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6章
初一的宫里难得的热闹。
宗室的夫人贵女们的马车在宫门外停了一溜,相熟的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去给祁皇贵妃拜年。
往年宗室的夫人们是不用进宫的,只有身为小辈的贵女们,需要进宫给当时还只是贵妃的祁氏拜年。
但今年祁贵妃晋位为了皇贵妃,成了副后,对宗室的夫人来说,是半个主子,她们得向她拜年请安。
皇家就是这样,宗室的人在外面尊贵,是主子,但在皇上皇后面前就只是半个奴才而已。
该跪还得跪。
请安队伍里混入了陌生人,宗室贵女便不停地朝陈春燕打量。
陈春燕步履从容,知道有人在看她,她也就任由她们看。
一个小姑娘渐渐的落在队伍后面,靠近了陈春燕。
她歪着脑袋看陈春燕,“我是宁王府上的湘和县主,你是哪家府上的?”
陈春燕默默回忆了一遍宗室的规矩,亲王之女封郡主,亲王的孙女封县主。
这个小姑娘和她一般年纪,自然不可能是安王的几个兄弟的女儿了,那只能是皇上的兄弟的孙女。
这姑娘虽然是近宗,但到底距离皇上的血脉远了一步。
而且爵位一样,就好说话些了。
陈春燕笑道:“我叫陈春燕,是新阳县主。”
湘和县主眼睛一亮,拉住了陈春燕的手,“原来新阳县主就是你呀!”
陈春燕挑眉,不知道这姑娘这么兴奋是何缘故。
湘和县主:“新乡不是又出了一个新的游戏吗?叫兵乓球的,我家也弄了球桌,我每天在家无聊玩儿玩儿,身体都松快了不少。”
原来是球迷,这就很说得通了。
这段时间,各种球迷通过张谦的渠道来向她打听到底哪一支球队最值得投资。
张谦跟着水涨船高了不少,和很多人攀上了关系。
但陈春燕没有直接回复他们,而是说:“哪支球队都不如自己的球队厉害是不是?想要强队就得自己花钱培养,等到开春,新乡就会开放报名。
“不管是世家培养的球队还是商会培养的球队都可以参加,第一轮是淘汰赛,第二轮是积分赛,第三轮又是淘汰赛,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有实力的球队可以进入决赛。”
得到回应的人热情空前高涨,从新乡买了球衣和足球等基本设备,自个儿找场地练习去了,卯足了劲儿想在马上到来的新赛季夺魁。
陈春燕没想到的是赌坊还选送了球队。
陈春燕避免大规模打假球,拒绝让赌坊的球队进入比赛。
她的理由非常正当,还把危害说得很清楚了。
赌坊拿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
他们自个儿不能选送球队了,但各自还是有支持的球队。
这种事情是不能避免的,只能尽量控制。
陈春燕已经习惯了各种球迷攀关系,她对湘和县主的态度就和蔼了许多。
“打球其实是有技巧的,县主有请人教吗?”
湘和县主摇摇头,“父亲不给我请,说那是男子玩儿的游戏!
“对了,你的球场什么时候弄雅间啊?我也想去现场看看。
“我家里的人怕我被人冲撞了,一直不让我去呢。”
第2097章
啊?
陈春燕被问得愣了一下。
后世倒是有很多女生喜欢看球,但是现在女子不都是讲究温婉贤淑的吗?
她虽然尽量影响着身边的人,但从没想过高门大户的女子也想要去看球。
她是真的没有准备雅间。
湘和县主注意着陈春燕的表情,看到陈春燕的样子,她偷偷朝她母亲瞥了一眼,快速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陈春燕。
“你该不会根本没有准备雅间吧?”
陈春燕:“球赛闹闹哄哄的,我以为没有女子喜欢。”
湘和县主:“你也是女子,你难道不喜欢吗?”
陈春燕:“那要看是什么球。足球和篮球我不喜欢看,但是乒乓球我很喜欢看。”
湘和县主眨眨眼,“你怎么会弄出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来?”
陈春燕:“因为我觉得别人会喜欢啊。”
湘和县主点头,“也幸好你弄出来了,我觉得很有趣。你要不要考虑弄几个雅间?”
眼里满是期待。
陈春燕想了想点头,“好。”
宗室女确实是比普通文官家庭的女子占便宜,宗室要嫁女儿,谁家敢嫌弃?
一家子都是臣子,即便再不满也不敢让宗室女立规矩。
这样一来,宗室女只要不是胆小懦弱的性子,一般都能吃好玩儿好的。
而且除了吃喝玩儿乐,她们也没旁的事情干。
陈春燕眼珠一转,道:“县主有没有兴趣组一支女子足球队?那球男子能踢,女子也能啊。开春后的赛季,完全可以让女子也上场嘛。”
湘和县主脸皱在了一起,“女子和男子对抗,岂不是很吃亏?”
陈春燕笑着说:“当然不可能让女子和男子对抗了。足球和篮球以后都要分女子组和男子组,女子的比赛由女子进行,观众自然也是女子……”
她话还没说完,湘和县主就兴奋地跳了起来。
旁边领路的太监不由侧目,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春燕,“真的吗?”
一副生怕陈春燕会反悔的模样。
陈春燕点了点头。
湘和县主彻底高兴了。
如果踢球的是女子,看球的也都是女子,那么父亲和母亲就没理由再拦着她不让去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和我的姐妹们早就听说足球有趣了,只是我们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只听父兄说得精彩,这下我们也可以参与其中了。”
陈春燕点头,“每家顶多选送一支球队,但不阻止几家联合选送,如果已经联合选送了,就不得再单独选送。”
湘和县主明白了陈春燕的意思,她点点头。
“会有教练来教导吧?”
陈春燕:“当然会有,还会教具体的比赛规则。”
前面的世子夫人和王妃频频侧目,见湘和县主说得高兴,她们笑了笑,并不准备打断她们。
到了祁皇贵妃的宫门口,湘和县主还有些意犹未尽。
进了宫门,大家依次拜了年,祁皇贵妃就把陈春燕叫到了她身边坐,湘和县主还想和她说话的计划就落空了。
不过她趁着大人们没注意,蹭到相熟的姐妹身边,压低声音将事情说了。
她的姐妹们也很无聊,听到有这样的玩儿法,顿时大感兴趣。
第2098章
说话的声音再小,听起来也是嘀嘀咕咕的。
祁皇贵妃停下了说话,抬眼看着一群头碰头的小姑娘。
这些小姑娘家里的大人都面色尴尬,正准备呵斥,祁皇贵妃却开了口。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说出来本宫听听。”
湘和县主注意到母亲的目光,身子一抖,顿时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陈春燕在心里叹气。
宗室女再怎么牛逼,上面还有长辈压着,也是不能肆无忌惮的。
不过这些宗室女都是她的潜在客户,她可得维护好了。
她笑着对祁皇贵妃说:“娘娘,臣女之前跟您提过的足球,不知您还记得吗?”
祁皇贵妃颔首,“确实有这回事。”
陈春燕:“臣女准备在男子组比赛之外,加一个女子组的比赛。也就是说整场比赛由女子进行,裁判也是女子,观众也是女子。
“之前臣女跟湘和县主谈了谈,她很感兴趣。如果有县主选送的球队,定然能为比赛增光添彩。
“如果娘娘能再添个彩头,比赛定然会更加精彩。”
祁皇贵妃笑容和蔼端庄,转头命女官,“去取我那柄羊脂玉如意来。”
如意本来就有着极好的寓意,再加上是宫里赏赐的,意义更加不一样。
如果哪个姑娘出嫁时,有两抬东西是宫里赏的,那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原本还不想让自家姑娘参与的夫人们都热络起来,纷纷转头问自家姑娘那个比赛是怎么回事。
姑娘们胆子大起来,叽叽喳喳的,一时间祁皇贵妃宫里显得很是热闹。
祁皇贵妃看了陈春燕一眼,似乎在问陈春燕:你又想干什么?
后妃不能和外男经常见面,哪怕祁皇贵妃是祁轩的姑姑,也不能三天两头叫祁轩来后宫,而且就算来了,祁轩也不能多留。
他们的交流多靠传递信件。
而信件是最不保险的东西,很容易落到别人手上,即便没有落在别人手上,也容易被身边的人探查到里面的内容,万一哪个想要叛变了,她就危险了。
是以祁轩上次传递进来的信息是让祁皇贵妃尽量配合陈春燕,陈春燕眼下赚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为祁轩所用了。
祁皇贵妃对陈春燕的容忍度就更高了。
祁家就祁轩这么一根独苗了,凡是为祁轩好的,她就会大开方便之门。
陈春燕给了祁皇贵妃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说:“女子成日管家,久了也无聊,而且如果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当家的夫人过问,拿下面的管事有什么用?
“夫人们也可以适当休息放松,看看球赛也是很好的放松方式。”
夫人们听这话觉得很有道理。
她们平时连个玩耍的地方都没有。
陈春燕:“为了不让别人冲撞到夫人们,女子组的比赛会安排在上午,完全和男子组的比赛分开。
“各位夫人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出来看了球赛,在新乡用了餐,小憩一会儿,回到府里,时间肯定也还早。”
这么安排确实是最妥当的。
祁皇贵妃:“听你这么一说,本宫都被勾起了兴趣。到时候比赛有了结果,可得来告诉本宫一声。”
第2099章
有了祁皇贵妃这句话,就相当于给足球赛盖了一个女人可以参与的戳。
陈春燕相当高兴,这是进宫的意外之喜。
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女性已经习惯于和男子做一样的事情,再让她们退回到大门不出二门不买的时候,她们自然而然会反抗。
那时,如果再有外力帮她们一把,她们便能挣脱囚笼,至于挣脱之后要面临怎样的狂风骤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人的眼睛。
湘和县主几个人也笑得非常开心。
她们脑子里甚至已经有了组建球队的方案了。
出宫的时候,湘和县主还拉住陈春燕,贼兮兮地说:“我先组建一支球队,训练几天,到时候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陈春燕:“好啊,不过得早一点,路面解冻后,我要回家乡了。”
湘和县主:“啊?你能离开京城?”
陈春燕:“我本来就不是京城人,而且我也不是宗室。”
也是哦,好像只规定了宗室不可随意离京,就藩的不可随意离开藩地。
湘和县主立刻露出羡慕的神情。
她这辈子还没有离开过京畿之地,不知道世界之大,也不知道海之辽阔,想想还挺遗憾的。
“我好羡慕你啊,你就好了,想去哪里看看就去哪里看看。路上说起来是危险,可我们身边有那么多护卫,再危险也危险不到我们头上来。
“有了护卫,还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只可惜我不能离开京城。”
陈春燕有些不大明白宗室的情况,不是有句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宗室女出嫁了,该不会还按宗室女的要求要求她们吧?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湘和县主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我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规矩。宗室女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但我也没见哪个郡主、县主离京的。特别是公主,基本都待在公主府,不出来走动。”
也就是说郡主和县主至少是被她们的固定思维给限制住了,她们只是下意识不离京而已,实际上没人不让她们离京。
至于公主……那还真说不清楚。
本朝但凡有点抱负的青年俊才都不愿意尚公主,因为尚了公主就等于断了仕途,是以尚公主的大多是勋贵子弟。
但对于郡主和县主就没有这样的限制了,郡主和县主的丈夫照样能在朝廷任职。
所以公主说不好,但湘和县主嫁人后应该是能随意走动的。
陈春燕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湘和县主:“我以前是没往那边想,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了。”
她眼珠一转,呵呵笑,“我回去撺掇我姑姑去试试。”
陈春燕:“……”
这么大的熊孩子,真的可以挨打了。
湘和县主的姑姑是宁王的亲生女儿,是一个郡主。
如果让她姑姑去试,肯定能试出结果来。
陈春燕欲言又止,她总觉得这样坑自家人有点不大好。
转念一想,宗室哪个郡主县主和湘和县主又不沾着亲呢?
湘和县主坑谁不是坑?
想到这里,陈春燕索性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第2100章
出了宫门,一群女眷各自上了各自府邸的马车。
陈春燕上的自然是永昌侯府的马车,她的马车礼部还在准备,马车上要符合规制还要打上她的徽记,耗时不会很短。
礼部的马车再好,它也不减震啊。
陈春燕就派了她手底下的人去礼部盯着,将他们研究出的改造马车的方法运用在了马车上。
那群人鬼精鬼精的,在礼部量了尺寸,就猫在廖家商行做活,做完了,就偷摸去礼部的工坊,将零件安装在马车上,全程没叫礼部的人看见半点。
礼部的人都要被这群木匠给气乐了。
好了不起吗?
再好的工匠礼部的人都见过,他们在心底嗤笑,可当他们测试马车时,才感觉出马车的不同来。
他们想瞧瞧工匠们给马车装的是什么零部件,可已经晚了,车厢已经安装完毕,他们要想看那些零件,就得将马车给拆了,可拆了必然会将马车拆坏了。
他们这些天正专心研究那马车呢!
有人给陈春燕回了话,就说马车还没有做好。
陈春燕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打听到,马车做好了,只是礼部的人不愿意交付而已。
陈春燕知道了也只是笑笑而已,她只装作不知道,那些人要研究就研究好了。
别人愿意进步,她也不想拦着。
工匠们其实挺不理解陈春燕这种做法的。
陈春燕给的解释是:只要我们够努力,不断革新技术,就不怕被别人赶上,甚至赶超。
工匠们听得热血沸腾,转头就去研究新式马车去了。
陈春燕给了他们基本她默写出来的物理书,知识体系并不是特别完整,她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今后再想起什么,再往里面添加。
就算是如此,工匠们也如获至宝,有了基础的理论知识,他们再研究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陈春燕乐得看到工匠们钻研新的东西,她也不需要这些高级匠人为她创造经济价值,嘱咐手底下的人,工匠们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不计成本。
这一点让廖家商行的人看得眼热不已。
如果他们的老板也能这样信任他们就好了。
陈春燕坐在永昌侯府的马车上,再一次后悔没将自家的马车打上永昌侯府的标记,这马车坐起来可颠得很,哪怕在青石板路上行车,她都感觉五脏六腑快被颠得移位了。
马车平稳行驶就够颠的了,突然急刹车,那一下陈春燕差一点吐出来。
她扶着车厢问:“怎么回事?”
蔡大丫撩开车帘,“是工部的主事拦了车。”
陈春燕:“把马车赶到小巷子里去,叫那主事跟上。”
蔡大丫照着陈春燕的话吩咐车夫,又打手势叫工部主事跟上。
时隔太久了,陈春燕都差点忘了这个人。
她几个月前,逮到这个人赌钱输掉了她发给工人的工钱,要处理他,他跪地求饶,她觉得他还有点用处,就让他去工部偷图纸。
他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是偷到了。
陈春燕:“让他到车上说话。”
工部主事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陈春燕:“怎么现在才将东西拿来?”
第2101章
工部主事浑身一抖,心惊胆战地看着陈春燕,生怕陈春燕因为他来得晚了些,就收拾他。
他说话都有些捋不直舌头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平时工部有很多人在,我不好下手。这不是休沐了么,我才能从里面偷出东西来。”
他说着,双手递上了图纸。
陈春燕打开图纸,图上画的是航海船,还标注着各项数据。
她勾唇笑了笑,“不错。”
这幅海船图纸是别人誊抄过的,纸张看上去新得很,顶多有两三年历史,也就是说不敢保证上面的数据是原始数据。
誊抄的人难免心里紧张,出错或者漏掉数据都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哪怕陈春燕拿到了图纸,她也只会做参考,而不会完完全全按照图纸造船。
她收起了图纸,笑吟吟地看着工部主事,吩咐蔡大丫:“给他一千两银票。”
工部主事心口一跳。
这可是之前没有说过的好处。
他搓着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陈春燕笑容灿烂,“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工部主事差一点喘不上气。
他就知道这女魔头的钱没那么好拿。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陈春燕,“小,小姐有什么事情交代小人去办?”
陈春燕:“不要这么紧张。你不是说工部现在没人吗?那么你去办事应该很容易才对。”
工部主事腿一软,滑到车座下面,直挺挺跪在了陈春燕面前。
陈春燕笑着说:“大人不要这么客气,何故行此大礼呢?”
工部主事:“您您您……您想让小人去拿什么东西?”
陈春燕:“我想要火枪图纸。拿到那个图纸,我有厚谢。
“当然了,我对工部的其他图纸也挺感兴趣的,你帮我拿到别的图纸,重要的,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一张的价格,不重要的,我给你五百两,如何?
“你拿到了这么些钱,赶紧辞官回乡,做个富家翁,好好培养子孙后代,将来就算东窗事发,难不成还能发到你头上?”
工部主事怦然心动。
他当然知道陈春燕说的是大概率事件。
以前偷图纸的人都没有出过事,凭什么轮到他就出事了?
如果他能在陈春燕这里赚到万儿八千银子,回到家乡,哪怕就做个乡绅,日子肯定也比在工部做孙子舒服。
“小姐能帮我弄个路引吗?”
陈春燕:“我不能出面帮你弄路引。”
工部主事的呼吸一紧,如果没有路引,他觉得事情就没那么保险了。
他要的路引并不是写着他名字的路引,他要的是写着别人名字和家庭情况的路引,这张路引还得天衣无缝才行。
陈春燕:“但我可以给你买路引的钱,有了钱,什么买不到?”
工部主事松了口气。
有了钱,还买不到路引,那只能说明花的钱不够多。
“好,咱们一言为定。”
陈春燕:“大人小心些。我希望你和我的图纸都能平平安安的。”
工部主事面皮一抽。
这女人想要的只是她的图纸平安吧!
不过虽然这样腹诽,他还得想办法帮她搞定这件事情。
第2102章
虽然说初一到正月二十五之间的时间封印,官府不处理事务,但并不代表衙门一直没有人。
休沐结束了,该当值的人就得回到衙门当值。
是以要说安全还是今天去工部偷图纸最安全。
工部主事去而复返回到了工部。
这一次要偷的图纸太多,他不敢待在工部临摹,只得用东西装了,带回家里,等临摹完了再送回工部。
他万万没想到,他前脚卷了图纸刚离开,后脚就有人进了工部,而且跟他抱着一样的目的。
那人在存放图纸的柜子里翻了半天没翻到东西,知道事情坏了,赶紧离开工部,回去报给主子。
陈春燕虽然不知道有人也在找图纸,但也知道这些图纸留在手里是个大麻烦,必须尽快送出京城。
这些图纸她也不敢假手他人。
她只能自己亲自临摹。
大年初一,她又不敢称病,只能让蔡大丫守着点儿书房,就连陈小六来也给挡回去了。
图纸有厚厚一叠,画得很精细,临摹起来也是个大工程。
她画得并不快,画得头晕眼花了,都还没有临摹完海船的剖面图。
蔡大丫只能在旁边端茶送水,根本帮不上忙。
她一看那海船图就知道这事儿不是她能干的,哪儿稍微差了一点,说不定海船就会沉,就算不沉,说不定也不怎么扛得住风浪。
文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蔡大丫走出去,挡在门口,“有什么事?”
文竹心里很不舒服,都是小姐的丫鬟,蔡大丫并不比她们高一等,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们却总是被排除在外,只有蔡大丫能站在小姐身边。
她心里也清楚地知道,那是因为蔡大丫是一路跟着小姐过来的,但情感上,她控制不了自己。
文竹:“没事,我就是来问问,我们在庙会给小姐买的牛角梳小姐喜欢不喜欢。”
她们今天是一起去的庙会,挑牛角梳时,蔡大丫也在场,说实话,她看那些牛角梳其实每一把都一样,只是文竹她们坚持说,她们挑的那一把特别好,蔡大丫也就没坚持,直接付了钱。
她并不认为一把牛角梳是多大的事情。
她神情淡淡的,“小姐在忙,暂时还没有看到牛角梳。”
文竹朝屋里探头探脑,“小姐在忙什么?”
蔡大丫横移一步挡住文竹的目光,“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打探不该打探的,小姐不喜欢。”
文竹肺都要气炸了,她等着蔡大丫。
蔡大丫:“如果你不听劝,小姐处罚起来,你不要哭。”
文竹重重哼了一声,甩手就走。
陈春燕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她在心里微微叹气。
从小养成的习惯和思维模式不是几个月就能掰过来的。
文竹几个到现在能不再奴婢奴婢地自称已经算是进步了。
她们现在走出去,也挺直了腰板,并觉得新乡的事情她们办不到了。
但就是后宅女人那一套宅斗……她们怎么都忘不掉。
她们是在丫鬟就得做一等丫鬟,一等丫鬟就得做主子最信任的丫鬟,做了主子最信任的丫鬟还得争取做主子身边得力的妈妈,这样的氛围中长大的。
心思就围着陈春燕转了。
第2103章
陈春燕:“你明天送一张图去双鱼胡同,飞鸽传书送回三井村。”
蔡大丫立刻明白了陈春燕的意思。
陈春燕这是要等到收到了三井村的回信,才送第二幅图。
“是我明白了。”
陈春燕收起了原图。
“拿一把锁来,将书房锁起来,注意火烛。”
在京城某处的大宅子里。
阴影里的人听完手下人的汇报,非常不满意,声音冷沉沉的。
“你说什么,有人捷足先登了?”
“主子饶命。我们已经查到了是谁拿了火器的图纸。”
“是谁?”
“是工部的一个主事,不过那些图纸恐怕并不在他手里了。”
“说话就说完,不要跟我绕圈子,我没有那个耐心。”
“是!属下查到那个主事今天跟永昌侯府的人接触过,那些图纸恐怕是侯府的人要的。”
“永昌侯府?他们家要那些图纸做什么?难不成还想造反?”
“要图纸的人不是永昌侯府的人,是客居在永昌侯府的新阳县主。那辆车的轨迹是从宫里回到永昌侯府。今天有资格入宫拜年的,也就是新阳县主了。”
“新阳县主……”
这人在嘴里念叨了两遍这个封号,眼睛陡然睁大。
永昌侯府或许并不需要火器图纸,但是并不代表定国公府不需要,定国公府是外戚,又有人掌军权,真到了山棱崩的那一天,定国公府的态度就很重要,甚至重要到了可以影响哪一位皇子上位的程度。
如今太子横竖被皇上看不顺眼,各方势力都在想方设法增加手里的筹码。
他也一样。
只是不知道定国公府支持的是哪个皇子,如果和他支持的不是一个皇子,说不得他就要让定国公府吃一个大亏才行了。
“你们去查一下定国公府的人最近和哪个皇子走得比较近。”
“呃……这个不用查,全京城的人恐怕都快知道了,定国公世子祁轩和安王合伙做生意。”
“那只是明面上的,他如果要支持哪位皇子,一定会做得非常隐秘,你们都上点心查,别让对方发现了你们在查他们。”
“是!”
祁轩最近老实得不得了。
他知道让父亲答应他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为妻,父亲肯定不会同意,他就只能自个儿表现得好一点,好让父亲看在他这么老实的份儿上,让他如愿。
他今天进宫给皇上拜了年,直端端回了国公府,又老老实实陪母亲说话吃饭,直到现在才忙完。
小厮匆匆跑进来,“少爷,您让小的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新阳县主今天出了宫就直接回了永昌侯府,哪儿也没去,也没听说过她要离开京城。”
不对。
很不对。
那丫头哪里是受得了拘束的性子,在京城受了这么几个月的约束,应该到了极限才对,怎么会没有离开京城的打算呢?
祁轩的视线移到小厮的身上。
该不会是这小厮太不得用了,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吧?
小厮膝盖一软,差点给祁大爷跪下。
“少爷,我真的努力了。”
祁轩冷笑,“你努力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查到,有什么用!”
小厮咽了口唾沫,“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小的查到新阳县主老家来人了。”
第2104章
新阳县主老家来人了……
祁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你是说她弟弟吧,这我早就知道了,那你还是什么都没打听到。”
小厮能委屈死,“当然不是!那个男人看起来年纪比新阳县主大,大概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祁轩腾地站起了身,他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你的意思是他跟我一般大?是不是这么高,长得很清瘦,人看上去很儒雅温和。”
小厮嘴里发苦,少爷的话听上去很像是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呀!
祁轩看到小厮的模样就知道完蛋了。
真的是那个人来了。
他还想着既然那个人的家人把陈春燕得罪了,他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的……
不行。
他上一次已经让过一次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松手。
“他人在哪里?”
小厮吁出一口气,原来还有少爷不知道的事情啊。
他喜滋滋地说:“在新阳县主双鱼胡同的宅子里。”
祁轩眸光一冷,抬手打小厮的脑袋,“双鱼胡同的宅子,双鱼胡同的宅子,双鱼胡同的宅子……”
小厮好想哭。
少爷讨厌双鱼胡同就只管讨厌好了,为什么要打他,他做错了什么?
祁轩的怒气发泄了一些,终于冷静了下来。
“备车,我要出门。”
大晚上的,起码也不太方便,而且也容易被人发现究竟是谁出门。
坐马车就不一样了,看到的人,没人知道到底是他还是他爹出门。
昂,就是这么坑爹的。
小厮抱住了祁轩,“爷,天色晚了,又是大年初一,您好歹待在家里,要不然待会儿老爷问起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要倒霉了。
“您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了,您有什么事儿,明天再去找那个人不行吗?”
祁轩想抽腿,居然被死死抱住了,没有抽出来。
他又试了几次,依旧没抽出来。
小厮早就想清楚了,如果他是因为阻拦少爷干不靠谱的事情被少爷打死了,他会有抚恤金,他的家人会得到国公爷很好的照顾。
但如果他是因为放了少爷出去做不靠谱的事情,被国公爷打死了,那他就算是白死了。
“少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祁轩被烦得不行,最终放弃了出门的计划。
小厮在祁轩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
祁轩猛然回头,小厮就收敛了笑容。
今天是注定出不去了,祁轩就安安静静坐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
他真的很想告诉陈春燕,许京墨没什么好的,那样一个绵软的人,配不上她。
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他是一个有格调的人,在背后重伤情敌的事情他做不到,他要赢就赢得堂堂正正。
他想了想,过年了,似乎应该送陈春燕一个新年礼物。
可送什么好呢?
送礼物当然要送到对方心坎里去才好。
可陈春燕似乎……只喜欢钱……
给她压岁钱,似乎不大好吧?
祁轩有点纠结。
要不就给金花生好了,又值钱又好看。
他摸摸额头,叫来小厮,“你去将我的钱匣子取过来,看看里面有多少金花生。”
如果太少了,他还得现去银楼兑换。
第2105章
小厮抱来一个匣子,他抱得很吃力。
祁轩点了点桌子,示意小厮将匣子放到桌子上。
他手指一挑,打开匣子,匣子里有金豆子金花生,装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从小到大得的压岁钱。
他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荷包,拉开袋口,将里面的东西倒进匣子里。
他今年依旧有压岁钱,他本来不想要的,但是长辈们说没成亲就是小孩,硬要给他,他心里也挺滋味难言的。
他将今年的收获倒进去一看,挺满意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原来他有这么多金豆子金花生了。
“称过没有,一共有多少?”
小厮:“没称过,不过小的感觉至少有八十两,小的都快抱不动了。”
祁轩:“去称一下,凑够八十八两。”
小厮苦着脸,要去抱那个匣子。
祁轩摆摆手,“算了,你去把称拿过来,就在这里称。”
小厮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再来回抱两趟那个箱子,他的小腰有折断的风险。
他跑得飞快,生怕祁轩改变主意似的。
他去厨房借了称,又去找了个匣子。
抓一把金豆子金花生,称了,就放进空匣子里。
他动作熟练,称得很快,没用多久,就把一下子金豆子金花生称完了。
八十六两。
差二两。
祁轩看着小厮没有说话。
小厮以为他没有称对,又称了一遍。
祁轩还是看着他的。
他被看得心里发毛,腹诽祁轩,去了一趟九边,脾气变得越发怪了。
祁轩点了点匣子,“我刚才说的话,你这就不记得了?我是不是说过要凑够八十八两?”
小厮恍然大悟,“小的立刻去办。”
祁轩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用惯了的人,就是不顺手。
但别人跟着他,他也要为别人谋个好前程。
他去梁县时,就给身边的长随脱了奴籍,顺便让他们从军,方便晋升。
如果还是奴籍,哪怕立了功,功劳也是算在主子头上的。
祁轩不是那种嫉贤妒能的人,他直接给长随放了籍,让他们去博前程,这样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那些人还在他手底下效力,立了功,也有一部分会加到他身上,他毕竟才是统帅嘛。
不过他身边的人全都奔前程去了,他就没有了得力的人用,有时候真挺不方便的。
换作以前,他只需要一个眼神,有时候甚至连眼神都不用给,身边的人就知道他要什么,或者要干什么。
超级省心。
他缅怀了一会儿过去,有丫鬟来通知他,夫人叫他,他便起身去了正屋。
小厮因为祁轩的一句话敲开了银楼的门。
银楼的人觉得稀奇得很,只有药铺医馆才有半夜被敲开的经历,他们开银楼的,又不救急又不救命,居然也有人这么急着来敲门,也是很神奇了。
“给我兑换二两金花生。”
伙计笑道:“金花生都是订做的,你现在要,我可拿不出来。”
小厮:“我不管,你要是拿不出来,倒霉的就是我,你就是去仓库翻,也得给我翻二两金花生出来。”
二两金花生价值二十两银子,不是一笔小买卖了。
这伙计还挑三拣四的,可恨。
第2106章
小厮翘着脚坐在银楼大堂里,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世家大族的小厮向来如此,主子给他们安排任务时,他们跟孙子似的,一旦到了外面就成了大爷。
很多时候世家大族的名声就是这样败坏的,当事人可能还不知道。
伙计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我真的没地儿找金花生去。”
小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脑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思考的。你要是连想事儿都不会了,脑子也就没用了。”
伙计的腿打战,这是要他命的意思吗?
都怪他倒霉,今天轮到他值夜。
值夜的人得在大堂睡,其他人都在后院,有人敲门,自然就是他开的。
换成昨天或者明天,倒霉的都不是他,偏偏是今天……
他面容拧巴着说:“小爷,这么晚了,真没地儿给您弄金花生去。要不这样吧,您先等等,明儿一早,师傅醒了,我第一件事就让他熔一炉金花生出来。”
小厮:“师傅睡了?”
伙计:“啊?啊!”
小厮一掌打在伙计脑袋上,“睡了你不会叫醒他啊!”
伙计都要跳起来了。
这根本不是叫不叫得醒师傅的事情。
银楼的大师傅都是有家有口的,一般住在家里,这个时辰都宵禁了,他哪里能从银楼跑到师傅家里去啊。
他这种升斗小民要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逮住了,会被直接丢进大牢里的。
“小爷,您饶了小人吧,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我们这样的人生活很不容易。”
小厮:“我饶了你,我们家少爷饶不了我。”
他说着就上手去揪伙计的衣领,准备提溜着人去后院。
伙计赶紧说:“师傅没住后院,他在城里有宅子。”
小厮恼怒,“既然这样,你不早说。”
他转念一想就知道伙计为什么犟着不肯去叫醒师傅了。
“走走走,你现在跟我走一趟。”
他手里拿着名帖,遇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就给对方看一眼,对方见是定国公府的名帖,又见他一身小厮打扮,知道是定国公府在办事情,他们也就放行了。
伙计心里泛酸,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果然没错啊。
不过就是一个小厮,拿着国公府的名帖,也能横行无忌。
银楼的大师傅虽然被尊称为大师傅,实际上论地位和财富,远远不及京城大部分人。
他住的地方都是普通住宅区,有三合院、四合院,也有门面房,看上去并不规整。
内城还好,并不流行大杂院,在外城或者北城的贫民区,几家人住一个院子也是常见的事情。
伙计敲响了一个三合院的大门。
三合院顾名思义就是只有正房和东西厢房的院子,而没有倒座,倒座的位置直接是一堵围墙,连接着一道门。
如果有倒座,就成了四合院。
这个时辰都宵禁了,房门却被敲响了。
住在院子里的人都有些怕怕的。
传来的声音也透着心虚,“谁,谁呀?”
伙计:“是我,我找大师傅。”
大师傅认出了伙计的声音,赶紧跑出来,“是不是银楼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伙计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厮。
第2108章
过年,每家都会准备点打赏孩子的东西,只不过有的人家准备的是金豆子金花生,有的人家准备的是银豆子银花生。
国公府点名要金花生,掌柜的只能去城中最大的几个商行碰运气了。
他一连跑了几个商行,人家都笑着说没准备金花生,他们还没有豪富到可以用金花生来打赏孩子的地步。
只剩最后一家大商行了。
掌柜的吐出一口气。
这家商行有官家背景,是很厉害的存在,最近又搭上了新阳县主,赚得盆满钵满,弄不好这里准备了金花生。
廖掌柜被吵醒时,人还有点懵。
这个时辰拍门?
有病吧!
他这里虽然也要零售,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批发,谁买东西会跑来敲他的门啊!
他批了衣裳,走到门面房,才看清楚了来人。
“哟,怎么是你!你这个时辰来干什么?”
掌柜一言难尽,他将事情经过说了,说得非常诚恳。
廖掌柜嘶了一声,“世子爷找金花生说不定有什么大用处。这样吧……我帮忙想想办法。”
他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听到银楼掌柜为难,就要帮忙。
他是因为陈春燕和祁轩交好,他怕祁轩那边有什么事情,他们一点不知道,没有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廖家和陈春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陈春燕,就跑不了他们。
既然是世子爷那边的事情,最好还是告知陈春燕一声。
他的脑子想不明白世子爷急着要金花生做什么,燕老板总能知道。
他朝银楼掌柜笑笑,“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廖掌柜回去拿了一张帖子,当然是新阳县主的帖子。
廖家的帖子在京城没那么好用,他们要用都得用宣同总兵的帖子,但最近……战事不利,还是别让总兵出来冒头的好。
廖掌柜让人套了车就往永昌侯府去了。
永昌侯府已经落了锁,全府上下无事不得随意走动。
廖掌柜要求见陈春燕,自然被门子给拦住了。
他没办法,只好递上陈春燕自己的名帖。
“我也不是要见县主,就是想请你帮忙带句话。
“就说故人急着需要二两金花生,请县主务必帮忙。
“找了一晚上了,都没在别处找到,他们也是没有了办法。”
门子知道这是陈春燕的人,这才急匆匆跑去了二门。
他心里觉得奇怪,金花生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灵丹妙药,就算没有也没事吧,竟然这时候还跑出来找,真是奇哉怪哉。
他敲开二门。
守门的婆子极为不耐烦,“什么事?”
门子把陈春燕的名帖从门缝塞进去,“有句话带给县主……”
婆子变得郑重了起来。
县主不仅品阶高,是超品的诰命,而且还是财神爷。
今天只要见到了县主,说一句新年好,就能得两个银锞子的打赏。
没见过手面比县主更大的了。
她喜滋滋接过了名帖,“我一定把话带到。”
她仔细记门子的话,一个字都不敢错漏。
门子:“动作快点,外面还等着的。”
婆子点头,“知道了。”
她一溜烟朝松鹤堂跑去。
松鹤堂的正门通正院,有一个东角门却是可以通东跨院的。
她敲响了门。
第2109章
陈春燕还在临摹图纸。
她听到隐隐约约的敲门声,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抬头叫蔡大丫。
“你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大晚上的,竟然有人敲我们的门。”
蔡大丫躬身退出去,“是。”
没多会儿,蔡大丫又走了进来,“确实有急事,是祁世子派人找来了,说是……说是……”
陈春燕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他们最大的保护伞——祁贵妃娘娘暴毙了吧。
她腾地站起身,“你说清楚点。”
蔡大丫:“祁世子大晚上的要找二两金花生。”
嗯?
陈春燕有一瞬间没明白过来蔡大丫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要什么?”
蔡大丫清了清嗓子,“要二两金花生。”
她其实脑子也糊糊的,没明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为什么就要二两金花生。
如果是二万两,她才觉得有点正常。
陈春燕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微妙,“他吃多了?”
蔡大丫摇摇头,笑了。
她也觉得祁轩吃饱了撑的。
她挠挠头,“或许是传话的人传岔了,不是二两,是二百两?”
也有可能。
祁轩一年的零花钱是两千两。
二百两金子,在价值上差不多就是两千两。
陈春燕:“你把我钱匣子抱过来。”
蔡大丫转身去了正屋,抱来了两个钱匣子。
一个装着陈春燕的压岁钱,全是金豆子金花生,另一个装的是陈春燕自己的钱。
陈春燕:“称一下金花生多重。”
太夫人给了八两,侯爷和侯夫人给了六两,世子和世子夫人给了四两,同辈的三个表兄意思意思给了二两。
这就是三十四两。
蔡大丫报了数。
陈春燕:“不够的,用小黄鱼凑。”
蔡大丫好歹凑了二百两出来,用匣子装了,贴上封条,封上火漆,这才去了外面。
婆子刚刚接手,就觉得重量不对。
哎?
她刚才说清楚了啊,要二两金花生,怎么弄的……这怕是得有二十斤吧!
好在她有一把子力气,才抱稳了箱子,没有脱手砸到自己的脚。
“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蔡大丫冷着脸,“你们是不是传错了话?大晚上的,紧急来找金子,怎么可能就要二两!”
这么说的话……婆子自己都不是很确定了。
她听说新阳县主在京城里交好的不是国公府就是王府,最次也是侯府,就这样的家族,大晚上的叩门就要二两金花生……好像是挺说不过去的。
她呵呵笑,“应该是我传话传错了。”
蔡大丫理所当然地点头,一副“本来就是”的模样。
婆子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中。
她心里忐忑,县主不会责怪吧?
正这么想着,蔡大丫就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荷包,“麻烦你跑一趟了。”
婆子立刻喜笑颜开,觉得这一趟来得不亏。
她吭哧吭哧地回到了二门,打开门把匣子递给门子。
门子一脸懵,“婶子,我说的是二两……”
婆子脑袋仰得高高的,相当的趾高气昂。
“肯定是你听错了。不是我说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连传个话都穿不好。
“大晚上的,哪家勋贵会为了二两金花生紧急叩门?”
第2110章
小厮眨眨眼。
他回过了味儿来。
他为了二两银子大晚上求人,倒是非常有可能。
换成了勋贵家族,别说二两金子了,就算二十两金子肯定都不至于如此。
随便在家里库房拿一点金银首饰出来,都不止二十两金子。
所以……这才对嘛。
他呵呵笑,“大概是天晚了,我精神不好,听岔了。”
他抱着一箱金子根本走不动道,更别说跑起来了。
他走到门口都感觉手快断掉了。
廖掌柜在门房里面来来回回踱步,听到响动,走出来看。
“你这是……”
门子:“你要的东西。”
廖掌柜:“哎不是……二两金子这么沉吗?”
门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廖掌柜,“怎么可能是二两金子,谁会为了二两金子大动干戈!”
他可是听得很清楚,让办这件事情的是县主的熟人呢!
廖掌柜一脸懵。
他不知道传话哪里出了问题。
二两金花生怎么就变成了二两金子,最后还不足兴,给加成了一箱子金子。
哇。
他大晚上的,找陈春燕要一箱子金子,这是干嘛?
他不是来对暗号的吗?
门子叫了廖掌柜好几声,才把怀疑人生的廖掌柜给唤回了神。
廖掌柜:“嗯!麻烦你了。”
他塞了一个荷包到门子手里。
门子喜滋滋的。
廖掌柜一脸懵地抱走了箱子。
他回到商行,怕金子有什么闪失,一定要跟着银楼的掌柜一起见到祁轩的小厮再说。
银楼掌柜客气地笑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不过就是二两金花生,掌柜还不信我吗?”
廖掌柜面色古怪,“你先看看再说。”
他让开了一步,露出了身后的箱子。
银楼掌柜:“……”
这是怎么说的?
廖掌柜:“大概是传话的人传错了话,暂时先这样吧,”
只能这样了。
银楼掌柜:“我会跟那边说明的。”
廖掌柜:“不用了,等明天,我会亲自去说。”
银楼掌柜露出了然的笑容。
帮了这么大的忙,如果不露个脸,怎么会甘心呢?
这是人之常情,他理解。
两人没再多话,两人一起护送那小厮回家。
小厮并不在意,只当金子是那两家的掌柜孝敬世子爷的,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祁轩次日醒来,看到桌上摆着的箱子,还纳闷了一下。
忽地想起,他昨晚让小厮去办的事情,走过去揭开了封条,打开了箱子。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金子黄灿灿的亮眼。
小厮正好端洗脸水进来。
“少爷,您醒了。”
祁轩点点头,“这是你昨晚去弄的?不错,不错。”
小厮挺直了脊背,很有些受宠若惊。
吃过了早饭,祁轩就带着八十八两金花生金豆子出了门。
永昌侯府的门子太熟悉祁轩了,这个人不是来找张谦,就是来找陈春燕,而且来永昌侯府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从来不提前递拜帖。
就这行事作风,没有被打,还基本上每次都能见到要见的人,小厮根本不敢含糊他的事情。
“世子爷,您来了。”
祁轩心情很好,“你去让陈春燕出来,就说我来给她打赏压岁钱了。”
门子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第2111章
初二走舅家。
陈春燕在京城没有舅舅家,初二就待在永昌侯府。
张谦几人却都出门了。
陈春燕听了小丫鬟传的话,一阵无语。
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朝外院花厅去。
她怕祁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她讲。
祁轩被小厮请到花厅奉茶,他就知道陈春燕答应见他了。
他老神在在的,品茶、看摆件,一点也不急。
陈春燕缓步走进花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优哉游哉的身影。
这个样子不像是有急事的。
她稍稍放下了心。
“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祁轩:“你在京城没舅舅,其他人都去舅舅家拜访了,我怕你心里有落差,过来看看你。”
嗯?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有落差的?
而且……她在京城没舅舅,祁轩来看她,是想当她舅舅的意思吗?
这个逻辑啊……
陈春燕的脸色变得怪怪的。
祁轩:“你别乱想。就是太久没见了,趁着过年有正当理由走动,我过来看看。”
行吧。
陈春燕坐到了祁轩对面。
她坐下了,跟来的两个丫鬟自动站到了她身后。
她没带文竹,她不想惯着她。
或者说她一直对文竹这样的人喜欢不起来,要用还是会用,但不能交托后背。
太善钻营,又嫉贤妒能,守不住本心,本事越大,危害越大。
她今天特地将墨竹带在了身边。
墨竹和蔡大丫一左一右在她身后站着。
这是见外男必须的。
门窗不能关,还必须有其他人在场。
陈春燕:“你说的压岁钱呢?”
祁轩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边的箱子,“这里。”
蔡大丫立刻走上前将箱子抱到陈春燕身边。
陈春燕打开箱子,被看到的东西惊呆了。
她抬眼看向祁轩。
祁轩还在笑。
陈春燕有些错乱。
祁轩:“八十八两金花生金豆子,寓意是不是很好?”
陈春燕:“……”
这个人要凑八十八两金豆子,结果差了二两,派人到她这里要。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直接送了二百两金子过去。
原来这人真只是要二两而已……
这人拿了她二百两金子,还了八十八两回来。
这操作也是骚得不行。
她看祁轩的眼神都不对了。
祁轩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吗?”
蔡大丫也很一言难尽,送金子的事情是她全程经手的。
她清了清嗓子,说:“世子爷,其实送八十六两也挺好的。”
祁轩的表情瞬间裂开。
八十六两。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确切数字?
他疑惑地看着蔡大丫,难不成这丫头买通了他身边的人,打听了消息?
这么想着,他心里又有些窃喜。
蔡大丫为什么要打听消息?
还不是陈春燕想知道!
然而……
蔡大丫:“您不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事儿我们昨晚就知道了。
“您差二两金花生就差二两吧,半夜让人上门找小姐要,今天又给送回来,这……
“昨晚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特地多准备了点金子呢。”
祁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什么?”
蔡大丫知道祁轩听清楚了,就没有重复,只是用神奇的眼神看着他。
祁轩再也坐不住了,“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