻在了地上。
剩下的笑脸人全部愣住,一个反应最快的从斜刺里冲出来,可我一抬手,又稳又准又狠的卡住了他的脖颈。
他嗓子格的一声,不挣扎了——他身上萦绕着的气,断了。
剩下的笑脸人先是往后一退,接着重新冲了上来,可七星龙泉出鞘,对着一个斜劈过去,另一个,被我怼在了柱子上,挣扎了起来。
“你们没完没了……”我听见自己开了口,声音暴戾又阴森:“你们怕我?”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李北斗!”忽远忽近,像是有人在喊我。
女人的声音。
谁啊?
她拦住了我:“你怎么了?”
眼前清明过来,我看见那几个笑脸人有动的,有不动的,但是,都笑不出来了,盯着我的眼神,满是恐惧和忌惮。
“别打了!”
而这一瞬间,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要人证,我来了。”
齐金麟看到了来人,一下愣住了。
出现在晨曦微光里的,是郝秋薇。
白藿香架着她。
她盯着齐金麟,说道:“是他——是他让我去偷涅槃圈的!”
齐金麟胸口起伏,跟看见了鬼一样:“你……你不可能……”
立刻有人说道:“他让你去,你就去了?他能让你叛主?”
郝秋薇一笑,说道:“我恨齐老头子,怎么了?我恨不得把他抽筋剥皮——就算齐金麟不引我,只要我又这个能力,我早晚也会这么做!”
乌鸡一愣:“不是,你跟他,什么深仇大恨啊……”
“他害了我妈一辈子,也害了我一辈子!”郝秋薇厉声说道:“我也应该姓齐,是齐老头子的私生女!他抛弃了我们母女,他别的孩子登堂入室,只有我……被别人欺负了一辈子!”
众人顿时直了眼:“又是……一个风流债?”
“这也是你跟她说的?”我一把抓住了齐金麟:“谁让你干出这些事儿的?”
齐金麟见到了我刚才的样子,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齐金麟也是小角色,他怎么会知道太岁牙的事儿。
他只是个跑腿的,后头,还有人。
他看向了柱子后头。
第1322章 啮骨之虫
我看向了柱子后面:“齐先生,听说您身体不好,怎么,终于能出来见客了?”
果然,柱子后头出来了一个人,盯着我,眼神阴森森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当不起——要是运气好,我能走到哪儿,把锅背到哪儿?
周围的人愣住了,我们来了之后,嫡子齐鹏举却一直没出现,问就是说悲痛过度倒下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跟他有关系。
我倒是清楚——世上要说有谁对我深仇大恨,巴不得要我死的,他算一号。
西派一个岁数大的忍不住了:“齐先生?你……你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齐鹏举一只手扶着柱子,露出了右臂。
所有人见到了他的右臂,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右臂攒簇着许多小小的活物。
蛆虫。
“你的胳膊……”
“拜这个李北斗所赐。”他咧嘴一笑:“我们齐家,多少年,胼手砥足积累出的声望,都被他给毁了!毁了!”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打了颤。
“一开始,他不过是打碎了我的玄武鳞甲……想笑你们就笑吧,当时,他好像只是个玄阶,”他缓缓说道:“我儿子气不过,要给我讨回个说法,仅仅是讨个说法而已,他把我儿子,弄成了废人,那是我的独生子。”
那个小胖子,不光是在琵琶蝎那倒了霉,他做的事儿,也成了行内的笑话,齐家名誉扫地。
“如果是你们,为人父的,能不给儿子出这口气?”他接着说道:“我听说,四相会也要对付这小子,当然去了——这小子不对劲儿,老是死不了。我杀不掉,多找几个人,也是一样的,可没想到……”
没想到,井驭龙刚把四相会重开,他第一次去,就遇上了二姑娘。
他要收拾二姑娘,而我当时正好在二姑娘背上。
他是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手腕,是因为我废掉的。
他拼了命,想把右手恢复好——齐家就靠着他这个右手了。
当时,他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鬼医,那个鬼医给了他一种虫子。
只要一天放一把,三个月,那虫子就能把他的胳膊修补好。
可他着急啊!
他知道,程星河活不过今年的生日,我到时一定会跟他去玄武局,真要是这样,我可能也会死在玄武局,他还怎么亲手找我报仇?
他就加大了虫子的量——一天一把三个月,一天三把,虫子,是不是,一个月就能修复好了?
那虫子上身,不是好玩儿的,简直跟万蛊噬心一样,可他硬咬着牙扛下来,想想能找我报仇,这点疼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可他运气不好——虫子过量,非但没能提前把手臂治好,等他觉出不对劲儿来的时候,他的那条胳膊,已经整个全腐烂了。
再去找鬼医,鬼医摇头——这下,谁也帮不上你的忙了,这胳膊都保不住了,而且得快,再不卸下去,你人都够呛。
当然,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到底没舍得把右臂给卸下去,估摸还盼着,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右臂还能回来——也正是因为那个腐烂的右臂,他的身体现在很差,生命确实垂危,因病不适宜在葬礼上出现,也不是假的。
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都怪李北斗!
要不是他,齐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盯着我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
哑巴兰忍不住了:“你放屁,我眼睁睁看着——是你先去抢金蟾,对我们以大欺小,我哥不打你,我们就……你儿子也是自找的,是他骗了琵琶蝎,放了琵琶蝎,死的那些人也都是他害的,你这胳膊就更别提了,你自己着急,管我哥屁事……”
“闭嘴!”齐鹏举的眼睛是赤红赤红的:“我只知道,没有他,我齐家还是响当当的天阶前四!可现在……”
“就算这样,你跟自己的爹有什么过不去的?”那个一杖平了半个灵堂的武先生气的直哆嗦:“咱们这个行当完了……你们这些小辈,就是知道耗子扛枪窝里横,你爹,是你害死的?”
“呵,”齐鹏举吸了口气,回头盯着那个空了的棺材:“这老头子,也没拿自己当我爹。”
我盯着他:“你指使齐金麟去偷涅槃圈,也是为了对付我?”
这东西是个利器,传闻之中,三界的界限都能切开,更别说切一个我了。
可这东西的名声,一半是齐老爷子对外吹的牛逼,当然不可能借给他了。
不借,就想法子偷?
当然了,他那个身体也做不到,他儿子齐胖子更是没法指望,可齐金麟跟他一拍即合。
哑巴兰盯着他:“原来就是个狗腿子……”
齐家略微清醒点的人听到了这一切,也气的跺脚:“糊涂啊……”
未必是糊涂,我盯着齐金麟:“你是个聪明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不是?”
齐金麟本来事情暴露,很有些忐忑,可一听我这话,倏然就抬起了头:“你……”
很简单,齐金麟的迁移宫是极为高耸的——迁移宫高耸的人,一般事业运极佳,为什么事业运极佳?因为这种人,野心极大。
为了前途,不择手段。
我盯着他:“能引的你这种聪明人冒险——只有整个齐家吧?”
没看错的话,他图的是齐鹏举儿子,齐胖子的位置。
他自己是齐家旁支的亲戚,这种地位,只能给嫡系跑腿。
但他未必甘于跑腿。
可眼下有机会——齐鹏举这个未来家主的儿子,齐胖子已经废了,如果,他能做齐鹏举的过继儿子呢?
那是跳上枝头成凤凰。
这多少代人经营的家族,就是他的了,让他干什么,他不去?
齐鹏举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手,对他们来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双赢。
齐金麟是个聪明人。
他虽然得了令,给齐鹏举办事儿,可他不想承担风险,就跟做买卖的层层转包一样,他盯上了郝秋薇。
我看向了郝秋薇:“你当时,对齐金麟倒是忠心耿耿的,是不是——拿他当家人了?”
郝秋薇没吭声。
想也知道——在大宅子里,饱受欺凌,人人说自己是私生女,眼看着“亲生父亲”拥有一切,“兄弟姐妹”是万人艳羡的富二代,可自己好像被扔进了垃圾堆,没有人用得着自己……
这个时候,有人对你伸出一只手,跟你叫小姑姑,说你妈当年受了胁迫,可因为地位悬殊如何无助,但他拿你当家里人,跟你说血浓于水,你会怎么办?
郝秋薇死死盯着我:“你为什么知道……”
我也过过那种日子——那种暗无天日,似乎永远看不到光的日子。
溺水的时候,谁看见绳子都会追过去的吗,虽然,那个绳子,有可能是想缠住你脖子的。
我曾经抓住的那个绳子,是高亚聪。
齐金麟呼吸剧烈了起来。
剩下的可想而知——郝秋薇几乎立刻就上了当,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得到自己该有的一切,即使不这样,她也要报仇,给自己报仇,给她妈报仇。
哪怕,把自己的命搭上,也没关系。
她用身体当容器,拿命养尸蛔,那些失踪的女佣人,大概,都是欺负过她的人。
她可算是出了一口气,帮你实现梦想的人再次出现,请你帮忙,偷出涅槃圈——你怎么会不答应?
她就带着尸蛔,在某个齐老爷子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走涅槃圈,攻击了齐老爷子。
她以为齐老爷子送了命,仓皇逃脱的时候,大概正好让某个齐家小辈撞见了。
心虚的人当然是惊弓之鸟,她怕自己暴露,也想跟齐金麟商量,齐金麟告诉她不用害怕——我教给你一些话,说出来就行了,比如,说自己是为了拴住某个男人的心,打听的什么小法术。
齐老爷子呢,瞬时装死躲债,我看,齐鹏举也被瞒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给齐家弄成了今天这个混乱局面。
剩下的更是可想而知,他们本想直接从郝秋薇身上拿出涅槃圈,可这个时候,见我来到了葬礼上。
吃了涅槃圈的尸蛔,连齐老爷子都能“搞定”,更别说我了——郝秋薇根本就是故意等在厕所门口,跟我“偶遇”的。
这一偶遇——正好跟我的误会对上,我以为,她是酒金刚的女儿,主动就要保护她。
所以,郝秋薇给我讲故事,把我带到了最后的一排房子里,一切阴差阳错。
齐鹏举往前了一步,对我伸出了手,厉声说道:“你把我们齐家,害的还不够惨吗?把涅槃圈交出来!”
我忍不住也笑了:“我要是说,涅槃圈真的没在我这里呢?”
齐鹏举也笑,似乎对我的回应并不意外:“那我,还有其他法子,能对付你。”
我倒是有些意外:“其他法子?”
都到了现在了,他能有什么其他法子?
他抬起了那只好手,就在梁柱上,重重的拍了下去。
第1323章 起死回生
脑袋顶上“哗啦”一声,就流泻出了很多东西。
抬起头,我们所有人的鸡皮疙瘩同时炸了起来——是数不清的虫子。
“快把眼蒙上!”摸龙奶奶第一个护住了自己的孙子:“鬼眼蛾!”
鬼眼蛾——上次皇甫球也用过,它的鳞粉不光能让人产生幻觉,引着人靠近,一旦靠近,它们就跟行军蚁一样,把人吃成了骨头。
身边的人立马全部捂眼蹲下。
齐鹏举路子挺野,连这个也弄的到?
不对。这振翅的声音不对——这里面不光是鬼眼蛾。
观云听雷法能感觉出来,鬼眼蛾振翅的声音十分绵软,可这里面夹杂的振翅声,激烈脆亮,应该有大量的硬壳冲。
抬起头看清楚了,我的心更是猛然一沉。
龙虱子!
连这个都预备好了,摆明了,一早就是冲着我来的啊!
齐鹏举因为那只伤胳膊的原因,整个人异常虚弱,站都站不住,只能靠在柱子上,可他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今天,这里的人死了,也都是你李北斗害死的——你造的孽,今天,都得给我还清了!”
我抬起手,七星龙泉寒芒一闪,龙虱子和鬼眼蛾被扫下去一片。
可这些东西的数目太多了,纷纷扬扬,像是根本就没有个头!
杜蘅芷夏明远他们听见了动静,都抬起头要帮我,可这一瞬间,齐老爷子那些失败的试验品,竟然也趁乱过来了——这些东西,是最欺软怕硬的,一旦人产生了畏惧感,他们立刻就会感觉到,趁虚而入来攻击人,吃生人气。
他们没法子,只能又抵御起那些行尸来了。
齐鹏举笑的越来越大声,以至于咳的站不住了:“凭什么——你凭什么把我们齐家害成这样,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你们,你们阳奉阴违,背地说老头子风流,我们齐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不是?行啊,我今天,就歪给你们看!”
他以前虽然凶狠,可不是这么偏执的人。
际遇会改变人的一切,他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
他没了一切,几乎疯了。
齐金麟已经觉出不对来了,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我听见杜蘅芷大声说道:“北斗,快跑!”
我却感觉出来——有一个接近无极尸的东西,对着她跑过来了。
可她似乎腾不出手对付,她还要护着西派的人,不要被鬼眼蛾给吞噬了。
我没犹豫,劈开眼前云雾一样的虫子,护在了她面前,对着那个接近无极尸的东西就砍了下去,
那东西啪的一声被劈开,可下一瞬间,龙虱子跟疯了一样,对着我就笼罩了下来。
杜蘅芷愣住了:“北斗……”
来不及了……
数不清的龙虱子,全对着我覆盖了下来,跟看见了肉的苍蝇一样。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出,面前的一切,倏然停止了。
有些龙虱子张牙舞爪,有的鬼眼蛾撑起翅膀,要抖落满身的鳞粉,可它们都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模样定住。
就好像,按了暂停键一样。
听说,人在十分危险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会自动放慢,是让身体有反应时间。
可——这感觉,不对!
果然,下一秒,只听“哗啦”一声。
头顶所有的虫子忽然跟没了电的小飞机一样,哗啦啦就从半空坠落了下来!
这个情况,异常的熟悉。
跟池老怪物以前用的,非常相似——但是,池老怪物用出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全被点着了,现在是被定住了。
这么大的数量,同时定住。
我忽然想起来了,齐老爷子的成名绝技,不就是把东西给封住吗?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觉出来了。
齐老爷子出现在了一片虫子后头,皱着眉头抬起脚:“呀喂,不行,我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奇怪,他不是要躲债吗?怎么,会出来了?
所有人全愣住了:“齐老爷子……”
是啊,他们跋山涉水,来参加的是齐老爷子的葬礼。
可现在,齐老爷子施施然从虫子尸体上走过,坐在了棺材前面的位置上,又喝了半盏回魂茶。
事情冲击力太大——尤其是对齐鹏举来说。
他往前迈了一步,张大了嘴:“爹……”
“受不起。”齐老爷子眯着眼睛一笑,放下了茶碗:“你的事儿干的很有主见,我看,你才是齐家的老子吧?”
齐鹏举张大了嘴,这才说道:“您,您不是……”
齐老爷子一乐,弯腰捡起了遗照——遗照几乎要被花瓣埋了一半。
他擦了擦遗像上的自己,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灵堂:“办得好——我想了很多次,自己的丧礼是个什么样的,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办的好啊,我齐家满门的孝子贤孙……”
这话音落了,哗啦一声,齐家的人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下了:“曾祖……”
那几个捋舌头的小辈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曾祖,您,您怎么会起死回生——肯定是曾祖功德大,被阴司礼遇……”
“礼遇个屁,”有个岁数大点的齐家人上去就给那几个拍马屁的小辈一巴掌:“曾祖生人气这么足,一丝阴气没染,哪儿像是上阴曹地府走过,他根本就……”
是啊,根本就没死。
齐鹏举也终于觉出来了,立刻往前几步:“爹,我不明白——眼看着,儿子就能报仇了,他李北斗是咱们齐家的仇人,您忘了您亲孙子是怎么出的事儿了?”
齐老爷子冷笑了一声:“你想报仇——我没问过你,这个仇是怎么来的?不管是对谁,先动手的,就是自找的。”
齐鹏举一张脸发了灰:“您,你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我也是人,当然做不到帮理不帮亲,”齐老爷子以十分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胳膊搭上扶手,十指交叉,缓缓比上了眼睛:“可你做的,有点过了。我一辈子放养,可能也错了——到了这个时候,再不管你,你酿成了大错,我怕下了黄泉,被祖宗收拾。”
齐鹏举咬了咬牙,还想说话,可他只迈出了半步。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支撑不住了。
齐老爷子睁开了眼睛,对着所有人笑。
有些跟齐老爷子熟悉的也反应过来了,气的拄着拐杖直抖:“好哇,姓齐的——你一辈子老没正行,大家都还以为你只会骗女人,现在好了,连我们也骗,你没有心啊!”
齐老爷子眯起眼睛,笑的更开心了:“别生气——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让你们白跑一趟。”
那几个跟齐老爷子关系好的来了精神:“怎么,你不会还要给我们什么赔罪礼吧?告诉你,这次来的,除了涅槃圈,看不上别的!”
齐老爷子摆摆手:“放心放心,不让你们失望。”
而那几个笑脸人勉强着起来,看向了齐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涅槃圈,还要你,都得跟着我们走——这是早先就说好了的。”
齐老爷子点了点头:“是,我是答应了,不过呢,我的先说几句话。”
齐老爷子不是打算赖账吗?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而齐老爷子把遗照擦干净,摆端正了,露出了跟遗像一模一样的和煦笑容和两排白牙,对着一个人伸出了手:“你起来。”
他对的,是郝秋薇。
郝秋薇顿时就紧张了起来,眼神有怨恨——被父亲抛弃这么多年的怨恨。
但我看得出来,怨恨再多,也盖不住那一丝期待——能重新回到父亲身边的期待。
齐老爷子对她笑了笑:“那件事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本来以为,是为了你们好,原来,是我弄错了。”
郝秋薇一愣:“弄错?你什么意思?”
第1324章 一把钥匙
齐老爷子说道:“我想起你妈是谁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跌跌撞撞的老头儿跑了过来,直拍大腿:“我说小薇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跟你说的你不信,你非要相信别人的风言风语!”
这人打扮,像是这里的管家——对了,齐家小辈说过,郝秋薇是管家带大的。
郝秋薇看着管家,咬了咬牙:“可他们说——他就是我爹,如果我不是私生女,干嘛要把我收养在这里?”
“那是因为……”管家直跺脚:“你妈本来不让我说的,可现在,你都干出这种糊涂事儿,我也只能对不起你妈了——你上这里来,是你妈跪着求齐老爷子的!”
郝秋薇愣了一下。
原来,郝秋薇他妈,以前就是在齐家干活的。
不过郝秋薇她妈也挺惨,被人骗了——那人是个卖早点的,说是家里没老婆,年底就娶她进门,可一听她怀孕,卖早点的就再也没有出过摊。
郝秋薇他妈肚子大了,走投无路,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风气这么开放,这种事儿得让人把脊梁骨给戳透了。
她想跳河,可是,这孩子是一条命。
正这个时候,齐老爷子刚从外头回来——她就想起来了,齐老爷子素来风流,对女人总是网开一面的。
于是她就求齐老爷子,能不能给孩子一条活路。
“孩子无过。”
跟她想的没差错,齐老爷子真的答应了。
她妈高兴的不得了,齐家的人一看齐老爷子容忍了手底下在齐家生养一个没名没分的孩子,都开始猜测了起来:“这别,又是齐老爷子的私生子吧?”
有嫉妒的,有单纯道德炎症,就是看不上这种“浪女人”的,郝秋薇他妈的日子当然不好过。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他妈反正没活长,临死把孩子交给管家了。
可以说打郝秋薇记事儿起,好些人就笑话她,说她小姐身子丫鬟命,她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好歹是懂了。
懂了,能不恨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养尊处优,自己为了活下去,只能伺候他们。
她也不甘心,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她一直没离开齐家上别处讨生活,她就是盼着,也许有一天,那高高在上的齐家家主,会叫她一声闺女。
可她到底没等来那一天,等来的,只是没完没了的欺凌。
还有——齐金麟的诱骗。
郝秋薇知道了这一切,张大了嘴,看着齐老爷子:“你……”
齐老爷子一笑:“闺女——要是有这个缘分倒是好,可我这辈子,就一个闺女。”
程星河他妈。
郝秋薇转脸去找齐金麟,可已经找不到了,她团团在地上打转,她不想相信,可她不得不信。
“我错了?我错了?”
没人能回答她。
那几个笑脸人早就熬不住了:“齐先生,你答应过……”
齐老爷子再次摆手:“都等了二十多年了,还在意多等这一会儿的?”
可那几个笑脸人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显然已经决定要尽快离开这里了,其中几个笑脸人忽然对着齐老爷子就伸出了手:“涅槃圈交出来,有人等着我们呢!”
可“啪”的一声,一道狗血红绳从齐老爷子身后弹出,那几个笑脸人刚吃完亏,瞬间往后一退。
程狗。
他们表情阴沉了下来:“你们什么意思?”
“别的我不懂。”程星河表情凛然:“我这个孝子贤孙在——谁也别想动老头儿一下。”
齐家那些小辈顿时一愣,笑脸人盯着齐老爷子:“这么说,你要赖账。”
齐老爷子还没答话,程星河梗着脖子说道:“东西没满二十年就没了——当初约的不是二十年吗?时间不够,怎么给租金?”
齐老爷子一下就乐了。
我忽然也想笑,谁敢说他们不是血脉至亲?光是这个无赖劲儿,就跟复制粘贴的一样。
那就一个笑脸人大怒,其中一个,对着程星河就过去了。
程星河抬手挡住,当然了——他的身手不够,按理说,直接就会被甩开。
可他偏偏就用了一个巧劲儿,身体斜勾过去,一只手奔着笑脸人的眼睛就剜。
这个法子出其不意,外带他吃过皇甫球的丹药,快的像猴。
另一个笑脸人大怒,侧边对他就踢,可程星河偏偏就是能找到空门,一脚对着那人胯下踹了过去。
笑脸人又惊又怒,翻身躲过,可程星河跟含沙射影的怪物一样,直接把自己怀拉开,“扑”的一下,数不清的白色粉末就扑出来了。
这是——人中白掺香灰!
他是真有钱了,一看就是千挑万选的上品。
那几个人身上是有神气的,被这种秽物一撞,不由自主就往后躲,竟然,有几分狼狈。
周围的人都看直了眼:“这种不入流的法子——不像是咱们大家风范……”
“什么时候了,管风范不风范,管用就行!”
“这孩子出手是个巧劲儿,嘶,难怪能给李北斗当师父!”
这句可把我给噎住了——不过,要说还价和骂人这方面,确实他是三人行之中的师父。
齐老爷子则别提多满意了,拍着手就叫好——他既不怕程星河跟他们结梁子,也不怕笑脸人伤了程星河。
可笑脸人毕竟是笑脸人,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了的,重新对着程星河就扑了过来。
齐老爷子看的津津有味,也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我心里一紧,才要跟着掺和,忽然就听见身后呼啸一声。
数不清的行尸奔着那些笑脸人就扑过来了。
这是——哑巴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一个笑脸人手里把尸王丹给抢回来了,对着那些行尸,一声令下!
他梗着脖子:“保护我方老爷子!”
笑脸人本来就会秽物给伤了,这会儿又有行尸过来捣乱,不由更狼狈了。
齐老爷子哈哈大笑:“好!”
程星河一只手就伸到了齐老爷子面前,回头就说道:“老头儿,跟我们走。”
齐老爷子笑容一凝:“可被这些东西粘上,一辈子都甩不脱……”
“怕什么?”程星河隔着人群看向了我:“我儿子总会想出法子来的。”
你大爷。
不过,我大声说道:“他们跟我本来就有仇,不救您,也不会放过我,您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走!”
哑巴兰跟着答应:“我哥说得对!”
齐老爷子笑的更开怀了:‘这辈子,有这么一次,也痛快——哎,别的老头子们,你们老说我教育无方,上梁不正下梁歪,可你吗有这种后辈吗?’
那些老头子表情别扭,都说不出话来了,还有的看着自己的后背,开始恨铁不成钢,意思是你们怎么没长成人家孩子那样?
齐老爷子更得意了,可得意完了之后,沉默了一下,对程星河就说道:“你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十二天阶家族,风光的已经够久了,世上没有不败的花。”
程星河一愣:“你是说……”
齐老爷子抬起头一笑:“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儿,也许,是天道轮回,你们,勿喜勿悲。”
程星河也听出这话的不吉利了:“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齐老爷子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齐鹏举。
齐鹏举已经完全没知觉了。
齐老爷子接着就把程星河的手给拉了过去:“有个东西是留给你的——万年紫花斛木下头埋着的。”
松开手,程星河手里有一把钥匙。
接着,齐老爷子说道:“以后,咱们南派,暂时先交给我外孙子处理,剩下这些姓齐的,全听他的话——他是我南派唯一的继承人。”
程星河一下愣住了:“我?”
剩下的齐家人更别提了:“凭什么,可他一个外姓人……”
“你们不配。”齐老爷子一笑:“非得我说这么明白?”
那些齐家人一下不吭声了。
那些笑脸人还要上前,而齐老爷子对他们笑了笑,打了哈欠:“我也累了,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重新坐在了扶手椅上,脸上还挂着跟遗像一样的笑容。
我耳朵顿时嗡的一声。
程星河就更别提了,一把抓住了齐老爷子的手,可齐老爷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第1325章 后继有人
我想笑——我忽然想起来了他一句话:“不让你们白来,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其他的老头子们还以为他要给什么谢礼,谁知道,他是早算好了自己的死期了。
我们这一行,知天命易,违天命难,所以极少给自己算命,这是大忌之中的大忌,可齐老爷子……
可我笑不出来,我脸上发僵,眼里发酸。
死离死别是自然规律,谁都懂,可谁能不难过?
程星河木呆木呆的,倒是真的笑了:“这老东西是个人物,拿命来赖账!”
可他笑的同时,澄澈的二郎眼,滚下了满脸的眼泪。
“曾祖!”
都是行内人——一望就知道是真死还是装死,周围所有的孝子贤孙瞬间跟雪崩一样跪下,哀号声,山呼海啸。
程星河没跪,他跟个灯塔一样立在众人中央,回头看着那些笑脸人:“老头死了,你们赶紧去追——没准,还能赶上通往奈何桥的二路汽车呢!”
那几个笑脸人脸色狰狞,假笑都露不出来了,为首的往前了一步,似乎还想在这里搜,可我已经挡在了祭坛前面。
“这是我长辈的丧礼。”我说道:“敢闹,就试试。”
他们刚才才吃了我的亏,瞬间都梗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不甘心,也只能退了一步,有一个低声说道:“那些没用的东西——晚了。”
没用的东西——是说之前那些来收拾我的人吗?
他们商量了一下,转脸就走了,但是其中一个盯着我:“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们也不过是几枚棋子而已,这件事儿,不算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光他们是棋子——在座的各位,谁不是?
冥冥之中,落子博弈的人,又是谁呢?
我也笑:“我等着。”
我总记得,我跟他们,有大仇——可到底是什么大仇?
我总会找到的。
那些笑脸人盯着我的眼神,几乎条件反射,就有了忌惮。
紧接着,他们转身加快速度离开——也许,真跟程星河说的一样,上底下去找齐老爷子了。
之前那个前来抢遗产的私生子摁不住了,看着笑脸人走了,把抱着脑袋的手松开,两步上来了:“我告诉你,我是老头子亲生儿子,一身齐家的血!你一个外姓,算什么东西,给我让开,要说继承整个齐家,那不可能,我也得有一份儿……”
不光那个私生子,其他的齐家人也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纷纷站起来:“老爷子岁数大了,糊涂,咱们齐家人还没死绝呢!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的野种了!”
“谁知道,临死的时候,他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不算!”
“迷魂汤……对啊,他不是有二郎眼吗?刚才,说不好,是他用了什么邪术,操控了老爷子的遗体,你看他身边,兰家阴阳身,厌胜门家门——这是邪术,当着咱们十二天阶家族,他用邪术糊弄,能算吗!”
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个新闻——一个富豪临终之前把一切遗产都留给了自己的小老婆,当时正妻和儿女大怒,谁也不服,后来,小老婆就消失了,遗产才正常被正妻他们继承,谁也不知道,那个无权无势的小老婆后来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安安静静的听着,走到了私生子面前,表情恭顺的像是给私生子道歉,私生子就有了得色,可下一秒,程狗一脚踹在了那小子膝盖上。
那私生子表情还没凝固,就扑的一下跪在了齐老爷子灵前。
接着,杀猪一样,就是一声惨叫:“你——你这个外姓王八蛋,我爹都没动过我一指头,你敢……”
“啪”的一下,一个巴掌就落在了那私生子的脸上。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寂静的听得到,一颗牙从那人嘴里滚出来的声音。
那人护着了脸,满眼难以置信:“你……”
“谁让你在我外公葬礼上大呼小叫了?再说了……你身上流的,可不是老头子的血,”程星河澄澈的二郎眼剔透的一粒沙子也容不下:“你妈是跟齐老爷子有过一段风流,告诉过你,你就来冒充私生子占便宜了吧?”
没错。他的日角月角都不怎么突出,说明爹妈都是泛泛之辈——绝对不是名门之后。
那人一愣,立刻梗着脖子说道:“你放屁!真要是这样,我怎么会有遗嘱,你血口喷人……”
程星河忽然揪住了他的一边脸颊:“你跟说实话,你这半边脸颊,是不是最近一直特别疼?就跟,往下掉肉一样。”
那人又是一愣,眼神里有了警惕:“你怎么……”
程星河露出了个奇异的笑容:“一个女人一直跟在你那边,她告诉我的——她左腿好像被砍断了,右手也是,左眼下面,一颗滴泪痣,你认识吗?”
一听这话,私生子顿时跟被雷劈了一样。
“这女的,一直在咬你的脸颊呢!”程星河补上一句:“你跟她,什么恩怨呀?”
那私生子浑身跟筛糠一样,剧烈的抖了起来,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可能……她不可能还在,不可能……”
“她还说,要把你的事儿全抖落出来,”程星河背着手,接着说道:“要不,我替她跟大家翻译翻译。”
私生子猛然挣扎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脸颊,忽然疯了似得,就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拼命往左边踢蹬,好像左边真粘上什么似得。
遗嘱,其实可想而知——齐老爷子,对女人素来网开一面,给风流过的女人留下点什么,不难理解。
程星河接着,又看向了一侧——那是私生子专席。
齐老爷子这一“去世”,全国各地,来了不少操着不同口音的“私生子”“私生女”。
可齐老爷子刚才亲口说了:“我就一个闺女”。“私生女”们也悄无声息的从灵堂里退出去了。
私生子们就更别说了,没一个敢抬头的。
那些齐家人先是被程星河震了一下,接着就说道:“他们是假的,我们可是真的——家谱上,有我们的名字,我们身上,都是老爷子的血,这齐家不能交给你!”
“哦?”程星河一笑:“你们是不打算听老爷子的话了?”
有一个脾气暴躁的摁不住了,上去就要把程星河给拽下去:“跟门外汉挺威风……”
可程星河一个反手,直接把他摔在了祭坛前面。
“你是着急管家啊,”程星河说道:“你欠了一屁股账,就指着点遗产还债了,可惜啊,钱债能还,命债难了,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黑胖子,是你什么人啊?”
那个脾气暴躁的浑身一僵,接着跟筛糠一样,挣扎了半天没挣扎起来。
所有齐家人都愣住了——好像,世上就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他那双二郎眼。
程星河扫了周围一眼,补上一句:“老头子的血,不光你们身上有——我也有。”
程星河转脸看着那些人,眯着眼睛一笑:“还有哪个长辈有指教,请讲。”
哪怕是笑着,可他的眼神,凛冽又萧杀。
那些站起来的齐家人跟做广播体操一样,同时往后退了一步,重新跪下,老老实实,再也没人敢抬起头。
周围顿时是一片叫好的声音,乌鸡第一个说道:“程狗,我们何家认你当家主,以后你们南派有什么事儿,知会一声,我们何家,肯定搭把手!”
十二天阶的一大家族,这么快都支持他了,那些齐家人更是傻了眼。
夏明远也慢悠悠的说道:“我们夏家也是。”
我看了杜蘅芷一眼,杜蘅芷一笑:“我们西派杜家也是。”
十二天阶前四,有两家支持——北派的没来。
摸龙奶奶也一乐:“不愧是齐老流氓手底下的小流氓!”
这会儿外头进来俩人,是玄家小黑无常和老黄:“玄家也是!”
老黄也露了头:“哎,我来晚了——没赶上送送老流氓一程,那就,给小流氓接风!”
“你们来这么晚,是知道这里闹乱子,避乱呢吧?”
又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出了,一个劲儿摇头:“老流氓不靠谱,你们这几个狐朋狗友,也不靠谱。”
说着,把一个东西丢给了程星河:“还给你。”
涅槃圈。
程星河接住,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东西,可是老流氓给你留下的,”池老怪物说道:“谁再敢打这个东西的主意——我池老怪物第一个找他算账!”
这谁敢啊!
十二天阶几乎都认了程星河,齐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是没话说了——他们哪儿想得到程星河竟然这么大来头,已经不敢不服。
其他宾客就更别提了:“齐家后继有人,老头子走也放心了。”
程星河道了个谢,转过脸,就去擦拭遗像,遗像上,齐老爷子还像是在盯着程星河,眼睛明亮又温和。
葬礼没有白办,大家那一身的孝服,也没有白穿。
葬礼继续敲锣打鼓风风光光的办了下去。
我却走到了灵堂后面,盯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一直在旁观,一见我来了,倒是也不意外:“怎么?”
我盯着他:“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跟你也脱不开关系?”
齐雁和。
他盯着我:“你什么意思?”
第1326章 陈年旧照
我答道他:“之前,齐鹏举让齐金麟取出我的太岁牙。可我身上有太岁牙的事儿,他怎么可能知道?”
太岁牙是我刚拿到的,这地方,除了自己身边这帮人,按理说,不该有人知道。
只一个——跟我交过手的齐雁和。
而齐雁和身为“私生子”,全程在线,可偏偏最后却不出来对付笑脸人,也不争遗产,一副事不关己,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谁都知道不对劲儿。
齐雁和一笑:“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我也就是提了那么一嘴,要不要做,是齐鹏举自己的事儿。”
果然,人人都是棋子。
“你也跟屠神使者有关,”我问道:“可你跟那些笑脸人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谁跟他们一伙?我们这种人,也是互相井水不犯河水,”齐雁和缓缓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别拿那些跑腿的,跟我相提并论。”
屠神使者,也不一心?
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冲突,就有江湖。
“那你……”
“我是觉得好玩儿。”齐雁和站起来,眼睛映出我的影子来:“我想看看,你这一次回来,能掀起多大的浪头。”
好玩儿?
他好像,一直在观察我——和我头上的旧伤疤。
这一瞬,我额头上的旧伤疤猛地就疼了起来。
他觉察出来了,微微一笑:“我改主意了,你可别死的太早,你死了,就不好玩儿了。”
他未必是我这一边的,不然也不会教唆齐鹏举害我,但是,他好像观察出来,我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关于四相局,你知道多少?”
齐雁和抬起手,手里有个之前摆在供桌上,上头还贴着白纸的梨,“咔嚓”就是一口:“四相局就是为你做的,有些人不想让你回来,可有些人等你几百年,眼下,能看个大热闹了。”
“你是哪一种?”
不想我回来的,还是等我的?
“我?”他一笑:“我要看看,谁输谁赢——我不帮输家。啊,对了,提前给你个预告,那些笑面虎素来小肚鸡肠,你这次得罪了他们,做好准备,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我用作什么准备——我日子什么时候好过过?
“怂货!”这个时候,我身后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叫声;“你上哪儿去了?”
二姑娘。
“你身边,这种人可不少。”齐雁和缓缓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一回头,齐雁和却转身就走了。
我还没问完呢!
但是,我也补上了一句:“你最近也小心点——当心计划落空。”
他印堂上有一点黑,像是个黑洞,我们叫“马蹄窝”,也就是一脚踏空的意思,主猝不及防,计划生变。
他的背影,猛然一颤,像是没想到,我连他们这种人的运势都能看。
可二姑娘一把抓住了我,左看右看,高兴了起来:“你真是皮糙肉厚,没什么事儿?”
我点了点头,看她也没事儿,就放心了。
不过,我皱起了眉头,怎么二姑娘的灾厄之相——还没过去呢!
可二姑娘自己浑然不觉,还摇头叹气的说道:“老头子怎么说死就死啦!还说什么,子债父偿。这是什么意思?”
子债父偿?
我忽然明白过来了,立刻看向了梁柱后面的齐鹏举。
已经有人出现在了齐鹏举身边,把齐鹏举的伤臂卸下,他身上,有了几丝活气。
果然——齐老爷子,也许本来不用死的,他寿限一定没到。
不然的话,那些笑脸人怎么会跟他定个二十年的约定?
他有可能,把剩下的寿命换给齐鹏举了。
他的嫡长子。
“他还说,人老了,越来越没出息,也就只为着儿女后代了,”二姑娘抓了抓满头乱糟糟的长发:“人家养儿防老,他可倒好,养出了一窝报应。”
齐老爷子把一切留给程星河,也是知道齐家确实没有能托付的人了——要想齐家不散,只有程星河这个人选。
虽然程星河的寿限,也在眼前了。
难道,齐老爷子也在赌——赌程星河,能终结他们程家这个诅咒?
而且,那些红衣人到底要齐老爷子这两年干什么呢?
我琢磨了起来,齐老爷子,对他们来说有用,肯定是齐老爷子有某个不可替代的方面,比如,齐老爷子擅长的“封”。
他们要借齐老爷子两年——让他去封某种东西。
比如——我后脑壳一炸,我?
“呜呜……”
唢呐吹出的大统领令猛然再一次奏起,哀声和行礼的声音,再一次熙熙攘攘的响了起来。
唢呐这玩意儿,不是大喜就是大悲,生是它,死是它。
太阳从灵棚顶端倾泻下来了。
我还发呆呢,身后被人一拽。
程星河。
“跟我过去看看。”
我知道,他要去看,老爷子在万年紫花斛木下,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
我跟着过去,和他一起往下刨,刨出了一个小箱子。
吹掉上面的泥土,打开一看,我们俩都给笑了。
珍藏版《花花公子》。
齐老头子,果然说话算数。
“老流氓后继有人……”程星河一边自嘲,一边把那个铜版画册拿出来,这一拿,却发现底下还有一个相册。
相册上面写着两个字:“家人”。
翻开,里面全是老照片。
其中个十分英俊的男人,那双眼睛非常澄澈,跟程星河几乎一模一样。
程星河一下就笑了,虽然他眼圈子发了红。
是曾经把短命女婿给揍过,可他还是拿着女婿,当做家里人了。
还有程星河的照片——包在襁褓里,又白又胖,稍大一点,蹲在墙柜上嗑瓜子。再大一点,在院子角撒尿。
程星河一边笑,一边流眼泪:“老头儿挺爱偷拍啊……”
他小时候,总被舅舅欺凌,他也恨过,为什么收留他,却对他不好?
也许,舅舅是迫于齐老爷子,不得不收留。
我跟着他看,正跟着笑呢,猝不及防,就被其中一张照片给刺到了眼睛。
那张照片上,有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看模样,是程星河他妈,可他妈身后还有一个人。
也是美丽的女人。
是我妈。
她们——认识?
不光这一张,后头还有!
后头,跟她们一起拍照片的,还有几个陌生的男人,有一张,是他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有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后续几张,都有那个身影,一直在他们附近,可是,却一直没拍到脸。
程星河终于觉出不对劲儿来了,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看出来什么了——那个穿白衬衫的身材,居然跟我十分相似。
他是谁?
一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我爹?
他们这些人,全认识?二十年前四相局打开的时候,他们也在其中?
程星河抬头就看着我。
我继续翻照片,就看到了——一个照片上,还有一个背影。
一个腿脚显然不方便的背影,仿佛,只是一个路人。
看到这个背影,我和程星河都屏住了呼吸。
江瘸子。
这个死瘸子——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做过什么?
这些线索,像是一块又一块的拼图,这个关于四相局的拼图,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的,又到底还有多少?
要是能找到他,所有秘密,大概就都能解开了。
等丧礼结束,大家离开的时候,我和程星河照着规矩送客。
这宾客一走,我就看到了一个略微有点眼熟的背影。
这个背影——就是想偷涅槃圈,结果腿脚受伤,跟我“狼狈为奸”一起出来的那个人!
我说什么看着眼熟呢!原来是他!
第1327章 一个杯子
江家的继任家主——江景他爹!
我心里倏然就是一提,之前白天见过他的身影,那种挺拔高贵让人过目难忘,所以我才觉得那人眼熟。
后来上棺材附近找涅槃圈,搞得齐老爷子不得不从棺材里出来的,也是他。
难怪齐老爷子当时说了一句“那个小王八蛋”。
堂堂的江家家主,竟然干这种事儿。
不过,他确实是个人物——他儿子江景也是因为我,才被摆渡门给抓住,现在估计还没回江家呢,他竟然还能跟我这个仇人“合作”,比同样是继任家主,却一心想找我报仇的齐鹏举,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我心里一动,就上去了:“江先生的腿怎么样了?这一阵,一直没顾得上问候一句。”
江景他爹不由自主就是一僵。
当然——角度极为细微,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也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大大方方对我笑:“劳烦李先生惦记,没事。”
其实,他的脚已经完全好了。
“可以的话,借一步说话?”
他没拒绝的理由——之前潜入人家齐家偷涅槃圈,要是被我捅出去,那就麻烦了。
他跟我到了僻静的地方,就对我耐心的笑:“请讲。”
耐心里,自然带着提防。
我也笑:“我就想打听个人——江瘸子,江藏水,当初到底为什么离开了江家?”
江景他爹跟江景七分相似的脸色,瞬间阴了一下:“你跟江藏水,有什么过节?”
“是有点关系,”我答道:“方便跟我讲讲吗?”
这种探听人家隐私的事情,谁乐意告诉你?不过,江景他爹有把柄在我手上,权衡了一下,这才勉强说道:“这个人,已经被我们江家从家谱上抹下去了——以后他做出什么事情,跟我们江家,都没有半点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他跟你的过节,别殃及到咱们的关系就好。”
是啊,大家同属十二天阶,按理说同气连枝。
我点了点头:“自然。”
江景他爹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他……大逆不道,偷了江家的祖传的东西,被我爹发现,要罚他,可他不但不服管,竟然还对我爹动了杀心,险些害死了我爹,你说,这种人,目无尊长,骨肉相残,还能留在江家吗?”
“那祖传的东西……”
江景他爹皱了眉头:“那是家主才能看的东西,我当时还没资格,家父一提起这件事儿就火冒三丈,我也就没再问过——反正已经丢了,问也没什么意义。”
江瘸子干过这事儿?
江景他爹的眼神是正的,不像是说谎。
“可以了吧?那之前的事情……”
“我素来说话算数,您放心。”
江景他爹还是仪态高贵的点了点头,可看得出眼神里的如释重负。
江瘸子,到底想干什么?
葬礼参加完了,所有宾客全离开了,包括杜蘅芷她们——因为四相局不稳固,天师府要收拾的烂摊子很多,一直都抽不出空来。
乌鸡在天师府效劳,夏明远忙着继续找夏家仙师,一个个都挺忙,寒暄完了,也就各奔自己的前程了——不过临了都留下话,有事儿喊他们一声。
我答应下来,跟程星河一起送他们。
程星河每次都说,只有自己是真穷,现如今继承了齐家,也终于能扬眉吐气了——虽然,他还是没什么喜色。
万物守恒——你得到什么的同时,也总会失去些什么,这是规矩。
而这一次的生离死别,更让我想起来了自己家的老头儿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外面漂泊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回去陪陪老头儿了。
我就跟程星河约好——他先好好做他的家主,把齐家整饬好了,玄武局的日子大概也就到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破局。
我也有私心——已经被屠神使者盯上,我身边不安全,少连累一个算一个。
程星河愁眉苦脸,我觉得他肯定是舍不得我,刚要安慰他,他就叹气:“你这一走,膝下空虚,爹舍不得你啊。”
膝你大爷,我就给他来了个军体拳第一套的弹裆顶肘。
不过,也是挺不习惯的——我们似乎没怎么分开过。
“反正,没几天了。”
“不是我听你这话怎么这么不吉利啊?”
嘿,咱们在一起,不吉利的事儿,遇上的还少?
临走的时候,我还看见了齐金麟。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就是个典型——他当时想跑,可没费什么劲儿,就被我们给抓回来了。
他熟悉齐家大小事务,抓过来当了个苦力。
我还惦记着二姑娘,可一转脸,池老怪物带着二姑娘已经不见了,说是忙着去选新的天阶候选人去了,让我别惦记着。
离开了南派,我靠着车窗就睡着了。
水——很多水。
我好像躺在水里。
面前有几道黑影子,上下来回的蹿。
鱼吗?
不对,这些不是鱼——是其他的……
忽然,一个黑影子像是发现了我,接着,猛然对着我就蹿过来了。
那东西身上,有一抹火红色的东西,像是——三叶草?
“北斗!”
跟梦中梦一样,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东西有用。”
是潇湘的声音。
这是什么?
“滴滴……”
前面一阵鸣笛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就发现已经到了商店街了。
今天是假期,交通堵的厉害。
下了车,我只觉得头晕目眩的,歪在路灯下的垃圾桶就吐了。
哑巴兰给我拍背:“哥你睡了一路,怎么还晕车?”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到了家里,天已经黑透了,我抬起手开灯,却被眼前这一切给吓了一跳。
满桌子,摆着全是丰盛的食物,炸鸡排,酿豆腐,糖醋排骨,凉拌椿苗,中间一大碗三鲜炒面,跟做梦一样。
哑巴兰一伸头,当时就一拍大腿:“咱们家有田螺姑娘了?”
白藿香也愣了一下。
“不是田螺姑娘,是田螺道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福生无量天尊,你们几位可算回来了。”
高马尾,篮球背心,足球袜,显然是江采菱。
而老头儿也被他拾掇的很像回事——脸上是墨镜,脖子上还给挂了个餐巾,餐巾上写着个“霸气”,土潮土潮的。
“你怎么来了?”
江采菱扬起下巴:“怎么,算好了你们到家,给你们接风洗尘也不行?”
好是好,可总让人觉得有点不适应——她是这么贤妻良母的人?
江采菱把椅子搬好,招呼我过去,就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有事儿请你帮忙。”
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夜宵。
“你直说。”
“你先吃。”
“那不行,吃人嘴短,万一帮不上,我还得把肚子刨开赔偿。”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了?我又不是孙二娘!”江采菱一撇嘴:“无非是最近有件事儿,我一个人不好弄,可那事儿好处挺足,所以才想找你搭把手,行不行?”
我还看出来了,这江采菱确实财帛宫发亮,应该是遇上什么厚报酬的大买卖了,这个亮上压着几层灰,意思这事儿不算太容易。
“哪里的事儿?”
江采菱高兴了起来,就跟我细说:“是一个学校的事儿,那个学校这一阵子,已经莫名其妙的出了好几起人命,校长愁的没有办法,辗转求到了我这里来了。”
“你对这事儿这么上心干什么?”听上去,不像是能把江采菱逼出这么大阵仗的事儿。
“因为,那个校长,有一个杯子。”
第1328章 旧时相识
“那杯子干什么的?”
单纯拿来喝水的,不至于让她这么上心。
江采菱眼珠子一转:“那先说好了——知道它能干什么之后,不能跟我抢。”
哑巴兰插嘴:“是不是跟阿拉丁神灯一样,一擦,就出来一个精灵,实现一个愿望?”
白藿香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真要是这样,校长至于让别人来帮忙,许个愿不就行了。”
哑巴兰一寻思:“也是。”
苏寻倒是开了口:“杯子上是不是刻着什么东西?”
江采菱一拍桌子:“你平时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脑子倒是挺灵的,那东西是个神器,当年是真龙穴里出来的——上头有真龙穴钥匙的秘密。”
真龙穴的钥匙?
一看我来了兴趣,江采菱得意了起来,仿佛自己打蛇打到了七寸。
“靠谱吗?”
“自然靠谱。”江采菱答道:“东西我看了,气息跟真龙穴其他东西差不离,没错。”
“可真龙穴的东西,怎么会到外头来的?”
“据说修建真龙穴的时候,按理说,应该把真龙穴钉死,永远别有出入的机会,可当时有个监管的大人物,认定凡事要留有个反转余地,所以,偷偷留了一个后门,打了一把钥匙。”
“那位大人物自以为这件事儿滴水不漏,可实际上,却被制造钥匙的工匠,偷偷记在了金杯上,就为了有朝一日,找到钥匙,给子孙留下这个财富,可惜,工匠死于非命,他们家子孙不肖,哪儿知道金杯上有这种秘密,转手就卖了,那金杯辗转多年,不知怎么地让校长给弄到的了,可那个校长自己并不知道,被我发现,这是老天开眼!”
江采菱那双跟江采萍几乎一模一样,却锋芒毕露的眼睛盯着我,熠熠生辉:“你有兴趣,就跟我去拿。”
我心里猛然一动。
真的能顺着金杯的线索,找到真龙穴的钥匙,很多事情,是不是就唾手可得了?
那地方,不光是有巨大的财富,甚至,能让人死而复生。
程星河的命,是不是也能保住了?
可真龙穴到底在什么地方?
之前一直以为是蜜陀岛,可再一寻思,无极尸大磊就是从真龙穴里逃出来的,却并没有提过海的事情。说明就在内陆。
关于真龙穴的地点,金杯上,是不是也能找到线索?
江采菱活了不知道多久,已经是个人精,一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立马说道:“你愿意,是不是?”
谁能不愿意?
“学校在哪儿?”
“就在杨水坪附近!近的很。”
老头儿在一边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给我的第三个规矩,就是不去杨水坪。
就是从去了杨水坪,我的人生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偏偏就在杨水坪……”
江采菱哪儿知道这么多,眼睛炯炯有神的:“你就说去不去吧!”
事到如今,哪儿还有不去的余地。
老头儿又叹了口气。
这会儿门口一阵车的动静——是个破破烂烂的老式皮卡,一开起来,那个动静,不比坦克差多少,整个商店街都得抖三抖。
是高老师收货回来了。
平时高老师对我们不错,今儿这么一桌子菜,不能把他落下,我就出去把他拉进来了,高老师一瞅这排场,高兴了起来:“哟。今儿热闹啊!”
说着他还给我来了一拳:“你小子出息啊!”
“高老师教导的好。”
上次去银河大院,要不是高老师,我早交代在里面了。
高老师也坐下吃——我们这边规矩,吃饭要长辈先动筷子,他和老头儿吃了,我们也跟着伸筷子,结果一吃进去,别的感觉没有,就是有点想吐。
看着是不错,可一吃进去,糊锅味儿,齁味儿,夹杂着点牙碜,十分上头。
我们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哑巴兰叫个外卖。”
“京酱肉丝,锅包肉?”
“都行。”
江采菱正一脸期待看着我们呢,一看这个结果就要暴跳如雷:“救苦无量天尊,你们侮辱我可以——不能侮辱我做的菜!”
高老师也跟着点评:“妈耶,别的菜要钱,这个菜它要命。”
江采菱一听就来了火,指着高老师鼻子就要骂街,可这俩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都愣住了。
啥情况,这俩人认识?
可江采菱飞快就把视线挪开了,一副难以置信,需要消化消化的表情。
我就捅了江采菱一下:“你在高老师那买过东西挨坑了?”
高老师一听吹胡子瞪眼:“你怎么说话呢?我店里可是有一说一,童叟无欺……”
江采菱连忙摆手:“这倒不是,哎,你刚才叫了什么外卖了。给我要个奶茶——七分糖,去冰。”
高老师和江采菱的眼神,都有一瞬间的不定。
显然,是旧相识,可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对方?
但这个样子,想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我也索性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我忽然感觉,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就跟蜘蛛网一样——牵一发,动全身,错综复杂,暗中,都有联系。
可是,江采菱和高老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是什么联系?
也跟四相局有关?
白藿香和苏寻也看出来了,都跟我对了对眼,唯独哑巴兰光顾着看手机,对着屏幕傻呵呵的笑,什么也不知道。
江采菱这天留宿在了我这,我正练习着宗家的法门呢,就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伸脖子一看,就看见江采菱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到了窗户边,果然,她跟蹲在门口的高老师说了几句话。
“你不是死在银河大院了吗?”
“你就当我死了。”
“那件事儿……”
“别让北斗知道,对他没好处。还有件事儿你记住……”
高老师的声音压的更低,观云听雷法都没听到。只听到最后他加上一句:“照顾好了他,我记你这个人情。”
江采菱半晌叹了口气,忽然一笑:“谁照顾谁,还说不准呢。”
我知道高老师路子广人脉多,可没想到,他能认识这么多人。
身边的人,似乎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秘密。
第二天开了门,我们要去那个学校,对面铁拉门一动,一个娇俏的人影就出现了。
高亚聪。
她又开门了?
而她一看见我,立马高兴的跟我招手:“北斗,你回来了,快来,我等你好久了——有话跟你说!”
第1329章 贵族学校
跟我能有什么话说?
除非……
我就过去了:“是不是我……她又来了?”
高亚聪两只手亲密的摁在了我肩膀上,让我坐下:“急什么,我这里,有最好的手磨咖啡……”
我甩开她手:“是赶时间,要是不着急就下次再说。”
高亚聪甜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跟抓住了什么似得:“你还恨我,就说明心里有我,是不是?”
我转身就往外走。
可她一胳膊拉住我,声音几乎是央求:“别走——你总是出去,一走就那么久,我什么时候还能再等到你?”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别的男人听到这个央求骨酥肉软的样子。
可时间过去很久了,我不是那个我了,我听得出来,这央求里的心机。
我对她来说,莫非有什么用?
一见我迟疑,她跟抓住了希望一样:“我这就跟你说,上次她真的来了,可是,她情况很不好。”
“什么意思?”
我想起了那个断头煞。
“身体很虚弱,好像遭逢了什么大难。”高亚聪立刻说道:“她还说,这一阵子不好来了,也许,跟你是缘浅。”
缘浅?我的心猛地揪住了——这是生离死别才会说的话。
难道她,没扛过那个煞?
江采菱听见这个动静,也把脑袋伸进来了:“走不走了你?哟——我说呢,被美女迷了魂了!”
高亚聪最喜欢别人说她漂亮,一只手就把头发给撩到了耳后,但看清楚江采菱比她漂亮,微微皱起眉头:“你是……”
江采菱倒是大大咧咧把胳膊挎在了我胳膊上:“honey,这美女谁啊?说得出来还好,说不出来,晚上让你跪搓板。”
honey?
高亚聪嘴角一僵:“我——也算是青梅竹马,你是……”
“别说青梅竹马,就说你俩一个学校吧。”江采菱嘴角一勾:“我介意。”
说着,把我拖出去了。
高亚聪追出来,牙咬紧了。
哑巴兰目睹一切,竖起大拇指:“一番操作猛如虎,撕的痛快!”
“这种绿茶,我见一个撕一个。”江采菱把胳膊缩回来:“李北斗你也别客气,一会儿上点心就行。”
说着把头发一摆:“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北斗!就最后一句话,”
回过头,高亚聪的面容十分寂寞。
她这种人,怎么会寂寞。
“她说,要是她能活到那个时候,八月初九那天,她在十铃井附近等着你,想见你一面。”
我的心猛然一震。
八月初九,她要来见我?
不算太远了。
她现在,什么样子,想见我,是为了什么?
她身体怎么样,我第一句话,要怎么说?
脑子里堆叠了很多的想象,几乎全是期待,可是……我的人生,似乎总有波折。
这一次,会顺利吗?
脑袋被人打了一下。
江采菱。
她盯着我,嘴角一扬:“怎么魂让绿茶给勾了去了?”
一抬头,这才回过神来。
已经到了杨水坪了,眼前,是熟悉的九鬼压棺地。
因为三舅姥爷的嘱托,我对这地方并不熟悉,大部分地方是没去过的。
这个位置,跟当初第一次遇上潇湘的地方,隔着一道山梁,对了,算是对着九鬼压棺地里面的其中之三,正成笔架山的格局,建学校很合适。
后面那块地是严防死守的,本地人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跟着江采菱才能通行无阻的进去,过来一道一道的岗哨,才见到确实有一个学校——大门上金字大匾,上面写着“竟成中学”四个大字,一看题字人——好么,罗竟成。
哑巴兰也直了眼:“罗竟成……哎,这该不会是历史课本上那位大学者吧?”
确实,那个罗竟成是书香世家出身,在上个世纪主持了很多学术改革,响当当有名。
这摆明了不是一般的学校啊!
门口有个汉白玉石的告示板,上头是简介。
原来这是个贵族学校。
再一看知名校友,更是让人啧啧称奇——赫然还好几张熟面孔,望京的汪爱驰,九里铺子呼延和顺,都是出名的大商人,或者吃公粮的,电视里的常客。
教师风采那更是让人肃然起敬——金融界,零售界,都是叫的出号来的大家,甚至还有一张风头正劲的房企老总照片,注明是名誉院长。
哑巴兰跟着念:“政商界国内名列前茅的几所中学之一……”
江采菱插嘴:“国内这种学校一共就仨。”
这就让人很羡慕了——我们学校其实也是县名列前茅的高中,因为整个县城就俩高中,这个地方虽然跟我们县“接壤”,却是帝都的地界。
这会儿里头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圆滚滚的胖子,满头是汗,先是用手帕把汗擦下去,接着就握住了我的手:“江道长说去请大救兵了,应该就是这位先生吧?快请快请!”
校长的财帛宫特别丰隆,一看就是几代有钱,不光有钱,而且权势熏天。
只是现在他印堂上愁云惨雾,显然正在为了什么事儿而烦心——不光如此,嚯,这校长的鼻头下长着一个疙瘩,上面一层秽气,这叫破血疙瘩,正像是血光之灾。
他身后跟着个人,戴着个银丝圆眼镜,很像是上个世纪的知识分子,不言不语的。
不过,他一看见我,就是一愣,上前就想跟我说话,可还没张嘴,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谨慎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啥情况,这教育界我没客户啊?
跟着往里面一走,好么,亭台楼阁,花草水榭,一应俱全,快赶上八里桥办事处了,进了校长办公室,内里更是豪华,而且布置的十分专业——是个招财葫芦形,内里一串水晶铃铛。
校长把我们让下,就开始吐苦水。
原来,这个学校创校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给顶尖大学输送了不少优质人才,可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莫名其妙的连续死人。
一开始,是一对青年男女学生,在学校中间的相思湖跳了水,俩人手腕还用女生绣的手帕绑在一起。
按理说,这什么年代了,一说殉情都让人觉得不接地气,可它就发生了。
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情绪不稳定,也没办法。
可很快,又有一个女同学在相思湖跳下去了——这个女同学死的连一点原因都没有,她一没恋爱,二来,才刚得到了知名大学的保送名额。
学校开始紧张了起来,这要是普通的地方,压一压也就压下来了,可能进这个学校的家庭,绝不是普通家庭,随便一个家长,都是能主宰某条经济命脉的人物,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这两三个家长已经让校长十分为难了,可很快,第四起,第五起,第六起命案接连发生,没一个正常的——一个是校游泳馆里,当着教练的面潜了水,人就没上来,可游泳池并不深,站起来到胸口。
还一个是在洗澡的,一直没出来,开门人已经起不来了。
总而言之——全是按理死不了的。
他们终于慌了,说着不对劲儿啊,搞教育的一般不信怪力乱神,但是这次调查清楚了这几件事儿,竟然发现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其他地方,都没有外伤,唯独的手特别平滑——掌纹和指纹,都离奇消失了。
这下,学生家长们都不干了,认定这事儿有关联,非让学校查清楚不可——有可能,是恶劣的连环杀人事件。
校长立马开始查监控,结果一查监控,发现了一个更诡异的事儿。
第1330章 文昌帝君
那就是,监控拍摄到,那几个学生死亡之前,都曾经在相思湖附近经过。
而且,到了相思湖,都有一种很奇怪的反应。
那就是,好像被某种东西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之后,爬起来,对那个位置伸出了两只手。
可监控只拍到了,他们对面,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这监控一曝光,家长们都跟着毛骨悚然——孩子们,对什么伸出了手?
难不成——鬼?
对那些接受过最好教育的精英家庭来说,这几乎是荒谬的,可事实摆在眼前,谁也没法说出什么理由来。
可相思湖是进教学楼的必经之地,家长们立刻说相思湖肯定有问题,赶紧封闭。
可封闭了也没用,还是继续死人,死的人,手里也没了纹路。
“学校里的老师们没找到问题根源,”校长叹了口气:“我自然也不懂——术业有专攻,我是搞管理和经营的。商人!”
难怪这里收拾的一副能招商引资的样子。
校长接着说道:“这一阵子,上头可是要来评估资质的,咱们怎么着也得在这次评估之前,把事情给平了,要不然的话,咱们这个学校就保不住了。”
之前也找过其他看风水的,可看风水的来了之后,只说这地方看着没什么问题啊,也或者一番操作,可不起作用,这校长都信不过一般人了,后来有学生家长人脉通天,找到了江采菱,江采菱本来看不上这个买卖,但是机缘巧合知道了校长的金杯,这才把我喊过来帮忙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哑巴兰看着我:“磨平纹路,这是个什么操作?”
其实,纹路代表的,也是一个人一生的运势——有不少先生,就是专门看手相的。
夺走纹路,跟夺走运势是不是有关系?
还没等我答应,江采菱就着急忙慌的说道:“你放心吧——我请来的这一位,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你把金杯准备好了就行了。”
校长连忙说道:“只要能把这个根源找到,保住学校——别说金杯,我那一屋子东西,你随便挑!”
要是程星河在这里,肯定一拍大腿,说你别后悔。
我说那我就先看看这地方的风水。
校长室的落地窗十分广阔,正能俯瞰整个学校。
整个学校的布局显然也是高人看过的,两头微微隆起的高地上,种了两排雪松,中间地势是规整的长方形,这叫“金榜题名”,正呼应笔架山,这里的学生差不了。
看上去,确实一切正常。
中间确实有个大湖,已经被封上了,从上面俯瞰,跟一大块蓝玻璃一样,美不胜收,估摸着,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相思湖。
而我的视线,落在了相思湖前面,那个塑像上:“那是……”
“那是文昌帝君!”校长就给我介绍:“花了重金请来的——是一位姓姜的大师雕琢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栩栩如生?”
文昌帝君?
在这里当然合适——这是管理人功名禄位之神,有七十三次化身,在周为张仲,在汉为张良,在晋为凉王吕光,在五代为蜀王孟昶,在姚秦之世为张亚子,秉性仁厚,爱民如子,古今学者尤为尊崇。
只是,说不出为什么,这个文昌帝君,看着怎么不太对劲儿?
我就下了楼,想看仔细一点,校长因为大腹便便,一动就连呼哧带喘,连忙就让那个戴银丝眼镜的知识分子陪着我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我就看了那个知识分子一眼:“咱们见过吗?”
知识分子连忙说道:“不不不,我刚才——是认错人了,把你看成我一个学生了。”
我就说,我是个大众脸,人人看我眼熟。
在这念书,上完大学就是大人物,怎么可能来看风水。
知识分子叫吴有用,以前是个老师,研究历史,后来因为被一个学生投诉,学生家长施压,不让他教课了,校长也知道工作不好找,顾念着同窗之情,就留他在身边跑腿,人称吴主任。
等到了那个文昌帝君的雕塑附近,我们就看见,文昌帝君台子前面摆着很多的零食——对了,这是学生们献的祭品,毕竟文昌帝君是“考神”。
我就绕着文昌帝君走了一圈,还真发现了,文昌帝君身上的气息不太正常——虽然这不是寺庙,香火气可能没有寺庙里的那么繁盛,可好歹也得到了学生的信仰,神气怎么这么不稳定,若有似无的。
我想摸一摸材质,可这个时候,身后就一声喊:“千万别!”
一回头,是吴主任,他已经退出去了老远,似乎并不敢靠近这个文昌帝君。
我有点纳闷,吴主任就摆了摆手:“不瞒您说——其实,学校里,关于这位文昌帝君,还有另一个传说。”
那就是,这位文昌帝君不喜欢人触碰,一旦碰了,就要倒霉。
吴主任苦笑了一下:“当初我也不信,还以身作则的教导学生们,千万别信这些传说,就亲手摸了一下,后来……”
当天就在课堂上出了个错,被学生揪住投诉,从老师的岗位上给退下来了。
他露出了几分苦笑:“我那会儿还觉得,其实也好——不教学,时间充足,更能专注研究学术研究,可当上这个主任,嗨,比以前可忙多啦!”
反正,他要早知如此,肯定不会当初。
我回头就说道:“你放心吧,你迁移宫上有了祥云,马上要官复原职,可能,比以前发展的更顺利……”
话没说完,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文昌帝君的一双眼睛,顺着我看了一眼。
我心里一个激灵,就回过了头。
可文昌帝君塑像还是跟刚才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眼花了?
可经验告诉我——每次我以为我眼花的时候,都是我错了。
文昌帝君身后,还有一些雕塑,是各色的奇珍异兽,金毛从后面凑过来,看其中一个雕塑——正是“犼”。
大犼瞪小犼,倒是有点搞笑——雕塑上的犼,威风凛凛,比金毛可威武多了,金毛似乎颇有不服,一副“把我拍丑了”的表情。
吴主任看着金毛,这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大师,我还忘了跟你说了,我们这地方不能带狗。”
“怎么了?”
“因为有一位千金小姐……”
正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声尖叫响了起来:“狗!”
回头一看,几个女学生过来了。
其中一个女学生看见了金毛,吓的花容失色,几乎要倒下去。
金毛浑然不觉,还回头“嗷呜”了两嗓子,意思像是说有啥大惊小怪,没见过帅狗?
我立马把金毛喊回来了。
她身边一个卷发小姑娘怒气冲冲的就说道:“你们哪儿来的,谁许你们在这里放狗的,还不拉狗绳?什么人都能上我们学校来了?我要投诉你们!”
吴主任一副“怕什么来什么”的表情,赶紧道歉:“是我没跟这几位大师说清楚……”
“那就连你一起投诉!”那个卷发小姑娘气劲儿更大了:“看你把亚男吓成什么样了,出了事儿,你八个脑袋不够砍!”
江采菱冷笑了起来:“嚯,这个口气,前清的和硕公主都没这么大的威风。”
那卷发小姑娘冷笑:“你这个口气,你见过和硕公主吗?我祖上可是真真正正的……”
江采菱一掰手指头:“我还真见过——当初好几位,请我进去做过萨满……”
这话我倒是信,可其他人谁信,我就把她拉回来了——有的人确实是怕狗,再说现在城市规矩养大型狗是得带狗绳,也出过几档子血粼粼的意外。虽然金毛不是狗,可以这个身份生活,少不得也得委屈一下,我就道了个歉,说是我们考虑不周全。
那个花容失色的小姑娘却盯着我,喃喃的说道:“你是——大师?难道,你是为了相思湖的事儿来的?”
我一眼就看见,这个小姑娘耳轮子上带红光,她肯定知道这里面的某种线索!
第1331章 畏罪自尽
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哑巴兰上去把该说的话给说了一遍:“我哥出马,就没有不能成的。你们,别怕。”
哟,哑巴兰夫妻宫上冒亮,又动了心了。
白藿香和苏寻对看了一眼,都是心照不宣的样子。
那个亚男还没说话,卷毛小姑娘挡在前面,冷笑了一声:“哦哟,神棍不说,还有女装大佬呢?你们这样的人我们见的可不少,跟前面那几波一样,干拿钱不办事儿的吧?哪怕干拿钱不办事儿,也不收拾的像样点,又是野狗又是人妖,上天桥搓大力丸都没人信。”
尤其还多看了哑巴兰一眼:“变态,色眯眯的,恶心。大师的门槛,就这么低吗?”
哑巴兰一脸通红瞬间就白了。
江采菱叹了口气:“早说让你别带他们几个来——咱们俩就够了,带他们添什么乱?”
白藿香也看了江采菱一眼。
这话谁能爱听,我刚要说话,江采菱先挡在了哑巴兰前面:“笑话,你还没门槛高呢吧?”
卷毛脸色一变,吴主任一把拉住了我:“大师,您看我的份儿上,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几位,那可都是……”
是啊,这几位,额头上的日月角都极为丰隆,显然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学校都得罪不起。
不过,那卷毛小姑娘嘴边一亮,冒出了一个朱赤光,这叫“吐红丹”,主祸从口出,要犯口舌官非,眼瞅着要为此付出代价,恐怕代价还不小。
而卷毛小姑娘迁移宫上的贵气来的又短又细,前有崎岖,后有坎坷,说明小时候过的并不好,父母一夕之间暴富,才跻身“上层社会”的,是电影里常出现的“暴发户”,难怪这么躁。
而她身后那个“亚男”就不一样了,那个小姑娘的迁移宫缓和而高,贵气耀目,祖上积德,到了她这一代应该富贵三辈了,人纤细,但是面庞珠圆玉润,书里的薛宝钗应该就是这一路长相,一辈子是人上人。
不过,跟这个卷毛一样,她的运势,最近也不怎么好。
而那个“亚男”拉了卷毛一下:“蓓蓓,算了,咱们走吧。”
卷毛显然是通过巴结亚男才跻身这个小圈子的,立马小丫鬟似得答应了下来:“对,不跟他们这种人一般见识。这种底层骗子,估计这辈子也见不到咱们这种人几次。”
我却叫住了亚男:“关于相思湖的事儿,你知道些什么吗?”
亚男的背影一僵,卷毛张牙舞爪还想说话:“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可亚男回头:“我只知道,他们胆子都很小。”
胆子小?
吴主任连忙说道:“这倒是没错,那几个胆子都不大,都是听话惯了的,身体素质也差。”
亚男接着就来了一句:“你说,是不是神鬼怕恶人?”
她眼圈红了,显然,那些死去的人,对她来说是很大的冲击。
我愣了一下。
而她补上了一句:“我们现在,都很害怕,如果你真的是大师,就拜托你了。”
话没说完,就被卷毛搀走了:“亚男,你就是太心软了,不能搭理这些底层……”
而江采菱一只手就拍在了卷毛的肩膀上,把个卷毛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帮你扫扫晦气。”
“你神经病啊,谁用就扫晦气,恶心死了……”
说着,还一个劲儿的拍自己肩膀,好像江采菱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倒是看出来了,江采菱是把什么东西“种”在她身上了,还跟哑巴兰挤了挤眼,意思是说,她给他出气。
哑巴兰勉强笑了笑,我就把他肩膀搂住了:“你放心吧,穿男装的时候,不远了。”
哑巴兰不会跟这种人计较,他在意的,是白虎局的禁锢。
他想自由。
一听我这话,哑巴兰眼睛才亮了亮:“嗯。”
那些男装,在他购物车里趟是够久了。
江采菱又问了一句:“哎,你们学校闹的这么厉害,还没停课呢?”
“是啊,”吴主任也开始倒苦水:“这不是快赶上那个大评估了吗?万一这个时候停课,那对学校大大不利,所以,没对外部泄露更多的消息,校长的指示,不正常,这一阵也得一切照常。”
原来,这里的事儿都给压下去了。
能把那些天之骄子的家庭给平住,这学校挺又能耐。
“嗨,这不都是因为投资人厉害嘛。”吴主任指着那个亚男的背影:“就是她们家,所以……”
所以,谁也得罪不起她?
“这个亚男,跟那些死了的人都认识?”
“自然认识,整个学校,谁不认识她,那是天之骄女,全学校学生的榜样。”吴主任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
“啊?”吴主任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走了嘴,赶紧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还要看哪里,我领着你们去。”
跟校长一样,这个吴主任,恐怕也压着什么事儿呢。
“您不会还瞒着我们什么吧?”
“那怎么可能?”吴主任抬起头就擦起了自己的秃额头:“没有没有,大师别多心。”
就差把“我是说谎”几个字写脑门上来了。
我和江采菱对看了一眼,也都看出来了,这吴主任不说,那就只能问问别人了。
毕竟,为了金杯来的,金杯的事情不能黄。
白藿香是何等聪明,走到了吴主任身边,假装问了几个问题,吴主任刚回答没几个字,忽然就捂住了肚子,脑门上滴答滴答往下冒汗,把个背弯的跟虾米似得:“告罪告罪,我肠胃有点不舒服——马上回来!”
说着,一溜烟就上厕所去了。
没人看着,就方便了,我转过了云杉树丛,就看见了一个校工正在修剪树枝,立马就过去了:“跟您打听点事儿。”
那个校工的耳轮,也微微发红,显然也知道些内部消息。
“啥?”校工耳朵有点不好:“您说啥?”
“关于相思湖的事儿……”
“热水壶?哦,几位要喝水?”校工擦了擦脑门的汗水:“我领你们去!”
“不是喝水……”
白藿香仔细看了看校工的耳朵,上次就是一针。
这一瞬间,校工眼神一变,忽然就捂住了耳朵:“哎,这是……”
白藿香把校工的脑袋往下一按,就拍出来了一团子东西。
这个时候,半空一阵鸽哨的声音,校工眨巴着眼睛抬起了头,喃喃说道:“我,我听清楚了……”
接着,看着我们的眼神,简直感激涕零:“活神仙,你们是活神仙啊!”
说着就要跪下。
这下,江采菱看着白藿香的眼神都变了:“厉害啊……”
白藿香一歪头:“刚才不是还有人说,带我们来多余吗?”
江采菱立刻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谁说的?你把她找出来,我打她的嘴!”
我赶紧拦住他,说我们岁数小,受不起。
把来意说了一下,校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露出很遗憾的表情:“我这耳朵也聋了一段时间了,知道的不多啊……”
“就从第一对牺牲者开始,您想想有没有什么离奇的事儿,”我说道:“什么都行。”
“第一对?”他一拍大腿:“你说殉情的?”
我点了点头,他却露出很迷茫的表情,说道:“不对啊——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不是殉情的,我看见了。”
奇怪,这里还死过其他的人?
他点了点头:“是啊,是一个老师——这事儿千万不要传出去,学校不让往外说,那个老师,是畏罪自杀。”
第1332章 名誉污点
畏罪自杀?
校工左右看了看,把我们拉到了一个值班室里,先给我们沏了一壶茶。
壶是紫砂的,上面厚厚一层茶垢,味道又苦又浓,一闻就是高末。
一人给了一杯之后,校工就搓了搓手:“平时看郭老师白白净净,斯文有礼的,谁知道,是那种人。”
这个学院建立了很多年,里面有很多珍贵的陈设——比如上个世纪的一些重要文献,器具之类的。
这里注重素质教育,拿那些鉴赏知识当常识教给学生们,而能进这个地方的学生家里什么没有,所以防护这方面不过应付应付。
结果有一阵子,学校一个老师清点东西的时候,发现少了个很重要的青花罐子。
那个罐子是一个历史书上出现过的大学者亲手塑出来的,整个学校也就那么一件,那老师就急了,说是不是丢在哪里,结果再一盘点,好么,这地方,丢的不光那一件儿,陆陆续续,已经消失了很多东西。
学校里有贼啊!
这事儿传出去不像话,校长就着人去调查这事儿。
那个郭老师主管调查,可一直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校方没办法,只好自认倒霉,加强安保,但是有一天,有个女生忽然把一些丢失的东西都拿到了校长室来,哭哭啼啼的说她做错了,以后不敢了,求学校放过她。
那个女生也是老牌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按理说身份地位没问题啊,原来,她们家投资忽然出现问题,一夕之间就破了产。
那个女生自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越是这种地方,鄙视链越长,比如吃公粮的看不起经商的,经商的看不起搞学术的,搞学术的看不起暴发户,要是她们家的事儿说出来,她还怎么在小圈子里混?
可家里破产,就需要她自己想法子搞钱维持表面的光鲜,家里人指望不上,打工更不可能打工,她就把主意动在了学校的值钱陈设上。
校长一听,自然也发了火,一个是学生胆大妄为,一个是老师们干什么吃的,这点事儿都查不出来?
但一想到了这他又纳闷——你为什么现在又自首了?
那个学生哭的肝肠寸断的,说她再也受不了了——因为郭老师那个禽兽。
原来,郭老师稍微一调查,就知道是谁干的了,找到了那个女生。
但是,他非但没有尽职尽责,把那个女生从歧路上拉回来,相反,还抓住了这个把柄,来要挟女生——这事儿我可以不告诉学校,但是有个条件。
是个难以启齿的条件。
对那个年纪,又是当惯大小姐的女生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她咬着牙,也就答应了——她本来性格就懦弱,只能恨自己干了那种糊涂事儿,落在人家手上了。
郭老师得了手,食髓知味,三天两头就跟那个女生私下见面——对学校就闭口不谈,说自己没查到。
可后来,郭老师变本加厉,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打的都是衣服盖住,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还拿这事儿羞辱威胁她,说只要她敢说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多少次恨不得跟郭老师同归于尽,可实在没有勇气,就自杀了。
结果被救下来之后,才发现她怀孕了。
她情绪崩溃说出来,她朋友就陪着她来找校长了——说你哪怕死了,也只会让那个人渣如愿以偿,这种人,应该带他一起下地狱。
校长听了这事儿,气的当时差点脑梗——老师是干什么的,教书育人的灯塔,这郭老师不光没把孩子的路指正,还趁火打劫,干的不是人事儿。
于是校长就叫人赶紧把郭老师给叫来,这事儿没完。
有人去叫郭老师,郭老师一开始镇定自若,说回去换件衣服。
结果这一回去,就从宿舍后窗户跳下去了。
下面正是相思湖。
东窗事发,畏罪自杀,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情节恶劣,这么死未免太便宜他。
不过这事儿传出去,肯定给学校增添污点——这地方念书的都是什么人,可出不起这种污点。
于是这事儿就给摁下去了,让本校的谁也别说出去,校工说到了这里,叹了口气:“那个郭老师本来还有个女朋友哩,俩人郎才女貌,说好了当年结婚,也不知道为啥要干这样畜生事儿。”
郭老师出事儿,女朋友当然只剩下庆幸这个恶棍死得其所,也离开了学校。
江采菱气的一拍桌子角:“真不是人事儿!这不是跟那个韩城电影的情节一样吗?本道长要是在现场,把他造孽的东西给砍下来!”
哑巴兰跟着一起拍:“我姐说的对!”
那桌子当场掉了俩角,比较凄凉。
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估摸着她见到了,也得给那郭老师来个断子绝孙针。
校工一边摸着自己新近恢复听力的耳朵,一边说道:“所以,我们几个知道内情的老员工也嘀咕呢——学校里的事儿闹腾的这么凶,会不会,是那个郭老师死的不甘心,化作了阴魂作祟?”
江采菱冷笑:“就这种王八蛋,还有脸出来作祟?要是他的话,那好啊,救苦无量天尊,本道长亲手把他超度了。”
相思湖——我倒是也想起来了。
那些死者,好像都跟水有关——浴室,洗头,泳池……
校工连忙说道:“我知道,你们是真有本事的——求你们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那些孩子死的惨啊!花苞似得年纪,说没就没了!谁不心疼!而且,别真是神鬼怕恶人吧?出事儿的那些孩子,都一个比一个斯文有礼,胆子也小,哪怕见了我,都打招呼叫伯伯,他们不该死啊。”
说着擦了擦眼泪,显然跟去世的孩子们感情很深。
跟那个叫亚男的女孩儿说的一样,死的,都是胆小乖顺的。
我点头答应,接着就问校工:“那个受害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受害的女孩子具体是哪一位,不过当事人隐私保护的还是挺好的,据说事发之后就转学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但愿她过得好。”
“那,关于掌纹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吗?”
校工皱眉摇摇头:“这个不知道。”
真要是郭老师作祟,掌纹又怎么解释,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啊!
我看向了相思湖,又盯着那个文昌帝君的雕塑,问道:“关于这个,您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文昌帝君?”校工想了想,一拍大腿:“是有件事儿,不知道说了能帮上你们不能——郭老师出事儿之前,也摸过那个文昌帝君的塑像一下,说破除迷信,以身作则,回去就倒霉了!”
哑巴兰皱起眉头:“还真有这么一说?这是文昌帝君还是煞神啊!”
正说着话呢,忽然有个人气喘吁吁的过来了:“不好意思几位,我这肠胃……”
但一见我们跟校工喝上了茶,立马露出了一脸的警惕:“老魏,你跟大师他们聊什么了?”
被称为老魏的校工一看就不会撒谎,我顺口就把话头接过来了:“就是渴了,过来要口茶喝——这不是,刚泡上,还没来得及动,您就来了。”
吴主任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这里的茶怎么能拿来招待您呢,快请,跟我到贵宾室里休息去!”
走的时候,经过了文昌帝君的塑像,我一寻思,伸手就摸上去了。
吴主任回头一看,吓的脸都白了:“您这是……”
“您就当我是作死吧。”我眯着眼睛一笑:“看看我这次,要倒一个什么样的霉。”
第1333章 池中妖风
吴主任看我跟看傻子一样,往一边避让了好几步,好像怕我的霉运会感染到了他身上一样。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看见教学楼里整整齐齐的学生。
心无旁骛专注念书的感觉,真让人羡慕——家里人为他们遮风挡雨,也不知是什么感觉,那感觉一定很好。
进了贵宾室,喝了一会儿茶,我就一直盯着那个文昌帝君神像,可盯了半天,也没盯出什么结果,我们就说好了,在这留一晚上。
吴主任还是跟之前一样,寸步不离,可天黑下来之后,江采菱就一个劲儿跟白藿香挤眼,白藿香早看出什么情况来了,但支着腮,装成犯困的样子,还在打游戏机里的红色法拉利。
江采菱有点着急,可没多长时间,吴主任又把肚子给抱住了。
谁也没看清楚,白藿香是怎么出的手。
吴主任一走,江采菱伸出了手,拿出了一个小木头人。
我倒是刮目相看:“你还会厌胜术?”
“活的时间长了,自然懂的就多一点。”
木人是傀儡,一身是线,她几根指头敏捷的在木头人上头一牵引,那个木头人就一步一步在她手底下走了起来——木头人背后,粘着一根卷发。
不过江采菱控制木人的手艺很潮,腿脚控制不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很不美观。
哑巴兰看的想笑,点评说没三年脑血栓走不出这种步伐。
江采菱被他说得不爽,梗着脖子说会走就行了,要什么自行车。
哑巴兰还想说话,苏寻已经看向了窗外:“来了。”
果然,一个身影正缓缓的往这里走——那个身影,也一瘸一拐,是个六亲不认的步伐。
跟江采菱手下的傀儡木人,一模一样。
那个身影一瘸一拐的穿过了冬青树丛,到了有路灯的地方,我们都看出来了——正是白天说哑巴兰变态的那个卷毛小姑娘。
江采菱顿时兴奋了起来——白天我就看出来了,她看卷毛不顺眼,种了个东西在她身上,感情是要拿她当个饵。
江采菱是个人来疯,一看大家都把视线聚集在卷毛小姑娘身上,存心炫技,还弄着那个木人跳了一个特别着落的芭蕾,结果没操控好,卷毛小姑娘直接在路灯下扑倒,一条腿还翘向了天空,别提多诡异了。
江采菱就用肩膀撞了哑巴兰一下:“解气没有?”
哑巴兰有点不好意思:“解气了。”
“要是不解气,我再让她来个广场舞——在我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哎,姐,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哑巴兰跟想起来什么似得:“这里的事儿,靠着你自己完全没问题,为什么还得叫我哥来?”
江采菱表情一僵,我也感兴趣呢,江采菱眼珠子一转:“我是讲义气——不忍心自己吃独食,凡事照应你哥,怎么啦?”
她还要说呢,我却摁在了她手上:“等一下,有东西被引出来了。”
月色下,粼粼的湖面上,出现了一团诡异的气。
接着,那个东西从水面上冒出了头来,爬了上来。
那个姿态十分诡异,有点像是水猴子——我忍不住就往身边看,可一偏头才想起来程狗不在。
他要是在,肯定要说,七星,你老婆来找你了。
这货在身边很烦,不在身边,又有点不习惯——真跟儿子一样。
不过程狗已经是南派当家了——当初还说,原来除了他都是富二代,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身上了。
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白藿香似乎看出来了,就暗暗拉了我一下,意思是别走神。
我回过神就点了点头,继续看那个“水猴子”。
那东西浑身湿淋淋的,月光下,似乎是挂了一身黏糊糊的东西。
我们几个悄无声息就过去了——那个卷毛小姑娘是不得人心,可到底罪不至死,没必要坑她,在她身上浪费功德。
靠近了,那个东西对着卷毛小姑娘,就伸出了手。
江采菱正用傀儡法控制着她呢,但瞬间就往傀儡上看了一眼。
傀儡的手——竟然要动!
江采菱立马就把那只手给控制住了。
卷毛小姑娘被木人控制着,没能伸出手。
那个水里爬出来的东西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锲而不舍,又伸出了手——示意卷毛把手放在手上。
江采菱还要控制木人,可谁知道,跑起来的时候,串了一阵风,加上她手忙脚乱的,那几根傀儡线竟然直接纠缠在了一起,不好动了!
那玩意儿,能控制人的动作?
而这一瞬,卷毛小姑娘失去了控制,对着水里爬起来那个东西,就伸出了手。
就在两双手要碰在一起的时候,我翻身过去,一脚就把水里那人的手给踹开了。
这一瞬间,水里爬出来那人猝不及防,猛地往后一退,就死死的盯着我,张开了嘴——那是血盆大口,满口白森森的牙。
我一瞬间有点失神——简直,像是鲛人。
不过,最后一个鲛人,已经永远把自己关在了那个棺材里面了。
这东西浑身都覆盖在滑溜溜的水草下面,看不太清楚本来面目,似乎全身都跟水草同化了,都是青灰色的。
而它身上,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气息。
灵气,神气——还有一丝生人气?
以前就看见广告里洗发水有三合一的,想不到,这年头邪祟也有三合一的!
我就更来兴趣了——倒是要看看,这东西什么来历。
右手奔着那玩意儿就抓了过去,那玩意儿十分机敏,瞬间往后一退,就要下水。
这东西挺精,打不过就跑。
不过,让你跑了,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金杯我还管谁要去!
龙气顺着右臂炸出来,奔着他一只手就抓过去了。
那只手湿滑的要命,像是有一层粘膜——或者,鳞。
这东西似乎吃了很大一惊,回手就要挣扎,可他力气没我大,根本挣脱不出来,倒是也下了狠心,要把我直接拽水里去。可一回头发现晚了——他回不去了。
苏寻早绕到了后面,给这块水域设了一个阵——这一瞬,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东西着急,忽然抬头对着我就咬了下来,变守为攻,是逼我让开,可龙魄龙鳞猛然滋生了出来,那东西一口咬在了龙鳞上,只听“咔”的一声,就是个碎裂响——它的牙掉了。
这东西一碰到了我,似乎被烧红的老铁给灼了一下似得,几乎绝望,我反手拽住了这玩意儿,就要把他给拖上来。
哑巴兰瞬间就叫了医生号:“太顺利了!”
接着,早就准备好的金丝玉尾出手,就要把这个东西给缚上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嘣”的一声,那一道金丝玉尾,冷不丁就断了!
江采菱一见,立刻骂道:“你家什么伪劣产品……”
哑巴兰也一愣:“这不可能……”
这是能捆麒麟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兑位!”
对面苏寻就是一声喊。
我立马就觉出来了,一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兑位——金丝玉尾,就是那个人影给削断的。
江采菱往上一赶:“好哇——还有同伙……”
可刚往上抄了一步,她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人瞬间僵住,甚至都没注意到了脚下,险些就绊倒了,还是哑巴兰把她扶住了:“姐,你怎么了……”
“李北斗,小心!”可她甚至都没顾得上自己,冲着我就是一嗓子:“这东西的来历不对劲儿,别跟它硬碰硬!”
下一秒,那个人影鬼魅似得冲过来,对着我的左手就是一把。
一股子神气,十分凌厉!
我条件反射闪避,水里的东西趁机沉入到了水里,这一瞬间,我就看见,这个东西头顶有三根红色的东西。
是三片草叶子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预知梦里见到的,潇湘说,有用的东西。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个相思湖看着简单——内里有点说道啊!
我回过头,还想看看那个救兵什么情况,可一回头后脑勺就麻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就消失了。
江采菱扔下了手里的木人,喃喃说道:“我没看错,果然有怪东西……”
我说她非得叫我来助阵呢——她肯定也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事儿。
回过头看向了那个文昌帝君塑像——难不成,摸了塑像,真的会倒霉?
第1334章 湖边迷神
哑巴兰早忍不住了:“那到底是什么?”
江采菱犹豫了一下:“可能,是迷神。”
迷神?
我们几个顿时一愣——迷神这种存在,只在传说之中,可从来没人见过。
什么是迷神呢?
众所周知,尘世间一些神,比如水天王,桂花娘娘等,是人立起来的——修庙,上香,以自己的信仰供奉,这些神,就是从人的信仰之中诞生的。
然而,一旦失去了信仰,这个神就会逐渐消失——好比之前我们遇上的参星小仙。
可还有一种——就是这个神在即将消弭的时候,不甘心,产生了执念。
比如,他不甘心被自己的子民抛弃,下定决心,非要留在人间不可。
这个时候,他就不会靠着子民的供奉过活,而是去猎取子民的生人气,维持自己的存在。
说通俗点,就是黑化了。
这可以说,是一种误入歧途的神,所以被行内称为迷神。
迷神能耐很大,破坏力也极大——毕竟曾经是吃香火的,普通的先生,是绝不能碰的,一碰,准倒霉。
老头儿跟我说过一次——是上个世纪,锦江府就闹过迷神,为了老城区改造,拆了很多的庙,而且主管事务的头头不信这个,对庙极不尊重,直接把一些香炉啊,神主牌啊之类的东西给扔到了垃圾场。
本地人得到了高额的补偿金,也没去关心那些庙怎么样了,结果不长时间之后就出了事儿,他们依稀看见有个人出现在了窗户后面,说你们求我,让你们有新家住,可你们把我的家毁了。
那一条街区人心惶惶,请了个先生去看,结果直接把那个先生给吓回来了,说你们可别找我,我得罪不起。
不久之后,那个街区就闹了天灾——海水倒灌,突然就把那地方淹了个透,一条狗都没能活着跑出来。
附近的人都传说,他们把神仙给得罪了。
但是还有人说,后来看见两个人进了废墟,把一个什么东西给拉走了。
之后,那个地方就重新风平浪静了。
屠神使者的工作之一,就是清理迷神。
苏寻看向了我:“真是迷神——那就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江采菱立刻说道:“可这个迷神,不是还没被屠神使者发现吗?既然如此,咱们就先下手为强呗!你想想金杯!真要是等到了屠神使者解决,金杯还有你的份儿吗?真龙穴还有你什么事儿吗?”
我皱起了眉头——真要是迷神,那我们这一趟,就是火中取栗。
哑巴兰看向了身后,皱起了眉头。
白藿香问他怎么了,他答道:“我是觉得奇怪——这文昌帝君就在这里坐镇,为什么,迷神敢上他老人见面前现眼?”
江采菱摆了摆手:“这东西自以为艺高人胆大呗,有什么好疑问的——哎,也许,正是文昌帝君看他不顺眼,这才把咱们给安排来的。”
说着,回头还跟文昌帝君行礼。
真要是迷神,刚才那个凛冽的神气,也就说的通了。
不过,迷神为什么对这地方的学生下手?
而之前那个畏罪自杀的老师,跟这事儿又有联系没有?
正寻思着呢,忽然身后就是一阵树叶子抖动的声音,金毛无声无息就扑过去了,与此同时,哑巴兰几乎条件反射,甩手就把金丝玉尾伸出去,直接把一个身影从树下给勾出来了。
一见来人,我们顿时都是一愣——也不是迷神,竟然是白天见到那个大小姐,亚男。
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而她突然被拽出来,本来就惊魂未定,可看见了金毛,整个身体猛然就向后一倒,几乎个吓晕过去。
哑巴兰赶紧把她扶住了:“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白藿香就更别说了,一根针下去,跟个强心针一样,瞬间把那个亚男从昏迷边缘给拉回来了。
亚男剧烈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们,半晌才指向了地上保持着“孤单芭蕾”姿势的卷毛小姑娘。
差点没把她给忘了。
原来这个亚男跟卷毛小姑娘住一个寝室——大家休息下来,可她白天被金毛给吓住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忽然听见动静,见卷毛自己出来了,她觉得纳闷,就问她去干什么。
可卷毛也不回答,就自己一个人往外走,亚男好奇,就跟了上来,一路跟到了这里,眼看着这么多恐怖的事情,吓的腿软走不了了,刚才稍微一挣扎,就被我们给发现了。
哑巴兰赶紧把我们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让她别害怕,她喘了半天气,才点了点头:“我,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好人。”
哑巴兰把她扶在石头上坐下,她精神恢复一些,又心有余悸的靠近哑巴兰,尽量离着金毛远了一些。
哑巴兰来了英雄气概,摆手就让金毛走远点,金毛很不服气,我一喊,它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我身后趴下了。
亚男惊魂甫定,环顾四周,这才说道:“也怪不得这地方会出事儿。”
我立刻就问:“关于这个地方,你还知道什么?”
她低声说道:“除了我,其他人还真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第1335章 纸上判官
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相思湖一眼,往另一个紫藤亭子那一指,一行人走出去了一段,哑巴兰想起来卷毛还躺地上,又折回来把卷毛也拖过去了。
亚男压低了声音,才说道:“你们——知道判官吧?”
原来,这个学校的校址,本来也有一个很奇怪的建筑。
那个建筑连个庙都不如,基本就是一个石头梁子,跟世界知名的巨石阵差不多。
可附近的人,时不时就往这里来叩拜上供,也不知道拜的是什么。
后来这个学校建立,风水先生选了这个址,说人杰地灵,学校就弄到了这个地,把那几个石头梁子给毁了。
有本地人嘀咕,说这个石头梁子拆了不太平。
可当时建校的只信先生,哪儿信土猴儿——不过,还真莫名其妙死了工人,那个先生赶过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事儿给平了。
后来学校建立起来,也相安无事,大多数人早把这事儿给忘了——亚男家是这个学校的大股东之一,她知道这事儿。
直到有一天,不知道谁聊起来,说世上有鬼神吗?
还有人说,没准咱们学校就有——听说,学校所在的位置都不怎么干净,所以才利用童男童女的阳气来镇压的。
亚男也是小孩子心性,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个传闻,说那咱们试验试验,听说有鬼神的地方,就能请来笔仙。
这个游戏谁都听说过——俩人共同拿着一个笔,也都说好不动,要是鬼神来了,这笔能自己画出答案,其实就是古代“扶乩”的进化版,好多人玩儿过,不过能请来“笔仙”的少。
那天,有两个人就开始玩儿——结果没想到,那支笔真的在纸上写出了字来:“地上好。”
这些学生们又惊又喜,真的来了?
你问我答,笔仙就开始回答学生们的问题,别说,还真挺灵,逐渐就玩儿开了。
有天有个人就问笔仙是谁。
结果那笔写了几个字:“不能说——传出去,有祸。”
那人就说,你告诉我呗,我们保证不传出去。
半晌,那笔缓缓写了俩字:“判官。”
一说是判官,这些小孩儿都肃然起敬,谁不知道判官?
大家正新鲜着呢,有人进来了——郭老师。
郭老师看他们玩儿笔仙,就皱起了眉头:“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个,快松开!”
那俩玩儿笔仙的人连忙就说道:“还没问完,不能丢笔——不然要出事儿的。”
那个郭老师上去就把笔给抽出来了,说要是闹事儿,让这笔仙找我。
结果,没多长时间,郭老师就从相思湖跳下去了。
所有的学生全被吓住了——哪一个还敢往外说这件事儿啊!
郭老师就是坏了规矩,才送了命,他们要是坏了规矩,那不是也得倒霉吗?
所以,这件事儿大家一直缄口不言,也再没人敢玩儿这个笔仙了。
但是,还是出事儿了。
亚男盯着我,说道:“出事儿的那些,都不是普通的学生——都是玩儿过笔仙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也对——笔仙这种通灵游戏,其实也算是一种祭祀仪式,以自己的信仰,来吸引未知的东西,为了这个出事儿的不少,美人骨那事儿不也是差不多嘛。
亚男擦了擦眼睛,纤细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我本来不敢说,直到看出来大叔你们有真本事,你快把那个东西给解决了吧,我们……我们害怕!”
哑巴啦一拍大腿:“哥,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石头阵,就是那东西的老巢,结果被学校给压了,那东西无家可归,心有不甘,就从吃香火的转化成了迷神,可是后来被那个先生给压住了,结果,这帮学生一玩儿笔仙,就把他又从下头给放出来了!”
江采菱连连点头:“我看也是这么回事——是迷神,咱们就照着迷神对付。”
亚男看着我们,别提多紧张了。
我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还有件事儿,那个被郭老师侵害的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亚男摇摇头:“只听说有个女生转学走了,我不熟,大叔要是想知道,我帮你查查。”
“那麻烦你了。”
说话间,身边一阵呻吟的声音——卷毛小姑娘醒了。
卷毛小姑娘揉了揉脑袋,一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大惊失色:“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
卷毛一下把身体给护住了:“你们要把我怎么样?你们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亚男赶紧过去把她给扶起来了:“是——是你梦游了,多亏他们帮了你!”
亚男反应挺快。
卷毛不信我们,可亚男的话对她跟圣旨一样,连忙换了一个笑脸:“亚男你可太温柔了,谢谢啊!”
亚男笑了笑,就把卷毛带走了,末了对我们点了点头致意。
哑巴兰隔着老远看着相思湖:“哥,你说着学校不大点个地方,又是文昌帝君又是判官,这开蟠桃会呢?再说了,判官那是有正职的神,跑这里害人什么原理?”
江采菱一边嚼口香糖一边说道:“你说呢?肯定是看那个姓郭的干的事儿天怒人怨,亲自下场手撕呗!这个所谓的判官手段还是不行,要是郭老师那个人渣让我给碰上了,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寻直接看向我:“迷神,只有你能对付吧?”
没错——虽然迷神属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东西,可他们也有怕的东西。
天雷。
而我,有皇甫球给的一叠子雷符。
这雷符,必须拿来对付犯了过错,罪大恶极的东西,不然损功德,我也在在万龙阵那用过一次。
江采菱一听我有,倒是有些艳羡:“皇甫长老对你倒是挺大方。”
我还想起了摆渡门的事儿了:“你们那个司马长老有消息没有?”
江采菱摇摇头:“应该快了吧——几大长老亲自出手,他是没有回头路了。”
我又看了相思湖一眼,说不上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儿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哎,”江采菱捅了我一下:“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水里那个东西。”我答道:“判官就只有一个——可水里那个三合一,又是什么玩意儿?”
江采菱答道:“作为迷神,手底下收个把的小弟,不是也很正常吗?”
哑巴兰也点头:“是啊,手底下没点喽啰,也不好意思称之为大boss。”
白藿香打了个哈欠。
我就说道:“今天已经是打草惊蛇,干不了什么了,明天再说。”
亚男和卷毛肯定也玩儿过这个游戏,所以明天继续盯着她们就行了。
大家转身要走,可我又有了一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后面盯着我。
回过头——我又看见了那个文昌帝君。
那双眼睛,像是活的一样。
第二天,校长又摆了宴席,问我们进展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加快一下进度?这上头忽然来消息了——评估的事儿提前了,就在明天。
明天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这学校,可就真要倒霉了。
就剩一天时间了?
没等我回答,江采菱就先打包票:“你放心吧,我们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七七八八,就差最后一哆嗦了。”
校长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赶紧让吴主任给我们让酒布菜——吴主任昨天拉了一天肚子,今天啥也不敢吃,就在一边干看着。
结果正吃着呢,忽然有个人进来了,靠在了校长身边:“校长,不好了,那帮乡巴佬又来闹事儿了。”
那声音不大,不过,我耳朵灵。
校长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真是越忙越添乱,他们怎么没完没了哇?这种敲诈勒索的乡巴佬,难怪培养出那么个东西,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有点听出来了:“来闹事儿的,不会是郭老师家属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一开口,校长手里的筷子顿时就掉在了地上。
接着,校长就瞪了吴主任一眼。
这把吴主任给委屈的,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我答道:“真不是吴主任说的,我是看校长您要犯口舌官非,随口一问。”
校长现如今已经不得不迷信了:“真的?先生,那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看,我们学校现在非常时期——真受不了什么口舌官非啊!”
“要想让我看看也行。”我一笑:“带我去看看那些郭老师的家属。”
校长一寻思,就点了点头:“那走!”
到了门口,校工保安正拦着两个打扮土气的老夫妻——针织背心,灯芯绒裤子,一看就是已经把压箱底的好衣服穿出来了,可跟城里人区别还是很大。
“俺们就找校长问一句——那件事儿,什么时候给个说法?”
“对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校长气的脸红脖子粗,就在一边看有没有被人发现拍照什么的,就让保安拿电棍。
那两个人六七十岁,一推就倒,我立马拦在了前面:“老人家,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那个老头儿一看终于来了个说话客气的,连忙说道:“俺要俺儿的尸首!郭兴盛!说是他干了丧良心的事儿,畏罪自杀了,可俺们连尸首都没见,再丧良心,也得让俺儿入土为安啊!秦桧严嵩都有坟,俺儿什么大错……”
老太太哭的喘不过气来了:“俺儿是俺村里头一个研究生,还指着他光宗耀祖哩……”
校长气的跺脚:“不是给钱了吗?怎么又来!”
我看向了校长:“郭老师的尸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