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祖宗画像
祖宗?
那我差不多猜出来了。
“你们家,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飞毛腿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脊背不由自主就挺直了:“我们家——以前是皇族!祖上出过皇上的!”
“不过,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朝代就是了,历史书上都找不到……”
他姓景。
果然,他张嘴就说道:“那个朝代,叫景朝。”
没错。
他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也不是别人,中间那个穿黄袍坐龙椅的祖宗——跟您一模一样!”
是啊,不管是城北王,还是大山魅,甚至那个僵尸贵妃——她们都把我认错的那个景朝皇帝!
“你看仔细了?”我吸了口气:“世上长得像的,很多。”
“长得像也就算了……”飞毛腿颤颤巍巍的指着我的脑门:“主要是,这个。”
“要不是看见这个,我还想不起来,卷轴上的祖宗,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疤。”
我心里猛然一震。
难怪,飞毛腿的面相,有煊赫的过去,可现在却破落成了这个样子。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阵发酸——竟然是种感同身受的心疼。
妈的,这什么想法,我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人家祖宗。
我立马接着问道:“你再跟我说说,你那个祖产,是怎么回事?”
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起来,飞毛腿一只手立马攥紧了,咬着牙说道:“全让人给抢走了!”
原来,作为景朝皇帝的亲族,在那个时候,自然是权倾朝野,富甲天下,有一大块封地。
作为皇亲国戚,要什么有什么,谁不得羡慕投胎有水准?可谁知道,景朝的国运不昌隆,比秦朝还短,国君后期一改之前的贤明仁慈,变得凶狠暴虐,独断专行,还搞了一个叫四相局的,劳民伤财豆腐渣工程。
所以半世而亡,国君自己也没啥好下场,国破之后没了踪迹,他们这些皇族福还没享受到,就跟着遭了秧,被下一任霸主追剿,其他几门也一样失散了,他们这一支运气比较好,硬是绵延了下来。
为什么这一门能绵延下来呢?就是因为那个景朝国君,给他们留了那个祖产。
据说那是一块地,里面藏着一笔世世代代受用不尽的财富。
现如今猜测,也许那个皇帝祖宗雄才大略,到底在最后有了远虑——知道那个景朝风雨飘摇,给皇族留下一条后路。
最后,只留下一句嘱托,说改名换姓可以,祖产绝不能丢。
他们这一门死死守着那一门祖产,为了避开下一任霸主的追杀,也确实舍弃了原来的姓氏,改姓景——也是为了纪念那个短暂的皇朝。
而这些皇族后裔,谨遵这个规矩,一直守着祖产狗生活。
可没想到,有一年,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给走漏出去了,来了很神秘的人,心平气和的说,让他们把那块地给让出去。
景家的人当然不可能答应了,一来这是祖宗千叮万嘱要守住了的,二来,凭什么?
神秘人互相看一眼,就回答,说我是为了你们好,那不是好地,会给你们带来厄运的——男丁要有血光之灾的。
你想,祖宗给你好端端留一块地,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来个人说有厄运,你信吗?
族长让人把他们乱棍打出。
神秘的人笑眯眯的说不信不要紧,你们慢慢考虑,三天之后我们还来。
景家的族长冷冷的说三天也一样,我们绝不撒手。
神秘人没答话,可没想到,就打神秘人这么一走,景家就开始出事儿。
一开始,是族长开始流鼻血。
不光流鼻血,慢慢的,七窍都开始出血。
人很快就没了。
景家的人害了怕,说这跟地是不是有关系?
可二族长恪守规矩,说着是巧合,话没说完,胳膊碰到了桌角上,蹭了一层皮。
这是小伤,在旧社会撒把香灰的事儿。
可没想到,那块皮逐渐脱落了下来,二族长浑身是血,也死了,死的时候,眼睛瞪的还是很大,似乎不相信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其他的景家人面面相觑,这就跟一场火灾一样,迅速蔓延了过来,每一个男丁,都有了“血光之灾”,来的又急又快。
眼看着人要死的差不多了,女眷只能哭哭啼啼,唯一一个七八岁的嫡子却打了主意,说这样不行,把地给他们吧。
女眷们说这怎么行,一来,违背了祖宗的遗训,二来,族长他们,不就白死了吗?
那个嫡子却厉声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想让咱们这一族景氏断子绝孙?百年之后,你们有脸面对祖宗吗?
那些女眷全被震慑住了。
那几个神秘人如约而来,盯着满院的棺材,还是笑眯眯的,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还有个神秘人说,贱民就是贱民。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族被人说成贱民,那是最高的侮辱!
可那个嫡子祖先很聪明——他只是握紧了拳头,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只要活下去,就还有把一切拿回来的机会。
神秘人看向了那个嫡子。
而那个嫡子心里清楚,这些神秘人怕是动了杀心。
江采萍忍不住喃喃的说道:“好狠的心……”
那个嫡子反应很快,当时就当着众人撒了一泡尿,两手用尿和泥,往自己脸上涂,一边涂,一边笑。
果然,那些神秘人哈哈大笑,似乎嫌脏,也就走了。
飞毛腿说着,牙也咬紧了。
我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拳头攥的死死的。
他们这一门,这才勉强持续了下来。
我立刻问道:“那什么神秘人,到底有什么线索没有?”
他们是谁?
飞毛腿摇摇头:“当时的祖宗只牢牢记住了一句,世世代代传了下来,他说,那些人,被称为使者。”
江采萍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显然十分担心:“相公……”
使者——又是使者。
这么说,从古到今,跟四相局有关的,都是他们?
到底是什么使者?害了我和潇湘的,把四相局偏移的,就是他们?
他们到底图什么?
“关于那块地呢?”我接着问道:“还有线索吗?”
飞毛腿摇摇头,眼神黯淡了下去:“这些年,我们也一直想把那块地给找回来,可说什么也找不到了,据说那块地里,还藏着什么要紧的东西,到了我这一代,再找不到,就真没希望了——我没钱买房。”
没钱买房,就没姑娘嫁,也就没孩子了。
“不管多难,我都会把祖产找回来,不光是为了财富,这是祖训,”飞毛腿盯着我,眼神是说不出的坚定:“我们丢了那么多,最后这个,不能再丢了。”
我忍不住问道:“那个景朝的——祖宗,还有什么事迹流传下来吗?”
跟我一模一样,哪怕连额角的伤疤都一样。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会不会,他真的跟我……
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点期待,也有点紧张。
飞毛腿却面露难色:“说起那位跟你一模一样的祖宗……”
他对上了我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干过的,大多是些荒诞不经,臭名昭著的事情,还是……不说了吧?”
我立马说道:“没关系,哪怕是这种事儿,也行。”
我想,多了解一点,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景朝国君。
“那我就说了。”飞毛腿鼓起了勇气:“当时,民众朝臣反对,说这会遭天谴,不是吉兆,可他就是不听。他曾经给自己立了一座大庙——封自己做神君。”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荒唐,也不至于这么荒唐吧?
哪怕远古的暴君,恐怕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第1217章 前人老路
我忽然想起了豢龙氏的井泉童子了。
忽然有点想笑,口口声声什么神君,感情是个自封的——盖庙狂魔,封了好些神不说,还自己过了把瘾,以为自己是姜子牙吗。
“他封了自己做了个什么神君?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飞毛腿眼神一偏:“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不好意思说,也许,封自己做神君的理由,比这个行为更加荒诞。
一路以来,也听说了不少关于那个四相局始作俑者的传闻,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也幸亏他的历史被后来的霸主抹去,不然其他昏君还不都得给他让路。
江采萍立刻说道:“相公,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我回过神来,是啊,几百年前的那些事儿,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
四相局,他到底为什么要修那个四相局?
只是让江山永固这一个理由?没有那么简单。
飞毛腿察言观色的看着我,神情有些紧张:“您,也是为了那个祖产来找十八阿鼻刘的?”
我摇摇头:“为了别的事儿。”
飞毛腿坚信我就是卷轴上那个“祖宗”:“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您转世回来,肯定就是给咱们家讨回公道的!孙儿肯定唯您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劳,把咱们家一切,全拿回来了。”
说着要给我行个大礼。
我连忙说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先不要这么说。
飞毛腿只当我客气,已经高兴的不知怎么好了,接着又反应了过来:“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上哪儿去找十八阿鼻刘啊?”
我答道:“得先从这一层出去。”
说实话,要是飞毛腿不来,也许我和江采萍还好办一些,可飞毛腿这么一出来,打草惊蛇,各处的防守措施也一定都会更严格,我们潜入的难度也就更大了。
照着之前的计划,混进去是不行了,只能按着高老师说的路线了。
高老师当初是从里面逃出来的,我顺着他的老路潜进去。
而这个小路口,是酒金刚的居所附近,之所以躲在这里,一来,这地方是个灯下黑,那些看守往别处找客源,未必敢上这里来找。而来,刚才也听见了,酒金刚喝酒喝多了,现如今还没起来,三来,酒金刚身为这一层的负责人,出来进去是有自己一条捷径的,我们就是要从那条捷径上出去,上到其他层。
当初高老师走的就是这里,他能成功,也全靠运气,那天酒金刚为了一种珍奇的酒,跟探监的囚犯家属讨价还价,时间拖长了半分钟,高老师就是利用那半分钟,在这里潜出去的,当时他跟酒金刚,只隔着一道玻璃窗。
我们也要赌运气,就看天书酒的酒劲儿,到底能让酒金刚醉多久。
这地方的路跟高老师说的都一模一样,我们很顺利的潜到了一个穿堂后面——一棵红云樨伸出了满枝艳丽的枝叶,跳进去,就是酒金刚的住所了。
飞毛腿比我们还快,十分轻松就跳了上去,没费什么劲儿就进来了。
这个院落不大,跟一般酒鬼乱七八糟的样子截然相反,倒是十分整齐,跟古玩店有些神似——空地都摆着各种架子,上面整整齐齐,什么杯子都有。
鸡缸斗彩,青花白瓷,琳琅满目。
把喝酒精益求精成这样,也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开的正艳的红石榴树后面,有个后窗,一股子熟悉的酒味儿,正从后窗上灌了出来,正是天书酒的味道。
但是屋里就不一样了,碗盘砸的一片狼藉,看来这人清醒的时候讲究,喝多了就耍酒疯。
纱帐乱成一团,有个人裹在里面,鼾声如雷。
庞师太?
我跟他们点了点头。
事先已经跟他们说过,这个庞师太的耳朵是特别灵的,一旦发出一点动静,她立马就能醒过来,一会儿把脚步放到了最轻,谁也别碰什么东西。
金毛和江采萍自然不用吩咐,飞毛腿也拍着胸脯子,打了半天的包票。
我还看出来了,他在打包票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像是一个木制的老鼠。
好像是个把玩儿件——皇亲贵胄,自然少不了把玩件儿了。
我们几个蹑手蹑脚入内,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跟踩雷差不多,只能是聚精会神。
好在我们几个都小心,虽然提心吊胆,也在鼾声之中走了三分之二,眼瞅着还有一点距离就能从大门口出去了,但我立马就听到,一阵脚步由远及近的过来了。
那个脚步声又乱又快,显然是有急事儿。
我心里一沉,不早不晚,非得这个时候来?
于是我立马把飞毛腿跩到了一排架子后头。
我们才刚躲进去,门就开了,一个穿着镶金凤凰翎的就进来了:“庞师太,不好了——那几个人跑了!”
庞师太依然裹在那个被单里面,一动不动。
那个人急了,就死命的去推,可庞师太跟个木乃伊一样,还是毫无反应。
飞毛腿看了我一眼,眼神像是在说——我是信得过你的,可你刚才给庞师太那个牛逼吹的属实有点大。
还听力敏锐呢,让人推的跟饺子擀皮似得,不是也醒?
这把我闹的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哪儿知道呢?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低调一点总没错。
不过这么一耽搁,我忽然就发现,这个屋子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有一个布局的。
梅花瓶子,檀木梳子,都放在特定的位置上。
跟杜大先生的房间一样。
不过,这不是九宫飞星,看这些方位,分明是十二宫招魂。
招魂?这种地方,连江采萍一个鬼仙,都会被仙灵气给腐蚀了,你上哪儿能招魂?
这个时候,那个穿镶金凤凰翎的也死心了,只能继续出去,代替庞师太发号施令。
我也就对那个招魂阵好奇了半秒,就照着正事儿半,继续往外走,可就在要把手伸到了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忽然“啪”的就是一声响。
万籁寂静之中,这个声音别提多扎耳朵了!
我头皮一炸,回头一看,就看见飞毛腿一脸紧张——他急着出来,胳膊不小心扫在了一个橱子上,把上头一个小杯子撞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帐子里响起了一个干巴巴的声音:“谁啊?”
这是什么天赋异禀,人家叫她她不起,这一点动静,她就醒!
飞毛腿就僵住了。
我脑子立马飞快的转了起来——现如今两个选择,一个是跑,但这不是一般的守卫,是酒金刚,比她快,基本没可能。
还有一个,就是混过去。
不到半秒,我就决定好了。
我抓了一个瓷片,对着跟我们相反方向的一个大梅花瓶就砸过去了。
破风声一厉,可到了一半,一个酒杯倏然从床上飞过来,精准无比的撞上了那个瓷片,直接把瓷片楔到了墙上!
这是个什么手劲儿,什么听力?
这要是人从那个方向,只怕也得拍墙上成个壁虎!
我根本没时间惊讶,一把拽住了飞毛腿,就奔着外面跑了过去。
飞毛腿知道要跑,反手倒是把我拽住,我耳朵一阵风声,不由自主跟着他窜出去了老远。
只听“咣”的一声响,什么东西追了出来,我七星龙泉一翻,直接扫倒,落地是几声脆响,估计也是酒杯之类的东西。
还好她手里杯子不多!
只要从捷径到头,就能上另一层了。
可没想到,等到了我按高老师传授,指的那条路,我却愣住了。
那条路,竟然是个死路。
难不成——这里的布局,改了?
飞毛腿也傻了,回头就看我,而一个人,对着这里就冲了过来,带着一股子酒气。
就庞师太那个本事,追上就坏菜了,也是慌不择路,我一眼看见前面有个小门口开了,立马让飞毛腿拽着我们进去。
那个院子一股子潮气,内里晾着很多的衣服,我们立马躲了进去,有这一重一重的衣服做屏障,但愿能躲一躲。
庞师太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顿了一下,扬声说道:“花奶奶,有人进来没有?”
花奶奶?
我忽然就觉得,身后似乎……
一回头,正对上一张脸。
瞅着那长相,我后心上的鸡皮疙瘩,顿时就炸了一层。
那张脸,沟壑纵横,杂乱的花白头发绑成了一个毛蓬蓬的髻,两手还在搓洗衣服,而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空洞的盯着我们。
这就是——那个花奶奶?
第1218章 人字地字
我后心一下就麻了,这下得了,只能开干了。
我一只手就要握在七星龙泉上。
可谁知道,就在这一瞬间,那个被称为花奶奶的老太太忽然用十分低微的声音说道:“我不出声可以——你把你的狗送给我。”
我顿时一愣,金毛也猛地站起来了,死死盯着老太太,露出个威胁的表情。
这个瞬间,庞师太的声音一厉:“花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嗝。”
那个老太太露出了跟年龄和外貌完全不相称的狡黠:“你想好了——庞师太一出手,人就成了片汤了。”
不光如此,她的声音也跟老太太不太一样,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娇嫩,这违和的感觉别提多诡异了。
飞毛腿也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就戳了我一下,意思是狗可以在买,命没了就没了。
金毛弄懂了,对着飞毛腿也沉下了脸,飞毛腿尽量保持着贵族姿势,却缩到了我身后去了。
可我还是摇摇头。
飞毛腿不仅十分是我,显然觉得我继承了昏君的意志,玩物丧志。
我出什么事儿,也不会把金毛拱手让给别人。
老太太一挑眉头,酒金刚的脚步声,已经进来了,语速也越来越快了:“花奶奶,嗝!”
我的心一紧,眼看着,庞师太歪歪扭扭一双脚,已经出现在了密密麻麻的衣服下面,一只手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的时候,谁知道,那个老太太张嘴却说道:“没得。”
我顿时一愣,不光是我,江采萍和飞毛腿顿时也傻了一下。
奇怪,她刚才还趁火打劫,现在为什么要帮我们?
庞师太沉默了一下:“你刚才干什么不吭声?嗝。”
老太太梗着脖子答道:“我不想吭声嗦,你来打我咯!”
我也开了眼——一个洗衣服的,竟然这么跟庞师太说话?
更让人意外的是,庞师太竟然没吭声,反倒是有点怵头这老太太,那一双歪歪扭扭的脚竟然转身走了,脚步声就远了。
花奶奶继续洗衣服,似乎真的没看到我们。
飞毛腿眨巴了眨巴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就拽我一把,意思是趁机赶紧走。
可他才一伸手,就被花奶奶一只挂着石头镯子的手直接打掉:“钓了鱼就扔钩——你小子谢也不道就要走,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看似奶奶打孙子一样,可我心里却激灵了一下。
不愧是卧虎藏龙的银河大院!
飞毛腿天赋异禀,动作快的跟音速一样,我都没那么容易打到他,可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太,一抬手的事儿!
金毛也露出了很警惕的表情。
我压低声音:“谢谢您给我们解围了,不过……这“狗”是我朋友,不让给别人。”
“呵,”老太太娇娇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把你吓得,你不给,我一个老婆子,自然也不能跟你们俩大小伙子抢了。”
“那……”我答道:“我们不白欠您一个人情,其他能帮上您的,您说得出来,我们就……”
花奶奶翻了个白眼:“你们上这地方,是来找哪个的?”
飞毛腿又看了我一眼,更吃惊了,意思是这花奶奶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老太太非但不是老眼昏花——相反,是洞若观火。
她知道,这可是银河大院,没人是进来吃饭的,潜进来只有一个可能,劫狱。
“十八阿鼻刘。”
老太太面无表情,我看出她衣服破破烂烂,不是带着金凤凰翎的天青衣服。
不是看守。
我索性接着问道:“您知道,十八阿鼻刘关在哪儿吗?”
飞毛腿看着我,还有点吃惊,觉得我这不是打蛇随棍上吗?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呢,倒是自来熟。
老头儿早教给过我——你帮过的人,未必会帮你,可帮过你的人,往往不会拒绝你。
果然,花奶奶沉吟了一下:“告诉你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带我上这一层天字五十二号。”
飞毛腿忍不住低声说道:“祖宗,这老太太能信吗?别是把咱们引一个坑里去。”
对陌生人有戒心,这是人之常情,可我倒是觉得,老太太信得过。
老太太这个本事,搁在外面也绝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她活动自由,既不是囚犯,也不是看守,那她留在这,肯定也有什么理由。
花奶奶咧嘴是个无声的笑,浑浊的眼睛翻过来:“你小子猴精猴精的,和你说话,不费劲儿。”
她为什么帮我们,就是这个原因——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想搭我们这一路顺风车。
花奶奶一咧嘴,下巴往东头一努:“等到了五十二号门,我就给你们指路。”
不见兔子不撒鹰。
“您是哪一家的?见面是个缘分。”
她却摇摇头,波澜不惊的继续洗自己的衣服:“老婆子老久不在外头走动,说了你也不认识——你是个贵命,老婆子也不敢太跟你攀扯关系。”
贵命?
可花奶奶接着就说道:“钟要敲了——你要决定就快点,钟一停,就过不去了。”
话音未落,西边“咚”的就是一个钟声。
我点了点头。
老太太并不意外,一甩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直接就爬到了飞毛腿的背上,跟个大壁虎一样!
飞毛腿吃了一惊,花奶奶娇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奶奶岁数大了,骨头脆,颠簸了奶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声音娇,可这话里的威胁阴森森的,让人浑身发毛。
只是,我看着这个花奶奶,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面善,又想不起来——算了,老太太长得都差不离。
路线定好,飞毛腿弄明白,带着我们就要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可刚转过身,花奶奶又补上了一句:“等会儿,那鬼仙身上的东西,招灾。”
她连江采萍身上的三九璧都知道?
江采萍知道这老太太是个地头蛇,看着我露出了很担心的表情:“相公,若是这样,那妾不能给您添麻烦……”
说着就要把三九璧给拿出来,可我摁住了她的手。
“有灾,我给你顶着。”
她不带着三九璧,那就忍不住这里的仙灵气,乱动别人东西自然不是好事儿,可这是救命的事儿,要负责我来。
江采萍一下就高兴起来了。
花奶奶叹了口气,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
钟声悠长,间隔的也长,在钟声之中,我们就奔着花奶奶说的位置过去了。
这阴河大院的监狱,分成“天”“地”“人”三等,简而言之,就是按着他们犯罪的程度,分“上中下”。
天字号——是重犯。
果然,越往里,跟高老师描述的出入就越大。
照现在的话来说,那地图该更新了。
而花奶奶指东走西,找的都是安全又僻静的四角,完全避开了守卫,如入无人之境,飞毛腿也跟着佩服了起来,这花奶奶,整个就是个活地图啊。
“小心。”花奶奶压低了声音:“前面有个老鬼,不好对付。”
我们赶紧壁虎似得贴在了一片紫藤后面,就见一帮守卫绕了过来——都是女的,英姿飒爽,五大三粗,跟外面的姑娘区别太大了。
守卫领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阴阳眼。
当然,这跟程星河那种不一样,她一只眼睛是正常的黑色,可另一只,竟然是白色的,好像得了白内障一样,应该是看不见东西,这种瞎了一只的,我们土话也叫阴阳眼。
“郭大姨,那几个人到底什么路数,敢上银河大院来送死?”
那个被称为阴阳眼的郭大姨冷冷的说道:“管是什么人,庞师太说了,抓了切开,放缸里做酒糟。”
飞毛腿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等她们走过去,我们绕开,花奶奶吸了口气,往前面甬路一努嘴,我们就进去了。
第一个甬路,是人字号。
这一进去,我们的耳朵同时嗡了一声。
立面充斥着许多女人的声音——很奇怪的声音。
有哭的,有笑的,有唱歌的,还有唱戏的,自言自语的。
惨烈凄厉,鬼片都没这么恐怖诡异的音效。
这是监狱?这分明是——疯人院!
江采萍心肠很软,一只手,不由自主就缠在了我胳膊上。
我知道,她想起了七苦塔来了。
我拍了拍她手背,就继续往里走。
罪过最轻的人字号,都是这种程度,那后头两个——不敢想!
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女人个个蓬头垢面,表情都很怪,好像已经完全陷入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有一个女的正在门口用手指头梳理头发,结果一看见了我们,忽然就是一声尖叫:“男人——哎,男人!”
花奶奶熟视无睹的说道:“这个想男人的——是个离不开男人的,可后来色衰爱迟,为了永葆青春,用了邪术,采阴补阳,害死了一梁山泊的数儿。”
这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着凄凉尖锐的声音:“是我男人来接我!”
“是我儿子来接我了!”
“不,是我爸爸,是我爸爸来接我了!”
单人间的在挠门,指甲都挠开了,还有一些多人间,打起来了。
这个地方,真的跟传说之中一样——被关进了,比死了还可怕!
飞毛腿哪儿见过这个世面,脸已经白了:“这不是非法囚禁……”
“合法。”花奶奶拍了飞毛腿一下,声音压下来:“她们这一吵,就要来麻烦了,赶紧走!”
果然,一阵脚步声追了过来。
飞毛腿带着我们一跑,就进了第二重门,第二重就更别提了,虽然没有人尖叫,可是一股子怪味儿。
透过窗户,更是脑壳一炸——这个“地”字号的,竟然每一个,都在受刑罚!
而那些刑罚的手段……
第1219章 骨中生珠
那些刑罚看着很简单,但是谁挨上谁知道——有的手被锁着,有的脚被锁着,还有的脖子被锁着,一身桎梏,好些人被锁着的位置上,都是一层一层的血痂,身下坐着的位置,也没人清理打扫,堆着一层一层的秽物。
那个引人作呕的怪味道,就是这么来的。
而且看她们的脸,也不跟刚才的人字号一样,能发出声音,她们大部分的眼睛是空洞的,最多牵引着那一身的刑具,哗啦哗啦作响。
可没人能挣脱出来。
江采萍根本不敢往里看,头只往我这边靠,金毛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显然也挺遭罪。
飞毛腿先是喉结一滚,接着,张嘴就想吐,结果被花奶奶往脖子上一掐,娇娇的说道:“给我憋回去,还不嫌这里难闻?”
飞毛腿猝不及防,又给咽回去了,呛的流了一脸的眼泪,死死的盯着我:“祖宗,孙儿没出息……这地方……”
这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也是她们活该。”花奶奶跟个导游似得,接着说道:“这地方的人犯的比外面的罪更重,喏,这个扣住脑袋的——她靠着邪术,冒充神仙,收本地的香火钱,自封九山圣母,叫信徒见她,全以头杵地,说什么凡人没造化见神颜,那个邪叫,害了不知多少人……”
花奶奶娇娇的声音,倒是喜闻乐见——仿佛这些女犯人的故事,都是有趣的下饭菜一样。
飞毛腿忍不住说道:“你对这里这么熟悉,怎么自己不来?”
花奶奶瞪了飞毛腿一眼:“你懂什么?要不是奶奶的腿有小问题,能轮的到你有福气背着奶奶……”
飞毛腿显然也不太想要这个奶奶的腿的福气。
这些人,也许也绝望的喊叫过,但是,喊来喊去,嗓子喊哑了也不管用,喊不出来了。
神志,也不清楚了。
我下意识,就加快了脚步——这个地方,是个正常人,就不想多留一秒!
在花奶奶的帮助下越过这一层,终于到了天字号。
还没到内里,就感觉到了一种极为窒息的感觉。
这一进去,里面死气沉沉的。
这里的人,眼睛都是空的——跟行尸走肉一样,好像自己的神魂,都被什么东西给吃空了一样,只剩下壳子了!
要不是命灯还微微亮着,这根本就是干尸。
花奶奶仔细听了听,确定安全,就接着说道:“这里的,就更别提了——那一个张大嘴的,对,就是她,以前也是风水行的,看准了一个海口子里有龙脉,内里镇着上头的宝贝,她就千方百计挖出来要拿了成仙,结果海水暴虐,淹了一百里地……”
说着还对那个皮包骨头的女人嘻嘻的笑:“汪珍珍,你的九宝龙王环呢?”
可那个被称为汪珍珍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活该,活该……”花奶奶娇娇的说道:“这里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活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却有些凄凉,既像是说给那些人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有一个人能回应她。
我心里越来越不舒服了——跟传说之中一样,进了银河大院的,都疯了?
这些罪有应得的不提,可这么多的人,如果有冤狱的话……
高老师,当时是在哪一号里,又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保持住神志,最后越狱成功的?
他得吃了多少苦?
而且,那个十八阿鼻刘,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已经……
这就不太敢想了。
走过那一具一具的躯壳,我盯着那一排一排的数字,三十七,四十二,五十一……
终于,到了五十二了。
这个里面,是个极为瘦弱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虽然少说也得四十来岁了,又满面污秽,可出人意料,依然给人带来一种极为娴雅的感觉。
美人迟暮,也还是美人。
不过,她的双手被死死反绑,皮肤颜色跟其他位置都不一样,已经萎缩的不成样子了。
这花奶奶,来干什么?
而花奶奶盯着那个娟秀的女人,咧开嘴就笑了,接着,鬼魅一样,从飞毛腿背上滑了下来,一只手抓在了栏杆上,死死盯着那个女人。
飞毛腿低声说道:“祖宗,你说,这会不会是她女儿?”
年纪倒是符合的上。
江采萍也低声说道:“难不成,花奶奶自愿在这里做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看看自己的女儿?”
父母就是这样的存在——能给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儿。
我想起了王八蛋爹和凤凰颈妈。又把念头压下去了。
他们为了我,做了什么?
可没想到,花奶奶死死盯着那个女人,竟然嘻嘻的笑了起来:“找到了,可算找到了……不枉我,在这里洗了这么多年的衣服……”
她一只手就摁在了那个门锁上。
那干巴巴的手,在微微发颤,接着,从花白发髻里面拿出来一个细丝,开始去捅那个锁头。
那个细丝看上去普通,却极有来历——厌胜门跟那个,叫“曲径通幽”,那东西可软可硬,坚固不断,什么锁都能弄开!
不长时间,锁开了,她跌跌撞撞进去,大口喘气——等这一刻等的太久,她在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接着扑到了那个女人面前。
我们以为,她要把那个女人给救出去,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一只手对着那女人手腕,以极其凌厉的手法抓过,那女人的手,顿时就断了,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骨头碴子!
可被绑住的女人,哪怕这样,也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连痛感都没有了!
我忍不住往前冲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我们一下全愣住了——她从那女人骨头,找到了什么东西。
像是一个珠子。
她抓起了珠子,疯了一样就要塞到自己嘴里:“拿回来了——可算拿回来了……”
那珠子,带着宝气!
可下一秒,一道破风声倏然穿过,她从手一抖,那珠子咕噜噜就滚了下来。
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抓住了。”
我还没回头,就见花奶奶疯了一样,爬过来就要找那珠子,可一靠近,破风声再起,珠子在即将被抓住的时候,再次滚远,那珠子——对着我滚过来了。
花奶奶声音极为尖利:“那是我的,给我!”
第1220章 红木门口
那个破风声,跟猫抓老鼠一样,显然是在戏耍花奶奶。
身后一片大乱,又一道破风声对着我就冲了过来,我哪儿还有多想的时间,飞毛腿和江采萍金毛都不用我护着,赶在那破风声过来之前,我伸手就把那个珠子给捞起来了。
一道接着一道的破风声奔着我们就飞了过来,落在地上墙上,“啪啪”几声,周围溅起了数不清的石屑。
我转过身,见到了那个阴阳眼的中年女人,立在我们身后,瘦削的身材微微弯着,好似一把硬弓。
她手里抟着个东西,露在外面的部分是带了包浆的硬木。
花奶奶跟见到违禁品的瘾君子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只盯着我的手,跌跌撞撞奔着我就扑:“给我——给我!那是我的!”
她的腿脚确实不方便,我这才看出来——跟小儿麻痹一样,竟然是跛脚,裤管下面的脚踝,一粗一细。
这个腿脚自然不可能跑的快,两步就扑地上了,我立马要把她扶起来,可又一道子破风声窜了过来,我反手抽出七星龙泉全部格开,飞毛腿终于反应过来,一阵风似得卷了过来,就把花奶奶甩在了背上:“祖宗,现在,咱们怎么办?”
阴阳眼冷冷的说道:“等死。”
我立马问道:“花奶奶,下一步往哪儿走?”
花奶奶急着拿回珠子,挣扎着还要跟我伸手:“你先给我!”
不是,你这么大岁数了,不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
而阴阳眼身后的几个女守卫则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议论了起来:“想不到还真有敢闯银河大院的……”
“这得活腻到什么程度了?”
“不过……”也有女守卫把头发往里拢了拢,低声说道:“那两个是汉子,咱们多久没见到汉子了……”
“啪”的一声,阴阳眼甩手就给那个女守卫脸上甩了一巴掌:“汉子有什么可看的,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行?”
那个女守卫被打的原地打了个懵懵转,捂住了打成柿子的脸不吭声了,这一下杀鸡儆猴,剩下几个女守卫不由自主全往后退了一步,全地下了头。
这个阴阳眼,整个一个灭绝师太啊!
不过,我们进银河大院,本来也是被逼无奈,这些守卫各司其职,也是尽忠职守,能不伤人,我就不想伤人,能溜就溜。
既然花奶奶说不出什么来,也只好靠着我在高老师那听来的消息了——银河大院等于四个四层楼凑在一起,形成个俯瞰的“田”字,一楼住看守,三层楼分成天地人三号牢房,四方的守卫各司其职,平时绝不互相走动,但是其中都有一些比较隐秘的通道,只供内部人士走——用来转移犯人之类用的。
我们现如今已经被堵死在这里,没法耗着了,要想到其他金刚管辖的地盘去,就得找到那些隐秘的通道。
花奶奶应该是知道那通道在哪里的,可她现如今跟失心疯似得,只能靠自己找了。
于是我往四下里一看,心里也就有了谱——高老师说过,找通道,就找红木门。
五十来步左右,几个黄柏木中间,正是一个红木门。
那地方能通往另一个金刚的地盘。既然十八阿鼻刘不在这,有可能就在下一个地盘里。
可我眼睛才刚往那边瞟了一下,又一道破风声追了过来,我抬起七星龙泉格住,就跟飞毛腿江采萍使了个眼色。
他们俩会意,带着金毛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我还想殿后,可没想到,阴阳眼嘴角一斜,露出了个冷笑,开始念念有词说起了什么。
这是——傩咒?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难不成,刚才那些黑色的弹子……
果然,下一秒钟,飞毛腿忽然折返,对着阴阳眼就跑过去了!
这就没错了——这是傩咒的迷魂咒。
这是一种上古的巫术,本来是部落祭司用来跟天神交流的时候用的——用法就是焚烧某种特定的药草,佐以咒语,据说能让人魂魄出窍,跟天神祝祷。
可后来流传广,时间长,有了这个变种——那种药草的气味散发出来的时候,巫师可以把闻到味道的人,控制成了一个傀儡。
说白了,跟催眠差不多。
刚才我就闻到,那小小的黑色圆球破空而过的时候,空气里一股烧灼的味道,原来是干这个用的。
金毛立马拦在了飞毛腿面前,一口就咬在了他裤腿上,想把他给拖回去。
可飞毛腿的两只眼睛完全已经空了,跟个机器一样,奔着阴阳眼就要冲。
阴阳眼冷笑了一声,嘴里的咒念的更快了,飞毛腿本来速度就快,这下更是跟个火箭似得,金毛都好险拉不住了。
不过,阴阳眼看着我的眼神倒是有些狐疑——像是纳闷,那些黑弹子的味道,为什么对我不起作用?
我立马就把臭罐子拿了出来,丢给了江采萍:“给他闻闻!”
江采萍接过就放在了飞毛腿鼻子下面——可哪怕白藿香配的这种百试百灵解毒药,竟然都不怎么管用,飞毛腿还是不管不顾的奔着前面跑。
那个劲头,把他拽走了,也得是个行尸走肉。
那就只有一个解决方法了。
那些守卫一拥而上,我一边扫倒一片,一边寻思,得让阴阳眼没法念咒。
可不杀她的情况下,怎么让她停止念咒?
那些守卫本事都不算小,很快前仆后继,卷土重来,不过跟我还是差一大截子,我身上也没带着没用的东西,正好一个守卫扑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她一个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塞着什么东西,二话没说,立马一把抓出。
那个守卫也看出我的身手,以为我要下杀手,脸色一白,可察觉到我拿了她什么东西,看清楚了,脸色狼狈就是一红。
我根本没来得及犹豫,自己也没看清楚是什么,运了行气,甩手奔着那个阴阳眼的嘴就投了过去。
那一阵子古怪的咏颂声戛然而止,世界似乎都给安静了,我来了精神,回头一瞅,飞毛腿果然也是如梦初醒的样子,立马拽着他们就往里跑,飞毛腿清醒过来,跑的比谁都快。
而身后顿时就是一声含糊的怒吼:“奇耻大辱——我杀了你!”
啥就奇耻大辱了,我也没顾的上回头看,一股劲儿就到了红门前面,一脚就要踹开,把飞毛腿先塞了进去,可没想到,才刚一抬腿,脚腕就被什么东西,稳稳抓住了。
好快!
我猛地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站在了我面前。
那空洞无神的眼睛,那三根指头……卧槽?
这是——接酒的时候,那个腊排骨?
“庞师太!”其余那些看守见状,都有了主心骨,立马围了上来。
尤其阴阳眼,跌跌撞撞的,嘶声说道:“庞师太,你得给我讨回这个公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就是传说之中的庞师太!
再看清楚了她从嘴里拿出来的那个东西,我才明白,她为啥嚷嚷着奇耻大辱——我刚远远扔过去的,也不是别的,竟然是一团护舒宝。
腊排骨盯着我,缓缓的说道:“哦,你小子,送酒送到这里来了?”
我的脚腕猛然一疼——被她死死捏上了。
龙鳞猛地滋出来,腊排骨皱了眉头,倒是一阵狂喜:“这鲤鱼鳞,炸了就酒正好。”
江采萍早扑了过来,我立马要拦住她,可“啪”的一声,一道风过去,江采萍跟个蝴蝶似得,就被拍到了另一边。
江采萍好歹也是个鬼仙——在她面前,竟然招架之力都没有?
不愧是四大金刚……
第1221章 用个阴招
我立马抬起七星龙泉,要把她给格过去,这一下用足力气,正是皇甫球教给的“蝴蝶翻玉树”。
这一下,能把金刚铁柏砍一半!
只要庞师太一躲,一心没法两用,我就能把脚给抽出来,进了红门,就好说了!
因为高老师说过——他们这有规矩,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这四个门,没跟其他金刚打招呼,绝对不许进入其他金刚的领地,否则,跟越狱一样,落入其他金刚手里,也是格杀勿论。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庞师太另一只手,两根指头一举,直接把七星龙泉的锋芒,夹在了两指之间,跟夹烟卷一样!动作看着极为轻松,七星龙泉,就跟被锁住了一样!
而我的手,哪怕有龙鳞滋出来,也一下被震麻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是知道皇甫球他们都忌惮四大金刚,可是,也没想到,能到了这种程度!
庞师太夹着七星龙泉,对着我,刚想说话,“嗝”的一声,先打了个酒嗝。
那个阴阳眼的已经扑了过来,其他几个女守卫本来是很怕她的,可眼睁睁的看着她刚才吃的那个苦头,一张张脸全给憋红了,想笑也不敢笑,只能强忍着。
特别是被我抓出护舒宝的——闹半天是刚才被阴阳眼呼了一巴掌的那个,刚挨了揍就出了气,活脱脱是个现世报,尤其高兴。
阴阳眼威信扫地,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把我的骨头给拆了,可她才要揪住我,庞师太松开七星龙泉,一下就伸出了只剩下三根指头的手,意思是退开。
阴阳眼虽然在守卫之中作威作福,可在庞师太面前,哪儿敢造次,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开了,但眼神还是死死的盯着我,眼神炙热,能烤铁板烧。
我心里清楚,再举起七星龙泉也没用,也就收回去了,不过,不死心,自然早想把脚给拿回来,可庞师太的手跟个铁箍子一样,死死钳住就是不松开,哪怕是我,竟然也挣脱不开。
我看得出来,她手上的灵气,是一种很奇怪的灵气,既有仙灵气,可又掺杂着秽气。
这两种东西,是怎么混合在一个人身上的?
还没等我看清楚,金毛早扑过来了,我立马大声说道:“趴下!”
金毛确实厉害,可这个庞师太绝对不是善茬,那个残损的手一戳,金毛肚子上也得立刻是三个窟窿。
金毛本来来势汹汹,可一听我这话,也没办法,身子直接一翻,心不甘情不愿的趴在了地上。
飞毛腿也要过来,我一个眼神,也只能刹住了车。
江采萍的后背出现了很大的损伤——但是,因为身上带着三九璧,三九璧的阴气萦绕在了她受伤的位置上,竟然很快就修复上了。
真是个好东西啊!
当然了,这东西是“盗用”的,这次为了江采萍不被这里的仙灵气侵蚀,也只能当个恶人了。
眼看着庞师太要看江采萍,我立马装成很痛苦的样子,挣扎了起来。
这下,庞师太的注意力被我给吸引住,没看江采萍,冷冷的问道:“你小子本事不错啊——请的起你的,又是那个庙里的神仙?说!嗝。”
酒劲儿还没下去呢。
我立马就明白了——庞师太认定,没人敢无缘无故闯银河大院,我有这个胆子,自然是背后有人撑腰,她不让阴阳眼动我,是想看看那个主谋是谁。
我脑子很快,装出了很害怕的样子,这才说道:“你杀了我,我也不敢说。”
江采萍已经缓过来了,攥紧了手就要上来,可我偷偷给她一个眼神,她一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会意留在了一边准备着。
这样,庞师太就更认定我背后有主谋,自然也更不可能对我动手了。
果然,庞师太的手又紧了几分:“说!嗝!”
这一下我早有准备,暗中提前运上了行气抵御,其实并不疼,可我立马装成了难受的样子。
江采萍和飞毛腿倒是也被骗住,急的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救下来。
反复了几个回合,我就装作时受尽折磨,无法忍受的样子:“是,是一个叫江辰的……”
江辰不是老在我身上扣锅吗?这次回他一个,可能有人会说,你用这种阴招对付别人,那你跟他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就没区别,我平时确实愿意当个与人为善的好人,可不是每个人,都是人。
而且,我还有另一个目的。
果然,庞师太皱起了眉头:“江辰?”
她回头看向了阴阳眼她们几个:“哪一家的,这么大胆子?嗝。”
庞师太久不问世事,自然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新鲜人物,她问身后那几个,就更别提了,蒙姑爷碰上蒙小姐,蒙到一块去了,都跟着摇头。
江采萍这才知道我什么意思,眼里终于有了喜色。
果然,庞师太厉声就说道:“小孩儿,你别以为捏出个名字,就能骗的了我!嗝。”
“那哪儿能呢!”我立马说道:“十二天阶的江家,谁不知道?”
“十二天阶……”庞师太冷笑:“一帮野狐禅过的家家,上的了什么大台盘?嗝!”
连十二天阶,都不放在眼里,要是让那些天阶家族知道,还不活活气死。
我接着说道:“没有这么简单——我们江公子身后,有使者撑腰!”
果然,这两个字一出口,庞师太的手,猛地就颤了一下,那酡红的脸色,也瞬间就白了,连酒嗝都吞了回去。
不光庞师太,阴阳眼的脸色,也变了。
有门!
在外头,“使者”这俩字,比癌症还可怕,谁都不敢多说一嘴,可这四大金刚什么身份,不会不知道。
万一能打听出来,那就省了大事儿了。
庞师太的手,一下就攥紧了,厉声说道:“你放屁!使者,怎么会跟什么野狐禅的后代有关联?嗝!”
“这我就不知道了啊!”我立马接着说道:“那两个使者我还见过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是两兄弟……”
庞师太的手,再次抖了一下。
那使者到底什么情况,连四大金刚这种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都怕?
一听我说的这么详细,庞师太不信也得信,接着问道:“那,那他叫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早预备好了说辞了:“您不知道——这地方不是新来了一个叫水百羽的吗?”
当然了,这是个男犯,不归庞师太管,但我连名带姓说的这么清楚,她就更信了几分:“然后呢?”
“那个水百羽,就帮着江辰办了几件事儿,当然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东窗事发,让天师府送这里来了,江辰唯恐水百羽把事情给招出来,所以叫我过来……”我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咔嚓。”
庞师太的脸色阴晴不定,嗝也顾不上打,就看向了阴阳眼。
阴阳眼会意,也顾不上找护舒宝的事儿了,立马偷偷躲在一个角落,应该是用自己的方法调查了一下,不长时间过来了,跟庞师太低声说道:“这小子说的没错,是有个水百羽,进来的理由,也对的上。”
“这小子呆头呆脑,不像是撒谎。”
长得老实真管用。
庞师太吸了口气,继续盯着我:“使者为什么帮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答道:“我只知道,只要有使者在,江辰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
其实翻译成人话,是有使者撑腰,他整天打瘸子骂哑巴,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庞师太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继续说道:“师太,其实我也是迫于无奈,谁敢拒绝江辰的要求啊,就有一件事儿,不弄清楚了,我死不瞑目,那个使者,到底什么来路,怎么那么厉害?”
庞师太一边思考,一边因为酒劲儿,所以嘴快,没思考,就脱口而出:“谁不怕他们,他们是屠神使者……”
第1222章 回春之丹
使者的全称,叫屠神使者?
我后心一炸,什么来历,能叫这么狠的名字?
我立马要接着问,可阴阳眼凑过去,轻轻推了庞师太一下,这下庞师太酒醒了,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横刀立马盯着我:“你先告诉我,那个江辰,又到底什么来历?嗝。”
这把我气够呛。阴阳眼你咋这么多事儿,对了,肯定跟我记了一护舒宝之仇。
我装成很为难的样子,低声说道:“实不相瞒,人人都说,江辰是真龙转世。”
庞师太眼神顿时一凝,手顿时就松开了:“不可能……真龙已经死了,那条龙脉都断了,回不来了……”
龙脉?
那个阴阳眼更紧张了,唯恐庞师太喝多了说出不该说的话,立马去抓庞师太:“您先缓一缓,咱们已经把他给抓住了,有什么话,慢慢问不迟……”
我不为人轻易察觉的,拿回来了自己的腿——金鸡独立真的很累,谁试谁知道。
而庞师太跟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不行,我得先解解酒。”
说着,从怀里又摸出了一瓶酒,屯屯屯。
这解酒的方法也是挺得天独厚。
我活动了一下脚踝,而庞师太放下酒,盯着我:“你说的那个江辰,他爹是谁?”
我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说他爹了。
但我往怀里一掏:“师太您问我,那算是问着了,我随身携带了江辰的族谱……”
其实这话,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哪儿有那么巧的?
就连那些女守卫,也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阴阳眼还想进言,庞师太立刻大声说道:“快给我拿来!”
我在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了一个东西,装模作样要打开,却因为“恐惧手抖”而把那个东西抖落到了地上。
这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那个东西滚动的轨迹,庞师太身形如电,对着那个东西就抓过去了。
与此同时,我一把抓住了江采萍和飞毛腿,嘴里一声口哨,金毛腾的一下扑起,“当”的一声,我们一起撞入到了红门之中。
同一秒钟,庞师太抓住了那个我手里滚出来的团子,打开一看,人直了眼。
又是一团护舒宝。
而那个被我偷了两次护舒宝的女守卫第一个追了过来,我反手关门,她本来一伸手,也能抓住我们,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只手偏偏迟疑了一下。
她这么一迟疑,门当的一声,就给关上了。
在最后半秒,我看到了庞师太抬起头来的眼神,惊怒交加。
她被蒙,是因为,人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说实话,我是舍不得走的——庞师太,显然知道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可我一来主要目的是找十八阿鼻刘,二来江采萍飞毛腿他们的命都在我手边,不能连累了他们,有跑的机会,当然要跑了。
这一下,当的一声闷响,我们一行人就落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一股子很香的味道,比起之前酒金刚那个天字号牢房的压抑潮湿,这个地方,倒是更像女人住的地方。
这是脂粉香。
我喘了口气,忽然就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给我……”
卧槽,花奶奶。
飞毛腿跟我一样,差点都忘了她的存在了。
花奶奶在飞毛腿身上挣扎着,对我伸出了枯树干一样的手:“给我!”
那珠子本来就是她的,我也就拿出来了。
花奶奶的眼神里,顿时就有了光,简直跟看见了魔戒的咕噜一样。
可我没松手,盯着她的眼睛:“你先说,十八阿鼻刘到底在什么地方?”
刚才吃亏,就吃亏在没领教过花奶奶的歇斯底里了。
花奶奶挣扎了起来,可要不得珠子,死命挣扎了半天,江采萍还在一边安抚她:“花奶奶,你别着急,妾家相公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等了二十年,又何必急于一时……”
跟我问话比起来,江采萍那种江南烟雨一样,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反倒是让花奶奶缓和了不少,半晌才喃喃的说道:“那是我的,是我的啊!你们刚才问十八阿鼻刘是不是……我见过,我见过,他让摇钱树领着,打的是三重重枷……”
这我就知道了。
所谓的摇钱树,就是财金刚的外号。
这么说,他在财金刚所在的位置上。
三重重枷,那就是天字号的要犯。
得上财金刚那去找人。
不过,财金刚的位置在哪儿?
我正要细看,花奶奶的两只手就死死抱住了我的手腕子。
我心里明白,就把手松开了。
手上有个珠子——我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了,蛟珠,龙珠,甚至南海里面的宝珠也见过,这个珠子,灰白灰白,黯淡无光,跟石膏搓出来的一样,实在不像是上的了台盘的货色。
她千辛万苦找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不过,这东西模样虽然不好看,确实带着几分神气。
花奶奶一把抢过去,直接咽下——还被噎的捶胸顿足,江采萍要给她顺背,她也不肯,一边翻白眼,一边下了死力气去咽,我都有点怕她噎个好歹。
好不容易见她吞下去了,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立马就看出来了,那口气——不大对啊!
那分明是一口仙灵气!
而且,那个珠子下了肚之后,花奶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容光焕发,皮肤迅速有了光泽,眼睛也一霎时就有了水润的光——就好像泡在水里的绿茶一样,瞬间就重新焕发了青春!
飞毛腿一下也看直了眼:“祖宗,这什么情况?那个珠子,是个回春丹?”
没错——那个珠子,一定也有个故事。
花奶奶盯着自己一粗一细的腿,似乎含有什么殷切期盼,可她那两条腿半晌也没啥变化,她不由十分失望:“晚了,还是晚了……”
我立马问道:“那东西……”
花奶奶眼睛一沉,连声音,似乎都比刚才还娇嫩:“这是那个女人,从我这里抢了去的!我千方百计,要拿回来,谁知道,她进了银河大院!这地方,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我想法设法,装疯卖傻混进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拿回自己的东西,现如今,可终于是得偿心愿了……”
她一边笑,一边流泪。
看来,这珠子跟她的腿还有关系——她高兴珠子顺利取回,难受腿到底是耽误了。
“没能杀了她,实在遗憾……”她忽然又心满意足的笑了:“她那个样子,我看着高兴——比死了难受!哈哈哈哈……”
这个笑声,跟猫头鹰似得,谁听谁瘆得慌。
她这一笑,我就更觉得耳熟了,好赛哪里听到过一样,再一寻思,卧槽,我说呢!之前就觉得,花奶奶面善,现在一想——因为她跟十二天阶的“胡”,摸龙奶奶,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她跟摸龙奶奶有亲戚?
我倒是想问问,可这地方万籁俱寂,这么大的声音,跟拉警铃似得,不找死呢吗?
于是我连忙就让她别笑了,可她不听,还越笑越大声,果然,一个声音倏然就响了起来:“谁呀?”
这个声音——我皱起眉头,别提多难听了,可以跟花奶奶的声音同台竞技了——阴不阴阳不阳,男不男女不女!
再一扫这地方的构造——对了,我们是到了“色金刚”的地盘了。
得通过这里,才能到财金刚,也就是十八阿鼻刘那。
而一个面条似得身影,从前面一个拐角出来,对着我们,就走了过来。
第1223章 舞乐天女
刚来就被抓住,还怎么上财金刚那去。
我往后一看,就想起来了。
这色金刚,最爱漂亮。
他的正式工作虽然是个牢头儿,但是还有另一个爱好——布置摆设。
高老师说过,他所在的地方,一定会绫罗绸缎,花样百出的装饰,因为爱美,所以被称为色金刚。
我们身后,正是极为考究的画屏,一重一重蔓延了过去,有佛家八宝装饰的绢面,还有金丝银缕雕琢的刺绣,离着我们十一步见方的地方,有个合适的——是个大理石的屏风。
我立马把他们拽到了大理石屏风后面。
可是大理石屏风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装不下这么多人,我立马让江采萍进来,我上另一边躲着去——另一边,有个大立身镜。
可江采萍拽过我:“妾绝不给相公添麻烦。”
说着,自己施施然,到了另一侧。
啥情况,我要拉她回来,可来不及了——那个面条似得身影,已经直接过来了。
再一看江采萍去的地方,我这才恍然大悟——那个地方,是一排美轮美奂的雕像。
是真人大小的舞乐天女!
有的反弹琵琶,有的弯腰垂箜篌,衣带纷飞,娇媚欲滴,跟真人差不多大小,惟妙惟肖。
而江采萍一去,扯下了其中一个雕塑身上的流苏披肩,卷在了自己身上,拈起了一个指诀,俨然也是其中一个舞娘!
那一瞬间,她身上的阴气,都熄灭了——跟那些不愿意展露真实品阶的天阶一样。
花奶奶笑都顾不上笑了,直勾勾的盯着江采萍,眼里一抹艳羡——她注意到了江采萍脱掉匡威,扬起的一只脚。
大概想起了自己这一粗一细的脚来了。
我抓住机会,一只手贴了一个“灭声金券”在她脖子上。
这是一门厌胜术,金券上面描绘的,是个灭声符——很像是个没有嘴的小人。
我刚才抓紧了时间画出来的。
花奶奶一愣,伸手就要摸——我立马就要抓她的手,以花奶奶的本事,这个厌胜符可未必能镇的住她。
可花奶奶感觉到了这是什么之后,看着我的眼神,就古怪了起来。
古怪之中,甚至还有些期盼。
但这个时候,那个人影已经越靠越近,花奶奶这才把嘴给逼上了,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那个细长条的身影是个男人,穿着一袭华服,他手里百无聊赖的转动着什么东西——那轻捷的程度,跟中学生转笔一样。
不过等走近了,我就暗暗吃了惊——他手里的,竟然是一截子金刚铁柏!
金刚铁柏不光硬,正因为质地致密,也非常重,那个个头的金刚铁柏杖,估摸怎么也得百十来斤!
能把百十来斤的东西在手上转圈,力气不比刚才的酒金刚差多少啊!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色金刚?
这个人走近了,就开始盯着这里的摆设。
只要花奶奶闭嘴,那我们自然屏息凝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那人转了一圈,开始如痴如醉的欣赏这些摆设,似乎连过来的目的都给忘了——飞毛腿还给我暗暗点头,意思是这个人好像没发现我们。
可我却觉出不安来了——那个人盯着的,不偏不倚,正是江采萍所在的那一组雕塑。
不光如此,那人对着那组舞乐天女,越靠越近,甚至,还伸出了一只手。
不偏不倚,摸向了江采萍!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江采萍还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跟雕塑一样,而那个人越摸越来劲,一只手就开始往下走,一边喃喃的说道:“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新货,我先来看看工艺……”
花奶奶一双眼珠子溜了下来,就看向了我。
就在他的手要再往下的时候,我没忍住,引了行气,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去。
他一开始就看出来江采萍所在的位置不对了——也觉出这里不光多了江采萍一个,存心就是要把我们引出来。
可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江采萍身上的红色绸巾一翻,直接把那个人裹在了里面。
那个人本事也不小,像是早有准备,翻过了金刚铁柏,就要把江采萍给扫倒,可江采萍动作轻盈,跟小姑娘跳皮筋一样,举重若轻,就以一种轻捷俏皮的姿势,轻而易举的躲避了过去,结果那一下打在了另一个引吭高歌的仙女塑像上,塑像往下一倒,眼瞅就要把其他的塑像砸成了骨牌,弄出个大动静!
可江采萍赤足往后一勾,直接把那个仙女塑像勾了回来,稳妥扶好。
这一连串的动作轻盈无比,简直不像是跟人过招——而像是姑娘家的游戏!
那个人眼瞅着江采萍的本事,眼珠子暴凸,就要张嘴,可下一秒钟,江采萍手腕子一翻,一个东西就塞在了那个男人的嘴里。
是一个挎篮仙女果篮里的一个桃儿。
那个人自然想把桃给抓出来,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红色的披巾缠的严严实实,根本就动不了了。
不光如此,江采萍还仔细的把披巾摆弄了摆弄——赫然是个蒙面舞姬的造型,一打眼根本看不出了,这里困了一个人!
江采萍穿上鞋子,对我眨了眨眼。
而这一切,不过是几秒钟之内发生的——而且,悄无声息!
飞毛腿都看愣了,盯着我的眼神,更佩服了,悄悄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祖宗——就连祖奶奶都这么厉害,香火有希望了……天佑咱们景氏一门啊!”
我这才松了口气,跟江采萍点了点头。
江采萍知道这是夸她的意思,高兴极了,笑靥如花。
我立马就把飞毛腿给带出来,听着附近没动静,就看向了花奶奶:“咱们俩互相帮助,两不相欠,现如今这剩下的地方不好走,咱们就此别过吧。”
可花奶奶一把抓住了我:“你都把奶奶带这里来了,不把奶奶囫囵带出去,那不是把奶奶往死路上推啊?”
咦,什么时候,她把那个厌胜符给揭下去了?
而她盯着我,声音紧了起来:“你说实话,你跟厌胜门那帮臭干活的,什么关系?”
第1224章 陈年桃花
我一愣:“你跟厌胜门,又有什么关系?”
花奶奶眼睛发了空,头往一边一侧,声音像是有点自嘲:“我,我能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能激动成这样?
而花奶奶犹豫了一下,转脸看着我:“这个厌胜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是宗家的术法,你是那几个宗家,谁的儿子?”
那几个宗家,自然是拿我当个后代来看的。
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宗家血脉——毕竟,除了天生的同气连枝,我什么都学不会。
不过,江采萍跟我对看了一眼,都想出来了:“花奶奶,你认识哪个宗家?”
她不是厌胜门的人,怎么对宗家的秘术这么熟悉?
花奶奶——当然了,现在叫花奶奶,有点叫不出口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奶奶的容貌开始越来越年轻,已经从七老八十的样子,变成了三四十岁的模样了。
那个回春珠,能返老还童。
花奶奶别过了脸去,声音还是自嘲:“他自然不会跟你们提起我了,他堂堂一个门主……”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门主——你认识二宗家?”
花奶奶抬起头看着我,手指头一下掐了下来:“你认识他,他现如今怎么样了,娶妻了不曾?”
龙鳞猛地滋出来,她的指甲掐不住,发白,一定疼得很,可她看都没看,松都不松!
我听得出来,她声音里的期待。
我只好说道:“他——没回来过。”
花奶奶张了张嘴:“你什么意思?”
“我说——他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我盯着她的眼睛:“现如今,厌胜门的门主,是我。”
花奶奶张大了嘴:“没回来?为什么?他说,他已经找到了四相局的线索,要回去找天师府报仇,他不可能不回去,他说,那些厌胜门的,都在等着他……”
四相局的线索?
我要说话,可花奶奶眼看着又要发疯,飞毛腿在底下十分狼狈,江采萍立刻以她独有的温柔和缓的说道:“花奶奶,一句一句,咱们把事情理清楚了说——不瞒您说,我们也正在找那个门主的下落,要是能找的,那就太好啦!”
花奶奶盯着我,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你是门主……”
她声音一厉:“你是他跟哪个狐狸精生的?”
我心里猛地就反感了起来:“你别胡说八道!”
狐狸精?我妈是窥天神测李家的女儿,生着凤凰颈的贵命女!
我不是不明白,也许,她并不想要我,可是——我想起了高亚聪说的话,她曾经来看我很多次。
再怎么样,也不许别人侮辱她。
她是我妈。
这一瞬间的气势,一下把花奶奶给镇住了。
花奶奶仔细端详我,喃喃的说道:“不像,你跟他,一点也不像……”
不像?
我忽然就想起来了——对啊,梅姨说,我长得跟王八蛋爹一模一样。
如果我跟我爹那么像,厌胜门的那几个宗家,一眼就应该认出我来——但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一类的表示。
当时我还想,也许,他们以为我故意用什么法子,整成了跟老二一样的脸来冒充,这才不为所动的。
而后来,厌胜门的人也因为我具有老二身上某种优点,才先入为主的说什么,我跟老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不像的话——厌胜门的老二,不是我爹?
可这就说不过去了——如果我不是老二的孩子,那我为什么会有宗家血脉才有的同气连枝?
这一条线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给错位了。
我盯着花奶奶:“你跟老二,又是为什么分开的?”
花奶奶的脸,一下僵住了。
一个一个娶妻,一口一个狐狸精,傻子也听出来了,这是个桃花债。
江采萍递过来了一张绣帕,花奶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老泪纵横。
她擦了擦脸,缓缓开了口:“我——他本来,跟我说好了……”
原来,花奶奶跟那个厌胜门的老二,是在二十多年前认识的。
那个时候,花奶奶还很年轻。
她是风水行里少见的女先生,长得又好看,在风水行里众星捧月。
那一年,她出去跑买卖,发现不少功成名就的先生,在追逐一个青年。
那青年却临危不乱,游刃从容,让人颇有好感。
她当时就觉得,这些老资格的平时一口一个规矩,这个时候倒是欺负起后辈来了,真是伪君子,所以就动了心思,要帮那青年一把。
她偷偷设了阵,把青年给藏起来了。
这是她们家压箱底的本事,叫“困夫阵”,顾名思义,是男人不听话,出去找女人,那用上这个方法,这男人这辈子走不出闺房。
这阵法没在江湖上露过面,那些功成名就的先生没见过,一下就被拦住了,她看着发笑,可一下就被一个符咒贴在了喉咙,说不出话来了。
接着,就听见身后有人跟她道谢。
这一回头,误了终生。
她看上他了。
哪怕后来知道,他是厌胜门的歪门邪道,嗓子上的是厌胜门的灭声金券,也没动摇一分。
可那个青年没接受——说厌胜门的大仇还没报,没工夫考虑男女之情。
她说没关系,她乐意等——等到你愿意考虑,要第一个考虑我。
那个青年就笑了,笑的很好看,好像湖水星光,万千浮光掠影,都在他眼里。
她沉下去了,不乐意出来。
那青年沉吟了一下,说也许,你愿意跟我一起找四相局的线索?
她高兴的不得了。
可那些人追了上来,于是两个人约好了,分头跑,在一个叫月亮山的地方碰面。
说到了这里,可她却不说了。
江采萍最喜欢这种言情故事,急着就催花奶奶继续说:“那……他没去?”
花奶奶凄然摇头:“不——是我没去。”
原来,分头走的时候。花奶奶被一个女人缠上了。
那个女人是来找她寻仇的——因为那个困夫网,她的兄弟事情没办成,受了重罚。
那个女人会东海边的巫术,打断了她一条腿,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巫女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一个丸子,放在了自己身上,扬长而去。
那女人一下就变得,年轻漂亮。
她挣扎起来,到了水边,才是一声叠着一声的惨叫。
她自己,则变成了一个耄耋老人。
这个模样,还怎么去找厌胜门的老二?
她拼了命,就要找到那个巫女。
可惜,晚了一步,那个巫女,因为其他的罪孽,先于自己,被银河大院抓来了。
于是,她就在这里等了二十年——为什么,就为了找回那个珠子,找回自己的容貌和青春,再去找老二。
是她失约了,她后悔,可没办法,她就想早一秒拿回珠子,早一秒去见到老二,也想早一秒知道,老二还有没有在等着她。
这是个极为动人的故事。飞毛腿也不吭声了——暗暗的,调整了一下背着花奶奶的姿势,想让她更舒服一点。
“刚才的事情,对不住了。”
花奶奶忽然揉了揉自己的脸:“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人会疯的,我一样,他们也一样。”
这声音,很凄凉。
吸了口气,这个我懂。
可是,后来老二也失踪了。
我接着就问道:“那关于四相局,他找到什么线索了?”
花奶奶摇摇头:“他说,他找到了进真龙穴的线索,只要能进真龙穴,那就能洗刷厌胜门这么多年的冤屈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我咽了一下口水:“真龙穴在什么地方?”
花奶奶摇摇头:“他说,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钥匙——他要去找那个钥匙。”
钥匙——也就是,夏家仙师藏在摆渡门,但是被江瘸子偷走的那个东西。
四相局重开,就是因为那个钥匙。
“那钥匙……”
“哗啦啦……”还没问出来,远处就是一阵动静。
像是有人推来了一辆推车。
脂粉香里,添上了一丝饭菜的味道。
是送饭的过来了?
这是个机会啊!
第1225章 大桃花阵
要是能拿了餐车这个道具,那潜入进去不就方便了吗?
于是我跟他们一摆手,就蹲在了一个拐角后面。
这几个人,正在说话。
“哎,听见没有,酒金刚那边又出篓子了。”
这个声音,也阴阳怪气的。
不知道是不是跟女牢房离得太近了,虽然是男人的声音,可听上去阴盛阳衰的。
“有篓子,那是再正常不过啦!”又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咱们银河大院戳起来这么多年,逃走……”
“咳咳……”
“虽然那什么了一个,可就没一个敢闯进来的——拿咱们银河大院当什么了?城门楼子吗?也是运气好,从酒金刚那进来,要是碰上咱们当家的试试!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一块。”
“谁说不是呢,那疯婆子明知道喝酒误事儿,还天天灌黄汤——什么形象。”
“哎,你不知道?她之所以喝酒,是因为一个人。”
“谁啊?”
“不知道,有人在她喝多的时候,在她屋里见到了一个牌位,还听见她说醉话,说是只有喝酒的时候,才会忘了那个人。”
“诶呦喂,没想到,那个疯婆子还有这么深情的时候,可怪稀罕的——让她念念不忘,是个什么人?”
难怪呢,酒金刚屋里的招魂阵,是因为这个?
她失去了个很重要的人吗?
“那谁知道——咱还是说正事儿吧,你说,真要是有人上咱们这里来,可不能从咱们这放走了,不然,咱们当家的脸往哪儿搁?”
“咱们可没那些娘儿们那么没用。”
“嘻嘻嘻……”
你们这家长里短的劲儿,跟娘们也差不了太多。
“哎,大张呢?说起来,平常这个点儿,大张可该来跟咱们偷鸡腿啦!”
“不兴人家今天不想吃,怕禽流感。”
“大张?”
我眼珠子往后一溜,就看到了那个被红布绑上的人。
色金刚这一层的看守,可跟酒金刚那一层的素净不一样,一个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好像锦鸡一样。
等他们到了我们面前的时候,一个锦鸡看向了那些天女,忽然就皱起了眉头:“咱们新买了一个天女?”
“这个天女怎么是个飞机场?”
当然了,被绑在了红布后面的那个大张,拼命挣扎,想着求救,可是来不及了。
我没费什么劲儿,就把他们俩给直接扫倒,不长时间,天女像又多了几座,我和飞毛腿,江采萍则打扮成了几个新的锦鸡。
花婆婆被藏在了餐车的垃圾桶里,金毛个头太大,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也就撒丫子光明正大的跟在了一边。
照着高老师的说法,色金刚地盘的隔壁,就是财金刚的位置了。
只要能顺利穿越,马上就能见到十八阿鼻刘了。
潇湘能被保护起来,不被那些屠神使者发现,那就可以消停一阵了。
只要能保护好她,她欠了多少因果,我给她还。
而且,我忍不住寻思了起来,江瘸子,门主,四相局,我——好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了一起,怎么理清楚?
凡事要分顺序,潇湘的事情搞定了之后,我先从二宗家和我的身世开始查起,总能弄清楚,我跟这件事儿的联系。
不过——八月十五很快就要到了,这些东西还有机会细查,程狗的命耽搁进去,就回不来了。
正寻思着呢,我们已经进了一个回形的门廊。
面前豁然开朗,是一大排房子。
这规模,比酒金刚那边大很多啊!
而且——热闹很多!
“哎,你们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一个窗户后头露出了一个人脸来:“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
卧槽?这地方的囚犯,没疯?
看得出来,那是个非常俊秀的少年,皱着眉头,颐指气使的,简直拿这当个宾馆。
但是这个声音,跟之前的守卫一样,也带着点娘娘腔。
更违和的是,这小子肌肉喷发,浑身行气特别硬,好像是个打虎客。
少年打虎客盯着我们,忽然皱起了眉头:“你新来的?”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就点了点头,还想往前走呢,那打虎客少年厉声说道:“把东西给我啊!”
东西?什么东西,吃的?
而他这么一喊,其他的守卫也看了过来:“吵什么呢?”
看来不送饭不行,很容易穿帮。
我就跟江采萍对了对眼。
江采萍会意,就开始给那个少年打虎客装饭。
这个地方阴气极盛。
好像——有个桃花阵。
桃花阵,顾名思义,也就是让自己更受欢迎的阵法。
好多人以为我们风水上说的桃花阵,是用来增强异性缘的,其实,那是小桃花阵。
其实,要是完整的大桃花阵,不光是用来增加异性缘,还能让自己更受欢迎,商人用了能增加客户,白领用了能受到老板偏爱,是很常见的。
但是这种大桃花阵用的人不多,因为这东西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这东西会改变本地的气场,让阴气猛然增长,压倒了阳气,人受到影响,也会变的很娘炮。
所以生活之中,遇上了很受欢迎的娘娘腔,很有可能家里就摆了大桃花阵。
眼看着这地方的人们就有点这个意思,八成是这里摆了一个大桃花阵,能影响这么多人,这个大桃花阵还够厉害的。
不过在银河大院这种变态地方当牢头,让自己这么受欢迎有啥用,外人又进不来。
而且,怎么这附近就一个少年打虎客叽叽歪歪的,其他犯人呢?
往四周看了看,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只见其他牢房里的犯人,也不比之前酒金刚那差。
呆呆傻傻的,像是受尽折磨,神经失常了。
为啥这个少年打虎客这么精神?天赋异禀?
但是再一琢磨,我就琢磨出来了——那些呆呆傻傻的,都是一些长得不好看的。
零零星星几个长得好看的,虽然也唉声叹气,面有菜色,但是显然没吃太多苦。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海罗刹了。
难不成,这地方的色金刚跟海罗刹一样,是外貌协会,在颜值上区别对待?
不愧是色金刚啊!
我正寻思着呢,少年打虎客瞪了我一眼,尖声尖气的说道:“哎,新来的,你瞎看什么呢,我东西呢!”
我一皱眉头,什么意思,你要饭,这江采萍已经给你了,还折腾什么,信不信老子给你一杵子。
不过这话我没好意思说,只是问:“什么……”
话没说完,江采萍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子绫罗绸缎,和颜色各异的丝线。
那打虎客少年别提多高兴了,立马就伸出了翘着兰花指的手:“给我!”
刺绣?这东方不败吗?
江采萍递过去,我和飞毛腿对了对眼,飞毛腿像是憋着笑,可一抬手,他的小指头,不由自主也翘起来了。
他自己也注意到了,立马压下来了。
这地方阴气这么重,呆时间长了,八成就是得疯。
眼看着那打虎客拿走,我就赶紧继续往里推车,还好,比较顺利,很快过了一半,再绕过一个甬路,估计就能找到红木门了。
那几个守卫也没拿我们当回事——见我们是生面孔,最多是点了点头,还问我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闯进来的人,被我们敷衍过去了。
要是能在不跟这一层的金刚打照面的情况下就能溜到个隔壁的隔间,那就太好了。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我面前那几个守卫,立刻就对着那边行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也低头,就等着找机会过甬路呢。
“李北斗……”
忽然有个声音,从一个牢房的门缝下响了起来:“你是李北斗,对不对?”
那个声音,充满了期望。
我顿时一愣,谁啊?
第1226章 左边的门
一看清楚了,我脑子里顿时就是一语成谶四个字。
之前才跟酒金刚说了,我是来找水百羽的——这一转脸的功夫,就见到了人了!
不过,水百羽跟之前那个仙风道骨的样子,差距可实在是太大了。
现如今,他头发长长的卷在一起,一脸胡子拉碴,面前摆个碗就能要饭了。
谁能想到,四相会的创始人,曾经的十二天阶排名第八,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心当时就揪了一下,而江采萍挽着我的手,不由自主,也紧了一下——她是想起来了,当初在天师府的三清盛会上,水百羽想方设法要弄死我的事情来了,那会儿。整个厌胜门,差点都断送在那个诡计上,她来救我,也差点被天师府的灵气给腐蚀的魂飞魄散。
这个时候也巧,那几个守卫都不在附近,而是奔着身后过来的大人物过去了,水百羽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以他们听不到的声音开了口。
一看清楚了我的脸,水百羽就更别提了,焦急的说道:“真是你,李北斗,你帮帮我!”
关于江辰干的事情,水百羽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可他宁愿被抓到了银河大院,也不肯说。
现如今,这是后悔了?
而这个时候,身后守卫的声音响了起来:“您放心吧,这地方风平浪静,哪儿有什么人闯进来,咱们能跟那些女人一样没用吗?”
你们也跟女人差不了太多。
水百羽也知道我是混进来的了,瞥向了我,眼神立刻有了希望,立刻说道:“李北斗,你是我为了我来的?快,快把我给放出来!”
那不行,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
水百羽觉出不对,手指头死死抓在了栏杆上:“不论如何,你一定要带我出去——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事情给捅出去——被银河大院抓住,你知道什么结果!”
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水百羽,城府极深,老谋深算,可现在,他不管不顾,甚至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来要挟我。
至于为什么,自然也因为这个银河大院。
他虽然挺着没有全疯,可在这里被困的,也差不多了——为了离开这里,他可以不计一切手段。
我对他笑了笑:“你试试——看看嚷起来,吃亏的是谁。”
水百羽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看得出来,水百羽的手掌上,有很多磨损的痕迹。
只有爬行,才会有那种痕迹。
可他为什么在这里爬?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在装疯。
高老师说过,你一进了这个地方,就会有百般折磨拷打,来惩罚你犯的罪过——什么时候结束?等百般折磨都没用的时候。
也就是,你疯了的时候。
所以,有一些犯人,就会靠着装疯来逃避——当然,这里的守卫经验丰富,装疯骗过他们绝不容易,能装疯骗过他们极难,十有八九是真疯。
要是让守卫们知道他没疯,那之前那些折磨,还会回来的。
水百羽打了一个寒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即使没有从江辰那里得到力量,跻身天阶,你不也是万人爱戴一个大宗师吗?
人不能太贪,拔苗助长,适得其反。
不过,这是个机会。
水百羽对江辰的秘密,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救你也行。”我一边装成给囚犯盛饭的样子:“江辰背后撑腰的,到底是谁?”
水百羽的脸顿时就是一僵。
而我盛的差不多了,直起腰来,对着下一个红门就要走过去了:“你好好想想——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会从这里经过,也说不定,就走另一条路了。”
水百羽自然也知道,这种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猛地咬住了牙,这才说道:“是……屠神使者!”
跟酒金刚说的,一模一样。
水百羽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这一次,他一定没有说谎。
我压低了声音:“屠神使者,是干什么的?”
水百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是专门诛杀一些犯了过错,在逃的神灵的。”
这么说——这类似于潇湘他们那的执法人员?
难怪那么厉害!
“那那些屠神使者,为什么要害我?”
“他们的目的本来不是你,而是四相局里的……”
话刚说到了这里,几个看守的声音扬了起来:“什么,那个闯进来的,是为了水百羽?那您大可放心——水百羽还好好的关在那呢,您看,这不送饭正送到了那一间吗!”
“哎,新来的!”
“水百羽是不是好端端还在里面呢?”
“知道那个来送死的是个什么目的,就好办了,咱们就在这,守株待兔,那家伙来了,一网打尽,让那些醉醺醺的娘们,看看咱们的手段!”
“说起来……”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守卫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我还想起来了,今天是魏子亮他们两兄弟当班送饭啊,还说好了给我带东西的,怎么换成你们了,他们俩呢?”
我不卑不亢的说道:“几位前辈今天有点忙,所以我们主动来替前辈多做点事儿,也顺便多学点东西,尽早适应岗位。”
一个守卫挺高兴:“哎,你说这新来的,要是都跟你们几个这个懂事儿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就要继续往前走,水百羽见我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更着急了,还想挣扎着求我呢,忽然这个时候,有个守卫跟发现了什么似得:“新来的,你等一会儿——你脚上,是什么东西?”
我脚上?我一低头,后心顿时就给炸了一下。
这下坏了……
我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了一大片的青泥。
高老师说过,只有酒金刚那,才有青泥。
只有脚上有这种东西,就说明,你去过酒金刚所在的地方!
不光是我,飞毛腿也沾了不少!
那个守卫立马冲着我们过来了:“哪怕是新来的,也应该知道规矩,其他金刚的位置。是咱们能去的吗?”
“你们上酒金刚那,到底干什么去了?”
“还是说……”
正这个时候,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马哥,张哥,真他妈的有外人闯进来,把咱哥几个的衣服给抢了去啦!”
卧槽,是刚才那几个被我们塞进了天女塑像里头那几个人!
“几位前辈……”这个时候,我们前头甬路上,也来了几个年轻人,眼瞅着这地方一片大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怎么这么热闹,怎么回事?”
我说三两句话就骗过去了,合着今天色金刚的地界,还真要来几个新人!
这下好了——前后夹击,整了一个当场现形。
“我说呢——”一个守卫厉声说道:“这就是那几个胆大包天来送死的,给我抓!”
“你不是喜欢银河大院吗?这趟来,就别走了!”
既然撕破了脸,那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皱起眉头,并不想这样。
其实早先曾经请摆渡门的大黑痦子,和西派的人帮我传过话,问能不能进来探监,可得到的答复是,银河大院进去就是与世隔绝,除非你犯了事儿被抓进来,说不定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了。
要不然,何至于用这种法子。
找不到十八阿鼻刘,那潇湘有危险,苏寻也扛不住。
每一条路都堵死了,我迫于无奈,只能这么来了。
飞毛腿张皇失措的看着我:“祖宗……”
总不能束手就擒。
我立马抽出七星龙泉往前一划,一排守卫直接被掀翻,接着带着他们就往红门的位置跑,那些守卫倒是也挺厉害,可跟我还有一些差距。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个特别凌厉的破风声,对着我就卷过来了。
好快!
我抬脚避让,可那个东西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奔着飞毛腿就缠过去了,我知道飞毛腿扛不住这一下,立马过去想把那个东西给踢开,可那东西跟活的一样,反过来就把我的脚踝给死死缠住。
是个红色的“绸带”?
我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人从那些守卫身后站了起来,手指白皙纤长,跟小姑娘翻花绳一样,挂着五根红色的绸带。
这个人——精致过分,很有些女态。
“你们几个,来干什么的?”
这个嗓音,阴柔过分,让人浑身难受。
哑巴兰也是个女装大佬,但是一张嘴就现原形,这个就不一样了,比个姑娘,还有女人味儿。
我立马说道:“我就想来见个人,要是可以通融……”
“好看!”
可那个人,却并没有听我说话,视线只落在了江采萍脸上,十分惊艳:“这个鬼仙,好看——给我放在天女像里,我想天天看!”
而另外几道红绸子,对着江采萍就过去了。
我翻过了七星龙泉,直接奔着那些红绸削了过去。
可没想到,那些红绸不知道什么材质,看着轻飘飘的,却坚韧异常,七星龙泉发弯,也没砍断!
这里头——妈的,混了鲛绡的丝!
这下麻烦了……
不光如此,那些红绸子越来越紧,像是要把我们直接给卷过去!
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有几个守卫不去护住水百羽,反而护住了左边的门,似乎生怕我把左边的门给怎么着了一样。
这里头有什么?
我立马跟江采萍使了个眼色。
江采萍会意,奔着那边就抬起了手。
可几个守卫一看,脸色倏然就给变了,厉声说道:“千万别动!”
来不及了。
几个守卫被掀翻,那扇门轰然打开,这个地方,瞬间万籁寂静。
连色金刚的表情,也微微一僵。
好像——里面有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1227章 吞丹之人
在这一片脂粉气之中,我闻到了一阵腥风,倏然出现。
“哗”的一声响,那个门口,露出了一个惨白的脑袋。
看清楚了那个脑袋,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那个脑袋乍一看倒是不怎么出奇——不过是头上顶着一个髻,很像是师兄装扮,可那个脖子……太长了。
就像是一条拴着气球的长绳子一样,触目可及,一直延伸到了幽暗的牢房之中,看不见头!
飞毛腿哪儿见过这个世面,一下就把嘴张大了,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其他那些守卫,也都跟点了穴一样,不动了。
“是个吞丹的。”花奶奶的声音一下就从餐车底下急急忙忙的响了起来:“这是这头最凶的一个,快跑快跑!”
吞丹?
这个我在厌胜册上看见过,是一门邪术。
也就是,把八丹以上长毛物的内丹取出,在自己体内用邪术炼化,这一炼化,就等于一蹴而就,生吞了八丹的修行,一个长毛的要修行成了八丹的程度,怎么不得成百上千年?
要是能耐到家,立地成仙都有可能。
可要是能耐不到家,那就麻烦了——内丹比炼化的人更凶,那人体反而成了内丹的养料,被长毛的侵占了躯壳,失去自己的神志,变成了一个新的长毛之物。
眼前这个东西,那妥妥是吞丹失败的产物。
后来我才知道,是一个先生翻山踩穴,见到了雷公云,也听到了旱天雷,知道附近必定有大东西,就赶过去看,结果正看见一棵树被直接劈开,垂下了一截子尾巴。
他一看尾巴高兴了起来,那是个八丹的铁线蛟(这种蛟跟铁丝差不多,黑硬而细长),赶过去刨开,发现那个铁线蛟真有一个大内丹。
这算是老天爷赏的馅饼,他自然要刨出来,可没想到,那个铁线蛟的尾巴一摆——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活气!
意思是老天爷都给它留了一丝生路,求这个先生莫要逆天而行,赶尽杀绝。
这先生顿时就犯了难——这怎么就没死呢?自己动手的话,难免背上一个屠杀灵物的罪孽。
可不拿的话——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更别说,这个长毛的既然被雷给劈了,那自然就有它的罪孽,遇上自己,大概是它命里一劫,怪不得自己。
于是那个先生一闭眼,就把那个内丹给抠出来,吞下去了。
一吞下去自然是有了极大的力量,可时间长了,那个先生老觉得自己脖子痒痒,一挠,就往下掉皮。
越掉皮,脖子也就慢慢越来越长。
而他也开始觉得馋——老想吃点大块的东西。
吃人。
他以前是积攒过很多的福报,可到底犯了杀灵物的罪孽——因果纠缠,谁也说不清楚。
这个先生被天师府抓住的时候,已经吃了九百多个人,脖子也长到了十来米,相反的,手脚已经退化的跟蝌蚪一样了。
他的魂魄早就消磨殆尽,而内丹跟他的残躯融为一体,就被抓到了这地方来了——为什么不请雷打死他呢?因为他之前,做过很大的功德,命里没有雷劫。
这一瞬间,那个脑袋出来,奔着一个锦鸡似得守卫就咬过去了。
那个动作,真跟铁线蛟一样,静若处子,动如闪电,快的让人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而色金刚满手的红绸子都在我和江采萍身上,根本就没有功夫去救那个锦鸡守卫。
我没犹豫,身子一侧挣扎过去,玄素尺抽出,对着那个长长的脑袋,跟打网球一样,直接拍开!
那个吞丹人猝不及防,一下被打出去了老远,脑袋飞出,连着脖子就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咣”的一声,那墙面就是一道大裂。
我当时就倒抽一口凉气。
高老师说过,这银河大院的内墙都是用金砖(古法烧制,混合水银朱砂等镇邪之物的辟邪砖,因为固若金汤,被称为金砖)垒出来的,耗费工本极大,那吞丹人一下能撞到了这个规模,八丹真没白吃!
这一瞬间,那个被我救了的锦鸡守卫,一下就露出了十分诧异的表情。
我早就说——进来闹事儿,情非得已,实在不想伤人。
不光锦鸡守卫,连色金刚的表情也微微一变,接着,变成了一个狂喜的表情:“我就说,长得好看的,心地都好——你们说,是不是?”
那不敢当——这东西本来就是我放出来的,谈不上心地好。
可剩下的守卫哪儿有功夫应声啊,哗啦啦就要抄起家伙,把那个吞丹人给驱赶回去,可吞丹人那八丹能是白吃的吗,细长的脖子绷直,跟一记软鞭一样,奔着那些守卫就直接扫了过来,这一下,那些守卫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直接飞出去了老远——不是他们弱,是那个吞丹人实在太强了,那个阵势,似乎把空气都直接斩断了!
还有一些能力比较强的守卫,也想学着我的样子,对着那个吞丹人的脑袋打过去——他们以为吞丹人被打,是因为那地方是他软肋。
可恰恰相反,他们这一出手,手里的家伙应声而断——吞丹人看似惨白的皮肤,其实早就长出了一层铁锈一样的硬鳞,刀枪不入。
他们几个顿时面面相觑。
“你们懂什么?别东施效颦了,”色金刚厉声说道:“这个大眼睛小哥手上的家伙,是龙角做的——走蛟一类,哪个不怕龙?”
我心里暗暗一惊,不愧是色金刚,博闻广识,只这么一眼,就看出来玄素尺的来历了?
而色金刚显然也落入了两难的境地——他虽然厉害,可也只有两只手。
抓住了我,就没法去抓吞丹人,抓住了吞丹人,我就能逃出生天。
可吞丹人没给色金刚犹豫的机会,一转脸,又奔着那几个守卫就冲过去了,有几个守卫跑得快,倒是没事儿,有几个跑得慢的,那人头跟一扇门一样,直接打开,奔着守卫的脑袋,就吞了下去。
色金刚一下就着急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对这里的守卫,感情也不浅。
吞丹人快如闪电,那已经不是我能够到的范围了,于是我立马喊道:“金毛,开餐!”
金毛垂着哈喇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吞丹人,已经等了半天了,就要我这一句话。
只见它四足一撒,奔着那个吞丹人就冲了过去。
都说成年的犼能战三龙二蛟,一个幼犼对付一个半蛟,那肯定是绰绰有余!
果然,那个吞丹人本来气势汹汹,可金毛这么一出现,顿时就愣了一下,接着,那双没了光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它飞快转动长长的脖颈,还想躲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它虽然快,可金毛天生就知道,在什么地方截住它。
没费什么功夫,金毛轻捷的翻到了它脑袋上,上去就是一口。
那一瞬间十分血腥,秃头上一股子鲜血,呼呼的流了下来,而金毛吮吸的用力,面露狰狞——它最喜欢的就是龙脑,蛟的也行。
那一瞬,我看见,金毛吃了一团子带着耀目宝气的东西。
那个——铁线蛟跟人血肉融合在一起的内丹?
金毛吞下那个内丹的一秒,它身上的毛,忽然耀目生辉。
似乎一瞬间,滋生出了许多新的金色毛发!
也许——那个吞丹人命里不该遭受雷劫,是因为有朝一日,是注定给金毛当下酒菜的?
那个色金刚,也愣了一下。
而我抓住了机会,翻身还想把江采萍从红绸底下挣脱出来,可这一瞬,色金刚开了口:“你等一下。”
我一愣,啥情况?
第1228章 胭脂香气
我瞅着色金刚,他缓缓的说道:“我就喜欢有情义的人。”
情义?
话音未落,那个红绸子就从我脚腕上松开了。
色金刚看着我,大大方方的就说道:“你是要来找水百羽的?那你找到了,有什么话,就跟他说吧——全当我,谢你救了我那俩小兄弟。”
不光我愣住,刚才被我塞在天女像附近的几个守卫也愣住了,忿忿不平的说道:“大人,这不对啊,要不是他放了那个吞丹人,我们也不会有危险,他最多算是给自己行为负责,哪儿来的情义?”
色金刚缓缓的说道:“哪怕这样,他也完全可以不救,可他还是救了两条命,这俩人因此不死,不是情分,是什么?”
这把我弄的很不好意思——其实一直以来,为了什么莫须有的事儿,被人辱骂诽谤,甚至大打出手,我都是见过的,但是第一次见到,能把我当好人的。
江采萍忍不住说道:“相公,这人倒是难得的通透!”
飞毛腿也从惊吓之中给清醒过来了:“是啊祖宗,这个年月,能念个人情的,真的不多。”
不由自主,我就对这个人有了几分好感:“我真的当不起……”
色金刚摆了摆手:“别多说了——听我的,还有,水百羽!”
色金刚转过了脸,看向了水百羽:“你这一阵子装疯,也装的辛苦,我不罚你,这小哥千辛万苦来找你——你跟他说说话吧!”
水百羽一瞬间,也露出了十分感激的表情。
他的声音,似乎都没有一开始那么怪了。
飞毛腿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祖先大人,这声音,真好听。跟天籁一样!”
是啊。
一开始还觉得娘炮兮兮的,可现在,只觉得春风化雨,润人心田,别提多舒服了!
而且那个脂粉香,似乎也没一开始那么呛鼻子了——相反,我似乎,从来闻到过这么好闻的味道,简直沁人心脾。
在那种铺天盖地的香气之中,我逐渐忘记了我来的目的。
我是来干什么的?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想起来——对了,好像是个十八阿鼻刘?
可我找他,有什么事儿?
不管什么事儿,不重要。
我只觉得,我就想留在这里——我想跟这个色金刚在一起。
色金刚,越看越顺眼!我从来没这么衷心的喜欢过一个人!
而且,他离着我,越来越近,让人喜欢的没着没落的——为什么越来越近?啊,是我控制不住,冲着他走过来了。
色金刚对我笑,对我伸出了手来:“来吧,小哥,以后,跟着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
“相公,你干什么?你忘了你来的目的了?”
谁的声音?
一个女人。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的声音跟指甲挠玻璃一样,好难听!
我不由自主,就把她的手给甩开了。
“相公!”
不光是我,飞毛腿也跟了过来,似乎争先恐后,都想去找色金刚!
色金刚张开了手,微微一笑:“来吧,来吧,大家,都来吧……”
远远的,似乎还有个声音气急败坏:“坏了——这地方不能停留的时间太长!”
这个声音,比那个跟我叫相公的,更难听!
本能的让人生理性不适!
不想听这些女人的声音,难怪人人都说,女人是祸水……
女人,祸?
隐隐约约,一个念头忽然就袭了过来。
我这一次,本来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来的。
那个女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比命还重要。
我要是这么过去,她怎么办?
她是谁,她是谁呢?
我不由自主,捏住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她跟这里有关系吗?
可这个时候,我跟色金刚离得原来越近,自己脑海之中的念头,也就越来越模糊了。
不重要。那些全不重要。
就在我要朝着色金刚过去的时候,只差一步,冷不丁,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的脚腕。
就在色金刚对着我张开手,迎过来的时候,右手食指……我猛地掐上自己的右手食指。
十指连心,一阵剧痛猛然贯穿,我立刻反应过来了。
我是来十八十八阿鼻刘的,我是来救潇湘的!
眼前的色金刚,散发出了强大的香气和诱惑力,可我已经明白了。
这完全就是个温柔陷阱!
就好像,猪笼草捕蚊虫的时候,会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来一样。
这个色金刚的本事,是摄人心魄——让人心甘情愿,臣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吗?
不光如此——恐怕,里面还有大桃花阵的关系!
而飞毛腿比我还快,已经奔着色金刚过去了,可我一把就抓住了飞毛腿的后颈。
飞毛腿立刻不耐烦的挣扎了起来:“你松开我!”
色金刚微微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很多细细的东西。
那些东西几乎跟蛛丝一样,根本就感觉不到,我只能看到它们上面的气的颜色。
这是红色的煞气。
而这些红色丝线的另一头,在色金刚身上。
我们好像两个傀儡,就是这些看不见的丝线,把我和飞毛腿给拉过去的。
七星龙泉猛地出鞘,对着那些丝线,直接斩了下去。
在色金刚难以置信的表情下,“嘣”的一声,全部截断。
不光如此,色金刚自己,也踉跄了一步。
他瞪大了眼睛,呆住了:“这比可能……”
不是为了自己这一踉跄而吃惊,而是为了我能从这些红色丝线之中清醒过来吃惊:“这些年来,能不被情丝缠上的,只有那一个,你到底是……”
我没空跟你论亲戚。
我知道他的本事——不出其不意的话,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于是七星龙泉奔着左边一扫,那边的守卫,一瞬间全被掀翻,噼里啪啦的砸到了色金刚身上。
而我抓住了机会,反手拉过了飞毛腿,一脚把餐车,对着那个红门就踹过去了。
身后一阵响动,我没回头,七星龙泉奔着头顶一划,“咣”的一声,装饰在天花板上的巨型华丽吊灯坠落,噼里啪啦就是一阵破碎的声音,把我们和那些守卫,阻隔住了。
没等他们追上来,我们已经到了红门口,我一脚踹开,就进去了。
那些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还要追,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喘了口气,江采萍一把拉住了我,高兴的快哭出来了:“相公,太好了,妾还以为……”
“没事。”我装出平静的样子:“多谢你了。”
要不是她一直拉着我,我恐怕……
“嗷呜……”
这个时候,金毛也不甘寂寞的呜咽了一声,对了,差点忘了,金毛也出了力,刚才咬住我裤腿的,就是它。
花奶奶瓮声瓮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算你小子走运,你不知道,色金刚那家伙,没被贬谪之前,曾经碰过真正的红线……”
红线,月老的姻缘线吗?
而且,贬谪?那他——以前什么来历?
飞毛腿也缓过来了,开始干呕:“这个味儿……”
他也算是缓过来了,江采萍刚要说话,我和江采萍,表情同时变了一下。
因为我们,都闻到了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
像是——铁锈味,不,在那些脂粉香气辎重,鼻子都不灵通了,这是血腥气!
同时,我觉出脚底下发粘,一抬脚,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正踩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我后心一麻——卧槽,这么多血?
这应该就是十八阿鼻刘所在的财金刚地盘了,可是,这地方为什么这么多血?
好像,出什么事儿了?
“滴答……”
这个时候,头顶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
黏糊糊,冷冰冰的。
我们抬头一瞅,顿时全给愣住了。
第1229章 巨金龙脉
头顶上,吊着两个人。
穿着的,显然是守卫服。
滴下来的,是血。
其中一滴,当当正正,就滴在了飞毛腿的脑门上。
飞毛腿跟个受惊的猫一样迅速缩起,拿出了一个手帕拼命的擦——皇族后代都是贵族习惯,只用手帕,不用纸巾。
血是从这几个人头顶滴下来的,有头发盖着,看不出具体伤口。
这谁干的?
我立马看向了花奶奶。
花奶奶的脑袋从餐车下伸出了,直了眼:“不对啊……”
这些守卫当然不可能是自杀了。
江采萍一抬头,也吃了一惊,我抬手把她眼睛盖住了。
她能力是强大,可还是有女人特有的温柔和共情,不看为好。
飞毛腿低声说道:“会不会,是他们犯了什么错,让那个财金刚给……”
花奶奶立刻摇头:“这不是财金刚的手段。”
其实,我听高老师说过,虽然乍一听,这四大金刚,是平起平坐,但是其中酒金刚天天醉醺醺的,排名垫底,色金刚是个自恋狂不关注其他的事儿,真正厉害的,就是财金刚和气金刚。
前两位名声不好,是因为他们怪,后两位,不光怪,还狠。
我再仔细看了看那几个守卫的尸体,就发现这俩尸体上,挂着一大串东西——钥匙?
好几百个!
怪了,这地方牢房很多吗?
不过,这守卫既然已经送了人头,那对我们来说,倒像是先把门给打开了,死者为大,我也就上去把他们俩给解开,放在了地上,同时顺手把那几大串钥匙给弄下来了——谁知道,什么时候用的上?
就是这些钥匙又多又沉,挂在身上哗啦啦作响。
接着,我们就顺着甬路,要往里走。
财金刚这里布局我记得很清楚,是个“回”字形,触目所及,看不到红门——反正不用去下一个地方了,十八阿鼻刘就在这地方。
但是财金刚这里有一个难点,那就是这地方的防盗措施是非常厉害的——也难怪这两个守卫挂着这么大一串钥匙,监牢之间,比之前的多很多的小板子,上头全是锁。
在这里巡逻也怪累得慌的,时间都花在了开锁上锁上了。
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地方,跟之前的都不太一样——之前的天地人三层,是分的清清楚楚的,可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混合的。
前面一个还是人字三十号,下一个就是地字十八号,简直逼死强迫症。
那这工作量就更大了,什么时候能找的十八阿鼻刘?
我就问花奶奶:“你还记得十八阿鼻刘有什么特征吗?”
“男的。”
你还不如别说了。
不过照着池老怪物的形容,十八阿鼻刘跟他应该是同龄人,不会很年轻,估计是个老头儿。
我就一个门口一个门口开始往里找。
可触目所及,也是要么疯要么傻的,门口也没写名字。
飞毛腿一开始也摩拳擦掌,可找了半天,眼花缭乱的,精神头也就低了点:“祖宗大人,咱们,真的能找到吗?”
都到了这里了,不找还能怎么样?
但这个时候,我一把将飞毛腿和他背上身的花奶奶给拽到了一个拐角后面了,金毛和江采萍反应也很快,都跟了过来。
刚藏好的一瞬间,前面就传来了人声。
飞毛腿十分钦佩的看了我一眼。
其实很简单,这地方的守卫是带警铃的——我刚才就听到钥匙撞击的声音了。
那两个守卫低声说道:“到了前头,一定要小心点——那东西弄死十来个兄弟了。”
死了十来个?
我们几个忍不住对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怕是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闯进来了。
跟我们的胆子一样这么大的,还会有谁?
“那东西什么来头,连咱们这也敢闯?”
“想不开还要什么理由。”
“有这个本事的,不一定是想不开这么简单——听说,酒金刚和色金刚那,也被那东西搅害了个一团糟,自从前些年那个逃走的,这还是第一次出这种事儿。”
那个逃走的,显然说的是高老师。
不过,听着这个意思,他们把杀人的,跟我们混为一谈了。
江采萍却低低一笑,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相公,咱们真应该开个厨具店——到了那里,都有天降的锅。”
说的没错。
那几个守卫的声音是越来越近了:“这事儿,咱们先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另一个守卫的声音一下就压低了:“咱们先生收东西呢,哪儿有心情管这里的事儿?”
“又收?”那个守卫是个心有余悸的意思:“这次,是谁倒霉?”
其实,关于财金刚的习性,我倒是也在高老师那里有所耳闻。
财金刚人如其名,极为贪财——贪到了病态的程度。
而一个管监牢的,能怎么个贪法呢?
逼犯人。
但凡是能被关在银河大院的,那自然是犯了大错的——为什么犯大错?那肯定是无利不起早。
就好比花奶奶之前说的那个,为了一个神器,引发大水的。
财金刚逼迫犯人,就是逼迫犯人说出,自己进来之前,有没有什么珍宝。
要是不说——给你逼疯了。
高老师自己就亲眼目睹过,说有一个摸到了巨大金龙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矿的——骗了本地百姓去挖,结果一个疏忽,所有百姓全部被压在了里面,成了乾麂子。
乾麂子就是挖矿的时候,死在山里的怨灵,这些冤魂不散的东西,也酿成了大祸,那个先生就被抓进了银河大院。
后来天师府亲自去清点那个金龙脉,想给百姓的亲族一些抚慰,谁知道,金龙脉已经一扫而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谁给搬空的。
有人说,好像是银河大院的人,但是财金刚并不承认,这件事儿也没有其他证据,一了百了了。
但是那个挖出金龙脉的先生,很快就死在了银河大院里,据说浑身都是惨不忍睹的伤。
所以,在他这里服刑的,比之前那些地方服刑的,还要更加倒霉。
第1230章 九头之鸟
所以高老师一提起财金刚,只说一句话——敲骨吸髓完了,还要拿渣子吊高汤呢!
那个守卫叹了口气:“这次倒霉的,是个小姑娘。”
“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敲打的?又不是隔壁那位。”
“琉璃眼。”
琉璃眼?
飞毛腿自然是听不懂,我和江采萍却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了谱。
所谓的琉璃眼,也是一种邪术,厌胜册里记载过。
第一,就是要找一个天生阴阳眼的童男或者童女。
我们这一行的阴阳眼大多数是后天锻炼出来的,只有极少数的天赋异禀,才是天生的,当然,程狗那种bug一样的二郎眼就不用提了。
而这种阴阳眼的孩子,如果能长期进食灵物的内丹,以秘法炼化,那眼睛就会发生日积月累的变化——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过一个坟,能透过厚厚的地面,看到地面下面的棺材里,有几根骨头。
或者一个大灵物肚子里有多少丹,这个丹,又具体在什么位置上。
说白了,就跟游戏里的全知之眼一样,什么东西,都遮挡不住他们的视线。
这种眼睛流光溢彩,跟阳光下的琉璃一样,十分美丽,因而得名。
但是这种眼睛要练出来,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这种眼睛在生长的时候,剧痛无比,有一些孩子受不住,甚至会直接抠下自己的眼睛,炼化有多难,可想而知。
而那个小姑娘的爹跟她是父女俩相依为命,看女儿天赋异禀,就把女儿炼化成了琉璃眼。
眼看着今年要成,小姑娘他爹到底血浓于水,实在不忍心小姑娘继续吃这个苦,于是就想找一个大灵物,一次到位,就把小姑娘需要的内丹给补上。
那次还真找到了一个大鼋,就杀了给小姑娘取内丹。
谁知道她爹不走运,那个大鼋是一个大庙里的圣物,天师府一个高阶天师知道了之后大怒,亲自把他爹给抓银河大院来了。
更不走运的是,还把她爹关到了财金刚这里,被折磨的活不了多久了,就剩下了一口残气,想见见小姑娘。
有人可怜小姑娘,偷偷给报了信儿。
小姑娘疯了一样的要见她爹一眼,说财金刚要什么都行,她愿意去找。
可财金刚是谁啊,你给他找点什么稀松平常的古董狗头金,他能放在心里吗?
财金刚,要那双眼睛。
只要把琉璃眼挖下来,就破格让小姑娘见她爹一眼——当然,先交眼睛,再进来。
来了,也见不到了。
听守卫说到了这里,江采萍挽着我的胳膊,一下就紧了几分。
飞毛腿也是个有正义感的,气的咬牙,因为不敢出声,只能露出个“不是人”的口型。
那俩守卫说到了这里,一个也直叹气:“这叫什么事儿。”
“你也就是新来的,这种事儿多得很,这才哪儿到哪儿?秋水乡的马少典,塘桥的张大民,哪一家不比她们惨,为了点钱,一死就是一家子——我都麻木了。”
“那,你说咱们先生在银河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先生——算了,你还是别知道了,这事儿就是咱们先生的逆鳞,谁提他跟谁急,上次色金刚笑话他,被他一巴掌扇上了墙,也就是色金刚,让酒金刚给抠下来了,换了别人,抠都抠不下来。”
那个色金刚魅惑人心的力量这么大,这财金刚也一点不中招?
真跟高老师说的一样——财气,比酒色要厉害的多啊!
“你说,这次闯银河大院的,该不会是跟咱们先生有仇的吧?”
“有仇,才知道咱们先生的本事,有这种胆子?”
“那家伙从酒色两个地方全身而退,又把咱们这里搞个天翻地覆,我看,没有真本事,就没有这么大胆子。”
“行了,别掉书袋了,成语一套一套的——还是把心思放在盯班儿上吧,一会儿咱们先生挖了眼睛,就该回来收拾那个东西了,别一会儿咱们俩倒霉,也碰上……”
话没说完,他们已经到了我们面前。
他们还真是有点倒霉。
我反手抄过去,没费什么功夫,也没出什么动静,就把他们给撂翻了。
他们俩躺下那一瞬间,那双眼睛,都是难以置信。
两张灭声金券贴在了他们脖子上,我蹲下看着他们:“我问,你们点头摇头来回答,回答不上来……”
我一只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谁愿意死啊!这俩人立马点头如鸡。
“知不知道,那个十八阿鼻刘被关在什么地方?”
这俩人不听还好,一听十八阿鼻刘这五个字,顿时就僵住了,眼珠子咕噜噜就要对看一眼,可飞毛腿立马喝道:“想活就快点说!”
这俩人一震,只好点了点头。
飞毛腿别提多高兴了:“祖宗大人,咱们这一趟没白辛苦!”
“他们在哪儿呢?”
这俩人的意思是愿意回答,但是被灭声金券封着,说不出来。
江采萍往怀里一掏,就拿出了一个小本子:“金券我们不拿,你们写吧。”
本子上面,密密麻麻是字——有汤的熬法,领带的打法,皮鞋的护理法,还有,各种攒着留着,想跟我说的话。
我心里猛然一动,这就是,她在视频电话里面,翻的那个本子。
这俩人一瞅本子,不由都露出了几分苦相,意思是最后一点机会也被堵死了。
不过,因为之前被杀的守卫死的多惨他们也看见过,无形中形成了杀鸡儆猴,也不敢再想其他的花招,只好写上了。
“那是重犯,我们先生亲自监管。”
我一下皱起了眉头。
亲自监管?
那高老师提起过,财金刚自己住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平时谁也不许进去,门口挂了数不清的锁,还给那个地方起了个名字,叫“滚水堂”。
难不成,把十八阿鼻刘给关在滚水堂里了?
不过十八阿鼻刘的腕儿确实够大,有这种特殊待遇,也并不奇怪。
没办法,只能上滚水堂附近去看看了。
那俩人继续互相交换眼色,估计是在寻思,一会儿怎么应对我的问题,可我就没问题要问了——滚水堂在什么地方,高老师的地图上标注了。
当然,也可能时过境迁,自从高老师从这里逃走了之后,重新换过布局,不过,那个滚水堂未必会换。
贪财的人,其实都极度缺乏安全感,你想,好不容易精心设计的一个大宝库,怎么可能说搬就搬,他会疑心,搬迁的时候,丢失了什么怎么办?
按着高老师说的位置,一准没错。
“哗啦……”这个时候,又是一阵钥匙的响声。
“大牛,二狗?”
“你们俩是不是上哪儿偷懒去了?”
“出个声,不然我就当……你们死了!”
那两个人顿时压不住两眼的希望——来支援了!
可我一把就将那俩人,堆在了拐角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等那一排巡逻的走过去,我们也好去滚水堂了。
这几个人经过的时候,自然也要查看,可我手快,已经摆了一个厌胜门特有的阵法。
这个阵法摆起来很简单,效果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但好就好在外面人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个阵,基本上,都会中招。
这一下也不例外,那几个守卫到了我们旁边,头不抬眼不睁就过去了,仿佛我们所在那个拐角,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他们一走,我们也就松了一口气——当然,那俩被抓的就十分绝望了。
等他们离开,我顺着高老师规划的位置,就潜进去了。
刚要走,花奶奶忽然一把拉住了我。
“怎么?”
“你叫你家这个龟孙把我撒开。”花奶奶压低了声音。
之前不是还说,我们把她带进来,就要负责吗?
“可你们要是去滚水堂,那就两说了、”花奶奶吸了口气,干巴巴的说道:“我还想去出去,找二宗家,不是要跟你们送死。”
去找那个财金刚,就等于送死?
哪怕连花奶奶这个手段高强,对银河大院无比熟悉的,都说得出这种话……不对,我注意到,花奶奶盯着的,是我的印堂,好像,从我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不用说——肯定是什么生死交关的晦气。
飞毛腿很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人各有志,她是怕跟我们一起倒霉,既然这是花奶奶的选择,那自然不强求。
花奶奶被飞毛腿放下,一瘸一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甬路里,最后没回头,只摆了摆手:“你们保重吧——我出去了,给你们烧香。”
不用这么客气。
不过,我是后来才知道——花奶奶离开我们没多久,就倒了霉。
这就跟医者不自医一样,花奶奶也看不到自己的晦气。
我们顺着甬路费了一些周折,躲雷似得躲过了不少的守卫,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滚水堂的位置。
不过,远处一看滚水堂的门口,我就皱起了眉头。
知道麻烦,但没想到,这么麻烦。
滚水堂门口,守着一个,一看就很难对付的东西。
飞毛腿看见了,也直了眼:“祖宗大人——那个是个鸟?可一个鸟,又怎么会有九个脑袋?”
因为那是传说之中的九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