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祸从口出
死人忌惮鸡叫,但是上到了活人身上,借用了活人的阳气,就不怕了。
虽然杨大哥时运不算低,但是杨大姐和土豪时运特别高,所以只好轮到他倒霉。
我立刻望气,这一下立马觉出了升阶的好处。
我现在可以看到,杨大哥的脸上,叠加了另一张人脸,像是戴了一个半透明的面具一样!
那个人脸,显然就是土豪见到的黑衣人了!
而那个人的面相……
还没等我看仔细,杨大哥本来很憨厚的圆眼,睚眦欲裂,成了英武的虎眼,大手一张,对着竹萝就扑过来了。
而那个悬空的竹萝,虽然没有风,也自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这可把土豪和杨大姐给吓坏了:“妈呀,那筐怎么跟装了活物似得?”
她晃,是因为她害怕。
程星河看邪祟比我看的清楚,翻身就把竹萝直接抱住:“七星,你快想想办法!”
我则翻身挡在了“杨大哥”面前,那人脸虎眼一瞪:“又来坏我好事!”
说着,一手就要揪我衣领,我转身把七星龙泉拔了出来,煞气一炸,“杨大哥”猝不及防整个人后退一步,好险没踉跄到了地上。
我心里顿时也一惊,升阶之后,七星龙泉的煞气,也跟着见涨了很多,竟然连阴青鬼也能逼退。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你是……”
我回过神来,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抓生人魂?好歹也吃过香火,怎么还出来害人了?”
这大桥大路的工程完成,都是要大加祭祀香火的,一方面是求神保佑路桥稳固,还有一方面是请人俑吃香火,以示安抚,让他们好好镇守。
杨大姐和土豪见我竟然跟杨大哥说这话,顿时也都吃了一惊,但好歹杨大姐不算傻,这才发现自己家男人跟变了个人似得,杨大姐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坏了,我老头儿中邪了!”
“杨大哥”不爱听了,大喝一声:“不得无礼,我并非邪物!”
土豪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眨巴了眨眼睛,竟然十分钦佩:“老杨啥时候说话这么有文化了?”
“你要不是邪物,那就得自证清白。”我答道:“话不说清。就不能怪别人冤枉你。”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把“冤枉”两个字咬的很重。
“杨大哥”一听这两个字,顿时就把牙咬的格拉响:“说便说,我问心无愧。我们入内,原因有二,第一,这家人,私占山路,第二——”
他指向了那个竹萝:“是这个女人,邀请我们来的。”
原来老板娘当时挖出了第一个人俑的时候,也看见了人俑上写的“天诛地灭”几个字。
其实华夏每一块土地都是让人使用几千年的,沧海桑田的变化哪里都有,哪怕你挖到了先人的地界,也好办——请个懂行的,走一下正常程序,把这些东西“送”了就行了,一般该走都会走。
可老板娘没这么做,而是用河东狮嘴破口大骂:“天诛地灭,一个破石头也他妈来吓唬老娘,天你妈的诛,地你妈的灭,你有本事上我们家来灭我们两口子,不来你他妈的是乌龟王八蛋,娼妇养的!”
说着,还对着那个人俑脑袋上吐了一口痰。
她要是不吐这口痰也还好,但是那东西上带着她的人气,把人俑扔出去千里之外,人俑也能顺着她的人气找回来。
再加上,其中一个人俑被扔到了后山,另一个没被挖出来,还在原地,自然要去找她算账的。
土豪这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傻了眼:“这么简单?就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要我老婆的命?不就吐你一口唾沫吗?那又怎么样,你们就这么折腾她?你们丧尽天良,活该被压底下!”
这土豪的脑子也真是长泡了,人家要是跑你家来把你家挖了,给你脑袋上来一口唾沫,挑衅说有本事揍我啊,你揍是不揍?
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都是老板娘自找的——不管你多有钱,对天地万物也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不然早晚要倒霉。
而“杨大哥”一听这话,虎眼一瞪,大声说道:“我还在此,自然要镇守此地,此女要害人,我焉能坐视不管?”
“害人?”这一下我们都愣了:“这话怎么讲?”
土豪一下给说愣了,接着跳起来就要去打“杨大哥”:“你别胡说八道,尊夫人怎么可能害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怀里的竹萝动的更厉害了,显然想从竹萝里逃出去。
我们之所以准备竹竿和竹萝,就是因为竹子能困人魂,只要把魂收进去,就跑不出去了。
“杨大哥”盯着竹萝,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程星河侧耳听了听,一拍大腿:“她说,只要把她放回去,她愿意说——她那天,本来确实想杀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土豪。
显而易见,这是为钱谋害亲夫的戏码。
土豪让我们看的心慌,大声说道:“你们别看我,尊夫人对我好的很,不可能……”
程星河接着就说道:“不是——这个牛爱花说,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嫁给土豪,怎么可能害这个饭票,她想杀的,是那个堂哥,牛大强。”
那个……门口保安?
杨姐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不能吧……她对那个堂哥那么好……”
原来,事情跟大家想的,并不一样。
这个牛爱花虽然是个小地方的人,但是因为长得好,从小在村里就是一枝花,所以一直很有野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十七八的时候,就跟村长的大公子好上了,费了挺大功夫,怀上了大公子的孩子,大公子也挺争气,考上了大学。
这牛爱花本来想着这下好了,终于能跳出农门,跟大公子做城里人了,于是就挺着肚子进大学里看大公子。
谁知道,人家大公子进了大学之后,早跟大学的白富美搞上了,那天人家俩人正在学校里卿卿我我呢,牛爱花捧着土鸡汤去了,白富美问这你们家保姆?怎么这么土?
大公子皱眉跟看狗屎一样,说这就是同村一个寡妇,怀了个野种,四处找接盘的呢,她脑子有点问题,别理她。
说着,带着白富美就要走。
牛爱花一听这个,整个人算是天崩地裂——孩子都怀上了,人怎么还能飞了?
于是她就死缠烂打让大公子负责,大公子哪儿吃这一套,一巴掌把她打人工湖里去了。
她扑腾了半天,也不知道最后怎么上的岸,一抬头大公子早没影了,她还想追,可肚子剧痛,孩子没了。
到了医院,医生也跟她摇头,说这辈子是当不了妈了。
这下,大公子和村长一家更是不认账了,说她根本没怀孕,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村里人都指指点点,说她倒贴不成,连孩子也搭进去,不要脸的娘们,就是活该。
她再漂亮,村里也容不下她了,走投无路之下,她就进了城打工,这就遇上了土豪。
土豪脑子不怎么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她没花多大力气,就成了老板娘,可她还没来得及为梦想成真开心,那个堂哥就来了。
堂哥说,你要么给我想法子,要么,我把你以前那点烂事儿,都抖落给那个人傻钱多的货色听听。
她没辙,这个把柄在堂哥手里,也只能一次一次的满足堂哥的要求——为什么在公司各种力求节俭,是因为那个堂哥好赌,是个填不满的耗子窟窿,她不敢让土豪知道,给堂哥的钱,只能在各项开支里面省出来。
可时间长了,堂哥的胃口不仅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狂,她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堂哥哪天把这事儿说出来,自己这一切,又都成了泡影。
正在这个时候,她想出了主意,把堂哥弄到这个穷乡僻壤来,看好了地方,想把堂哥推山下去。
第167章
而牛爱花本来就得罪了人俑,又要干这件事情,那俩人俑作为本地守护神,就赶了过来,要把这两口子带走。
而人俑为什么要带走他们呢,这也是人俑的传统——这人俑,其实跟水鬼吊死鬼一样,只要你压在底下的期限满了,那你就可以找替身来代替自己。
以前我也听过这种传说,说是某地修路,一个人晚归回家,修路工匠却拦住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莫名其妙的说了,等他走了没几步,那个工匠就喊了他一声。
他回头答应,看见工匠笑了,一边笑一边打地基——笑的还特别瘆人。
那人还寻思这工匠莫不是有病?
可等他回到了家里,就说头疼的厉害,好像被很重的东西给压了一样。
到了天亮,那个路修好了,而那个人,死了,死的时候七窍流血,脑袋发瘪,跟让重物砸了很多下一样。
他因为答应了名字,生魂被压,就成了那个路的生人俑——估计当时没有什么死囚能用,只能随机选择,他倒霉赶上了。
而那个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喊你名字的声音,只要人答应了,那这人不到天亮必死,过一段时间,喊人的声音,就会变成上一个死者的。
想必这个路口的人俑,也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直没等到替身来解脱自己,遇上了老板娘这种自告奋勇让人来找自己的,不来拉她当替身才怪。
而这人俑是一男一女,求阴阳调和,理应把老板娘夫妇一起拉过来,可谁知道老板身上有阴骨牌,他们计划失败,只拉到了老板娘一个。
这两个人俑应该是不想分开,只好把老板娘的人魂给压住了,等着找下一个替身凑一对,再一起离开。
土豪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坐下不吱声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念叨着:“儿子……我儿子……”
既然牛爱花几年前就没法怀孕了,被前妻逼流产当然也是假的。
我不知道他后悔了没有。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杨大哥”接着说道:“我不求你们给我树碑立传,但求无愧于心——我吃了香火,保这一方平安,已经几百年,按理说……”
按理说,他们不管当年犯了什么错,也该“刑满释放”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真要把这个牛爱花交给他们压桥?真要是这样,牛爱花一定也会闹的这地方不安宁,买卖做的不合格,五十万可就没了。”
而我看向了那个“杨大哥”,说道:“你们两个,当初是被冤枉了,才来做压桥人俑的吧?”
“杨大哥”一听,瞬间愣住了:“你……你如何知道?”
很简单,如果是罪大恶极,到了砍头地步的人,眉骨必定会歪斜有凶纹,而人中也有截断,表示这人将会死于非命。
但是我现在升了阶,已经能看到,这个“面具”的眉骨是很正的,下巴,耳朵,卧蚕,也都是善人之相,说明这人为人正直,绝不会参与到恶事之中,但是这个棱角太过,反而会因为方正得罪人,就算要死,也是死在这方面。
所以,他成为死囚,八成跟得罪人有关——所以,之前我才强调了“冤枉”两个字,想也知道,他对这两个字是非常在意的。
果然,刚才他一听,立刻把事情就说出来了。
现在也是一样,那“杨大哥”不听还好,这么一听,立刻跪下,给我连着磕了三个头:“几百年的冤屈,今日终于昭雪,请受小人一拜!”
之前也有人拜过我,但是被死人拜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在景朝的时候,这山当年是一个营地,他们是驻扎在这里的均队。
这人无意之中,发现上司营私舞弊,就坚决要把事情举报到上面去,上司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这个人平时方正的出了名,简直是块铁板,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他碰巧救了一个被人掳走的少女。
少女对他感激不尽,上司发现了这事儿,却像是找到了机会,给他定了个罪名——强抢民女。
少女一看救命恩人为了这件事情蒙冤,就去给他伸冤,但是被上司一起抓了,说她不守妇道,居心不良。
这罪名其实挺矛盾,一个不守妇道的,一个强抢民女的,那不成了你情我愿了吗?
可上司给定了罪,秋后问斩,谁也救不了他们。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山的山民正在凑钱修山路,一打听他们这有死囚,这俩人正好是一男一女,就被拿来当人俑了,一直在这里镇守山路几百年。
这几百年里,其实也有很多机会,可以让他们得到替死鬼,但是这个男人总是不忍心——这个樵夫是家里的顶梁柱,死了,家也就散了,那个农妇还有年迈的公婆要伺候,也不能死。
而少女早就对这个男人有了感情,他不走,她就不走。
拖来拖去,一直拖到这个山路被土豪毁掉,人俑被挖出来。
这对他们来说,本来是老天给的机会,可以逃出生天,可偏偏又只抓到了一个老板娘。
这次,这个男人不想等了——结果,又把我们给招来了。
说到了这里,“杨大哥”英雄气短,也流下了一脸的眼泪:“都是我,连累她这么多年……”
我就说道:“要是我想法子,帮你们俩解脱,作为交换,你们就把牛爱花放回来,行不行?”
“杨大哥”顿时愣住了:“当真?”
我点了点头:“当真。”
说干就干,我先跟杨大姐要了两个白萝卜,接着从院子里一个桃树上砍下来了一个桃树的枝干,削成了两个小木人。
接着,给小木人穿上了用纸叠的衣服,照着那个人俑上面的字,一字不漏的刻在了小木人身上。
最后,点好了当初埋人俑的地方,把两个小木人镶嵌进萝卜里,埋进去了。
其实,他们两个的“徒刑”早就满了,只是占了这个位置走不开而已,我们把他们挪走就行了。
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迁坟时也是这个规矩——棺材走了,要在旧墓穴放个萝卜占位置,现在也是一样,木头人和萝卜取代他们占了这个位置,他们俩就自由了。
“杨大哥”见状,别提多高兴了,对着我就还要拜,我拉住他,接着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杨大哥”听了,立马表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就问他:“你是景朝人,知道四相局吗?”
之前城北王在四相局之前就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又遇上了其他景朝“人”,怎么也得打听打听。
“杨大哥”不听还好,一听,立刻说道:“自然知道——那劳什子四相局劳民伤财,百姓苦不堪言!”
那可太好了!我连忙就接着问他,四相局是干什么用的?
“杨大哥”想了想,说道:“要问旁人,想必定不知道,但我有一个同袍,参与过四相局这个工程,他告诉我,四相局之中有一个真龙穴——那是一个仙洞。”
“仙洞?”我心里一提:“怎么讲?”
“杨大哥”答道:“据说进得仙洞,任何愿望皆可达成,甚至还能立刻成仙。”
成仙?
真要是这样,难怪兰老爷子和马元秋那么趋之若鹜呢!
可是……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是真的,还是以讹传讹?
反正,那个真龙穴是四相局的精华所在,有好东西是肯定的。
说到了这里,天已经微微发明,“杨大哥”又跟我行了个礼,带着点抱歉的说道:“如果方便,还请恩公代我跟这位杨大哥道谢——多谢他那一杯水。”
说完,随着第一缕金色的晨曦打在了杨大哥的头上,那个“面具”慢慢消失,杨大哥面条一样的倒在了地上。
一杯水?这是什么情况?
杨大姐赶紧去掐杨大哥的人中。
程星河抱着那个竹篮,叹了口气:“这一对真是郎才女貌,还挺般配。”
说着,跟着半空挥了挥手。
就这么一瞬,我听见了“咔”的一声,低头一看,只见之前挖出来的那个拿着镇魂斧的人俑,已经从中间断裂开,成了两段。
想必后山上那个也是一样。
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我算是松了口气,程星河则第一时间看向了土豪,伸出了手:“事儿都解决完了,您是不是也该……”
土豪这才如梦初醒,浑浑噩噩的拿出了手机摁了几下。
这个土豪,或成这次事件的最大输家——牛爱花就算回来,他们俩大概也回不到以前了。
不过,也说不好——毕竟土豪这脑子不怎么好。
程星河一看手机短信,一下高兴了起来,用肩膀撞了我两下:“七星,旅费可算是赚到手里,开不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我们办了这么多事儿,还就这个,最让人如释重负。
他们被压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到自由了。
我不由自主就捏住了逆鳞——其实我也很羡慕他们能一起携手离去,得到一个大团圆结局,什么时候,我和潇湘也能等到这个结局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逆鳞之中的那个“虫卵”。似乎完全裂开了。一个小东西从里面伸展了出来。
迎着初升的阳光,我看见那个小小的“虫子”,正在伸展四肢!
这一次的功德到位,潇湘也大了一些?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忽然有个人风风火火的冲着这里跑了过来:“不好了,老板,出大事了!”
第168章 女黑先生
那人也穿着保安服,土豪现在心情很不好,骂道:“死了人了,一大早就来号丧?”
谁知那个报信儿的一愣,立马说道:“老板真不愧是老板,真是前知一百年,后知一百年,料事如神呐!”
这一下倒是把土豪说愣了:“真的死人了?”
原来,昨天晚上牛爱花那个堂哥牛大强半夜翘班,往山下赌博,刚才回来的时候,马上要进岗亭了,可也不知道哪里掉下了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当时他就被砸的脑浆迸裂,人完了。
话说到了这里,程星河手里的竹筐,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程星河立马对我说道:“牛爱花哭了。”
“怎么着?”我问道:“难不成她还是对牛大强有感情,觉得牛大强死了,她心里也难受?”
程星河一撇嘴:“你懂个屁,牛爱花哭的这叫一个捶胸顿足,说早知道牛大强今天就死了,她何必这么大费周折,等几天不就解脱了吗?”
很多事情其实是天命注定的,所以才是天机。
程星河摇摇头,就把竹萝给了土豪:“拿去吧——到了她的病房,把睡衣搭在她身上,再连着喊“牛爱花回家吃饭”,她就该回来了。”
土豪呆若木鸡的接过了竹萝,张嘴想说话,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模样显得更不聪明了。
而这个时候,杨大哥倒是悠悠醒转了,杨大姐高兴极了,抱着杨大哥就哭:“可吓死我了……”
杨大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呲牙咧嘴的摸人中,一边憨笑着还问杨大姐怎么了?
我还想起了刚才那个人俑提起过的一杯水的事情,就问杨大哥那是什么意思。
杨大哥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一拍大腿,原来那天他和把人俑扔到了后山,瞅着人俑头上挂着一块口水痕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那虽然只是一块石头,但怎么也有一个人形,于是他就掏出了自己的杯子,从小河里弄了一杯水,把那个人俑头上的痕迹给洗干净了。
之后他就忘了这件事情。
就这么一个无心之举,倒是救了杨大姐一条命。
不用说,人俑被挖出之后,山路没了镇物,垮塌了,如果当时不是人俑把杨大姐的衬衫给藏起来,那杨大姐也会坐上那个班车,一起翻到了山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七星龙泉微微震颤了起来——有邪物?
啊,想起来了,这个土豪身上还有个阴骨牌。
我就让程星河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阴骨牌里到底是哪个熟人。
程星河靠近我耳朵,就低声说道:“你还记得你同学安家勇那个车库吗?这是她那个二奶汪晴晴。”
奇怪,我不是让汪晴晴在安家勇那看着他吗?她怎么让人做成了阴骨牌了?
难不成……她之所以不来报信,就是因为被困阴骨牌里了?
好歹也是一场相识,人家又“哥,哥”的叫我,我就问土豪,这个阴骨牌是从哪里买来的?
土豪没想到我对这个阴骨牌感兴趣,蔫蔫的就把阴骨牌给撸下来了:“大师要是喜欢,这个小东西送给你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尊夫人——不,牛爱花,在微商那上买的!”
微商?我就知道这年月的微商卖的东西很齐全,但没想到,连阴骨牌也能卖!
我就让他给我看看,什么微商这么本领通天,连阴骨牌都拿来做生意。
结果一看那个微商的名片,我顿时愣了。
这个人的微信我也有——张曼!
挺长时间没关注她,一瞅果然没错,张曼的个人介绍上写着:“资深黑先生亲手打造阴骨牌,求财运,旺桃花,防小三,保平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阴骨牌做不到的,不要崇洋媚外,专注传统文化,华夏人,就用华夏牌!价格私聊,在线秒回,全国顺丰包邮,么么哒。”
再一看她朋友圈,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光是阴骨牌,甚至小鬼也卖!
贩卖鬼神可是最大的忌讳,一不小心就得引火烧身,她这个人命格也没壮到什么程度,哪儿来这么大胆子?
早先我就看出来,张曼面相有点邪,可怎么也想到,她竟然粘上这个了……
再说了……她哪儿来的门路?
啊,我瞬间想起来了——她上次跟我说过,有安家勇某种秘密要告诉我,可后来她把婆婆神那事儿给搅和了,最后也没告诉我。
下山的时候,我就让程星河问问汪晴晴,到底怎么回事?
程星河对着空气点了半天头,这才说道,汪晴晴说了,她本来是按着我说的,在那看着安家勇这段时间都在跟谁见面,可是等那天真来了厉害人物,她还没来得及找我报备,就被人给抓住了。
那人实在太邪了,她根本不是对手,就被抓进去了,卖给了那个土豪。
这搞得我一阵不好意思,当时我也没什么经验,只顾着让她盯人,没想到汪晴晴竟然也会遇上危险。
不过汪晴晴一点怪我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咬牙切齿说要怪就怪自己太弱了。
接着就可怜巴巴的问我,她现在形单影只,又被做成了阴骨牌,不积累一定功德也出不去,问我能不能收留她,我这么有本事,她混上点功德还不是毛毛雨。
我一寻思一个阴骨牌也不累赘,以后也保不齐真的有能用上她的地方,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汪晴晴高兴极了,我就觉得一股子凉气铺面围过来了。
这把我弄一个哆嗦,但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上的逆鳞猛地震颤了一下。
我顿时一愣,潇湘还那么小,已经有这么大力量了?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汪晴晴抱着你亲呢!”
难怪呢……我忍不住高兴了起来,潇湘,你快出来吧——到时候,你亲手掐我。
我把心思正过来,就问汪晴晴,那安家勇身后的黑先生,到底是谁?
汪晴晴就咬牙切齿的告诉我,是个小姑娘,西川口音,也就十六七岁吧,长得虽然很好看,但是心狠手辣。
小姑娘……我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少女黑先生?
汪晴晴就告诉我,她叫赤珠。
而那个赤珠,因为我害死了她爹,还羞辱过她,发誓要置我于死地。
但是我一直没在门脸,她找不到人,就一直在县城里等着,而她初入江湖,爹死了,也没什么依靠,安家勇看准了这个商机,就把自己那个阴地车库送给她了,自己改行,接过了她爹那个渠道,干起了阴骨牌的买卖,现在生意还挺红火。
妈的,看来我又多了一个仇家。
赤珠……不过名字还是挺好听的。
汪晴晴就跟我添油加醋描述了半天,说那个赤珠是何等的厉害,别看她岁数小,可是天赋高,不少成年的黑先生,看见她都躲着走,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那个小蝎子。
我答应了下来,汪晴晴就欢天喜地的回到了阴骨牌里。
程星河心情不比汪晴晴差,眉花眼笑的,刚才事情完全没听进去,拿着手机亲来亲去:“七星,虽然你别的运气不行,可你财运跟狗一样,旺旺!五十万啊!这一波可以。”
程星河一天到晚说啥我欠他多少多少钱,这下连本带利还清了,也省的他天天叨叨。
我盯着逆鳞里面的“小虫子”,心说有可能等级越高的邪祟,处理之后得到的功德也就越多,潇湘成长的也就越快,再多找一些这种活儿,重逢的日子就要来了。
天阶……
这时程星河依依不舍的收起手机,用肩膀撞了撞我:“你说真龙穴真的有仙洞吗?”
那怎么可能,旧社会就是这样,有点什么事儿就传的那么玄乎,依我看,最多是个风水特别好的地方,仙洞,咋不说通往南天门呢。
程星河一寻思,点了点头说也是,爱是啥是啥,都没钱实惠。
接着程星河就摩拳擦掌的问我:“旅费现在也到位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我说随时都行——程星河也急着去破剩下那三相,好把老祖宗迁出来。
我想起了那个密卷,就让他拿出来再看看:“你们家守着的是哪一处?”
程星河就告诉我,说是玄武局。听说哑巴兰家是白虎局。
民间传说,白虎克夫,难怪哑巴兰家里不能有“男”的。
这么说,青龙局和朱雀局,是剩下那两个家族的。
不过,他们难道跟哑巴兰家一样,对破四相局并不着急?
其实四相局这东西,知道的人也不算太多,我们怎么也应该听见点风声,可这两个家族销声匿迹,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星河一边在身上找密卷,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那谁知道,可能这俩家族都没人了。”
是吗?
可我还是很好奇,第四个家族是谁家呢?
我还想起来了,说起来,我是被江瘸子裹进来的,难不成江瘸子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而这个江瘸子,跟江辰,还有十二天阶的江家,是一家子吗?
这事儿挺复杂,闹的人脑仁疼。
可我脑仁疼了半天,程星河也还是没找到密卷,急的出了一头汗。
现在暑期还没过,我也有点嫌热,就说行了,回家再找吧。
程星河跟济公抓虱子似得,在浑身挠的更气劲儿了,一路从山上挠到了白藿香那。
白藿香还在门口摘药——保持着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姿态,好像一点也没动。
见我们回去,也没搭理我们。
我识趣的没吭声,而白藿香倒是咳嗽了一声:“你们家大人没教给过你们,到家要打招呼?”
到……家?
我连忙说道:“啊,我回家了。”
回家……多长时间没说这两个字了?
白藿香嘴角要勾起来,但她还是压下去了,低头继续摘药:“饭在锅里。”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留饭。
“怎么?”白藿香没抬头:“不吃我喂狗了。”
“别别别。”我连忙说道:“我们这就吃。”
把饭拿出来,是青椒炒肉丝,西红柿鸡蛋,配着二米饭和芥菜汤,还有一小碟子盐笋。
很家常,但是特别温馨。
程星河第一次看见饭还没扑过来,还是在浑身乱挠,我说:“你痒的受不了不然抹点达克宁什么的,看着你就难受,别再传染给我点啥。”
程星河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怪了……”
我听出不对劲儿来了,心里顿时一沉:“你特么可别告诉我……”
程星河抬起脸,表情快哭出来了:“密卷……丢了!”
我豁然站起来,差点没把芥菜汤给打翻了。
程星河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跟财物有关的,比谁都仔细,不可能轻易丢东西,除非是……被谁偷了。
我心里顿时有了嫌疑人。
正在这个时候,白藿香大声说道:“李北斗,有人找!”
第169章 盒子流血
程星河找不到密卷,本来急的就要炸,一听有人来,以为又是胖女人介绍来的买卖,大声说道:“没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要说我们是来送礼的,你们也没空?”
另一个同样诡异的声音说道:“我哥说的没错。”
说这个声音诡异,是因为这个声音稚嫩,奶声奶气的,可腔调却很奇怪,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抑扬顿挫。
就好像两个小孩儿在学大人说话一样。
可真的小孩儿,就算学大人说话,那也是奶声奶气的,但是这两个声音,说不出哪里,就让人后心冒凉气。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一把抓住我:“妈的,真是人一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是玄家那对双胞胎。”
我开了门,看见了两个小孩儿站在了门口。
这俩小孩儿也就七八岁吧,身高一米多点,一个穿着一身白,一个穿着一身黑,还真像是幼年版的黑白无常。
这俩小孩虽然模样虎头虎脑,跟一般小孩没啥区别,却一点童真都没有,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一见我对我齐刷刷一笑,我后心顿时一凉,他们的牙不对。
俗话说七岁八岁掉奶牙,牙应该缺一块少一块的,可他们俩不然——牙竟然黑黄黑黄的,跟抽了一辈子烟的中年人一样!
穿黑的那个孩子,背着手,踱着方步先走过来了——那个姿态,就跟退休老头儿的步伐差不多,到了我面前,仰头看着我,打了个哈哈:“你就是马连生家那个后生?”
你才几岁,直接跟我三舅姥爷叫马连生?
这把我气的,刚想教育教育他什么叫敬称,可一望气,震的我好险没往后踉跄一步——这个“小黑无常”印堂上的气,是深绿深绿的——地阶一品!
眼看着那气的颜色,马上就要上天阶了!
这特么怎么可能,就算他生下来就做功德,这才几年,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品阶!
好多人,拼了一辈子命,都不见得能摸到地阶,不,甚至玄阶一个边儿!
不光是他,小白无常的颜色,跟他一模一样。
而小黑无常也不意外,反而仰脸对我笑了笑:“后生仔,你还真会望气,看来伯伯我,还真没走眼。”
后生仔……
小白无常也跟了上来,摸了摸下巴:“我哥说的没错。”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程星河说过一句话,他们不是小孩子!
难不成……他们跟天山童姥一样,寿命虽然在增加,可身体却停止了生长?
而小黑无常看着我,表情忽然一变:“后生仔,还不喊人。”
白藿香还是在摘药,也依旧没回头,嘴里却说道:“叫前辈也不亏——他们今年五十八了。”
啥?
而这一对黑白无常听了这话,瞬间也愣了,回头看着白藿香,齐刷刷的说道:“这小孩儿不愧是鬼医,有两下子,姓白?”
都说双胞胎是心灵相通的,还真见识到了。
白藿香没瞅他们,只是冷冷点了点头。
程星河到了我身边,犹豫了一下,但立刻换上了营业性假笑:“不知道两个前辈大驾光临,有什么见教?”
小黑无常冷笑一声:“你岁数小,记性比我们还差——进门我们就告诉你们了,我们是来送礼的。”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这时我也注意到了,小白无常手里捧着个好利来蛋糕盒,上面还有粉红色的玫瑰花,看着十分温馨。
这个牌子的蛋糕很贵,我们轻易是舍不得买的,程星河见到吃的眼睛就亮了,低声说还挺客气,但马上,他的表情就变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也看出来了——里面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蛋糕,上面带着很浓重的死气。
再一看那纸盒底部,我的心立马就提起来了——一片暗红,像是纸盒里渗出了血。
小黑无常抬头看了看日头,直接进了屋,理直气壮的坐在了主位,小白无常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坐在了下首陪座——那个盒子,被小白无常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盒子能装的最大的东西,也就是一个篮球。
我咽了一下口水,隐隐猜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小黑无常耐心的看着我,说道:“后生仔,别客气,打开吧。”
程星河也很紧张,暗暗踢了我脚腕子一下,意思让我小心点,里边可别有诈。
人家可是地阶一品,实力直接吊打我们,岁数又是“前辈”,要对付我们,直接出手就行了,没必要搞什么诈。
我吸了一口气,就把那个蛋糕盒子给打开了。
触目所及,是一团乱发,沾满了奶油。
是个人头。
人头下滴滴答答淌出来的血还是温热的,这人死了不到十五分钟。
这个人四十上下,看面相也是干吃阴阳饭的,看着飞快黯淡的功德光——地阶三品。
程星河吸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人你看着眼熟吗?”
自然眼熟——他一只眼睛上还有新伤——是那天围攻潇湘的时候,对我打了铁莲子,但是被我把铁莲子弹回去,伤了眼睛的武先生。
马元秋的人。
小黑无常一看,像是放了心:“你们认识就好——送礼,就得送给识货的。”
接着,小黑无常给小白无常一歪头,小白无常立刻起身,把一个东西展开在了我们面前。
程星河立马抢了一步就要拿回来:“密卷……”
可小白无常一抖手,密卷瞬间就不见了,跟消失在空气里一样:“这东西是我们从这个尸体上搜到的——你们放心,我们也就是暂时替你们保管一下。”
原来,马元秋一直在派人找我们,那个武先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密卷从程星河身上偷了出来,估摸着,下一步就是跟马元秋报告我们的下落了。
这一下可让人倒抽凉气——我是打算找马元秋报仇,但是现在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变强之前被他抓住,无异于送死——甚至潇湘都有可能再次落入江辰手里。
可碰巧,黑白无常也正出现在这里,正把那个报信的武先生抓个正着。
我猜出他们的意思来了:“两位前辈想要我干什么,才肯把密卷还给我们?”
小黑无常一抬眼,微微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那伯伯我,也开门见山了——我们知道,你是四相局唯一的破局人,想让你带我们上朱雀局走一趟。”
朱雀局?
小黑无常点了点头:“我们玄家,要朱雀局的那个镇物。”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小黑无常接着说道:“只要你帮我们找到了朱雀局的镇物,那这个密卷对我们就没用了,到时候,自然会还给你们。”
我问道:“朱雀局的镇物是什么?”
小黑无常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你用不着知道——你唯一操心的,就只是破局而已。”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一瞅屏幕,心里顿时又是一沉。
“告诉我师父,天师府正在盯着他,一定要藏好了,千万不要被找到。”
现在,我和程星河可算得上是腹背受敌,找真龙穴的马元秋和守四相局的天师府都不会放过我,但真的要是跟这两个无常合作,还真保不齐能有一线生机。
就好像给鳄鱼的牙齿啄残渣的小鸟一样——其他的东西,就不敢打小鸟的主意了。
只不过,这俩黑白无常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跟他们俩在一起,本身也是一种风险——那个朱雀局的镇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对他们家这么重要,冒着跟天师府和马元秋作对的风险,也要找?
不过,这个局面,根本没必要优柔寡断,我很爽快的答道:“成交。”
小黑无常顿时高兴了起来,立刻从主位上跳下来:“那好,说走就走!”
可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等一下。”
第170章 朱雀镇物
我一回头,顿时一愣。
说话的,竟然是白藿香。
小黑无常顿时皱起了眉头:“小丫头,你什么意思?”
白藿香一双星眸盯着我:“我也去。”
程星河顿时就愣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低声说道:“她不是医生吗,自己烧坏脑子了?”
我则看向了白藿香:“你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小黑无常和小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竟然齐刷刷的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小丫头,四相局是送死的地方,不是赶集的,你要是想活成人,最好别掺和这件事。”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可白藿香答道:“穿黑的,你左手手腕有旧伤,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跟针扎的一样,是碰过阴邪之物——怕是被老翻江尸抓过,落下的病根,是不是?”
小黑无常的笑一下噎在了嗓子里,眼珠子瞬间就瞪圆了。
而白藿香接着说道:“穿白的,你右脚脚掌有一块溃烂,每逢晴天和月圆的时候,瘙痒透心,跟万千虫子啮咬一样,恨不得把脚砍掉——估摸是踩过老棺材的尸毒,是不是?”
这下,小白无常也笑不出来了,回头就瞅着小黑无常:“哥,她怎么知道?”
小黑无常的脸则沉了下来:“你会治?”
白藿香把虎撑举过头摇了一下:“带着我去,我就能治。”
小黑无常的眼睛顿时就给亮了:“过头虎撑!”
我立马去拽白藿香:“你到底为什么……”
白藿香甩开我的手,冷冷的说道:“你管不着。”
说着,她背上了药箱,倒是第一个出了门:“还等什么呢?”
小黑无常看白藿香的眼神充满兴趣了,转头就对小白无常说道:“朱雀局这一趟,凶险肯定少不了,带着个鬼医,确实更是如虎添翼……看来这次,老天都在出手帮咱们玄家。”
小白无常:“哥,你说的没错,咱们走!”
程星河没辙,一边走一边嘀咕:“不是,你说她一个女流之辈,跟着咱们一帮糙老爷们去送什么死?赶上点什么危险,还得为她分心,她吃撑了,还是活腻了,难不成……”
程星河跟想明白了什么似得,猛的一拍大腿:“白藿香也对朱雀局的镇物感兴趣?”
其实我对朱雀局的镇物也十分好奇——够资格跟潇湘并驾齐驱的,得是什么东西?
而且密卷既然在他们手上,现在的目的,就是把密卷给设法拿回来。
门口停着一个车——破破烂烂的二手普桑,放二手车市场几万块钱没人要的那种。
小黑无常十分熟练的上了驾驶座。
程星河一瞪眼,低声说道:“七星,你说,他那俩腿够得着刹车油门吗?”
可这话还没说完,程星河一歪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打了一样,脸颊上顿时就是五道小小的手指印。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他是怎么出的手?
程星河也瞪了眼睛,摸了摸自己飞快肿起来的脸:“刚才……”
可话没说完,他就从嘴里吐出一线血丝一样东西——我头皮一炸,一颗牙!
车启动——小黑无常脚底下套了个高跷似得东西,也能勉强开车。
坐在副驾驶的小白无常则冷冷的说道:“我哥打的没错。”
这……就是真正的地阶一品的实力。
两边的景色从车窗边滑过去,小黑无常沉沉的说道:“这就是个警告,再听见让我们不爱听的,就不是一颗牙这么简单了。”
据说模样跟正常人不一样的,性格跟正常人也不一样,刚才这俩无常还有说有笑,这么一会儿,脸上竟然带了杀气。
我暗暗咬了咬牙,跟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危险,他们是邪。
这次确实是程星河嘴欠,我们不占理,等找到了密卷,得赶紧离开他们身边。
我就去看程星河伤的怎么样了,白藿香却拉过程星河,把他的牙拿出来,点了什么东西,重新塞到了程星河嘴里。
那东西味道很蹿,程星河顿时崩出了一脸的眼泪:“白藿香你要毒死我是不是……”
白藿香没看他,看向了外面的风景:“咬咬牙试试。”
程星河吧唧吧唧嘴,脸色顿时一变,望着我难以置信的说道:“卧槽,牙竟然回去了!”
没人听说过打掉的牙还能回去!
我不由对白藿香更加刮目相看了,过头虎撑,真是名不虚传!
白藿香从车窗倒影上扫见我在看她,微微一笑,一副得意狡黠的表情。
车一路往南开,我偶尔能在后视镜里看到带着紫气的商务车——天师府的。
当时心里也是一沉,但不知道这黑白无常用了什么法子,那些天师府的竟然只是跟我们擦肩而过,看都没多看我们一眼。
就好像,有什么隐身法一样。
一路无话,到了晚上,我们住进了盘山路边的一个旅店。
而黑白无常自己给自己付了钱,要了个标间,竟然没管我们。
程星河眼巴巴等他们进去听不见了,才骂骂咧咧的说道:“一把岁数了这么抠,特么幸亏咱们办了人俑的买卖,不然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要饭。”
说着程星河又偷眼去看白藿香,白藿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上次的血鹿茸药费,你结了没有?”
程星河一副肝疼的样子,赶紧给她也开了个房间:“姑奶奶请。”
白藿香微微一笑,转身往里走,接着说了一句:“拿回密卷的机会我给你们创造,就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了。”
啥?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这话什么意思?
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别说,还真有门!
程星河没听出来,我就直接把他拽房间里去了——程星河为了省钱,给我们俩要的是最寒酸的标间。
进去一看,这个旅店跟上个世纪的招待所差不多,脸盆还是铜的,得自己打水洗脸,脑袋上挂着的也是一块钱一个的罕见白炽灯,甚至洗澡,也只能去公共澡堂。
程星河要脱衣服拿毛巾:“哎,七星,你说朱雀局的镇物,是不是真的是朱雀啊?妈的,据说朱雀是火鸟,咱们这一趟,可别引火烧身……你去拿肥皂,给哥搓搓背,你躺着的时候,我可没少伺候你,到了你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我却盯着猫眼,一只手在背后招他:“机会来了。”
程星河很生气:“哎,你今儿怎么跟白藿香似得,神神叨叨的……”
他话音刚落,黑白无常两兄弟的话就在走廊上响了起来:“看病就看病,没听说还要洗澡的。”
“哥,你说的没错。”
“不过,要是能把这顽疾治好了,洗个澡也不算什么,”
“哥,你说的没错。”
确实没听说过看病之前要洗澡……这就是白藿香给我们创造的机会。
程星河立马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趁着他们去洗澡,我们去他们的衣服里找密卷!
跟到了澡堂,只见澡堂蹲着个乞丐,四十来岁,面黄肌瘦,正央求看门的让他冲一冲,一盆水就够了。
可看门的显然很不耐烦:“澡票四块钱,没有就滚。”
我看不过眼,就帮那个乞丐给了钱。
乞丐看了我一眼,也没道谢,还叹了口气:“多管闲事……”
啥?
而那乞丐一边嘀咕着,一边就进去了。
这把程星河气的:“你看见没有,咱们今儿是犯了邪星了,他妈的连要饭的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你别拦着我,打不过那俩侏儒,我还打不过个要饭的……”
说着要撸袖子,被我拽回来了——你打得过个要饭的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不就四块钱吗?当我早上多吃俩包子而已。
程星河就语重心长的劝我:’七星,你可不能老心软——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狠毒……’
我也没沦落到拿个乞丐当敌人的份儿上,就劝他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干正事儿,一会儿那哥俩都洗完穿好了。
程星河一听,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我去了更衣室。
说是更衣室,其实里面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格子,无常哥俩刚掀开皮帘子进了浴室,刚才那乞丐也在哆哆嗦嗦的脱衣服,身上都是一块一块的老泥,世界地图似得,不知道几年没洗澡了。
我也没心情欣赏乞丐,一望气,就看见了俩格子上,带着无常他们身上的气。
过去一看,上面挂着俩铜锁。
程星河跟我顿时大眼瞪小眼,低声说道:“那哥俩还至于上锁?”
你说呢?我没辙,只好去捅锁屁股——这种锁挺便宜的,可现在也没工具——我们俩也不可能跟电视剧里的女侠似得,从脑袋上拔下个簪子。
说也巧,我听见叮当一声,一低头,正看见地上不知被谁扔了个牙签。
聊胜于无,我也顾不上嫌脏,赶紧捡起来就去捅锁屁股,歪头让程星河上一边给我望风。
程星河一步三回头的,一个劲儿催我。
澡堂子里面哗啦啦的响起了水声,那哥俩随时会出来,就冲着他们心狠手辣的那个劲儿,发现我们想拿回密卷,保不齐得砍了我们的手。
我捅锁捅出了一脑袋汗。
眼瞅快开了,就差那么一点,程星河忽然过来了。
我一瞅他不去望风,竟然还跑回来,就想骂他怎么这么不务正业,谁知道一抬头,程星河的脸色变了。
就跟受到了多大的刺激一样。
我疑心他发烧了,可他一把抓住我,低声说道:“我知道朱雀局的镇物是什么了,妈的,难怪他们这么铤而走险的。”
我让他那眼神闹的也十分紧张:“啥?”
程星河伸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字一句的说道:“聚宝盆。”
我一下傻了,朱雀局的镇物——是传说中的聚宝盆?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湿淋淋的脚步声就从里面往外面传了过来:“洗个澡是舒服。”
“哥你说的没错。”
妈的——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那哥俩要出来了?
第171章 倒霉乞丐
难得洗个澡,你们俩咋就不能好好搓搓?这不浪费澡票吗?
不行,还是留下小命要紧,八尾猫已经给我一条命,绝对不能浪费了。
这么想着我就对程星河投过去个“撤”的眼神,但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在我身后撞了我一下。
这一下,我手往前一送,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个铜锁竟然直接打开了!
卧槽,这不偏不倚的……
我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个乞丐正施施然的从我身后经过,对着皮帘子就过去了。
“啪”的一声响,皮帘子直接砸进去,接着“咣当”两声,显然有俩人滑倒在地上了!
“哪个不知死的鬼,竟然敢上老子头上找晦气!”
黑无常的声音,显然是发了雷霆!
“我哥说的没错!”
“哎呀,俩娃娃没得大人带着,自己洗澡莫?”那个乞丐连忙说道:“你俩是留守儿童吧,怪可怜喂……”
程星河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要不,下次再找机会……”
谁能说得准,下次就一定比这次好了?
我耳朵里听着,手底下却更快,立马打开了格子门,飞快的翻找了起来。
我别的不敢称道,就是胆子大。
这个乞丐竟然帮我拖延了时间,再不利用这个机会,才是真的傻。
程星河吸了口气:“妈的,要死一起死。”
说着,也跟我一起翻找了起来。
“你说哪个是儿童……”
显然,黑无常的声音已经被激起来了,带着凛然的杀气。
完了,看来那个乞丐是倒了霉了……
不行,一会儿找到密卷,能帮就帮帮那个乞丐。
“你个娃娃这么小,脾气蛮大的咯!”乞丐连忙说道:“你妈怎么教的你,见了大人莫要这样凶,要挨揍的诶!”
这些话,句句戳中无常兄弟的痛点,果然,紧接着,里面就是一片剧烈的声响,估计乞丐被揍了。
赶紧找……找到了好拉架!
格子都是一些“童装”,我东拉西拽,只抖落出来不少硬币。
程星河直咂舌:“日了狗了,这好歹也是玄家的传人,比哥还穷。”
你可不穷,你兜里有五十万。
除了硬币,都是一些没用的玩意儿,什么干树枝,罗盘,蜡烛什么的先生必备,我的汗不光从脑门上流下来,后背也湿了,到底在哪呢?
而这个时候,澡堂子里的声音更大了,程星河一边乱翻一边说道:“那个要饭的倒了霉了……现在保不齐正在受满清十大酷刑呢,邪性的人,心都狠。”
谁说不是呢……
我手心也冒了汗,可衣服就这么几件,我们把内衣都翻了,也没啥收获,里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剧烈,那乞丐扛得住不?
“啪嗒”。这个时候,皮帘子瞬间就响了——那哥俩出来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衣服不对,一个袖子是挺着的,但是另一个袖子是耷拉的——袖子的衣料按理说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一边沉一边轻,除非,有夹层!
我一抖落,还真抖落出来了,密卷!
程星河也高兴了起来,但随着皮帘子的声音,一个脚步声也奔着这里过来了,我眼疾手快,立马把密卷塞在了怀里,程星河直接撞上了格子门。
“咔”的一声,锁回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暴戾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我手快,已经把密卷塞进了袖子里,很无辜的转过头:“我们想看看,哪个格子是空的……”
结果这么一回头,我顿时就愣了。
只见这个无常——估摸是小黑无常,脱了衣服看不出来,不过小白无常除了“我哥说的没错”也不会说别的话——一个眼眶子上乌青乌青的,像是被人来了一拳一样。
小黑无常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恼羞成怒的吼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而这个时候,其他的澡客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很看不惯小黑无常这个样子,还在一边嘀咕:“熊孩子这么小,就跟他爹撒泼,这种孩子,养大了也是败家子。”
“他爹也是,惯的没鼻子没眼的,老了没人养着也是自己找的。”
“年轻也太年轻了——别是未成哖就把人肚子搞大了,才有这么大的孩子吧?”
这些话对小黑无常来说句句是戳心,握紧了拳头就要教训那些说风凉话的,程星河连忙说道:“前辈你也别生气,他们懂个屁呢?”
说着就要把我拽澡堂子里。
可这个时候,小黑无常一把抓住了我:“我问你,你刚才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子出来没有?脏兮兮的!”
乞丐?
我连忙说没有——这倒是没撒谎,只看见他进去,没看他出来啊!
等进了澡堂子再往外看,还看见无常兄弟正在找那个乞丐呢。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瞅见没有——闹半天是乞丐绝地反杀,把无常兄弟给打了!妈耶,真是乱拳打死老师父。”
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
世界上哪儿那么多反杀,小黑无常的身手我们看见了,能打他的,只有天阶!
难不成,那个乞丐,还真有什么来头?
可那个乞丐跟莫名其妙出现一样,现在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不论如何,这四块钱的澡票,花的真叫值。
洗完澡回到了房间,白藿香正在阳台上吹风——她也洗澡了,长发在夏天的晚风里带着皂角的清香,特别好闻。
她回过头看着我们,狡黠一笑,像是知道我们得手了。
这一下,把程星河都看愣了:“哎,七星,她面瘫什么时候好了?”
我劝他还是别那么多废话,她面不面瘫,咱也不敢问啊,但你得罪她,她把你整面瘫倒是小事儿一桩。
我就跟白藿香道了个谢。
白藿香走过来,背着手,也不看我:“帮了你这么大忙,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你赶紧把药费还给人家。”
程星河一捂口袋:“我不,我还得放利息呢。”
白藿香的表情瞬间有点失望,脸一沉,转身就回房间了。
程星河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你看见没有,我就说嘛,跟她说话,那跟拆弹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啥时候炸。”
说着,开门就进去了:“要是世界上的女人都这么喜怒无常,我特么一辈子不找对象。”
押韵。
我跟进去,程星河还在嘀咕:“别说,发生那事儿之后,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这话倒是把我听得很迷茫,就问他能不能直接说人话。
程星河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哦,你忘了——你那会儿整个人千疮百孔被抬到她这来,人给烧糊涂了,白藿香给你衣服剪了治伤,你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把人家给抱在了,妈呀那手跟老虎钳似得,谁也掰不开,抱了老长时间,把白藿香抱了一身血。”
接着他把衣服随手一扔,使劲把自己扔到床上,结果床太硬,把他硌得弹了起来:“这还不算,你还抱着她一顿亲,尔康都没你亲的深情,白藿香刚开始还想推开你,但后来小脸一红,眼睛就闭上了。”
我耳根子顿时给烧起来了——难道是昏迷不醒里,把她当成潇湘了?
程星河还在嘀咕:“幸亏不是在古代,不然就两条路,要么你娶她,要么她把你摸过的位置都砍下去。”
这倒是没错,《列女传》就有这种故事,一女的提水,有个男的帮了她一把,碰了她手一下,她当时镇定道谢,回家就把那手给砍下去了,现在你上西川去,还能看见那姑娘的贞节牌坊呢。
现在虽然是古代,可这么做确实也不怎么好——我是不是得跟人家道个歉?
可冷不丁道歉,倒是更尴尬吧?不如假装不知道这回事。
程星河说完就跟我伸脖子,让我别想美事儿了,快把四相局密卷给拿出来,研究研究朱雀局怎么走,咱们找机会跑。
我连忙收心,结果密卷这么一抖落开,我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密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给剪下去一半,就剩下半张了!
程星河一看,也气得够呛:“奶奶个熊的,这俩玩意儿怎么真比熊孩子还能糟蹋东西?”
我们手上的,只有青龙局和白虎局,朱雀局和玄武局已经不翼而飞了。
程星河一看丢的还是他们家玄武局,更是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床上:“得了,咱们自己找不到朱雀局,看来这次,也只能跟他们一起了。”
说着他兴奋了起来:“真要是找到了聚宝盆,那咱们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用受穷了!”
我连忙说道:“你确定,那个镇物是聚宝盆?”
程星河啧了一声:“你放心,别的我可能听错,跟钱有关的,你打死我都听不错!”
这倒是有理有据。
接着,他又神神秘秘的说道:“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我看见,咱们来的路上,一直有人,在后面偷偷的跟着咱们。”
第172章 凤凰摆尾
我一皱眉头:“看清来路没有?马元秋还是天师府?”
程星河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从盘山峡就一直跟着,我刚才看见,那车也停咱们招待所楼下了。”
难道,也是为了朱雀局的事儿来的?
感觉潇湘的青龙局一破,这一行的人心也跟风水一样,开始浮动了起来。
我忽然有种预感,以后,四相局保不齐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程星河接着说道:“不过,想上朱雀局也可以理解,那不是别的,可是聚宝盆啊!”
聚宝盆是传说中的宝物,自古以来,关于聚宝盆的传闻可就没断过,现在的年画上还老能看见呢。
传说中的巨富沈万三,就是聚宝盆的第一个主人,据说他当年打鱼,从水里捞出来一个盆,往盆里放了一条鱼,不长时间,他就发现盆里变成了一盆鱼。
他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恶作剧,后来把他老婆头上的银钗扔了进去,盆里变出满满的一盆银钗。
这下他就知道这东西是干啥使的了,放珍珠,宝石,黄金,都能变成一盆。
这样下去,他很快就成了一方巨富,还给家乡干了很多善事。
不过嘛,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时候,长江决堤了。
皇帝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很勤政爱民吗?怎么还降天灾了?
有大臣就告诉他,这长江决堤,是因为有不该属于人间的宝物降世了。
皇帝说这宝物不该属于人间,那应该属于朝廷啊,就让大臣想办法把宝物找到。
大臣说简单,您到时候张榜,说谁能把长江决堤堵上,就赏赐大官做,宝物自来。
在古代,你光有钱,还是不够,不当官,身份就永远卑微,那人有钱之后,肯定想当官。
果然,沈万三揭榜,抱着聚宝盆到了决堤的地方,放了一盆土。
那土源源不绝,就把决堤堵住了。
不过后来呢,他非但没当上官,还因为私藏宝物不上交而被杀了头。
皇帝得到了聚宝盆,一开始很开心,但不知道啥时候,那聚宝盆就不见了,谁也没能再找到。
所以民间还有一个传说,这不是人间的东西,自然是要被老天爷给收回去的——凡人碰了不属于凡间的东西,看上去是走运,其实呢,会带来杀身之祸。
沈万三要是没捞到那个盆,现在还在江边打鱼呢,何至于被杀头!
所以,聚宝盆这个东西,能无限复制,永不枯竭,谁得了,就能闷声发大财了。
朱雀主财——别说,朱雀局放个聚宝盆还真合适。
看来,这个玄家自从小葫芦岛的事件之后,元气大伤,急需钱来重振声威,就打上了聚宝盆的主意了。对他们来说,也许这聚宝盆是重振玄家的唯一希望了。
从那几个钢镚也看出来了,他们可能过的比我想象的还苦,完全是穷途末路孤注一掷了。
堂堂一个天阶家族过成这样,也是让人唏嘘。
程星河则已经琢磨起来了:“真要是弄到了聚宝盆,那第一件事儿就是往里放软妹币啊!可软妹币都是有编号的,这会不会被当成假钞呢?哎,是个问题……”
我没想这个,而是想着,这个东西作为镇物,要怎么取出来?
在青龙局,是因为我有潜龙指,正好能带出潇湘,可潜龙指不能存个盆吧?
唯一的破局人……这次又得我怎么卖命?
算了,现在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什么玩意儿来,明天再说吧。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不到潇湘,不习惯。
第二天上了路,无常兄弟的伤倒是奇迹般的都好了,想也知道,应该是白藿香给治好的。
而白藿香今天又变成了面瘫样,一直也不看我们,程星河非说我得罪她了,可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得罪的,难道我抱她那事儿,还是得道个歉?
无常兄弟脸色则明显很不好,我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丢了密卷跟我们发飙,但是出乎意料,他们竟然半个字都没提,好像根本没发生这事儿一样。
我一寻思,这也不是他信任我们,完全是因为他不相信我们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动他们东西。
估计他们是以为昨天那个乞丐干的——可怜那个乞丐背了这口锅。
要是有机会看见他,怎么也得谢谢他。
话说那乞丐也是挺神秘的,真的是天阶的话,会至于出来要饭?体验生活还是怎么着?
大佬果然都比较会玩。
程星河暗中捅了我一下,示意我往后看。
我没动声色,眼角余光,看见一辆MVP正远远的跟着我们。
这一瞅,我的心瞬间就沉下去了——卧槽,那个车上,带着死浓死浓的煞气。
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跟着我们的,就是他们?
正这个时候,小黑无常忽然说道:“你看,那是不是凤凰摆尾?”
小白无常:“哥你说的没错。”
凤凰摆尾?
我虽然只是看了密卷一次,但我脑子很好,凤凰摆尾,正是朱雀局后面的风水。
我顿时来了精神,难道,朱雀局到了?
而小黑无常一皱眉头:“那是死人店?”
小白无常手搭凉棚,也看清楚了:“哥你说的没错。”
死人店……这是我们行业的行话。
在旧社会,先生走南闯北,有时候会带着邪祟,武先生甚至会带着行尸赶路。
一般的客栈,住的都是行商,行商跟船员一样,最看重的就是平安吉利,人货到家,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浑身不吉利,是很抗拒跟我们这种人住在一起的。
所以,死人店也就应运而生——等于说专门为我们这些人开设的,甚至还设有专门的行尸房,方便武先生赶尸。
三舅姥爷年轻的时候跑过江湖,说你要在外面看一个旅馆是不是死人店,就从旅馆的酒招子看——普通的酒招子就是一个写着“某记酒店”的布旗子,死人店,则会在酒招子下面多挂一串招魂铃,以示身份。
而死人店不招待普通客人,你要是外行,误打误撞进去了,说不出行话切口,那店主就会告诉你客满,不让你住。
果然,靠近了一看,那个旅馆的招牌下,果然挂着一串招魂铃,在夏末的风里摇摇晃晃,响的十分悦耳。
小黑无常想了想,以很蹩脚的技巧把车停在了那个死人店门口:“先进去盘盘道——这店子不大对劲儿。”
第173章 山上落人
不对劲儿?
我立刻也跟着望气,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这个凤凰摆尾后面,竟然布满了源源不断的死气。
这里最近……死了很多人?
再仔细一看,我就明白小黑无常为什么说这个死人店不对劲儿了。
那些死气,像是汇集成了一条小河,全流到了这个死人店地基下面了!
黑白无常走江湖的经验怎么也比我们俩丰富,估计也看出这个死人店有情况,想弄清楚了,生怕影响了我们找朱雀局。
我对这个充满江湖气的所在也来了好奇心,跟着就下去了。
程星河却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死人店挺抗拒的。
一下车,他还拉了我一把:“你进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点——这种地方,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千万别得罪人,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刚想说我怎么可能得罪人,要得罪也是你得罪吧?但一瞅程星河的表情还真是如临大敌,这话也就没说出来,就点了点头。
这么一进去,就看见一个胖老板靠在柜台后面,拿手机看玩连连看,知道来了人,也没抬头:“点香插蜡?”
这话是行话,点香是文先生,插蜡是武先生。
小黑无常答道:“点香。”
胖老板接着说道:“冒烟插炉?”
冒烟是吃饭,插炉是住店。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上山也来不及了,小黑无常就答道:“插炉。”
手机提示一局游戏结束,胖老板这才抬起头,爱理不理的说道:“几根?”
这就是问几间房。
小黑无常答道:“一根——剩下的他们自己管。”
程星河认命似的交了钱:“两根。”
胖老板收了钱,看了我们三个一眼,拿了房卡。
小黑无常若无其事的问道:“跟你打听一下,进山的路,怎么好走?”
胖老板这才撩起了眼皮,往后一望,说道:“大凤凰山?进不去了。”
小黑无常一愣:“怎么说?”
胖老板答道:“前一阵滑坡,冲坏了两个路,暂时修不好。”
小黑无常没动声色:“山路也行,我们这几天进山有要紧事儿。”
胖老板想了想,这才说道:“倒是有一条路,不过那个路,活人走不得。”
这话啥意思?
正这个时候,两个山里人扛着个东西下来了,一边走一边骂:“格老子的,又死在山上了,上头的人也不管管。”
那俩人抬着一个竹子担架,上面盖着一层白布,显然躺着一个人——头脸都被盖住,是尸体。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正把那一层白麻布给吹开,露出了底下的人。
我余光正好看见,这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那个人干瘪干瘪的,肤色也呈现了皮革化,像是风干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整个成了一个人干。
干尸……
而且,那个干尸一张脸扭曲的跟名画《呐喊》一样,眼睛暴瞪,嘴巴大张——俨然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程星河也咽了一下口水:“这个是……”
虽然他已经成了人干,但我还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命宫是塌陷下去的,而眉棱骨带凶气,不光是死于非命,还跟某种邪祟有关。
我一望气,果然,看见了那个干尸身上,围绕着一股子深灰色的秽气。
那个秽气,比阴茯苓要重很多,显然,害死这个人的东西,比阴茯苓还厉害。
那俩人似乎怕这个干尸的尊容吓到店里客人,手忙脚乱把那个人给盖上了。
接着就很不好意思的跟胖老板打招呼:“又要麻烦老板了。”
胖老板摆了摆手:“莫说这样外道话,方圆十里就我这里有冷库,放就放吧。”
说着叫了一个伙计,给那两个当地人领路。
那两个当地人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叹气:“作孽哦,身份证上看,这小子才二十郎当岁,娘老子知道,要哭断肠啦!”
胖老板瞅着我们,歪了歪头,说道:“看见了吧?那小子也走了那条路,只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小黑无常也皱起了眉头。
原来最近大凤凰山的路垮塌了之后,确实有一条路还能上山,但自古以来,本地人就说那山路不是给活人走的,从不敢在那里过,还跟那条路叫死人路。
今年上山的路坏了,就有了一些不信邪的,要从那条死人路上山,结果没有一个回来的。
与此同时,住在附近的山民则发现,最近房头屋后,时不时就会凭空出现一些尸体。
而且那些尸体全都干巴巴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再一查,正是那些从死人路上消失的人——他们的尸体虽然骇人,但是其实死的时间并不长。
正常尸体最多腐烂,怎么可能短时间变成“人干”,所以当地人都传说,怕是死人路上有什么邪祟,把那些人的精气给吸了。
难怪呢……
现在大凤凰山正在搞旅游开发,打算转型成旅游城市,这事儿一发生,谁还敢上这里来送死,所以本地人也是愁的干瞪眼,可那两条好路修起来也不容易,所以现在正四处请人来看看,死人路上到底是什么邪祟。
可到现在,也没什么结果。
而死人店这里有提供给武先生的停尸房,比他们山里医院的还大,所以本地发现的那些尸体,就统一都送到了死人店的停尸房。
难怪这里的死气都汇集到了死人店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黑无常听了这话,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像是在想什么事儿,接着就抬头去看那个山。
对了,小黑无常家不是擅长看凶风水吗?
果然,小黑无常立刻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跟我们说话,径直带着小白无常进去了。
我也跟着他的视线去观形,不过这一下,我竟然没能一下看出来——那个风水在我看来,是稀松平常的“犀牛望月”,这种地除了葬人出秀才之外,也没什么凶吉可谈。
再一望气,只觉得那里的气像是被什么遮挡住了,看的并不分明。只能勉强看见一团林木之中,隐隐有些黑煞气。
程星河捅了我一下:“看见没有,跟四相局沾边的,哪儿有吉利的,就小黑无常那个样子,八成是要去这个死人路上趟雷的,咱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行就赶紧溜。”
我应了一声,就问那个胖老板:“那本地人就一点线索也没有?”
胖老板还没说话,那俩当地人已经送完尸体回来了,听见我问,答道:“我们有线索又又啷个用哦?反正也没人敢上去看。”
我来了精神:“到底什么线索?”
那两个当地人对看了一眼,一个当地人这才说道:“前几天,倒是有一个命大的,被发现的时候,就留下了四个字——洗澡,女人。”
洗澡,女人?
另一个当地人摆了摆手,说道:“也八成那小子是个童子鸡,临终遗愿是想找个女人一起洗澡吧?山里有啷个女人。”
第174章 仇家上门
说着,那几个本地人也回去了。
听上去,那东西挺邪——要是这次能遇上,把他们收拾了,那就又能帮潇湘积攒功德了。
胖老板目送他们走远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玄阶三品?”
死人店就是藏龙卧虎,老板显然也是行内人,我点了点头。
胖老板继续笑了笑,继续打起了连连看:“后生仔,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岁数,年少轻狂,恨不得干出什么惊天大事来扬名立万,可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劝你一声,不是哪里的雷,都能随便趟,一个闹不好,就把命搭进去了——人还是得活着,活着才会遇上其他好事儿,死了就全没了。”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你看不起谁呢,我哥们那可是……”
我拉住程星河,这话听上去看不起人,其实是个好心,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说道:“谢谢老板好话,我记住了,我也多嘴劝老板一句,尽快把横梁修好,这两天店里恐怕要闹点乱子,您最好多加小心,别受了血光之灾。”
老板一听这话,倏然就把头给抬起来了,难以置信的盯着我。
这话也不是我胡说八道——刚才程星河付账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这个死人店房顶的一道横梁可能被老鼠啃啃了,整个歪斜了下来。
横梁歪斜不规正,恶客上门闹堂厅,而那个横梁正对着老板的位置,可见老板很快会为了这事儿跟着倒霉。
老板抬头看了看横梁,思忖了一下,抬手就叫伙计赶紧修一修房顶子。
这时我看白藿香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心说密卷的事情上,人家帮了那么大个忙,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于是我就问白藿香爱吃什么,我请。
白藿香听了,表情这才松动了一点:“随便吧。”
我连忙帮着白藿香拉开了椅子,点了几道菜和一道杏仁甜豆花——上次在白藿香那,我就看出来了,她喜欢吃甜。
白藿香听见,好像还挺满意的,脸色好多了。
这女孩儿要说哄,其实也好哄,她们摆脸色,往往并不是真的要什么东西,而是要你一个态度。
程星河见状,低声说道:“七星你这本事,连白藿香都能哄顺了,以后不吃阴阳饭的话,上动物园训狮子也饿不死。”
我踹他一脚,好不容易哄好了你还这么多废话,一会儿又炸了怎么办。
好在这个时候上了菜,白藿香吃起了豆花,没听见,不然保不齐要把豆花扣程星河头上。
正这个时候,胖老板忽然对着门口就伸出手,跟赶小鸡似得:“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出去出去。”
“可怜可怜吧……”
一个凄凉的声音响了起来:“给我一碗杏仁甜豆花就行,加点蜂蜜,加点桂花。”
胖老板一瞪眼:“我看你像桂花!”
我回头一看,顿时愣了——这不是昨天那个乞丐吗?
程星河也看见了,立马说道:“他怎么也来了?”
之前那个招待所离着这里并不近,他这脚力可够快的。
偷密卷的事情,可多亏他了,我连忙说道:“前辈,要是不嫌弃,跟我们坐一桌?”
趁着这个机会,我就看了一眼那个乞丐的气。
可没想到,这个乞丐的气,我竟然看不到!
跟马元秋的情况一样!
这得……是个什么等级?
而乞丐一看我,顿时摇头就往外面走,又说了一句:“多管闲事。”
胖老板盯着我,难以置信的说道:“小哥,你认识这个要饭的?”
也不能说认识……一面之缘吧?
这时,那个乞丐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死人店门口的台阶上。
这个季节虽然已经到了夏末,但是台阶被太阳晒了一天,铁定烫屁股。
这能人异士确实都跟一般人不一样,屁股都格外耐热。
于是我就跟店老板要了一碗他要的豆花,送到了乞丐的身边。
乞丐余光看见豆花,眼睛这才亮了亮,但又叹了口气,像是这个豆花吃了会倒霉一样。
我回到了桌子上,就看见他吭哧吭哧的吃起来了,粘了一胡子。
程星河压低了声音:“七星,你说山路上吸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一寻思,说道:“我看不出来,既然是山上的东西,一会儿问问阿满。”
白藿香的耳朵倒是挺灵,一听我这么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满是谁?”
程星河嘴快:“七星前妻。”
滚你大爷的前妻。
白藿香脸色微微一变,我刚想说话,正这个时候,一辆车停在了门口。
我错眼一看,心里一沉——是路上一直在跟着我们的那个MPV。
第一个下来的,是个戴着黑眼镜的瘦猴儿中年人。
这人一身珠光宝气,脖子上挂着个大金链子,手上好几个大宝石戒指,披着个粉红花衬衫,妥妥是个暴发户打扮。
除了这个炫富民族风,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仔细一看,我就看见他脑门上,竟然是很澄澈的碧色——跟黑白无常兄弟一样,是地阶一品。
我刚想用胳膊肘去顶一顶程星河,让他看看,又来大佬了。
可程星河半天没反应,我回头一瞅,发现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藏到了桌子底下去了。
卧槽,你这个做贼心虚的表情是为哪般?该不会欠过人家高利贷吧?
而程星河一根指头竖在了嘴边,示意我千万别出声,接着跟我做了个口型:“汝阳海家。”
这个名字也很熟悉……啊,我想起来了,十二天阶之一,上次我们去太极堂偷密卷,遇上了一大团的女人头发,据说就是擅长役鬼之术的海家人控制的。
他们家,跟马元秋是一伙的。
而程星河……对了,他说他小时候,上汝阳海家偷师过,后来被赶回来了,难不成,那个时候,他得罪过这个人?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个时候,那个暴发户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我们这个桌子上,咧开嘴笑了:“你就是李北斗?”
我一愣:“你认识我?”
暴发户一笑:“本来不认识,不过,你害死了我那几个兄弟之后,就认识了。”
害死……我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时候,马元秋要弄我们,我踢翻了太极堂的大罐子,里面的东西都跑出来了,那几个跟着马元秋的海家人貌似也跟着倒了霉。
这事儿完全不能赖我——肯定是马元秋把锅全扣我身上了!
我刚想说话,忽然就看见,暴发户几根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来,跟这个臭小子玩玩。”
与此同时,我就感觉到,几阵厉风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那速度太快,我只能勉强看到,是四个张牙舞爪的阴青鬼!
我的头皮顿时就炸起来了——这东西是地阶对付的,我对付用一个都勉强,一下放四个,这是要弄死我。
手腕子比脑子反应的快,我立马抽出七星龙泉,“铿”的一声,利刃出鞘,直接把煞气挡了过去,自己被逼退了好几步。
这一道剑气扑过来,我听见店堂里木质家具坏了不少,胖老板和伙计一瞬间不见了。
但这些阴青鬼都不是善茬,我一下挡住了三个,但还有一个角度刁钻,奔着我的脸就抓过来了。
我迅速歪头,耳朵顿时就辣了起来——被抓破了一个豁口。
暴发户一边笑,一边拿了个指甲刀修指甲:“一个小小的玄阶,竟然拿着这么好的法器——真是暴殄天物,你放心吧,你死了以后,这东西我帮你好好保存。”
白藿香立刻就站起来了,对着那个暴发户大声就说道:“你干什么?”
暴发户一回头,这才看见了白藿香,眼前顿时就是一亮:“哟,真漂亮,李北斗,你本事没有,女人缘可以,哎,妹子,咱们认识一下,我叫海迎春。”
这个语气,别提多轻佻了。
白藿香也觉出来了,不由自主往后一退,而暴发户上前一步,就抓住了白藿香的手摸了起来:“小手挺滑溜的嘛……”
我心里冒了火,就想去保护白藿香,可那几个阴青鬼死死拽住了我,搞得我根本动弹不得。
白藿香要把手挣脱出来,暴发户不松手,白藿香一生气,另一只手反手给他来了一巴掌。
坏了……
果然,暴发户脸一冷,眼神也阴鹜了下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野?看来,还得哥调教调教你……”
说着,一手就卡在了白藿香的脖子上,用了劲儿!
我牙根顿时就咬紧了。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也不躲着了,一下就桌子底下冲了出来:“撒开!”
暴发户错眼一看程星河,闲着的手一抬,就把程星河打了一个踉跄:“哟,我说是谁——这不是那个小贼吗?我上次说过——见你一次,就打掉你身上一个部件,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哪里痒痒了?”
程星河一歪头吐出一口血,红着眼睛盯着暴发户,再次冲了上去:“我他妈的让你撒开她!”
暴发户嘴角一勾,一手卡着白藿香,一手一个响指,程星河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手重重拽了一下,整个人摔在了柜台上,把柜台直接撞翻,不动弹了。
我不想再跟以前一样,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身边的人……
我不想再那么弱了!
七星龙泉上瞬间泛了浅浅的金光,我对着那几个阴青鬼就扫过去了。
那几个阴青鬼瞬间被打出去老远,暴发户回头看见,表情瞬间一变:“玄阶怎么可能……”
第175章 背后手印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我一脚踹他手腕子上,暴发户的手一松,白藿香立刻挣脱,捂着嗓子咳嗽了起来。
而我一下护在了白藿香前面,手底下没放松,对着暴发户就砍过去了。
暴发户的瞳孔瞬间就睁大了,但他到底是个实打实的地阶一品,身子一侧,让了过去——但这一下躲的并不利落,他的耳朵跟我的耳朵一样,被砍出了一个很大的豁口。
他觉察出来,一把捧住了自己的耳朵,皱起了眉头倒抽冷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好大的胆子……”
我歪头吐出一口血:“光靠胆子不够。”
还得有本事。
这时有几个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同行嘀咕了起来:“海迎春不是地阶一品吗?本来就觉得他以大欺小不怎么地道,想不到,他连个玄阶三品都打不过?”
“早就听说了,海迎春本人没什么本事,身上役的鬼都是海老头子给的,吃饭的本事不见得擅长,最擅长的我看还是溜须拍马和狐假虎威。”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见得,这暴发户在业内名声并不好。
这时我也看出来了,这个暴发户的耳朵是展旗耳,这种人内心缺乏自信,最在意别人的看法,一听这些话,顿时就怒了,手一攥,声音都颤了,骂道:“好哇,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天,我就给我那几个兄弟报仇!”
说着,我就看见,他身边阴气弥漫,数不清的黑气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黑煞鬼,红厉鬼,阴青鬼……单打独斗可以,数量这么多,还真不是我能抗住的。
但我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我攥紧七星龙泉,心说死就死吧——死了也不能怂!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像是有一只手印在了我后背上。
那手一震,这一下,一股子行气就猛地从后背进来了。
那我顿时就愣了一下——那行气跟我自己的,跟蛟的,都完全不一样。
迅猛又霸道,带着凛冽的杀气!
这个行气猛地冲到了七星龙泉上,我没让自己反应,直接对着那一片黑气就劈过去了。
“咣”的一声,那些黑气瞬间被拦腰截断,暴发户的脸从黑气后瞬间扭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别说你了,我都觉得不可能!
而暴发户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他身上那些装饰瞬间爆裂,炸了一地碎屑。
而暴发户自己,也像是被什么反噬了一样,猛地往后踉跄好几步,直接撞在了墙上,吐了一地的黑血。
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我,嘴里不断重复着:“不可能……”
整个店堂,也瞬间寂静如水——同行们似乎都看呆了。
我回过头,想看看我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可我身后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人!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刚才还是我的幻觉?
不可能啊,七星龙泉和蛟再厉害,也绝对用不出那一下!
我没跟天阶动过手——但是我觉得,天阶以下,绝没有那种本事!
而这个时候,我错眼就看见了刚才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一只手正在怀里掏来掏去,还迎着太阳观赏指尖的东西,像是闲得无聊在搓身上的老泥。
但我看见,他一只手上,带着没消散完的行气,但十分微弱,一个眨眼,就完全看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不过是看见了一场幻觉一样。
“你他妈的看哪儿呢?”
暴发户看我心不在焉,还以为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更是怒不可遏,对着我就要扑过来,可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拦在了我面前。
小黑无常。
小黑无常的个头虽然很小,但是现在,正散发着一种十分摄人的戾气:“迎春,打狗也得看主人。”
暴发户刚才已经被我打的元气大伤,一看小黑无常也出现了,小白无常紧随其后,不受控制就露出了一脸忌惮。
想也是……一个玄阶三品的我,就把他给打成了那样,现在又来了两个地阶一品,他的形势更不利了。
于是他外强中干的就说道:“玄家的,今天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们汝阳海家记住了,改天,咱们再叙这个旧!”
说着,摔门就走了。
这一下,屋里的同行这才如梦初醒,都叫起了好:“你们看见没有,那个玄阶三品那一下,不是天阶才用的出来吗?”
“是啊,我只听说过那种行气,真没想到,这辈子能见到!”
小黑无常并没有看见那一下,也没听明白同行在说什么,回头死死的盯着我:“你跟他们有仇?”
按理说根本没有,但他们被马元秋当枪使了。
我也顾不上理他,回身就要去看看程星河怎么样了,可小黑无常冷着脸,一把将我拽回来:“为了你,我他妈的把汝阳海家都得罪了,这次要是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亲自把你千刀万剐,送到汝阳海家去赔罪。”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一股子火腾的冒了起来,我也冷笑:“赔罪?你这么怕汝阳海家,你们家玄老爷子知道吗?”
我最怕麻烦,所以特别佛系,有些话不爱听的话,我总是假装听不到,但是我现在发现了,我再怕麻烦,麻烦也是一样会找上来。
既然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把想说的全说出来——谁知道哪天,就没说话的机会了!
小黑无常没想到我敢这么跟他说话,顿时又惊又怒——本来他们家就在小葫芦岛的事情上元气大伤,估计是最穷的十二天阶,其他的十二天阶本来就很看不起他们,正所谓人穷爱面子,我这话,可算是字字戳心。
他一伸手就要打下来,我索性梗着脖子看着他,声音也冷下来:“你试试。”
咱们是合作伙伴,地位是平等的,我凭什么要让你教训?
小黑无常本来阴狠邪气,大概没人敢得罪他,可这一下,他盯着我的眼神,竟然也有了几分退缩。
终于,他还是松开了口,冷冷的说道:“准备一下,现在就出发。”
白藿香立刻说道:“怎么这么着急?”
小黑无常迈动短腿,迅速的上楼:“海家最记仇,要是不想他们家大批人马追过来,现在立刻走。”
这个时候,那些围观的同行都低声说道:“两个地阶一品,竟然都这么怕一个玄阶三品,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不是什么普通的玄阶三品……李北斗,你们听见过这个名字没有?”
“妈的,你一说我还想起来了,是不是……四相局那个破局人?”
“据说天师府首席天师李茂昌都斗不过他,更别说两个地阶了……”
“真的假的?”
不是,我都没见过那个李茂昌,怎么人家就斗不过我了,这是何等的以讹传讹啊?
我也没顾得上这个,立马从柜台那拉程星河,白藿香也过来了,拿了一个味道特别难闻的药草包在他鼻子底下熏了熏,他立马一个喷嚏就醒过来了,接着就哎呀了一下,摸向了自己的脑袋:“卧槽,我脑袋怎么这么疼……”
白藿香手脚特别麻利,很快就给他包扎好了。
我看着白藿香,忽然有种感觉——这次她能跟我们一起来,也许,正是我们的运气。
这时黑白无常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一脚踹开了大门,上了车。
我们的密卷还在他们手上,当然要跟过去,我架着程星河,也跟了过去,这个时候,那个胖老板出现了,死死的盯着头顶的那个横梁。
而胖老板脑袋上,也有鸡蛋大的一个伤口。
血光之灾?
这让我心里一阵不好意思——没想到,帮他看出来的恶客,竟然是我自己。
我连忙说道:“这些损毁的东西,等我们回来……”
程星河一听,立马装晕不想赔钱。
胖老板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走吧——我不瞎,冤有头债有主。”
我心里一宽,这胖老板还挺明辨是非。
而胖老板接着就说道:“反正你们再回来,也只能住我们家冷库了。”
我嘴角一抽——他知道,我们要上那条死人路。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刚才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乞丐帮了我,我就想跟乞丐道个谢,可往乞丐那一看,却愣了一下。
装豆花的空碗还在,人不见了。
奇怪,刚才还在这啊……
就这样,我们摸着黑,上了那个死人路。
残阳一点一点沉到了山林后面,把我们前面的山镀上了一层金光,景色壮美而又凄凉。
程星河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在业内,麻烦是越来越多了……”
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车转进了山路,一路往上开了过去,天色越来越暗了。
今儿看来要露营了。
路是个盘山路,可开了一段时间,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周围有一棵黄花斛树,因为颜色跟别的树不一样,十分眼熟,像是刚才就从车窗外见过。
我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这什么情况?
我没动声色,过了五分钟,那棵黄花斛树再一次出现在了窗外。
这是……鬼打墙?
第176章 山魅作祟
不过不对啊,我们都是吃阴阳饭的,开车的小黑无常又是地阶一品的大佬,怎么可能让稀松平常的鬼打墙给困住,这传出去也太贻笑大方了。
从车的后视镜上也看出来了,小黑无常的脑门上冒了汗。
看来,死人路上的东西,比我们想的厉害。
就在那棵黄花斛木出现了九次之后,小黑无常终于停了车,阴着脸:“休息吧。”
说着,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顶破帐篷。
看来是想着天亮再继续找朱雀局了。
他们哥俩撑起来了一个,钻了进去,因为他们体型袖珍,倒是还挺合适,但对我们三个正常身高的人来说,破就不提了,估摸着也只能住一个人。
白藿香理所当然就钻进去了。
我和程星河蹲在帐篷外面,跟俩镇墓兽似得,大眼瞪小眼。
“嗡嗡……啪。”
程星河打死了一只蚊子,拿手里给我看:“比虾还大,要不咱们烤了吃吧。”
这么下去没被邪祟吸死,先让蚊子吸死了。
于是我就四处去找苦梭草。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蚊香,钓鱼的时候老头儿都是让我找点苦梭草在身边点上,借用那玩意儿的烟来熏蚊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找到了一把,程星河也没闲着,不知道从哪儿搂了一堆蘑菇,喜滋滋的烤上了:“论夜外生存能力,谁又比得上你哥呢。”
别说,那些蘑菇还真挺肥厚,程星河要饭出身,比洪七公还能凑合。
吃着蘑菇,我还想起来海家的事儿了,就问道:“哎,你跟海家,什么恩怨?”
程星河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别提了,这事儿,我特么比窦娥还冤。”
原来那个时候,程星河过世的爹还有个朋友,说这孩子可怜,就给介绍到了汝阳海家去了。
海家不光风水看的好,役鬼之术也很出名,真要是能学到点什么,别的不敢保证,至少一辈子不用挨饿了。
程星河觉得有个地方能吃上稳定的三顿饭,也是求之不得,谁知道到了那之后,没少让人欺负——海家的人特别排外,外姓人进去学东西,那得让海家嫡系欺负死。
而程星河天生有二郎眼,比一般人要占便宜很多,很快就成了同辈之中出类拔萃的一个,他当时还不懂什么叫出头的椽子先烂,只是生怕自己被赶出来,拼命表现,更让那些海家嫡系看不顺眼。
有一天,一个海家师兄就让他去某个房间找东西,他乐颠颠的答应了,结果过去才知道,他是让人给坑了。
只见在那个屋子里,海家嫡子海迎春,正被海家的老头子光着脊梁吊在半空,一边跟容嬷嬷的似得往他身上扎针,一边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花架子,连鬼也用不了,海家的名声,毁也就毁在你手里!”
我们这一行,管那些虽然出身阴阳世家,但是老天爷没赏饭碗的叫花架子。
海迎春跟个年猪似得,被扎的嗷嗷嚎叫,身上被扎的跟刺猬一样,别提多惨了:“爹,我也不想啊,可我天生就没这个本事,你看在我妈的份儿上……”
结果一听这话,海家老头子扎的更来劲儿了:“你还敢提你妈,你妈就是个不守妇道的银妇,还不知道你是谁的种。”
而程星河这才发现了,那针不是普通的针,是引灵针。
所谓的引灵针,是在天生有灵气的人身上,扎进一根针,让这个针在人身上来回游走,吸附灵气,再取出来扎到了没灵气的人身上——等于把一个人的饭碗,给了另一个人。
这些年时常能看见新闻,说人身上被莫名其妙扎了针,一直在体内游走,其实有一些,就是有人用了引领针来吸灵气。
而被扎针的人,取出引灵针之后,一般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可是阴面方术,为了给这个海迎春种上灵气,海家老头子得杀了多少人?
正这个时候,他们俩一起回头,就看见了程星河。
傻子也知道,这种事儿让人撞见了,没人能吃到好果子。
第二天,海迎春就说程星河偷了他们家灵骨瓮里的东西,让程星河交出来,程星河哪儿交的出来,于是立马就被赶出来了——这还不算,海迎春还跟上了程星河,想着把程星河灭了口。
对十二天阶来说,这名声比命都重要,这种烂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海家还怎么挺胸抬头做人?
还好程星河知道不对劲,跑到了一个荒山上,海迎春没有那个野外生存能力,搜山搜了十来天,屁毛也没搜出来一根,只好悻悻而归,临走还对山里说,那事儿要是传出去,把程星河斩成饺子馅。
程星河说到了这里,吐出一口蘑菇把,直摇头:“妈的,你说人海茫茫的,怎么就这么冤家路窄。”
能把一个花架子推成了地阶一品,想也知道,海家老爷子在海迎春身上花了多少心血。
而那个海迎春不光没本事,心眼还特别小,有个外号叫睚眦必报,你不小心踩他一脚,他都得给你来一拳,现如今,我把他得罪的透透的,程星河又看见过他的丑事儿,肯定没那么好干休。
不过与其担心他,还是先担心这个朱雀局吧——能不能走出去还不好说呢。
这么想着,我就想把阿满给叫出来问问。
可说也奇怪,捏着满字金箔,却怎么也喊不出阿满来。
程星河一皱眉头:“怎么回事,七星你现在魅力不行了,前妻也离你而去了?”
不可能啊,寄身符还在这呢——我瞬间就想起来了,上次叫灰百仓,也有一次没叫出来。
灰百仓不来,是因为我身边有八尾猫,难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是连阿满都忌惮的?
那股子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算了,来之前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走的地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模模糊糊睡着了,我忽然就感觉出来,有个人在摸我。
我以为是程星河,没客气的就把那个胳膊给扒开了。
可那个胳膊像是不死心,跟个蛇一样,就往我身上缠。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抓住这个胳膊正想发飙,忽然就觉得这个胳膊怎么冰凉冰凉的,就好像——死人的胳膊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胳膊,再一转头,脑壳顿时就是一炸——程星河离着我八竿子远,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摸到了我身上。
我做梦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阵喊声。
“罗贵民!回家吃饭!罗贵民!回家吃饭!”
那个调子凄凉又悠长,在一片暗夜里,说不出的让人?得慌。
我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这是……叫魂的?
而那个声音,清清楚楚的,还响在了耳畔。
我立马坐起来,看见一群人正在这个死人路上,对着我们就走了过来。
“吃啥?”程星河也睁开了眼睛,一咕噜坐了起来。
打眼一看,是一帮年轻人。
那帮年轻人见了我们,顿时跟看见了亲人一样,踢踢踏踏的就跑了过来:“你们也是驴友?”
一问之下,原来他们是一个大学户外社团,有十二个人,那个叫罗贵民的就是其中一个成员,他们这一阵来到了大凤凰山想展开户外活动,可被告知山路坏了,那个叫罗贵民的户外经验很丰富,就自告奋勇上这个死人路上来探探路。
可他这么一来,就一直也没回去。
这些社团的朋友们挺担心,就不顾当地人阻拦,十一个人一起都上来死人路找罗贵民,结果也遇上了鬼打墙,有一个比较迷信的,说可能是罗贵民出事儿了,显灵想让他们找他,所以就一边喊魂一边找。
其中几个女生胆子本来就小,遇上鬼打墙哭的眼睛都跟桃儿似得,一看这里还有其他人,瞬间倒是放心了很多。
他们跟我们年轻相仿,挺自来熟的就跟我们一起坐下了,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人来了一句:“张八呢?”
他们顿时一愣,都回头找。
结果现在,人头就剩下十个了——又少了一个人。
这下,那十个人的脸色一下全变了。
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就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鬼打墙……你们这些外道人知道什么,这根本不是鬼打墙,是山魅作祟。”
是小黑无常的声音。
山魅?卧槽,我也听说过这种东西。
第177章 女人木板
“魑魅魍魉”大家都听说过,是几种鬼怪,别的且不提,这山魅也算是一种山妖,平时在深山老林活动。
据说山魅是女人的怨气化成的,以美貌著称,人们说人有吸引力,总说“魅力”,就是从山魅这里引申来的。
关于山魅,我三舅姥爷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说一个樵夫有一天在山上遇上了雨,躲完了雨天就晚了,深一脚浅一脚就往家里走,结果到了山下,发现这里淹出了一道水沟。
他刚把裤腿子挽起来,想趟过去,忽然看见旁边有个女人,正掩面抽泣。
这荒山野岭出现个女人,看着怪可怜,樵夫就搭话,问她为什么哭。
那女的说她嫁到了山上,受不了公婆虐待,想逃回娘家,谁知道遇上了雨,她那小脚也过不去。
樵夫动了恻隐之心,说不打紧,我背着你过河吧。
那女的别提多高兴了,一转脸,是个特别美艳的脸。
等着女的上了樵夫身上,樵夫就闻到了一股子很香的味道,心里也挺紧张,而那女的温言软语,还给他擦汗什么的,樵夫怎么说也是个男的,哪儿受得了这种撩拨。但再一寻思,家里老婆还带着孩子等他回家呢,于是赶紧就把心神正了正,低头去看水面转移注意力。
结果他一看水面,吓得差点没一声嚎出来——只见水面上,倒影出他自己背后,背着个黑魆魆的东西。
那东西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樵夫吓得就想把那女的给扔下来,结果这就发现,那女的猛地一下就变沉了,把自己压的抬不起头来,像是要把他给压水里去。
樵夫眼瞅就快哭出来了,可说也巧,对面有人就喊他,怎么身上背着那么大个板子?
而他身上的东西一听“板子”俩字,瞬间就没那么沉了,像是破了某种邪法一样。
樵夫这才缓过劲儿来,回头一看身上的东西,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水里——只见那怎么是女的呢,分明是个棺材板子。上头还有金漆大“寿”字呢!
三舅姥爷说,那个女的就是山魅,是吃人的。也幸亏那樵夫没有邪念——只要人没有邪念,邪祟就迷不了人的眼,还拿这个故事教育我,色字头上一把刀。
真要是山魅,那我们为什么遇上鬼打墙也就有原因了。
因为山魅还有一个能耐——摆迷魂阵。
普通的小山魅,也就是鬼打墙的水平,童男子一泡尿下去,再骂几句大街就行了,但越厉害的山魅,摆出来的阵法也就越强。
眼下连我们都让迷魂阵给迷了,可见这个山里的山魅,搞不好还是个至尊王者。
不厉害,也吃不了这么多的人气。
那些徒步大学生们一听这个,吓的脸都白了,一个小姑娘当时就哭出来了:“那……咱们还走的出去吗?”
另一个小姑娘也直哆嗦:“我想回家,我想我妈……我以后再也不来徒步了……”
其他的大学生们,也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表情,有几个比较滑头的,已经看出来了我们不是普通的职业,直奔着我们这边靠:“哥,你们这么有经验,要是可以的话,你们上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然愿意救人涨功德了,刚要答应,忽然一个戴眼镜的男大学生就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是不是傻,咱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还听这些乡巴佬胡说八道,讲点什么封建糟粕。”
我回头一看,那个男大学生虽然人瘦瘦的,但鼻梁骨中间有一道突兀的凸起,这叫孤鼻,表示这个人一意孤行,听不进去别人意见,比较固执己见。
而这个人的印堂——黑气压赤红光,这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一个女大学生低声说道:“大权,可是眼下咱们确实遇上了鬼打墙,罗贵民和张八也消失了……”
被称为大权的男大学生一撇鲶鱼嘴,一根食指就把眼镜顶上去了:“罗贵民本来就是个二愣子,走错路不正常?张八磨磨蹭蹭的,也不是第一次掉队,更别说鬼打墙了——《走近科学》都解释过,这都是幻觉,也叫集体癔症,你们能不能重视一下理论知识?”
说着白了我们一眼,还冷嘲热讽的来了一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妈耶,好一个集体癔症,感情这还是个理论工作者,得了,我这没学历的也不敢多说话——你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而剩下几个大学生听见他这么一说,大眼瞪小眼的,也有点松动:“难道真是集体幻觉……”
怎么呢?难道是因为你们集体阖药了?
大权一看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不由得意非凡,说啥自己真没白在学校辩论队呆。
小黑无常的帐篷里传来了一声冷笑,显然小黑无常也没心情跟这些大学生掰扯,继续睡觉了,临睡觉给我们来了一句:“有火点上火。”
那个叫大权的一听,更不乐意了:“这什么人啊,一点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不重视山林火灾隐患,你这种人要是在外国,早被抓起来了。”
我这会儿也混过了困劲儿,忽然发觉程星河一直没开口,不符合他那个聒噪的人设,回头一瞅,发现他的两只眼睛又跟通了电似得。
我顿时想起来了,关于山魅,还有一种传闻——只要有山魅出没的地方,必定有宝贝。
而程星河回过神来,一把拉过我:“俗话说紫金苗,碧玉腰,比不上山魅一根毛,七星,咱们要是能找到山魅,肯定能刨到好东西,走着?”
走你大爷,从干尸上也看出来了,那秽气比阴茯苓不弱,你特么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没事儿作什么死?
我不搭理他,一口把他手里的蘑菇全吃光,回身就靠在火堆边睡下了。
程星河不死心,还一个劲儿捅我,被我踹了一脚不吭声了。
等我睡着了,还听见那个叫大权的还在那喋喋不休,说什么太阳一出来就没事了,这都是意外。
上过学,不应该知道存在即合理吗?
就在我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候,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奇怪,怎么这么香?”
说的是蘑菇?
可惜没你们的份儿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接着就有觉出有人在推我,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是黑的,不由有点纳闷,这是到了北极了还是怎么着,夜怎么这么长?
一回头,推我的是白藿香。
白藿香就示意让我看看一边。
我一回头顿时一愣,卧槽,刚才那还十个人呢,现在怎么就剩下五个了?
那个叽叽歪歪的大权,也不见了。
这五个人里面,有一个女大学生,正在捂着脸啜泣:“这下……咱们是真的回不了家了……”
白藿香就告诉我,我睡着了之后,那几个大学生也蹭着我们的篝火休息了,但是休息完了之后,才发现天还是黑的,说不对劲儿,就又去找出路了,可那五个人这么一走,就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他们怕又出事儿了,还想去找找呢,又不敢去,这不是就哭上了。
不可能啊,这个夜也太长了吧?
我就拿手机看,发现手机打不开了,在座的有手表的,手表也不走了。
我心里一沉,还真像是进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一样。
能把迷魂阵摆到了这个层次的山魅,还真是个人物。
我回头就想看看程星河,结果一回头愣了,程星河竟然也不见了。
白藿香就告诉我,说程星河说去上厕所,但是去了一段时间,也没回来。
妈的,这个财迷疯肯定是耐不住手痒痒,自己去找山魅了!
我立马站起来,开始望气,可这里的秽气也特别重,跟下了一场雾霾一样,以我玄阶三品的能力,还真看不出什么头尾来。
但是隐隐约约,我能看到程星河的气,于是我立马背上了七星龙泉,奔着那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白藿香立马拉我,声音紧张了起来:“你也要去?”
我得把那个财迷疯给找回来。
而这个时候,迷雾后面,忽然就炸起了一声惨叫:“救命啊……”
第178章 噬魂异香
这个声音一响,那几个大学生都猛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大权的声音……”
也亏了他们跟那个大权朝夕相处,叫我我都没听出来——那个声音都劈了,整个变了调子,跟指甲挠玻璃似得,让人听着心里极其不舒服。
那个女大学生忽然一把抱住了我:“哥,你救救大权,我求求你救救大权,只要你能把大权救回来,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这个女大学生叫小丽,看样子跟大权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爱的情深深雨蒙蒙的。
我刚才就看出来了,那个大权脸色不对,这次铁定是要倒霉的,揽了这个事儿,无异于自砸招牌,可那个小丽抱住我就是不松手:“真的,哥,我干什么都行……”
她那张凄楚的脸,让我一下就想起了潇湘。
潇湘当时也说,为了我,做什么都行。
我的心一下就被触动了,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
那个小丽一看,别提多高兴了,搂我搂的更紧了,白藿香看不过去把她给拉下来了,冷冷的说道:“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丽让白藿香弄的挺不好意思,闹了个大红脸:“姐你别生气,我是高兴……”
我说你也别急着高兴,再不过去,我也只能收尸。
但这个时候,小黑无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
小丽一回头,小黑无常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了,正冷着脸盯着我。
小丽眨了眨眼:“哥,姐,你们俩孩子都这么大了!就是……长得跟你们不太像。”
这一下我和白藿香顿时满头黑线,小黑无常的脸色一下也垮了下来,张嘴想骂小丽,可又嫌麻烦,索性直接看向了我们:“那个二郎眼死了就死了,你是破局的,不能死——你要是非得走,我把你膝盖打穿了,拖你上朱雀局。”
他说这话,稀松平常,语气跟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似得。
小丽不明所以,还尬笑了一下:“哥你们家孩子这么爱开玩笑。”
我和白藿香却听得出来,这小黑无常说到做到。
可程星河的命我不可能不管,刚要说话,白藿香忽然说道:“这火小了,添点草。”
说着,靠过去,随手往里扔了一把草。
但是一瞬间,篝火跟烟花似得,立刻就炸了起来,那个亮度能闪瞎人眼!
我眼前也给白了,与此同时白藿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拽着我就往前面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感觉白藿香勾着我的脖子,让我把头低下来。
我就感觉她拿了一个湿了的手帕擦了擦我眼睛,眼睛瞬间一阵清凉,再睁开,就能看见东西了。
白藿香嘴角一勾,露出个很狡黠的笑容,像是邀功请赏的问我她厉害不?
我算是彻底服气了,跟她道了个谢。
她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往里面看:“山魈在哪儿呢?”
毛线的山魈——动物园蓝脸红屁股的才是山魈。
我纠正她:“山魅。”
白藿香也不计较:“都一样。”
一个是猴儿一个是女人,区别大了。
我脑子还可以,记住了响起惨叫的方位,冲着那就过去了:“你跟我跟紧点,别落单。”
白藿香没回答,但我感觉出来,她一只手拉在了我衬衫下摆上。
我亮起了小手电,小心翼翼的往里边照:“你记着路点,要是真遇上了麻烦,赶紧往回跑,听见什么也别回头。”
就靠着白藿香的本事,只要她回去了,那俩无常一定会保护她的。
白藿香闷声不语,半晌才说道:“我为什么要回去?”
这倒是把我问愣了:“啊?”
白藿香接着就说道:“我的事儿,我自己做主。”
行行行,跟她说话真是比扫雷还刺激。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停住了脚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嗯?她这么一说,我还觉察出来了——确实,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气。
白藿香的声音紧了起来:“这香气我没闻过,不对。”
怎么你没闻过就不对了?啊,我还想起来了,自然界之中有香气的都是动植物,这是她的专长。
我顺着这个香气就找了过去,结果脚底下不经意碰到了个东西,好险没把我给绊一跤,用小手电一照,我头皮顿时就炸了——是一个人。
这人跟本地人担架抬来的那个尸体一模一样,瞪大眼睛张大嘴,身上已经干透了,说句不敬的话,已经跟金华火腿的风干程度差不多了。
他身上还穿着xx大学户外活动的冲锋衣,显然是刚才失踪的五个大学生之一。
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个人没有眼镜,发型也并不文艺,倒不是那个叽叽歪歪的大权。
而这个时候,那股子香气越来越浓了,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了一个潺潺的声音。
山上时常会有泉水,这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奔着那个方向走过去,白藿香忽然拉住了我,给我脸上挂了个口罩。
这是什么操作?
那个口罩像是泡过清凉油,戴上让人想打喷嚏,不过看样子白藿香也是好意,我就点头道了个谢。
越过了一道灌木,后面还真有一道山泉,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人影从山泉前面一闪而过,心顿时就提起来了,是不是程星河他们?
于是我带着白藿香就穿过了灌木丛,眼看水流缓缓落下来,溅在了地上跟一片一片的碎银子一样,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从水里冒了出来。
我看清楚了,顿时一愣——是个女的。
那女的长发如瀑,白皙的像是能从暗夜之中发出光来,长得别提多漂亮了,而更重要的,她竟然没穿啥。
那身材……
我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后背被人掐了一下,好险没一嗓子叫出来——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久违的高兴,潇湘?
但回过神来,我才知道,是白藿香。
果然,一回头,白藿香正阴森森的盯着我。
不是,能别用看sèláng的眼神看我吗?
我连忙做出让她别生气的手势,回过头,就开始望气,这一看,那个女人身上,果然带着灰色的秽气。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山魅。
而这个山魅缓缓伏在了岸边,像是跟谁在说话——我这就看清楚了,她面前有个男的,一脑袋文艺长发,正是那个大权!
在山魅面前,大权也跟直了眼似得,像是被山魅的美貌给震慑住了。
山魅望着他,一个微笑,就亲了上去。
但是山魅一张嘴,伸出了一条很长的舌头,对着大权的嘴就插下去了——就跟人喝饮料的时候,插吸管一样!
我没废话,一脚踹在石头上翻过去,七星龙泉寒光一闪,对着那个舌头就劈过去了。
那山魅没想到能冲出来个人,猛地抬头,舌头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直接被我一斩两段。
一股子浆糊似得东西溅在了我脸上,那股子甜腻的香气糊上来,搞得我一阵想吐——任何东西都是过犹不及,我这辈子也不想闻到这个味道了。
我也没顾得上多想,拽住了大权就要往回走,可大权反手倒是把我给拽住了,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上来就要扑我。
我心里顿时一惊,见过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没见过你这种不知死活的,但我马上就看出来了,这个大权眼白上卡着黑气,显然是迷了心窍了。
难道是……那股香气迷的?
而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的响声,好像有数不清的壁虎冲着这里爬过来一样。
结果一回头,我头皮瞬间就给炸起来了。
爬过来的——竟然是数不清的山魅!
那些绝美的脸,全看向了我,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好吃的一样。
这么……多?13
第179章 金针定穴
没容我有什么反应,那些山魅跟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在了我身边。
那股子香气铺天盖地,让人窒息,无数活蛇一样的东西对着我就缠了过来,滑溜溜甜腻腻,——舌头!
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炸起来了,一条山魅就能把人给吃成金华火腿,这么多的山魅一起吃,我不得当场灰飞烟灭?
我立刻扬起了了七星龙泉,锋锐的煞气扫过去,不少山魅应声而倒,但是对方数量太多,好像一根筷子好折断,一捆筷子坚如山的道理一样,瀑布似得,对着我就压了下来。
这下死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了一阵非常细微,同时又非常凌厉的破风声。
这一阵子总是趟雷,在无数个生死边缘,我已经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余光就看见很多细小的闪光,对着我这边就射了过来。
“嗤嗤嗤……”
那些金光非常准确的落在了吸管舌头上,那些吸管舌头像是被瞬间冻上,僵住了。
还有一些金光,则落在了靠我最近那几个山魅的颈部,脊椎骨上,那些中招的山魅犹如忽然犯了中风,美艳的脸口眼歪斜,流着涎水就歪在了我面前。
那是……金针?
我条件反射顺着金针的方向看了过去了,就见到了白藿香大声说道:“还不快跑,我就带了这么多!”
对了,白藿香擅长针灸,作为鬼医,不光人的穴道,邪祟的穴道她也是一清二楚的,难怪那些山魅都……
这一招确实厉害,但是山魅实在太多了,虽然前面几个倒了下来,但是数不清的后来者,争前恐后压过“中风”者的身体,浪潮似得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般人早就慌了,可我越到这个时候,反而越有一种豁出去的冷静,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位置还没被山魅堵死,一手拽上大权,七星龙泉对着那边一劈,几个赶过来的山魅瞬间被扫倒,我奔着那个缺口就跑了过去。
山魅跟人走路的方式不一样,她们移动起来更像是蜥蜴壁虎这一类的冷血动物,四脚着地,光洁脊梁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快的让人背后发麻。
也许是我前一阵总做功德,勉强还能有一点福报,眼瞅着前面有个挺高的树,树上枝丫粗大,我当机立断,决定爬上去再说,于是运了行气,一把将不断抓挠我的大权先抛了上去。
大权虽然已经被迷了心窍,但生而为人,总会有求生本能,瞬间就抱着了那个枝丫,树懒似得挂在了上面。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后猛地安静了下来。
回头一看,那些山魅像是被人摁了暂停,全僵立在了原地,死死的盯着我。
那个表情不对……像是在忌惮什么。
难道,是让我的英明神武给吓住了?
不对……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山魅,像是不想让我靠近这棵树!
这一瞬,我忽然觉出我耳边有风——数不清的舌头对着我射了过来。
那个速度极其凌厉,不输白藿香刚才的金针,我腰往后一折躲了过去,那些舌头扑了个空,只听“铎铎铎”几声,舌尖猛地刺入了大树上。
一股冷汗从脖颈流入了脊梁——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入木三分”!
这些东西刺到了我身上,我特么不得当场变成漏勺?
不行,我现在就得上树!
可刚一回头,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耳边吸。
一条舌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项链似得盘在了我脖子上,舌尖跟利箭一样,正要我往耳道里面探。
我后心顿时就毛了——耳朵算是我一个敏感点,小时候三舅姥爷拿火柴棍给我掏耳朵,结果老眼昏花,火柴断在了耳道里,顿时血流如注,要不是高老师及时把我送到医院,我得失聪。
那次在耳鼻喉科,我疼的嚎了一个多小时,从此以后,我没让任何人靠近过我的耳朵——除了潇湘和阿满。
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不知怎么就转化成了出离的愤怒,我一把攥住了那个舌头,兜头就往我自己面前拽了过来。
这个山魅猛地落在了我面前——毫无疑问,她也非常好看,甚至有点楚楚可怜,一双无辜的鹿眼泛着水光,宛如邻家小妹在用小拳拳锤大哥哥的胸口,撒娇说你吓到人家了。
俗话说温柔乡,英雄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股子香气变本加厉对着我袭了过来,可她那个长条舌头还在我手上,我都没给自己可怜她的时间,耳朵带来的巨大不适感还在脑子里不断轰鸣,我反手旋过七星龙泉,毫不犹豫的对着她漂亮的眼睛就戳了下去。
剑气的锋芒贯入,畅快淋漓的刺入了她的眼睛,从她后脑勺突出,一股子绿白相见的东西溅在了我脸上,一股子秽气,也跟气球破裂一样咻的散开,她瞬间脱力,软软的垂了下去,美丽的脸烂了一半。
跟着,她白皙的皮肤迅速干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成了一截子烂木头一样的东西,先是掉了渣,接着整段崩溃,成了一地焦炭。
我抬起头,冷冷的去看那些山魅。
“刷刷刷……”
就跟刚才那些山魅靠近的时候一样,她们绝美的眼睛露出了说不出的惊恐,退潮似得就远了好几步。
“咿……”
就在这个时候,山魅群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非常悦耳的鸣叫声,清冽的不得了,这是……山魅的叫声?
跟传说之中一样好听,甚至像是能迷人心!
这个声音钻进了耳朵里,却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我忽然就觉得一阵耳鸣,甚至——像是被冰冷的锐物探进了耳道,在里面疯狂的搅动!
这个感觉一下触动到了我在耳鼻喉科的经历,瞬间头晕想吐,别提多难受了。
山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声音像是夏日的蝉鸣,瞬间就一起爆发,对着我就迅速逼了过来。
她们似乎使出浑身解数,也想在我上树之前抓住我。
我当机立断,翻身就先上了那棵树——幸亏我是个掏鸟窝的练家子,脑袋多难受,也有这个熟练的身体记忆。
果然,那些山魅见状,赶过来把这棵树团团围住,扬起了一张张美丽的脸死死盯着我。
我捂住耳朵往下看,立刻看出来,她们果然不敢靠近这棵树,最前面的,离着这棵树也得有三尺开外。
难不成……这棵树里有什么她们忌惮的东西?
还没等我想出来,就觉的肩膀一疼,回头一看,只见大权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两只手抓住我肩膀,对着我就咬了下来。
我也没手软,兜头给他来了一拳,打他了一个鼻血长流,但他还是跟迷了魂似得,一心一意要把我推下去喂山魅。
我心里一动,想起来他眼白有黑气,立马把白藿香给我的口罩撸下来,盖在了他脸上。
只一瞬,他眼白上的黑线就消散,瞳孔也重新清明了,眨了眨眼,往周围一环视,吓的就是一个激灵,死死的抱住了我:“妈呀,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高,我恐高……”
这一下好险没把我从树上带下去,于是我又给了他一拳,把他眼镜都打飞了,他这才松开我,捂着脸哭了起来:“野蛮人……你是没开化的野蛮人……”
跟你讲道理没用,野蛮有用。
我吸了口气,开始去找白藿香的踪迹。
我不敢喊她,怕那些山魅发现了她,拿她当目标,但是这里暗影幢幢,我根本看不清她藏在了哪里,不由一阵担心。
这次要是把她连累,可就太作孽了,但我隐隐有种感觉,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弱女子。
现如今底下围满了山魅,跟丧尸出笼似得,下去就得是个死,我得赶紧想法子脱困救白藿香——而且,也不知道程星河那个财迷疯怎么样了。
我还反应过来了,就问那个大权:“你们出来,看见我哥们没有?”
大权捂着脸跟让恶婆婆欺负的儿媳妇似得,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惧意,含泪答道:“看见了。”
我的心顿时一提:“他在哪儿呢?”
大权这就抽抽噎噎的告诉我,原来他们等天亮等的不耐烦,就想着来找找路,这个时候,见程星河鬼鬼祟祟的出去,疑心我们是本地人,认识路,就五个男生一起,跟上了程星河。
接着就跟着到了这附近,看见程星河进了瀑布。
他们好奇,结果就闻到了扑鼻香气,又见到了瀑布后面出来了许多美女。
那个画面实在太美好,好多男人做梦都梦不到那么美丽的场景,几个大学生当时就傻了眼了。
而那些美女热情似火的靠过来,他们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就大权挂念着小丽,又觉得深山老林出现这么多美女实在不太科学,于是就在一边想这事儿怎么辩证解释,稍微靠的远了一点,就这一瞬间,他就看见一个叫大头的同学跟个美女接了吻。
但是马上,大头在他们眼前就变成了人干。
这把大权吓得好险没尿裤子里,连声喊剩下几个同学快走,可这个时候,那几个同学都被美女缠住了。
他想跑的时候,被几个美女给拽了回去,他只记得香气越来越浓,剩下就不知道了。
我的心也揪了起来,妈的,程星河那个死财迷疯,特么要钱不要命,既然比他们来的还早,不能也成了人干了吧?
瀑布……
我抬头想看那个瀑布,不经意却发现,这树上有个很奇怪的东西。
第180章 树下洞穴
那是个很繁复的花纹,个头不小,显然是人工痕迹。
像是某种标记,甚至……符篆?
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符篆?
我仔细看了半天,总觉得那东西面善,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只能确定一件事儿,这个树,肯定有什么猫腻。
那些山魅的声音还是从蝉鸣似得绵延不绝,弄得我一阵头晕想吐,脑子也不怎么清楚——完全就跟晕车一样。
那个大权不甘寂寞,也把脑袋凑了过来,因为眼镜已经被我打飞,所以只能眯缝着眼睛冲我这边仔细辨认:“这圆圆的东西是什么?”
圆圆的……
对了,我看这个东西看的非常清楚,所以反而可能不太会在意它的大形状,而大权没有眼镜,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一团模糊轮廓,倒是正说到了点上——这个圆圆的东西,应该是风水符里面的天雷符!
天雷符,一般来说是用来镇压邪物的,跟定海神针一样!
难不成这个大树,是百十年前的前辈用来压制这些山魅的?
难怪这些山魅不敢靠近呢!
大权看我脸色这么差,也不像要继续打他的样子,大着胆子又凑过来了:“你不是懂这一行吗?那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
科学怎么解释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玄学上怎么解释。
所谓的山魅,是一种山里的妖怪,吃人精气为生,传说是女人的怨气沾染上了灵木产生的,就跟树木万年不变一样,这些山魅的容颜也是万年不变,而山魅除了喜欢吃人精气,还跟西方传说里的龙一样,很喜欢奇珍异宝。
所以才会有紫金苗,碧玉腰,比不上山魅一根毛的传说。
我越想越生气,程星河就是为这个来的,现在他能在哪儿呢?再找不到他,没准我就要被这些山魅给震聋了。
大权知道了之后,露出一脸怀疑:“你说那些女人不是人?那不可能吧?以辩证的角度来看,我怀疑,这里的香气有某种致幻的元素,会让人跟阖药一样看到幻境,咱们肯定是集体癔症,也许那些女人,也都是幻觉……”
我说你特么就是走近科学看多了,你要觉得那是幻觉,过去让她们吸一吸?
大权缩了缩脖子,小声哔哔:“我这不是想以唯物主义看世界嘛……”
找马克思看去。
我也懒得理他,耳朵的难受让我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再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脚底下一松,就要直接掉下去喂山魅了。
于是我就病急乱投医的研究了研究这个树,忽然就有点纳闷——话说,这是个什么树?
这么想着我就忍着耳鸣,用七星龙泉划了一下树皮,这一划不要紧,只见树皮受伤的地方,瞬间渗出了一行血迹!
这树……有灵?
我也听说过,其实很多地方都会有一些“神树”,收村民朝拜,认定这个树能保平安,要是有人不信,坚持砍树,树上就会流血警示。
这还是个神树?
大权看见了,又开始滔滔不绝:“你可别说这是神树,我听说过,有一种树叫龙血树,天生就是能流出红色的汁液,我劝你呢,不要因为自己底层人民的出身,就放弃对知识的渴求,对我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来说,尚且学而无涯,更别说你们……”
这个大权真是比唐僧还能叨叨,我俯下身,就觉出这树里的动静不对——像是,有风声传了过来。
难不成……
大权凑了过来:“你听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耳鸣已经到了临界点,我慢慢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平衡。
他往这里一靠,我瞬间就听见了树皮断裂的声音。
“啪嚓……”
树皮没能禁住我们两个人二百多斤的重量,我觉出脚底下一空,风声擦着我们的耳朵就擦了过去。
这个树,是空心的?
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剧痛能让人瞬间清醒,我把头上的冷汗擦下去,下意识的控了控耳朵——其实我耳朵里什么也没进,但是之前的耳鸣像是有惯性,让我还是十分难受。
“哎呦……”
大权的声音从我身边响了起来:“这是……哪儿?”
是哪儿,也比在树上强——我喘了口气,耳鸣消失,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抬起头,先闻到了一股子非常清新的味道,我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既然空气是流通的,那这里说不定有出口!
于是我就把小手电给拿出来了,结果在手里一旋,我就知道坏了——这个小手电在摔下来的时候,被我给压坏了。
我就问大权有没有什么能照亮的东西?
大权想了半天,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那个打火机模样怪怪的,仔细一看竟然是个粉红色的小猪佩奇猪头。
什么审美这是?
我拿过来照了照,心里更兴奋了——这地方四通八达,竟然是个地下洞穴。
大权看着我用那打火机,一阵肉疼:“你省着点用,这是小丽给我的定情信物。”
我让他别废话,定情信物能有命重要?
大权没辙,只好小声问道:“这岔口这么多,从哪儿走?”
你这会儿不辩证了?
我判断好了风向,就奔着来风的地方过去了。
大权一边跟一边问我这么走确定吗,有没有科学依据什么的,我也懒得理他,心说赶紧把这货送出去算了,答应小丽的事儿得说到做到,接着还得去找程星河。
一想到程星河我直揪心,他要是死了就算了,要是还活着,非特么把他皮扒下来当褥子不可。
打火机用时间长了烫手,我就关了打火机,跟着风的方向摸。
风水讲究行风止水,还好三舅姥爷从这方面训练过我,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之一直没出现什么偏差,我们顺利的找到了风口。
那是一个圆洞,比狗洞大不了多少,倒是刚刚好能爬出去个人——不过你双臂得举到了脑袋顶,以跳水运动员的姿势出去。
这个时候还要啥自行车,我就想把脑袋探出去先看看,可这么一错眼,我觉得这个洞口的气不对。
死气。
果然,一伸脑袋,我汗毛顿时就炸了——洞口外面,是个万仞悬崖,人真直接滑出去,不死也残。
这特么的,是个纯通风口?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大权忽然惨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个激灵,回头就骂他,结果他哆哆嗦嗦的就指向了身边。
我伸出了打火机一照,心也沉下去了。
那是一具人干。
人干身上,穿着的也是他们大学的冲锋衣,大权结结巴巴的说道:“张,张……”
原来这就是继罗贵民之后失踪的那个张八。
而这个时候,那个干尸活动了一下,忽然对着那个洞口就滑下去了。
大权想抓,但是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张八滑出了洞口,一声不响的不见了。
我瞬间想起来了——本地人说,这里的干尸是很突兀的出现在山脚下的村前屋后,难不成,这地方是山魅的下水道,把人吃成了咸鱼之后,从这里直接排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却是这么个爬都爬不出去的玩意儿,真是日了狗了。
大权的声音顿时带了哭腔:“怎,怎么办啊现在……”
我让他吵的心烦,刚想骂他,忽然看到他肩膀上和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挂了某种东西——项链?
不对……那些“项链”在我眼前收紧,跟活了一样,还没等他叫唤出来,瞬间把他给拖远了。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藤蔓,或者……树根?
我没顾上的多想,往前一跳,就抓在了大权的脚踝上。
大权现在跟溺水的人一样,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踢蹬,好险没把我也给踢蹬下去。
我偏头躲过他的鞋底子,另一只手拽下七星龙泉,直接把七星龙泉卡在了墙壁上,被那活树根拖了一阵,七星龙泉死死的卡住不动了。
现在就是我跟那个树根的拔河,谁先松手谁就输,我眼瞅着大权的脸被树根勒的青紫,眼瞅着就要玩儿完了,可就在这一瞬,那树根扛不住,“咔”的一声就断了。
大权握住脖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盯着那些掉在地上的树根,心里就沉了。
那些活树根,正在汨汨渗血。
难怪那些山魅这么怕这个树——这个树,还真是活的!
我还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个树精还是怎么着?
还没等我研究出什么来,忽然就听到了一股子很强的破风声。
那个破风声像是数不清的鞭子,冲着我们就抽过来了。
我抬起头,看见无数的活树根对着我们就卷过来了。
大权回过头,顿时就傻了。
而七星龙泉还死死卡在了墙壁上,我要拿也没一下拿下来。
就在这一瞬,那些活树根直接围住了我和大权的腰,把我们卷进了洞穴深处。
腰上顿时一阵剧痛——不是被勒的闷痛,而是一种针扎一样的刺痛,这树上有倒钩?
这一下,我们俩跟坐过山车似得,心说这下死了,可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咣”的一声响,那股子拉扯我们的力道瞬间消失,像是那些枝条——断了?
枝条虽然断了,但是惯性还在,我和大权抱在一起又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才觉出后脖颈子被人给拉住了。
接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就焦急的响了起来:“七星,你他妈的还有心情躺着,等雷劈呢?还不快跑!”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破风声冲着我们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