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九章 喜雀,谢谢你
无仲写好新的欠条,又打来干净的水让松下喾玳将手洗干净了,才让他签字画押。末了搜刮出他所有财物,只给他留了些回国雇车用的盘缠银子,便将他连夜轰出了京都。
寒风啸啸的京都城外。
松下喾玳与两名使者随丛坐在一辆四面漏风的寒酸马车上,哭得好不凄凉。
大昭太可怕了,他们再不来大昭了,嘤嘤嘤!
徽暖内。
喜雀正让两个粗使丫头将一只木箱子抬姬凤瑶的屋子。
其实这样的箱子,喜雀一手就能拎进来。
但她身为内院的大丫头,这种活也是该要指派外院的粗使丫头做,才能显出她身份的不同,才能使别人更敬重她。
姬凤瑶见状也是心中暗自替喜雀开心,这丫头在慢慢的成长,不再是那个什么事都直来直往的莽撞丫头了。
让两个粗使丫头将箱子放下,喜雀挥挥手便让她们走了。
姬凤瑶这才问:“这是什么?”
“小姐你瞧”喜雀欢喜地掀开箱子,露出里面上好的一些首饰器件:“这都是崔嬷嬷偷偷拿出去的,小姐的嫁妆,我让无痕全给小姐找回来了。”
这些东西都是苏如景一件件亲手替姬凤瑶挑的,她心中自然很看重。但当初她知道崔嬷嬷是拿出去救急,既便是有些不舍,也没吱声,没想到喜雀居然全给她找回来了!
姬凤瑶心底涌起酸甜之感,鼻有些发酸。
喜雀这丫头,待她当真是极好了。
“小姐,你怎么了”喜雀见姬凤瑶沉默没说话,以为她不开心,忙道:“小姐,你别担心,我从崔嬷嬷家中拿走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折价给过他们银子了。崔嬷嬷犯事,也是为了她的家人,我已处罚了她,不会再为难她家人的。”
“喜雀,你做得很好,崔嬷嬷这件事,你宽严并济;还替我找回了嫁妆,我很高兴”姬凤瑶握了喜雀的手,真心道:“喜雀,谢谢你。”
“嗳,小姐”喜雀丛未听自家小姐给她说过这样肉麻的话,很是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主仆俩正聊得温暖,商熹夜和无痕自外面进来了。
两人顶着一头的雪沫子,周身寒气。
姬凤瑶和喜雀替二人接过外披,又拿了绒毛弹子替他们扫去头上的雪沫,四人进了炭火烧得又旺又暖的里间。
给二人沏了热热的茶,姬凤瑶才嗔道:“王爷的腿伤才刚好一点,这么冷的天就到处乱跑,回头寒冰符发作了,你别跟我嚷嚷疼。”
商熹夜眼神对无痕一凛。
无痕:“……”
主子,你怎么能如此翻脸无情。
咱们才刚回来,我就不能再喝杯热茶再走?
外头怪冷的。
商熹夜眼睛无声再瞪:还不走?
无痕默默放下茶盏,蹭到喜雀身边,悄咪咪用小指勾了勾喜雀的手。
喜雀将他的手打开,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无痕见状大喜,也如追着肉骨头的二哈一般,颠儿颠儿的追了出去。
第六一二章 神特喵不易抛头露面
商熹夜随孙姑姑来到慈安宫,见慈安宫内外上下都没什么人,整个殿内显得格外冷清,都快媲美冷宫了。
他的面色也跟着沉了几分,太后不知又要唱哪出。
进入内殿。
屋子里一股的浓浓药草腥气,带着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让人感觉有些刺鼻。
在寒风里吹了一路,骤然被这暖风一扑,又有些犯晕。
商熹夜提起了十二分谨惕,他不懂药理,但懂得以防万一。他不动声色地从手链中滑出两粒小媳妇儿调配的清神醒脑丸,一粒喂进嘴里,一粒给了身后的无影。
无影也将药丸含了,这才继续推着商熹夜进去。
两人的动作很快。
前面带路的孙姑姑甚至都没察觉到。
太后正卧于床榻上,原本富态的脸庞此时憔悴满布,面色蜡黄,看样子是真被病痛磨着了。
见商熹夜进来,太后眼底滑过一抹怨毒之色。
她腿疾其实不止犯了两日了,最痛的时候,她整整在病榻上哀叫了两日。
可她派去九王府请那土匪的人,都被九王挡在了门外。
九王甚至还让那女匪让她的懿字金牌送了回来,说九王妃乃后院女子,当恪守于内阁,不易抛头露面。
神特喵的不易抛头露面!
那土匪与王安合伙开铺子,还带着王安强闯入薜延寿家中,最后他九王过去公报私仇抄了薜延寿的家;
这般种种,不是抛头露面?!
“臣,参见太后”商熹夜眼睑低垂,寻例问安,神色间却不似从前,并无多少恭敬之意。
自那日他公然顶撞了商熹澈起,商熹夜便打定了主义,以后面对这对母子,他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礼敬退让。
因为对先帝的承诺,他不会逆了他们的天下;
但他亦不会再让他们主宰他的世界,左右他的人生,拿捏他身边的人!
昭平郡主孙梦溪,是他最后一次有目的的让步。
“没想到你还能来,哀家还以为,哀家这慈安宫,从此是请不来九王尊驾了”太后冷笑。
商熹夜亦是冷冷道:“殿前御宴方始,王妃初次面对那些人恐会惶恐不适应,太后有话不妨不直说。”
太后气得抿了抿唇。
那土匪面对那些后妃和王候世子会惶恐不适?
真是天大的笑话,只怕那些后妃与王候世子对上那土匪,才更要惶恐不适!
“孙姑姑”太后强忍心中突突直冒的怒火,也强忍住痛得几乎完麻木的双腿的不适,冲孙姑姑抬了抬手。
孙姑姑会意点头,转身捧起旁边桌上的一只被烟火薰燎得漆黑丑陋的铁匣子来到商熹夜跟前。
“这是孙家当年出事后,宫人从一片灰烬中找到的,位置大抵是孙大人的卧房;而这里面装着的,也是确实是孙大人的亲笔遗信”太后眼神淡淡投向商熹夜,神色莫名:“是孙大人,写给先帝和九王你的。”
无影自孙姑姑手里接过铁匣子。
打开,内里放着一张十分陈旧的锦布,锦布上血渍斑斑,书着一些字迹。
第六一四章 陷入危机
是蛇!
不,是更可怕的黑龙!
姬凤瑶心神剧震,袖子里的药粉包不钱地往外丢,而且都是不带拆包的那种。
冬天的衣服厚,袖袍宽大,身形瘦长的黑衣人也没疑有它,只有些狰狞地笑道:“你怎的这般怕蛇,它们分明亦与那些猫儿狗儿一般,甚至更温驯可爱,不信,你摸摸。”
“不要!我才不要摸!你别过来!”
姬凤瑶看着那两条通体幽黑的蛇,在身形瘦长的黑衣人的手中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就仿佛那蛇信子已经舔到了她身上一般,让她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随着身形瘦长的黑衣人越来越接近,那两条黑蛇也越来越接近,姬凤瑶吓得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一些莫名的,更可怕的画面零零碎碎在她脑中浮现:
是黑龙!
她被那条黑龙漆黑的蛇身紧紧圈着、卷着,它身上冷硬锋利的鳞片摩擦着她,割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她很痛、很害怕!
巨大的禁锢压榨感让她无法呼吸,快要窒息!
“师父!师父!”
姬凤瑶瞳色涣散,完全陷入了魔障。
她双手抱着头,一叠声地唤着唯一刻在神魂里的那个人。
娇美的少女,惊慌失措,娇弱无助。
这画面,看得身形瘦长的黑衣人都有些不忍,收起右手里的蛇,伸手轻轻去拉她:“别害怕,这蛇不会咬你的。”
“走开!快走开!别碰我!”
姬凤瑶胡乱挣扎着,艰难急速喘息着,身子摇摇欲坠。
身形瘦长的黑衣人没想到她会吓成这样,将另一条蛇也收了起来,轻言安抚:“没有了,蛇走了,你别怕。”
可姬凤瑶此刻已经完全被魇住了。
她瞪大的眼前看不见别的东西,只有那可怕,巨大的黑龙。以及那大张的,龙涎在巨齿间拉丝滴淌的,并越来越接近她,像要一口将她吞没的龙嘴!
它的眼睛,竖瞳金黄,倒映着她惊恐到极至的样子。
“啊!”
就在它将要触到她的脸时,姬凤瑶心神俱裂,大叫一声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外面的喜雀听见姬凤瑶惊恐的叫声,急得方寸大乱,出手又快又疾又狠,担心地一个劲冲里面大喊:“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别怕,我宰了这个王八蛋就来救你了!”
被她压着打的那人也被打出了真火,全力还起手来。
不但如此,他还叫了旁边躲着未出手的人:“帮老子捆了这娘们,老子请你十顿酒!”
“你说的!”
那人站起身,提刀加入战斗,两人一起围攻喜雀。
喜雀从前都是散把式,真正系统地和无痕学招式的时间并不长,就算药浴后经过修练,底子打得很好,但也不是这两个,经过严格训练的男人的对手。
应接不暇中,喜雀左肩吃痛,被其中一人削了一刀。
温热的血很快浸透衣裳,空气中漫起了血腥味。
很快另一人又冲上来,一脚踢中喜雀小腹,将她踢得倒飞出去,摔在雪地里。
那人追上去,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就要砍下。
第六一六章 没有解药
此时姬凤瑶的状态很不好,她的神魂已经透体而出两寸,且有继续离体而去的趋势。
她,竟是附体重生之人吗?
若无人将她自梦魇中唤醒,再这样下去,她的魂还不知会游荡到哪里去;
也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商北钰垂在身侧的拳轻握,举步迈进殿中。
“九王妃”商北钰口中突然发出了一道完全不似他的声音,那声音醇厚充满磁性,乍一听,倒有三分像商熹夜。
若姬凤瑶此时有半分清醒,定能听出,这声音中还蕴含了强大的镇灵、醒神之术。
姬凤瑶因这一声唤,神魂往身体里拉进了几分,但仍是虚浮。
她发间额上都渗出了细密一层汗珠,肌肤逞粉红之色,眉头因为神魂略回,皱得更紧。
“师父……师父……好热……”
商北钰迟疑伸手,往她脸颊探了探,那滚烫的温度烫得他的手都为之一颤。
这时,那身形修长的黑衣蒙面男子从外面走到了门口,恭敬冲屋里拱手行礼:“尊上。”
“你除了对她用药,还做了什么”商北钰的声音蕴含着雷霆之怒。
“未曾,她是自己吓晕的,属下都未动她”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答。
商北钰抬手一抓,便将身形瘦长的男子抓进了屋,析长的指如铁箍般紧紧扣着他的脖子,平日里温润如水的眸光变得极为暴虐:“她并非胆小怯懦的女子,如何能轻易吓晕!”
“尊上,确实、如此,她、她怕……蛇……”身形修长的男子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吐出这些字,感觉自己的喉骨就要被捏碎了,却半分不敢求饶。
怕蛇?
凡人女孩子家,对蛇虫鼠蚁会胆怯,这倒是正常。
商北钰将身形修长的男子重重掷在地上,长手仍伸着:“解药拿来!”
身形修长的男子擦了擦口角溢出的血渍:“……尊上,您忘了,您给的春心蚀骨散没有解药。”
“滚!”
商北钰眉头一皱,骤然暴发出怒吼。
挥手一掌将地上的黑衣男人远远扫了出去。
他内心亦是烦躁不安。
遇到她,他竟会连这些基本小常识都疏漏遗忘,难道他当真对她动心至此了吗?
姬凤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熔岩火海,那条可怕的黑龙就在火海边缘游走徘徊着,不时冲她发出狰狞咆哮。
它,要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
她想逃,可她却像个凡人一样,失去了所有灵力;
极火也与她断了感应,召唤不出来。
她像个被困死了的困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火焰蔓延到她身上,灼燃她、吞噬她!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无比清冷的手握住了她。
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到。
“师父!是你吗,师父!”姬凤瑶紧蹙着眉,紧紧握着商北钰的手,本能而依赖地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手背。
她急促而模糊的低唤,细碎得让人听不清。
商北钰轻叹一声,任她一点点地攀着他的手贴近他。
明明没有中药的他,心底却也滑过一重重悸动,没有丝毫勉强,亦不想反抗,
第六二三章 想逼本王造反吗
“本王倒想问,皇上和皇后是什么意思”商熹夜针锋相对,亦是低声厉问:“进来未询问半句,便要发落人,这是要来个死无对证,坐实本王王妃与北钰的污名?”
“九王,你休要胡言,三皇子与九王妃共处一室衣衫不整,此乃大家有目共睹”皇后既便吵起架来,仍是仪态端方:“且皇上只说将三皇子拖走,并未说要处死他。”
商熹夜目光如同利剑刺向陈姿蕴:“皇后莫不是有眼疾,你们进来的时候,这屋子里有多少人你看不清楚?亦或是,皇后其实一早就清楚,这里原本该有多少人?”
“你……你强词夺理”陈姿蕴语塞。
“师父、我好热……”
随着时间的拖延,姬凤瑶越发神思模糊,本能的想要寻求舒解,她低泣嘟嚷着,挥手打开外袍一角,露出半张酡红的小脸来。
在场许多人都是经过人事的,看见姬凤瑶这副模样,再看床榻上商北钰那般模样,瞬间皆露出了然之色。
陈姿蕴更是趁机冷笑:“九王再强词夺理亦无用,九王妃与北钰此等模样,传出去天下人自有定论。”
“一人乱嚼舌根本王便杀一人,一城人乱嚼舌根本王便屠一城”商熹夜眸中已泛起幽暗无比的杀意,仿佛能噬人心神的无底深渊:“况且此事真相本王已经了解,皇后,不是任何报复,都需要确凿的证据。”
商熹夜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强硬的怼自己的皇后。
商熹澈既便对陈姿蕴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面子上亦挂不住,更何况皇后这两天确实帮忙了他的大忙:
也不知何故,入冬后他患上了头疼之症,药石无灵。
还好皇后懂得按摩之术,能替他缓解。
“放肆,九王,你这是要造反吗?!”
“皇上,您想逼本王造反吗?”商熹夜迎视着商熹澈外强中干的眼神,淡淡低问。
商熹澈内心巨震,警铃大作。
先帝给九王留有一纸召令,且那纸召令他亲眼见过。
遗召上书:若新帝对九王有存心抹杀之意,九王可凭此召自保,复位。
那召书写的,不是“逆位”,不是“替代”;
是“复位”!
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如鲠在喉的!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初先帝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对他说的那翻话。
先帝说:“澈儿,论才德武功,你样样都不如夜儿;但我大昭如今,却唯有你适合继承大统。”
这翻话像利刃一样,将他的心切割成碎片;
就像这个皇位,是先帝百般无奈之下,不得已才施舍给他的一样!
他恨,但他更怕。
商熹夜如果真拿住他和皇后的什么把柄揭竿而起,那商熹夜可不是造反,而是“名正言顺”!
商熹澈不是个傻子。
这件事是那土匪和商北钰你情我愿,还是皇后有意设计,他一看便知。
那些偷偷在一起的人,图的本就是个乐呵。
谁会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给自己灌这么多药?
弄得自己神智都不清醒了,还有什么乐趣?
第六二五章 谁敢动她一指,本王便斩他一族!
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想不明白,商熹澈心底却有数。
九王自回京后就一直无甚大动作。
唯一干了一件轰动京都的大事,就是抄了薜延寿的家,且扬言要查到底。
商熹澈心思转动,再想到在通幽时,神秘人给他送上的那份名册,几乎已经百分之百肯定那“贾大公子”便是太子了!
皇后此时动这土匪,无非是想阻止九王调查脚步;
亦或是,太子已经羽翼丰满,快准备好要动手了!
“皇后,此事你怎么解释”商熹澈细思恐极,转瞬就将矛头调转对准了皇后。
陈姿蕴:“……”
内心有几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
早知道就让这狗皇帝的头再好好疼疼,也好过他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
“皇上,您要臣妾解释什么”陈姿蕴转向商熹澈,神色与眸光皆是淡淡的,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视与鄙薄:“九王妃与三皇子有私的流言,在宫中甚嚣尘上,已非一两日。俗话说空穴不来风,九王妃亦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如何就这般轻亦被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掳了,若说是她有意为之,亦不是没有可能。”
“你确定是皇后?怎么说出来的话比市井泼妇还要无理?”喜雀双手指骨节握得噼叭作响。
喜雀几次三番毒打陈姿萦,陈姿蕴早就忍了她许久了。
现在见喜雀对她出言没大没小,终于找着了机会,怒嗬欲趁机惩戒她:“放肆!主子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奴才插嘴的份,来人,把这没大没小的奴才拖出去打死!”
“谁敢!”商熹夜亦是暴怒出声:“谁敢动她一指,本王便斩他一族!”
商熹夜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得陈姿蕴脸生疼。
陈姿蕴怒极大吼:“九王!你莫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手中有兵权,皇上与我陈家便动不了你!”
“你可以试试”商熹夜目光如雪冰寒。
此时,临霜与那两个暗卫回来了。
临霜将几大块用锦布包得紧紧的冰棱递给商熹夜,商熹夜赶紧将冰棱塞进怀中越来越不安份的小女匪手里。
小女匪得了寒凉的冰棱,如获至宝般紧紧箍在怀里。
她红得像要滴血的小脸直往上蹭,纤纤细眉紧蹙在一起,眼角噙着点点泪光。
商熹夜看得心底揪痛。
小心将她掩好,他再抬起的眼神凌利有如实质,让人看一眼便心惊胆颤。
商熹澈便是首当其冲被震慑的那个。
尤其是明白皇后此举背后的含义后,他更不可能再帮着皇后。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商熹澈当众狠扇了陈姿蕴一耳光。
陈姿蕴根本没反应过来,捂着被打红的脸不能置信地看向商熹澈:“你、你打我?”
“你身为皇后,理当母仪天下,稳固后宫、友睦臣眷;可你方才对九王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在挑拔朕与九王的关系,要挑起大昭内乱吗”商熹澈丝毫不给皇后面子。
陈姿蕴活到这个年纪,还从未有人动过她半个手指,没想到今日竟被皇帝当众掌掴!
第六二九章 禽兽了
“都是你们害的我,我上回就不该救你们!”商楚月歇斯底里的哭喊,让采芹彻底绝望,眼前发黑。
然而这都是她们自作自受。
在场诸人倒是吃了个大瓜,却惹了满身腥骚,现在没人有心情,也没人敢同情这两个蠢货。
商熹夜抱着小女匪出来殿外。
被殿外的寒风一吹,小女匪便越发不安份地拼命扯动身上的衣袍,想要更多凉爽。
“无殇,再快些”商熹夜禁不住催促。
好容易一路折腾回了府,商熹夜即便没中药,亦被小女匪撩拔得火烧火燎,进了屋便踢上门,将人都远远赶去了外院。
屋外寒风凌冽。
屋内的小女匪却热情似火,大冷的天,她额间发丝都浸出了一层细汗;一双凤眸水雾迷蒙,肌肤绯红娇嫩,似能捏出水来。
明知她现在根本认不清人,商熹夜却紧扣着她的手,频繁低声唤她,问她:“小媳妇儿,瑶瑶,你可喜欢?”
姬凤瑶似醒非醒,似梦似幻。
她仿佛知道自己是和商熹夜在一起,又仿佛看见自己和师父在一起。
耳畔有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商熹夜的,又像是师父的。
“小媳妇儿,你可喜欢?”
“小娇娇,别怕,是师父……”
“瑶瑶,你可认出我了?”
“小娇娇,睁开眼睛,我是师父。”
欢愉与温暖的感觉让姬凤瑶感觉安心,她本能追逐着这份欢愉与温暖。
次日近午。
姬凤瑶才自深沉的睡梦中醒来,她想撑坐起身,身上的酸软疼痛却是让她“哎哟”一声跌了回去。
感觉到身边的某王爷,伸手摸了摸,嗯,很光滑。
“窝草!”许久不爆粗口的小女匪骤然瞪大眼睛,看着笑颜靥靥的某王爷近乎呆滞地爆了粗口:“什么情况,我、我我我特喵昨晚……真的禽兽了?!”
“嗯,小媳妇儿昨夜真是威风凛凛,所向披靡,杀得我片甲不留,以后你可得对我负责呐”某王爷扁着嘴作无辜状,像被欺负了的小姑娘,软软执起小女匪肉乎乎的手,绕弄着她乏力的手指。
姬凤瑶目瞪狗呆,无语望着软烟锦帐努力回想、欲哭无泪。
怎么整?
她还是没忍住把师父给推了,以后师父要是恢复了记忆,不愿意,不要她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是把师父绑起来?
绑起来?
还是绑起来?!
好半晌,被自己的禽兽行为雷得僵掉的思绪才回转到昨天。
嗯?
不对啊,她不是遇到了刺客?
然后那刺客大冬天的身上居然还带了两条蛇!
想到此处,姬凤瑶打了个冷颤,整个人都清醒了:“王爷,昨日发生什么事了,刺客可有抓到?”
商熹夜圈着娇软的小媳妇儿,将昨天的事简短说了一遍。
姬凤瑶先是听得火冒三丈,后来听说皇帝差点废了皇后,也是十分不解和好奇。
依她的推算,皇帝之所以没受到头疼折磨,八成与皇后有关。
皇帝却为何这时候,突然这么对皇后,他是不是傻?
第六三零章 现在是大白天
“小媳妇儿,这几天我带你赚银子去,凑够经费后,年后灵矿便能正式开采了,那便是我给你的聘礼”商熹夜轻吻着小女匪的额头,声音轻软地说。
聘礼?
都成亲了还聘什么礼?
但这不是重点!
“灵矿!真的找到灵矿了!”姬凤瑶瞬间自某王爷怀里竖起来,一双清亮的凤眸里闪烁着“$”的符号。
窝草!
发财了、发财了!
灵矿啊!
要知道在丹灵大陆,哪怕是御寒宫那么牛逼的存在,都是与几个仙家宗门共享一条灵矿脉,可见灵矿有多么稀缺。
可商熹夜,居然在这个世界单独找到了一条灵矿!
哪怕只是下品灵矿,那出产的灵石数也足够他们一夜暴富了!
“王爷,你这个生转得好,很有锦鲤潜质,我太喜欢你了”姬凤瑶兴奋得抱着商熹夜又亲又啃。
直到看见某王爷眼中汹涌的暗沉,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作死。
转身想逃,却被某王爷轻松抓回去牢牢压住。
“王爷、王爷,现在是大白天!”
“咱们在自己房间,怕什么?”
“我……唔!”
姬凤瑶百般挣扎不起,于一片狂风骤雨中,恨恨咬牙低泣出声:
你大爷,不作死就不会死!
许久后,某王爷再度扶正小女匪:“瑶瑶,别哭,我错了,你来欺负我,好不好?”
姬凤瑶无语凝噎,怒从心起:“滚犊子!”
一整天。
姬凤瑶感觉自己被扒皮拆骨了好几回,身上哪儿哪儿都酸痛,没有半分力气。
商熹夜那个王八蛋,一定是重新组装她的时候,把零件错乱了,没归位。
要不然,她怎么连动个手指头都感觉使不上劲。
商熹夜也知自己着实过了,亲自伺候小媳妇儿梳洗、用晚饭。
直到晚间小媳妇儿终于有力气自己起身喝了一碗甜汤,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夜半。
商熹夜拥着娇软乏力的小媳妇儿,诚恳地轻声道歉:“对不起,瑶瑶,下回我不敢再如此造次了,定当节制。”
才刚缓过来的姬凤瑶耳根一热,面颊再次泛起绯红,低声怒啐:“哼!”
“不过,小媳妇儿,你有没有感觉……”商熹夜眉头轻蹙:“我感觉我的内息,好像突然强了许多。”
姬凤瑶:“……”
你内息当然增强了,我特喵好不容易攒的一点灵力,给你吸走了一半!
姬凤瑶能感觉到,她的灵力涌往商熹夜体内后,自己吸纳灵力的速度也增快了一半,仿佛身体启动了饥饿预警模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失去的灵力补回来。
“我是不是……”商熹夜眉头紧皱。若是他们在一起,是以伤害她为基础,他是万分不愿的。
“修士之间初次在一起,都会这样,我的体质特殊,会很快补回来”姬凤瑶轻声道。
前世她年纪不算大,师父并未教过她这些,其实她自己也不懂。
但他是师父。
他现在神魂只剩下一丝,若是能助他尽快恢复修为,养好神魂,如此也好。
也幸亏,她有这样的体质。
第六三一章 招雷劈
姬凤瑶正想着。
寒冬腊月的夜空突然传来滚滚闷雷之声,那犹如滚磨般的沉闷声响在漆黑的夜空中隆隆翻滚,让人听得心情压抑,不自觉心底生寒。
商熹夜更是莫名觉得一阵心颤,心头升起一股空前的危机感。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面临无法逃脱的灭顶之灾。
而且这种感觉,很熟悉!
脑海中恍然有个画面一闪而逝:那是一片劫雷满布的世界,他身边到处都是游走的可怖电蛇!
他并不害怕,他只是极为不舍。
商熹夜下意识将怀中小娇人儿搂紧:“小媳妇儿,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放弃我,可好?”
姬凤瑶亦是心神有些不安,听见他突然说这样的话,却是心下稍安,有如吃了蜜一般甜。
师父,只要你恢复记忆后不放弃我,哪怕逆了全世界,我也会与你在一起。
“好”姬凤瑶柔声低答。
她小袋脑在他怀中轻轻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安心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太累了。
听见那漫天的闷雷滚动,商北钰却是自静坐中突然睁开了眼,疑惑抬头望天:
劫雷?
这方世界不是传说中的,被诸天鄙弃的世界么,怎么还会有劫雷出现?
不对,劫雷并未降临这个世界;而是自另一个世界发起,想打破界壁穿透到这个世界来“执法”。
“莫非是来寻本尊的?”
商北钰生得娇媚的眸微眯,内里透出一点惑人的紫芒,唇角邪肆勾起:“本尊不过欲在此筑个基,也需你如此小题大作?不嫌管得太宽了么?”
次日早起。
用过早饭后,商熹夜便抱着姬凤瑶去墨斋。
三个丫头和无影跟在后面,面面相觑:
王妃莫非前日不止中药,还受了伤?
否则王爷为何这般紧张王妃,昨日陪王妃硬生生躺了一天不算,徽暖阁到墨斋这才几步路,他都舍不得王妃走?
姬凤瑶也是:“……”
过度宠溺身边亲近之人,大抵是商熹夜与师父的通病。
前世,她七岁之前,师父也是上哪都喜欢抱着她,后来她抗议了许多次,师父才改。
一行人刚出徽暖阁外院的门。
姬凤瑶突然感觉浑身寒毛倒立,直觉从商熹夜怀里跳起来,抱着他,用尽全力,将他连人带椅、带身后的无影,都推得倒退了几步。
“砰!”
一道筷子粗细的电弧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将地上平整的青石板路劈出了拳头大小一个坑。
坑中的黑土被烤得越发焦黑,冒出丝丝青烟。
“窝草,寒冬腊月的,闹呢?”
姬凤瑶一脸莫名地抬头看向冬日灰蒙蒙的天空。
大冬天打雷就够奇怪的了,更别说毫无征兆凭空劈雷,而且这雷劈得她还无比的熟悉:曾经她凝婴渡劫时,或师父炼成十品以上完美品阶丹药时,天上降下的劫雷,貌似就长这样,蓝中带紫的颜色。
但他们这一行人,严格来说都还是肉眼凡胎的凡人,怎么可能招劫雷?
“这雷……”
这雷好像是来劈他的。
不知道为何,商熹夜心中就有这种明悟感。
第六三二章 这种醋你也吃?
但这种事,商熹夜自己都觉得,说出来太过荒诞。
“这雷怎么了”姬凤瑶好奇回头问他。
她在那雷劈出的小坑旁边仔细研究了一下,虽然威力及不上她见过的劫雷的千分之一,但确实有劫雷的气息,确定并非凡雷偶降。
“无事,本王只是觉得这雷降得好生突兀”商熹夜摇头。
姬凤瑶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没当回事。
她想,兴许是隔壁位面哪位大神在渡劫,劈碎了空间壁,漏了一道过来也不一定。
“我也觉得这雷劈得好奇怪,昨晚上就在天上滚了一整晚,都吵得我没睡好觉”喜雀叽叽喳喳地说,还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末了,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招了天罚,结果一雷劈到咱们这儿来了。”
疑心那雷是来劈自己的商熹夜:“……”
无痕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商熹夜心疼姬凤瑶初初承宠,怕她还未恢复会累,伸手要再将她拉回怀中抱着,姬凤瑶却赶紧躲开了,一示意无影推他走,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王爷,你说要带我去赚银子,咱们去哪赚?”
“自然是去那些害你的人身上赚”商熹夜见她步伐正常,神色间也没有勉强,便柔柔牵了她的手,轻声道。
“姑爷,小姐,我也去”喜雀凑过来,磨着牙齿恨恨道:“他们敢害我们家小姐,我要抢得他们一根毛都不剩,年节里叫他们去喝西北风!”
“那是自然,咱们去打劫,哪能少得了你!”姬凤瑶听说商熹夜要带她去抢仇人,心情也是大好,一胳膊邀上喜雀的肩膀。
商熹夜目光落在她揽着喜雀的胳膊上,面色顿时低沉了好几度,手上一用力,就将她重新扯回了怀里:“王妃若现在不乖乖休息,蓄养体力,晚上便不去了。”
喜雀跟着被拉车得一踉跄。
两脸懵逼:“???”
姬凤瑶起初也是一脸问号,目光对上商熹夜那别扭挪开的眼神,好像明白了,顿生悲愤:
师父,喜雀是个女的,而且她是我贴身丫头啊喂!
这种醋你也吃?!
简直丧心病狂!
不过,自己的师父她还能怎么的,甜蜜蜜地让着呗!
此时,御花园的清漪阁内。
除了不告而别的松下喾玳之外,其他来京都朝见的诸国使臣及王子,在殷贵妃的组织下正欢聚一堂。
冷宫的事并未传出。
诸国使臣及王子也不知道皇后被幽禁的事,只当是殷贵妃格外受宠,所以皇上单独派殷贵妃来款待他们。
酒过三巡之后,突然赵乂唱喏道:“六公主到!”
诸使臣和王子闻言皆是一愣。
只见商楚月领着一队宫娥款款而入,她的脸被两把大羽扇遮着,走到一帘轻纱后面坐下。
直到这时,诸使臣和王子们才略略回过神来。
诸使臣倒还好,几国王子却是神色各异,面上分明带了几分抗拒与不悦。
大昭国强,按常理来说,是不需要将公主外嫁和亲的。
但眼下这情形,分明就是在给公主相看附马。
第六三三章 绝情
殷贵妃见诸位王子皆沉了脸,也是皮笑肉不笑。
她牢记着那神秘女侠的话,保持中立。
皇上让她操持六公主的相看之事,她便顺势而为,不撮合,亦不阻止。
“诸位,这是我朝最小的六公主”殷贵妃神色雍容地微笑着,语气温柔却毫无感情地逐字转述商熹澈的话:“公主已到了适婚年龄,吾皇的意思是,让公主在诸位中挑选一位如意郎君,为和亲对象,以睦两国百年之好。”
听了殷贵妃的话,诸使臣和几位王子又是一愣:
“和、和亲?”
“贵妃娘娘,小王没听错吧?”
殷贵妃一派从容,气度高贵,狭长美丽如狐的眸子泛着睥睨之色,一副“本宫根本不屑骗你们这些蝼蚁”的神色:“怎么,诸位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在座几位王子确定六公主是要和亲,而非选附马,顿时面色更差了:不妥,很不妥!
大昭堂堂一个强国公主,居然主动要求外嫁和亲?
她若不是身有疾,便是心有疾!
他们都是要回国继承皇位的人,如果娶了个身心有疾的女人做元配正宫,那不是自绝前路?
如此想着,几位王子像要比谁脖子长似的,头垂得一个比一个低,恨不得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生怕那身或心有疾的六公主看上自己,毁了自己的美好一生。
另外那些使臣则是兴灾乐祸地看着这几位王子,心中暗自庆幸本国此次没有派王子前来,否则就得被别人看笑话了。
商楚月在垂帘后看见这情景,气得眼眶都红了。
他们这般举动是做什么?
他们敢嫌弃她?
他们居然敢嫌弃她?!
商楚月心中怒火与委屈交织着,可想到父皇如今的绝情,她不敢像从前那般刁蛮任性地摔杯子走人。
殷贵妃悄然向商楚月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这刁蛮公主如今这受了气,却不敢发泄的模样,未可置否地勾唇笑了笑。
她不同情,也没有理由同情商楚月。
身为皇室公主,生长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后院,没有圣宠便罢了,那是命。可她明明拥有皇帝的宠爱,还能把自己作到如斯田地,那只能怨她自己太蠢。
悲伤愤怒之中,泪水从头到尾模糊着商楚月的视线;
她甚至连那几位王子的高矮胖瘦都没看清,更别提什么见微知著,提前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
宴席刚散,她便径直去了朝阳殿,跪在殿外哭着求见商熹澈,想请他收回圣命,不要远嫁。
听着殿外商楚月的哭求声,商熹澈只见闷痛的头更痛了,有些心火燎燥地对德公公道:“你去对她说,若再在此胡闹,朕便将她嫁去北戎那苦寒不毛之地!”
德公公:“……”
果然自古帝王皆无情,这六公主怕不是亲生的!
心知皇帝最近性情阴晴不定,德公公什么都不敢说,便出来照原话回了。
商楚月顿时瘫坐在地。
她的心如同被剜了一个破洞,寒风嗖嗖地往里倒灌。
北戎那地方,据说全年都处在冰天雪地之中,吐口唾沫都能立马结成冰。
第六三四章 谋划
像她这样在京都皇家娇养长大的女孩儿,若真被嫁去了那种地方,怕是不出半年就得小命不保。
商楚月怕了,也是真的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没有听长皇姐的劝,耳根子软,一再听别人撺掇,非去招惹那土匪!
德公公也是自小看着商楚月长大的,见她如此,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劝道:“公主还是好生挑选一位王子待嫁吧,别再惹皇上生气了。其实这些能来咱们京都朝见的邻国王子,在他们自己国家也都是出类拔萃的,只要样貌年纪相当,也不比京都那些娇养的公子哥儿差。”
“可是我,我方才,根本没看清楚……”商楚月扁嘴痛哭,真心有些绝望。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一旦离了圣宠,她好像什么都不能为自己打算,一件有利于自己的事都做不好。
德公公:“……”
这真是被皇上惯坏了。
可皇上只负责高兴了惯人,不高兴了,被惯坏的后果他可从来没负责过!
德公公抄着拂尘轻叹,心中暗道:
杂家是不能有孩子,杂家要是有孩子,纵不如珠似宝的宠着,也不能如此薄待。
可商楚月是皇家的公主,她得罪的人连皇帝都得避三分;他就是再有心同情,也得掂掂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夜色入暮了。
德公公转身上进殿时,被脚底沾上的雪沫滑了一下脚,推开殿门的动作滞了一滞。
商楚月呆呆地看着那因为他的动作,而多开了一会儿的殿门,心下升起一丝丝希望。
但德公公没有回头,殿门很快又被紧紧地阖上了。
商楚月心里的亮光也彻底熄灭了。
她如木偶般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己那座曾经灯火辉煌,如今却幽暗清冷如同冷宫的宫殿。
太子听说皇后被幽禁,大惊。
白天前来探望,果然看见栖梧宫外有重重御林军把守。
探子在宫里打听了一整天,要么就是一去不回,要么就是什么都没打听到,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好贸然去御前求情。
好容易等到天黑,商东旸才带了几个身手好的心腹,自密道潜入栖梧宫里。
繁华宫殿依旧,殿里的粗使丫头婆子们也都还在。
只是皇后身边的人,在内殿伺候的人,一个不剩的都被抓去了掖庭。
商东旸来时,看见皇后在自己动手收拾床铺准备就寝,鼻头不免一酸:“母后……”
皇后听见商东旸的声音先是一喜,反应过来后又不免嗔怪:“你怎么不呆在东宫,这时候来做什么,要是叫人看见了岂非坏事?”
“母后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子怎能不来探望?”
商东旸与皇后在桌前坐下,问了冷宫里的事,担忧道:“母后,皇上近来脾气越发古怪;经过药材生意的事,和薜延寿的事,他只怕是猜到了我们的就谋划。如今母后被困,九王得势,咱们该如何是好?”
“太子不必太过忧虑,我陈家手握重兵,皇帝不敢轻易废后。且,皇帝有隐疾,他忍耐不了多久便会来求本宫。只是九王不除,始终有些麻烦……”
第六三五章 夜潜东宫
商东旸见皇后满目算计的精光,困惑不解:“母后,咱们现在势弱,九王正当势强。冷宫一击未得手,他们必会加强戒备,儿子想不出,如今咱们还能从哪处着手?”
“你只管韬光养晦,好生坐稳你的东宫之位,莫让那生性多疑的皇帝挑出什么大错来。其它的事,自然有人替你出手”皇后胸有成竹地温婉一笑。
商东旸知道皇后身后藏有大秘密,既使他是她亲生儿子,这个秘密他也从未触碰到,更未得知零星半点。
他只知道,皇后的这个秘密,能让他得到一切他想要的,这就够了。
商东旸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他精心打造的秘密基地,此时迎来了六位不速之客。
六名黑衣蒙面人,如夜鸟般无声潜入东宫。
他们对东宫的地形、布防了如指掌,一如穿廊过殿,避岗躲哨,轻松潜走,如入无人之境。
来到一处并不起眼的假山石群。
这里表面上看起来漆黑幽暗,静无一人,其实每座假山阴暗里的角落里都潜伏有一名身手高超的暗哨。
“王爷,王妃,入口就在这里”无仲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对身边的商熹夜和姬凤瑶道。
“走,抢光他丫的!”喜雀一听,兴奋得小拳拳一挥,立马就要冲上去。
无痕赶紧将她拉住:“等下。”
商熹夜对无仲点头。
无仲如暗夜里的猫儿般,悄无声息的独自潜往风口,从纳戒中掏出几包姬凤瑶调配的蒙汗药洒了。
喜雀嘴里噙着避毒药丸,不解地嘟嚷:“咱们怕他们做什么,还能打不过这些小喽啰吗?”
姬凤瑶无奈轻笑:“你的时间都用来打架了,还要不要拿银子了,他们搜刮的那么多宝贝,你还要不要了?”
别人说一句,喜雀准得顶十句。
可姬凤瑶说话,她却从来都是唯命是从:“小姐说得对,咱们这回是来赚银子的,架就留着下回打吧!”
无痕:“……”
好羡慕,要是雀儿也能这么听我的话就好了。
很快无仲就潜回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几套袖口带有特殊暗纹的衣服、鬼脸面谱和几块腰牌:“这是他们的衣服和身份腰牌,暗道里有几处天堑机关,必须要穿这样的衣服和用他们的腰牌才能过去。”
几人迅速将衣服穿好,这才潜然潜入假山群里中。
假山群里开了好几处假石洞,他们进的那处石洞在入口处看起来与其它石洞并无不同。
几人摸着黑,往里七弯八拐地走了几百米,才看见一队精装带刀的黑衣侍卫守在一扇黑铁大门前。
见了这些侍卫,几人并不说话。
无仲取下自己的腰牌飞快在他们跟前晃了一眼,那队侍卫便让开一道通道,让他们过去了。
过了黑铁大门之后,又是一条长约两千余米的甬道。
甬道两旁的石壁上隔几百燃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照得这逼仄的甬道越发压抑幽暗。
到了这里,几人皆是屏息静气,不敢有丝毫疏漏。
第六三六章 突如其来的萌萌哒
否则,若是在此处被人堵住,他们纵是武功再好,施展不开也是插翅难飞。
几人都是心性坚韧超于常人的人,丝毫不慌地穿过幽长甬道,来到一处足有五百米宽的暗河畔。
无痕目测了一下这河面的深浅宽窄,很快便知道了这是哪里:“皇宫暗渠的出入口原来在东宫之下。”
“那他们把藏宝秘室建在这里,就不怕宫中清理河道的人发现?”喜雀一脸古怪。
“宫中清理池塘渠道,向来只清理宫中的,并不会清理到地下暗河道来”无痕耐心温柔地解释。
见无痕待喜雀这样耐心,并不因为她性格大大咧咧,生性神经大条就忽略她,怠慢她,姬凤瑶心里也为喜雀高兴,眸中露出柔和的笑意。
商熹夜见自家小媳妇儿,望着别人浓情蜜意,露出“羡慕”的目光,赶紧上前牵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
你也有人疼爱,无需羡慕旁人。
他突然如此,姬凤瑶心下一紧,还以为有什么突发状况。
对上商熹夜那小奶狗般的,萌软的目光;
姬凤瑶:“……”
谁能告诉她,这货突如其来的萌萌哒是怎么肥四?
无殇:“……”
默念,我有赫叶,我不羡慕!
无仲:“……”
主子这两天的狗粮发得越发“丧尽天良”,再看旁边的无痕和喜雀也是腻腻歪歪、粘粘乎乎,心中只觉苦闷。
他解下腰间腰牌,高举过头顶,独自一人先上了河道上的绳索吊桥。
待到了对岸,出来一队人验过他手上的腰牌走后。
他才远远冲这边挥手,示意几人过去。
走在既软又晃的索桥上,望着下面幽黑不知深浅的河面,姬凤瑶不得不感叹太子的这份小心与巧思。
若不是无仲弄来他们内部人的衣服与腰牌,乔装混入;
外人要是贸然闯进这里,还真只有束手赴死的份。
过了索桥,又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最后几人来到一处陡然向上的绝壁下。
“窝草,还好先前没打架,要不然今儿这钱还真拿不到手了”喜雀望着那遥遥直上不知几千米,只能隐约看见一点昏暗夜空的两岸绝壁,悄声低叹。
就连商熹夜也轻道:“太子若将这些心思都放在治国之上,何愁不能成为一代明君。”
姬凤瑶听得出来,他对太子并不欲赶尽杀绝。
毕竟他身为大昭的九王,希望能有一位明君带领自己国家强盛富足,能使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人之常情。
在国家大义,与对她的情义之间;
他在努力而小心地平衡着,这些她都懂得。
想到这些,姬凤瑶心底甜蜜:师父哪怕不记得她,待她也是如此娇宠细致。
但她有多甜蜜,也就有多忐忑:
万一师父恢复记忆后接受不了怎么办?
就算师父能接受;
万一他们的感情不被世人接受,师父选择放弃怎么办?
她记得前世有一次。
十六岁的她练完催生术后,感觉有些乏累,去了丹宗后山的灵泉泡浴解乏,没想到师父突然过来撞见了。
第六三八章 千万不要大意哦
看见商熹夜几人进来。
离他们最近的那间石室前的四名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一脸莫名问道:“还没到换班时间,你们就进来做什么?而且你们怎么是六个人,其他人呢?”
“唉,别提了……”无仲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状向众人招手:“外头出了大事了,你们都过来,殿下有新吩咐。”
“又出什么事了?”
“几位大人家的银子不都转移得差不多了吗,难道剩下的也被九王抄了?”
“就这两个时辰功夫,哪够抄家,难道是皇后真的要被废了?”
一众侍卫交头接耳,纷纷低声嘀咕着往无仲几人靠拢,乌央央的一百二十几号人,聚在一起也颇为可观。
“这位兄弟,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对咱们殿下没影响吧?”一名心眼比较活络的侍卫走至近前,率先与无仲搭话。
无仲掩在袖中的飞镖刚要出手。
姬凤瑶及时按住了他,上前更重地叹了一口气,小手一转托出一只香烟袅袅的烟炉,对诸人道:“大家散开点,围成一个圈,我是殿下身边的人,这件事还是我说比较清楚。”
诸侍卫:“???”
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大只香炉?
又是什么时候点上的?
此时,这些侍卫们的注意力都被姬凤瑶吸引了去。
她身后的商熹夜默默将手中一只小瓷瓶递给无痕:“这瓶中药丸,一人噙一粒。”
无痕了然,给自己和喜雀一人倒了一粒药丸,又将小瓷瓶悄悄给了无殇和无仲。
“我手中这只香炉,大家都看见了吧?”姬凤瑶托着香炉着,沿着诸人围成的圈快步绕了一圈,又慢慢踱步绕了一圈。
一名性急的侍卫等得不耐烦,催促道:“谁又不是瞎子,那么大只香炉能看不见吗?殿下让你带的什么话,快赶紧说,别磨磨蹭蹭吊人胃口。”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香炉,其实这是一只丹炉,但凡放进这个炉子里的药物,都能被最大限度的提纯药性”姬凤瑶看着诸人N脸懵逼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殿下让我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丹炉里燃的香,就是这世上最新型的迷香,药性极强,只需燃一点点,就能迷倒十头牛。以后你们要是再遇到,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大意哦!”
诸侍卫:“!!!”
啥玩意儿?
迷香?!
迷香你说一声不就完了,你搁这点什么迷香?
姬凤瑶笑着戳了戳身边一个眼神已见迷离的侍卫的肩,笑嘻嘻地问:“小哥哥,是不是感觉有点头晕?”
那侍卫N脸蒙逼,眼神涣散地点点头,接着栽倒在地。
其他侍卫见状,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但他们只来得及虚弱绵软地说出“不……好……”两个字,便接二连三,人叠着人地,全都晕倒在地。
“哈哈哈哈,这些蠢货,他们大概做梦都没想到,小姐你会当着他们的面点迷香迷晕他们。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喜雀压着声音开心低笑。要不是怕引来其它地方的人,她简直想给自家小姐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