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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花渡     麻衣相师txt下载     麻衣相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1章 灵气龙珠

    一进了这个大堂,我后心就是一凉。

    这地方好似一个博物馆,里面陈列着很多的东西。

    龙鳞,龙角,龙尾——甚至还有一截子长长的龙椎。

    我本能就不舒服起来——这感觉,就好像进了屠宰场似得。

    董乘雷觉察出来,连忙说道:“您可不要多心——这些不是我们杀的,是别处送来的。”

    原来,虽然王朝更迭,但是豢龙氏的职责却一直往下延续——大家可能时常会听见一些新闻,说某某地有龙出现,甚至还有人发照片说上个世纪发现了巨大的龙骨,但这龙跟鬼一样,说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那照片上的巨大龙骨,也说是后来丢失了,也有人说是鲸鱼骨摆出了咋呼人的,其实,这些跟龙有关的事儿,都是豢龙氏处理的。

    所以,他们这里自然有很多的“龙产品”。

    这东西眼花缭乱,满目琳琅,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硬要形容,跟看电锯杀人狂的储藏室似得,简直自我折磨。

    就问他说的谢礼是不是领我看展览见世面?真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可董乘雷连忙说道:“那不行——您不光拯救了我们豢龙氏,也救了陶丘七百里的百姓,这个礼物跟您的功德比起来虽然轻,可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说着,到了一个大雕花柜前面。

    雕花柜前面有一个锦垫子,他先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接着,才小心翼翼的拧在了上头一个把手上。

    那个把手我看得出来,是个暗锁,估计得是老手艺了——跟那个什么都能修的销器门顾瘸子的手艺相似。

    被他一拧,那个把手神奇变身,跟个莲花一样绽放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我不由自主也跟着蹲下了,好大的阵仗。

    暗格里有个暗花缎子锦垫,上头有个盒子,跟套娃一样,盒子上又是一个锁,这个锁,就是豢龙氏特有的夔龙雷纹了。

    他把那个锁再打开,这个昏暗的屋子里,顿时就出现了一股子柔光。

    我瞬间一愣——以前是听说过夜明珠,在天师府和摆渡门,也见过巨大的夜光石,我以为那就是夜明珠,可看到了这个珠子,我才直了眼,那些东西乍一看是很华美的,可跟眼前这个珠子一比,那就是死鱼眼!

    那种光氤氲柔美,却贵气四射,我从没见过那么璀璨的色彩——几乎赶得上潇湘那个壮美元身的颜色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珠子。

    董乘雷观察着我的表情,一副“这下稳了”的心态,就把珠子送过来了:“李先生,您的身份——咱们心照不宣,我们豢龙氏能给的最好的,就是这个,希望你能笑纳。”

    我接过来,那东西冰冷沉重,触手是一种极为特别的感觉,微微发凉,说不出的熨帖舒服,大小刚刚好能包在手心里。

    我抬头盯着董乘雷:“这是——龙珠?”

    我之前,是吃过蛟珠的,入行之后,靠着蛟珠,也沾了不少光——否则光摔就不知道摔死多少次了。

    这个东西给人的感觉,灵气四射,有蛟珠那感觉,却比蛟珠要强百倍。

    董乘雷眼睛一亮:“慧眼如炬,这正是宝刀配英雄!”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跟蛟珠一样,吞下去,就能得到一身的灵气?

    可这太美了,只要见过这东西的,估计没有舍得吞下去了。

    我喉结一滚,就问董乘雷:“这哪儿来的?”

    董乘雷答道:“是很久之前,有人馈赠给我们豢龙氏的,这东西珍贵,我们一直供奉在这里——您却正配得上。”

    我一寻思,跟豢龙氏这笔人情债,算来算去,收下也是合情合理的,就道了谢,收起来了——那个龙珠实在是太美了,哪怕你放进袋子里,都舍不得。

    出了豢龙氏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看向了董乘雷:“你们,到底从我脑门上看到什么了?”

    董乘雷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您失去了一个至关要紧的东西,那是您身份的象征,不过嘛……”

    董乘雷看着我:“伯祖已经给您那里点化了,不久之后,也许,能重新生出来。”

    重新生出来?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那个位置——那位置看上去,也就是个旧伤疤,能滋生出什么来?

    二姑娘现如今也找井驭龙算完了账,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瞅着我倒是来了兴趣:“怂货,这一阵子,你上哪儿跑买卖?我跟着你,免得有人欺负你!”

    池老怪物还是绑着手,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二姑娘后面:“我看行。”

    我还想起来了:“对了,池老前辈——您之前不是说,不让人看你的脸吗?最近怎么光明正大了?”

    池老怪物咧嘴一笑:“好说,因为最近,了却了一桩心事。”

    二姑娘插嘴道:“你自然不知道了——有人约他,重新出山,进十二天阶,主持大局,他觉着以前丢的面子找回来了,就不要脸了。”

    啥?

    对了,井驭龙没资格继续留在十二天阶,那十二天阶的位子空出来,他就又能回去了。

    可池老怪物板着脸摇摇头:“你个二百五懂个屁,我眼窝子有那么浅?”

    “浅不浅自己知道。”

    这一下把池老怪物一口气噎的差点没上来:“我是因为一个要紧的旧相识……”

    但话说到这里,池老怪物一副“告诉你们你们也听不懂”的傲娇表情,就哼了一声,不吱声了。

    我正要笑呢,忽然前面一个咳嗽声响了起来。

    一抬头,一愣,是银环。

    白藿香也咳嗽了一声:“好了。”

    这话倒是言简意赅。

    程星河一边继续吃广沙臭豆腐,一边说道:“最近天干物燥,这女人们都有点上火,你说倒卖点秋梨膏是不是鞥赚钱?”

    你商业头脑不错。

    而银环盯着我,说道:“过来说话。”

    二姑娘来了兴趣:“哎,怂货,这你养的?道行挺高嘛——让给我行不行?”

    她一眼就看出来,银环不是人。

    程星河连忙敷衍了过去:“这七星保姆,”

    二姑娘皱眉:“他还有保姆?”

    “不多,一百零八个。”

    你啥意思,我水泊梁山的?

    白藿香借故跟赤玲说话,眼睛却瞥着我,银环带我过去,劈头就是一句:“你愿意等着我吗?”

    我一愣:“啥?”

    银环昂起下巴,大声说道:“我说过,我会配的上你的!当初,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帮豢龙氏的!可是,你走了,不回来,我也就没了这个心思——现在,还来得及吧?”

    她的眼神,炽热的跟暑伏的日光一样。

    这话乍一听,没头没尾,但是一细想,我就明白了:“你……当年帮豢龙氏借雷,是为了化龙?”

    银环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出身低,可我就想跟你站在一起,行不行?”

    我叹了口气:“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你说的,是那个井童子口中的“神君”。

    可我,是商店街李北斗。

    “不是!”可银环斩钉截铁就说道:“我等你几百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忘!那一年在宵霞山,你救过我,你忘了?”

    我摇摇头:“那真不是我。”

    银环的眼神一下就滞住了:“你真的忘了?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修成了龙,你就带我去你那里的?你全忘了?”

    我还是摇摇头。

    其实——我朦朦胧胧,记得那个感觉。

    在万龙阵里,喝令万龙跪下的那个我。

    可那不是现在的我。

    银环不服气,还想说话,可她没说出来,但是,一错眼,她见到了我手上抱着的龙匣子。

    这一瞬,她的眼睛就阴沉了下来:“你跟她还有牵扯,她之前害你害的不够?”

第1202章 毛脸之物

    害我?

    我顿时就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银环立刻说道:“要不是她,你不可能从九霄之外,受了天罚,落在尘……”

    “咚”的一声,我怀里就是一个巨响,手心一麻——是豢龙盒子震了一下。

    潇湘?

    银环盯着那个盒子,想说话,可是,她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是恐惧。

    她跟其他认识潇湘的一样,怕她!

    接着,她就咬了咬牙,忽然说道:“总而言之,她……”

    我说道:“不管她什么样,我选了,就不后悔。”

    银环脸色一僵,喃喃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执迷不悟……”

    以前?

    “时间差不多了!”

    山腰上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别耽误了!”

    是董乘雷。

    原来,董乘雷家依然需要龙血,而银环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化龙,两者反倒是达成了协议——一起合作,银环点化成功,他们就能得到纯正的龙血,互惠双赢。

    “你等着。”银环带着几分不甘心说道:“这次,我不会让她得逞了。”

    说着,转身不见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程星河凑过来:“哎,这算是个大团结结局吧?”

    我把他的嘴推开了——广沙产的臭豆腐,真的很臭。

    不过,算是吧?

    等下了山,我就请池老怪物和二姑娘上商店街去坐坐——池老怪物上次就说,跟老头儿有交情。

    可池老怪物摇摇头:“最近天下大乱,我还有一笔旧账要算,忙完了再去不迟——二百五,你先去将来的婆婆家熟悉熟悉怎么样?”

    二姑娘上来就要踹池老怪物,可池老怪物嬉皮笑脸的,假装躲不过去,挨了一脚。

    我忽然,也很想念老头儿。

    池老怪物一边笑,一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这是前些年在山上弄的,不多,可你家老头儿就好这一口,让他省着点吃。”

    一包药粉。

    味道十分馥郁,白藿香一侧头:“人参霜?”

    池老怪物一点没意外:“不愧是老白家的小闺女——二百五,你看看人家?”

    二姑娘梗着脖子说道:“你看人家好,你问问人家,给你剪脚指甲不剪?”

    池老怪物一下不吭声了。

    二姑娘俩胳膊一插,看着我,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你要是肯上山,我多护着你几年也行。”

    我摇摇头:“多谢好意。”

    二姑娘眼里滚过了一丝失望,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正好,少个累赘。”

    看得出来,她这一趟下山,才明白,还是山上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比较舒服。

    跟我去商店街,八成要觉得拘束。

    池老怪物要走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回去的时候,躲着庙走。”

    我点了点头。

    目送着一老一小,你踹我,我踹你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忽然疑心,池老怪物是算到了我会遇上什么麻烦,才特地赶过来的。

    我也欠了一个人情。

    刚下了山,哑巴兰和苏寻就跑过来了,俩人满头大汗,跟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哑巴兰一看我,快哭出来了:“哥,对不住,我……”

    苏寻则梗着脖子说道:“是我不小心,该道歉的是我。”

    一问,这事儿真不能怪他们,董寒月是个狠人——说是上厕所,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把五花大绑弄开,直接从厕所窗户给跳出来了。

    这俩人还等着呢,苏寻开始觉得有些不对,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哑巴兰说这么高的地方她上哪儿跑?又不是崂山道士,能从墙上穿过去,最大的可能是她有痔疮。

    苏寻一想也是——何况还设了个阵,谁知道,董寒月连那个阵都破开了。

    等他们终于回过味儿来的时候,董寒月早就从厕所消失了。

    程星河上去一人给他们脑袋一下:“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这个道理都没有,活该单身狗。”

    就跟你不是单身狗一样。

    我说幸亏没啥大事儿,下次注意就行了——希望是没有下次了。

    一行人就往山下走,结果走了没多长时间,响晴的天过了几片阴云,就下起了雨来。

    雨点子巨大,砸的人脑瓜皮疼,程星河立马说:“我最怕这种天气,赶紧找地方躲雨!”

    哑巴兰说你怎么这么娘气,下雨又淋不死。

    程星河对着我就歪下巴:“你懂个屁,跟七星一起,容易遭雷劈。”

    劈你大爷!

    不过我也不想让大家跟我挨淋,何况还有白藿香和赤玲两个姑娘——赤玲取了黑白髓,伤口不能淋雨。

    我们抱着脑袋就找地方躲雨——也巧,前面有个大破房。

    程星河别提多高兴了:“难怪古装剧里主角都是在破房里躲雨,真是古人诚不欺我。”

    当时我们被雨浇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不过我一直记得,池老怪物说过,绝对不能上庙附近,所以还是格外留意了一下,这个破房的看不出来历,房梁子很高,好像还被火给烧过,乌漆嘛黑的,恐怕要饭的都得嫌这里脏,就几个自强不息的破檐板横在梁上,勉强能挡雨。

    程星河他们已经进去了,看我还在外头发呆,就问我是不是想洗免费澡。

    一观气,这附近干干净净,一没有神气,二没有烟火气,应该不是庙,我这就放了心,也跟着进去了。

    这下大家浑身滴滴答答的,我们几个男的就把衣服脱下来拧水,程星河还想起来了:“哎,七星,刚才养龙的给你什么好东西了,眼眉挂钥匙,让爹开开眼。”

    开你个头。

    我就把那个大珠子拿出来了。

    这东西一出手,那个氤氲的光晕一露,破房子顿时焕彩生辉,他们几个跟我当时初见这个珠子时一样,眼睛全直了。

    程星河回过神来,一把就抢过去了,爱不释手:“这东西好,一看就值钱,孝敬给爹吧?”

    这东西是让人爱不释手,不过程星河跟我同穿一条裤子这么久,还比不上个珠子?

    我没犹豫,直接说你喜欢就拿去吧——当爹给你的压岁钱。

    哑巴兰羡慕的直了眼:“哥,下次给我也弄一个。”

    苏寻羡慕归羡慕,可没流露出来:“这珠子不像是还有第二颗的。”

    这把哑巴兰遗憾的,把个大腿拍的啪啪响。

    可白藿香一下就把珠子给抢过去了:“别狗吃茉莉花了,你当心承受不住折福。”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不是,正气水,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狗了……”

    你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女人天生就喜欢珠宝,白藿香本意是让程狗把这个还给我,可这么美的东西到了她手里,她也没忍住多看几眼。

    程星河是何等的眼尖,忽然恍然大悟,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七星,我可告诉你,正气水说我拿是狗吃茉莉花——她拿过去倒是挺合适,镶嵌在她那个指环上,那妥帖了。”

    白藿香是有个指环,上面都是精致的珠宝,上次在厌胜门,她还借给我弄过金瓦松。

    而那个指环,是白藿香父母留给她的嫁妆。

    白藿香知道程星河什么意思,眉头立马就倒竖了起来,一只手作势就要拿个东西塞程星河嘴里,程星河立马躲开——其实我们都知道,她要是真想下毒,没人看得出她怎么出的手。

    我正要笑呢,忽然就觉出,后心一阵发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蹲在后面,眼睛余光看向了大珠子,就皱起了眉头。

    那珠子光洁如镜——映出了一个毛脸的东西,正蹲在我身后,死死的盯着我们!

第1203章 怪地异木

    我猛地就把头回过去了。

    可身后除了帘子一样的雨线,什么也没有。

    我这一回头倒是把程星河给吓了一跳,心惊胆战跟我往后看了一眼:“七星,你看什么呢?”

    “我可能看错了。”

    程星河一副很怀疑的样子:“我不信——每次你说看错了,就不会有好枣吃。”

    你都有了经验教训了?

    苏寻起身四处看了看——他属于瘦而结实的身材,动作轻灵,姿势非常好看。

    接着回头摇头,意思是他也没看到什么。

    我表面装出安之若素的样子,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那是个什么东西?

    毕竟出门在外,老头儿说过,宁在家惹事,莫在外生非,墙头不压地头蛇,借人家的地头,收敛点不吃亏。

    我奔着外头看了看,可那雨来的势头虽快,散却不见散的意思,彤云密布跟泼了墨的纸一样,天幕一片黑灰,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程星河拿手机想打个车,可一来这地方荒郊野地,二来又是这么个恶劣天气,闹市的单子人家都接不叠,更别说跑这里来了,一直没车。

    程星河咂了咂舌:“看这意思,今儿晚上得在这睡了?七星,借大腿一用。”

    用你爹。

    那东西真要是个邪祟,那大家相安无事还好,真对我们动了什么歪心思,那就麻烦了。

    可雨越下越大,我动了另找歇脚地的心思,可一看对面的山就明白了——这地方四面陡峭,石质裸出,挂着不少观音藤长长的气根,这种地叫净水地,很容易泥石流,我们要是贸然出去,很可能不知啥时候就被埋底下了。

    触目所及,也确实没有第二个能躲雨的地方,只能警醒点了。

    本来阴天黑的就快,程星河的乌鸦嘴真没错,我们到晚上也没能从这里走出去。珠子倒是在这种昏暗的情况下更璀璨了,白藿香索性放在身边,当个灯用。

    赤玲倒是喜欢这种阴冷的天气,可能这让她想起了西川,还不时伸手出去,嘻嘻的接雨水玩儿。

    我盯着她的伤有些心疼:“委屈你了——等回商店街,买糖你吃。”

    赤玲对着我就笑:“爹,赤玲不委屈,这地方好,热闹!”

    是啊,程星河拿出了“祖传一十八代”的麻辣牛筋,哑巴兰拆了为数不多的干木头,哔哔啵啵已经点上了篝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垃圾食品的味道,这一屋子人,横七竖八的,好赛一帮溃兵。

    结果后来我才知道,她那句“热闹”是什么意思。

    程星河一边掰木头条一边还说道:“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爹教你们个人生道理——一根筷子容易断,一把筷子……”

    哑巴兰急着吃牛筋,抢过来将一大把跟掰手指饼一样,直接掰断,扔进了火里,程星河寓教于乐失败,气的把牛筋撸回去了一半。

    哑巴兰倒是浑然不觉:“说起来,哥,这木料什么材质的,好香!”

    别说,这木质确实是一股子极为好闻的味道——一听就很贵的感觉。

    而且那种木质极为致密,烧出的灰宛如银粉,竟然在火光里熠熠生辉。

    也怪了,这穷乡僻壤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木料?

    白藿香也闻了闻,可她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程星河顿时幸灾乐祸:“正气水,你不是万事通嘛,还有你不认识的东西?”

    白藿香没好气:“我是救人的,又不是救木头的,而且,这个味道,你们不觉得有点怪?”

    我也闻出来了——那种香气之中,竟然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腥气。

    程星河满不在乎:“可能让野狗拿尿滋过,腌入味儿了。”

    白藿香刚要把一个牛筋放嘴里,听了这话,皱起眉头又拿出来了。

    吃饱喝足,程星河拿油手在我身上蹭了蹭,被我踹了一脚,大家就都休息了,唯独我眯着眼睛,一直不让自己睡着,但耐不住最近体能消耗的实在是太大了,那个水下的丹药又可能有什么副作用,药劲儿那么一散,我困的根本睁不开眼。

    到了八九点钟,破板子底下就呼噜声一片,我不知道啥时候也闭了眼,可才刚要沉入梦乡,忽然就觉得,一个凉飕飕的东西从背后伸出了,摸我的腰!

    这一下我立马就清醒了——敏锐的就觉察出来,那只手上,有毛!

    我二话没说,一把将那只手抓了过去,奔着前面就拽。

    那东西没想到我这么快,呆了一呆,立马就往后缩,可没缩成,啪的一声就被我直接翻到了前面来。

    这个动静不小,白藿香睡觉轻,已经睁开眼坐了起来,一看我手里提着的东西,忍不住也“咦”了一声。

    那是一只很大的狸花猫。

    长得还挺好看,一双眼睛跟上等的绿宝石一样。

    一瞅这东西我就松了心——合着我这一阵子被人坑怕了,小心过度,刚才龙珠映出来的,感情是这个狸花猫。

    而那猫抓我腰,也不是为了别的——我腰上粘了一片牛筋的渣子,程星河蹭的。

    赤玲也醒了,一见这个猫,喜欢的什么似得,上去就要抱,我就递给她了,她拿了牛筋喂猫,嚷着要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屋里的光有些不对。

    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亮了。

    奇怪了——木头太潮了?

    我随手又拿了一些哑巴兰手撕的木条,就对着火堆扔了过去,可这一扔,我就看见,那个木条上,隐隐约约像是刻着一排蝇头小字。

    小字以前可能是金漆的,字形极为考究,拿起了对着火光看清楚,我头壳瞬间炸开。

    “京月敕令梨花林参星小仙昭德明慧……”

    这叫“仙名牌”。

    是善男信女定做了,挂在庙堂天花板,底下请香油鲜花供奉——就为了让仙人知道自己心诚,好保佑自己心想事成的。

    怕什么来什么,一点错也没有——之前我还看好了,这地方一没神气,二没香火气,才进来的,可该着的躲不过,有这种“仙名牌”的,那妥妥是个古庙!

    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是庙,为什么没有香火气?

    我立刻就反应过来,这里的光为什么不对了,立马看向了白藿香:“珠子呢?”

    白藿香往身边一摸,脸色惨白。

    下一秒,空气之中的腥气猛然大盛,我立马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对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火倏然灭了,面前一片漆黑,我一把将程星河他们拉开,反手抽出了七星龙泉,而一股子阴冷阴冷的气息,扑面就过来了。

    七星龙泉“当”的一声,格在了一个极硬的东西上,那东西力道极大,嗤的一声,一下把我逼退了好几步。

    一看清楚了,我后心顿时一毛,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黒黑长长的东西,一身灵气四射——我闹明白了,这东西,把龙珠给吞下去了!

    吞了龙珠,还要冲着我们扑,这跟打劫有什么区别?

    而且,它要打劫——劫的是什么?

    那股子腥风对着我面门一迎,我就觉出来了——它的目标,是龙匣子!

    好大的胆子!

    我反手七星龙泉划过去,这一下,那东西直接被我削开一层,“当”的一声,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又潮又腥的味道。

    与此同时,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响在了我耳边:“那个东西,人人得而诛之,把它给本仙,替天行道!”

    我一愣——这个神出鬼没的怪东西,竟然是这地方的庙主?

    这个庙主,又是什么来历?

    参星小仙……

第1204章 参星小仙

    那东西来势汹汹,我本能就把豢龙匣藏在了身后,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现在应该怎么办?

    很明显——这地方没有香火气,那就没什么信仰。

    没有信仰,这位小仙的本事,大不了——更别说,他还是跟我“打劫”了龙珠才来了劲儿。

    之前有多衰弱,可见一斑。

    刚想到了这里,那东西对着我面门就撞了过来——显然是想着把我扑到了,抢走豢龙匣。

    程星河他们反应都很快,耳边唰唰一阵子狗血红绳和金丝玉尾的破风声。

    可说也怪——不管是金丝玉尾,还是狗血红绳,都不能伤那个东西分毫!

    甚至,像是没碰到,就被弹开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苏寻他们,都倒抽冷气,程星河大喊道:“七星,你当心点,这跟以前交手的,不一样!”

    我心里也清楚,脑壳一炸,吃香火的,就是吃香火的!

    这一下走神,那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就撞到了我心口上!

    可这一下,一股子金色的气息一起,那个东西忽然就给撞回去了几步。

    金色的气息?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是江辰梦寐以求,却被我给吸进来的龙魄!

    可那东西不光没有忌惮,反而越来越凶:“祸害——祸害!”

    迎来送往的过招,我就有了把握——吃了那么多的“龙魄”之后,这个“参星小仙”,并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如果我把一个吃香火的给伤了,对我的功德,是不是有影响?

    潇湘之前的罪孽已经把功德提到了困难模式,我万一把一个吃香火的给怎么着了,那不就更倒霉了吗?得做多少功德能赎回来?

    这不行,没一分功德我都要给潇湘攒着,绝不能倒赔,可怎么处置呢……仙?我一下就想起来了一个人选。

    于是我一只手挡住那个东西,另一只手,摁在了不离身的满字金箔上:“阿满,出来帮帮我!”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阿满了——一方面是因为,有一阵子阿满的“政务”很繁忙,经常去开会什么的,叫也叫不来,我也不想老打扰她,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潇湘跟我说过,叫我防着她,千万不能跟阿满有任何联系。

    阿满对我确实是好,但是潇湘开了口,我舍不得不听——阿满一出来就要管我叫姑爷,换位思考,要是潇湘有个男寄身符,天天跟她喊媳妇,我肯定也受不了。

    这一下,一股子木质的清香猛然炸开,瞬间把那种污浊的腥气冲散,一个娇媚的身影出现在了我身前,一双滑腻的胳膊熟练的挂在了我脖子上,甜软声音响起:“姑爷,这一阵子,你有了新欢不要旧爱,怎么也不肯喊我?等你等的,我的心都……”

    阿满这么一出现,面前那个气势汹汹的“参星小仙”猛然就给僵住了,接着,“咣”的一声响,像是摔在了我面前。

    可阿满的手,一直挂在我脖子上——她一指头都没动!

    “参星小仙”的声音打了颤:“不知道——山神娘娘亲自来了,小仙有失远迎……”

    我一愣——一直以为阿满那个神职,跟个乡镇公务员差不多,竟然能把这个差不多同级别的小仙吓成这样?

    对了——我想起来了,阿满说,她以前的地位并不比潇湘差,但是因为被一个大祸牵连,才被罚下来的。

    这参星小仙,认识她!

    阿满看都没看参星小仙,一只手一样,“哄”的一声,那个篝火一下燃起,破庙里顿时一片大亮。

    火光一映,阿满一张绝美的脸镀了一层太娇媚的红,秋水双瞳扫过来,像是装了满眼跳动的火星,我耳根子一下就烧了起来,赶紧把她从身上拉了下来,但不由自主就挡在她身前:“你——不是怕火吗?”

    阿满本来有些压抑的失望,可一听我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又软糖似得黏黏粘过来:“姑爷,你关心我?”

    不光是我,哑巴兰苏寻都被阿满摄人的美貌震慑住了——这不是人能拥有的容貌。

    程星河注意到,立马咳嗽了一声示警——意思是越美丽的越危险。

    阿满挑起眉头看了程星河一眼:“唷,这二郎眼徒弟还跟着你伺候呢?真是忠心耿耿啊!我得了空,可得好好嘉奖你一下。”

    程星河脸一下绿了,本能就想说要伺候,也是我伺候他,可一听嘉奖俩字,顿时又惊又喜,恨不得让阿满现在就拿出来。

    我则看向了那个参星小仙,这一看清楚了,我才一愣。

    那是个又黑又大的东西——我没见过,硬要比喻的话,活像是个活了的棺材!

    白藿香一看,忽然也愣住了:“这是——朝槐?”

    朝槐?我恍然大悟,那就难怪了。

    阿满这才扫了那个东西一眼,声音跟换了个人似得,猛地冷了下来:“你好大的胆子!”

    平时阿满软黏惯了,可这一声,杀伐决断,那种摄人的压迫感,并不比潇湘差!

    参星小仙那漆黑粗大的身体猛然一颤,立刻说道:“小仙不知道,这是山神娘娘的……的……山神娘娘,这个人,把前任水神,不,罪大恶极的孽龙白潇湘放出来了,上头来了命令,得而诛之,小仙也是时运不济,沦落成了这样,就想着立个功……”

    阿满一开始没听他说什么,习惯性的摸上了我的脸,但立刻感觉到了我身上的豢龙盒,手不禁跟触电一样弹开,带了七分忌惮,三分愤恨:“白潇湘又出来了?”

    豢龙匣猛地一撞——临来的时候,董乘雷跟我说过,豢龙盒是养龙木做的,龙族受用,能暴涨灵气,但是有一样,主人不开豢龙盒,那里面的龙就出不去,潇湘也是极为信任我,才进去的,要是她能自由出入,现如今八成要跟阿满打起来。

    阿满注意到了,立刻妩媚一笑:“唷,几个月不见,这堂堂的元水神,让我的姑爷当蛐蛐养了?别说,这小蛐蛐罐还挺可爱的——姑爷,我帮你喂水喂草养起来,怎么样?”

    这一声,豢龙匣撞的更厉害了——这让人一阵后怕,潇湘要是还在潜龙指里,那我现在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

    我立马让阿满少说几句,阿满听我的,虽然不甘心,可也只好转了话题,皱起了眉头:“姑爷,今天才听见消息,说人间出了大事儿,好多吃香火的,都等着抓她呢,你现在把她放在身边,那是自寻死路。”

    我这就明白,池老怪物为什么不让我倒庙附近来了。

    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仙都要得潇湘而诛之,要是靠近了大庙,我怕真的是要被碾成灰飞烟灭了。

    “她连累你,已经连累的太多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连累?跟银环说的一样。

    可听见这句话,潇湘竟然没有继续撞盒子,而是安静了下来。

    阿满抓住了机会:“她心虚!”

    潇湘听到,撞的更厉害了,我几乎脑补出来,她一脸凛冽杀气要杀阿满的样子了。

    阿满占了上风,跟小孩子得意“打不着,呼噜毛”一样,洋洋得意,可她的得意之中,带着担心:“姑爷,现如今,三界五行,恐怕都在找白潇湘,也亏了这个东西地位不高,要是万一到了其他的大神君庙,我也保不住你。”

    我明白阿满的意思,带着潇湘,就等于跟三界五行为敌。

    阿满真诚的说道:“我劝你,把豢龙匣交给我,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做。”

第1205章 棺材板子

    潇湘没动静了——在等我决定。

    没错,现如今只要跟潇湘在一起,每一秒钟,都有可能大祸临头。

    要是能交给阿满,我自然能全身而退。

    “不行。”我说道:“我再也不离开她了。”

    这怎么可能?

    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她带回来——一开始,就有了对她的承诺,那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后悔。

    豢龙盒持续安静,阿满眼里火星一样的光,霎时就暗下去了,可她侧头,还是强颜欢笑,看向了那一堆篝火:“我就知道——你中了她的迷魂咒,醒不来了。”

    我有点抱歉:“你的好意我知道……”

    阿满岔开了话题:“姑爷不要多想,好些因果债,三界五行,谁也逃不开。”

    接着,她的眼睛就看向了那个参星小仙,冷冷的说道:“你还剩下一些元身是不是?”

    那个漆黑的东西没敢动:“是。”

    “要是不想你的元身也灰飞烟灭。”阿满的声音凛冽了起来:“今天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跟别人提!”

    这一声下去,那个参星小仙身体就是一颤,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山神娘娘,您该不会……”

    “我就是要保他,怎么了?”阿满声音一扬,眼神锋锐如刀:“你有意见?”

    “小仙自然不敢,可白潇湘的事情您知道,三界五行……”

    “三界五行,谁来也行,”阿满盯着参星小仙:“我护定他了,谁来也不管用!”

    那个气势,简直压的慌!

    参星小仙不吭声了——被吓住了。

    “当然了,”阿满的声音放缓:“这一次算你运气好,我不白欺负你。”

    说着,纤细的手跟莲花一样绽放开,里面有一个圆圆的东西:“这个给你,够堵住你的嘴了。”

    神气缭绕,璀璨的耀眼!

    早听说吃香火的有精元,想不到是真的。

    参星小仙一听,又惊又喜,立刻磕头道谢,那个精元跟萤火虫一样悄然没入到了黑暗之中,不见了。

    阿满不愧是吃香火的,深谙驭人之术,这典型是给个巴掌给个枣。

    可是——那个剧精元有多珍贵看也看得出来,她为了我,一丝吝惜都没有。

    我心里老大过意不去——她为了我什么都肯,可我什么都没给她做过:“阿满,谢谢你……”

    “你是我的姑爷,”阿满回头妩媚一笑:“为你做什么,是我自己愿意。”

    这个情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还。

    阿满似乎看出来了,笑的勉强:“我不要你还,只要你平安——还有,不要忘了我。”

    绝不可能。

    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许多,但是同时,出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像是很多东西跃跃欲试,想进来。

    青气。

    是长毛的。

    这会儿我发现了——赤玲之前抱着那个狸花猫睡着了,可现在,她胳膊虚搭着,那个狸花猫不见了。

    阿满嘴角一斜:“这参星小仙确实时运不济,现如今,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打一个庙的主意。”

    也是被潇湘和龙珠给吸引过来的。

    程星河憋不住话,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憋住了——他一张嘴我就能看到嗓子眼儿,他想说,在那个药材山上,阿满连人都吃,混的不见得比参星小仙好多少。

    我出去就想把那些东西给收拾了,可阿满拦住了我:“好好休息,不管今天晚上来什么,我给你挡着。”

    药草香气弥漫了开来,阿满一只手搭在了我眼睛上:“你好好睡——记得,梦见我。”

    我想把她的手拉下去,可那只手软绵轻柔,宛如一片云朵,那感觉别提多放松舒服了,我不由自主,就睡着了。

    就在睡着的那一瞬间,我听见阿满叹了口气:“以后的路,更难走了,你千万小心——可惜,不是为了我。”

    我没能答话,再睁开眼睛,天就已经大亮了。

    在这种地方住宿,哪怕年轻,腰酸背痛也是免不了的,可这一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是那股子药香的能力?

    程星河他们起的比我早,周围已经没人了——外面闹嚷嚷的。

    出去一看,只见不少人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穿过人群,我一下愣住——地上有许多乱糟糟的东西,浑身滚满了泥水,浑身的毛乱糟糟纠成一团,模样十分凄惨。

    是许多长毛的东西。

    一些本地人打扮的正在口沫横飞的议论,程星河正津津有味听着,一见我来了,塞给我一块牛板筋。

    我接过来嚼着,这才听一个花白胡子绘声绘色“妥妥这是参星小仙显灵了——我说给上上香火,你们就是不听!”

    原来,这附近以前是个官道,但是后来新修了更快捷的穿山公路。这里也就逐渐荒僻了下来——只有一些逃避高速收费的司机,还有在附近偷打动物的猎民偶尔上这里来抄近路。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地方开始有人失踪,家里人来找,也只能找到一些撕碎的衣服碎片。

    可这地方,按理说没有猛兽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偷打动物的猎民,浑身血痕,衣服也被撕成了鸡毛掸子,跌跌撞撞回家,才说,这地方闹鬼,会有穿花衣服的女人站在路边,说走错路崴了脚,请你帮帮她,背她回家。

    可只要一到了她“家”,数不清的花衣服女人会一拥而上,你看着跟到了怡红楼似得,其实她们长得不是人嘴,是血盆大口,吃肉的。

    好些人不信,说那个猎民是遇上了仙人跳,不敢跟家里人说,才遍了这么个故事,但也有人怀疑,说那个猎民是个结巴,话都说不利索,怎么能编出这么具体一个故事?再说,那些衣服上撕裂的痕迹,真像是撕咬出来的。

    这事儿没定论,但以后就更少有人敢来了。

    今天一瞅,全是大花狸子——这大花狸子的毛确实色彩斑斓,远处一看挺像是花衣服。

    而他们为什么会聚集到了这里来呢——是因为昨天晚上下大雨的时候,有人听见这个地方出现了一种很怪的光,不像是闪电,也不像是灯,看着很神,这才等着天亮赶过来的,就看见了这一地的花尸首。

    这会儿一个猎民蹲下,从一个大花狸子尸首的嘴里掏了掏,忽然就哭了。

    他从那个狸子的尖牙上,拔下来了一个大扳指,跟牙套似得,套在了牙上——他们祖上是满族,这是传家的东西,他兄长有一个,可有一次上山偷打麝香狍,就再也没回来过。

    周围的人一片叹息,说就是神仙显灵,把那些祸害给收拾了。

    说着,都跪下拜那个破庙,说之前觉得这东西不灵,一直不敬,这才知道神仙终于出了手了。

    不是那个参星小仙。

    是阿满做的。

    这些发觉我们的,能堵嘴的堵嘴,堵不住的,就灭口。

    程星河来了兴趣,就问那个参星小仙又是个什么来历?

    我跟白藿香一对眼,我们都知道了,是朝槐。

    朝槐什么意思?也就是棺材板的别称。

    那个花白胡子本地老人就告诉他,据说一开始,有个年轻人从这里经过,结果遇上了大水,挣扎不出的时候,觉出有个人在水里喊了一声,别的没听清,就听见“参”“星”两个字。

    还拉了自己一把,年轻人感激不尽,觉得自己遇上好心人了,黑暗之中,只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个舢板一样的东西,爬上去靠着那个东西才活了下去——天亮一看,那竟然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棺材板。

    那要是个普通人,也就没啥好说的,可后来,那个年轻人飞黄腾达,没忘旧情,斥资给那个棺材板修了一个庙,号称参星小仙。

    当然,这也只是绘声绘色民间传说,细说真实来历,也不好说,毕竟好景不长,也毁了几百年了——据说后来有个权贵在这里借宿,没有上香,还把供桌上吃的全推了,自己垫上被褥大摇大摆的睡着了,结果当天晚上,庙的顶梁就掉下来,把那个权贵的脑袋砸成了无花果。

    权贵家里人大怒,把庙给烧了,还说这里面住的是个邪祟,谁敢来烧香,就灭他全家。

    这些年一直没人上这里来敬香,根本就是墙倒万人推的程度,谁知道那位神仙,不嫌家贫,这么多年的寂寞苦寒,也还是守护子民。

    这事儿也有龙珠的缘故,我们穷惯了,所以并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我回头就往里面看了看,这一看,却有些意外。

第1206章 盖庙狂魔

    只见那里面,出现了一个锃光瓦亮的东西。

    乍一看,很像是一块巨大的墨。

    这东西在一大片残垣断壁之中,尤其显的扎眼。

    但是再细看,那分明是木质的,妥妥就是那个棺材板的元身。

    昨天虽然没看清楚,但我记得很清楚,我曾经把那个东西给削下去一块,可现在那东西看上去完美无瑕,简直跟新的一样。

    一块木料,隔着这么多年,在没人看护的情况下,能光洁成了这个程度,不被人敬奉为神才怪。

    跟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其他本地人也直了眼,纷纷对着那个东西就跪拜了过去,口中高呼:“参星小仙显灵啦!”

    他们这么一呼喊,我们倏然就闻到了那股子香气——但是这个香气之中,腥气已经散了,而且,越来越香。

    吃香火的,都是依赖香火的力量,才能强大或者衰弱,这正是信仰的力量,那个参星小仙,终于又能焕发生机了。

    同样,也是阿满给的那个精元的力量。

    之前的那个腥气,既有可能,是大花狸子进来欺负他留下的,也有可能,是他心里的邪念盖不住了。

    本来连神气都消耗没了,估计世上除了那个花白胡子老人,再也没人记得他了——只要被全部的民众忘掉,这个吃香火的就要消失了。

    他净等着烟消云散了,又遇上了我,这一波不亏啊!

    对了,那个龙珠呢?

    我刚想去找找,白藿香碰了碰我,把一个布袋交给了我。

    隔着布袋子,我也看出来,里面流泻的氤氲光芒。

    龙珠?

    白藿香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我没拿出来照亮,也许,也没这么多麻烦。”

    确实,把参星小仙和大花狸子吸引过来,这事儿也有龙珠的缘故,我们穷惯了,所以并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可我明白,因为龙珠实在太美了——只要是见到的人,禁不住就想一直一直盯着它,眨眼也舍不得。

    可能也就是因为它太过美丽的缘故,才被豢龙氏藏在了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吧?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拿手机给我看。

    是地图软件。

    上面标注了很多红色绿色的东西,跟藏宝图似得,但是再仔细一看,他标注出来的,都是各色神庙祠堂——是为了,让剩下的旅程,尽量把所有危险全避开。

    我一时有点感动——程狗虽然狗,对我还是不错的。

    可他等我看完,就伸出了手:“一个标注一万二,这是四百九十二个,四四得八,给你打个折,算六百万,不记名卡一解冻,就还给我,晚一天就是一天的利息,十个点。”

    槽点太多,无从下嘴,四四得八,你摁摁计算器会累死是吗?六百万是打折?添个整差不多,还有,十个点,你怎么不去抢?

    这货数学一直不好——这一般数学不好的,普遍迷糊心软,也没他这么贪钱啊!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郭洋那事儿还没解决完呢,他到底是让谁给打了?那个叼着刀的煞神,既然从很久以前就盯上我了,为啥一直偷摸跟在后面,没把我给举报了或者怎么着?

    我忍不住又往后面看了看——身边这些事情,好似一团一团的迷雾,迷雾之中,还夹杂着很多的陷阱,一不留神就得陷下去。

    哑巴兰也跟着看标注,面露难色:“哥,这地图上能有的大庙还好说,可要是跟这个参星小仙一样,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咱们躲也躲不过啊!”

    她没恢复之前,在我身边一天,就有一天危险。

    现如今,要是有隐身衣,能把潇湘给藏匿起来就好了。

    苏寻没吭声,盯着豢龙匣,往一个大青石上指了指。

    苏寻这个人特别稳妥,交给他的事儿一般不会出岔子,我就把豢龙匣放下了。

    他蹲下,一只手往衣服里一伸,再拿出来,我心里一沉就看见了半手心的血。

    那是“心头血”,我记得,设阵的时候,心头血是最管用的利器。

    可取血是极为困难,极为痛苦的,他一下眉头都没皱。

    接着,他就把这一把血沾在手指上,开始在豢龙匣附近做阵。

    做阵看上去跟画符差不多,看似不费事儿,可这东西其实极为耗费心神,他光洁的额头上,顿时冒了一头的汗。

    等这个阵法做完了,他脸色苍白,不住的喘息了起来,身子一倒,就站不住了,我立马要扶,可哑巴兰比我快,一下就架住了他:“洞仔,你没事儿吧?”

    苏寻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白藿香立马在他嘴里塞了个东西,苏寻一口气长出,这才抬头盯着我,以极为疲惫的状态说道:“能保一天,明天我继续做。”

    我心里一疼。

    哪怕池老怪物,当时设阵让潇湘避开雷公爷,都要折寿,更别说年轻的苏寻了。

    我想谢他,可这种重恩,道谢都显得轻。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一天一天的,苏寻耗不住。

    得赶紧找到那个十八阿鼻狱刘——也许,只有他能让潇湘躲开那些追杀者。

    程星河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只嘬牙龈:“人家一听银河大院,都吓的要尿,咱们可倒好,自己上赶着找。”

    我其实不想让他们跟我去冒这种险——他跟着我,吃得苦已经太多了。可这话不能说出来,我们的关系,说出来只能疏离生分。

    他们总是说——如果是我们遇上麻烦,你也会这么对我们的。

    是倒是,但是——显然,我带来的麻烦是最大最多的。他们对我越好,我越不能让他们跟我受到伤害。

    这个时候,有本地人嘀咕着:“哎,这是什么玩意儿?”

    是那个仙名牌。

    有人照着上面的字开始念:“京月敕令梨花林参星小仙昭德明慧……”

    “这位小仙的名字可够长的啊!”程星河没看字,只跟着听:“苏国人吗?”

    我答道:“这是敕令——也就是,皇帝的命令,是个皇庙。”

    梨花林应该是地名,后面的昭德明慧,在古代也都很常见,都是用于敕封谥号这一类的礼节宗教用字,也是那个下“敕令”的给写上的。

    哑巴兰一瞪眼:“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年轻人……”

    跟桂花娘娘庙,水天王庙,甚至大山魅一样,是皇帝没发家的时候遇难,坐上高位之后,出于报恩的心情,重建的庙宇。

    他们全听明白了,露出了悚然的表情:“又是?”

    没错。

    那个仙名牌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剥啄的不像样子了,

    我昨天是在污泥和昏暗光线下,现如今仔细一看,我们都看出来了——前两个字,看似“京月”,其实是残损部首的“景朝”。

    周围一片寂静,程星河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摁下去,强笑着说道:“咱们跟那个景朝,真他妈的有缘啊!不说有缘——现在讲基建狂魔,这位是个盖庙狂魔,景朝短短几十年,好家伙,这庙是遍地开花,还全让咱们给赶上了。”

    敕令……

    我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实在太离谱了。

    这个时候,一只手猛地弹在了我脑壳上,把我吓了一跳,一转脸,是程星河。

    他盯着我,皱起眉头:“你脸色不对——河漂子都没你脸色白。”

    我打了个哈哈:“天热。”

    “可你……没出汗。”程星河盯着我:“而且你身上特别凉。”

    白藿香却把程星河拉开:“这么能刨根,你怎么不去挖萝卜?”

    程星河立马说挖萝卜适合爷的身份吗?要挖那也是挖参。

    这话题这么混过去了,我看得出来,白藿香是故意给我解围。

    我把心情平定下去,就看向了那个残庙。

    本地人听说这是个皇庙,不禁更是五体投地,有懂行的开始对木头啧啧称赞:“还是以前的东西好,这多少年了,木头还这么致密,难怪人人都说,皇宫里的砖都是金的。”

    所谓的“金砖”其实是另一种典故——那些金砖不是纯金铸造,而是手工烧出来的,可制造精密,极其耗费工本,算下来跟金子的价值差不离,这才得名的。

    但是这个庙宇的材料,确实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可以看出来,对这个庙,那位景朝皇帝,确实上心就是了。

    我们离开了这里,我还回头去看那个庙——那位景朝皇帝,建造了这么多的庙,真的是因为我猜的那个原因吗?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很多事情被历史的尘埃淹没,再也没法看清了。

    踏上了归程,我又觉出脑门上的“赤毛癣”发痒发疼,就忍不住去挠。

    程星河一管达克宁就扔过来了,被我踹了两脚。

    这种感觉,比起说是像皮肤病——反而更像是七八岁的时候,牙床子的新牙顶出来的感觉一样。

    白藿香早调好了药,给我用防水贴给贴好了。

    不愧是白藿香,那种药根伤口一碰,立刻就不痒了,不知道是麻药还是消炎的。

    回到了商店街,一切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天热了,老头儿不肯再在外面晒太阳,而是躲在里面偷吃雪糕。

    我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把他吓一个激灵,抹嘴就说他没吃,就是闻闻,我就看见,他一颗假牙留在雪糕上了。

    老头儿装成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偷着把假牙给抠下来了。

    可一抬眼,看见了我的脑门,他脸色顿时就给变了。

    我蹲在他面前,指着“赤毛癣”:“你跟我说说,这东西怎么弄的?”

第1207章 天书之酒

    老头儿伸手,就把那个防水胶布给揭下去了。

    我当时“嘶”的就是一口凉气,老头儿这一出手,快的连龙鳞都没反应过来——哪儿像是个“老年痴呆”,比几个天阶都不弱!

    之前他自己,和其他老头子都说他当年如何牛逼,我一直半信半疑,今天才彻底相信,不愧是当年号令群雄的领头黑先生。

    他盯着我的“赤毛癣”,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嘴里的奶油味儿扑出来:“真他妈怕什么来什么……”

    他果然知道内情!

    程星河他们早就围过来了,都跟着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刚要张嘴,视线落在了豢龙匣上,忽然就打了一个嗝,接着,俩眼一反插,就晕过去了。

    这一下把我们吓够呛,白藿香一手就搭在了老头儿的脉门上,眉头一跳,表情就古怪了下来。

    但她马上就说道:“老爷子气血上涌——先别跟他说话!哑巴兰,把人搬楼上去!”

    哑巴兰得令,连忙把老头儿给架上去了,我一皱眉头,就要跟上去,可哑巴兰立刻说道:“老爷子就是听你说了什么话才激动的,你别来了——免得越闹越坏。”

    说着,头也不回就上楼了。

    老头儿忽然晕了?那一出手,蛟龙都抓的着,怎么说晕就晕了?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才是真的。

    白藿香从来不会说谎——可她这一次,显然,在帮着老头儿骗我。

    我记得很清楚——以前老头儿装痴呆的时候,白藿香也帮他瞒着。

    为什么?

    程星河一看自己帮不上忙,原地乱转了一圈,上一边拿了冰镇酸梅汤屯屯屯的喝了,我则上老头儿房间外头瞪着——没靠近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可一靠近,声音戛然而止。

    不让我听。

    我就蹲在走廊上等着,白藿香一出来,神色失魂落魄,甚至连我都没看见,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扳在了白藿香的肩膀上。

    白藿香纤细的身体一僵,回头看我,但是视线躲闪,梗着脖子说道:“你哪儿难受?”

    “我哪儿都不难受。”我盯着白藿香说道:“你为什么帮着老头儿骗我?”

    白藿香吸了口气,对上了我眼睛:“我没骗你。”

    “可……”

    白藿香却一下将我的手拉下来,声音几乎带着点祈求:“你别问了,行不行?”

    我心里一颤。

    她似乎怕我追着她问,转身就下了楼。

    我对着楼下就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老头儿手里了?”

    下楼的足音一顿,但马上就继续了下去。

    只有这个可能——可白藿香能有什么把柄?

    凡事也要分远近亲疏,比起信任老头儿,不是更应该相信一起出生入死的我吗?

    这一次——我忽然对一切有了一种陌生感。

    似乎我长了“赤毛癣”之后,什么东西变了。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楼下一阵喧哗,接着是程星河扯着嗓子,警觉的声音:“你们干什么?”

    这是喊给我听的,下面有情况。

    我立马把豢龙匣锁在了小箱子里——那是古玩店老板收来的废箱子,说是砸手里了,那个锁有问题,后来扔外面我拾回来修好了,才知道是个牛逼老花锁,我用自己的法子懂了点手脚,除非顾瘸子那种大师,否则不见得有人能打开。

    接着,把七星龙泉和玄素尺整理好,也跟着下了楼。

    “我告诉你们,这是法治社会,你们别来找不自在——打坏了你们,医药费我们肯定不赔!”

    跟门口的人一打照面,我也没意外,正是郭洋和他的跟班儿,大个子马三斗——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一口气能吃三斗米。

    白藿香一只手刚从冰箱里取出了冰糖雪梨汁,也冷冷的盯着他们。

    谁知道,郭洋见了我们,热情的握住了我的手:“李先生,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你看看,这……”

    龙王庙?

    这一下闹的我有点懵圈,哪个龙王庙啊?

    郭洋连忙说道:“嗨,这您以后就知道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上次冤枉了您,是我的不对,这不是最近才听说了,原来您也是个受害者,你说我,净干这掉底子的事儿!”

    说着,重新拿出了一张卡来:“这是我连夜找人做好的——无限额卡。”

    不记名卡是一片漆黑,这个卡上面三道子金色条纹,这什么审美。好像斑马线一样。

    “不光把您名下的财产关联了——我还给您设了无限透支,不管您什么花费,咱们家银庄给你出!不,您出!”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连这个郭洋,也变了。

    马三斗在郭洋身后盯着他,一副牙酸的表情。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程星河一把就抢过来了,摸来摸去,盯着郭洋:“这卡,一共几张?”

    郭洋比了个剪刀手:“就两张——一个是我们老板的,一个就是这个,”说着一手护住嘴,把声音压低:“别说出去,哪怕李茂昌,都没这个。”

    好大的面子。

    据说银庄老板是个谁也惹不起的存在,我何德何能,跟人家平起平坐?

    程星河不管一二三四,恨不得亲上那卡,我则盯着郭洋:“那我问你两件事儿,行不行?”

    郭洋十分痛快:“请讲!”

    “第一,既然你弄清楚了,打你的人不是我,那是谁?”

    上次听得很清楚——说是有那个本事的,本地只有我一个。

    郭洋脸一僵:“这个……嗨,我们这事儿私了了,有约定,不能乱讲……”

    但郭洋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一句糊弄不了我,就压低了声音:“这么说吧——是我们老板那边的人。”

    哦,闹半天是家事儿?

    可那个叼着刀的,跟着我干什么?

    郭洋显然并不想说,继续催着问:“那第二件呢?”

    “你们老板谁啊?为什么这么关照我?”

    郭洋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这事儿案例不能告诉您,可咱们关系在这,我多嘴一句也无妨——要不怎么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呢,是您家里人。”

    这一句话,我脑子里顿时哄的一声。

    我家里人?

    我那个——王八蛋爹?

    回过神来,我已经一把抓住了郭洋的脖领子:“他在哪儿呢?”

    郭洋一点没意外,努力把脖子从我手底下松开,拍了拍我的手:“这就不是我一个打工仔能乱说的了,您可能也听说过,我们老板,不是常人——只能说,时候到了,自然能相见。”

    心里一股子自嘲,意料之中。

    程星河则直了眼,死死盯着我:“妈的,都是名门之后,凭什么你们都这么有钱?真穷的光我?”

    郭洋讪讪的笑了笑,一摆手,后头来人,又送了好些礼物:“这些东西,不成敬意,但愿能补偿您的精神损失……”

    这时有人送进来了一个金盒子,郭洋连忙指着那个东西说道:“就这个——这个天书酒,可是我们旗下茶楼的好东西,不瞒您说,知道的不多,可都是懂行的大人物……”

    马三斗好像对那个“茶楼”特别熟悉,瓮声瓮气的插了一嘴:“金麟眼马家,流星拐家,都是大户,对了,还有银河大院的庞师太……”

    郭洋一开始还跟着点头,可一听银河大院,偷着就踹了马三斗一脚,马三家一脸蒙圈的看着郭洋。

    我却一下愣住了:“你刚说什么?”

    马三斗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跟郭洋一对眼,也是一愣:“我说的是金麟眼……”

    “最后一句,银河大院?”我盯着他:“你们跟银河大院还有来往?”

第1208章 银河大院

    郭洋也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马三斗刚才被踢了一脚,这会儿只能看着郭洋,惴惴不安的说道:“那是有,还是没有呢?”

    郭洋跟看傻子似得看了马三斗一眼,窝了胳膊不吭声了。

    “你说。”我答道:“他默认了。”

    马三斗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可不是嘛!银河大院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名声响彻三界,都爱喝我们的天书酒,我给你细说,这为什么叫天书酒呢?其实原名猴子酒,是猴子在山洞里藏了野果子,后来忘了,过了几十上百年,自然成酒,香气能透出十里地,多少山民为了这点酒,跋山涉水,乃至丧了命,多好喝可见一斑……”

    郭洋又露出了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我听的直着急,可一看马三斗这个断崖后脑勺,就知道这人脑袋不带拐弯儿的,你要是打断了他,那不知道啥时候续上,只好听他继续说:“但是猴子酒不好听,传说之中,那不是白猿传天书嘛,我们小郭先生有文化,起名天书酒……”

    “银河大院那位庞师太,就是一位品酒的行家!从来没见过,那么会喝的人!”马三斗挠着断崖后脑勺,显然十分得意:“当然了,庞师太,人家也未必是个人。”

    我耳朵立刻支棱了起来:“那位庞师太,在银河大院管什么的?”

    马三斗皱起眉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都是直接把东西运到了库房,庞师太品酒给钱。”

    库管?

    那甚好啊,哪儿不都讲究人情吗?

    要是能有这个关系,我是不是能进一进银河大院,见见那个十八阿鼻狱?

    我立马说道:“你们真要是想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能不能帮我个忙?”

    结果一听我这个要求,马三斗立马将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那可是银河大院!一般人连大门都过不去,你不知道,那里面都是什么人吧?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三百年不许出去的,别说看守银河大院的那四大金刚了,随便一个看门口的,也不是一般人,咱们是自己人,我才劝你一句,千万别上那去——那不是找死吗?”

    我知道,可是为了潇湘,非去不可。

    不然的话,她在豢龙匣一天,不光她危险,苏寻也耗不住——哪怕拦着他,他也不会听。

    马三斗一下急了眼,叨叨了半天,意思是不管什么事儿,他都没法帮我这个忙,让我另想主意,说着,倒是催着郭洋走了,郭洋这才如释重负,露出了个“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表情。

    程星河喝光了酸梅汤,担心的看着我:“七星,人家不答应,那咱们怎么找?”

    那里面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人,没有人领路,我们自然找不到——不然那还叫银河大院吗?

    不是跳个墙头就能进去的地方。

    哑巴兰也跟着说道:“是啊,哥,那可是银河大院……我听我姐夫说过,我们家有一个对头,那人七八岁就敢用养鬼术害人,十来岁学会买卖功德逃制裁,二十多采阴补阳,上到八十老太,下到八岁小孩,一灭就是一门,胆大包天,可以说天生的坏坯子,这半辈子没遇上过敌手,后来在业界被人恨的牙根痒痒,被银河大院抓去,家里多方面疏通,三年回来了,可回来了之后,你猜怎么着?’

    程星河着急,直接给他一脚:“说重点。”

    “已经没一点人样,人也疯了,说是,被吓掉了一半的魂。”

    能被抓进去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可也被折磨成了这样——可见守卫和狱友,厉害成了什么样。

    “啪”的一声,门口一阵响,一抬头,高老师立在门槛上,一脸惊骇,手里的保温杯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热枸杞。

    我连忙帮高老师拾起保温杯,让高老师进来坐,高老师连保温杯都没接,心有余悸的盯着我,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刚才说,要上银河大院?我没听错吧?你上那干什么?”

    程星河叹了口气:“上银河还能干什么?那自然是要搭建一个爱的鹊桥了。”

    鹊你大爷。

    高老师吸了口气,这才把我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北斗啊,我知道,最近你的买卖做的很大,可你也不能太过了——那是什么地方,俗话说,底下十八层阿鼻地狱,地上四层银河大院,人人闻风丧胆,你怎么还往上赶?你死了,你们家老头儿百年之后,连个烧纸的都没有!”

    其实要是有选择,谁想去趟雷?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往前一步是井,退后一步是坑,没办法。

    高老师不由担心了起来,窝着胳膊鹌鹑似得走了几圈,只好说道:“那行吧,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跟我过来。”

    说着,把我拽他店里去了。

    我刚入行的时候,用来做买卖的东西,都是从高老师这里弄的,有一阵子没来,还挺怀念的。

    这一进去,还是琳琅满目,各种“僵尸牙”“凤凰翎”之类的,不过瞅着一些架子上有了土,看来买卖并不好做。

    接着上屋里拽出了一个大箱子——上面一层一层的蜘蛛网,还有几个壁虎直往下跳。

    我跟着高老师把那个箱子擦干净,高老师摸了半天的钥匙,终于把那个大箱子给打开了。

    一股子烟尘散去,我瞅着里面的东西,直了眼。

    都是——璀璨夺目的宝气!

    高老师真人不露相,还真有好东西!

    “这个东西,可以保你过前面的死鱼湖——那个长靴子,能过尖锥地……”

    我一愣:“您对银河大院,怎么这么熟悉?”

    高老师出了出神,这才低声说道:“我不瞒你,那地方,我也去过。”

    我一下愣住了:“你?”

    那地方,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才能去吗?你一个卖野药的二道贩子,怎么跟那种地方扯上关系的?

    闹半天也是老社会了。

    高老师笑的很勉强:“年轻不懂事,我也干过点任性的事儿,”

第1209章 腿上旧疤

    这就是个爆炸新闻了。

    高老师看上去又瘦又干,平时除了唱点什么“一个是阆苑仙葩哎,一个是美玉无瑕哦呀呼嘿”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不良嗜好。

    可银河大院是个什么地方,你寻常的养鬼害人刨祖坟,都没资格进去,我盯着高老师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浑浊眼,脑子就忍不住勾勒出他飞檐走壁的画面来了。

    高老师让我看的毛骨悚然,立马说道:“你小子想什么呢?给我打住,当年我也是一时糊涂……让人给冤枉了才进去的。”

    冤枉?

    他盯着我说:“其实跟你差不离——年轻,没经历过,都想试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就是一个莽,可后来吃亏了才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心里强压着什么情绪,脑门上的青筋跳的突突的:“我早晚找那个王八蛋算账。”

    高老师也不是一个没故事的男同学啊!可他显然再也不想提具体细节了。

    我只好问道:“那您——是怎么出来的?”

    高老师吸了口气,脸色迅速难看了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一样,一只右手哆哆就颤了起来,左手把右手摁住,才接着说道:“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是逃出来的。”

    我耳朵顿时就嗡的一声:“逃?”

    银河大院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里面从没逃出过一个罪犯——有四大金刚在,罪犯死在他们手里,也不会让他们给逃出去。

    真没想到,有人能破这个记录——囫囵出来,没疯没傻,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更别说,这个奇迹,还是看着我长大,其貌不扬的高老师!

    这说出去,够吹五百年牛逼!

    可高老师像是强忍着回忆的不适感,这才说道:“本来,这事儿我打算带棺材里,可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能看着你送死。”

    我心里一阵暖——从小到大,高老师对我是不错。

    如果说慧慧祖孙俩,是填补了妹妹和奶奶在心里的位置,那我心里父亲的位置,其实一直是高老师占据的——搁现在时髦的话来讲,好像是叫“平价代替”。

    高老师说了没一半,眼神就开始发空,显然,他虽然没被那种恐惧折磨疯,但那种恐怖,磨在心里,一辈子也去不掉。

    半晌,他才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决定的事儿,就不会回头了,剩下我告诉给你的事儿,你可要记住了……”

    说着,高老师就给我拿了个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那地方的阵是个大阵,除非是有内部人领着,不然你真是别想进去,这一点你自己想法子——我告诉你,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银河大院是四方形,四层,有四个防止越狱的措施,四大金刚,一个人负责东西南北之中的一个方向。

    乍一看,似曾相识,有点四相局的感觉。

    不过,这四大金刚倒不是跟四相局一样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而是照着他们爱好来的——酒色财气!

    我又是一愣——在摆渡门我就听说过,就连那些修仙的方外人士,都对银河大院忌惮三分,我一直觉得,那四大金刚,保不齐是上头直接派下来的,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跟人的四种欲望联系在一起。

    高老师把里面的情况细说了一下,我盯着那个图纸,全记清楚了。

    高老师知道我脑子好使,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我一抬头,看见他出了一头的汗。

    我不由也是一阵心疼——他从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中间到底经历了多少?一些不想触碰的东西,为了我,又回想起来了。

    我想说话,可高老师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有些事,说破五毒——说出来,也许,就不会再做恶梦了。”

    那些回忆,成了这么多年的噩梦?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道:“记住了,尤其是这里,千万不要碰这里的水。”

    接着,就把自己的裤腿给拉起来了。

    高老师这个人平时很整洁,哪怕再热的天气,也没见他穿过大裤衩子,古玩店老板老说他腿上保不齐全是痱子。

    可看到了高老师的腿,我猛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腿上,密密麻麻,全是一个圈一个圈的伤疤,跟鱼鳞一样。

    那种痕迹,要么是用小刀一片一片剜下来的,要么——就是一口一口,被咬下去的!

    “不光死鱼湖,”高老师接着说道:“不管遇上四大金刚哪一个,别交手,跑。”

    他提起四大金刚,身上仍然是一个激灵。

    高老师缓了缓,接着吐了口气:“为了那事儿,我算是身败名裂,有家不能回……”

    他眼里藏着不甘心,和深深的恨意,但他一瞬间就压下去了,转而挤出了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老黄历,不提了。”

    他拍了拍那个箱子,转脸看着我,很真挚:“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我点了点头:“谢谢。”

    高老师把箱子推给我,我心里知道,这里的东西,价值连城。

    可我没磨叽着推让,而是大大方方接下来:“多谢,我一定全须全尾回来,把这些完璧归赵——什么时候,你找到了那个王八蛋,我帮你报仇。”

    高老师一笑,摸了摸我脑袋:“你真要是有那个本事——高老师也跟着你沾光!”

    抱着箱子出了门口,高老师忽然说道:“北斗,回来!”

    我回头看着他。

    “就一件要嘱咐的。”他怔怔的望着我:“你别走我的老路。”

    我心里猛地一颤。

    但结结实实就点了点头。

    一出门,正跟一个矮胖的身影撞个满怀,我倒是没啥,那人仰面八叉,一下被我撞翻在了地上,大屁股“乓”的一下磕在了门槛上,惨叫了起来:“屁股两半了……”

    屁股本来就是两半的。

    古玩店老板。

    原来他看着高老师“鬼鬼祟祟”把我叫过来,疑心高老师收到了什么“尖货”,想跟着听听蹭,结果蹭没听到,差点把屁股赔进去。

    我连忙把他拉了起来,他盯着我怀里的箱子,疼也顾不上了,捂着屁股就跟着我往回走,盯着箱子那眼神跟色狼看大腿似得:“这都什么?”

    我敷衍说是不要的旧货,古玩店老板一副:“你骗不过我”的神色:“你别蒙我——这箱子就是上等的千里紫云木,内里东西能孬,我脑袋给你拿下来当凳子坐。”

    我说我不缺凳子,你省着点吧。

    古玩店老板还想把手伸过来,被我捏回去,他正要发脾气,一抬头看着我脑袋上的那伤疤,忽然“咦”了一声:“还真留疤了?”

    我一愣:“你知道这个疤?”

    原来,当年老头儿把还是婴儿的我抱来的时候,古玩店老板听我哭的跟狼嚎一样,以为我饿了,给我冲点三鹿奶粉送来了,这才看见我脑袋上血糊淋淋的,吓了一跳,问老头儿我这怎么弄的?

    老头儿支支吾吾说没抱住,摔了一下,他还说老头儿这么大岁数侍弄个孩子,那个外甥女可够潇洒的。

    但是后来这个伤就好了,他没啥印象,我要是不说,他早把这事儿给忘了。

    老头儿把我抱来的时候,我脑袋已经这样了?

    那个所谓的“失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谁给我剜下去的?

    “别看你小时候吃苦。”古玩店老板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们家老头儿,其实也吃了不少苦。”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把东西抱回去,我就去找老头儿了。

    当然,老头儿装傻就有经验,装病更为熟练,闭着眼说啥不睁开,跟让502给粘住了一样。

    我叹了口气,就把怀里那包人参霜给拿出来了:“你别装了,你不说,我也不敢把你脑袋当核桃砸开,这个是你老朋友给你的,记得吃。”

    老头儿知道我说话算数,自己也素来嘴馋喊,一咕噜就起来了,立马把纸包给打开了,结果一闻那个味儿,眉头不由自主就皱了起来。

    “怎么?”我莫名其妙:“过期了?”

    老头儿摇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要变天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第1210章 借你一命

    不光老头儿,我也有这种感觉。

    窗外风起云涌,云谲波诡,说不清那一片迷雾后面,藏着哪个骇人的真相。

    老头儿跟我一起看云,雨前风带着水腥气冲了过来,把玻璃拍的啪啪作响。

    我给江采萍打了个电话,她一直在厌胜门里帮我处理各项事务,因为对现代社会的规则特别感兴趣,很多事情都学会了,我想让她帮我打听打听,马三斗都是什么时候给银河大院送酒。

    江采萍一听我打来了电话,别提多兴奋了,连忙答应了下来,说自己身为我的妾,我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她都心甘情愿,更别说区区一个银河大院了。

    哪怕江采萍是鬼仙,可我也不想把她带银河大院去——她是不会死,可在三清盛会上也看出来了,她会灰飞烟灭。

    可我没多说——嘴上说什么都听我的,我要叫她别管我,她肯定也不会听。

    她也没把银河大院放在眼里,倒是温言软语一直在讲厌胜门发生的事情:“相公,这几日,四宗家总在研究传心符,笑的可也怪,你不晓得的,那次笑着笑着,就骂起来咯——掉进大宗家拿来养花的粪坑啦!”

    “你说,四宗家是不是有了可心人了?这叫铁树开花!还有,唐义这一阵子,不知何故,要学着做饭——可做出来的东西,比老鸹羽毛黑多啦!”

    还有许多其他的新奇的小事儿,江采萍讲着讲着,我就看见她在视频那头开始翻一个本子。

    “那是什么?”

    “一有有趣的事情,妾总想攒着说给相公听——唯恐忘了一件。”

    我心里猛地一热。

    说完了,江采萍意犹未尽,有些懊恼:“早知道,妾多记一些。”

    “记那么多干什么?”

    “妾就能跟相公多说几句话啦!”

    难怪——难怪古代人,都想有个妾。

    江采萍搜索枯肠去想新鲜事,实在想不出来,这才假装出了云淡风轻的样子:“相公这些日子,可曾见那个死妖女没有?”

    江采菱?

    分明就是双生姐妹,怎么就这么大的仇?

    是见过,不过上次在摆渡门没怎么深接触,我也就打个哈哈混过去了。

    江采萍这才放心了一些:“那个死妖女坏的很……”

    我忽然想起来了江采菱怕黑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江采菱小时候,曾经让人推到了井底下的事情?”

    视频那头笑语嫣然的江采萍,脸色忽然就变了一下。

    “怎么了?”

    “喂?”江采萍忽然拿着手机忽远忽近的摇:“这里信号不好,相公你可听见妾的声音了?”

    “也罢,相公的急事要紧——等妾下次再记了新鲜事,再与相公说!”

    话音刚落,电话切断。

    每个人,心里似乎都萦绕着什么秘密。

    也许,也包括我。

    我的手摸向了额头上的“赤毛癣”。

    可我,连自己的秘密,也不知道。

    身边一阵响动,我知道是潇湘在撞豢龙匣,赶紧就把豢龙匣给打开了——只要潇湘不出来,她的气息,就扩散不出去。

    潇湘小小的元身,光芒璀璨。

    虽然没有那么壮丽,但还是那么美。

    不过,她见了我,就低下头,似乎对我看她元身的事情,十分羞耻。

    我伸手进了豢龙匣,她犹疑了一下,还是缠了上来,头颅靠在了我胳膊上,半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在心疼我。

    我摸了摸元身的头:“你放心吧,这次找到了十八阿鼻狱,我一定把你给救出来。”

    而且,我并不后悔。

    她为了我,给江辰下跪的一瞬间,我永远也不会忘掉。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我接着说道:“老头儿从小就教给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潇湘的眼睛猛地睁开——哪怕只有这么小,也起了杀气。

    “七星,金毛在这折腾半天了,非要来找你。”

    我把潇湘放下,关上了豢龙匣——她不喜欢被人看到这个样子,就不让别人看了。

    开了门,金毛冲着我就扎了过来,这一下直接把我给扑地上了。

    它一身毛垂下来,软而顺滑,夹杂着许多的金丝。

    养它跟养孩子一个样——不知不觉就大了。

    一开始,金毛只有小泰迪那么大,逐渐成了博美那么大,这次从万龙阵回来,已经快赶上哈士奇了。

    我也没起来,索性躺着就摸它的头,它垂下头深情的盯着我,嘴边流下了两串口水。

    我赶紧起来了:“有一说一,吃别的可以,吃我不行……”

    可金毛低下头,就开始舔我的手。

    我心里倏然一沉——是潇湘刚才依偎过的那只手。

    而金毛一边舔舐,一双眼睛,精准无比的盯在了龙匣子上。

    我觉察出来了,它第一次见到了潇湘开始,似乎就对着她有极大的敌意。

    上次就跟它说过——绝不能动潇湘,它记住没有?

    而程星河已经进来,坐在床上熟练的掏蟹黄蚕豆吃,掉了我一床单的渣:“七星,那个龙珠呢?”

    我拿出来:“你要?”

    程星河答道:“你当我傻?那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珠子,一个棺材板子吞了,都能灵气暴涨成那样,你要上银河大院,不装备上?你吃了,就不会死,我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能不保护好了下蛋母鸡。”

    你大爷母鸡。

    不过,这话说饿也不是没道理,我就盯着那个龙珠——怎么吃?

    这东西不比蛟珠,蛟珠只有麦丽素那么大,这个比我嗓子眼儿大,吞下去我可能会死。

    程星河立马往嘴里指了指:“这还用人教吗?你先吃了,它就会化作精元,渗透你全身。”

    跟洗衣球一样?

    试试。

    我盯着那个东西,咽了一下口水。

    “呕……”

    不行。

    程星河赶紧离着我远了一点:“别吐你爹身上!”

    我就说不行,你他妈的不信,最后还是我自己受罪——也是我二百五,竟然听他的,真是吃一堑长一智。

    我再一寻思,就反手运出了同气连枝。

    可这东西一点反应也没有,也没能跟在之前一样,吸出什么来。

    我和程星河面面相觑。

    程星河噘嘴吹起了小曲,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走了——我听着那个调子,很像是“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金毛盯着那个龙珠,也跃跃欲试,可绕着龙珠转了半天,哪怕恋恋不舍,也没下嘴——我知道,它是要给我留着,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起什么作用,只好跟其他的东西,一起收进行囊里去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东西,在不久的将来,起了多大的作用。

    那天晚上的雨很大,跟悟空在车迟国斗法那么大。

    我在江采萍那得到了消息,今天凌晨五点,就是送酒的时候。

    于是我就打点好行囊,摸黑出来了——我知道,程星河他们一定会帮我,可我不能带他们去。

    在别处,我也许已经有能力保护他们了,可这是送死的事儿,不能让他们也跟着倒霉。

    这是个没去过没把握的地方,干嘛要让他们冒险。

    而且,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我还得把高老师给的法宝还给他呢,都说好了。

    出门的时候,几个人的卧室都安安静静的,就是一下楼,看见一对绿眼,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想起来了,好么,是小白脚。

    我想跟它“嘘”一声,可一个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带他们,做的很对。”

    那声音,好似猫说了人话,尖锐怪异。

    “你去吧。”小白脚傲然说道:“大不了,我再给你一条命。”

    “再给我?那你什么时候能成仙?”

    “你管呢?”小白脚爱理不理的说道:“反正,我们比你们活的长,时间机会,多的是。”

    这倒也是,可是……

    “赶紧走。”小白脚警觉的说道:“有人起来了!”

    我翻身悄然没入了雨幕之中,雨线哗啦啦拍打下来,好在身上裹着那片珍贵的鲛绡,不觉得冷。

    回头看了门脸一眼,心说,我很快就回来。

第1211章 车上之物

    但是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吧嗒吧嗒的,跟过来一个东西。

    金毛。

    “你回去,那没龙。”

    可金毛理都不理我,就在雨水里抬起头顶着我,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像是在说,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而这个时候,门脸里已经开始有动静,跟小白脚说的一样,有人起床了。

    这会把金毛赶回去,它要是把程狗他们给惊动起来就不好办了,我只好跟它一歪下巴,走。

    接着,把伞打在了它头上。

    金毛潇洒的从我面前撒欢,姿势十分优美,俨然真是个神兽,但是下脚没轻没重,溅了我一身的泥。

    我回头看了一眼,门脸的灯亮起来,内里俨然一片大乱,可这一回头,我却觉得,古玩店老板的门口,像是蹲着个人。

    后心倏然一凉,再仔细一看,那个人影倏然就消失了。

    能躲过观云听雷法的——那个打了郭洋之后,就一直跟踪我的叼刀煞神?

    他到底想怎么样?

    郭洋说,他是银庄老板那头的人?

    而且,银庄老板跟我是一家人?忽然就想起了网络小说的桥段——男主角平时是个屌丝,可其实是某个大家族的嫡子,忽然有一天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给他跪下:“考察期已过,恭迎少主回家!”

    但我赶紧甩甩头——我那王八蛋爹真的那么本事,我何至于孤苦伶仃成这样,考察?有个什么考察的,都是人,又长不出犄角。

    这么想着,金毛在前面催我,我加快脚步就转过了街角。

    银庄老板的买卖,跟传说之中一样大,分成银庄,茶楼,拍卖行等等,据说专门面向行内人士,没啥资格的都不招待,幸亏江采萍给我找了路线,我就潜入到了茶楼附近。

    这个时间天色死黑死黑的,不过茶楼附近已经有举着伞的人出来了,忙忙碌碌正在整理新鲜的菜品——据说这地方之所以昂贵,就是因为讲究,一听果然:“快点,金丝黄芽过了两个小时就不能用了。”

    “玫瑰水晶瓜预备好了没有?是不是大清河的冰?”

    有钱人的快乐,真是想象不到。

    大家都撑着伞,行色匆匆,雨水又大,所以谁也没留心我混了进来。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马三斗——他那个块头,在人群里简直像是一个碑。

    而马三斗正指挥着几个人,把一盒一盒的天书酒搬上了一辆货车。

    我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附近,抓住了机会,先让金毛窝进去,接着自己也想藏在了那些酒箱子后头。

    可没想到,就要上去的时候,衣角忽然像是被拽了一下。

    像是,有个人在后头拉我!

    这一惊非同小可,可回过头,许多人来回穿梭,看不出是谁出的手。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叫鬼拉衣。

    说白了,每个人都有“本命神”,就是专门保护自己的神灵,跟每个人自己一样,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人积累的功德越多,那本命神也就越强大,有时候人会有这种经验——比如过街角的时候,冷不丁脚步停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可一个车就飞驰而过,没那一步,人就给撞上了。

    同理,还有在楼底下走着走着,也像是被人拽了一下,结果头顶就落下了高空坠物,就差一步,脑袋就开花了。

    这种情况,就叫鬼拉衣。

    说是鬼拉衣,好像很不吉利,其实这是本命神利用你平时的福报现身,在暗中帮你挡灾,听了准没错。

    我知道,上车是没好果子吃的,可为了潇湘,我没得选。

    悄无声息的跳上了车,是个封闭车厢,珍果的味道酝酿出了熟透的甜香,我平时不喝酒,可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不愧是传说之中的天书酒。

    刚进去了不长时间,就听见马三斗的声音响了起来:“别的也就算了——这一车的天书酒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可是银河大院专供的,谁也得罪不起!”

    其他工作人员应声,上来例行检查了一下,不过检查的也没那么仔细——谁敢蹭这种上银河大院的车?

    我和金毛躲的妥帖,没被发现,工作人员就把车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一片漆黑,车开了起来,我暗暗松了口气。

    金毛也伏在了里面,像是要睡觉——自从金毛越来越大之后,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不过很显然,它仍然很需要睡觉来积累精气。

    可金毛刚趴下,忽然就立了起来。

    它像是盯着一个位置,弯下了两个前爪——我心里顿时一提,这是,攻击的象征!

    妈的,这个车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立马看了过去,果然,一个角落里面,微微渗出了一星青气。

    这是个灵物。

    但是那个灵物,根本就没有靠近我们的意思,反而缩的很远,像是划清界限,想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也是巧了——还能有同搭一个顺风车的同伴。

    我也来了兴趣,想知道那是什么,搭顺风车什么目的,不过看那东西谨小慎微,一寻思,得嘞,这一趟,是为了找十八阿鼻刘,别节外生枝了。

    郭洋给我的天书酒我没舍得喝,还打掉了程星河伸出的魔爪,给高老师送去了。

    高老师一看两眼就放了光,喃喃说这可是好东西,据说连散仙都爱喝——天上的存在,有职位的为神,各司其职,比如关二爷是武财神,还管辟邪,二郎真君掌管斩妖除魔和水利农耕,都有自己的庙来收香火。

    没职位的则逍遥自在,称之为仙,为啥好些散仙喜欢住在山上?一方面山上清净,一方面就是因为山上有这种珍贵的酒。

    想来能被猴子酿成,肯定是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可能那个带青气的灵物嘴馋,是来蹭酒喝的?

    这样也好,互不相扰,相安无事。

    金毛虽然还是警惕,不过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就悄然趴下了,只是一直牢牢盯着那个东西。

    不久之后我就知道,这竟然是个挺英明的决定。

    车行驶的路十分平稳,甚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也许,也是这些猴子酒的功劳。

    飘飘欲仙,很享受。

    可就在我要睡着的一瞬间,车头一声巨响,接着忽然一脚急刹,我差点飞起来,立马一把摁住了金毛,悄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瞬,我倒是想去来刚跟程狗认识的时候,他还开着那个破别克,把别克开成了QQ飞车。

    这不是正常停法,前面肯定出什么事儿了。

    果然,车这么一稳当下来,外面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我运气上耳仔细一听,就听见外面是焦急的声音:“这怎么碰上这种事儿了。”

    “都怪你——大雨天的,抄什么近,出事儿了吧?”

    “这不就是因为下雨才想着抄近吗?我闺女没上辅导班,我得回家看她写作业。”

    “别说没用的了,现在怎么办?”

    “看看死没死!”

    跟我猜的一样,撞上了什么东西。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难怪上车碰上鬼拉衣呢,他奶奶的出行不利啊!

    果然,那两个商量了一下:“要不,跟上头说说?”

    来不及了,马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这是银河大院的货,晚一秒钟,人家就得发飙,咱们可没时间耽误了,万一银河大院那位生了气,咱们都得倒霉!”

    那一个没主意:“那怎么办?”

    另一个人沉吟了一声:“要不,弄上来得了。”

    “可是……”

    “我可跟过头虎撑学过两手,摸得出来,这没生命危险,等把货运到了,再处理也来得及。”

    那没主意的一咬牙:“行吧。”

    一开车门,一个东西被抛了上来,

    我心里一震——竟然是个人!

    不过,已经没神志了。

    而那两个人嘀咕了一下,刚要关门,忽然有一个人皱起眉头,闻了闻味道,声音就沉了下来:“什么味道,这么怪——坏了,车上进东西了!”

    我心里猛然就是一沉。

第1212章 酒大金刚

    真要是被发现了,银河大院就真没地方找了。

    不过,说是味道,什么味道?

    我回头看了金毛一眼——金毛平时很爱干净,今天虽然泡了半身泥,也不见的能有什么味道。

    对上了我的视线,它露出了一副“你竟然怀疑我”的表情。

    那个皱眉头的人,长着一个很大的驼峰鼻。

    仔细一看就明白了,他鼻子上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灵气,显然这不是什么普通鼻子。

    后来才知道,他外号张大鼻子,独门绝技,闻活物的味道是一绝——刚才上车检查的不是他,否则也许一开始就被发觉了。

    张大鼻子起了戒心,冷着脸就上了车,另一个没主意的哆哆嗦嗦:“张哥,我有点害怕。”

    “怕个屁,咱们老板是什么人,咱们客户是什么人,天底下,谁想不开,敢找咱们的麻烦?”那个张大鼻子一步一步往里靠近:“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怕事儿的怂了:“哥,你不是刚说完了,赶时间……”

    “废话,要是真把不好的东西送进去,那比迟到的罪过更大。”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现在躲肯定是没地方躲了,应该怎么应对?

    金毛也在暗处缓缓站起来了。

    就在张大鼻子靠近我们的一瞬间,忽然,“扑”的一下,那个张大鼻子一脚踩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一股子恶臭猛然炸出,我立刻屏住了呼吸。

    “卧槽,我说呢!”

    张大鼻子歪嘴要吐:“谁把奈何果混在这里了!”

    事后我曾经请教过白藿香,什么叫奈何果——她就告诉我,是南疆的果子,产量很少,知道的人不多,闻着奇臭无比,跟要过奈何桥一样难受,因而得名,但是这东西吃起来却极为香甜,类似榴莲臭豆腐,一吃上瘾。

    鼻子越灵的人,闻到了怪味儿越受不了,我们真有什么味道,也被这种浓烈的味道给遮盖住了,张大鼻子粘了一脚的奈何果,带着一身臭气就下去了:“虚惊一场,准是那个搬东西的王二强弄的——他嘴角一个馋嘴痦子,不是他是谁?”

    怕事儿的那个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车门在臭气之中重新关上,我缓缓出了一口气,强忍着才没吐。

    金毛跟我,同时看向了角落里带着青气的那个东西。

    我们俩都看见了——刚才,张大鼻子进来的时候,那个奈何果就是悄无声息,从它那滚出来的。

    这东西挺有想法,放了个烟雾弹把这事儿硬是混过去了,是个好伙伴。

    不过,它脑子既然这么好使,搭这一班顺风车,可就未必是偷酒这么简单了。

    我又看向了那个被扔进来的人——张大鼻子说的没错,这个人三盏命灯都是亮的,确实没生命危险,也不怎么这么倒霉撞这车上了。

    那人脸朝下,一动不动,车厢一片黑,我仔细凝气,从黑暗之中看到他身上代表生命力的红光的轮廓,应该是个青壮年男人。

    顺风车乘客,又增加了一个。

    车继续往前开。

    打在车体外侧的雨点逐渐稀疏了起来,估计是放晴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车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穿过了一道没有实体的屏障。

    我知道,是进了大阵了。

    虽然阵法上我没有苏寻那么精通,不过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有一些大阵法,比如天师府,厌胜门的大阵,能通过信物进去,就跟钥匙一样,这车上肯定也有。

    一进去,忽然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十分压抑,让人——窒息。

    就好像你进了一个万人大会堂,却没有一个说话一样。

    不愧是银河大院。

    车缓缓行驶了一段时间,中间几次停顿,应该是有人在审查,但这毕竟是“老熟车”,所以没到看货物的程度。

    车进了一个地方之后,外面窸窸窣窣一阵响,显然预备着开车厢,我做好了准备,一把抓在了金毛的颈子上。

    咣的一声,车门开了,我和金毛躲好,等着几个人上来,伺机行事。

    那两个人开门的第一件事儿,应该就是处理那个一动不动,被撞伤的人。

    可让我们全都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个面朝下的人猛然暴起,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外面就冲了出去。

    那人还真是装的,撞车只怕也是苦肉计,目的,也是银河大院!

    这一下那俩人全傻了,接着一拍大腿,就要去抓那个人,这一瞬间,我注意到,那个带着青气,扔出了奈何果的,也趁机悄无声息的溜出去了。

    这银河大院不是龙潭虎穴吗?现如今怎么成了促销大卖场了,大家挤破头都想进来?

    我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天造地设的机会,带着金毛也趁机下去了。

    这一下去,正对上一个中年女人的视线。

    那个人不大像是活人——我从没见过那么瘦的人,比起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个行走的腊排骨。

    腊排骨睁大了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我:“你谁啊?”

    这一瞬间,我就看出来了,腊排骨的一只手,只有三个手指头,但是,灵光一厉!

    狠角色。

    我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装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俺搬东西的,您管俺叫小王就行。”

    我老去福寿河跟老头儿钓鱼,对郊区的口音学的很熟——学会了买当地东西,老乡不坑你。

    腊排骨扫了我一眼,看我憨头憨脑的样子,皱起了眉头,紧接着,视线落在了金毛身上,眼神一变。

    我立马说道:“旺财,你还愣着干甚,别在这添乱,一半拉子玩儿去,当心炖了你吃肉。”

    说着给腊排骨赔笑:“乡下狗,不懂事儿。”

    金毛一听自己冷不丁被改了名儿,也有些不忿,窝在一边不吭声,我一边搓手一边赔笑。

    腊排骨上下扫了我一眼,这才缓缓说道:“不愧是大老板的茶楼,搬东西的都是地阶高品。”

    她声音特别高,有点像是长指甲挠玻璃,挺有震慑力,听着很不舒服。

    我“哎哎”了两声,就开始往下搬酒。

    有几个银河大院的本地工作人员来了,是几个年轻姑娘,但个个身强力壮,不比追哑巴兰那个小姐差。

    把酒搬了进去,腊排骨不为人察觉的咽了咽口水,显然对着天书酒也是垂涎三尺。

    这地方守卫太森严,她就比较放心,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天书酒上,也就没多看我。

    程星河早就说我,平时看着呆头呆脑,骗子奸商不坑我手都得痒痒,她也没对我起疑心——再说了,这么多年来,一没见过敢上银河大院送死的,二也想不到,哪怕有这个胆子,竟然还带个狗。

    天书酒的盒子又大又轻,很精美,可偌大的盒子里面,其实只有一盏见方,大快朵颐不容易。

    一边搬酒,我一边就注意到了附近的建筑。

    这边的建筑,是青墙青瓦,照着高老师跟我讲的,这应该是酒金刚——庞桂兰管的地方。

    那个庞桂兰,是四大金刚之中,唯一一个女金刚,管的也都是女囚犯,自然也都是女人了。

    这是第一个要排除的地方,十八阿鼻狱刘肯定不在这里。

    之前马三斗说的庞师太,应该就是那个庞桂兰。

    腊排骨背着手咽了半天口水,心思早飞了,我把酒搬下车,转身到了货车头她看不到的地方,假装擦车头,其实是找潜入进去的路,金毛跟过来,腊排骨扫了我一眼,低声自言自语:“这什么品种的土狗,路子挺野,要不是耳朵露怯,长得活像个犼。”

    这时有一个女看守不小心把一个盒子摔下来,天书酒的香气猛地炸开,腊排骨闻到了,立马冲过去了:“谁糟践东西呢?”

    趁着这里一片大乱,我立马潜入到了一个小路里,躲进去了。

    这一次,比想象之中,顺利。

第1213章 殃及池鱼

    我当时只知道,照着高老师给的图,这是看守们的宿舍,按理说防守没有那么森严,还不知道,那是一条不逊于奈何桥的路。

    那会我唯一想的,就是现在这个打扮得解决一下。

    太扎眼了。

    而刚才,我看见这里的人穿着统一的衣服——天青色的袍子上,绣着一个金凤凰翎。

    我自己的打扮是很随意的,好像一个上山徒步的驴友。

    能弄到一件衣服就好了,蒙混进去,也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一抬头,真是天助我也,一个窗户上伸出了一个长长的杆子,上面正挂了几件衣服!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让金毛在底下等着我,自己三下两下翻了上去,一只手就抓住了一件衣服。

    可这一下却奇怪,衣服竟然没扯下来。

    奇怪,他们用的什么夹子,这么牢靠?

    结果一抬头,我心里就是一沉。

    一只手正从上头伸出,不偏不倚,也在抓那件衣服!

    坏了菜了!

    我立马贴着墙躲了过去,就看见一个女人厉声喝道:“谁?”

    幸亏,这地方有一个窗台,我跟壁虎似得贴在了那个窗台底下,算是个灯下黑,那人一下看不到我。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果然,那个女人矫捷的翻出了窗台,就想往下看,可这个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这可是银河大院,难不成,还有偷东西的?”

    之前那个女人微微一愣,这才说道:“可是……”

    我吃惊不比那个女人小——这声音,我听着耳熟!

    “真要是有那么大本事,也不见得是咱们能对付的了的。”那个娇滴滴的声音显然把那个女人给劝进去了:“我刚才可听见了,庞师太说新来了天书酒,今天要一醉方休,让咱们去青三门当班儿,走吧走吧。”

    那个女人一听“庞师太”三个字,顿时噤若寒蝉,立刻跟着去了,但她的声音疑惑了一下:“大梅,你今儿声音怎么怪里怪气的,跟平时不太一样?”

    “有吗?”那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这么说话,好听。”

    “你算了吧,咱们这辈子是见不到男人了——好听有什么用。”

    这倒是——高老师跟我说过,内里关的,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为了保持银河大院的安全,防止布局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工作人员也是要严格挑选的,一般都要根正苗红的名家小辈,一来了,跟囚犯一样,也一辈子别想出去。

    不过,人家名家小辈凭啥要搭上人生?这里面猫腻就多了——有些是给犯错的至亲赎罪,有的是给家里人换好前程,好些人,其实是牺牲了自己,并不心甘情愿,但是没办法。

    我这才松了口气,顺着墙就滑下来,拍了拍墙面:“出来吧。”

    刚才第二个给我说情的女人,显然是用了十分厉害的摄心术法。我认识的人里,有那本事的不多,又有那个腔调的,就更少了。

    跟我猜的一样,一个熟悉的身影娇俏的转了出来——高马尾,腮胜雪,短短的百褶裙下一双长腿,踩着一双粉红色高帮匡威。

    “江采菱?”

    她怎么会来?

    但是话出口的一瞬间,我和她同时一怔,她的笑靥顿时就僵了一下。

    那个时髦的打扮给我刻板印象太深,所以张嘴就来,可看清楚了才知道——是江采萍。

    她假装出没听清的样子:“相公刚才,说什么?”

    跟每次一样,温温柔柔的,就化解了这个尴尬。

    我闹了个大红脸:“你怎么来了?”

    她歪头笑:“不放心相公。”

    原来,她知道我要来,把事情交给厌胜门的其他人,自己就过来摸情况了。

    我有点不敢信:“你怎么进来的?”

    江采萍歪着头:“回相公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想找死妖女报仇,所以提前就对摆渡门调查了调查,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我顿时吃了一惊,这是个什么天才啊,不去当个特工可惜了的。

    说到了银河大院跟摆渡门的渊源,照着高老师说的,这银河大院之前,本来是天师府在管理的——毕竟我们行当之内的事儿,都是天师府说了算。

    但是后来,那地方出了大事儿,引来一场大祸,应该是有上头的不满了,所以就把这事儿转给了摆渡门了。

    到了摆渡门之后,才威名赫赫,让人闻风丧胆。

    据说那四个金刚,也都十分有来历,不比皇甫球他们差到了哪里去,不,甚至皇甫球他们,也忌惮他们几分。

    她来也来了,我也没辙,只好带着她往里走:“咱们先说好了,你身份特殊,有什么危险,别管我,赶紧跑。”

    江采萍一听我答应,别提多高兴了,高高兴兴的挽上了我的手:“全听相公的!”

    我拿了两件衣服下来,勉强跟她一起套上,她一抬手,我就看出来了,她把自己手腕子藏了一下,似乎并不想让我看到。

    我知道不对,拉过来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的手腕,微微有点半透明,跟在天师府的时候一样,她的身体,正在被这里的仙灵气腐蚀!

    我反手拽她就要把她给送出去,这地方不能呆。

    可她死死拖住我,就是不松开:“哪怕犯了忤逆,妾就是不走!相公的命,比妾的命珍贵!”

    “你不听我的?”

    “什么时候都行,今天不行!”

    她十分倔强:“相公把妾打成灰飞烟灭,也不走!”

    金毛凑过来,显然有些犯难,像是想当和事佬。

    江采萍看着温柔和顺,可脾气其实倔强的很,我总不能把她扔出去——扔出去,她自己也会回来。

    没辙,我暗暗打定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找机会把她送出去了。

    看我心不在焉,江采萍犹豫了半天才说道:“相公是不是,还惦记那个死妖女?”

    对了,嫉妒本来是人之常情,可在压抑人性的古代来说,妇女嫉妒,就是没有女德,大忌。

    “没有的事儿。”我立马说道:“不过,你今天的打扮……”

    她低声说道:“妾以为——相公喜欢现在的衣服。”

    我心里叹了口气。

    她连忙说道:“妾,也高兴,这是妾第一次,跟相公单独……”

    正这个时候,忽然前面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就在那边呢!”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响了起来:“千万别让他给跑了!”

    我顿时一愣,奇怪,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但再一看,我就明白了——他们要抓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矫捷的身影,看上去,正是“碰瓷”顺风车的那个男人!

    而那人,慌不择路,竟然冲着我们这跑过来了!

    这可坏了,你往哪儿撞不好,偏往我这里撞,这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嘛!

    而那人抬头一看我们,忽然跟反应过来什么似得,对着我们就撞了过来!

第1214章 三九寒璧

    你大爷的这是个什么灾星?

    我要把他打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一旦被这里的看守发现,引来四大金刚,那就麻烦了。

    而且,出乎意料之外——这人竟然特别快!

    下一秒,那人没等我和江采萍反应,已经一头扑了过来,我听到身后“嘎吱”一声响,身子一空,已经一头栽了进去。

    我身后,不偏不倚是个小门。

    进了那个小门,那人以极快的速度转身,伸手就把那个锁给扣上了。

    这一套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难不成,是个武先生?

    可——不像啊!

    这个人哪儿有什么功德光,不是行内人。再仔细一端详这个人的轮廓,我心里就是一窒,江采萍转脸看着我:“怎么,相公,认识?”

    “一面之缘。”

    我说呢,这不是那个碰瓷搭顺风车的吗?感情一头撞出去之后兜了个圈子,跑这来了。

    不是行内人,就敢闯银河大院?

    来干什么?

    门口就是一阵撞击的声音——那个小门可扛不住撞。

    下一秒,外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有些犹疑:“撞开了,修不好怎么办?”

    那个小门的工艺,叫“阳关三叠”,是以前修冰窖之类,需要保温的特殊房间用的。

    这种木艺榫卯结合的精致紧密,极为保温,是老手艺,撞坏了,真不见的能找到维修的。

    “那就算了。”外头的声音说道:“反正他们出不来,就活不了多长时间,咱们等着收尸就行了。”

    我知道这里哪里了,回头一看,果然没错。

    这个窖子里堆满了各种坛坛罐罐。

    酒。

    跟高老师说的一样,那个酒金刚嗜酒如命,建了一个大冰窖,专门存酒,工本浩大。

    这地方很冷,她们不敢把保温的门弄坏,就决定等着我们在这里冻死!

    刚想着这次顺利,老天爷立刻就给我个下马威看看!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我盯着那人,平时程星河老说我是个灾星,这下能有个可以同台竞技的了。

    这个人对一切浑然不觉,还趴在门口,看守卫进不来,还松了口气。

    我忍不住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你谁啊?”

    他反应极快,几乎在一瞬间,肩膀一沉,就把我的手直接甩掉,身子绕了半圈,我暗暗一惊,这哪儿是人啊,这分明是一阵风啊!

    看清楚了我和江采萍身上的衣服,他忽然就反应了过来,一把勒住了我脖子,色厉内荏的说道:“十八阿鼻狱刘关在哪里,带我找他,不然我弄死你们!”

    江采萍和金毛当时就急了,我却心里暗笑,摆了摆手,更明白了——这家伙纯粹一个生瓜蛋子。

    而且,也太巧了,也是来找十八阿鼻狱刘的?

    一听我们跟他一样,他大为失望,把我松开,挠了挠头皮,还想回答我,但他发现自己身体发僵,舌头也跟打了结一样,说不出来了。

    他的眉毛上,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滋生出了一层寒霜。

    这地方,跟当初在万龙阵遇上了冰龙一样,能把人给速冻了。

    江采萍和金毛倒是并不怕这个,江采萍还有些担心:“相公……”

    我摇摇头表示暂时没事,听到外头继续嘈杂:“先把庞师太请来——银河大院,还第一次出这种事儿!”

    再耗下去,冻不死,也得撞上棘手的庞师太。

    冷是冷,行气还是可以勉强抵御的,但也不可能支撑很长时间,得赶紧想辙出去,而那个动作很快的小伙子挣扎着,竟然原地跑了起来。

    这一跑速度极快,简直像是个旋转陀螺,身上热气蒸腾,勉强不至于冻死。

    是个飞毛腿啊。

    我则看向了里面——这地方,已经超过一般冰窖的温度了。

    高老师提起过,这个酒金刚嗜酒如命,这地方用来镇酒的,不是冰,而是另一种东西。

    果然,一看到了内里,就见到青气大盛。

    跟着那个青气走了过去,果然,就看见窖子最中央,有一个台子。

    那个台子上,搁着一个饼子一样的东西。

    璧——照着厌胜册上的记载,这应该是三九璧!

    这东西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这东西出现的几米之内,能冷的跟三九寒天一样!

    据说这种东西是奈何桥底下挖出来的,极阴极寒,本来以为就是个传说,想不出,竟然真的存在——而那个酒金刚,拿着这种宝物来镇酒,能耐可见一斑。

    我心里一动——真要是三九璧的话,我立刻看向了江采萍的手腕。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手腕上被仙灵气侵蚀的位置,好了!

    这东西阴气这么盛,连仙灵气都抵挡得住——只要江采萍能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就不用怕被仙灵气侵蚀了!

    不光如此,一靠近了这东西强大的阴气,江采萍的脸色瞬间就好看了许多,显然得到了极大的滋养,对那三九璧露出了爱不释手的表情。

    这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我立马就要伸手去拿三九璧——可一抬手,龙鳞就猛地滋生了出来,对了,这东西温度实在太低了,我一个活人来触碰,不把手指头冻掉了才怪。

    江采萍已经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俏皮一笑:“相公平时,不是这种人。”

    是啊,擅自动其他人的东西确实不好,不过,迫于形势,我就借一下,等找到了十八阿鼻狱刘,肯定要把它还回来。

    盗用有报应,只管报在我身上,别让江采萍出事儿。

    江采萍靠近,一双手捧起了三九璧,只见三九璧的灵气,一丝一丝萦绕到了她身上,她整个“人”的灵气,暴涨了许多!

    太好了!

    不光如此,江采萍拿走了三九璧之后,这里的严寒,瞬间就缓和了许多。

    那个原地跑圈的飞毛腿也注意到了,盯着我们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你们……”

    但下一秒钟,在三九璧隐隐的光下,他看清楚了我的脸,忽然一愣。

    我一皱眉头,怎么了?

    他张开了嘴,结结巴巴:“你,你怎么这么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我仔细一瞅这个人,十分纳闷,完全陌生,没见过啊!

第1215章 飞毛龙腿

    我是个大众脸,上街买梨的时候,卖梨老太都说我像她孙子,白饶我一个梨,所以对这种话免疫力极强。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妈的老同学梅姨说过,那个王八蛋爹,长得跟我就很像。

    这个人,是不是见过王八蛋爹?

    而看清楚了他的长相,我一下也皱起了眉头。

    江采萍压低了声音:“刚才妾看着就像,相公也觉察出来了?”

    是啊,人对像别人的很敏感,对像自己的就钝多了,这个飞毛腿竟然跟大人脸鱼一样,跟我有几分相似!

    人们常说“眼缘”,“面善”,对人的喜恶,也是从第一印象开始,我确定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跟我有些相似的人,而心里不由自主,就有几分亲近。

    也许是因为我从小缺乏平辈和后辈的亲人,对他印象竟然说不出的好。

    这感觉说起来也很怪——江辰虽然比我好看的多,但也跟我有些相似,我跟江辰却是相见两相厌。

    而这个飞毛腿皱着眉头,不住的在想什么:“我想想,我肯定能想起来!”

    我说你慢慢想,先跟我说说,你到底谁啊,来找十八阿鼻刘干什么?

    飞毛腿不听还好,一听问,瘦弱的胸膛一下就挺起来了,傲然说道:“我叫景光耀,找那个老头儿,就是想让他帮我找个东西。”

    姓景?

    “什么东西?”

    飞毛腿歪着脖子看着我,欲言又止,这才说道:“别的不能多说,是我们祖传的东西,被人抢走了,闹的几辈子吃苦,到我这一辈,非拿回来不可。”

    我对他更有兴趣了:“你这速度挺快,你们家干什么的?”

    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他的父母宫上藏着暗暗的金气。

    他们家,祖上也许很高贵。

    但是到了现在,金气已经是个烧焦的颜色,也就是显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如今并不如意,非要形容,就跟被抄了家的宝玉一样,是个没落贵族。

    景光耀听我这一问,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很凄凉的表情:“我们家以前就别提了,现在吧,我送过快递,跑过外卖,干过房产中介。”

    都是累腿的工作,难怪跑的这么快,不对,干这一行的太多了,也没几个能有他这速度:“你这腿怎么练出来的?”

    “以前不知道,”他摆了摆手:“后来干了那几份工,才知道,这不是,就想靠着这两条腿,碰碰运气。”

    真是天赋异禀?

    而且,就靠着这两条腿,他就敢单身闯银河大院?

    “你怕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怎么不知道?”他倔强的说道:“我在外面跑,就没人追上过,谁知道,这里的人跑的这么快——不过我吃亏就吃亏在不认路上,要是我认识路,再来八个也跑不过我。”

    人数跟速度其实没啥关联。

    原来,他们家自从失去了那个要紧的祖产之后,过的一直很窘迫,而因为之前显赫的身份,几代人都拉不下脸出去找工作,只能坐吃山空,把家里的东西倒腾着往外卖——一太祖卖古董,高祖卖金银,曾祖卖家具,接着到了他祖父这,房子和地也卖完了,他爹以前还能给人写信糊口,后来国家扫盲,这一条路也堵死了,到了他这里,要想吃饱住暖,只能找到什么干什么。

    但这几份工作干的也不顺利,这都是服务行业,照着他说,他们家血统高贵,实在干不了这种工作,还想着把祖产给找回来,结果找祖产的过程中,多方打听,打听出上这里问问十八阿鼻刘,说不定能问出来。

    他就真来了——跟我猜的一样,他知道茶楼跟银河大院的关系,就是故意来碰瓷的,谁知道还没看到十八阿鼻刘一根毛,就让人堵这里来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整理袖子边上的镀金袖扣。

    他一身衣服虽然廉价,可整整齐齐,细节都到位,不愧是贵族之后。

    不过,让这样一个生瓜蛋子闯银河大院来,那个介绍他来的“老前辈”不是引鼠进猫嘴吗,可够损的。

    我随口就问道:“你就那么相信那个老前辈?那是什么人啊?”

    飞毛腿就告诉我:“我也不认识他,不过,他能把我们家的事儿说的头头是道的,肯定是我们家那几个老头子的老相识,当然相信了——我们家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呗。具体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就知道是个瘸子。”

    我心里陡然一震:“姓江?”

    飞毛腿一愣:“你也认识?”

    卧槽,又是江瘸子?

    自从他把我引进了这个旋涡里来,已经很久没他的消息了,现如今,重出江湖了?

    反应过来,我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衬衣领子:“江瘸子在哪儿呢?”

    飞毛腿被我吓木了:“这,这我不知道啊!我,我鬼市上遇上的他,冤有头债有主,跟我没关系啊!”

    对了,就江瘸子那个飘忽不定的行迹,我都没能抓住他,更别说飞毛腿了。

    我也就把飞毛腿的衣领子松开,道了个歉,飞毛腿一边把衬衫领子拉平,一边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啊?”

    不是钱这么简单,是命。

    这个时候,外面一片嘈杂,有人像是急了:“怎么庞师太还不来?”

    “天书酒喝多了,躺下怎么也不起,怎么办啊!”

    庞师太暂时不会来?

    我刚要高兴,抓住机会,得赶紧想脱身的法子,可没想到,又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罗木匠来了,快,罗木匠能开门,咱们快把尸首给弄出来!”

    飞毛腿顿时也紧张了起来,骂道:“要是认识路,我一头就跑出去了——拉着你们两口子都行!这不是马失前蹄嘛?哎,真没想到,就这里的人凶劲儿,抓住还不把我打一顿。”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被抓进银河大院,比死可怕。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个速度,确实比我都快……我立马说道:“你真能拉着我们俩跑出去?”

    飞毛腿看了我一眼:“我不是说了吗,我得认识……”

    “我认识。”我盯着他:“你信得过我,咱们俩可以合作。”

    飞毛腿的眼顿时就瞪大了:“你说真的还是……”

    话没说完,“咔”的一声,“阳关三叠”上就是一个响声,开了!

    “走?”

    “走!”

    就在们开的一瞬间,我才要拔七星龙泉,只听“当”的一声,一道寒芒猛地炸起,是极其阴寒的阴气。

    “相公,我来。”

    话音未落,那十来个要给我们收尸的跟一排保龄球一样,全部往后倒下,被震出去了老远!

    “就现在,”我立刻说道:“出门左拐,见到的第一个小路闯进去!”

    话没说完,耳边一阵风,我觉出手被抓住,整个人跟搭上了一个火车头一样,直接被拽了出去。

    飞毛腿嗷的就是一嗓子,这一声没叫完,我只觉得冲倒了什么东西,人跟个风筝一样,就跑出去了老远。

    这感觉别提多刺激了——就跟我五岁那年,老头儿带我去坐疯狂老鼠的时候一样。

    江采萍和金毛都不用我担心,也跟了上了,几乎是眼前一花的功夫,我已经到了一个漆成绿色的小偏门前面,周围已经一片安静,估计那几个人都没看清楚我们往哪儿跑的。

    而飞毛腿把我手松开,气都没大喘,又惊又喜的说道:“李兄弟,你还真是个活地图啊!”

    这是个什么速度啊?

    我忍不住又扫了他的腿一眼:“你这腿,就没什么说道?”

    飞毛腿摆了摆手:“能有什么说法,还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上祠堂,我们家宗祠里摆着一个龙,那大爪子吓人,我小时候淘气,趁着大人烧香踢了两脚,谁知道那个龙的爪子特别尖,断了扎我腿上了,我是没少受罪,我爹还打了我一顿,说我对祖宗不敬,这是活该,可还有人说,这可说不好——龙爪日行千里,也许还是有了龙爪,以后也能腾云驾雾,飞黄腾达。”

    他又补上一句:“也没管用。”

    江采萍听得直出神,低声说道:“相公,我倒是喜欢这种小故事。”

    金毛更别提了,听见个“龙”字,嘴角又是一抹馋涎。

    我更是一乐,还有这个渊源?但是再一寻思——心头一震,敢在宗祠里摆龙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家,他又姓景,难不成……

    这个时候,江采萍注意到了我出了汗,就把我戴着的帽子掀开,拿出了一个手帕给我擦汗,这一擦,额头上的那个“赤毛癣”就露出来了。

    这一露不要紧,飞毛腿盯着我的“赤毛癣”,跟让雷打了一样,瞠目结舌。

    我注意到了,立马拉住他:“你认识这个?”

    他半晌才回过神:“我可算想起来,我在哪儿见到你,不,您了……”

    “哪儿?”

    “我们家祠堂……”他的声音抖了起来:“你是最中间那个卷轴上的——祖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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