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将功赎罪
她接着说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拖累你啦。”
她又脆又甜的声音,是第一次变软,这妥妥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
“嗷呜……”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金毛!
金毛找到我了!
果然,不长时间,上头就有一个脑袋探了过来:“妈的,肉都糊了,正气水也不给我们吃,谁动就打谁的手,就等着你呢,我说你洗手洗到坑里去了,想不到真是一语成谶!”
程星河。
阿丑见状,却拼命想从我手上挣扎出去:“你上去,我不要拖累你……我也不想……”
也不想死后,这张脸露出来。
我答道:“现在不是还没死吗?上头可有两个鬼医呢!”
“可哪怕是他们……”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答道:“死的勇气都有,给自己一份希望的勇气就没有?”
阿丑盯着我,可能怔住了。
这一下,咻的一声,哑巴兰的金丝玉尾垂了下来:“哥,抓住!”
可一阵风刮过来,我的手已经发了酸,阿丑险些就要滚落下去。
我抓她抓的却更紧了。
我知道,阿丑的回魂蛊到了头儿,已经没有爬上去的力气了,就把她两条胳膊拉到了脖子上,背着她往上爬:“别松手。”
阿丑的声音有点发颤:“我……”
“放心。”我看向了上头:“有我呢。”
话没说完,只听“呼”的一声,我和阿丑跟两条被钓上来的鱼一样,凌空而起,眼前景色一片翻转,已经落在了地上了。
哑巴兰这力气有长进啊——一抬头,生肉气息扑面而来。
钱小姐,一脸憨笑。
钱小姐来帮我,自然是看哑巴兰的面子,指哪儿打哪儿。
我还真起了八卦之心——哑巴兰怎么做到的?
不过,阿丑的身体紧急,爬到了上头,我气都没喘匀,就找到了江长寿。
江长寿的层层蛊也差不离了,人快成一具骷髅架子了。
我把阿丑拉到了他前面:“你说,你能给她治?”
江长寿扫了阿丑一眼,算是默认了:“我……为什么要给她治?”
“咱们做个买卖。”我说道:“你本来就造了大孽,害死这么多人,倒霉也是活该,不过,要是能把她救了,多少能少受点罪。”
阿丑却咬了咬牙:“啷个要求他……”
当然,江长寿也不为所动——在他心里,除了桂琴,其他人都跟背景板差不多。
我就加上了一句:“还有,你能治好她,江辰许诺给你的,我李北斗也给得起。”
一听这话,江长寿跟被电了一下似得:“你说真的?”
“你去打听打听,我从来都说一不二。”
可阿丑却拧着我的手:“好不容易才……”
她眼圈红了——显然是想起了那些朝夕相处的降洞女。
程星河趁大家不注意已经拿了一块肉,不过那玩意儿刚从火上取下来,烫的他来回倒手:“你那些姐姐妹妹们可都围在这里了,说……”
他吐出了一串又快又急,文字几乎没法转述的话。
这货还真是个语言天才,听不懂也能学。
阿丑一下愣住了。
可想而知——内容肯定是不需要报仇,真想让她们安心,就让她活下去。
“你想报仇我理解,我绝对不是逼你,只是多给你找一个选择。”我接着说道:“你可以选——要不要让降洞女就此灭绝,降洞爷再也没人供奉,其他跟你一样需要帮助的西川姑娘,没有了最后的落脚地?”
阿丑攥紧了手,显然也在犹豫。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几个衣着褴褛的蓬头小姑娘也爬了上来,瞅着阿丑,小心翼翼:“这里,还能收人么?”
那几个小姑娘身上,都是淤伤。看得出来,之前没少吃苦头。
阿丑盯着那几张面颊肮脏,眼神却纯净的脸,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没想太长时间,她吸了口气,抠起了手指——在解江长寿的层层蛊。
江长寿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张着嘴,好似一条案板上的鱼——估摸想不明白,我怎么说动一个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给他解蛊。
他可以活下去——前提是,他得将功补过。
再这么害人下去,他活不到我达成诺言那一天。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又是一桩功德。
“咕……”
回过神来,那几个孩子跟一窝饿鹰一样,盯着程星河刚要咬下去的肉。
肚子也都不约而同的鸣叫了起来。
苏寻一直不爱说话,但他是个行动派,一手就把程星河手里的肉扯了过来,分给了那几个小女孩儿。
那几个小女孩儿别提多高兴了,拿起了大口大口的吃。
苏寻看着几个孩子满足的眼神,倒是出人意料的温柔。
程星河到嘴的肉没有了,不过也破天荒的没急眼,而是往里头指:“你们慢点吃,别噎着了——里头还有!”
哗啦一声,几个小孩儿就撒丫子跑进去了。
程星河也笑,但笑着笑着反应过来了,就去捅哑巴兰:“还愣着干什么,弄点火洞螈,没看见这么多张嘴呢!”
哑巴兰如梦初醒,赶紧奔着里面就跑。
钱小姐呼哧呼哧紧随其后,生肉气息瞬间飘远——我还看见了,哑巴兰的夫妻宫犯粉,这货是不是要走桃花运了?
白藿香也出来了,盯着江长寿,眼神别提多复杂了。
我心里有点过不去:“耽搁你报仇了……”
白藿香却摇摇头:“要是我妈活着,可能……”
可能也不会对江长寿赶尽杀绝?
这会儿,江长寿的黄水,已经不流了。
阿丑最后一丝精气也用完了,颓然坐在地上,重重的喘起了粗气。
那几个孩子抱着肉又来了,看着江长寿不明觉厉:“这个就是蛊莫?”
“厉害的哩!”
“会了这个,再没有人欺负我们了!”
阿丑看着那几个孩子,声音里终于带了几分笑意:“你们是啷个晓得这个地方的?”
原来,这个地方已经十几年没再进来外人了——现在社会比以前强得多,这种走投无路的姑娘也少了。
领头的小姑娘咽下一口肉,答道:“是一个脖子上套着白环环的鸟把我们引来的咯!”
白鹭?
她已经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跟那俩男人的恩怨解决了没有。
而江长寿看着阿丑,忽然说道:“先吃玉面判官花,再吃罗汉铁枣——剩下的,我慢慢给你配。”
白藿香一听,立刻帮阿丑找到了那些东西。
毕竟是江长寿,这东西阿丑吃下去,立竿见影——眼瞅着快断下去的命灯,竟然缓缓又燃烧了起来,人也重新有了力气。
那几个小女孩儿更是不明觉厉:“瘦子伯伯厉害的哩!”
“瘦子伯伯也教我好莫?”
江长寿一愣,眼神也柔和了几分——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桂琴。
肉熟了,香气四溢——好久没这么踏踏实实的吃一顿饭了。
苏寻把大块的火洞螈砍开,程星河一边撒调料一边冥思苦想哪一块肉多骨头少,哑巴兰添柴,钱小姐生怕哑巴兰烫了手,在一边替哑巴兰挡火。
恍恍惚惚,竟然有了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我也高兴,还是活着好。
一串肉串递过来,白藿香。
我摆手:“你先吃你先吃。”
白藿香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拿过来了。
“这次的事儿……”她盯着火苗,缓缓说道:“谢谢你啦。”
她的脸,被火映的很红。
“哪儿的话。”我摆了摆手:“要是我出事儿,你不是也这么对我吗?”
投桃报李,理所当然,白藿香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北斗小老弟,这山不好爬,我来的也累,管饭不管!”
我一回头,顿时高兴了起来——老黄?
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老黄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他妈的,我就知道,结交你这个小兄弟,准没错!帮我出了这口气,可谢谢你啦!”
水百羽坑害了他,我给你报了仇,想不到,他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这么客气干啥?说起来,黄老哥,你最近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儿,想起来了没有?”
老黄本来还笑嘻嘻的,一听我问当时的事情,表情顿时就变了——瞬间很不自然。
我看得出来,他没肯全把实话说出来。
而老黄岔开了话题:“那什么,我来找你,是为了嘱咐你一件事儿。”
“啥?”
“你这一阵子要做的事情,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事儿,但是,我告诉你一个巧宗。”老黄眯起眼睛,压低声音,得意洋洋的说道:“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抬杠的人同行,能保平安。”
啥?抬杠的人?
杠精吗?
这玩意儿见的倒是不少,可真是可遇不可求,不过,真想不明白——杠精怎么能保平安,难道关键时刻,他(她)能杠精究极进化,变成金箍棒?
当然了,老黄已经泄露了一部分,没法更多泄露天机,否则对我对他都不好,他还是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放心吧,路上自有机遇。”
说来也是——每次,大家给我一些“好话”,都是让我去防着某种人,寻找某种人,这还真是第一次。
我就答应了下来:“我记住了。”
第947章 好人好报
老黄十分满意,拍了拍我肩膀,跟着大家一起大吃起来,满嘴流油。
老黄精神头儿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吃完了饭,阿丑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就要开始祭祀降洞爷。
这祭祀的方法倒是跟我们“山下人”不太一样,不用什么三牲五畜,也没用香烛,都是就地取材,阿丑那宽袍大袖往外一招,跟兜了一袖子风一样,撒在了降洞前面。
可撒的并不是风——只那一下,竟然兜到了很多的大虫子。
跟变戏法一样,又肥又白,看着触目惊心。
接着,她有采摘了一些干叶子,点上了,叶子散发出了一股子奇异的清香。
我看着,那一缕白烟,跟旋涡一样,缓缓进了洞。
视线看向了降洞内里,我也禁不住好奇了起来——我想起了上次没看完的那些壁画。
阿丑看出来,往里一指:“我带你们进去瞧。”
“可以吗?”我想起来了上次那巨大的火洞螈:“上次不是说……”
“下雨的夜里,那东西是凶,现如今是白日,还是晴天,倒是不碍,”阿丑第一个摇摇摆摆的走了进去:“不然,那些壁画啷个画上去的。”
我们跟着进去——果然,这洞里有一些透光的空隙,白日进来,光线交错纵横,照射在了壁画上,只见那些青绿颜色瞬间有了活气,焕彩生辉。
那些人物,不仅精美绝伦,也栩栩如生,好像随时能从墙上走下来一样。
我认出来那些颜料,都是青金石绿松石之类,一看就造价高昂,矿物质颜料成分稳定,表层又经过特殊处理,难怪这么些年也还是这么鲜艳。
一直走到了三丈以里,我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没看清,现如今,我看到终点的墙面上,原来有一个跟真人差不多大小的塑像。
那是泥金塑像,雕工别提多精致了,赫然是一个身穿白袍子的老头儿。
而老头儿身后,有一只鸟。
那鸟线条流畅,好似随时能飞起来一样——而那细巧的脖颈上,真的套着一个银环。
原来那天,我看到的,真是这里的守护神。
不过,那位降洞爷既然是这里的守护神,那怎么没有亲自出去救降洞女呢?
“哎,七星,你看!”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视线就落在了那个降洞爷雕像的脚上。
我跟着他一瞅,这才愣了一下。
阿丑也看了过来,当时就“咦”了一声。
原来,降洞爷雕像的脚——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那一片本来应该是一双赤足,但赤足的位置整齐断裂,只露出了雕塑内里的颜色。
阿丑难以置信的跪下,摸了摸那个位置的断口:“啷个会这个样子……”
靠近了一看,不光是断口,降洞爷的后脑,竟然也出现了很大的损毁——从正面是看不出来了,那个后脑勺,被削下去了一半。
跟水天王一样,这神像,就是神灵接受香火的媒介,如果神像出现了什么问题,那这位神灵,也会出现相应的问题。
老黄比我们看出来的都早,摇头叹气:“有些人,胆子可越来越大了——真不怕天谴咯!”
是啊,有些人,天生就不信报应。
所以——降洞爷,根本没法从洞里走出去?而且,在我面前“显灵”的时候,讲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宛如小脑萎缩的老年人一样。
这位降洞爷的塑像,变成了这样——我皱起眉头,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地方也没有监控,自然也没人能说出确切答案了。
阿丑气的一下把手攥紧了:“也是那个江长寿……”
我摇摇头:“江长寿不过一个鬼医,可未必懂这里的道理——要问,可能也得问问那个江辰了。”
阿丑一知道了真正的罪魁祸首,立刻抓住了我:“敢动降洞爷,那他就是跟我们降洞女过不去,阿哥,若是有朝一日,你探听了他的下落,可一定要告诉我——我非得给降洞爷,和姊姊妹妹讨回公道!”
我点了点头,阿丑回头看着雕像,气的几乎落泪,而她视线落在了白鹭雕像上,禁不住又“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阿丑指着白鹭雕像细细的脚,莫名其妙的说道:“啷个,会有这个东西——之前不曾有。”
我一瞅,只见白鹭雕像的细腿上,竟然绑着一个断开的绳结。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都想起来了——我们在纱帐之中,把那个东西的留仙索削断了,它才得以逃出生天。
我蹲下把绳结解开——还好,一切有惊无险,总算是过去了。
阿丑决定找人把降洞重新整修一下,我一寻思,问她有钱没有——我这里,有不记名卡,钱倒不是什么问题。
阿丑一笑:“莫要瞧不起人咯。”
原来,峒子这些年积攒下了还能大的田产,光靠着卖山货,也能赚不少钱,别说重修降洞,就是把整个峒子重修也绰绰有余。
人不可貌相,合着这阿丑还是个小地主。
那几个新来的小姑娘也对“峒子”很好奇,阿丑索性领着她们,就一起往下去看。
我们就帮忙,把江长寿给扛下去了。
平时这种卖力气的事情,都是哑巴兰在做,可这次钱小姐来了,一点力气活都舍不得哑巴兰干。
我瞅着那个散发生肉气息的背影,也是暗暗咂舌。
程星河则在一边捅哑巴兰:“小伙子有前途,只要媳妇胖,日子一定旺。”
哑巴兰脸顿时一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这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男女之间哪儿有什么纯洁友谊,”程星河接着说道:“你知足吧,只有媳妇够大,才能一统天下。”
哑巴兰气的要动手,我则拉住了哑巴兰:“不是,你们这友谊是怎么结下的?”
哑巴兰没开口,程星河在旁边口沫横飞——闹半天,当时我进去追江辰,他们给我殿后,钱小姐那个吨位大家有目共睹,一般人确实不是对手,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哑巴兰也不知道是潜能激发出来,还是怎么着,三两拨千斤,竟然硬是把钱小姐硬生生来了个过肩摔。
那家伙,天地变色乾坤动,跟陨石过境一样,把地板砸出了一道深坑。
钱小姐当时就蒙了,照着钱小姐的话说——哑巴兰是她这辈子,第一个能把她背摔过去的男人。
她认定哑巴兰了。
当然了,我转述的实数简略,程星河这口条,天花乱坠,惊心动魄,就连老黄也听得直瞪眼,说程星河这两下子不去天桥说书真是屈才。
到了峒子里,现如今洪水褪去,好些家具倒是留下了,我们帮忙刨开家用的东西,我跟着搭把手,想把一个床收拾出来。
忽然一个东西从床下给滚出来了。
这东西被泥包裹着,有个人脸大,薄薄一片,好像是个大盘子。
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东西,竟然带着几分神气!
卧槽,这什么来历?
我把上面的泥给弄下去,迎着日头一照,黄橙橙的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
这东西——好像是个镜子。
我还想起来了,白鹭说过,进了峒子里,有好报等着我。
阿丑一看,顿时咦了一声:“这东西,原来在这里——之前找过,怎么也找不到的!”
我立马就问她:“这是个什么东西?”
阿丑把那个镜子给翻过来,让我看镜子后半部分。
镜子后半部分,是繁复的花纹,中间隐隐约约的,刻着一行小字。
老黄一看,顿时也是一愣:“这不是……”
第948章 赤水青天
上面的五个字蜿蜒曲折,我靠着跟古玩店老板也学过一些这方面的只是,勉强辨认出来,那四个字,是“赤水青天镜”。
而且,再仔细看那花纹,我就皱起了眉头。
乍一看,后面的繁复花纹,是牡丹,木樨,月亮,一条河流,围绕着一个美人——活脱脱是个嫦娥奔月,或者麻姑献寿这一类传统吉祥图案。
但是再仔细一看——月亮的图案,其实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眼睛组成的。
花朵也是一样——是数不清的蝎子盘出来的。
亭台楼阁以此类推,有的是青面獠牙的夜叉,有的是凶神恶煞的小鬼,轮廓是正常的,其实组成部分,都是一些可怖的东西。
更神的是那个美人——正面是美人,但是侧着看,光线角度一变,赫然是个骷髅。
唯独那一道河川是干干净净的,只是水面下的影子飘飘忽忽,让人觉得随时能钻出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种表现手法,叫“借类”,多是用来警醒世人的,意思是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镜花水月,红粉骷髅。
而这个工艺,简直无与伦比——传说之中,仙人的衣服没有缝制过的痕迹,所以衍生出来个成语叫“天衣无缝”,这个镜子的工艺,估计也不输传说之中的“天衣”,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而上面一道神气——这好像是个法器。
阿丑见我出神,连忙说道:“这个东西,是之前峒子里闹了地震,有一道山震出了一道口子,打里面滚出来的咯!阿姊捡来,说是老东西,要拿到了降洞给供起来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啷个回事,竟再也寻不得咯,不曾想到,原来在这里。”
老黄也跟着点头:“小老弟,你听说过灵清真君吗?”
真君?玄门之中,真君是专管一项目事务的神,比如灵应药王真君,是扁鹊,管理医药。
地府的十王叫十殿真君,管理生死轮回。
不过这个灵清真君我确实是没听说过,就问老黄这位真君是什么来历?
老黄答道:“你岁数小,没听过也正常——现如今,记得灵清真君的,确实没多少了,那位,曾经是专管降妖除魔的神。”
曾经?
原来,那位灵清真君,现在已经消失了——嫉恶如仇,曾经诛灭了许多的妖魔。
不过,雷霆手段过于狠厉,把妖魔降服的太干净,那个世道,也就过于太平了。
没有怪事儿,那谁还会烧香供奉那位灵清真君呢?
那可是真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那位灵清真君性格刚硬,恪尽职守,一口气在,也会继续斩妖除魔。
跟水天王一样——没有了人的信仰,神灵就会逐渐消弭。
他失去了信徒香火,再也不见了。
世上没有了他的神庙,没有了他的神像,也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
就连老黄,也是小时候听说的——这位灵清真君,右手持追龙伏虎剑,左手持赤水青天镜,妖魔鬼怪,无所遁形,他也是看到这五个字,才想起来的。
想必,这个地方在千百年前,曾经有过一个灵清真君神庙,但是已经被时光掩埋的严严实实的,要没有那一场地震,恐怕永远都见不到天日。
这个镜子,竟然有这样的来历。
“这有灵之物择主,想必,它现在现身,就是为了等着小老弟呢。”
一听这话,阿丑高兴了起来:“阿哥若是喜欢,就算我们峒子,给阿哥的一个谢礼。”
我有点不好意思:“可这东西十分贵重……”
“贵重才好!”阿丑立刻说道:“若是不好的,我们还送不出手去呢!你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们峒子。”
我一寻思,这东西可能是白鹭和降洞爷给安排的,磨叽下去,倒是对不住美意,我就收下来,到了个谢。
阿丑见我拿了,这才开了心:“阿哥收了,就是自己人!”
有这个缘分,我自然也对这个镜子有了兴趣,洗干净了之后,镜面还是光洁如新,我寻思这东西可能跟照妖镜一样,就四下里照了照,不过也没看出里面有什么出奇的,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我又把从胖先生那里弄到的万行乾坤给拿出来了——这个东西,又是起什么作用的呢?
人人都说是个好物件,我倒是想起来,在雪观音那件事情上,手里亮起的那一道金光了。
打那之后,那道金光还一直没出现过。
难不成——非得我要死的时候,才能给我当一次护身符?
也罢——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早晚能弄清楚了。
帮着阿丑重新整理了峒子,程星河他们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唯独白藿香。
她的手,果然被穿魂针留下了后遗症,虽然她时常不肯把手露出来,但我眼尖,也已经看出来了。
当然不能问她——骄傲如她,问了也是白惹她不开心,眼瞅着江长寿倒是跟充了气似得,脸色越来越好了,甚至还有心思,教给那些新来的女孩儿辨认药草。
我就趁着白藿香不在身边的时候,过去问他:“白藿香的手还有救没有?”
江长寿当时正含着笑盯着小女孩儿剥药草荚子,一听我这话,他表情微微一变,这才说道:“没有了——那是我亲手下的穿魂针。”
人的经络是十分精密的,哪怕损伤了一点,带来的就是大问题,更别说鬼医的手需要多精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我要她交美人骨,她不肯的那一刻,她心里就知道,以后干不了这一行了。”
果然——穿魂针不光威胁的是白藿香的身体,更威胁的是她的一生前途。
我的心陡然一疼——就算知道,她还是为了我扛着?
江长寿声音冷冷的:“不光你对她一片真心,她对你也是一片真心——我叫她找你求救,把你引过来,可她就是不肯,说什么你要救她,一定会从天而降,出其不意,她什么也不做,就是等。”
她嘴上跟江长寿说,我一定会来救她的,可她就是不找我求救,摆明了,是不想让我为她冒任何风险。
“可惜……”江长寿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她跟桂琴不一样——桂琴需要人照顾,她不需要。”
是啊,她好胜,独立,锋芒毕露,好像一个炸着刺的刺猬,永远都不会依靠别人。
可跟刺猬一样,就是因为内心柔软,才用刺来武装自己吧。
“你不是天才鬼医吗?”我盯着江长寿:“世上不是没有什么病是你治不了的?”
江长寿仰望着天空,摇摇头:“可惜……只怕有法子,你也做不到。”
我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只要有就行。”
不管多难,我也会做到。
江长寿一皱眉头:“我说给你倒是也不碍事儿——不过,说给你,你也找不到,何苦呢?真要是把她手治好,也就只有一种东西,玉虚回生露。”
原来,所谓的玉虚回生露,是一种传说之中的仙药。
这东西不是凡人能调配出来的,因为有一样,仙人泪。
上哪儿找仙人去?
修仙的地方……
我盯着江长寿:“是不是,在人间,只有摆渡门才能有?”
江长寿一愣,微微点了点头:“你倒是挺聪明,不过,那摆渡门……”
我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地方。
我接着就问江长寿:“说起来,江辰跟摆渡门,到底什么关系?”
当初,水百羽辅佐江辰,假装成夏家仙师在三清盛会上大闹来冤枉我,有一个厌胜门的入门弟子,也被蜇皮子整了容——肯定是江长寿帮的忙。
第949章 玉虚回生
江长寿冷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的事情,我兴趣不大。”
也对,江辰也未必真信任江长寿。
“不过,”江长寿说道:“那些人的目的,可能跟我差不多。”
差不多——江长寿是想着让他喜欢的桂琴起死回生,摆渡门的某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真龙穴能做到事情,不光是起死回生这一项。
跟四相局,真龙穴有关。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上头……”
这个局,越来越大了。
大潘来了消息——江辰和江景已经到了摆渡门了,不过他跟不进去,摆渡门的阵法,比天师府的还厉害,他已经尽力了。
我跟他道了谢,大潘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其实最讨厌婆婆妈妈,可是——虽然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次我还是忍不住想再说一句,李北斗,能活着,就别死。”
能活着,就别死——自打开了潇湘的青龙局,有多少人跟我说过这六个字了?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选的。
“谢谢你,我记住了——等我回来,请你吃饭,火洞螈。”
“行,”大潘的声音稍微开朗了一点:“我等着那顿饭。”
答应人的话,就是欠下的债,哪怕是请他吃这顿饭之前,我也绝不能死。
阿丑的峒子已经修整了一部分,大家的伤势也好利索了,西川虽然美,我们也不能一直住下去,也就跟阿丑道别。
江长寿已经开始治疗阿丑的脸了,估计假以时日,真的能做个漂漂亮亮的姑娘了。
临走的时候,阿丑的脸遮在了面巾下面,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鼻音有点重:“阿哥,你想回来,随时回来。”
“知道!”我对她笑:“好好治伤。”
江长寿也不吭声,就在后面默默盯着我们——盯着白藿香,眼神很复杂。
他的层层蛊也解开了大半,但是看样子,短时间他应该不会走——那些小女孩儿一口一个瘦子叔叔,竟然对他还挺依恋的。
苍翠的山,熙熙攘攘的植物,天空澄澈,碧水如带,他们乍一看好像中青幼三辈的一家人,画面竟然很温馨。
只是——江长寿毕竟罪孽深重,他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全看他自己了。
车下山的时候,我越过车窗,给阿丑摆手,阿丑盯着车,忽然冲着车跑起来,金丝银线唰的一声,衣袂飞扬,好似山谷里盛开的一朵巨大美丽的花,她大声喊道:“阿哥,等我治好了,过去瞧你,好是不好?”
她的声音又脆又甜,撞在山谷,好几个回响。
我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那当然好了。”
我临走的时候,早就把名片找出来留给她了:“照着地址找过去,我要不在家,我们老头儿也会招待你的。”
阿丑昂着头说道:“我不要么子旁人,我就要阿哥你自己招待!”
“好!”
“再见的时候……”阿丑大声说道:“我漂漂亮亮给你看!”
声音被拉出悠长的回音。
那就太好了——我等着那一天。
阿丑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了,我才回到了车里。
程星河咂舌叹气,就问哑巴兰:“你那桃花宝典写的怎么样了?”
哑巴兰咂舌:“照猫画虎,估计着也能有点进步。”
钱小姐本来也想跟我们一起,可她的吨位坐不下我们的车,这才含恨自己下的山,一步三回头的。
老黄也早下了山——说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还有,最近行当里有大事儿,挑选十二天阶的第八名。
这天阶第八,简直是诅咒一样的存在。
雪观音,老海,水百羽。
谁上了这个位置,谁就落不得好。
不过,这毕竟是金字塔的顶峰,哪怕这样,也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坐上青囊大会的那一把交椅。
我一直以为十二天阶只有十二个,原来,也还有一些不出世的天阶,跟商山四皓一样。
而那些天阶也都脾气古怪,我就问老黄有哪几个人选,名字也没听过,说今年的青囊大会就该公布了。
回过头,我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的一双手,一直放在外面看不见的位置上,也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自己的那双手。
无论如何,那个玉虚回生露,我一定帮你找到。
回到了家里,老头儿正抱着小白脚,在门口晒太阳——还是跟往常一样,不过,手里的东西,随着季节的变化有所更替——蒲扇,菊花茶,暖手宝,现在,换成了冰淇淋。
高老师正在门口嗑瓜子,一看我回来了,别提多高兴了,瓜子仁都跟着扔出去了:“北斗啊,你小子生意做的挺大嘛,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个人中之龙,还真没让我失望!”
啥情况,哦,对了,高老师消息灵通,肯定知道了我最近在行当里做的事儿了。
我刚想谦虚两声,高老师拉住了我的手,就说道:“这一阵子来找你的,门槛都踏破了,把老头儿烦的不得了,你抓紧得处理一下……”
说着,就冲着内堂里面扬下巴:“就好比这一个——妈耶,在门脸吃吃喝喝,一点没拿着自己当外人,我说这哪儿来的,一瞅,乖乖不得了,还真不好得罪。”
不好得罪?
老头儿也委屈的看着我,说道:“吃完了——都吃完了!”
啥呀?
我伸脖子往里一看,顿时就愣住了——夏明远那个卷毛。
只见他上身一个跨栏背心,下面一条大裤衩子,脚踏人字拖,完全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此刻他一边挠头皮,一边开冰箱——好么,程星河以前趁着搞特价屯的豆沙冰棒就剩下三根了。
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程星河一瞅冰箱内容当时就急了眼,而夏明远回头看见我们,眼睛顿时也亮了:“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把我等的……”
说着,奔着我扑过来,却绕过我,看向了白藿香:“见不到你,我总是犯困,”
哑巴兰推他脑袋:“那你把脑袋扎水晶棺里试试。”
夏明远避开了哑巴兰,盯着白藿香:”我是为你所困。”
可白藿香心情不好,也没搭理他,只蹲在了老头儿身边,默默的撸小白脚的毛。
这会儿程星河检查完冰箱,很不高兴:“全没了……卷毛,你吃我们的东西,还调戏我们的人,怎么不上天啊!”
夏明远看向了白藿香,真挚的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上天吗?因为地上有你啊。”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有话直说,没话我要跟老头儿共享天伦了。
老头儿一听连忙说道:“天轮我不要,你给我弄一对风火轮。”
还混天绫呢,我上哪儿弄去。
夏明远这才说道:“你说还能是什么事儿?你可答应我了,要跟我一起找我祖爷爷的,我听说了江辰的事儿,立马就过来找你了,谁知道你这么久才回来,我脑袋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我心里一动:“你要找夏家仙师,有线索没有?”
夏明远答道:“以前,我祖爷爷是从摆渡门里出来了,现如今失踪了,我想先上摆渡门去探听探听消息,你跟我一起去,我给你包路费。”
说着,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可查出来了,你认识摆渡门的人,是不是?”
卧槽,这小子的消息果然很灵通啊,连我和江采菱和公孙统他们事都打听出来了?
摆渡门……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赶巧了。
我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说起来,摆渡门在什么地方?”
夏明远察言观色,来了精神:“实不相瞒,我还真探听出了点消息,你看这个。”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第950章 犯火大忌
他掏出了一块抹布,脏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哑巴兰也跟着探头:“你最近搞家政呢?”
夏明远满头黑线:“我搞什么家政,这叫舆图。”
舆图——跟四相局密卷一样?
可展开一看,那比四相局密卷可差远了——画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三岁在墙上拿尿滋出来的图都比这个强。
“你那什么态度,跟地铁老人看手机似得,”夏明远十分失望:“说出来吓死你,这可是一个摆渡门人给我的——摆渡门的入口。”
“你还认识摆渡门人呢?”我来了兴趣:“是不是街口那个老挠屁股的大黑痦子?”
大黑痦子从额图集沙漠回来了之后,是顶了个摊子在街口卖点鸡零狗碎,通过我想找公孙统的下落。
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儿气温二十八度,天气晴而无风,他也没出摊,估计又躺床上不起,修的是睡仙。
夏明远一皱眉头:“什么大黑痦子大白痦子我不认识,我认识的是个厉害人物——从摆渡门下来的。”
这个所谓的“下来”,是什么意思,道士下山?
夏明远面色忸怩:“就是……修仙不成,另谋出路的——那也比一般人强。”
哦,天资不够,半途而废?
程星河忙说道:“这个我懂。就好比孵小鸡的蛋不出鸡,那肯定人家就另有安排了,比如卖毛蛋什么的。”
话糙理不糙,夏明远想捍卫那位“毛蛋”的尊严,可竟然无言以对,只好假装没听见:“反正,这图一万个靠谱,你就说你去是不去吧——厌胜门李北斗,在行当里名声响当当,要是说话不算数,嗨嗨……”
先给我个高帽子戴呗?
不过我确实答应他了,于是我就装成了难以抉择的样子:“毕竟是摆渡门……”
摆渡门,一直是传说之中的一种存在,简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哪怕厌胜门,经常被人称之为邪魔外道,不像是人,那跟摆渡门一比,可差了很远。
夏明远在一边十分紧张,我心里就明白了——夏明远是个什么家族,就跟老黄让我这次找个抬杠的人保平安一样,他们家肯定也测算出来,寻找夏季常的事儿,找我能管用,才这么费尽心思。
“哎,我要跟你去也行,你知道玉虚回生露吗?”
白藿香撸猫的手猛地停了一下。
夏明远皱起眉头:“知道是知道——那玩意儿可是仙药,能起死回生,甚至能让活人粘带了仙气,半步步入仙境,也只比嫦娥奔月的仙药次一等,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跟你去,捎带脚——我想搞一瓶玉虚回生露,你能帮忙吗?”
“捎带脚?”夏明远瞠目结舌:“你怎么不捎带脚跟老君爷要俩仙丹啊?”
“老君爷要是乐意赐给我,我能不敬谢受领吗?”
夏明远张了半天嘴,活脱脱一个黑人问号脸:“李北斗,我瞅着你脑子挺好,天资也高,还以为你是个靠谱青年,可你这说的什么胡话?玉虚回生露……”
“好弄的东西,我也犯不上求到了你门下。”我用肩膀撞他一下:“能弄到我记你个人情,弄不到我也不会有怨言,咱们俩携手并进,各为其事,共同的革命目标,共同造就钢铁长城啊。”
夏明远也不傻,一寻思是这么个理儿——要我死心塌地给他帮忙,最好的条件,就是这事儿对我也有好处。
他只好点了点头:“那——试试吧。”
“咱们就说定了!”
夏明远高兴了起来,排出了一个龟甲卜了一卦,郑重其事的说道:“明天可是黄道吉日,今天你们就准备准备。”
“都听你的。”
反正距离玄武局开门的日子还有一段距离,这段时间,抓紧把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一,查清楚四相抬真龙的真相是什么。
二,把江辰身后的人揪出来。
三,我想知道,我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藿香却转过了脸,拽了我一把:“摆渡门的玉虚回生露?你疯了?”
她的伤势,自己心里自然也明白,只有这玩意儿能把她的手给医好。
“我就是想试试……”
白藿香一把抓住我胳膊:“那是个什么地方,你想试就试?你万一在那里出了事儿,再也回不来,那你想做的事情,就更……”
她的指甲,也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只怕写字都是歪歪斜斜的,更别说做鬼医了。
“你放心吧。”我对她笑:“我一定好好回来——你在家等着我就行了。”
白藿香一张嘴,可还是微微低下了头。
她想跟着,她不放心——可她的手这样,什么忙也帮不上:“是啊,我去了,成了累赘,会给你添麻烦……”
不是。
她不是累赘,只是这事儿既然危险,我干嘛要让她白白冒险呢?
程星河拍了拍白藿香:“正气水,你放心吧,我帮你看着这个傻子。”
白藿香吸了口气,勉强装出了一副笑脸:“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傻子都跟傻子玩。”
“北斗,你回来啦?”
正这个时候,一个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又好久没着家了……又瘦了,也黑了。”
高亚聪?
卧槽,又是她?
她还是很漂亮,一动身,整条街的人眼珠子都要围着她转。
可我现在一看见她,已经有种生理厌恶了。
夏明远一抬头,看见了高亚聪,也愣了一下。
高亚聪捧着一个十分精致的草莓蛋糕,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笑的温柔贤惠:“我亲手做的。”
老头儿的眼珠子立马粘在了蛋糕上,喉结一滚。
“谢谢你了……”
我话没说完,程星河先凑了过去:“不要白不要——糟践粮食要遭天谴的。”
我刚要骂他,高亚聪就说道:“咱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大家都怪想你。”
大家?
一看高亚聪身后,我倒是来了兴趣——张曼跟在了高亚聪身后,也来了。
之前老黄跟我说,路上带个抬杠的能保平安——这张曼就是个杠上开花啊!
难道,老黄说的就是她?
张曼接触到了我热辣辣的表情,顿时十分不自在:“李北斗,我,我……找你有点事儿,你有时间吗?”
看来水夜叉那的屎没白吃,说话可比以前客气多了。
一瞅她,也看出所为何事了——张曼的面相可不太对劲儿。
第951章
灾厄宫的燥红跟那七月的彩霞一样,烧了半边天啊!
基本回家都摔大马趴,放屁也砸脚后跟,不知道多么不顺。
果然——张曼竟然拄着个拐,一只脚上,重重的石膏。
我心里嘀咕起来——这摆明是个灾星,真的能保平安?就那个运气,我们跟她并肩走路,都保不齐她天打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了我们。
这倒是也不奇怪——我一早就知道了。
张曼这个人本来就刻薄,没本事还爱装逼,口无遮拦,造了不少的口业,所以后来没落什么好下场,被老公抛弃,事业也不顺。
所以后来为了挽救运势,给安家勇和高亚聪两口子倒卖小鬼,自己也赚了不少钱,甚至还好险嫁入豪门。
不过,这种运势根本就是把后半生的运气透支,用完了就真正的完了。
而且看样子,她口业也还是没还清,也没做功德弥补,现在多倒霉,都不奇怪。
“这一阵子,就别提了……”张曼说起话来,气势都没以前那么足了:“年后听说股票暴涨,我抵押了房子,把钱全投进去了,买了原油,现在……”
是啊,暴涨之后,今年股票熔断了好几次,连我都有所耳闻,原油甚至还有负数这么一回奇观。
不光之前的钱闹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倒欠了不少外债,她一慌,就全低价抛出止损,最可怕的是,抛完又都涨回来了,买涨杀跌,把她气的年纪轻轻就犯了高血压。
她上医院,结果被摩托车劫匪抢了包,人被拽到了马路牙子上,摔了个粉碎性骨折。
张曼离婚两次,家庭破碎,平时光跟娘家人装逼,自然不肯把狼狈的一面给暴露出来,所以找了个护工,护工倒是年轻小哥,俩人甚至还发展了发展——谁知道那个护工是个诈骗惯犯,又跟她“借”走了30万棺材底,人间蒸发了。
好多人觉得出口伤人没关系,自己口无遮拦,说啥都是“言论自由”,这些人,就是怕自己太顺,张曼就是个例子。
现如今张曼也没有之前的气焰了,这次来,就是听说了无极尸那的事儿,也从赵二虾嘴里知道我的本事了,动了心思,让我给她转运:“北斗,咱们都是同学一场,你不能看着老同学不管啊!”
早先谁说看见我在商店街招摇撞骗,没敢出声认我,怕丢人的?
这种人就是双标,自己骂人的时候图个痛快,倒霉了又让人家不要做得太绝。
我摆了摆手说你这个我真看不了——一早跟你说积口德,你就是不听,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都做好了她骂我无情无义,跟我battle一场的心理准备了。
可没想到,张曼张了张嘴,一脸虚弱,喃喃的说道:“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早先干啥去了……”
说着忽然抬手打自己的嘴:“都是我这张嘴……”
哟,不抬杠了?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而且——张曼既然转了性,她就不是“抬杠的人”了。
看来还得另寻高明。
高亚聪倒是并不意外,但还是假模假样的哄了哄张曼,这才跟我招了招手,让我借一步说话。
我皱起眉头,我跟你没到这个借一步说话的关系吧?
不过,高亚聪的采听官带了一丝红,说明她打听到了某种我想知道的消息。
我一寻思,就过去了。
程星河在一边大声咳嗽:“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吃那么大亏,还能把她当“色”?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高亚聪拉我到了门外,脸上带了红晕,低声说道:“北斗,你从小就仁义,我知道,是个念旧情的人。”
那跟你也念不着。
高亚聪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一看我的眼神也知道我什么心思了,暗暗攥了攥拳头,但还是说道:“你……你最近没有你妈妈的消息吧?”
我的心陡然就揪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卧槽,我妈又来了?
我回头看了远处的老头儿一眼,立刻就问她:“你这话怎么说的?”
高亚聪拿出了手机——上面赫然是一个打扮严实,但仍能看出气质高贵的女人。
没错——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只一眼,也辨认出来了——这就是在古玩店监控里见到的,那个屡次来找我的女人。
原来,她这一次,没去门脸,而是躲在了高亚聪的店里往我门脸看。
“我就是觉得,长得跟你挺像的,气质也特别高贵,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亚聪看出我的表情,表情顿时开心了起来:“我没说错吧?你跟阿姨……”
我仔细一看拍摄日期——日了狗了,昨天!
要是早来一天——哪怕一天,我就见到她了!
“其实,她经常过来的,”高亚聪连忙说道:“只是,每次都在我店里挑东西,心不在焉的,却看着你的门脸,我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不进去呢?”
我怎么知道?
她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立刻问道:“下次要是她再来,你能不能联系我?”
高亚聪高兴了起来:“那当然好了!只不过……”
她摇了摇手机:“你把我拉黑啦!”
我重新加上她:“谢谢你了。”
“哎,北斗,”我转身要走,她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眼睛亮亮的:“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太有必要了。
我甩开了她的手:“我老婆看见不高兴。”
高亚聪的手被我一甩,悬在了半空,我也没看她的表情。
难怪最近古玩店老板没提这码事儿,原来她甚至不想让人知道她来了。
她那个命格,现在当然是贵不可言,小心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不是老头儿的外甥女吗?怎么现在,连老头的照面也不打了?
回到了了门脸,夏明远用肩膀撞了我一下:“那谁啊?”
“怎么,要赶着上去说土味情话?”
论土味情话,高亚聪不知道听了多少,你说了没屁用。
“我是绅士,可我又不是瞎子。”夏明远低声说道:“我是觉得,这个女的不太对劲儿。”
哪怕连魅力城的丽姐,夏明远都是叫小姐姐的——我第一次听见,他对一个女人,用“这个女的”来形容。
“怎么个意思?”
“有点……”夏明远皱起看眉头:“瘆得慌。”
让一个地阶一品瘆得慌,我倒是吃了惊,她这么大本事?
张曼这会儿一瘸一拐的,也要走。
我看着她昔日里口吐芬芳的样子,跟现在反差这么大,没忍住,还是对着她背影说了一句:“记住三好——做好人,行好事,说好话,你家祖宗的荫蔽还在,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张曼背影一颤,回过头,重重点了点头:“北斗,我过去……”
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我到底跟张曼不是一种人,狠不下心。
再说了,她自己的路,到底也还是自己走,终点什么样,也全看她自己了。
“你这心比糯米糍还软。”程星河喝了一口冰糖雪梨:“都当上厌胜门主了,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都这样了,我多踩一脚少踩一脚,也都没啥区别了。
我回头就问老头儿:“我妈是不是来了?”
我尽量把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我自己都听出来那股子刻意了。
老头儿摇摇头:“你不知道——自女娲补天,即有一石落地,你呢,就是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地砖马路,皆为你母……”’
又开始了。
程星河立马插话:“合着七星祖籍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
装痴呆真好,不想说的话,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咦……”
这个时候,夏明远对着龟甲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我倒是看到,龟壳上出现了一粒水珠。
我们这干燥的北方小城,也这么潮?老头儿买加湿器了?
“这一卦……”夏明远寻思了一下,才看向了我:“咱们路上可得记住了——犯火大忌。”
火?
这会儿高老师已经搬进来了一箱子冰棍,招呼我们吃,我一瞅苏寻不在,出去一看,闹半天他蹲在太阳地下面,凝神盯着那一地的古玩。
这次古玩店老板倒腾来的是许多木盒子。
对了,苏寻对古玩一直很感兴趣,但是眼光很不行,要不是我,不知道被坑了多少回。
古玩店老板知道他是我的人,也不好狮子大开口,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这正好缺人手,让你这个兄弟给我帮几天忙,这盒子,他有喜欢的,我送他一个。”
苏寻一愣:“送?”
看他满眼冒亮的样子,我就有了想法:“这一阵,你就在古玩店跟老板学学呗。”
但苏寻立刻摇头:“那你去摆渡门……”
“你放心吧,有夏明远呢,”我答道:“白藿香和老头儿总得有人照顾,而且……”
我把我妈的事情也跟他说了一遍:“还得请你帮忙我才放心。”
哑巴兰心大,程星河屁股上长刺坐不住,胆大心细靠得住的,也就苏寻了。
苏寻一听我这么看重他,这就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预知梦里,确实缺苏寻。
在梦里,跟上我的,又是什么人?
第二天,我们按着那个舆图出了发。
临走的时候,高老师对我别提多不舍了,说刚一回来就又要走,这不成了属陀螺的了吗?
最后盯着夏明远,又语重心长:“不过嘛,哪怕你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事要小心点,那鬼医小丫头又不能跟着你,记住了,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我点头——记住了。
有高老师这种爹的话,大概也挺幸福的——至少,你总能确定,是有人关心着你的。
一路上夏明远精力过剩,吱吱喳喳一个劲儿跟程星河辩论车怎么个开法,我靠在车窗就打了个盹。
争辩了几天,终于有一天我被哑巴兰推醒:“哥,卷毛说到了。”
我睁开眼睛,一瞅这个地界,顿时一愣——传说之中的摆渡门所在,就这?
第952章 三方拒财
这地方大体上山清水秀,确实很美,层峦叠嶂,一片苍茫,倒是能满足于人们对仙境的想象。
可我们所在的这一片山脚下的区域,却跟鬼剃头似得,是一大片焦黄色的土壤,炎热的空气都像是开始变形,满目疮痍,地上不是鸟尸,就是枯枝,这一大片荒原,快赶上额图集沙漠了。
好热。
哑巴兰第一个跳下车——他已经不知道啥时候换上短裙和高跟凉拖了,一把甩下长发下的汗:“这地方是不是闹旱魃呢?”
程星河也下了车:“卷毛你搞清楚没有,咱们不会是走错了吧?”
夏明远把汗湿的卷毛撸到了后面去,盯着手里的那片“抹布”:“按理说,就在这啊……”
“你这玩意儿靠谱不?”他们俩已经争了一路了:“一瞅你就像是个冤大头,保不齐被人当成蛤蟆个攥了。”
夏明远梗着脖子就说道:“这地方肯定是有阵,咱们找找,准能找到。”
我下车伸了个懒腰——心里犯了嘀咕,地方都到了,这一路上也没碰上抬杠的人啊,上哪儿找“护身符”去?
打眼一瞅,这地方一片彩钢顶子,炊烟袅袅倒是有人住,我们这一路上吃的并不好,我就奔着前面看了看,就看见前面一个包子铺。
于是我先带着哑巴兰上包子铺坐下了。
说是包子铺,其实就是个露天小摊,要是在我们县城,一早让管理城市的给掀了。
塑料桌子塑料板凳,上面铺着一次性的塑料桌布,一看就便宜。
哑巴兰跟我坐下,巨大的蒸笼后面露出了一个人,带着一脸小心翼翼的笑容,伸出手跟我比划了起来。
是个老头儿——围着个围裙,一张脸风吹日晒,岁数不小了,是聋哑人?
哪怕摊子简易,一看老头儿打扮,就有一种特别放心的感觉,衣服虽然旧了,但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裤褶子的线直直的,一条白围裙纤尘不染,肯定爱干净,在这种摊子上吃饭也放心。
只是,我一瞅摊子的摆设,心里就清楚,这地方生意肯定不怎么好,西南边一块大石头,东北角一个垃圾桶,柜台下的板子坏了还没补,可以说把财气都给挡住了,风水上叫三方拒财,日子肯定捉襟见肘——而且,正在闹什么幺蛾子。
我稍微会一点手语,看出来,他问我们来几个包子。
夏明远跟过来,一瞅是个路边摊,先皱起了眉头:“就这?卫生不?”
这种地方,荒无人烟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原来,这个摊子上的包子只有一种馅料——纯肉馅儿的。
五块钱四个。
我们几个要了一盘子,瞅着包子模样也很周正,十八个褶都整整齐齐开了花似得。
一咬下去,更是惊艳——面皮一股子麦香,内里的馅料肥瘦相间,柔滑顺口,一咬一口肉汁,醇厚浓郁的香气在唇齿之间爆发开,简直回味无穷。
我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
卖包子老头儿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们的表情,一瞅我们吃的开心,这才像是松了口气。
程星河眼尖:“这大爷也太小心了,那眼神跟打量通缉犯似的。”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一个人一个性格脾气,也没什么可深究的,我一边吃,一边打着拙劣的手语,问老头儿知不知道“摆渡门”?
老头儿瞅着我这手语一脸蒙圈,程星河就用肩膀撞我:“七星,你这手语是自创的吧?现原形了。”
我也有点尴尬,心说太久没跟卖鸡蛋的聋哑老太太讨价还价,我这手语都退步了?
还是……老头儿也不知道摆渡门这么一说?
程星河口口声声说男人就得对自己好一点,给自己加了两半糖蒜,咬了两口就开始埋怨我:“你要是带洞仔来,有阵也能破。”
我倒不是看不起苏寻,但是夏明远也说过,这摆渡门的阵比天师府的还厉害,苏寻见过天师府的阵,说他打不开,这里比天师府更难,那他不是更不好打开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冲着夏明远非要拉我一起来也看出来了,急个屁。
正吃着呢,一边来了几个本地人,一瞅我们在吃老头儿的包子,看着我们的眼神就都有点不对劲儿。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怎么,这老头儿继承了孙二娘的衣钵,卖的是人肉包子吗?
不过那些人也不多看我们,行色匆匆就走了,就跟家里有什么事儿急的火烧屁股一样,我们也没赶上打听摆渡门的事儿——叫我说,打听也白打听,堂堂一个摆渡门,一问当地人能问出来,那他们排面何在?
一帮人狼吞虎咽正吃着呢,摇摇晃晃打西边来了一个人。
那人嘴角贴着一块醒目的黑膏药,其实才二十出头,可面黄肌瘦,似乎风一吹就倒了,一瞅我们,也是一愣,咳嗽了一声,到了老头儿面前,拿出了手机扫上面的二维码:“来四个。”
老头儿一瞅这个黑膏药,表情就有点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给他拿了四个包子。
黑膏药把手机给老头儿看,老头儿一端详,也认出上面有自己收款人的名字,和“收款5元”,点了点头。
那黑膏药坐下吃包子,一吃,就在一边不轻不重的说道:“这包子啊,吃一个还行,吃两个,味道就千篇一律,根本就吃不下去。”
一边说话,他嘴角一边抽,把黑膏药扯的跟溜溜球似得上下弹跳。
我们四个都看了过去——哑巴兰低声说道:“哥,那他怎么还买四个?”
程星河勾了勾嘴角:“嘘,听着,他后边肯定还有更好玩的。”
我也瞅着他,包子本来就一个味儿,指望着它变出什么花来,百变小樱吗?
卖包子的老头儿表情则紧张了起来。
想也知道,好端端有人在你门口刷差评,哪个做生意的乐意?谁不得吃饭啊。
而那黑膏药接着说道:“尤其是这种油——比起跃华春的那可是差远了,吃了跃华春的再吃这个——跟嚼泥差不多,恶心。”
笑话,跃华春是全国连锁的高级包子铺,材料奢华,价格高昂,限量供应,这包子虽然好吃,可你拿跃华春跟它类比,搞笑呢?
哑巴兰不死心:“那他怎么还吃呢?”
不过老头儿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盯着我们。
而那个黑膏药回手跟老头儿低调的打了个手语——我看出来了,竟然是“好吃”的意思。
哦?他骂了半天,还让老头儿以为他是在夸老头儿?
老头儿这才放心,对着他嘿嘿点头笑。
这会儿,一个小孩儿也过来吃包子,听见他这话,忍不住了:“我觉得,话不能这么说,这包子挺好吃的啊……”
而那黑膏药脸一沉,一拍桌子:“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言论自由懂不懂?我只是把我真实想法说出来,你管得着吗?”
小孩儿撇嘴,终于把哑巴兰的话问出来了:“那你这么不喜欢,为什么还吃啊!”
“放屁。”那黑膏药更是来了精神:“你管得着吗?我自己花钱买的包子,多难吃,我也得把它吃完了,这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懂不懂?一看你就有人生没人养,这都不懂,小小年纪这么多管闲事儿,真是生孩子嗑瓜子——逼嘴不闲着。”
那小孩儿寻思了寻思,哇的一声哭了,就跑回去了。
黑膏药得了意:“小逼崽子跟我抬杠,我他妈的杠你个杠中杠。”
夏明远都愣了:“有意思,这人一瞅就是个社会底层,哪儿来这么大的优越感?”
是了——一般来说,四处寻找优越感的,就肯定是生活之中找不到优越感的。
吃个包子,还能免费看跳梁小丑卖艺,真是买一赠一。
可其他一些人从这里经过,黑膏药又开始折腾:“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包子,还好意思五块钱四个,给我钱我都得考虑考虑。”
其他人一听,都对这包子有了戒心,转身就走了。
老头儿也纳闷为什么,可他找不到答案。
这个钟点眼瞅着快收摊了,老头儿的包子还是卖不出去,索性那老头儿跟黑膏药摆了摆手——意思是给他一些,让他拿回家吃。
黑膏药来了精神,打手语说那怎么好意思?
老头儿比划说你是老熟客了,谢谢你老帮我宣传包子。
我心里顿时雪亮——妈的,感情在这刷差评,是为了老头儿的包子卖不出去,便宜了他。
黑膏药点头,嘴抽的跟赵四似得,就要拿包子,我却一只手拉住了他。
他一愣,脸色不善:“干啥?”
我说道:“你把转账记录再发一下看看——我觉得,你那就像是一张截图。”
付账一次截图,下次亮出来,不懂的商贩,就以为你又付款了,其实,是吃白食。
他表情变了——看来我还真没看错。
哑巴兰一拍桌子站起来:“这还是人?”
刚才就看出来,他跟张曼一样,犯了很重的口业,所以十分困顿,俗话说吃人嘴短,他嘴角一抽一抽,也是报应,
又怂又恶,又蠢又坏,我却高兴了起来——难不成,这位就是老黄让我找的抬杠人?
只是,打瞎子骂哑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都是大孽,死了要下油锅炸的,这种人,为什么能成为护身符?
第953章 肉包打狗
黑膏药一个哆嗦,嘴就抽了起来,大声说道:“你管得着吗?这卖包子的是你祖宗啊!”
这老头儿是不是我祖宗你管不着——不过我看你是真孙子。
我平时其实不爱管闲事儿,有道是好鞋不踩狗屎。
不过,这个黑膏药做的太过了,我就眯着眼睛对他笑:“你没听过一句话?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黑膏药的嘴继续抽了起来——但很显然,他已经慌了。
这人十足怯懦——才会明知道对方无法反驳辩解的情况下做这种事儿,因为他觉得,这样一方面让自己舒坦,一方面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一旦有了什么变故,胆子给他吓破了。
“你胡说八道!世上哪儿有报应?”黑膏药外强中干:“多少有钱的坏事儿干尽,怎么都没报应?”
“七星,你跟他说这个没用,”程星河一边吃糖蒜一边说道:“这种人肯定不信报应,一个蛤蟆,就觉得整个天只有井口大,懂个屁。”
他自然不知道,那些“干坏事的有钱人”有没有也做过其他好事儿,或者人家就算遭到报应,还来跟您报备,让您知道?
黑膏药看我们四条大汉,打起来也是他吃亏,就往后瞄了一眼,试图狡辩:“他出来卖包子,就得做好被人评价的准备,东西不好还不让说了?”
“可其他人都觉得好啊!”这会儿,又一个本地小孩儿来了,低声说道:“本来,哑巴爷爷的包子做的挺好的,大家都爱吃,可谁吃,这个黑膏药就过来说,老头儿看着老实干净,心黑着呢!他亲眼看见了,包子是用血脖肉,脏下水,地沟油和的馅料,还放了大烟壳子,才让人这么爱吃,时间长了,就没人敢来买包子了。”
夏明远听不下去了:“他无凭无据,你们村的人也信?”
小孩儿说道:“他是哑巴爷爷的邻居啊!他爹妈死了以后,是哑巴爷爷接济他长大的,他成天就在哑巴爷爷厨房里待着,所以我妈他们说,包子能不能吃,他还真知道,就不让我们买,我们都是偷着来的。”
我一瞅,好么,这小子的面相确实极差——父母宫凹陷,财帛宫坑坑洼洼,眉骨低,鼻梁塌,人中短,下巴尖,妥妥是个懒汉。
主人祸从口出啊。
原来这小子爹妈就不是什么好枣,这村子以前有个主路,经常过大车,他爹妈认为货车司机都有钱,就经常去公路上碰瓷讹钱——一躺就来钱,赚得多又不累。
有些大车司机忍气吞声,不少吃哑巴亏的,有些横的不给,但他们也没啥损失。
这无本的买卖兴隆,他爹妈那是越发得意,有一天又横在公路上跟人狮子大开口,结果对方是个愣头青,开车就碾过去了——你活着我也赔钱,你死了我也赔钱,那我干嘛要让你活着呢?
就这样,黑膏药成了孤儿。
而黑膏药充分继承了爹妈的衣钵,又馋又懒又坏——哑巴爷爷没后代,喜欢孩子,就可怜他,老拿肉包子接济他,他就跟着哑巴爷爷的包子长起来了。
可这长大了,哑巴爷爷让他帮着干活,他绝对不干——干也能吃包子,不干也能吃包子,为什么要干?
哑巴爷爷意识到这样不对,就不肯接济了,他不能饿肚子啊,就整天等着哑巴爷爷卖剩下包子,跟着蹭几个。
有时候生意好,他蹭不到包子,一寻思,怎么弄呢?哑巴爷爷生意要是不好,包子能剩下,那不就有的吃了吗?
于是,他佯装出来花钱买包子,还在一边夸奖包子的样子,其实是吧哑巴爷爷的生意全搅黄了。
这一阵子哑巴爷爷的生意入不敷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黑膏药还跟哑巴爷爷说,他这包子千篇一律没创新,人家都吃不下去了之类的。
哑巴爷爷信以为真,只好日夜研究配料,所以每次一看来了客人,都紧张的观看客人是不是满意。
哑巴兰一听一肚子火,瞪着那黑膏药:“吃完奶就骂娘这一个绝活,还真看见传人了,老爷子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我是为了哑巴老头儿好!”黑膏药的嘴角不停的抽:“我只是说出了我的意见,我有什么错?”
东西不好,你自然可以说,可这作为包子,其他人都觉得不错,就你自己上蹿下跳,颠倒黑白,你这不叫评价,你这叫耍流氓。
做买卖的谁不想有个好口碑,你为了发泄也好,为了什么别的目的也好,过来喷粪,坏人家口碑,就是砸人家饭碗,可能毁了一个人的生路,这不是作孽是什么?
恐怕,还是大孽——人家的包子,也没逼着你买啊,再说这个“买”字,你花钱没有?
白吃人家劳动果实,就等于是个贼了,还在这倒打一耙,做贼偷东西还嫌东西不好,这种人能有什么好运气?
而这小子身懒心坏——看夫妻宫上,他虽然有心仪的人,可天天被人当狗屎晾着,也是一肚子邪火,只敢吐出来伤害比他还弱的人发泄,有了反社会人格。
那小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可耻,还梗着脖子在原地胡说八道,理直气壮的:“我就说了几句话,你们还能揍我?世上有没有王法了?小心我报警!”
我说你报警可以——你手机截图白吃包子的事儿,咱们也跟当差的说道说道?
那小子脸顿时就白了,眼珠子提溜提溜的乱转,看意思想跑。
可地方也不大,我们四个也不是吃草的,你上哪儿跑?
哑巴老头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甚至吓的还过来给我们作揖,意思是他包子做的不好,请我们多原谅,不要打人——到了现在,老头儿还以为我们嫌弃包子不好,黑膏药给他说话,我们才要揍他。
我把黑膏药摁在塑料凳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有个事儿,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白吃包子的钱,我帮你付,不过,有个条件。”
那小子一愣,捂住了自己的腰:“不卖!”
“我又不是卖烧烤的,不要你腰子。”我说道:“你跟我干几天,怎么样?”
第954章 离奇之火
黑膏药一愣,跟没听明白似得:“你什么意思?”
但紧接着,他跟想起来什么似得:“打工啊?我告诉你,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
“不让你干活,”我说道:“只要跟着我们就行,包吃包住包路费。”
夏明远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老黄的事儿,也纳闷我弄这么个万人腻在身边干什么。
但他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毕竟我就是他死乞白赖找来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再找个人,他也没啥可说的。
黑膏药还是不明白,眼珠子上下顺着我溜了一圈,似懂非懂:“保镖?我这体格还没你们好呢!”
程星河一边吃包子一边说道:“比起保镖,那倒不如说是吉祥物。福娃知道吧?不用上场比赛,刷个存在感就行。”
黑膏药没听过这种事儿,眼珠子一转伸出手:“多少劳务?”
词汇量不小,还懂“劳务”。
“给你还包子账还不够?”我把手机拿出来:“要不还是报警吧。”
黑膏药一只手把手机摁下去,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行行行,算你们祖坟上冒了青烟。”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越多给他,他越贪,肯定要坐地起价,比起这个,还不如早点把他嘴堵上。
聋哑老头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眼巴巴的盯着我们还想“求情”,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事儿,还把给黑膏药找到“工作”的事儿告诉老头儿,可把老头儿高兴坏了,做了好几个揖谢我们。
黑膏药只得跟我们坐下,眼珠子转了半天,又想出来一出:“不是,管吃管住不干活,你们是傻逼吗?还是……人贩子?”
哑巴兰拍桌而起:“你会不会说人话……”
我把哑巴兰摁下,有句话说得好——喷子为什么喷粪?他们吐出来的,是生活逼着他们吃的一口一口的屎。
我丢给了黑膏药一个包子:“你这体格我们卖给谁去?进煤窑都没人要——我问你一件事儿,你不是本地人吗?有没有见过这附近,出现过一些稀奇古怪的外乡人?”
黑膏药把包子塞进了嘴里:“外乡人?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傻逼才来。”
哑巴兰要撸袖子,黑膏药赶紧把脑袋捂上了。
这人天生就是这种造口业的嘴,我还没拦哑巴兰呢,忽然一个人气势汹汹的闯过来了,一只拳头砸在了黑膏药脑袋上:“你个臭裤衩子嘴骂我儿子呢是不是?看他妈的我不削你……”
原来刚才黑膏药骂走的小孩儿回家告状,把他爹叫来了——他爹身强力壮一看就是靠力气吃饭的,这一拳下去黑膏药可能会破了黄。
看着避无可避,可在我看来跟慢镜头一样,我悄无声息就把黑膏药的脑袋偏了过来,那股子力气被我偏开,没打中要害。
但黑膏药怂啊,哀哀就喊了起来,跟断了根似得。
孩他爹也有些意外,但他哪儿知道内里的事儿,只知道没解气,还要揍黑膏药,我给架住了。
孩他爹骂道:“大家伙为了孜然的事儿,一个赛一个的忙,你他妈的不搭把手,欺负小孩儿倒是欺负的挺溜,干嚼饲料不干活,我他妈今天送你见你爹。”
孜然,我们几个对望一眼:“什么孜然?”
这地方集体开烧烤的吗?
孩他爹指着那一片彩钢顶子气咻咻的说道:“你们自己看看也知道了,自燃——火灾呗!”
火灾?
我跟夏明远一对眼——临来的时候,他用龟甲占卜,说是这一次出行,忌火。
原来,这地方这一阵子,出现了一桩怪事儿。
一开始,是一个老太太,晚上睡觉,呆的好好的,她们家里人闻到了烟味儿,过去一瞅吓傻了——只见被窝里的老太太浑身冒烟,着起来了!
这家人吓的够呛,赶紧救活,可根本来不及,那个老太太身上的火势别提多猛了——火苗子嗡嗡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百来斤的人,就成了一把灰。
说到这里,大家都还以为是一个意外,比方说老太太抽着烟睡着,或者电褥子短路什么的。
可怪就怪在这——老太太的身体是烧成灰了,可她身上的衣服,还有身下的被褥,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连个窟窿都没烧出来!
本地人都啧啧称奇,都纳闷这到底怎么回事?可也没查出什么一二三,只能先把老头儿给埋了。
可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此以后,三不五时,就有人浑身起火而死,速度别提多快了,其中一个是个卖肉的,一只手刚举起刀来砍猪肉,下一秒人腾的一下就着起来了,菜刀落地的功夫,人就没救了。
不光是人,有的时候屋子也会着——但也怪,就一户人家的屋子着起来,但凡是属于邻居的,一草一木,都没有损伤。
有的地方,甚至都没有容易引火的东西,完全不知道是怎么着起来的。
要说纵火——一直也没目击证人,再说了,纵火图个啥呢?
于是这一阵子本地人都在来回巡防,想找出火灾的成因,可到现在房宅烧了不少,人也死了不少,就是没找到那个怪火灾的成因。
有人说,是不是得罪了火神爷了?
可这本地跟火神爷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火神爷干啥要这么拾掇本地人?
难怪这些本地人行色匆匆的,生怕离家几步,家里就被火给烧了——那一大片彩钢顶子,也是普通住宅被烧了之后,临时搭建起来的。
黑药膏跟着插嘴:也没什么不好,省了不少火化费。
这货的嘴就是陀螺嘴——欠抽。
我们几个对看一眼——我说怎么周围山清水秀,就这地方是个“鬼剃头”感情是闹了这种事儿。
夏明远压低了声音:“哎,这事儿跟摆渡门的阵法会不会有关系?”
摆渡门是修仙的,自然要做功德,怎么可能害人?
不过,谁也不知道内情,肯定也没法排除,是不是阵法出了某种差错。
我就问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结果得到的回答让我们几个暗暗心虚——竟然是在白虎局破局那天开始的。
这地方的平安,跟四相局有关。
既然这样,那还真不能不管——不能让老百姓倒霉。
眼瞅着日头也沉了下来,我们也就决定,进村先住下来。
临走的时候,我就帮着聋哑老头儿,把挡住财位的石头挪开,换成了一个水桶——蓄水旺财。
又把柜台窟窿给封上,在隔板下撒了一把米——这叫仓有余粮。
东北角的垃圾桶也换了位置,在地下埋了个金纸元宝,意思是招财进宝。
风水讲究的是人杰地灵,老头儿能养大了黑膏药,就说明心善,布局肯定有效果。更何况,这几样是厌胜术,见效特别快。
聋哑老头儿也不懂我在干什么,但应该能看出我是好心,一个劲儿的作揖致谢。
进村之前,我先上了一棵树往里看。
现如今,我的眼睛有了二十八星宿调息法的帮助,能轻轻松松的引出其他天阶的行气上监察官,这一看之下,顿时有些意外。
整个地方星星点点,留着很多青气的痕迹。
那青气的澄澈程度……
不是普通的邪祟——是大灵物!
有日子没见到灵物了。
我想起了那个琵琶蝎。
倒是多亏了琵琶蝎,给潇湘补充了很多的精气——如果这个地方也有干坏事儿的大灵物,那潇湘是不是又有机会“进补”了?
只是……我也看出夏明远面色不善了,这次出行,忌火。
搞不好,又要踢上铁板。
第955章 两盏红灯
下了树,只觉得这地方是越来越热了。
我把衬衫的领口松开,一只手也一个劲儿往脸上扇风。
孩他爹已经知道了我们是干风水行的,别提多高兴了,引着我们就往里走,黑膏药别提多看不惯了,抽着嘴角,一只手把玩儿着嘴上的膏药,还在一边废话:“长着俩眼就会看风水,这年头傻子的钱真好挣。”
不过他怂,怕我们揍他,话只敢偷偷说。
我瞅着黑膏药也好奇——妈的这货到底怎么保平安?
算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先不搭理他。
我就问孩他爹:“你们这地方,有什么传说没有?”
如果这地方有大灵物,肯定会有一些大灵物留下的蛛丝马迹。
孩他爹把个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我们祖先在这里安家,就是因为战乱,这地方荒郊野岭,这不安全吗?后来住惯了,就留下了,要说传说……那就只有一个。”
原来,当初他们祖宗逃难,半夜拖家带口到了这里,远远看见山间有两道红灯,宛然像是有人相迎。
不过再靠近了,那红灯就不见了。
那个祖宗也是喝过墨水的,一寻思,人们常说“红光满面”是喜兆,可见红灯也是吉兆,这就把家安在这里了,这些年本来过的也挺不错的。
红灯?
夏明远顺便再问摆渡门的事儿,果然也没问出什么花儿来。
本地人一听我们能看事儿,一窝蜂似得就来了,有一些老少爷们求着我们一定要把这事儿给看好,还有一些女眷嚎啕大哭,说着家里亲人无辜自焚,让人看着也心酸。
我们就答应下来,帮着看看这事儿——也请他们帮我们留意,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出奇的外乡人出现过。
天色也晚了,孩他爹倒是挺热情的,给我们找了个挺好的住所——本地唯一一个小旅社。
结果黑膏药一听这个地方,眼神就有点不对劲儿,眼神飘忽不定,喉结滚来滚去,还咽了好几下口水。
把程星河看的直嘀咕,说看这货的没出息劲儿,保不齐旅舍也有好吃的。
说是旅舍,其实就是个普通四合院,以前这里有很多货车通行的时候,给货车司机休息用的。
不过现在附近开了新高速,客人就少多了。
院子不大,倒是整整齐齐的,开旅社的是个小寡妇。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过看样子,这位寡妇倒是过的风生水起。
别说,夏明远一进去见到了那位寡妇,俩眼一直,就连我们几个也微微有点吃惊。
这位寡妇长得确实不错——一身穷乡僻壤难得一见的大红低胸连衣裙,身材包裹的曲线玲珑,头发盘的精致时髦,一张鹅蛋脸俏丽的不得了,凤眼红唇,嘴角点着一个风情万种的黑痣。
绝对称得上妖艳惹火,好似一支野玫瑰。
而且,她身上若有似无,有一种特别勾人的气息。
小寡妇赶紧帮我们提东西:“我都听说了,几位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哎,几位喝什么?”
我们以前遇上的漂亮姑娘,声音往往脆甜,但这一位,带着点微微的烟嗓,倒是更显得撩人。
夏明远一撸自己的卷毛,口舌立刻润滑了起来:“你猜我想喝什么?”
我和程星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果然,小寡妇一只手打在了夏明远肩膀上:“哎呀,我有这个看穿人心的本事,还在这开旅馆?”
夏明远咳嗽一声:“我想呵(喝)护你。”
这把小寡妇给逗的,微微一笑:“小嘴抹了蜜!”
那一笑,含嗔带喜,快把夏明远的魂儿给勾飞了。
眼瞅着,这货快把夏家仙师丢在脑后,连上这里的目的都快忘了。
我往四下看了看,那小寡妇倒是拍了我一下:“这小哥哥眼睛真好看,我这的破烂儿,都不配装进去!”
我敷衍了几句,又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外乡人?
小寡妇一皱眉头:“要是有就好了——姐姐这日子也好过点不是。”
说着,一只手就想往我背上拍,结果一低头,看到了我脚边的金毛,眼里瞬间滚过了一丝惊骇,手跟烙了一下似得,立马从我身上弹了下来。
金毛呆头呆脑的盯着小寡妇,习惯性吐出半截舌头。
奇怪,金毛不咬不叫的,又被白藿香处理过外貌,看着就是个普通土狗,她怕什么?
但她马上就把手缩回来,脸上的表情也瞬间调整的十分自然:“你看看,我们这天干物燥,哪儿哪儿都是静电——你可电死我了……”
说着,又轻轻在我肩膀上搔了一下——那个动作,轻柔妩媚,跟一只猫爪挠过你的心一样。
但她身子一绕,尽量离着金毛远了几分。
哪怕天师府里,好多先生都认不出金毛,难不成,她一个乡间小寡妇能认出来?
夏明远赶紧凑了过去,也让小寡妇看看他身上带不带电,被小寡妇巧妙应对,一阵小旋风似得把我们给送进房间了。
黑膏药自打进来之后,又是咳嗽又是跺脚,不停的刷存在感,瞅着那小寡妇的表情本来挺期待的,可惜小寡妇完全拿他当空气,似乎看他一眼都嫌费电。
他就气的嘀咕:“穿这么少,找性骚扰。”
哦,原来搞得黑膏药心绪不宁的,就是这个小寡妇啊。
房间是个大通铺,正好够睡。
小寡妇招待完了,让我们早点休息,关门走了,我却觉着,小寡妇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对。
不像是在看“人”,而像是在看什么其他的东西。
至于这旅舍的位置——也巧,就在聋哑老头儿和黑膏药家旁边。
黑膏药自己的屋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收拾过,乱的插脚不下,可算找到了离开家的机会,自然就跟我们住在了那个宅子里。
大家上了通铺,黑膏药被小寡妇忽视的十分不爽,这么一躺下,开始抖腿玩儿手机——离得近,我扫了一眼,是在评论新闻,有一个见义勇为牺牲英雄的女儿被害,众人声讨要求重判,他留言:“这年头受害人也得拼爹了?就因为她爹是英雄就重判,一般人受害就活该呗?”
又一个新闻说是超市老板爱心捐赠,有人说老板一颗红心,他留言:“这么说其他人心都是黑的呗?”
一有骂他的,他就高兴,上去做键盘侠,舌绽莲花,站在道德的黄土高坡上一路高歌冲锋。
哑巴兰咂舌:“就为了博这么点关注,也至于?”
简直可怜。
从别人的痛苦上获取自己的快乐,造的业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早晚自己还。
我顺口问道:“哎,这个小寡妇哪里人氏,在你们村呆多长时间了?”
结果黑膏药一听,立马来了警惕心:“你发情呢,没见过女人啊?”
哑巴兰刚躺下不久,一听这话,抓住黑膏药就暴揍了一顿,我拦了哑巴兰说算了。
你见过哪个生活富裕,幸福美满的人会放着美滋滋的生活不享受,反而四处攻击伤害别人?
这么下去,恶性循环,运气会越来越差,一辈子也只能继续过被生活喂屎的日子了。
不过,估计他也习惯了——这不,气咻咻就睡着了。
这一天也累了,我躺下就要着,结果迷迷糊糊刚要进入梦乡,就被人捅醒了。
程星河。
睁开眼睛,听见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其他人都睡着了。
我皱起眉头:“干啥?上厕所怕黑要人陪?”
程星河低声说道:“放屁,你没觉出,那个老板娘不对劲儿?”
我一下彻底清醒了:“你也看出来了?”
“我是二郎眼,不是瞎眼。”程星河低声说道:“那老板娘身上一股子怪味儿……我闻着,像是腥味儿。”
腥味儿……
正这个时候,我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抬起头,我和程星河同时看到,窗户外面,隐隐约约,像是挂着两盏红灯。
第956章 簸箕之水
我和程星河同时激灵了一下。
于是我们俩就想爬起来,但没想到,一动身,我们俩都愣了一下。
虽然可以小范围的自由活动,比如踹人一脚,戳人一下,可真要想爬起来,身上竟然跟有千斤重一样,根本就挣扎不起来。
这什么情况?
除非——是传说之中的“闷香”?
关于闷香的传闻极多——清朝的时候就有记载,说通过某种特殊手段熏烤人肉,发出的味道会让人身体沉重动不得,好似鬼压床一样。
盗贼就管这个叫“闷香”,一旦主家入睡,取闷香于门内点燃,那主人家只管睡去吧,有人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扔井里,他都觉不出来,盗贼就靠着这玩意儿肆无忌惮的做搬仓鼠,却不被人抓到。
我跟程星河对看一眼——这还是个黑店还是怎么着?
我立马引行气上来,可却发现,在我睡着的时候,可能就被这个味道给熏染上了,身上软绵绵的,根本也引不出来。
堂堂厌胜门主在这种地方阴沟翻船,那还不如蟊贼的手段,传出去可丢了大人了——可是,但凭着这东西,就能把我们一行人熏成这样,哪怕是闷香,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闷香。
而那两点红灯,竟然跟孔明灯一样,在我们眼前飘远,上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那玩意儿八成就跟本地人自焚的事情有关,放着不管,保不齐又会出人命的。
我立马继续运行气,可说什么也撑不开,急出了一头汗。
而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别费劲,勉强从怀里拽出了一个小瓶子来,示意我凑过去闻闻。
我当时就来了精神,凑过去狠狠就是一闻,结果这一闻下来,眼耳口鼻仿佛被一把利刃给劈开,臭的人都蒙圈了,歪头就想干呕。
但是这么一探头,倒是觉出来了——这个剧烈的臭气,不光是将触感劈开,甚至把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也给劈开了。
能动了!
程星河自己也闻了那个味道,吐出舌头的样子,像极了金毛。
我们俩一起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抬头,发现那两盏红灯飘飘忽忽,已经往远处去了——没时间再把哑巴兰他们弄醒了,于是我们俩从窗户上钻出去,奔着那两盏红灯就悄无声息的追过去了。
老板娘的房间在门口,已经关了灯,窗帘拉的厚厚的——但是运行气一看,窗帘后面,并没有命灯。
老板娘不在屋里。
这个时间段不在屋里……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从老板娘身上看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瞒得过二郎眼和我的眼睛——老板娘真要是来历蹊跷,那她的本事就太大了。
我们俩翻过了大门就追出去了。
一边跑,我忍不住问程星河:“二傻,你还有那种好东西呢?”
程星河答道:“废话,正气水临走的时候塞给我的,说她不在身边,让咱们长个心眼儿。”
对了,我也留心过——每次一出门,白藿香都会在门口或者床边撒点东西,无色无味的,说是驱虫的,我们也都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也许,她撒的就是什么预防这种东西的手段。
她从来都是默默做事儿,不肯提。
追着那红灯,我们也闻出来,确实有一股子奇异的腥气,越来越重。
程星河低声说道:“跟老板娘身上的气息一样——有内味儿了。”
而眼前那两盏红灯一闪,忽然就不见了。
哪儿去了?我正寻找青气的踪迹呢,程星河拉了我一把:“脚底下!”
我注意力光顾着看前头了——被他一拽,这才觉出来,这地方有一个池塘,一面微圆,一面成方。
这叫簸箕水。
“怎么着,”程星似笑非笑的说道:“见水这么亲近,想找你的老相好水猴子?”
“你老相好。”
出现这种东西,那附近的民居可要倒霉了。
门前水形成簸箕形,主儿孙后代辈辈穷,大门外如有水塘呈此形状,一定会被妨成倾家荡产。
顺着青气追过去,发现前面一个拐角,拐角后是一栋挺大的老宅子,风水极为考究。
左边官道成凤形,右手山丘麒麟影,都跟稀有的人才叫凤毛麟角,这地方祖上怕是出过做官的。
要是保持下去,哪怕不能世代显贵,也肯定是个书香世家。
可惜,凤毛麟角宅的好运势,完全被那一方簸箕水给破了。
果然,借着月光,看得出来这个老宅子现在已经荒废的不行——飞檐上全是茅草,门口也一样,要么没人,要么住的人生活困顿,心思没在除草上。
眼看着红灯来的方向,也只可能是这里了。
跑到了这里,我们俩体力倒是支撑得住,但是这里的温度就让人很难忍了,大半夜的,也跑出了一身的汗。
翻墙进去,院子里是大树灌木,插脚不下,我们尽量把脚步放轻,可一进去,只听“滋滋……”
内里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某种很粗糙的东西,飞快的摩挲而过。
我们俩赶紧追进去了。
这宅子往昔的架子还在,里面又大又宽阔——要是人丁稀少,住在这可怪瘆的慌的。
程星河眼尖:“第三重第二道门,你看!”
果然,那一道门的窗口,放着一盘忽明忽暗的蚊香。
这货的眼睛就是尖,这房间是整个宅子,唯一住人的地方!
我们奔着那个门就过去了。
刚要推门,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响起了一声“哎……”
别提多幽怨了,这让我想起来了老头儿讲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人走夜路回家,经常经过一个大宅,每次都听见大宅里面有人叹息的声音。
他好奇往里看,就发现一个女人在庭院之中,背对着他借着月光照镜子,一身素衣,一头长发,简直勾人心魄。
他有点忍不住了,就在门口搭话:“姑娘青春年华,有什么好叹息的?”
照镜子的女人缓缓说道:“奴家叹息,独守空闺有恨,红颜易老,青春易逝。”
这不赤裸裸的勾引吗?
这人也懂风情,说姑娘美貌正好,不该孤寂啊。
女人笑,说你不信,过来看看我容貌。
男的喜不自禁凑过去,一瞅镜子,吓的当时就没了神志。
镜子里面的脸,一片平板,没有眉眼——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第二天这人尸体被人发现,苦胆都破了。
我一直保持怀疑态度——那人既然被吓死了,这个故事又是怎么传下来的?
不过,那种恐怖的氛围,伴随我好几年的童年时光——每次上厕所都唯恐里面出现一个照镜子的女人。
程星河歪脖子往那一看,也皱起了眉头:“那是……”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猛地一跳——一个身影,就立在了一棵木槿树下面。
头脸被木槿的繁枝完全挡住,只隐隐约约看见身体。
我立刻运行气上监察官,想辨别那东西的来历,可没等我看清楚,那个身体微微往下一沉,忽然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
这一下,唰的就撩起了一股子破风声。
卧槽,好快!
我立马抬起了七星龙泉,猛地格住了那个力道,一股子腥气猛地就在面前炸开了。
这个味道——让人跟在旅舍的时候一样,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响,狗血红绳凌厉弹出,稳稳当当的套在了那个身影身上。
程二傻子干的好!
那狗血红绳可是用摸龙奶奶的绳子做出来的,一般邪祟,根本抗不过。
果然,那个身影被狗血红绳一套,速度顿时就缓慢了几分,好机会!
我反手旋过七星龙泉,对着那东西就削了过去。
这一下,可以说十拿九稳。
可让我意外的是,那个东西一缩,竟然跟没有骨头一样,直接从狗血红绳的绳套之中,钻了出来!
七星龙泉也不慢,是削过去了,但是只听“嚓”的一声响,那东西的身体直接从七星龙泉下滑过,倒是跟一匹锦缎一样,对着我脖子缠过来了!
脖子顿时就是一窒,这东西想勒死我?
程星河见状,一把粉末撒过来,把我和那东西全罩住了:“七星,小心!”
呛死了,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但那东西行动也停滞了一下,我立马运足行气,抓住了那个东西——触手冰冷滑腻,把那个东西一甩,只听“当”的一声,那人砸破了花窗,被甩进了房间里。
我和程星河抬脚要追进去,可一抬脚,忽然听见房间里面一声惨叫。
室内跟点了烟花一样,窗子猛地被映亮,而那光并不是橙红色的火光,而是白的刺眼,还有点发青。
跟……鬼火一样。
接着,一丝一丝的浓烟,就从窗户缝隙钻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个突,难不成,跟传说之中一样,有人——在里面,燃烧起来了。
我立马踹开门进去,就看到了一团人形的火焰,还在挣扎。
我想找水,但是程星河摁住我:“来不及了。”
果然,那一道人形的火焰对着我们的方向趴了下去,一只手还伸向了我们,像是想求救。
可火光一闪,人形的火焰,变成了人形的灰,只有那个求救的姿势留下了。
我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
一条人命,就这么……
而这个时候,挂着蚊帐的床一动,下来了个小孩儿,一看眼前这个场景,顿时就愣住:“爸爸……爸爸……”
我们俩一瞅那小孩儿,也吃了一惊。
这小孩儿,正是白天被黑膏药骂了一顿,把他爸请来当救兵的那个。
这一片灰——竟然是热情给我们介绍旅舍的“孩他爹”……
之前才请我们无论如何帮忙抓邪祟,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的功夫,就……
我立刻看向了窗子被砸破的位置,想看看那个东西在哪里,可地上出了碎玻璃,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家院子里坤方有一个黄尖子树,这叫“杀母柱”,家里肯定是没女人的,那小孩儿哭的撕心裂肺——以后,再被欺负了,就永远没人给他出头了。
一股火从心里蒸腾而起,不论如何,非得抓住那玩意儿不可。
不过,那玩意儿那么大的本事,却什么来头儿都没查出来——不愧是跟厌胜门入口有关的地方,卧虎藏龙啊。
程星河把刚才套住过那个人影的狗血红绳拿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映着惨白的月光,我看到了狗血红绳上有一星半点的反光。
像是——细细的鳞片。
第957章 陶土小猪
果然是精怪。
只是,这精怪也奇怪——一般来说,精怪吃人,吸的是精气,最多把人嗦成枯骨,化成灰是怎么回事?
邪火,鳞片,那种冰冷滑腻,宛如无骨的触感。
什么玩意儿?
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我的腿:“大叔……你替我爹报仇,你替我爹报仇!你要钱,我有!”
声音还稚嫩,却意外的带着刚强劲儿。
我一低头,那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眼泪和鼻涕都给擦干净了,细瘦的小胸脯子剧烈的起伏着,抱着一个小罐子。
那小罐子是个陶土捏的肥猪,存钱罐,地摊上常见,五毛钱一个。
他两只手一抬,用力一掷,那个土肥猪应声落地,碎成了八瓣。
碎片之中,滚出了不少亮晶晶的硬币。
总共凑不出十块八块。
“我爹每天都干活,说一天不干活,就没饭吃,他半天给人卸一车木头,人家给八十。我想凑八十块钱……可一直没凑齐。”
小孩儿捡起了那些硬币,程星河摁住他的手,自己替他捡——怕他被碎片划伤:“你想让攒足了,让你爹陪你玩儿半天?”
“不是。”小孩儿拨浪脑袋:“不求一整天,半天也行,我就想让我爹休息半天。”
我心里猛地一动。
说着,他小手攥紧,想哭却强忍着,有些紧张的看着程星河:“干活就得开工资,你们给人干活,有卸木头那么多钱吗?”
程星河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那孩子一脑袋柔软的头发——这孩子怕是营养不良,头发又黄又细:“不着急,记账。”
小孩儿抿紧了嘴:“我爹以前说,不能轻易记账——怕以后还不起。”
程星河把他脖子搂紧了,拍他后脑勺:“没事,我们等的起。”
我瞅着程星河,就冲这笔账——你可得活到了二十五岁以后。
“想哭你就哭吧。”
“我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是个好爹,可惜……
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避免这种事儿再次在眼前发生了。
我还想安慰那孩子,可是眼瞅着这个人形的灰在这里,也不能不管,刚想说话,那小孩儿一转身,已经拿了一个小罐子过来,要把灰给收进去。
看样子,最近本地这种“鬼火自焚”的事情屡见不鲜,他都有了心理准备了。
而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一阵夜风就卷了进来,一下把地上的灰给吹开了。
卧槽?
我立马上前挡风,回头一瞅,是黑膏药进来了。
黑膏药一瞅这灰,眼睛一亮,甚至带着点喜闻乐见:“又死人了?”
死你大爷了。
程星河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黑膏药嘴角一抽,梗着脖子说道:“我是看你们俩半夜里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干什么好事儿,就跟上来看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啦,心虚啦?”
真鬼敲门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怕就怕你这种活鬼。
我心里门儿清——他半夜看我们起来,生怕我们去找老板娘,估摸也跟着起来了。
那一阵子臭气熏天的气息可能也让他给闻到了——出来一看,我们和老板娘都不在,照着他这个心眼儿,不定怎么想,自然远远也跟进来了。
黑膏药也知道死的人是谁了,在一边站着说话不腰疼:“别说,这人还真是有报应——这货白天揍我,晚上就倒了霉,真快!”
你自己做了恶事不信报应,别人揍了你你就开始信了?
小孩儿死死瞪着黑膏药。
黑膏药素来欺软怕硬:“你瞪什么瞪?我告诉你,你爹死了那就是活该——要不这么多人不死,就你爹被鬼火烧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话没说完,程星河一巴掌糊在了黑膏药脸上,把他打的原地旋转了三周半,人懵了圈,才捂着鼓胀的脸:“你……”
程星河瞅着自己的巴掌:“诶呀我擦,一巴掌这不是拍的挺响吗?你要是不信……”
澄澈的二郎眼露出了凶光:“再来一巴掌?”
黑膏药哪儿还敢废话,捂着脸,躲在了一边:“欺负软的怕硬的,有本事,跟那个妖怪招呼招呼去……”
说着,跟反应过来似得,忽然看向了小孩儿,一脸坏笑:“兔崽子,你说你爹好好的,这俩外地人一来,你爹就给火化了——八成跟他们俩有关!”
小孩儿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我,我看见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你看见什么了?”
小孩儿吸了口气:“我看见害我爹的东西了!”
原来,当时那小孩儿正床上躺着呢,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他爹给弄醒了。
他爹听见了,就让他别动弹,自己拿了一截子顶门的杠子就想看看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结果就听见外面一阵打起来的声音,他爹一起身,窗户哐啷一声响,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就缠在了他爹身上。
他爹身子一摇,这就着起来了。
要是我没把那个东西甩进窗户里,小孩儿他爹,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一阵难受。
黑膏药的嘴可能不疼了,没错过这个机会,立马就添油加醋就把我将那东西甩进来的过程说了一遍,想挑拨的小孩儿跟我们反目,可小孩儿梗着脖子就说道:“不用你管,他们就是好人!”
这么一闹腾,附近的人本来就巡逻警醒,不长时间就来了不少人,知道了这发生的事儿,表情越来越难看了——人人自危。
卖包子的聋哑老头儿也知道了这事儿,就对着那小孩儿招手——让小孩儿跟着他呆几天。
小孩儿哇的就哭出来,进了聋哑老头儿怀里。
黑膏药一想到自己的包子又有人跟自己争,不由十分不满:“老头儿属苍蝇的,有事儿没事儿就往里凑,腆着脸要养孩子,你也配,不看看缸里有几粒米。”
程星河活动了一下手腕子,看了黑膏药一眼:“你这个大号养废了,还不能养小号了?”
黑膏药立马护住了脸,往后退了几步:“文明人哪儿有动手的,野蛮。”
人散开,这一闹,天都快亮了,离开的时候,回头瞅着那个小孩儿在邻居帮助下安排丧事,我们俩一起叹了口气。
没爹的孩子像根草,我们俩最知道。
回到了小旅馆,老板娘俏丽的身影从门后一闪,就迎了出来:“你们二位大半夜上哪儿去了,可担心死我了——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这个开旅馆的担待不起啊!”
金毛也唰的一下从里面跑出来,趴在了我脚背上,习惯性吐出半截舌头。
老板娘一看见了金毛,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哑巴兰和夏明远也跑出来了,都怪我们擅自行动不带他们。
老板娘笑吟吟的拉我们坐下,回身就上厨房给我们拿早点:“我们小地方,吃的糙,几位将就着点……”
这话谦虚——荷叶饼,油炸糕,八珍小菜老豆奶,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黑膏药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好是好,就是太素了——开旅馆也不好太抠门。”
一分钱没花,你还嫌素。
老板娘没理他,只托腮对我笑。让我尝尝。
她今天穿的还是红裙子,但是跟昨天的不一样了。
昨天是短短的及膝包身裙,勾勒轮廓,今天的裙子是宽松的大摆裙,一直长到脚踝。
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见,一股子邪风吹过来,把老板娘的红裙掀起了一角,露出了老板娘光润白皙的小腿。
而她小腿上,有一些勒痕——像是被绳子套住拽出来的。
第958章 隧仙之石
我立刻运了行气,去看这个老板娘。
可奇怪的是,不管从哪个角度,哪个技法来看,这个老板娘都妥妥是个人。
命灯,命宫,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
哪怕遇上了妖邪,会微微震颤的七星龙泉,都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她真的是昨天晚上木槿花下面的那个怪东西——那她能在我和七星龙泉的眼皮子底下伪装的这么天衣无缝,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心里一紧——那就是,我们从来没遇上过的,灵物之中的至尊。
跟九尾妖狐一样的,九丹灵物。
她要真的是九丹灵物,那几乎跟半步入仙境差不多,好端端的不让自己修成正果,坏功德害人是为什么?
而且,害人的法子还那么怪——带鳞,鬼火,我们还真没接触过这种东西。
真要是九丹灵物,哪怕是现在的我,对付起来,也棘手。
而老板娘回过头,继续给我碗里添老豆奶,笑容魅惑,烟嗓撩人:“怎么,保密啊?”
对了,她刚才还问,我们昨天去哪儿。
我也笑:“那老板娘,昨天又上哪儿去了?”
老板娘一愣,圆圆的媚眼眯起来:“看您这话问的,我当然是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了——家里有客人,我不随时待命,还能出去乱跑不成?”
老板娘摆明了,是不想说实话。
黑膏药吃着东西也堵不上嘴:“不在自己炕上,还能上你炕上?”
这种存在感也刷。难怪没一个女的肯用正眼看他。
程星河也忍不住说道:“说起来,昨天我们睡的倒是挺香,一沾枕头就着了……”
这地方出现闷香,肯定跟老板娘有关啊。
谁知道老板娘滴水不漏:“可不是吗——好多人都说,大城市里太喧嚣,到了我们这小地方,倒是安安静静的,睡觉都香!”
问是问不出什么鬼了。
我心念一动,想起了新近从西川得到的那个赤水青天镜。
那是那位真君拿来降妖伏魔的——是不是,真的是照妖镜?
她要真的是九丹灵物,照出了元身,只怕还有几分希望——八丹大蜘蛛,接近九丹的琵琶蝎,都是一样。
程星河跟我一对眼,咳嗽了一声:“哎,七星啊,你上次是不是弄到了一面什么镜子来着,趁着天气好,拿出来见见光,老闷着该长锈了。”
这货算是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
我装出刚想起来的样子,就把那面镜子给拿出来了:“说的也是。”
哑巴兰一瞅,就激动了起来:’对了,这是上次那个照……’
程星河立刻接口:“赵老板卖给咱们的,赵老板一个老赶,不识货。”
老赶是本地话,没见过世面的意思。
哑巴兰虽然心大,但是并不傻,一听程星河这话就知道有事儿,连忙说道:“对,赵老板确实土!”
夏明远见了镜子,也啧啧称奇,说平时看我挺寒酸,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东西。
那个镜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就冲着那繁复花纹,没有女人会对这种“艺术品”不感兴趣。
老板娘自然也不例外,媚眼也盯了上来。
黑膏药不甘寂寞:“这种古董,哪儿有保持这么多年还这么完整的——我看,八成是棺材里起出来的,”
没人理他。
我看向了老板娘:“您也感兴趣,一起看看?”
老板娘有些受宠若惊,也凑了过来,我们几个的心就都提起来了。
可我们几双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老板娘一张妖艳的脸,映照在了镜面之中。
卧槽?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妈的,我们难道误会老板娘了?
可不对啊——昨天,出现红灯的时候,她分明是从屋里出来了,脚上的痕迹,也分明是昨天被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勒出来的。
难不成,真的是八丹灵物,赤水青天镜都没法照出来?
好看的人,都喜欢照镜子,老板娘对着镜中那一张脸,看都看不够似得,照个没完。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眼瞅着老板娘露不出破绽,我们现在摸不清她的嫡系,也不能打草惊蛇,等她照够了,只好回到了房里——黑膏药没进来,在门口栏杆上盯着干活的老板娘,眼睛直勾勾热辣辣的,就差流哈喇子了。
关了门,程星河低声就问道:“七星,老黄不能是晃点咱们呢吧?这真是传说之中的赤水青天镜,那怎么照不出原形?”
夏明远知道了事情经过,也皱起了眉头:“九丹灵物,还真没人见过,真要是连赤水青天镜都照不出来——咱们绝对斗不过!只怕,个把天阶都不是对手,不如,把十二天阶叫来一些搭把手?”
你这口气真是不小,以为天阶是美团外卖,你说来就来啊?
我说你也别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儿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知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能把人给焚了?
哑巴兰一拍桌子:“火麒麟?”
火麒麟是祥瑞神兽,为什么害人?
而且,火麒麟体格庞大,怎么做到柔若无骨的?
再说了,本地这么热,肯定也有蹊跷。
程星河也皱眉头:“火山熔岩成精?”
没听说过——据说有七窍者皆可成仙,你听说过火山熔岩有七窍?
夏明远抱着胳膊,倒是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李北斗,你听说过隧仙石吗?”
“这是什么?”
原来,五行分金木水火土,万物皆有属性,而隧仙石,是火行道法之中的一种灵石。
这种东西色青带白,对火行道法来说是无上之宝。
而隧仙石出现的地方,土地必焦,水源必枯,万物皆燥。
能影响一方水土,带来火患,颜色也对的上的,也就这种东西了。
隧仙石不是活物,自然也无法成精——我看向了夏明远:“你的意思是说,是某种精怪,得到了隧仙石?”
夏明远点了点头:“你也知道,这地方靠近摆渡门,会不会,是摆渡门的人得到了隧仙石,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不小心遗落,被某个灵物给拿走修行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
我看向了夏明远:“如果以隧仙石修行,那有什么讲究或者忌讳没有?”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木生火,水克火。”夏明远说道:“是有个东西能克隧仙石。”
第959章 扫把火星
“啥?”
“海源石。”
原来,海源石跟燧仙石地位相当,也是一种罕见的灵石,五行属水。
顾名思义,这东西是海之精华,据说产在东海最深处,也就是万水之源的地方,故而得名。
夏明远瞅着我:“你有吗?”
我听都是第一次听说,上哪儿找去?
夏明远毫不意外:“我看也是,这种灵石也就能通三界的人找得到,我也只是听过,没有见过,所以,问了也白问,超市反正没得卖。”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没有这东西,还怎么搞?
夏明远摸着下巴,继续研究那个“舆图”:“依我看,咱们能办的事情,自然尽力,可办不到的,也只能顺应天意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还是把心思放在摆渡门入口这里吧。”
眼睁睁望着这里死人,也不是我作风——何况,那个“红灯怪”既然真的作恶多端,降服了它,一方面得功德,一方面能给潇湘“进补”,倒是挺好一个机会。
程星河拍拍我的肩膀,跟我往外歪头:“走。”
“干啥?”
“你说呢,在屋子里想,东西就能凑到鼻子底下来?还得查。”程星河站起来:“把那玩意儿的消息查探出来,能不能搞定再决定。”
这货平时又馋又懒,今儿倒是有动力——我心里明白,他可怜那个小孩儿。
我倒也是这个意思,尽人事,听天命。
哑巴兰自然也跟在了后面,出去一看,黑膏药趴在栏杆上,死死的盯着老板娘晾衣服。
老板娘一弯腰一起身,好身材暴露无遗,黑膏药的嘴一抽一抽的,眼瞅要兜不住哈喇子了。
而老板娘回头一看我们要出去,那叫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几位这才回来多久,又要出去?哎,有没有忌口的,我给你们置办午饭?”
黑膏药一听激灵一下就起来了:“老板娘做鸡,那是一绝!”
“黄焖的清蒸的手撕的——我看一样来两只!”
一样来两只,你黄大仙托生的?
我摆了摆手说随意,就出去了。
哑巴兰问道:“哥,咱们从哪儿开始查?”
“共同点。”我答道:“先弄清楚了——那东西烧人,是找到谁烧谁,随机作案,还是,这些被烧的人,都有什么共同点。”
只要找到了共同点,就能预测出,它下一个要害的是谁。
掌控了先机,就有机会。
本地人一听我们是为了这个来的,都冥思苦想了起来:“共同点——男女老少都有,怎么叫共同点呢?”
“那把岁数跟我说说也行。”
这一算,还真算出来了——这些人还真有个共同的特点。
都属火命。
我立马来了精神,就让他们把自己八字都跟我报一报——我来看看,下一个潜在受害者是谁。
这一算,火命的人还真不少。
从哪一个下手呢?
我把那些火命的人全看了一遍——立马就看出来了,有一个命宫起了一个红疙瘩。
这叫扫把火星,意思是说,将要有意外突发事件——这个扫把火星要是午夜能破,这事儿就过去了,要是午夜还是肿着不散,那祸事就会到来。
当然了,有人说我起了扫把火星,把它挤了不就行了?
那还真不行——自己瞎碰,更容易倒霉。不小心碰破或者自己破才有用。
不出意外——今天倒霉的,就是这个扫把火星了。
而这个人也巧——就是昨天那个没了爹的小孩儿。
他脑袋上,还戴着孝帽,本来正在筹备他爹的丧事儿,一听我打听事儿,这才赶过来,就想着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帮上什么忙。
程星河忍不住骂了起来:“这是逮着一只羊,就往死里薅,昨天刚把这小孩儿他爹给坑了,今天又要来害小孩儿?还是灵物呢,竭泽而渔的道理都不懂。”
它又不是搞环保的,知道什么竭泽而渔?
我们就有跑到了小孩儿他们家——当然了,提前留了一个眼线,让哑巴兰守在了旅馆里面,什么时候看到了老板娘出门,打电话告诉我们。
接着,我们俩就蹲在了大棺材后头。
按着规矩,今儿小孩儿得在棺材后守灵。
这一屋子戚风惨雨的,给人感觉也是惨兮兮的。
到了十一点来钟,哑巴兰来了微信——老板娘打扮了一番,出来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就从棺材后头往前瞅——哪怕没法把大灵物搞定,最起码,能救小孩儿,也要搭上一把手。
果然,不长时间,我们就看见,院子里面,隐隐约约,像是亮起了两盏红灯。
第960章 一筐雄黄
来了。
一早,我们就跟小孩儿约好了,让小孩儿藏在了棺材里面。
本地风俗,老爹死了,后代进棺材,那是大不敬,不过小孩儿倒是也听话——为了给他爹报仇,他干什么都行。
我们在棺材板子上涂了厚厚一层赤柳油——这赤柳油质地致密,算是一种防火材料,先把小孩儿给保护起来。
我们俩脑袋上又套了孝帽穿了孝服,佯装成了孝子贤孙的样子,趴在了棺材前面。
不长时间,就听到门口“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跟着这个动静,还有一股子扑鼻的腥气。
我跟程星河暗暗一对眼——没错,就是老板娘身上的那股子味儿。
只是,比之前要浓重好几倍。
难不成,是现了元身,味道也大了?
没有声音——几乎是觉察不到脚步声的,但是我们都能感觉出来,“它”进来了。
“它”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显然像是在找什么,但是没找到。
但“它”应该感觉的出来,小孩儿就在这附近,所以逡巡不去,就是不肯走。
最后,倒是到了我和程星河身边来了。
我们俩趴着,“它”看不清楚我们的面貌,我只觉得一个冰冷的触感,像是攀附上来,正在吸吮我们的气息——好像一个冷森森的吸尘器,搞得人禁不住打哆嗦。
要是能来我身上倒是好——潇湘也许自己就出来了。
可没想到,那个冰冷的感觉一碰到了我的皮肤,冷不丁就缩了回去。
好像忌惮什么似得。
卧槽?
难不成这点花花肠子,让这个东西给发觉了?
那东西奔着程星河就缠过去了。
不长时间,程星河偷偷跟我伸出了一只手——这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手势。
埋伏之前,在这里弄了一个小机关。
虽然我们没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靠着冰冷触感和细小鳞片,这肯定是一种大爬虫。
而大爬虫最忌惮的,就是雄黄。
他手这么一出来,我来了精神,立马反手就想把手底下的绳子给拉开——这个绳子一拉,上面的一大篮子雄黄,直接就扣下来了。
可没想到,我刚一伸手,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划过,对着我的手就给射下来了。
这都让它看出来了?
我没辙,手往下一撤,反手抽出七星龙泉,对着那个破风声就迎过去了:“程狗,我挡着,你来!”
这一下当的一声,一个小小的东西被七星龙泉撞开,“嗤”的一声,深深埋入到了墙壁里。
不愧是九丹灵物——这个手法又快又狠,要不是我有李茂昌他们的行气,现如今恐怕就得成了杨过。
与此同时,我听到“唰”的一声响——跟第一次进这个宅子来的时候,听到的一样,像是有个庞大的东西匍匐而过。
我伸手就要去抓那个东西,却抓到了一个圆滚滚的手臂,之前跟那天木槿花下那个“人”的触感,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我忽然就觉得不对劲儿,像是哪里对不上。
但是,这个情形,哪儿还有时间容我细想。
程星河应声,反手就要把那个绳子给拽下来,而那个东西速度飞快,显然也弄明白程星河想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儿,身形一动——我都没看清楚,就觉得那道身影,奔着程星河过去了。
“帮凶!”
那个身影似乎也觉出了上面有什么动静,气愤交加,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没错——正是老板娘的声音!
不过——帮凶是什么意思?
先抓住了再说。
那个东西跟上次一样,别提多快了,一只手对着我脖子就卡了过来——要杀人。
这个速度,来不及抽出七星龙泉了,我反手运过诛邪手,就把“它”的手给格开,反手要往“它”脖子上卡。
诛邪手带起了猎猎破风声一起,这一瞬间,它似乎吃了一惊,歪头就躲了过去,可因为吃惊,没完全躲过,我觉出手湿了一半——血。
以它之前施展出来的本事——我本来以为,这一下能推开它的手就算是不错了,真没想到,它竟然没躲开,还被我抓伤了。
我觉出来——它对诛邪手的感觉,说是畏惧,倒不如说是意外!
而它忽然开了口:“你是……”
趁这个这个机会,程星河另一只手狗血红绳探出,跟上次一样,死死缠在了它的脚上,往下一拽:“七星,就看你的了!”
这一下,重新套住了那个东西——程星河之前不是没拽住,滑脱了吗?
这下长了心眼儿,在狗血红绳上镶嵌了不少的倒刺,这一下稳了,“啪”的一声响,那个身影直接被拽到地上。
程狗长本事了——而去,这次老天保佑,感觉十分顺利。
我没有犹豫,反手一拽绳子,一大桶雄黄呼啦一下,直接倒在了我们身上。
这一瞬间,面前那个人影“嗯”了一声,似乎更意外了。
话音未落,雄黄刺激性的气息爆开,我们三个全被撒了一身。
程星河激动了起来:“七星,成了,爬虫遇雄黄,必现元身……”
可话音落了,我和程星河一对眼——我们俩夹住的那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宛然还是个人形。
而且,这个时候,一阵强光亮起,哑巴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哥,怎么样了!”
我和程星河同时被这刺眼的光照的睁不开眼睛,这一瞬间,我们俩中间那个人反应过来,回身就要跑,可哑巴兰早就堵在门口上了,随手把门板往下一卸,“咣”的一下,就把那个人拍回来了。
别说,哑巴兰也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我和程星河适应了光线,已经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了——没错,站在中间,撒了一身雄黄的,正是老板娘。
那身材,洒满了雄黄,也还是曲线玲珑,绝对不会认错。
程星河一把揪住了老板娘:“卧槽,真不愧是九丹灵物——撒了一身雄黄还有人样,哑巴兰,金丝玉尾!”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一阵稚嫩的喊声:“大叔,你快去看看,出事儿了——又有房子起了鬼火了!”
是村里其他的小孩儿,知道我要在这里埋伏,跑这里来通风报信了。
我们三个顿时就愣住了。
老板娘在我们跟前——怎么又有鬼火出现?
哑巴兰死死盯着老板娘:“这……她还有帮凶?”
这么大本事的,有一个就很够呛,再有帮凶,大家只好一起等死了。
而老板娘抬起一只手,擦下来了半脸雄黄,一双媚眼闪闪发光的看着我:“你到底是谁?上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
哑巴兰一愣:“你还问我们?我们还没问你……”
“行了。”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把人家撒开。”
程星河脑子很快,已经明白她什么身份了,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狗血红绳撒开了:“我说呢……”‘’
哑巴兰倒是急了:“哥。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把这个九丹灵物给抓住,就这么放了?”
废话——她要真是九丹灵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给抓住?
那老板娘重获自由,立刻拿出了一方手帕擦脸,抬眼看着我:“你脑子很快,可惜……”
她看向了外面——外面一栋房子,起了一股子很亮的光,跟烧纸活似得,很快就灭了。
我终于明白,刚才我为什么觉得不对劲儿了。
我告诉哑巴兰:“这个老板娘,不是什么九丹灵物,真正害人引火的,另有其人。”
哑巴兰一愣:“那怎么会——之前你们不是从她身上刮下鳞来了吗?”
“老板娘,应该也在找那个引火的东西,只怕已经发觉引火的东西是什么了,她身上的味道和鳞片,都是从那个真凶上粘来的,”我盯着老板娘:“你是摆渡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