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7 挡不下我的哦?
罗真的宣言,就像是最后的通牒一样,如一把尖刀一般,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土御门!”
“秋观君!”
“秋观!”
天海大善、大友阵和木暮禅次郎还想说些什么,发出呐喊,换来的却是罗真的冷眼旁观。
看到这样的罗真,众人就知道,他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交谈了。
其身周,一个个的妖魔鬼怪及魑魅魍魉亦是纷纷都领会了罗真的意思,一一凝视向这边,有的怪笑而起,有的眼中浮现出杀气,让空气显得是越来越沉重。
连夏目、铃鹿以及京子三人都张了张嘴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如果是她们的话,面对天海大善等人的劝说,难免会产生动摇,甚至是为之心软。
但她们是罗真的式神,无论罗真做什么决定,她们都应该支持到底。
于是,一众少女们集体沉默。
“三。”
罗真更是直接以淡漠的话语,开始了倒数。
“......!”
以天海大善为首的一众阴阳师们心中猛的一震。
“二。”
罗真再次漠然出声,让在场众人的心跳加速。
“一。”
罗真便做出最后的倒数。
而神田神社内,一众阴阳师们均都或颤抖着,或恐惧着,却没有一个选择后退,一个接着一个的带着苍白的面容,紧咬着牙根,手中抓起了符篆,结起了手印。
见状,罗真的嘴角反而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那弧度,既像讽刺,又像赞赏。
但这个弧度不到一秒钟就消失了。
旋即...
“上吧。”
罗真吐出了最简短的言语。
就在这一瞬间里,百鬼齐鸣。
“轰!”
“轰!”
“轰!”
随着一阵阵鬼气、妖气和灵气的爆发,所有的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均都放声咆哮,攻向了神田神社。
那声势,直接撼动了大气,震动了天地,让日月无光似的,令百鬼夜行再次降临。
“结界!”
天海大善立即放声指挥,让所有的阴阳师都结起手印,掷出护符,咏唱咒文,将咒力灌输到笼罩住神田神社的结界上,使结界的光芒大涨。
“————唵·修利摩利·摩摩利摩利·修修利·娑婆诃————”
身为最强的结界使,被人们称之为〈结界姬〉的弓削麻里更是比任何一个阴阳师都快的咏唱出能够净化不净的有形之物的乌枢沙摩明王真言,将全部的咒力都用来强化结界,甚至还导正了注入结界中的咒力,引导着所有人,以最快最完美的方式加强了结界的效果。
“嘭!”
“嘭!”
“嘭!”
顿时,一个个的妖魔鬼怪及魑魅魍魉都撞在了结界上,激起一阵阵沉重的撞击声,随即被弹开。
经由全体阴阳师的力量共同构筑的结界,其坚固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百鬼们就不断的攻击着结界,让大气一次又一次的被震动,却愣是没有能让结界出现一道缝隙。
“挺能干的嘛。”
罗真挑起了眉头。
再怎么说,对手都是全体的阴阳师,不至于连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都没有。
只是...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可是挡不下我的哦?”
罗真轻轻一笑。
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护着罗真的一众式神中,有人发话了。
“让我去吧,主人。”
大岳丸向着罗真请命了。
“嗯。”罗真也没什么异议,直接点头道:“去吧。”
“是。”大岳丸勾起嘴角,注视着神田神社的眼中闪过一缕冷芒。
下一秒钟,大岳丸如化作一阵黑烟一样,掠向神社的方向,出现在神社的上空。
“嗡!”
其身周,三把神剑同时震颤了起来。
“去。”
大岳丸朝着下方手一指,身周的三把神剑立即波动起强大的力量,如三道剑光,暴射而出。
“噗嗤!”
一道剑光斩过了结界,让裂帛声响起的同时,竟是将坚固的结界表面给切开了一道口子。
“噗嗤!”“噗嗤!”
另外两道剑光亦是一斩而过,均都没有任何悬念的破开了结界,让结界的表面出现缝隙了。
“不好!”
弓削麻里面色陡变,让一众阴阳师们也通通都为之大惊。
谁都没有想到,集全体所有阴阳师的力量构筑起来的结界,连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都能挡下,却是挡不下大岳丸神剑的一斩。
可要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
一般的妖魔鬼怪以及魑魅魍魉充其量就是中级使魔乃至上级使魔的等级,能够达到最上级使魔等级的百鬼基本上都在罗真的身边护法,亦或者说是不屑于一起进攻,都在原地待命。
大岳丸身为百鬼之中有资格问鼎最强之位的一人,战略级巅峰的存在,既有诸多神通,又有三大神剑护身,面对一群弱小的阴阳师联手构筑的结界,想破开它,再轻松不过。
下方的众多阴阳师便基本上都是相当于上级使魔的存在,能够达到战术级的大概仅有大友阵及木暮禅次郎。
而这两人即使是在战术级中都不算出彩,比之角行鬼那样的鬼王都可能有所不及,更别说是和宫地盘夫相比,离战术级巅峰更是有着极大的一段距离,更别提是和战略级巅峰相比较了。
若是大岳丸愿意的话,他只需要拿出全力一击,整个神田神社都会化为飞灰。
但因为罗真的命令,不能将神社内的阴阳师下杀手,大岳丸只能收敛大部分的力量。
即使如此,想破开一个结界,依旧轻而易举。
“斩!”
大岳丸便一声大喝,手中擒过一把神剑,浑身爆发出恐怖的鬼气,对着神田神社的方向,如坠落的陨石,轰了上去。
“咚————!”
整个神社骤然一颤,掀起了狂暴的冲击风浪。
承受了惊人的一击的结界也受到了极大的动摇,在震颤之间,出现了无数道的裂缝。
“砰!”
下一秒钟,结界碎开了。
“噗呲!”
“噗呲!”
“噗呲!”
一个个的阴阳师顿时纷纷都遭受到了咒力的反弹,喷出一口鲜血。
特别是弓削麻里,面色一白,如遭重击,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所有的阴阳师的面色就变得煞白煞白的。
结界的破碎,让他们最后的一道保护跟着烟消云散。
罗真便面不改色的出声。
“进攻。”
随着其一声令下,无数的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终于冲进了神社里。
一场激烈的战争就在此爆发。
2068 神话中的光景
神田明神神社里,百鬼与阴阳师之间的混战就这么展开。
面对冲进神社中的妖魔鬼怪及魑魅魍魉,所有的阴阳师虽然面色煞白,却还是咬着牙的奋起反抗,让符篆、式神、咒术以及咒文的咏唱声不停的出现,夹杂着呐喊及大喝,还有哀嚎和惨叫,与百鬼们厮杀成一团。
百鬼们也是各展神通,有的喷火,有的放烟,有的飞掠,有的冲锋,以各自的手段对阴阳师展开攻击,带着怪叫、怪笑、低吼、咆哮等声音,扑向了一众阴阳师们。
一场阴阳师与妖魔鬼怪的战争便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宛若古时候的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光景。
这一次的战争,势必也会留在历史上,以供后人们瞻仰。
不过,照理来说,这场战争应该会以一面倒的形式进行才对。
毕竟,阴阳师们虽有对付妖魔鬼怪的手段,可这次的战力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在现代,阴阳师本来就是一个人员稀少的职业,随着时代的流逝,拥有见鬼之才的人越来越少,能够习得咒术成为专业阴阳师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平时用来祓除灵灾等等都时常出现人手不足的状况,如今面对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且还是传说中的各种妖魔鬼怪,名列百鬼之位的存在,胜算如何,可想而知。
虽说,在百鬼之中,并不是所有的妖魔鬼怪都那么的强大,可那些强大的存在同样不少,弱小的魑魅魍魉则数量众多,动则成千上万,全部集合在一起,别说是在现代,就是在妖魔鬼怪纵横的千年前的平安时代都能横行霸道,让人类闻风丧胆了。
如果不是百鬼并不团结,各自占据一席之地,分散在世界各地,有的甚至与世无争,直接销声匿迹,隐退于山林的话,那或许就真的没有人类什么事了。
拜此所赐,百鬼中的强大存在们也才会被一一逐个消灭,被诸如安倍晴明之类的伟大阴阳师们给祓除。
而这一次,百鬼齐出,并效忠于一人,那么,在这个时代里,还有谁能与其争锋呢?
如此一来,面对真正的百鬼夜行,阴阳师们就算联合在这神社之中都是没有胜算的。
若是换做正常情况,只需要几分钟,阴阳师们就会败亡,一一陨落。
可是,罗真已经号令百鬼,不得对无辜的阴阳师下杀手,导致百鬼们纷纷都收敛了大部分的力量,一时半会之间,竟是与阴阳师们僵持了起来。
尤其是在收敛力量的状况下还得面对〈十二神将〉等级的国家一级阴阳师的话,会被挡下,貌似也是理所当然的。
“喝啊!”
木暮禅次郎就手持神刀,以军神加护庇体,在漫天的妖魔鬼怪中冲杀着,手中神刀的每一次斩击都能将魑魅魍魉给当场斩杀,化作瘴气消散。
“急急如律令(Order)!”
大友阵亦是冷静的结着手印,掷出咒符,仅凭借着符术来对付袭击而来的百鬼,应该是考虑到敌人众多,为了节省灵力而采取的对策吧?
“金次!银次!”
天海大善是对人咒术的专家,对灵灾是其不擅长的领域,加上岁数已高,灵力下降,如今实力已经不比当年,可还是凭借着老练的经验唤出两个经过改造的仁王,让自己的护法式现身,护在自己的身周,抵挡着来袭的鬼怪。
“东海之神,名为阿明,西海之神,名为祝良,南海之神,名为巨乘,北海之神,名为禺强,四海大神,退避百鬼,荡除凶灾————急急如律令(Order)!”
弓削麻里大声的咏唱对灵灾专用的退避百鬼夜行的咒术,掷出五行符,形成五芒星的光阵,一边弹开来袭的鬼物,一边保护着身边的众人。
“可恶!”
山城焦人以焦虑的声音喊着,一边使用符术对敌,一边驱使蛊毒游荡在四周,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显然是不擅长对付灵灾,身为新人的经验不足也不足,在一众〈十二神将〉里表现算是最差的一位,连天海大善都比不过,令心高气傲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深受打击。
结果,反倒是被誉为祓魔官中的楷模,在祓魔局中比宫地盘夫都更适合当一名祓魔官,却不在现场,而是在远程操纵式神的兹岳俊辅让迦楼罗飞掠在神社的上空,洒下无数式符,生成一个个的夜叉及仁王,以式神群为军队,在百鬼的袭击中竟是形成了一个防护圈,一边抵御着妖魔鬼怪,一边持续推进战线,虽缓慢却有效的铲除了一个个的妖魔鬼怪,不愧是被称为〈大佐〉的人物。
这些国家一级阴阳师的本领便颇为高超,哪怕是山城焦人,虽有些手忙脚乱,却也确实的抵御住百鬼的袭击了,不像其余的阴阳师,已经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能够得到〈十二神将〉之名的国家一级阴阳师们即使放在古代都是能够独当一面,闯出自己的名声的强大咒术者,甚至有可能形成自己的流派,成为德高望重的存在,会有这个结果,貌似也正常。
当然,那是百鬼们有所顾忌,且真正强大的存在们并没有一拥而上的缘故。
譬如大岳丸、酒吞童子、玉藻前以及大天狗等强大存在便都在神社的上空冷眼旁观着,根本不屑于欺负只能沦落为待宰的动物的阴阳师们,一些与世无争,不想伤害人类的妖怪也是如此,只能既同情又怜悯的看着这一幕。
若罗真有命令的话,众多的大妖怪们自然会冲上去,绝不会留情。
可罗真本来就没想赶尽杀绝,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然后...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罗真看向滑头鬼的方向,道:“你来指挥百鬼,别让他们乱来。”
“是,主人。”滑头鬼乐呵呵的领命了。
一众式神们亦是没什么意见。
一来,滑头鬼的实力的确值得他们尊重。
二来,滑头鬼是妖怪之主,且对人类本来就没有加害之心,在罗真不想滥杀无辜的状况下,由其来率领百鬼,众多大妖怪们还是信服的。
“夏目,铃鹿,京子,我们走吧。”
罗真点了点头,这才向着三个少女出声。
三个少女立即郑重的点头。
当下,罗真带着三个式神一起,向着神社的深处而去。
2069 谨向祖灵禀告
就在神田明神神社化作战场,百鬼与阴阳师们进入激战状态时,于神社的深处,祭祀殿后方的地下,一场不为人知却足以载入历史的仪式准备举行。
在这里,有着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宽敞得可与神社境内媲美,内里有篝火在燃烧,照亮了整个空间,让人可以看到这里的墙壁上以等距离设置着柱子,并在大约一半左右的高度抹上水泥,再上面则是往外露出来的土壤或岩石,天花板上亦有几根梁柱,整体建筑宛如一座洞窟。
不过,在这间辽阔的地下室的正中央,有着一个祭坛。
那是一个四面围绕著鸟居的石台。
北方是黑色鸟居,东方是蓝色鸟居,南方是红色鸟居,西方是白色鸟居,祭坛则由多个台座组成,上面祭祀多种神馔,另外也排列着太鼓、法螺贝、币帛与日铎和月铎等祭器及咒具,石台的四个角落里也有篝火在燃烧,令火光摇曳。
若是土御门家的人在这里,看到这个祭坛,一定会瞬间将其认出来。
因为,这个祭坛与〈泰山府君祭〉的天坛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但要说理所当然的话也是理所当然。
名为〈天曹地府祭〉的咒术仪式本来就是〈泰山府君祭〉的高阶版本,其效果可以视作〈泰山府君祭〉的强化版,既然如此,两者所用的祭坛相同,不就是理所当然吗?
当然,为了让〈天曹地府祭〉能够成功,单单只是〈泰山府君祭〉规模的祭坛是不够的。
所以,仓桥源司才会费尽心机的搭建起〈早期灵灾探测网〉的布局,让整个东京化作祭坛。
如今...
“准备就绪,时辰已到。”
祭坛前,仓桥源司沉声宣告。
其身边,身为八濑童子的夜叉丸及蜘蛛丸亦都出现了,神情中既有前所未有的严肃,又有无比浓郁的激动,令得两人的手都在颤抖。
而在两人的前方,相马多轨子站在那里。
仔细一看,多轨子的身上,竟是穿上了巫女的服装,而且还是一套黑色的巫女服,彻底改变了她平日里穿着白色制服时给人的印象,为多轨子与生倶来的如皇子般的高贵凛然气质增添了一份妖艳的优雅。
多轨子就这么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祭坛。
众人的目光亦齐齐的聚集在其身上,似在朝圣一样。
接下来,这位巫女将以自身为祭品,把自己献给神明,降下身为祖先的御神————平将门。
相马家千年来的夙愿,以及仓桥家的希望,就要寄托在其身上了。
对此...
“结果,还是没办法让秋观过来。”
多轨子如同吐出最后的留恋一般,如此惋惜着。
但仔细一看,少女的脸上,竟是不再有之前那般明显的情绪起伏,如同一个摒除了人性的达观者一样,面无表情。
然而,这样的多轨子的身上,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神气在波动着。
这是多轨子终于进入降神的状态,与神进行着连接,进行着沟通的证明。
如此,方才是准备就绪。
现在的多轨子便相当于已经让神的一部分寄宿在体内的状态,令人觉得需要朝圣,亦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着主子这番状态,夜叉丸强忍着内心的激昂,以比平时更加恭敬的语气,向着多轨子出声。
“土御门秋观的事情的确令人觉得惋惜,但公主也不需要担心,只要能够降下平将门公,成为神灵之身,届时,就算是那位大人都不会再忽视您了。”
闻言,多轨子的眼中才出现了一丝丝人性化的情绪,转向夜叉丸。
“真的吗?”多轨子便问道:“只要我成功降神,秋观就会听我的话了吗?”
“当然。”夜叉丸脸上笑容不减,道:“那位是能够成功将百鬼夜行复苏,并将众多神话传说中的妖魔鬼怪纳为式神,比我们先一步的完成降神的奇迹的存在,和我们已经站在完全不同的领域和境界上,作为成功与神共存之人,若不能与他处于同一位置,又怎么能够理解他眼中的光景,与他对话,和他交谈呢?”
夜叉丸这么说着。
事实上,夜叉丸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他觉得,罗真一定处在一个不同于凡世的俗人的高度,站在他无法理解的境界,看到他人绝对不可能看到的光景。
想和对方平等的对话,且互相理解,那必须和对方站在同一高度上才行。
夜叉丸就渴望着这一点,想一窥罗真所处的高度,看到罗真看到的光景。
因此...
“想和那位大人达成共识,互相理解,只有公主也成功降神,抵达他所在之处,方才有可能。”
夜叉丸热情的诉说着自己的理论。
“是这样吗?”
多轨子喃喃着,并看向蜘蛛丸。
蜘蛛丸立即恭敬回应。
“我认为这是正确的,公主。”
蜘蛛丸这样子回答,而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不是在故意哄着多轨子。
不管是夜叉丸还是蜘蛛丸都拥有着与现代的阴阳师不同的认知,反而和古代的阴阳师们一样,既遵从阴阳之道,又遵守着五行之理,认为与神交流方才是阴阳师的职责和使命,对于灵格及灵性上的地位有着近乎盲目的守旧。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成为相马家遗传千年的嫡系血脉的守护者,成为侍奉神的八濑童子吧?
就连仓桥源司都这么说了。
“对于咒术界来说,公主是一个奇迹,土御门秋观也是一个奇迹,如果公主能够成功降神,与土御门秋观一同摸索咒术的最高境界及领域,那必定是阴阳师们登上世界的舞台的重要里程碑。”
仓桥源司便始终都是从咒术界的角度来看待所有的事情,为此可以利用罗真,更可以将罗真捧上神坛,毫无私心与恩怨介入的余地。
“听到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多轨子安心的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偏执了起来。
“能够与我携手并进的只有秋观。”
“能够理解神的领域的也只有我和秋观。”
“为了和秋观站在同一高度,此次降神,必须得成功。”
如此宣称着,多轨子走向了祭坛,拿起放在台座中央的圆形竹箱,掀开盖子,取出折起来放在里面的和纸。
那是记载祭文的都状。
“接下来,我将举行〈天曹地府祭〉的仪式,降下神灵。”
多轨子的声音响遍全场。
“呜!”
蜘蛛丸在一旁拿起法螺贝,将其吹响。
“咚!”
夜叉丸亦拿起鼓棒,敲响了太鼓。
“终于...”
仓桥源司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激动。
然后...
“————相马家当家相马多轨子在此谨向祖灵平将门公禀告————”
多轨子开始咏唱咒文。
于此,降神仪式开始了。
2070 神灵的一种?
此时,罗真正在往神田明神神社的深处而去,身边还有夏目、铃鹿及京子三人追随着。
而在异象出现时,罗真第一个发觉。
“这是...”
罗真骤然停下了脚步,抬起眼帘,看向前方。
“怎么了?”
夏目、铃鹿以及京子三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先是一怔,随即也宛如发现了什么一样,面色通通一变。
尤其是京子,眼中星光突然闪烁,令得她呼吸一屏,大惊失色。
“来了!”
京子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失声开口。
什么东西来了?
夏目和铃鹿很想这么问。
可惜,下一秒钟,答案自己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嗡!”
只见,整个神社的大地骤然一颤,令得灵气如火山般爆发了。
“轰隆!”
就像雷鸣乍现一样,随着一声轰鸣,灵气化作漩涡,疯狂乱窜。
罗真的〈慧眼〉以及〈心眼〉几乎是在头一时间里窥视到了变化。
首先,在〈慧眼〉的观测中,罗真“视”到了无数的灵气在往这边汇聚,灵脉亦是彻底活跃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流往神社,聚集到一个地方。
然后,在〈心眼〉的窥视下,罗真也“观”了东京的各个角落里,一道道的光柱震动着大气的升了起来,连成一个网络。
结合〈慧眼〉与〈心眼〉的能力,罗真便宛如看到了整个东京都化作一个祭坛,不但灵脉显现了出来,连成网状,灵气还流向了这个神田明神,让灵相发生了变化,灵层也随之改变。
这是咒术世界的天地异变。
紧接着,就宛如昨天多轨子暴走的时候那般,世界本身好像破开了一个洞,让一个常人无法认知到的空间降临了。
那是神所在的领域。
那是神所在的世界。
似有一条看不见的通道将两个世界给打通了一般,随着这个空间的降临,异于常人的神气涌出。
“嗡嗡嗡...!”
罗真的身上,金乌和玉兔同时产生反应,激烈的震动了起来。
显然,这两位神祇都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同等灵性、同等概念、同等存在的降临。
是的。
神降临了。
就在此刻。
“终于开始了吗?”
罗真凝视着那个方向,喃喃出声。
而夏目与铃鹿则是失去了满脸的血色,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身形都显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理所当然,京子也是如此。
三个少女乃是肉体凡胎,却以最直接的方式看到了神的降临,不为之畏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幸好,夏目与铃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景观。
当初,罗真降神时,夏目和铃鹿可是就在现场,亲眼看到过那夸张的光景,京子亦是作为观星术士见证过诸天星辰的运转,令得三个少女都不算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因此,虽感到畏惧,三个少女还是撑了下来。
只是,三人都清楚的知道,现在或许是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秋观!”
“喂!”
“我们...”
夏目、铃鹿和京子三人便连忙向罗真开口,似乎是想让罗真赶紧前往仪式所在的场所。
可罗真却是打断了三人。
“不用担心。”罗真颇为平静的道:“平将门的降临本来就在我的允许范围内。”
罗真也已经说过了,可以允许降神仪式的进行,但如果平将门想以力量介入世界局势,那他会出手。
也就是说,仅是降神的话,罗真不打算阻止,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悠闲的赶路了。
另外...
“就算我们想过去,也得经过别人的同意才行。”
罗真意有所指的话语,先是让三个少女为之一愣,紧接着绷紧面容了。
原因很简单。
“在这样灵气、灵相、灵脉都混乱的状况下还能察觉到老朽的存在吗?真是强大的“视”力啊!”
伴随着这样愉快的声音的响起,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缓缓的从前方走了过来。
对方戴着如血般的墨镜,面色僵硬无表情,却蠕动着嘴巴,发出充满愉快的笑声。
“终于又见面了,土御门秋观。”
老人低声直笑。
那笑声,令夏目、铃鹿以及京子都有些心中发毛了。
“你...你是谁...!?”
夏目色厉内荏的出声质问。
“这家伙的灵气...”
铃鹿的面色相当难看。
“呜......”
京子则颤抖着睫毛。
老人的浑身就散发出某种惊悚恐怖的感觉,让少女们很是不舒服。
三人都没有见过对方。
但对于罗真来说,对方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并曾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的存在。
“你果然在这里呢,透过百鬼的视野看到你出现在这里,且还“视”到你的灵气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罗真眯起眼睛,蓦然一笑。
“好久不见了,道摩法师。”
没错。
对方正是芦屋道满。
“什...!?”
夏目、铃鹿以及京子三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嘎嘎。”芦屋道满却是怪笑了起来,声音中的愉悦感一直都没有消失,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仅是有点潜力的小鬼,如今不但完成了降神的伟业,还复苏了百鬼,将东京化为魔窟,你还真是令老朽刮目相看啊。”
“哪里。”罗真淡淡的笑道:“和法师比起来,我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小辈。”
“但你这个小辈却做到了我们这些前辈都做不到的事,相信就算是安倍小儿来了,都会对你的所作所为钦佩不已吧?”芦屋道满低笑道:“活得久果然有好处,存在于世千年,老朽还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愉快的,亲眼目睹到生前都不曾出现过的百鬼夜行,又置身于复数神灵交织的漩涡中心,很好,这才是咒,这才是咒啊!”
这一刻里,芦屋道满的声音中就也充满了狂热。
显然,对于芦屋道满来说,现在的状况,他相当的中意。
在历史上,芦屋道满本来就是一个外道的阴阳术师,属于那个时代的邪恶的代名词,对咒术也颇为执着,被认为是安倍晴明生前最大且最强的仇敌。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咒术已逐渐被淘汰的现代应该有很多令人不满的地方吧?
现在,降神仪式出现了,连其所在的时代都不曾有人触及过的神灵的领域逐渐被展现,还有百鬼夜行,各种纷争不断,应该让他兴奋不已吧?
再怎么说...
“你也是神灵的一种,自身便代表了咒术,代表了神秘啊。”
罗真淡淡的道出了令人震惊的事实。
“嘎嘎。”
芦屋道满的笑声顿时更加的愉快了。
2071 「荒御灵」
过去,罗真曾以为芦屋道满是使用了禁忌的咒术才能存活千年的时光,一直存活到现在的。
这里所指的禁术可不是〈泰山府君祭〉一类的被阴阳法定义为禁忌的咒术,而是真真正正的禁术,从古至今便被指认为邪门外道的咒法,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术。
以前也说过,若是不局限于人伦道理,将脑中累积的禁忌术式全部拿出来,肆无忌惮的使用的话,罗真的实力至少要再翻上几番。
因为,禁术虽然邪恶,却无疑相当的强大,通过付出巨大的代价可以取得相应的力量,即使被人所不齿,认为那是捷径,那是邪恶,那是偏离正道且没有好下场的东西,依旧改变不了它们一旦被实施,正统的术法根本难以招架的事实。
就拿相马家的降神仪式来说,它是夜叉丸及蜘蛛丸以自身的性命为代价,并不顾市民安危接连触发了两次灵灾恐怖袭击来活跃灵脉,结果都仅是其中一环而已,已经是令人胆寒的大禁咒,可与真正的禁术相比,它已经算是相当温和了。
别的不说,那种通过牺牲上百条人命,将上百条的人命当做祭品进行献祭才能举办的仪式,一旦成功施展,都能取得非常强大的效果和力量,和这种邪恶的禁术相比,只以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引动灵灾,造成恐怖袭击的做法难道不算温和吗?
而诸如此类邪恶的禁术古往今来却出现过不少。
比如生取数百名少女的鲜血做触媒的仪式、以上百名妇女的胎盘为条件举办的仪式乃至是将成千上万的灵魂当做祭品的仪式,这一类的禁术可是不会少的。
这就是所谓的外道、邪道、恶道以及旁门左道,极其危险,却不可否认,真的很容易让人取得强大的力量。
如果说,正统的术法就是在一步一步的搭建公寓,终有一日能够将公寓给搭成,再舒舒服服的住进去的话,那真正的禁术就是直接夺走别人的公寓,不顾主人的生死及痛苦,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以此为乐的力量。
芦屋道满,就是一名出了名的外道阴阳术师,最擅长的就是禁忌的外法,方才会与身为正统阴阳术师的安倍晴明成为仇敌。
这样的他,想通过邪恶的禁术延长自己的寿命,存活千年,即使不能说是再简单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譬如,他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寄宿在别人的身上,夺走别人的身体,以此来继续存活于世间,这对这位传说中的外道阴阳术师而言,应该不算困难吧?
但其实,罗真这个预测,仅猜中一半。
过去,在和仓桥美代、大友阵以及木暮禅次郎一行三人确认芦屋道满的身份的时候,罗真就已经说过了。
如果芦屋道满真的还存在于世,那很有可能就是降神。
既然平将门和崇德天皇之类的存在能够在死后成为怨灵,再成为神灵,那身为传说中的大阴阳师,芦屋道满又怎么可能不是神呢?
只是,不同于其余的神祇,芦屋道满身为一名外法师,与其说是神灵,不如说是荒御灵,也就是俗称的荒魂。
在日本的神道中便认为,神的灵魂乃是由四个部份所构成,分别是荒御魂、和御魂、幸御魂以及奇御魂,每一个魂都有不同的功能且互相配合。
而荒御魂指的是粗暴的神,为祸的神,作祟的神,偏离正道,作恶粗暴且不正常的神,会在世间造成各种各样的灾厄。
很多死于非命的人的灵魂或者是伟人都会被人当作荒御魂来祭祀,比如四大怨灵,其实也是荒御魂。
芦屋道满便与四大怨灵一样,都属于荒御魂的范畴,乃是神灵的一种————荒御灵。
他的出现,在阴阳道上,就算被视为降神,那亦是丝毫不过分的。
然而,芦屋道满的存在并不是基于降神的奇迹,仅是其自身的选择。
“通常来说,所谓的神指的就是Phase5的灵灾,在灵灾抵达Phase4以后再继续深化演进,抵达连锁的极限以后,灵气的偏向便不再是扭曲的,而是会变回正常的形态,为世界所接受,进而成为万物的灵气的其中一种形态并普遍化,也就是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罗真的声音缓缓响起。
“只是,变成Phase5以后,灵灾将会自我散开,变成普遍性的集体意识之一,亦即变成名为“神”的存在的一份子,不会保留自我意识不说,还无法在人世自由显现。”
如此一来,正常情况下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想变成这样才对。
至少,芦屋道满就是如此。
“从分类上来说,你早已是Phase5的存在了,可你不想让自身的存在被稀释,融入万物的灵气中,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失去自我意识,又失去人身自由,不能在地上显现,所以你选择了用人的身体作为形代,通过形代的束缚,故意让自身停留在Phase3的阶段,用这样的方法存留于世间。”
第一次见到芦屋道满的时候,罗真就通过〈心眼〉的力量,窥视到芦屋道满的身上仿佛有一个漆黑、巨大、恐怖、邪恶的黑影依附着,如厉鬼一般,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咆哮着的现象。
那是正确的。
这就是芦屋道满的存在方式,以老人的身体或者说是尸体作为凭依的对象,硬生生的留在现世,存活至今。
换言之,芦屋道满通过成为鬼的方式,成为Phase3的方式,保住了自身的存在概念以及自我意识。
曾经的土御门凉——早乙女凉——飞车丸便为了等候转世的主人再次出现,继续追随,找到了芦屋道满,以成为其式神半个世纪作为代价,取走其身为荒御灵的一部分,进行研究,最终舍弃了自身的肉体,转为灵性存在,效仿芦屋道满存在方式的一部分,存活到现在。
所以,此时此刻里,出现在罗真面前的毫无疑问是神灵的一种,虽是荒御灵,且为了留在地上,将自身停留在Phase3的阶段,并没有抵达Phase5的级别,但那是因为用形代束缚住自身的存在概念和自我意识导致的结果。
如果芦屋道满舍弃那具肉身,那他随时可以恢复身为荒御灵的真正姿态。
可惜,本人不打算这么做的样子。
“这个世界可是很有趣的哦。”
芦屋道满便对着罗真肆意的笑着。
“虽然现在已经变得比较无趣,但唯有“咒”是永远不变的,就像过去的土御门夜光,将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咒术系统都统合了起来,创造出帝式,那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体验,现在,这种愉快再一次的出现了,就是因为这样,老朽才需在这世上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啊。”
芦屋道满的话语中就充满着对咒术的向往及执着。
2072 又多出你一人
与正统的神灵不同,荒御灵通常都有着执着的一面,像怨灵一样,会抱着生前的念想,在世间为非作歹。
对于芦屋道满来说,其执着的事物便是————咒术。
他对咒术有着极端的追求和渴望。
只是,和仓桥源司那样期望咒术可以获得历史性的进步亦或者是夜叉丸那般狂热的想印证自己的理论的阴阳师不同,芦屋道满不期待咒术的进步,更不想推进什么理论,只是想看到各种各样的咒术互相冲突、摩擦以及交流的光景。
那会让他感到自身身处于“咒”的世界中,感到满足。
如果说,仓桥源司是咒术界的政治家以及军事家,夜叉丸则是咒术界的发明家以及科学狂人的话,那芦屋道满就是咒术界的战斗狂,期待看到的乃是咒术界的混沌、咒术的力量以及咒术者们的本领。
所以,对于曾经的土御门夜光掀起的咒术界的革命,芦屋道满感到很满足,对于罗真带来的现代的变化,他也相当中意。
可以说,在化为鬼域的这个东京里,由衷的为现状感到欣喜及热爱的人,只有芦屋道满。
看到百鬼夜行从临于世,再看到复数的神灵接连显现,芦屋道满心中的愉快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这个荒御灵会想留在世间,就是舍不得这个充满咒术的可能性的世界而已,别无其他需求。
因此...
“这一次,就算是老朽都禁不住有些热血沸腾。”
芦屋道满抬头看向罗真,怪笑而起。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汝不该为此负一下责任吗?”
此言此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不难理解。
“时隔多年,老朽还以为世间已无人能够与此身讨论咒术的奥秘,哪怕是被称为〈炎魔〉的小子,充其量也就是灵力过分强大,只是“力”而已,在“技”上还差得远呐。”
从芦屋道满的这句话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将宫地盘夫放在眼里。
不是说宫地盘夫不强,只是说,对于芦屋道满而言,宫地盘夫仅是强,在咒术上的造诣还不到他觉得合格的境界。
事实上也是如此。
宫地盘夫虽已领悟不动明王真谛,但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咒术,其余方面的咒术与寻常的咒术者根本没什么区别,仅是因为灵力过于强大,方才让那些咒术的威力及效果提升罢了。
论咒术的多样化、技巧的高明、术法的精通以及活用所有术式的头脑,宫地盘夫别说是和罗真比了,就是和其余〈十二神将〉比都不一定能赢,甚至大概率上会输。
在此世,能够让芦屋道满感到满意的咒术者仅有寥寥数人。
“身为夜光转世的土御门家的小子想必能够满足老朽,他身边的护法,那个曾为老朽的式神还大言不惭的取走老朽的一部分去研究的小女孩也让老朽觉得满意,除此之外,在所谓的〈十二神将〉中,只有名为大友阵的家伙展现出让老朽刮目相看的技艺,一度在〈上巳再祓〉的时候于阴阳塾外拦下过老朽,算起来,只有这三人了。”
芦屋道满投向罗真的目光开始带上狂气。
“现在,又多出你一人,阴阳师,土御门秋观。”
也即是说,罗真被盯上了。
被为非作歹且肆意妄为的荒御灵。
“该不会,法师就是为了与我较量一番,方才选择来到这里,站在仓桥家和相马家那一边吧?”
罗真似笑非笑的如此开口。
“嘎嘎嘎嘎!”芦屋道满顿时颤动起肩膀,笑得无比欢快,这般道:“汝可是将百鬼夜行重现的阴阳师,还有神灵庇护,再加上有此等战场,此时不较量,更待何时?”
于是,芦屋道满才会出现在这里,为的就是为这个混沌的战场再添一把火,亦为了满足自己对咒术战的渴望。
如此方才是荒御灵,为祸的神。
仓桥源司所准备的两张意外的牌,其中一张就是这位荒御灵了。
“来吧。”
“让我看看汝与安倍晴明小儿比起来,究竟如何。”
“别让老朽失望啊,人之子。”
开始发出狂笑般的声音的芦屋道满的身上,恐怖的瘴气爆发了。
那是宛如黑色的奔流像间歇泉一般喷出并上涌,从而迸发出来的瘴气。
“什...!?”
夏目大吃一惊。
“那...那是...!?”
铃鹿亦不小心后退了一步。
仔细一看,那冲天而起的黑色奔流正飞散而开,向着周围蔓延,就像是一大群的虫子组成一个柱子,并乱哄哄的不断从底面向高处爬去,再往四周散开一样,转眼间,无数宛如魑魅魍魉一般的鬼怪便一边如芦屋道满那样怪笑着,一边飞舞在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那是式神。
数也数不尽,充满着异于常人的瘴气,一看就知道无比惊人的一群式神。
“这些...?全都是...!?”
京子就也睁大了眼睛。
但这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和汝等侍奉的主子所召唤出来的妖魔鬼怪不同,这些魑魅魍魉只是经由老朽之手改造和制造出来的简易式式神,虽为简易式,使用的术式却比汝等所知的都古老,连帝式中都寻不到,即使是土御门夜光那小子都会头疼吧?”
芦屋道满相当愉快的说着。
“妖魔鬼怪与魑魅魍魉的互相残杀,真是稍微想想都让人觉得振奋人心。”
随着芦屋道满的这番话语,无数的魑魅魍魉便一边像鬼魂一样的飞舞,一边包围而来。
“秋观!”
“喂!”
“秋观!”
夏目、铃鹿以及京子就同时向着罗真靠近,并喊出声。
对此...
“你们不用出手,交给我就行了。”
罗真不动声色的这么表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周围的那些魑魅魍魉一眼,仅是注视着芦屋道满。
“既然法师有这样的雅兴,那么,反正平将门还没有降下来,在此之前,就让小子陪你玩一场咒术战吧。”
如此发言,罗真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个瞬间,从神社的四周,无数的妖魔鬼怪便也咆哮着飞掠而来,与魑魅魍魉的集团厮杀到了一块。
一时之间,瘴气席卷,鬼哮魔啼,让此方天地宛如化作地狱,充满着恐怖。
芦屋道满却不惊反喜,不断大笑。
“愉快!愉快!看来老朽不能小气了!必须直接动真格才行了!”
“那就让汝看看老朽的护法吧!”
“出来!牛头!马面!”
伴随着芦屋道满的召唤,两道身影在其身边出现了。
看着那两道身影,罗真眉头挑了起来。
2073 地狱的勾魂使者
在芦屋道满的背后出现的乃是一对非常奇特的男女。
男子身材低矮,却异常肥胖,留着雷鬼头,戴着一副单片式的墨镜,鼻子上面穿着鼻环,整体装扮呈现街头嘻哈风格。
女子身材修长,且极为丰满,绑着马尾,戴着遮住半张小脸的一副大墨镜,在卷起袖子的夹克底下穿着露出紧实腰肢的小可爱搭配超短热裤,穿着异常暴露。
那异于常人的外貌及打扮,让夏目、铃鹿和京子都愕然了。
更让人惊愕的是,就是这两个打扮奇特的男女,其身上,竟是均都散发出几乎可以用手来碰触到的凝实又浓密的鬼气。
毋庸置疑,那是鬼。
不是刚刚成形的鬼型灵灾,而是如角行鬼那般,拥有着古老的灵性及岁月的真真正正的鬼。
这两位古老的鬼一出场,立即就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
“总算轮到我们出场了!”
雷鬼头的肥胖男子咧嘴笑着。
“道满大人!让我们上吧!”
穿着暴露的女子则无比欢快的举手表示。
两个鬼就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盯着周围的那些妖魔鬼怪,眼中闪烁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戾气。
那戾气,让不少的妖魔鬼怪都为之战栗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牛头。
马面。
这是在神话传说中都有登场的鬼。
他们是地狱的狱卒,阴间的勾魂使者,专门看守和搜捕鬼魂及怨灵,对于一般的鬼来说,乃是有如天敌般的存在。
论存在的岁月,他们不会比角行鬼少,论力量,他们亦不会逊色角行鬼太多,否则不会在千年前便成为地狱的狱卒,靠的就是强大的力量。
如今,他们貌似都被芦屋道满给收服,成为了他的式神。
“还真是有意思了。”
罗真勾勒起了嘴角。
没办法。
对方既然是古老的鬼的话,那自然不会在百鬼夜行中缺席了。
罗真便也饶有兴致般的开口呼唤。
“那么,你们也出来吧,牛头,马面。”
此话一出,正在芦屋道满的身边兴奋不已的牛头和马面当场面色一滞,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但是,在罗真的背后,一阵鬼气早已随着阴风一起席卷,让两个式神出现。
出现的两个式神,一个为手持锁链的牛头人,一个为手持锁链的马头人,体型壮硕,身上黑风缭绕,看起来威武不凡。
“这...”
牛头目瞪口呆了起来。
“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马面更是指着这边,发出大叫。
响应罗真的召唤出现的正是与眼前这两个古老的鬼一样的存在,地狱的狱卒————牛头,马面。
虽然外貌不同,倒不如说罗真这边的两个式神更像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的样子,可双方其实都是货真价实的本尊。
这一点,从双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鬼气完全一模一样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所以,罗真才会觉得有趣。
理所当然,牛头狱卒与马面狱卒更是觉得十分的有趣。
“对面的也是牛头马面啊。”
“这下可好玩了。”
站在罗真身后的两个狱卒便都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反观牛头马面,兴奋劲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敌意。
芦屋道满更是罕见的有些惊讶了起来。
“居然也是牛头马面,原来如此,这就是仓桥家的小鬼所提及的由汝亲手培养并制造出来的百鬼中的一部分吧?”芦屋道满低声笑道:“有趣,有趣,既然如此,就来看看哪一边的鬼更加正统,汝的“手艺”又是如何吧。”
芦屋道满的话音一落,其身边的牛头和马面立即宛如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向前冲出。
“轰!”
“轰!”
宛如两发炮弹被激发一样,牛头和马面只不过是一步踏出而已,地面立即被踩碎,震起强烈的劲风,让两人如子弹般的暴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
见状,牛头狱卒与马面狱卒也是不甘示弱。
“噢噢噢...!”
两位勾魂使者纷纷甩动起手中的锁链,轰向了来袭的牛头和马面,让阴风阵阵,大气更是呼啸不已。
“还在用那种武器吗?难道你还想勾我的魂不成?”
牛头大声的呐喊着,紧握拳头,对着来袭的锁链,一拳轰了出去。
“嘭————!”
闷击声中,一条锁链被牛头给轰飞,弹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牛头狱卒的锁链。
对此...
“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敢冒犯主人,那就等着被我勾魂吧!”
牛头狱卒冷哼了一声,牛鼻子里喷出了两道阴风,粗壮的手臂一扯,阴风阵阵的锁链立即被其灵活的带了回来,像是蟒蛇一样,扑咬向了牛头的方向。
“嘁!”
牛头立即咋舌,却没有退却,反而一步跨出,浑身鬼气疯狂扭曲,告诉了别人,这位鬼已经开始拼命了。
不,不仅是牛头而已,马面都在拼命。
“呀!”
马面就发出刺耳的尖叫,面对袭来的锁链,直接伸出纤细的双手将其紧紧的抓住,再用力的扯了过来,周身都释放着鬼气,将锁链另一边的马面狱卒都给拖了过去。
“力气倒是不小,可惜没用。”
马面狱卒嗤之以鼻般的用双脚轰然站稳,甚至一个践踏,让地面宛如地动山摇般的震颤,震得马面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反而被马面狱卒给扯了过去。
“别太嚣张了!可恶的冒牌货!”
马面咬牙切齿的重新站稳,鬼气暴动,让她的体型竟是膨胀了起来,撑破了原本就暴露的衣服。
“谁是冒牌货啊?”
马面狱卒顿时也火大了,直接冲了上去,一只手紧握成拳,对着马面毫不留情的轰了上去。
“咚!”
沉重的一拳轰在了马面的腹部上,让马面叫出了声。
但紧接着,马面的凶性也爆发了,居然不闪不避,拳头同样轰向了马面狱卒。
“咚!”
像是被炮弹直击面门一样,马面狱卒的脸被狠狠的一拳击中,喷出一口阴气。
这下子,马面狱卒同样发狠了。
“咚!”“咚!”“咚!”“咚!”
随着能够震动大气及大地的轰击声不断响起,两个马面开始了最为粗暴的对轰,拳拳到肉,无比凶残。
或许是因为清楚的知道对面的存在也是牛头马面的关系,双方谁都不愿意输,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另外一个自己,因此都发了狠,一上来就拼尽全力。
连两个牛头都是如此,一边不停的用锁链轰在对方的身上,一边因为拉近不了距离,竟是直接拆开建筑物,搬起墙壁及房梁,重重的砸向了对方,砸得同样地动山摇。
场面,异常的震撼人心。
夏目、铃鹿以及京子三人已经被震的失去言语了。
罗真和芦屋道满却连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面色无比的平静。
2074 有些不自量力?
无论是罗真还是芦屋道满其实都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势。
因为,双方都已经通过“视”发现对方的式神的鬼气与自己的式神相差得并不是很大,力量大概在伯仲之间。
用罗真的等级来划分,两边的牛头马面便都属于战术级,正面交锋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僵持不下。
不仅是两边的牛头马面僵持不下,连两边招来的魑魅魍魉都厮杀得不分上下,谁都没有能够奈何得了谁。
对于这个结果,芦屋道满似乎不是很满意。
“汝的百鬼夜行应该不仅仅只有这种程度吧?”芦屋道满摇头晃脑似的道:“不把更强大的鬼给叫过来吗?”
闻言,罗真撇嘴一笑。
“不,不用了。”罗真施施然的道:“我的对手毕竟不仅仅只有法师,还需要让他们去对付阴阳厅的阴阳师们呢。”
罗真就丝毫没有打算再唤来更强大的妖魔鬼怪的样子。
“那还真是可惜了。”芦屋道满惋惜般的道:“可以的话,老朽还想和三大妖怪之流的好好碰个面,听说里面可是有让安倍小儿都头疼不已的大妖,老朽生前没有能够见到,着实有些遗憾啊。”
芦屋道满所指的自然是玉藻前,还有酒吞童子也包括在内。
玉藻前生前就是因安倍晴明才被讨伐,酒吞童子亦曾经在为非作歹的时候受到了安倍晴明的占卜,暴露自身的行径,方才引来了源赖光以及其麾下的四天王的征讨,最终被砍下脑袋。
所以,芦屋道满会想见到这些传说中的存在,可以理解。
另外,在百鬼之中,肯定也有许多芦屋道满感兴趣的存在。
就是因为这样,芦屋道满才会忍不住站了出来,来到罗真的对立面,想与百鬼一较高下的想法亦不是没有。
但是...
“法师的确德高望重,乃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可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有些不自量力了吗?”
罗真以平静的笑容做出这样的发言,让芦屋道满墨镜下的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凶煞之气。
“的确,就算是老朽,想在维持这个身体的状况下和百鬼交战,还是其中的大妖怪之流,着实有些不识好歹了。”芦屋道满微微低下头颅,如此开口道:“既然如此,汝可得好好陪陪老朽。”
话落,芦屋道满终于也动了。
“叩!”
清脆的响声中,芦屋道满手中的拐杖被其重重的敲下,敲击在地面上。
这一瞬间里,一个法阵般的咒印以敲击在地面上的拐杖为中心旋转扩散,散发出浓郁的咒力波动。
紧接着,又是一股漆黑的奔流如间歇泉般喷出。
只是,这一次,漆黑的奔流并不是魑魅魍魉般的式神群,而是仿佛沼泽般的黑水。
黑水的奔流便奔腾而出,如海浪一样,涌向了罗真。
罗真几乎是一眼便“视”了出来,那黑水并不是单纯的水法,里面的每一滴水珠都仿佛被施加了不同种类的诅咒似的,形成奔流的同时,彼此互相纠缠且结合,竟是形成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咒缚,一旦被其触及,下场恐怕比被硫酸泼到没什么差别,骨肉都不会剩下。
“居然一瞬间就使出了那么多种的诅咒,还和水系的咒法结合在一起,这技艺,不愧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
罗真眯起眼睛,轻轻一笑,没有半点的畏惧,伸出手指,凝聚咒力,在半空中描绘出数道的纹路,形成了一个咒纹。
下一秒钟,咒术发动,罗真划出的咒纹似一个子弹一般,飞掠而出,没入了汹涌澎湃的奔腾而来的奔流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海浪般涌来的黑水突然一滞,随即黑水卷动,化作了一个漩涡,形成一个水龙卷,直冲天际。
见状,芦屋道满惊叹出声了。
“精彩!”
芦屋道满便忍不住做出这样的评价。
因为,芦屋道满很清楚,罗真到底做了什么。
他并不是使用了什么咒术将芦屋道满的黑水给化解了,而是在一瞬间里将数百种解咒的术式都压缩成那一个咒纹,以最直接又最正统的方式,将芦屋道满施下的诅咒一个接着一个的以惊人的速度给解除,最后还打乱了芦屋道满的水法,让它自生自灭,自行崩解消失,化解了芦屋道满的攻击。
如此技艺,如此技术,隐隐的居然比千年前的安倍晴明还胜一筹。
芦屋道满终于喜悦了起来。
那是见猎心喜的表现。
罗真并没有让芦屋道满失望,反而给了芦屋道满一个惊喜,让芦屋道满再也矜持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试试这一招吧。”
芦屋道满掷出了自己手中的拐杖,并如刚刚的罗真那般,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了一个咒纹,还持续描绘,画出了咒印,让漆黑如墨般的咒印似光花般绽放,如萤火虫般飘飞而出,没入空气里,直接消失不见。
而被掷上半空的拐杖则不断的旋转,如搅拌机一样,搅动着大气,最后竟是将周围一带的灵气都吸了过来,转眼间化作了一条巨蟒。
巨蟒就这么放声咆哮,从半空中扑下,张开充满腥气的血盆大口,携带着凶猛的煞气,冲向了罗真。
罗真只能给予一句话。
“老狐狸。”
这是最适合目前的状况的评价。
此时此刻里向着罗真扑来的那条巨蟒可不是什么术式,而是货真价实的灵灾。
刚刚那一瞬间里,芦屋道满以咒法扭曲了周围一带的灵气,并将它们汇聚起来,以自己的拐杖作为形代,生成了Phase3级别的动灵灾。
所以,这条巨蟒是动态灵灾,比起罗真曾经对付过的鵺丝毫不弱,甚至有可能更强。
不仅如此,芦屋道满还生成了新的诅咒,将它们散布在空气里,能够腐蚀人体,啃食内脏,简直狠辣到不能再狠辣。
只可惜...
“这样还奈何不了我啊,法师。”
罗真的手指顿时以极快的速度弹了好几下,发出极有规律的声响,脚尖亦是轻轻一点,在地面上一划,划出了一个圆圈。
“铮!”
一个朦胧如光般的结界立即升了起来,笼罩住罗真的全身了。
在结界的效果下,不仅散布在空气中的不为人知的诅咒全部被排除在外,连那一扑而下的巨蟒型灵灾都似被迷惑住一般,遭到错开,根本没有触及罗真的身体。
“嚯!”
芦屋道满的眼睛立即亮了。
“这个结界,难道是太乙的术式吗?”
芦屋道满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啧啧称奇。
2075 你选错了方式
在对灵灾用的结界中,有声称从内部绝对无法打破的术式————〈八阵结界〉。
那是遁甲术中的一种术式。
遁甲术是人称〈三式〉的三大秘术之一,全名为〈奇门遁甲术〉,又被称为奇门、奇门遁或者遁甲。
而〈三式〉的另外两大秘术则是六壬及太乙。
奇门、六壬、太乙,这便是著名的三大秘术,在阴阳道中亦是非常重要的系统。
曾经的安倍晴明便非常擅长六壬之术,利用六壬之术进行占卜,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其所著的《占事略决》也是属于六壬类占卜法,让安倍晴明受用一生。
罗真现在使用的正是〈三式〉中的太乙之术,更准确的说,应该说是太乙之术中的咒法。
在〈三式〉之中,三大秘术便分别以天元、地元以及人元为主,也可以说是分属于天、地、人三项。
太乙主天元。
奇门主地元。
六壬主人元。
所以,在〈三式〉之中,奇门多为阵法以及结界的术式,六壬多为占卜以及预知的术式,太乙则多为与灵相关的术法,可镇神灵,除恶灵,祓怨灵,制邪灵,用泛式的理论来说明,就是多为与灵灾相关的咒术,斩妖除魔,都不在话下。
为此,罗真对〈三式〉颇为重视,除了因为没有神官的资质而无法灵活运用的六壬之术以外,在奇门之术以及太乙之术上下过不少的苦功。
现在,罗真所张开的结界就是太乙之术中的一种驱邪之法,哪怕是Phase3级别的灵灾都能逼退,将自身停留在Phase3上的芦屋道满施展诅咒也能驱散,效果极佳。
当然,一味的防守不是罗真的风格。
太乙之术可不单单只是驱邪的法门,在对灵灾上可是有着极为广泛的用途。
“————奇,奇,速速结云霞,执宇内八方,速速贯九泉,通玄都,听太乙真君召,奇,奇,速速感通————”
罗真便骤然咏唱出神圣的咒语,手中不知何时握上了一张张的符篆,让它们化作光芒四射的灵符,如拥有了生命一样,似鸟儿一般飞出,在空中整齐的飞舞,令得七彩的虹光都围绕在芦屋道满的身边,形成美丽的光环。
光辉灿烂的符箓便散发出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咒力,如香气溢满周围。
芦屋道满立即产生了反应。
因为,他认出了罗真即将使用的咒术。
“这是〈太乙真君咒〉吗...!?”
————〈太乙真君咒〉。
这是太乙之术中极为强力的一种修禊咒术。
论威力,它或许及不上〈大威德法〉那样的大秘咒,可仅限于对灵灾上,它所能发挥出的效果,将大大的凌驾于〈大威德法〉之上。
罗真便将其使用了出来。
“————以我天之御中主神威名,扫尽此间邪气瘴气————”
罗真双手结刀印,让咒力喷发。
“急急如律令(Order)!”
刀印带着勇猛的气势,被罗真一挥而下。
“嗡————!”
下一刻里,包围在芦屋道满四周的一张张符篆迸裂,形成了一条条滚滚的光流,带着耀眼的光芒及清明的灵气,窜向了芦屋道满的方向。
“道满大人!”
正在与马面狱卒激斗的马面立即通过灵力的联系察觉到了主人的危机,大惊失色,当场便准备掉头,赶回芦屋道满的身边。
“可恶!”
牛头亦是舍弃了攻向自己的牛头狱卒,冲向芦屋道满的方向。
身为护法,即使是得用身体来挡下攻击,两人都必须赶回芦屋道满的身边。
可惜...
“别想过去!”
“不会让你们妨碍主人的!”
牛头狱卒与马面狱卒齐齐甩出手中的锁链,一个缠绕住牛头的脖子,一个缠绕住马面的细腰,将两人给拖住。
牛头和马面顿时大怒,身上鬼气如暴风般的炸裂,想挣脱开锁链的束缚。
可作为勾魂使者用的锁链,如果是人也就算了,作为鬼,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挣脱呢?
牛头和马面便被牛头狱卒与马面狱卒给牵制住,死死的拖在原地,根本赶不回芦屋道满的身边。
于是...
“想凭这样就修祓老朽?还没那么容易!”
芦屋道满高声呐喊,终于结起了手印,开始咏唱咒文。
那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咒术系统中的外法,芦屋道满所擅长的邪术。
芦屋道满一身衣服顿时如遭风吹般鼓动,身周弥漫起浓郁的黑雾,如保护着芦屋道满一般,一边极速旋转,一边挡下照射而来的光流。
“嗤——嗤嗤——!”
落在黑雾所形成的防壁上的光流立即有如焚烧着什么一样,激起一阵阵既似蒸发,又似烧焦一样的声响。
黑雾就在光流的集中照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弱了下去。
“哈!”
芦屋道满结起九字印,一个挥落,身上喷出浓郁到了极点的咒力,让黑雾汹涌澎湃了起来。
“过来!”
与此同时,芦屋道满也支配了半空中的巨蟒灵灾,让它冲下来,攻向了包围住自己的那一张张光芒四射的符篆。
可芦屋道满没能得逞。
““定”!”
随着罗真的一声冷喝,巨蟒浑身一僵,静止不动了。
“甲级言灵吗...!?”
芦屋道满微微睁大眼睛,露出狰狞的笑容。
“没错。”罗真面色还是那般平静,却同样对着芦屋道满笑着,且还是似笑非笑,这般道:“那么,法师准备怎么办呢?”
对此,芦屋道满哈哈大笑出声。
“自然是解咒了!”
如此声称着,芦屋道满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双手。
“轰!”
恐怖的咒力就从芦屋道满的身上暴起,化作飓风席卷而开。
那规模,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等级。
罗真一下子看穿了芦屋道满的目的。
“打算用蛮力来将咒术给弹开吗?”
罗真不以为意般的笑了。
“很遗憾,法师,你选错了方式。”
说着,罗真的身上,远比芦屋道满更加恐怖的咒力轰然升腾而起,直冲云霄。
比咒力?
芦屋道满真的做错选择了。
在刚刚的咒术战里,为了展现无人能及的技艺,双方都是以最低限度的咒力来发动咒术,只动用咒术所需的最少的咒力,以此向对方展示自身的制御能力。
而既然芦屋道满打算比拼力量,罗真更是完全不惧了。
“什么...!?”
芦屋道满终于动容了。
“喝!”
罗真则是一催手中法印,让包围在芦屋道满身周的符篆上的彩光大涨。
“砰!”
下一秒,黑雾被突破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芦屋道满发出了嚎叫声,被光流所吞没。
2076 “如你所愿。”
奔腾的光流,不知道究竟维持了多久。
因为它的闪耀,周围一带的空间就全部都被染成了白色,令得所有人的视野也都失去了。
牛头和马面就好像有在喊着什么,却没有人能够听清。
夏目、铃鹿以及京子三人同样发出惊呼,除此之外,什么都办不到。
而罗真就好像站在涌动着的光形成的浪涛前一样,一身漆黑的外衣都在翻动,手中还结着印,身上升腾着惊人的咒力,目光则紧紧的盯着前方,没有移开过半秒。
有着〈慧眼〉以及〈心眼〉的能力,罗真大概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失去视野的吧?
所以,罗真很清楚,光流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里,名为芦屋道满的存在就被〈太乙真君咒〉的力量所灼烧着,灵气变得越来越弱,咒力亦是逐渐消失。
显然,罗真的〈太乙真君咒〉成功的对芦屋道满形成了威胁,正在对其进行着修祓。
只是,就在灵气下降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它突然又是上升了。
不,应该说是暴涨了起来才对。
那不是灵气突然变强了,而是仿佛什么束缚被解开,让本来的力量被解放出来的感觉。
奔腾的光流里,隐隐约约能够听见的芦屋道满的嚎叫就逐渐的变成了高声的呐喊。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里,老朽居然也有需要取回原本的姿态的时候...!”
这么说着,奔腾中的光流突然一滞。
内里,一股无比可怕的瘴气如黑气一般,一边从中渗透而出,一边将光流给直接湮灭。
“主人!”
“道满大人!”
牛头和马面发出充满惊喜的声音了。
“那...那是...!?”
夏目、铃鹿以及京子三人则纷纷都面色一变。
“果然...”
罗真眼中闪过一丝丝的精光,不再维持自己的咒术了,非常干脆的停了下来,让奔腾的光流彻底消失。
于是,前方的光景终于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只见,在一片似被烧焦一般散发出焦味及烟味的大地上,如僵尸般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气。
一团如有生命一般,散发出恐怖、惊悚的氛围的黑气。
那既不是灵气,亦不是瘴气,而是神气。
更准确的说,应该说是扭曲了的神气才对。
神气里,芦屋道满的呐喊声似乎在回荡着。
“嗡嗡嗡...!”
罗真的身上,金乌及玉兔便再次震颤了起来。
罗真顿时笑了。
“这就是你身为荒御灵的真正姿态吗?法师?”
罗真轻描淡写的出声。
是的。
眼前这看起来无比扭曲的神气,正是身为荒御灵的芦屋道满的真正姿态,亦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体。
在此之前,芦屋道满仅是以灵气的形态依附在别人的身体上的状态,将自身维持在Phase3的阶段上。
而现在,芦屋道满舍弃了身为肉体的形代,让真正的自己显现了出来。
所以,眼前的这团黑气,方才是芦屋道满的本尊,已然抵达Phase5的作祟之神————荒御灵。
罗真就能清楚的窥视到,舍弃了形代,重新恢复到Phase5的阶段的芦屋道满的力量和先前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本来的芦屋道满的话,充其量就是和宫地盘夫一个级别的存在,实力可以称之为当代最强,但也就是战术级的水准。
现在,芦屋道满的力量暴涨的趋势相当恐怖,一下子就恢复了巅峰状态不说,还突破了极限,一举突破了战术级,竟是抵达了战略级,并且还在持续提升中。
“嘎!嘎!嘎!”
芦屋道满的笑声立即从黑气中传出。
“本以为只有维持人之身才能享受到“咒”的真实以及其带来的满足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老朽需要以这样的形态,与人类的阴阳师进行咒术战。”
芦屋道满的笑声便已经失去了一些理性,转而被超然的君临感所取代。
“这下子,如果不尽快找到新的形代,估计老朽很快就会在天地间散开,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芦屋道满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想速战速决。
“抱歉了,本来还想好好的和汝交流一下咒术,但现在,只能快点结束了。”
这么说着的芦屋道满的语气里,的的确确出现了遗憾了。
显然,芦屋道满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只是...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罗真有些漠然的道:“本来的确是想和前辈好好较量一下咒术的技艺,但现在也差不多了,该是时候结束了。”
面对出现在眼前的荒御灵,为非作歹的神,罗真的表情就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更没有任何的敬畏,没有任何的胆怯。
毕竟...
“汝那边也有神啊!”芦屋道满低笑道:“该是时候让老朽好好看看了吧?”
对于芦屋道满的这句话,罗真只回以一句。
“如你所愿。”
说着,罗真一把拽住身上的外衣,将其用力扯下。
“你就好好招待一下法师吧,金乌。”
罗真的声音响遍全场。
下一秒钟,罗真将手中的外衣抛向了半空。
“轰!”
壮烈的神气,就在这一瞬间里,从飞向半空的外衣上迸发。
火焰于外衣上燃烧了起来,化作一个徐徐升空的火球。
而在火球之内,神降临了。
............
“————!”
这一刻,神田明神神社内,所有的阴阳师通通都面色陡变,豁然转过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尤其是天海大善、大友阵、木暮禅次郎、弓削麻里与山城焦人等国家一级阴阳师,不但睁大了眼睛,还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不仅是他们而已,连原本谈笑风生般的观望着整个神社的战况的滑头鬼、大岳丸、酒吞童子、玉藻前、大天狗等大妖怪都一一变了脸色,猛的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在那里,一轮曜日逐渐的升空。
太阳的光辉从其上绽放。
壮烈的神气从其上爆发。
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要么在其光辉的照耀下被蒸发,要么满脸惊恐的四散而逃。
在这样的情况下,曜日之中,一只三足的金乌缓缓的煽动着羽翼的现身,俯瞰似的望向了下方。
眼中,冰冷和超然在回荡。
2077 支配万物的灵气
当金乌化作曜日出现在天空中时,原本已经遭到神气的干涉而出现变化的灵脉、灵相和灵层发生了再一次的改变,像是一个漩涡被投入了炸弹一样,让灵气乃至神气都变得汹涌了起来。
金乌便缓缓的煽动着羽翼,悬浮在半空中,身周则是火球一般的光轮,让一阵阵热气都席卷了开来,凭空的把气温都拔高了不知道多少。
所有的阴阳师以及妖魔鬼怪们都望着这一幕,眼中浮现而出的是凝重、震惊和畏惧。
“那就是...神...?”
众人的心中就纷纷都浮现出这样的一句话。
金乌也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出现了。
在其余的世界里,金乌如这般显现,已经是有好几次。
但是,比起前几次,这一次无疑才是最为震撼人心的。
因为,在其余的世界里,没有能够“视”得灵气的见鬼之才,更没有能够理解金乌的出现代表着什么的阴阳师。
而在这里,所有人都是阴阳师,都是能够“视”得灵气的存在,所以他们能够以最直接的方式“视”到那壮烈的神气,并为那神气所折服。
连芦屋道满都激动了起来似的,令得黑气起伏。
“那就是真正的金乌吗?”
在重视天文学的阴阳道里,作为太阳象征的金乌,对于阴阳师们来说,其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是在别的世界里,人们最多是震撼于神的出现,可在这个世界里,阴阳道中的太阳象征的出现,带来的绝不单单只是震撼,还有让阴阳师们发自内心的感到狂热和仰望的灵格。
对方就是神话中最高位的太阳女神天照大御命的使者,八百万神灵中的一位,真真正正的太阳神灵。
这样的神灵的出现,只要是个阴阳师,那都不可能不为之激动。
至少,能够亲眼见证到阴阳道中最重要的神祇之一,芦屋道满只觉得,自己并没有在地上浪费千年。
即使严格来说,他也是神灵中的一位,但相对于金乌,芦屋道满差得实在太远。
哪怕是神灵,亦是有强有弱的,这在以前就已经说过。
芦屋道满作为荒御灵,力量倒不算弱,取回真正姿态,恢复本来力量的现在足足有战略级巅峰以上的实力,比之大岳丸、北斗、酒吞童子、玉藻前等存在还要强上一筹。
可是,离冠位,芦屋道满还差了不少。
而金乌,仅论力量的话,它已经能够与冠位一争高下了。
因为金乌是出身于这个世界的神灵,不像迦勒底所在的世界的神灵那般,拥有名为权能的力量,只能将神力加持在罗真身上,给予其庇护,发挥有限,可没有拥有权能,作为世界的一部分,灵气普遍化以后的存在,金乌却是可以将自身的力量扩散至全世界,支配万物的灵气,发挥出相当恐怖的力量。
换言之,如果是比喻成权能的话,这就是金乌的权能。
通过支配万物的灵气,金乌可以不断的汲取灵气来提升力量,并将万物的灵气转化为其象征的太阳的火气,烧尽万物。
如果给金乌足够的时间累积灵气,累积力量,那么,就算是一座大陆,它都有办法将其瞬间烧成灰烬。
反观芦屋道满,作为荒御灵,为了保留自我意识以及人身自由,并没有扩散自全世界,没有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更没有成为万物的灵气中的一份子,根本支配不了万物的灵气,无法发挥出真正的神灵的强大力量来。
于是,在金乌现身的瞬间,战斗还没开始,芦屋道满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神气遭到了金乌的神气的疯狂压制。
可芦屋道满却在笑,而且还是愉快的大笑。
“在世间颠沛流离千年!可以在这时代里见证“咒”的巅峰!老朽已感到满足!”
芦屋道满就激动得浑身颤抖一般,对着高高在上的金乌发出高喊。
“看到了吗?安倍晴明!老朽才是见证了一切之人!算尽天机的汝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如此呐喊着,芦屋道满携带全身的力量,朝着天空中的神明冲去。
............
接下来,整个神社内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场战斗。
那是一点都不算激烈,却异常震撼人心的战斗。
扭曲的神气所化的黑气就像飓风一样的刮向天空中的曜日,并掀起黑风,带着浓郁的诅咒,挑战神坛。
而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攻势,曜日中的金乌仅仅是煽动着羽翼,周围的一切灵气便暴动了起来,化作火气,形成太阳之炎,如一波波的焰浪,铺天盖地的卷向了下去。
黑气与炎浪立即纠缠在一起,不断的产生冲突、碰撞以及摩擦,让热风、劲风、黑风以及阵阵冲击波都一次接着一次的震荡开来,声势异常浩大,仿佛能将整个神社都给吹飞一样。
那场景,宛若神话。
那力量,堪称灾难。
所有人都只能傻傻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不久以后,黑气在太阳之炎的灼烧下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少,最后被彻底的焚烧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场震撼人心的战斗才宣告了结束。
高挂悬空的曜日这才消失,让三足的金乌掠向下方,重新化作一件漆黑的外衣,如披风般无风自动,消失不见。
但所有人已经都被刚刚的一幕给夺去了所有的心神,久久都没有能够有所反应。
............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金乌重新化为漆黑外衣,披在了罗真的身上。
牛头狱卒与马面狱卒消失了。
牛头马面也消失了。
只是,前者是功成身退,重新回到战场上,后者则是在身为主人的芦屋道满被烧尽以后,如完成了自身的使命一样,沉默了良久,最后竟是自顾自的离开。
罗真没有拦下他们。
他知道,牛头马面已经没有再继续战斗的理由。
而他们接下来会去干什么,没有人知道。
也许,他们会就此隐退,或者找到新的主人,新的生活。
也许,他们会尝试复活芦屋道满,让芦屋道满再次回来。
但这已经与罗真无关了。
夏目、铃鹿和京子便看着始终一脸平静的罗真,神色复杂。
罗真则是笑了一笑。
“好了,我们走吧。”
罗真如这般,向着少女们发言。
“嗯!”
少女们一一点下了头。
一行人这才继续前进,往降神仪式的最中心而去。
2078 太瞧得起自己了
神社地下,祭坛空间。
当罗真一行人进入这里时,这里已经是化作一片异域。
灵气像浪潮般的涌动。
神气如波涛般的翻滚。
就像是只有这里被摄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一样,这里充斥着的氛围就与外界有着极大的差别,似变成一座神殿,既神圣,又庄严。
而在这个空间的最深处,一座令人觉得眼熟的祭坛上,身穿黑色的巫女服的多轨子正浑身笼罩着一层闪耀的光芒。
周围,灵脉的力量如一条条灵气的血管似的注入到祭坛中,汇聚到多轨子的身上,让多轨子巫女服两边的袖口都微微鼓起,轻盈的飘在空中,身体亦是浮了起来,化作神气的中心,让无穷无尽似的神气流入了她娇小的身体。
在这样的多轨子的身边,身为其式神的夜叉丸和蜘蛛丸一左一右的结着手印,咏唱咒文,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穆。
仪式就以这三人为中心在举行着。
这就是...
“降神...”
京子喃喃着,内心涌现的情感已经超越了震惊,超越了动摇,竟是感到有一丝丝的感动。
“果然是〈天曹地府祭〉吗?”
夏目则面色一沉,神色紧绷。
“夜叉丸...”
大连寺铃鹿死死的盯着夜叉丸,盯着这位曾对自己做过无比残酷的事情,害死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把自己这个女儿都当做实验品来看待的父亲,小手早已紧握成拳。
至于罗真,算是在场所有人中情感起伏最低的。
“看来,仪式还没有成功啊。”
罗真就只是淡淡的发表了这样的看法。
回应了罗真的话语的乃是唯一不需要介入仪式中的幕后主使者。
“的确还没成功。”
说着这样的一句话,且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仓桥源司。
“爸爸!”
京子立即喊出声。
“京子吗?”仓桥源司带着沉重的表情,一步一步的缓缓走来,看着站在罗真身边的京子,面无表情的道:“我听天海说过了,你已经过去那边,现在看来,你无疑知道一切的真相了,真是遗憾。”
遗憾什么呢?
当然是遗憾自己的女儿必须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不过,仓桥源司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只是转而看向罗真。
“原本还以为芦屋道满的话应该能够给你造成一些阻挠,结果却连拖延时间的目的都没有达到,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棘手。”
口中这么说着,仓桥源司却也没怎么担心的样子。
“难道这回轮到你来阻拦我了吗?仓桥厅长?”
罗真不可置否的出声。
“不,我是拦不下你的。”仓桥源司没有任何动摇的道:“但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并不打算妨碍降神仪式的进行,否则你应该不至于这么悠闲。”
仓桥源司看穿了罗真的心理。
毕竟,罗真表现得太明显了。
“为了抵御百鬼入侵到这里,我还专门将两大护法都给派了出来,且在这里安置了两大战力,现在都用不到了。”
说着,在仓桥源司的身边,两个式神如海市蜃楼般摇曳着身影的出现。
那是拥有着和水牛一样巨大的体型,一身雄伟的鬃毛随风翻飞的两头雄狮,一头为白色,一头为黑色,形成相当鲜明的对比。
“白阿!黑哞!”
京子将那两个式神的名字给唤出。
因为,那是身为阴阳道世家的仓桥家代代相传的两大护法,和土御门家的守护兽,也就是北斗一样,都是守护当家,征讨外敌的灵兽。
在阴阳厅的本厅受到袭击,对阵玉藻前的时候,仓桥源司之所以能够在力竭的状况下全身而退,这两个式神是功不可没。
如果是还没遇到罗真之前的北斗,同时对上这两个式神,能不能赢,同样是一个悬念。
它们就是仓桥家的宝物,传承了至少数百年,乃是货真价实的使役式式神。
“放心,今天过后,它们就是你的了。”仓桥源司淡淡的道:“不过,现在它们只会是你的敌人,既然你已经过去那边,这种程度的心理准备你应该做好了吧?京子?”
闻言,京子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打断了。
“嘛,我也没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了呢。”
这么说着的是身穿一袭袈裟和法衣,做着僧侣的打扮的宫地盘夫。
只见,宫地盘夫从角落的黑暗里走了出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然后...
“哟,来算算昨天的帐吧。”
随着狞笑般的话语传出,另一个角落里,手持一把散发着古老的灵性的刀的不良少年走了上来。
除了镜伶路以外,还能是谁呢?
只是...
“你...你是〈噬鬼者〉...?”
“骗人的吧?”
夏目和铃鹿相继惊讶了。
因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镜伶路,相比较起昨天,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见,镜伶路额头上那个相当于其标志的大大的叉字刺青已经消失不见。
但在镜伶路的身上,一股极为惊人的灵力波动传递而出。
那是完全不下于宫地盘夫,令人觉得惊讶的灵力。
看着这样的镜伶路,罗真瞥了他一眼,玩味似的笑了起来。
“总算把身上的封印给解除了吗?镜独立官?”
没错。
镜伶路将额头上的封印给解除了。
正确来说,应该说是仓桥源司把这个封印给解除了才对。
原因无它。
这个封印本来就是仓桥源司设下的。
“镜和宫地一样,都是出身于地下咒术界的咒术者,从小就拥有非比寻常的灵力,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视为异常,被父母舍弃,然后被地下咒术界的势力给收留,最后被阴阳厅给发现,由我做主,纳为己用。”
仓桥源司以缺乏昂扬顿挫的声音,做出这样的说明。
“只是,不同于灵力源源不绝并曾经失控的宫地,镜伶路从不收敛强大的力量,太过于危险,加上平日里不守秩序,不听从安排,闯出过数次大祸,所以,不但式神被封印,连他本身的灵力都由我亲自施加封印,进行了抑制。”
因此,镜伶路的身上才被施加了封印,平时能够使用的力量仅有不到一半,却还是让他成为了〈十二神将〉之一,成为当代最优秀的国家一级阴阳师中的一人。
如今,镜伶路身上的封印被解除了,本来应有的灵力总算获得解放,连被封印的式神都被其取回,现在正被镜伶路握在手中,不断震动,似乎很想出来大闹一番的样子。
这样的镜伶路大概会发挥出相当可观,可观到哪怕是宫地盘夫都能做到一时的不相上下的实力吧?
镜伶路便紧盯着罗真,脸上浮现出了冷笑。
“如你所见,我解开封印来找你了,这次你应该满意了吧?”
镜伶路发出像野兽般的低吼声。
但是...
“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罗真撇嘴一笑,如此开口。
“就算你解开封印也还是一个废物,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你该不会还没有意识吧?”
此话一出,镜伶路脑袋上青筋暴起。
愤怒,一下子溢于言表。
2079 等着退场就行了
其实,镜伶路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
之前就说过了,镜伶路比外表看上去更加的聪明和冷静,同时也很擅长思考,怎么会不明白,就算自己解开了封印,依旧不是罗真的对手呢?
自己就算解开封印,充其量也就是宫地盘夫那一个级别的存在,甚至还有所不如。
因为宫地盘夫的灵力是源源不绝的,就算镜伶路的灵力可以比拟宫地盘夫,他的灵力也还是有限的,会被消耗殆尽,不像宫地盘夫那般能够无限制的获得补充。
所以,镜伶路若是对上宫地盘夫,一时半会之间的确不会输,可最后一定还是会输的。
要不是这样,宫地盘夫也不会被曾经的罗真认为是怪物,连芦屋道满都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的力量,承认他是当代最强。
可就是这样的宫地盘夫,却不仅一次的败在罗真的手中,连罗真的一个式神都没有能够击败,在守着祓魔局的本部的时候就倒在了酒吞童子的脚下。
虽说那是酒吞童子,三大妖怪之一,不但是龙神之子,而且还在千年前的平安时代里都掀起过巨大的灾厄,令得朝廷以及安倍晴明都无法无视,最终派出了源赖光以及其麾下的四天王这样的神秘杀手来讨伐,如此古老且强大的灵性存在,就算是宫地盘夫,拿不下,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样的式神,罗真却不仅仅只有一个。
百鬼之中,诸如酒吞童子这样的大妖怪就还有很多,哪怕不到十指之数,依旧有着复数的数名存在。
甚至,比酒吞童子更强的鬼神都是存在的。
罗真就支配了这样的妖魔鬼怪们,让他们俯首称臣不说,麾下还有着两名神祇,本身的实力更是非同凡响,结果单凭一人就占领了整个东京,将阴阳厅给逼上绝路,哪怕是〈十二神将〉聚齐都沦落到了这般田地了。
既然如此,单凭自己一人,又能对其造成什么威胁呢?
综上所述,镜伶路其实很有自知之明。
但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绝境里挣扎,再在死境里攀爬,这才是我最该挑战的极限!”
镜伶路咧开嘴,癫狂般的笑了起来。
“难得连百鬼夜行都出现了,传说中的神更是接二连三的出现,那不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实在说不过去啊,土御门!”
镜伶路身上的灵力就开始暴动,让他手中握着的灵刀不断的震颤起来。
显然,想吓走镜伶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镜!”
仓桥源司立即低声呵斥。
既然罗真那边没有阻止降神仪式的想法,那仓桥源司自然不想刺激罗真,更不想和罗真开战。
可惜,仓桥源司现在已经阻止不了镜伶路了。
过去,镜伶路之所以会服从仓桥源司的指示,很大概率上的原因就是被仓桥源司施加了封印。
现在...
“给我闭嘴!”镜伶路看都不看仓桥源司一眼,狞笑道:“难得都解开了封印,还把楔拔都取了回来,现在的本大爷可是有生以来的最佳状态,对手又那么带劲,怎么可以不打...!?”
镜伶路便失控了。
这里的失控指的不是镜伶路失去理智或者暴走了,而是不受仓桥源司指挥。
“住手!镜!”
宫地盘夫也出声了,却同样阻止不了镜伶路。
“我们就先来玩玩吧!”
说着,镜伶路举起手中的灵刀,对着罗真的方向,狠狠的斩下。
这一斩,空气顿时炸裂。
因为,名为〈髭切〉的灵刀以极快的速度汲取了镜伶路那庞大的灵力,让刀身闪耀起刺眼的光芒,形成了咒力的斩击,脱离了刀刃,像一轮弯月一样,一边切开大气,一边犁开大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斩痕的同时,切向了罗真的方向。
对此,罗真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身上的大衣便无风自动,下摆化作黑幕,浑然暴起。
“嘭!”
闷击声中,咒力的斩击就被金乌的下摆给轰散。
“好!”
看着罗真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击,镜伶路不惊反喜的叫了出来,竟是将手中的灵刀给扔了出去。
“嗡!”
灵刀立即绽放出光辉,让一名高挑纤瘦的男子出现,将其握在了手中。
正是以〈髭切〉为形代的式神————楔拔。
“把茨木童子给我叫出来!”
楔拔似已经忍了很久一样,一边大叫,一边疯狂的冲向了罗真,速度快得惊人,简直就像是人型的炮弹一般,一边掀起狂风,一边窜至罗真的面前,高高的举起灵刀,一斩而下。
“铛!”
清脆的交击声中,携带着莫大的灵力的斩鬼灵刀刚劈开了空气,还没来得及触及罗真的脑袋,立即被一把燃烧着太阳之炎的圣剑给挡下。
罗真便不知何时抬起一只手,手中火焰环绕,让太阳的圣剑显现。
“不好意思。”罗真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道:“我家的独臂鬼大概对你没什么兴趣,你还是去找另外一个茨木童子吧。”
话落,罗真身上的大衣便又一次的暴起,下摆化作长矛,狠狠的轰在了楔拔的身上。
“磅!”
像是击发了大炮似的,落在楔拔腹部上的长矛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将楔拔给重重的轰飞,令其一边全身闪烁着裂核的杂讯,一边痛叫着倒飞出去。
而这个时候,罗真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镜伶路的方向。
在上面,浓郁的咒力在盘旋。
“......!”
镜伶路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危机感在告诉他,罗真准备对他发动攻击。
而且,还是让他再也爬不起来的攻击。
不同于昨天的咒术战,现在的罗真就不想再陪镜伶路玩耍下去的样子,稍微认真了起来。
镜伶路就完全抵抗不了他。
因为...
““不要动,站在那里乖乖的等着退场就行了”。”
罗真无比平静的吐出的话语,却是携带着惊人的咒力,瞬间支配了镜伶路。
不是言灵的话,还能是什么?
镜伶路就被那可怕的咒力给瞬间侵入,连反抗都反抗不得了。
“居然连解开封印以后都不能挡下区区一个言灵吗...!?”
镜伶路不甘心的大叫。
但再不甘心,依旧改变不了目前的状况。
罗真的手指尖端,浓郁到可以用肉眼来确认的咒力就成形了。
“嚯?”
就在罗真准备一举拿下镜伶路时,其眉头突然微微一挑,干脆利落的散开了手中准备的咒术,转为展开一个结界,护在自己的面前。
“————曩莫·萨缚·怛他孽帝毗药·萨缚·目契毗药·萨缚他·咀罗吒·赞拿·摩诃路洒拿·欠·佉呬佉呬·萨缚·尾觐南·唵怛罗吒·憾漫————”
下一秒钟,庄严的咒文被吟诵出来。
2080 “想去就去吧。”
原本就充满着灵气的地下空间里,灼热的火气弥漫了起来。
那是人称〈炎魔〉的当代最强的阴阳师宫地盘夫所唤醒的火气。
宫地盘夫便结着金刚手最胜根本大陀罗尼,以不动明王真谛,吟诵〈火界咒〉的咒文,全身迸出庞大无比的咒力,让火焰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往四周席卷。
火焰瞬间吞没了大地,烧毁岩层,让周围的一带全部沉入火海。
本来,在泛式之中的〈火界咒〉乃是灼烧灵性的火焰,只会造成灵性上的伤害,不会像这般以物理干涉的方向烧毁物质,但宫地盘夫所使用的〈火界咒〉却不在此列。
那是能够烧尽无尽魔军及三千世界的火焰,加上术者的灵力无比的庞大,结果便是跨越了灵层,干涉起物理世界来。
这样的火焰便汹涌澎湃的席卷向了罗真的方向,打断了罗真准备给予镜伶路的致命一击,将罗真以及其身边的少女们全部吞没。
只是,罗真张开的结界却挡下了火焰,姑且在灼热的火海中保住了能够让人生存的一席之地。
但罗真的咒术的确中断了,让镜伶路也是获得了解放。
“宫地!”
镜伶路却是恼羞成怒般的怒视向了宫地盘夫。
被别人给救了一命,这对于镜伶路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他不想被任何人拯救,更不需要任何人拯救,亦或者说是不愿意被别人介入自己赌上生死的决斗,为此发怒,理所当然。
可惜...
“既然你不愿意听这边的指挥,那我们也没有必要顾及你的感受了。”
宫地盘夫沉声说着这样的话。
当然,这不是宫地盘夫想做的事情,而是仓桥源司想做的事情。
“动手吧,宫地。”
刚刚还不想和罗真交手的仓桥源司似乎改变主意了。
原因很简单。
“又有客人来了,情况有变,必须制造混乱,不能让仪式被打断。”
仓桥源司这么说着,并使役白阿和黑哞两大护法,让它们猛然一声低吼,扑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比较靠近祭坛的方向。
白阿和黑哞扑向了那里,让那里的灵气摇曳了起来。
“啧!”
咋舌声中,一道身影解除了隐形,从中出现,身上漆黑的外衣鼓动,令其双脚离地,暴退而开,避开了两头雄狮的扑咬。
看到那道身影,少女们睁大了眼睛。
“哥哥!”
夏目惊讶的唤出声。
来者,赫然便是春虎。
“真正的夜光转世总算出现了吗?”
仓桥源司注视着春虎,眼中也是有些波澜了起来。
“失败了吗?”
春虎一边躲避着两头雄狮的扑击,一边也有些懊恼的样子。
春虎就一直都在伺机而动,等待出手的机会。
因为,攻进神田明神的事情,有罗真的百鬼夜行在那里,已经足够了,阴阳厅方面的阴阳师想必也不可能对付得了百鬼,罗真又势必会堂堂正正的进攻,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春虎便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最终决定在暗处行动,找机会破坏仪式。
结果,春虎还是失败了。
他的〈隐形术〉的确很高明,可这里是灵气与神气的肆虐之地,别说是春虎,就是罗真都办不到彻彻底底的隐形,加上仓桥源司早有防备,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仓桥源司很清楚,罗真姑且不论,春虎是绝对不会坐视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仓桥源司势必得对春虎出手。
而春虎又和罗真关系匪浅,即使罗真不阻止仪式,那也难保不会为了保护春虎出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失去镜伶路这个可观的战力,任由罗真观战,随时介入,对这边施展雷霆一击,那还不如联合镜伶路,直接出手,把战场搞乱。
想到这里,仓桥源司才果断出手。
“————唵·修利摩利·摩摩利摩利·修修利·娑婆诃————”
当下,仓桥源司咏唱能够净化不净的有形之物的乌枢沙摩明王真言,展开了结界,将整个祭坛给保护在身后。
“————唵·毗悉毗悉·伽罗伽罗·悉摩利·娑婆诃————”
紧接着,仓桥源司以沉稳的语调咏唱出〈不动金缚〉之术,让能够束缚身体乃至精神的咒力化作重力,压向了春虎的方向。
“急急如律令(Order)!”
春虎立即发现了袭来的〈不动金缚〉之术,没有慌张,更没有大费周章的解咒,而是直接取出一张式符,生成了最简单的简易式式神,让如火柴人般的漆黑人偶出现,主动扑向了〈不动金缚〉之术,让〈不动金缚〉的重力作用在其身上,将其压落在地,无法动弹。
可〈不动金缚〉之术也因此作用到了简易式的身上,让春虎没有受到哪怕半点的影响。
曾为夜光的现代咒术之父便展现了堪称教科书的应对方法,不费吹灰之力就挡下了〈十二神将〉之首的咒术。
“飞车丸!角行鬼!”
随即,春虎终于召唤出自己的式神了。
“还是被发现了啊。”
飞车丸在春虎的左边出现。
“又是老朋友吗?”
角行鬼则在春虎的右边出现。
夜光的两大护法齐齐现身,让扑来的白阿和黑哞都发出咆哮声了。
就像角行鬼说的那样,双方已经是老朋友。
他们早就在半个世纪前便见过仓桥家代代相传的护法式神,甚至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一点都不陌生。
“那么久没见,你们还是那么嚣张,给我乖乖趴下吧。”
飞车丸晃动着灵活的娇小身躯,掠向了白阿和黑哞的方向,与二者缠斗了起来。
角行鬼刚想一起上,却被迫停了下来。
“茨!木!童!子!”
楔拔带着欣喜和疯狂的尖叫声,从远方冲了过来。
“哼!”
角行鬼面色一沉,冷哼了一声,全身都突然膨胀,让浓密的鬼气被释放。
这一刻里,角行鬼眯起的双眸便凶猛的睁开,金色的短发往上窜伸,将近两公尺的健壮巨躯变大了一倍又一倍,彷佛从体内溢出的力量挤压着向外膨胀一样,让其额头上都冒出了两只角。
这才是角行鬼真正的姿态。
只有在这个状态下,其累积了千年的力量才能完全释放出来。
“吼!”
千年的鬼王就发出咆哮,其鬼气之骇人,让仓桥源司、宫地盘夫以及镜伶路的面色都变了。
只有楔拔,反而越加的疯狂,毫不犹豫的挥动灵刀,斩向角行鬼。
宿命的敌人就这么相遇,时隔千年,再次激战。
于是,镜伶路的式神扑向了角行鬼,仓桥源司的式神扑向了飞车丸,春虎本人想飞向祭坛,却被宫地盘夫操纵的炎术给挡下。
“休想靠近祭坛!”
仓桥源司便也准备施展咒术,对付春虎。
殊不知,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他。
那就是京子。
“爸爸...”
京子咬紧了嘴唇。
见状,只是张开结界,挡下火焰,并没有动手,甚至连步伐都没有挪动哪怕一下的罗真看向了她。
“想去就去吧。”
罗真这么说了。
“嗯!”
京子先是一怔,随即眼前一亮,感激般的点下了头。
下一秒钟,京子向着仓桥源司的方向冲了过去。
“爸爸!”
京子的喊声,吸引了仓桥源司的注意力。
“京子。”
仓桥源司蹙起眉头。
父女俩便对峙了起来。
2081 仓桥家的使命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仓桥源司,京子的心情是相当的复杂。
诚然,京子是一个很果断且很主动的人,不然不会舍弃自己在阴阳塾里舒舒服服的生活以及仓桥家的公主的身份,成为罗真的式神,和他一起成为咒术犯罪者。
但这不代表京子对自己的家人没有任何的留恋。
别忘了,一开始的时候,京子是打算劝罗真回头,方才选择成为罗真的式神的。
如果罗真真的犯了错,触及了禁忌,那京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劝导罗真,让罗真承担起罪名,最后再和他一起受罚,这就是京子的决意。
但京子没有想到,结果,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居然这么严重,这么复杂。
罗真的确触及了禁忌,成为了咒术犯罪者,甚至还将整个东京都化为鬼域,惊动了全国,可咒术界真正的黑暗并不是罗真,更不是之前被其视为恐怖分子的夜光转世,而是自己的父亲,亦或者说是自己的家族。
就像罗真所说的那样,这次是黑吃黑的乱局,真正的白只有在外面被牵制住的阴阳厅的阴阳师们而已。
这样的乱局,坦白说,已经超过了京子能够处理的范围了。
如果不是因为拥有〈星咏〉的能力,可以通过观星的结果来做判断,让京子最终选择相信罗真才是正确的那个人,选择继续跟随他的话,那京子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自己已经来到了乱局的最中心,并面对自己的至亲。
那么,京子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爸爸!”
京子对仓桥源司做出质问。
这是京子能做的第一件事情。
而仓桥源司却是没有一点情感似的出声。
“这是仓桥家的使命。”
仓桥源司冷漠的如此说着。
“仓桥家的使命吗?”京子喃喃了一声,随即道:“既然是仓桥家的使命,那为什么祖母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呢?”
对于这点,京子的确很不理解。
仓桥源司会选择这条路的原因,京子其实已经从罗真的口中得知,就是为了咒术界的发展,为了咒术的进步。
仓桥家是咒术界的领主,阴阳道宗家土御门家的分家,自古以来便背负着促进阴阳之道的使命,为此不仅需要在“阳”上努力,成为咒术界的顶梁柱,维持咒术界的秩序,还需要维持“阴”的部分,在地下推进咒术的进步,通过阴阳共济,方才能够彻底奠定〈阴阳术〉的长存及传承。
但是,京子不明白,既然这是仓桥家的使命,那为什么身为上一任当家的祖母完全不知情,连身为仓桥家独女的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母亲并不是仓桥家的人。”
仓桥源司无情的说出这样的话。
“什...”
京子顿时怒了。
这不是在否定祖母所做的一切吗?
要知道,仓桥美代可是仓桥家上一代的当家,为仓桥家的发展做出了许多贡献,还在咒术界里以“仓桥家的观星术士”的身份受到财政界的重用,为阴阳师争取了许多的福利,之后更是以阴阳塾塾长的身份为咒术界培养了不知道多少的人才,方才让咒术界得以欣欣向荣。
结果,祖母一辈子所有的努力,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句话,让京子如何能够不怒?
但仓桥源司只不过是在诉说现实。
“母亲是被仓桥家收养的养女,虽与父亲结婚,并成为了仓桥家的当家,可她体内流的并不是仓桥家的血脉,不知道仓桥家的使命,真正履行着这份使命的是身为仓桥家正统继承人的父亲。”
仓桥源司面无表情的这么说着。
“父亲曾经也是仓桥家的长子,却没有坐上当家的位子就离开了人世,那不是因为父亲没有能力,父亲只是根据当时的国情,选择把当家的位子让给母亲。”
那时,太平洋战争刚刚结束,土御门夜光基于反败为胜而举行的〈天曹地府祭〉也失败了,旧帝国军遭到了打击,而当时的咒术界都是因与军方合作方才被推到台面上,阴阳寮亦是军方在支持的关系,仓桥家受到了连坐,差点失去权势。
在那个状况下站出来拯救了家族危机以及险些被废除的阴阳寮的正是仓桥美代。
“父亲深知母亲的才能在那个时候会有多么重要,所以日以继日的支持着在各方面都能有活跃的表现,进而力挽狂澜的母亲,甚至让只是养女的母亲担任当家,为的就是让当时处于困境的仓桥家能够存续下去,为了让阴阳师可以继续存活于世上,方才说服家族的所有人,成功让母亲成为当家。”
仓桥源司以极为客观的语气诉说着。
“母亲确实有伟大的功绩,但让母亲的功绩开花结果的是父亲,没有父亲不懈余力的支持,母亲根本完成不了这些成就,咒术界和咒术者也会在世上消失。”
因此,真正拯救了咒术界,并让阴阳之道可以继续维持下去的不是仓桥美代,而是仓桥美代的丈夫,仓桥家真正的继承人。
“所谓的当家不过是一个头衔罢了,能够继承仓桥家的使命以及血脉,并将其确实的维系下去的人,终究还是父亲。”
仓桥源司之所以说仓桥美代不是仓桥家的人,含义就在这里。
“而父亲在临终前就将这份使命交给了我。”
仓桥源司淡淡开口。
“当时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就跟我说过,战争结束后,与军方勾搭的阴阳师受到了严厉的批评,虽为了应付频发的灵灾被允许继续存在社会上,但所处的立场极为艰苦,为了改变世人的印象,需要将阴阳中“阳”的部分推上台面,让阴阳寮成为阴阳厅,维护咒术界的秩序,可那样会使阴阳失调,为了不让阴阳之道断绝,身为仓桥家的继承人,绝不能忘记阴阳中“阴”的一面。”
说着,仓桥源司看向了京子。
“如今“阳”之道已经达到了鼎盛,阴阳师在世间的地位也获得巩固及认可,那么,该是推进“阴”之道,让咒术再次进展的时候了。”
于是,仓桥源司才会和相马家合作,为了让咒术达到新的领域,奋不顾身的投向“阴”之道。
京子顿时觉得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