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说好的忠心护主呢?(为所有打赏喂兔小主们专属加更)
肃亲王府的车队停驻在离府最近的路口,以商熹夜和姬凤瑶所趁车辇打头,后面紧跟着嘉妃和锦妃的车,再往后便是装载着随行物资的车。
要说吃瓜群众来得最多的,自然是九王府这里。
大批吃瓜群众远远堵在大批侍卫的警戒线后面,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份,就连姬凤瑶这个普通人都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看见没有,九王和那土匪又是同车出行,可见那土匪怀孕的事,八成是真的了。”
“九王当真要那土匪诞下他的嫡长子,我怎么这么不信?”
“皇家要打九王的脸,九王这是回打皇室的脸呢!”
“嗯,这位兄台说得极有道理。”
姬凤瑶:“……”
看来这大昭的百姓,言论挺自由,上下唇皮子一碰,什么话都敢往外倒。
再瞄瞄身边的某王爷,他果然正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王妃没什么要跟本王解释的吗?本王怎么不知,本王的王妃竟然有孕了?”
“额,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姬凤瑶十指叉握拳抵在胸口,做出讨巧卖乖的真诚脸:“其实,昨天……”
姬凤瑶正努力措词,外面的喜雀听见里面两人对话,突然跳上车,掀开帘子,把脑袋探进来,连珠炮似地道:“姑爷,您别怪我家小姐,昨儿小姐不大舒服,是我误会了,才闹得大家也误会了一场。”
听了喜雀这话,姬凤瑶内心感动非常,心道果然还是这丫头忠心护主。
但下一秒……
“姑爷,您别担心外面那些人嚼什么舌头,我家小姐身体向来很好,我们大当家和大少爷都说,没准等咱们从避暑山庄回来,小姐就真有小世子了,放心吧!”
说罢,喜雀完成任务似地,放心大胆地仍旧下了车。
姬凤瑶:“!”
说好的忠心护主呢?
主子和头丫之间的肝胆相照、彼此信任呢?!
“呵呵,小世子……”商熹夜笑容满面地紧盯着小女匪错愕莫名的脸,心中觉得,岳父和大舅子其实也挺靠谱的,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还是向着他的。
姬凤瑶看着商熹夜这个笑,却是莫名惊悚:妈吖,九王笑着讲这句话好可怕!
她是不是要被五马分尸了?
“王爷、王爷!臣妾保证,臣妾绝对没有这种狗胆包天、大逆不道的想法,臣妾……”
姬凤瑶掏心挖肺地准备好好表一番忠心,商熹夜却飞快按下两人之间的小方桌,整个人都压了过来:“你现在确实不宜想此事。”
“臣、臣妾,没想啊”姬凤瑶看着越发逼近的商熹夜,简直要疯了。
喜雀那坑姐的丫头,害死姐了!
“本王说的是现在不宜想,若你肯乖乖的听本王话,本王日后许你想一想”商熹夜一点点继续逼近,直把小女匪逼到了车辇那头的车厢壁上。他流莹潋滟的眸子含着温柔笑意,紧紧迫着她的。
两人距离近得,连温热的呼吸都绞织在一起。
这样近的距离,让姬凤瑶大脑有些缺氧,都没留心他到底说了些啥,毫无节操地随口敷衍:“王爷,您别样,臣妾一直不都很听话么,臣妾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出现了!”
第一七六章 借您胸口再点个火
“看来今日本王确实吓着你了,小脑袋瓜都不如往日灵光了”商熹夜低头附耳,几乎咬着她的耳朵尖,悄声道:“本王的意思是,本王对外人一向性子不好,谁若敢给王妃难堪,王妃只管打回去就是,王妃不是土匪么?”
姬凤瑶耳朵被他热热的呼吸吹得有点发烫,心下滚过一抹异样,却是欢喜,一双清澈的凤眸欣喜圆瞪:“当真!”
商熹夜弯起唇角,低着脸,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对她嫣然一笑,若十里春光齐放。
“当真”这两个字,他没有发出声音,却比这世间一切话都好听。
姬凤瑶乐得举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低低欢呼:“王爷,臣妾怎么没早发现,您是这么好的人,简直太够意思了!”
后面的无影和无痕:
要不要提醒两位主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要注意影响?
算了,好不容易两位主子终于感情升温了,为了王府的小世子能早日降生,他们还是少造点孽,别棒打鸳鸯了吧。
商熹夜见小女匪这般开心主动,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并在小女匪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抬头,收回上弯的唇角,秒变冰块脸。
姬凤瑶:“……”
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抬头四望:如果人的眼珠子真能从眼眶里掉下来,估计现在周围已经滚了一地眼珠子,而且是跌得粉碎无渣的那种。
姬凤瑶就算是没有读心术,也能知道,估计那些人内心正在疯狂咆哮:
大家快看!
那不要脸的土匪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扑到九王怀中,公然勾引九王!
关键是,居然还勾引成功了,窝草!
姬凤瑶内心也:窝草!
既然已经这样了,再站起来也不过是让人再戳几眼脊梁骨,干脆……
小女匪双臂下挪,从九王腋下环至他身后,把薰红的整张小脸都埋进了他怀里:“王爷,借您胸口再点个火。”
商熹夜:“……”
无影和无痕:“……”
临霜和白露:“……”
喜雀:“哎,小姐,姑爷,你们感情好像又好了呢,真好!”
梨亭渡口停泊着十余艘漆红描金的楼船。
皇帝和皇后、皇太后及宫中嫔妃率先登上了那艘最大的,四层龙头造型的楼船,余下的皇子和公主们则登上了龙船右侧的那艘三层楼船。
已经扶着皇太后上了船的昭平郡主回头看见商熹夜亲吻姬凤瑶的那一幕,恨得手中的薄绢帕,当场被撕破一角。
皇太后不动声色地看了昭平郡主一眼,又抬起浑浊的老眼望了一眼王府楼船的方向,未动色声,在孙姑姑的搀扶下,转身进房间,顺便带走稍有失态的昭平郡主。
龙船左侧那那艘三层楼船是九王府的。无影和无痕,推着商熹夜和姬凤瑶,领着肃亲王府的人,便上了那船。
商熹夜和姬凤瑶的房间在第三层,门外便是宽敞平整的甲板。
屋内是打通的三间套间:外间见客,次间用餐、品茗、小憩,里间是寝卧。
三间房的两侧,都开着大扇的窗。推开窗便能一览两岸的水光山色,三层的位置,甚是通风,若打开窗,便有江风倒灌,极为凉爽。
第一八二章 好说!好说!
众人:“……”
商熹夜:“……”
刚刚一曲舞毕的秦嫔收回水袖,回头猛地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九王妃这是做什么,当本宫是跑堂子卖艺的么,这般卖力吆喝。”
啧,小姐姐不吃拍马屁这一套啊。
一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姬凤瑶稍稍有些尴尬,呵呵一笑,摆手道歉:“不好意思啊,臣妾从前在外面看杂耍吆喝习惯了,一时忘了规矩,不是故意的。”
说着咬着指甲仍旧坐回去,对上商熹夜茫然不解的目光,恨恨瞪了他一眼。
大猪蹄子,装什么无辜。
本小姐都是为了你,为了盟友的终身幸福!
待在坐有才艺的妃嫔和夫人差不多都献了一圈艺,秦嫔这才慢悠悠地开口,终于点出了个众人期待的名字:“九王妃,九王单特孑立、才情无双,想必你也是颖悟绝伦,才艺卓绝,不如赏脸献艺,让大家一饱耳眼之福?”
商熹夜下意识伸手要拉住小女匪,然后再准备向诸人致谦。
身边的小女匪却像等得不耐烦了一般,一个箭步早就蹿了出去,穿着一袭华贵宫裙,生生给她走出了女流氓的气势,嘴里高声嚷嚷着:“好说!好说!”
在场诸人中,当场便传出了一阵“噗嗤”轻笑声。
姬凤瑶听见这些声响,也是心中一动,你们这些人,不要钱的瓜这么好吃?
商熹夜低头抚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这精灵古怪的小东西,还真豁得出去。
他这举动看在众人眼里,只当他已是羞愧至极,无脸见人了。
姬凤瑶走到宴厅中间,四下丈量了一下面积。
众人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皆伸长了脖子去望,就连殿上的皇上、皇太后、皇后和右侧首位的殷贵妃,都忍不住举目张看。
姬凤瑶丈了半晌,频频点头,高声道:“来人,给本宫拿一块木炭、一块粗布帕子、一只筷子和一根竹筒来。”
商熹澈冲身边的德公公略颔首,德公公便立马打发一个宫婢去准备东西。
不一会儿,那宫婢用托盘要姬凤瑶要的木炭、粗布帕子、筷子和竹筒都端了来。
姬凤瑶接过托盘,指着盘子里的木炭对那宫女道:“你拿着它,按本宫说的,在地上画个十八宫格。”
“啊?”宫女傻眼。
这是龙船,谁不要命了,敢在这里的地毯上乱画。
但她若不画,这土匪会不会当众打她?
宫女求救般地抬头望向殿上的几尊大佬,却见皇帝身侧的德公公对她点头:只要能让九王出丑,皇上爱看,一张红地毯算什么,就算要卸了那块甲板也使得!
宫女这才定下心来,按照姬凤瑶所要求的,很快画好十八宫格。
商熹夜与诸人一样,从未见过这般情景,不知道小女匪到底要干嘛,心下好奇,也不时斜眼偷瞄几眼。只不过他眼睑始终垂着,面上毫无表情,他这斜眼的动作看在众眼里,别有一番“蕴怒至极”的意味。
小宫女画完之后,姬凤瑶将托盘交给她,抓出托盘里的粗布帕子拧了几个结,丢在十八宫格的第一个格子里。
第一八四章 本王的王妃棒极了!(加更)
随着竹筒发出有节奏的“邦邦”声,众人才知道原来那是小女匪自备的乐器。
如此粗陋的乐器,也是够不正经了。
小女匪敲了一段很有节奏的前奏,突然定身提气,倒颇有了几分气势,口中唱出字正腔圆、清悦干净的,闻所未闻的戏腔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着兵往西行。”
众人一听,这分明是描述边城战事,这倒真像是九王能写出来的东西。于是更聚起十分精神,细听后面的内容,想知道九王到底写的是什么。
厅中,小女匪唱得有板有眼,眉宇间却仍是稚气不减,提醒诸人,她不过在唱一出戏而已:“……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你到此谈谈心,西城的街道打扫净,预备着司马好屯兵。我西城别无有别的敬,早预备下羊羔美酒,犒赏你的三军。到此就该把城进,为什么犹豫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我只有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一个婉转悠长的尾音落定,小女匪手中竹筒的节奏也跟着很快歇止。
“皇上,太后,臣妾的表演完啦”姬凤瑶欢快道,冲殿上福了一福,将手里的竹筒和筷子往旁边宫女手中的托盘里一甩,开开心心回了商熹夜身边。
商熹澈和在座某些大臣心中却是翻涌不止:九王此时写这样一出话本子是何意,故事中诸葛亮空城请敌将上城去听琴,可城当真是空的么?
九王如今重伤在京,看似爪牙已损,剑亦失锋,但这也都是真的么?
他们最近动作频频,是不是太过张扬肆意了?
在场妃嫔和诸大臣夫人们,似乎也从男人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星半点忌惮中,嗅到了非同一般的紧张气息,一时间竟没有人有心思去留意九王妃是否丢脸这回事了。
原本大家是想看场笑话,没想到被笑话狠狠呛了喉,还没处说理。
姬凤瑶仍回商熹夜身边坐下,展袖掩住半脸,眉飞色舞地小声讨赏:“王爷,臣妾唱得好不好,棒不棒?”
看把这群龟孙子,吓得够不够呛?
“嗯”商熹夜极为冷淡地轻应一声,始终低垂的眼睑下,看向她的目光却满是笑意与赞赏:棒,本王的王妃棒极了!
若非场合不对,他定要将她拉进怀中,好好亲上一亲。
这小东西,为何如此懂他心意、合他心意!
姬凤瑶眼神扫到对面秦嫔越发黑沉的脸,很是无辜,在袖子后面对商熹夜无声比了个口形:臣妾尽力了。
商熹夜以为她说的是今日的宴席表现,回以宠溺的目光,轻轻眨了一下眼。
一场御宴,在九王妃登场表演时达到高潮;
又在九王妃表演完毕后一度几近冷场,最后草草收场。
诸人在龙船甲板上,依次等候登船回自家楼船时,秦嫔带着她的两个贴身小宫女柳腰款摆地追过来了。
第一八五章 这是本能反应(加更)
在场诸大臣都是在朝中颇有地位,且耳聪目明的大臣。当年商熹夜反对秦嫔的事,在场诸位都有所耳闻。
如今秦嫔当众追出来,且径直走向商熹夜和姬凤瑶,大家投过去的目光不免有几分诡异。
姬凤瑶也是心中诧异:
小姐姐这么彪悍的么,她就不怕别人说闲话,皇上心里会膈应?
商熹夜见她来,给无影和无痕的了个眼色,牵着姬凤瑶转身就要下船登舟。
不承想,身后的秦未央却是直接叫出了声:“九王妃请留步。”
姬凤瑶脚步一顿,飞快抽回自己的手,一脸无辜地看看面色阴鸷的商熹夜,转身颇有些尴尬而又不失真诚地看向秦未央:“秦嫔娘娘找臣妾?”
“九王妃在宴上唱的那出戏,那种唱腔本宫从前竟从未听过,本宫很是喜欢,九王妃若路途无聊,不妨常去本宫那里坐坐,也好让本宫再饱几回耳福,不知九王妃可否赏脸”秦未央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是地球上的京剧唱腔,你们这个世界没有,没听过不奇怪。
但你确定你是为了想听戏才叫我去?
她是可以为了搭档的幸福做小小的牺牲,但圣母到送上门去被人整就没必要了。
姬凤瑶礼貌含笑婉拒:“秦嫔娘娘,水上行舟不方便;且臣妾从前久居山中,鲜少坐船,其实身体已然极度不适,只是不好误了御宴,才强撑了来。若娘娘喜欢,待到了通幽,臣妾再给太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娘娘们多唱几出。”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九王妃还是保重身体要紧”秦嫔说着,突然上前面似和善关怀地轻握起姬凤瑶的双手。
姬凤瑶正要客气回谢,突然感觉左手食指指背微微刺痛,眼中所有客气顿时全消,飞快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刹那四溢的杀意与冷意——给她下蛊?!
原来,商熹夜要维护的那人,是她!
不顾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姬凤瑶狠狠抽回手,把猝不及防的秦嫔甩了个趔趄。
她将手收回袖中,右状似抚顺耳侧散乱发丝一般,飞快从鬓间取出那根偷藏在里面的细如牛毛的银针,拢袖刺入自己左手手背某处,将那条正欲顺血脉上行的蛊虫钉住。
蛊虫在别人身上她看不见,但在自己身上,它什么时候在哪,她很清楚。
绮萱见秦嫔被推,差点摔倒,忙扶住她,回头大声对姬凤瑶怒嗬:“九王妃,你做什么,我们娘娘好意与你说着话,你为何无故推我们娘娘?!”
“那真是不好意思,本宫素来不喜他人无故亲近,这是本能反应。不过,幸好本宫最近身体不适,今日反应并不大,后果不严重。此前有一次,我们秃鹫寨有个烧火丫头不知本宫这个习惯,不小心碰了本宫一下,本宫可是当场一脚将她踹死了”姬凤瑶痞气郎当,匪气侧漏,潜藏起眸底的冰冷。
你该庆幸今日参加御宴,本小姐以为用不着,身上没带毒。
否则,今夜你家主子就该暴毙了!
第一八六章 真成了二傻子
秦未央听罢意味深长地扫了商熹夜一眼。
五年前她初随商熹夜回京,路上她装作不会骑马要与商熹夜共骑,商熹夜不答应,却是亲自教她骑马,还给她讲如何御马,马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乖乖听话。
那时商熹夜说,越烈的马驯服起来,越有成就感。
眼下看来,这土匪可不就是一匹烈马?
呵,反正蛊毒已下,商熹夜,你就好好守着你心爱的烈马,看她如何全身溃烂死在你面前罢!
“绮萱,无妨,原是本宫不知九王妃脾性”秦未央站定,假装大度地说。
商熹夜冷冷撇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要牵小女匪走,姬凤瑶却及时抬手,率先一步走下船梯,上了回去的小舟。
姬凤瑶宽大柔软的袖袍自商熹夜掌中滑过,终是脱手而去。
商熹夜的心也跟着一紧:小女匪似乎生气了,而且是极认真的那种生气!
无影和无痕也看出来了,两人赶紧抬着商熹夜下船上舟。
肃亲王府的楼船上。
因人数身份限制,没能参加此次御宴的嘉妃和锦妃正凑了伴儿,在嘉妃房中喝茶弈棋和闲聊。
两人从洞开的窗子里,远远看见姬凤瑶自己先跳下船,一路上对商熹夜爱搭不理,回到自家船上,也是率先登船走人。
嘉妃不禁开心地猜想,那土匪是不是在御宴上出了大丑,所以恼羞成怒了:“王爷也不知怎么想的,御宴那样的场合,宁可不带,也别带个土匪去啊。”
锦妃抿唇笑笑,清淡道:“到底是圣旨御赐的正妃,不带有损皇上颜面。”
嘉妃嗤笑一声,心情越发好起来。
喜雀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般生气,从前小姐生气都是找人打一架,打完架就好了。可现在她却是一言不发,谁都不理,这让她很慌。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在御宴上,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这就帮你打她去”喜雀亦步亦趋地跟在姬凤瑶身后。
“没有,没人惹我生气,我生我自己的气”姬凤瑶走进里屋凉塌上坐下,冷眼扫了正进来的商熹夜一眼,精致的小脸挂着寒霜:“我气我自己傻子扮久了,今日真成了二傻子。竟然满心琢磨着,去讨一条毒蛇的欢心。”
商熹夜扶着无影,在姬凤瑶对面坐下,有些不明所以:“王妃……”
“临霜,去拿本宫的兽皮针包来,喜雀、白露,你们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姬凤瑶却不搭他,兀自吩咐自己的丫头。
喜雀听姬凤瑶要取针,以为她又要给商熹夜施针,忙和白露退出去。
无影和无痕见状,知道留下来不方便,也便退了出去。
临霜将兽皮针包取来,姬凤瑶又吩咐她去打盆清水。
商熹夜终于意识到,她此刻要针包和水,似乎并不是为他准备的,顿时紧张起来:“王妃,你可是……”
“是!你的小情人给我也下蛊了,若我不懂医术没有防备手段,你晚上大概就得搂着一具全身溃烂的尸体睡觉,她要用我的命来恶心你,九王爷!”姬凤瑶瞪着商熹夜。
第一八七章 先取了些利息
姬凤瑶瞪着商熹夜,眸底燃烧着熊熊火焰:“九王爷,从今天此刻起,你最好找人全天十二个时辰保护她,不要让她与我有丝毫接触。我说过,不管谁欺负我,我都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想要我的命,我也一定会要她的命!”
商熹夜:“……”
突然有点想一巴掌呼死黑枭,他难道不知道他当年是为什么把秦未央留在身边?
为什么要在小女匪面前如此胡说八道!
临霜将水盆端来,觉得屋里气氛不对,又担心姬凤瑶需要她伺候,便道:“王妃,奴婢就在外间,您有事随时唤奴婢。”
姬凤瑶点头,临霜便退出里间,放下里间与外间的门帘。
展开兽皮针包,将放水盆的凳子拖得离自己近些,姬凤瑶才将一直掩在袖中的左手露出来,扎着针的左手已经泛紫,那是因为针封住了蛊虫与气脉,气血不行,憋的。
商熹夜心中一揪,踉跄起身走到姬凤瑶身后,挨着她坐下。
怕影响她分心,他未敢在此时言语。
姬凤瑶也没搭理他,从针包里连连抽出银针,封住自己手腕上的各条气脉,然后取出银刀,划破食指指尖,顿时一股黑血自指尖逸出,滴入盆中。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臭,可见秦未央下的这蛊有多歹毒,不过入体这一会儿,就已将它周围的血液全部腐坏了。
商熹夜搁在腿上的拳手暗暗攥紧:秦未央之歹毒,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难道生似那般模样的人,心都那般狠?
姬凤瑶取出钉着蛊虫的针,针一取出,蛊虫便疯狂在她左手上的血肉中乱窜起来,疼得她咬牙轻哼一声,一边尽力保持左手不颤抖,一边飞快用银针不断扎刺左手中的蛊虫,将它赶向食指指尖的伤口处。
商熹夜眼见身前的小女匪小脸和耳朵因忍痛憋得通红,颈间都渗出细汗,不禁心疼,伸手揽住她的肩:“疼就叫出来,没关系,本王已将三层闲人清了下去。”
“哼!我没那么没出息!”
姬凤瑶咬牙逞强,右手扎针的频率越来越快,好端端的左手几乎被她扎成了筛子,疼得她浑身都在发抖,也顾不上他是不是抱了她。
终于,随着食尖一团凝固状的血块落下,姬凤瑶整个人都脱了力。
“快,震碎,别叫它跑了”姬凤瑶虚脱靠进商熹夜怀中时,眸中滑过一抹狡黠,有气无力道。
商熹夜毫不迟疑,挥起一掌拍在水盆中。
水盆应声被拍得四分五裂,盆中猩红的血水溅了一地,水中蛊虫直接化为齑粉。
“王爷?”门外的无影和无痕出声问询。
商熹夜将姬凤瑶抱起,边走向卧房,边向外吩咐:“你们进来把屋里收拾一下,替王妃准备沐浴的水来。”
“姑爷,我们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喜雀,进来看见姬凤瑶面色苍白地瘫在商熹夜怀里,更加着急。
姬凤瑶却是看着商熹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虚弱地安慰喜雀道:“没事,你家小姐我,不过先取了些利息,小小的报了一次仇而已。你快去帮她们打水,你有武功,力气大,拎得比她们快。”
第一八八章 别动手动脚
在几个丫头的搀扶下沐浴换了身清爽舒服的衣服,姬凤瑶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商熹夜迫不及待地又将人全部赶了出去,守在床前,看着绵软靠在软枕上的小女匪,紧张轻问:“可好些了?”
“你不应该问,我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姬凤瑶定定看着商熹夜。
“什么?”
商熹夜只惦着她是否安好,至于别的,他倒真没留心。
“你知道子蛊若是死了,还养着母蛊的人是会受到蛊虫反噬的事吗”姬凤瑶眼角唇边漾起点点清冷的笑意,端的邪魅。
商熹夜神色微怔:“所以呢?”
“所以,呢?”看到他的反应,姬凤瑶愣了。
“嗯,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商熹夜一时没搞清楚,这多变的小女匪,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姬凤瑶:“……所以,你的小情人,在你拍死那只蛊虫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蛊虫的反噬,现在大概正疼得满地打滚,生不如死。”
所以你该跟本小姐吵架,然后本小姐再耳提面命的警告你一次,本小姐不是好惹的!
看着小女匪在虚弱中还这般战斗力爆表的样子,商熹夜心中竟是一甜。
她如此介意,是心中终于有了他么?
“你误会了,本王与她从无男女情宜”商熹夜软软执起小女匪的右手,起身坐过去,又要将人揽进怀里。
“你干嘛,坐着说话就坐着说话,别动手动脚”姬凤瑶想推开他,却是有心无力。
“软枕太低,你歪着不舒服,本王抱着你,你会舒服些”商熹夜刻意压沉的声音醇厚磁软,像缓缓拉动的大提琴旋律:“本王之所以待她不同些,并非因为钟情于她,而是因为,她长得很像本王的母妃。”
姬凤瑶抬眼撇他:秦未央和萧太妃,哪里像了?!
“萧太妃,并非本王生母,本王生母……”商熹夜顿了片刻,才声音更低道:“本王生母莲妃,在本王七岁时,走了。”
走了?
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折了翼的笼中鸟吗,她能走哪去?
可听商熹夜这语气,他说的“走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莲妃死了。
姬凤瑶心底的郁气,就这样消了个干净,声音不自觉地也放得柔软起来:“王爷可知,莲太妃娘娘去了何处?”
“不知”商熹夜缓缓摇头。
尽管他极力掩饰,姬凤瑶还是从他简短的两个字里,听出了无尽落寞。
想来莲妃不知所踪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别难过,只要人还在,早晚有一天会找到,那时你再问亲口问问她,‘为什么’”姬凤瑶反手拍拍他的胳膊,昂起小脸努力给他一个阳光而灿烂的笑,以资鼓励。
商熹夜沉寂的眸光被她的笑容感染,点亮,低头与她对视,声音越发轻得带了几分蛊惑的意味:“不生本王气了?”
“谁、谁生王爷的气了”姬凤瑶眼神闪躲不敢与他直视,赶紧将小脑袋扳正,声如蚊虫呐呐道:“臣妾方才明明说的是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像个二傻子,之前还打算与秦嫔和平共处来着。”
第一九零章 仰慕你家大公子已久
于是九王楼船三层的房间里,经常传出诸如此类的对话声:
“小九啊,给本宫把这碟瓜子儿剥了,磕着费劲。”
“王妃,注意你的言辞。”
“不行?那好吧,本宫累了,要睡个午觉。”
“本王剥!”
又比如:
“小九,本宫口干,给本宫洗串紫晶玛瑙,润润嗓。”
“临霜……”
“你叫丫头啊?叫丫头的话,那就多洗几样,顺便让她们做几碟子糕点,等东西上齐了再继续,本宫正好歇一会儿。”
“来人,给本王送盆干净的水进来!”
听着屋里的两位是如今这个相处模式,四暗卫这几天已经被惊掉了无数回下巴。
如今的王爷可真是,一言难尽。
这些天,黑枭辗转韫州、堰州、齐州、仝州等多个地方,经过仔细摸查,却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薜延寿经手过的药材生意所得银两,最后并没有入薜延寿的手,而是存入了通汇银号“贾大公子”的帐下。
但纵观朝野上下,只有一个贾姓官员,却是小得不再小的七品芝麻官,显然他并没有能耐,从薜延寿口中夺食。
“大昭已然被这些蛀虫蛀空了,小九替人守着这样一片江山,着实劳心费神”黑枭心中暗忖,缓步走在仝州街头。
他着一袭月白色的束身劲装,面容俊美却满目萧煞,全无面对姬凤瑶和商熹夜时,那般嬉闹放浪之态。这冷傲神俊的模样,引得沿路未嫁的姑娘们频频打量,暗送秋波。
他也并未像他对姬凤瑶说的那样,和在商熹夜面前表现的那样来者不拒,流连花丛。
黑枭正准备找间客栈落脚,却发现身后似有人盯梢。
“来得倒不算慢”唇角轻勾起一抹邪魅冷笑,黑枭狭长的桃花眼微挑,噙着一抹清冷却仍然醉人的寒光,转脚往城外走去。
昨夜他潜入通汇银号,拿了贾大公子名下的帐本,今日刻意显身作饵,就是为了引出贾大公子的人,一探究竟。
见黑枭出了城,专挑偏僻无人处走,且越走越偏。
跟着他的那人也终于明白,他们被发现了,索性不再躲藏,将暗处的人全召了出来,迅速将黑枭团团围住。
“朋友,哪条道上的,意欲何为”一个虬须大汉目光不善地和黑枭招呼。
黑枭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轻漫一抬,撇了一眼山下的官道,音色清冷带着几分习惯性的玩世不恭:“无甚门道,不欲何为,仰慕你家大公子已久,想和他交个朋友。”
看他容色生得这般俊美,比许多女儿家还要美上三分,话又说得这般……
这般不正经。
虬须大汉悖然大怒:“放屁,我家大公子岂会与你这种人为伍,休想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企图接近我家大公子。识相的赶紧把你不该拿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们不客气。”
“你家公子果然尊贵,就不知比三皇子殿下何如”黑枭手里掂着昨夜拿来的帐本,嘴里的话越发没遮没拦:“本公子倒更想一见了。”
第一九四章 带她去看秦嫔?
唇齿间的掠夺和鼻息间男人独有的青草般清新的气息,让姬凤瑶骤然瞪大双眼。
第一眼入目的,是商熹夜那两排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着、轻颤着,眉眼即使轻闭着,也漂亮得不像话。
他,正专心致志地亲她。
窝草,这什么情况!
顾不上心底荡漾的那份旖旎,姬凤瑶拼命挣扎,自某王爷怀里爬起来,小脸红扑扑地指着某王爷怒问:“王爷,你过份了,咱们是合作伙伴,可没说要合作这个!”
眼角眉稍都带着三分春意的商熹夜哂然一笑,伸手以右手食指指节,在乍毛的小女匪额头轻敲了一记,心情颇好道:“看来是清醒了,此法不错,以后本王若再唤你不醒,便以此法唤醒你。”
姬凤瑶:“!”
笑屁,看没看见本小姐很生气!
但人家九王爷已经正经穿衣起床梳洗去了,压根没搭理她在这张牙舞爪。
姬凤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一口气咽在胸口,郁闷得不行。
等她梳洗好,手指压着唇出来。
人家九王正襟危坐在饭桌前,一派君子端方的正经模样,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很有礼貌且平常地对她说:“王妃坐,用完早膳后,本王带你去见个人。”
姬凤瑶迎着他那双坦荡荡、透透彻彻的星眸,心中火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此人如此神态自若,难道真是她小题大作了?
还是这人不懂男女之事,压根没有“接吻只是相爱的人之间才能做的事”的概念?
我的天,这是个什么奇葩王爷!
姬凤瑶感觉一阵头大,一整顿早饭的时间都在琢磨着,怎么给自己“爬床”的怪癖治治,她可不想给这奇葩王爷普及男女防线的基本常识。
早知道她上次就该让他顺利逛个青楼,作什么死大半夜拦他回来?
直到商熹夜领着姬凤瑶出了房间来到甲板上,被浓雾里的江风一吹,她才想起来要问:“王爷,您带臣妾去见谁?”
“秦嫔”商熹夜随手指了指无痕手上端的几包东西:“王妃那日于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推倒,她回去后便大病不起,论理,王妃是该去看看她的。”
带她去看秦嫔?
你就不怕带本小姐去,直接把秦嫔给气死?
本小姐可不会提醒你,那长得像你母妃的毒妇,现在见不得一点风!
姬凤瑶垮了一早上的嘴角终于扬起来,连忙狗腿地凑上去要帮无影推轮椅,走得那叫一个脚下带风。
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什么的,这种事她和师父最爱干了!
江上雾大,龙船上的金贵主子们大多都没出来,呆在各自的房间里休闲度日。
秦嫔歪靠在床头,也是一阵迷糊一阵清醒地休息。
迷迷糊糊间,突听门外响起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听闻秦嫔这几日身上不大好,本王过来瞧瞧。”
绮萱瞪着商熹夜身边的姬凤瑶,正要拒绝,屋里却响起了秦嫔急切的声音:“是王爷来了吗,请他进来……噢不,等等!绮莹,快,替本宫梳洗更衣!”
第一九九章 女人吵架还是得让女人来
薜明涛一心着急要解释,并没留心前面有些什么人,道:“元兄,你是不是因为章家要和你退婚,转头又想和我订亲,所以生我的气。那是我爹和章侍郎的意思,我可对章家小姐没半点意思,你不能因此迁怒于我。”
章宛云听了这话,顿时面色煞白。
陈姿萦更是怒不可遏:“薜明涛,你青天白日的,满大街乱嚼什么呢!”
“我,我没有胡说,这都是章侍郎在我家和我爹谈话时,我亲耳听来的”薜明涛回头看见陈姿萦和章宛云,也是有些愣。
元之晟目光淡淡在薜明涛和陈姿萦及章宛云身上滑过,流露出一丝不耐。
当年他娘与章宛云的娘是手帕交,又差不多时间出嫁,所以后来才给他和章宛云指腹为婚。但这些年来,章侍郎与他爹政见不同,已然离心离德相去甚远。
元之晟听闻章宛云与陈姿萦亲近,德性随父,对章宛云也挺不感冒;所以章家要退这门婚事,他当真是求之不得。
至于薜明涛,呵,上次他险些栽在宫里,这个教训要还不够,那活该他蠢死。
正被这些人纠缠不得脱身,元之晟突然看见浓雾中出现一道活泼明媚的身影。
他忙扫开薜明涛的手,快步迎上去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元之晟,参见九王妃,没想到能在此偶遇王妃,之晟倍感荣幸。”
“咦,是你呀”姬凤瑶原本记忆就好,很快认出元之晟,颇为自来熟道:“这次你也去避暑山庄么?”
“我本不乐意来,想留在军营操练,我爹非让我来……”
元之晟话还没说完,突听身后陈姿萦冷笑道:“先前我还当薜明涛是胡说,现在明白了,原来元大公子和九王一样,都喜欢土匪那一款;我们宛云,自是奉陪不起!!”
姬凤瑶:“……”
不过逛个街偶遇熟人,好端端的她又招谁了?
“陈小姐,请你说话放尊重些,你污蔑我可以,但请不要随意败坏九王妃的名声”元之晟动了怒,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陈姿萦。
陈姿萦双手环抱,十分嚣张:“我污蔑你们、败坏你们名声?有本事你们不要当街拉拉扯扯、亲亲我我啊!她一个土匪,还有什么名声?!”
后面的无影听见前面的争吵声,好像与王妃有关。
他正要快步推商熹夜过去,却被商熹夜扬手制止了:“等等。”
无影有些不明所以:王爷,王妃好像要被欺负了,您是要躲在这雾里看热闹?
嘉妃见状却是好一阵得意,叫那土匪行为不检点,这回王爷铁定要生大气了!
“你、你简直蛮不讲理胡说八道,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我与九王妃不过寻常见礼问安,何来拉拉扯扯之说。陈二小姐,你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坏人名声,当真歹毒”元之晟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看陈姿萦是个女的,他早上去动手开打了。
“我歹毒,你们才不要脸;那土匪不要脸,你元之晟也跟着不要脸”陈姿萦跳起来叫嚣,叉腰怒吼。
姬凤瑶见她这架式,知道元之晟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冲元之晟往旁边挥挥小手:“你且退下,跟女人吵架还是得让女人来。”
第二零六章 他该不是快死了?
黑枭摇头。
“那灵气呢,你知道灵气是什么吗”姬凤瑶又问。
“是内息?”黑枭迟疑道。
“那修练呢?”姬凤瑶仍不死心地最后问。
“传说中的仙人手段?”黑枭眉头微拧,小女匪说的这都是什么意思,这些与他的伤有什么关系么?
姬凤瑶:“……”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空有一身灵力却不自知,他都有三阶聚灵期的修为了啊喂!
而且凝息香,分明是最低劣的,封锁灵力的灵药。
凝息香只对低阶修士有用,也只有修士能解。
等等,之前商熹夜说什么?
他内息不继,无法替黑枭解凝息香,难道他也是……!
“怪不得他中那么多毒都还强撑着没挂掉,原来是这么回事”姬凤瑶塞了一点手指甲在嘴里啃着,心中许多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抬眼望望正一脸怪异看着她的黑枭,姬凤瑶内心暗忖:问他也问不出什么吧?
黑枭:你尽管问,我老实回你一句算我输。
姬凤瑶:唉,真是世风日下,这方世界这么别拘一格的么?
如今治个病还得连猜带蒙,外加求着病患了?
要让她妖孽师父知道她如今这么没出息,回去还不得罚她面壁思过一年?
黑枭听着她后面一句说的仿佛是商熹夜,眉头再拧:“王爷身上的毒又怎么了吗?”
“噢,他没事,你也没什么大事”姬凤瑶哥俩好地伸手拍拍黑枭的肩,很讲义气的口吻:“放心吧,以后跟本宫混,本宫带你采遍天下所有不能采的花,翻遍天下所有不能翻的墙!”
黑枭:“……”他该不是快死了?
小女匪说话都跟疯魔了似的,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姬凤瑶自黑枭房中出来,商熹夜和喜雀都紧张地迎了上来。
“小姐,黑爷没事吧,我看黑爷好像伤得挺重”喜雀握着姬凤瑶的手,一边问一边还紧张冲屋里张望。
“亏你还是习武之人,他那是日夜赶路,累的”旁边的无痕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你知道个屁,我家小姐说,外伤感染严重了,也会死人”喜雀不甘回怼。
“黑枭没事,休息几天,喝几贴药,多泡几次药浴就好了”姬凤瑶的话让喜雀安了心,也让商熹夜松了一大口气。
下午,无痕将姬凤瑶要的药材采买齐全。
姬凤瑶将方法与忌讳细细告诉临霜,让临霜亲自去熬了喝的汤药和泡浴的药汤来。
见姬凤瑶拿着针包要去黑枭处,商熹夜禁不住伸手拉了她一下。
“怎么了?”姬凤瑶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你是要,在他药浴时针灸……”商熹夜很纠结。
男女授受不亲,她怎可如待他那般,在黑枭药浴时为黑枭针灸。但黑枭的情况不同常人,她若不去,眼下也找不到合适可靠的大夫代为施针。
“王爷,医者面前无男女”姬凤瑶正色且严肃道,行医救人,她向来是认真的。
“黑枭便罢了,别人,不可以!”商熹夜松开手,脸黑声沉,偏过头去。
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姬凤瑶看得好笑,若这事传出去,要败坏也是败坏她的名声,他着什么急?
第二零九章 笛声
黑枭感觉,他的息海内,有千万柄尖利的刀正在里面不断反复戳刺。
这感觉,他不陌生。
曾经他也曾尝试过这样的痛,以至于他许多次午夜梦回,都自梦中痛得惊醒。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经历,也不要再经历这些。
“我不行”黑枭再也顾不上什么伪装、骄傲,看向姬凤瑶的眼神中充满了惧怕与祈求:“小瑶儿,快让我出来,我不能、我做不到!”
“黑枭,坚持住,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止步于此”姬凤瑶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将他按回浴桶里。
“止步于此又如何,生如何、死又如何,我不在乎”黑枭反手紧握着姬凤瑶的手,充满痛色的眸光中尽是无尽深渊的黑暗与绝望:“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可就算是要死,我也想快活死去,不要再让我受这份煎熬。”
“相信我,只要熬过这一关,你不但不会死,你还会有一片更广阔的世界和未来,你想要的,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都会一一接踵而至。只要你忍过这一场痛,一切都会好,相信我,黑枭,相信我”姬凤瑶拼尽全力,死死按着他的肩,声音却无比轻柔。
黑枭迎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脑海里那一帧帧屈辱的画面却是频频闪现。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内里红光交替,耳畔的凄厉呼喊与隐泣声全部被一阵张狂的笑声替代,眼看着又要入魔。
他到底经历过怎样惨烈的摧残,否则怎会连一次药浴都渡不过!
姬凤瑶大惊,一手继续按着他的肩,另一只手飞快抽出支支银针,扎在他头上各处要穴助他稳定心神,一边催动体内仅有的一点灵力,尝试用醒神术唤醒他:“黑枭,收敛心神,跟我说的去做,抱元守一,万象归息,息纳于海……”
黑枭挣扎望着姬凤瑶端肃出尘的模样,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些。
此时楼船外,依然浓雾弥漫的江面深处。
突然传来一阵清悦悠扬的笛声,那笛声缠绵悱恻,美好异常,恍若一场人间春雨,洋洋而下,声声落入人的心神,让人息心静气,愿意向善。
笛声,再加上姬凤瑶的醒神术及针灸,黑枭渐渐安静下来,缓缓阖上眼睛。
巨痛仍时时撕裂着黑神的心神,但此时他耳畔大半是笛声,小半是姬凤瑶清悦于耳的嗓音,脑海中不时浮现这些年来,商熹夜为了劝解他,一次次的舍身相护。
尤记当年莲妃刚离开不久,商熹夜七岁。
那时他八岁,当他回去后,发现收养他的那些人刚刚被人全部杀害。
倾盆大雨中一地血泊,尸横遍地,他自感人世无望,一剑刺穿自己的左胸求死。
找不到母亲的商熹夜自宫中哭着出来找他,忍着丧母之痛,一边哭一边将他从死人堆里拖出来,冒着倾盆大雨,蹒跚艰辛地背他去找大夫。
雨水,血水,将年幼的商熹夜从头淋到脚,他哭得眼睛通红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只是一遍遍地重复地说:“萧辰,以后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若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第二一一章 哭得像个弟弟
无影默默地:王妃,您求生欲真不必这么强,王爷如今骨头软着呢!
但他不能斥自家主子台不是?
于是只好后退几步,出了房门,和门外的无痕一起双手抱胸看浓雾夜色。
喜雀现下和临霜、白露关系相处融洽,见她们收拾碗筷,她也学着帮忙;却是进门横无痕一眼,出门瞪无痕一眼,一副想动手揍他又打不过的,气哼哼的模样。
无影在旁边看得心中大奇,好奇地传音入密问:“你把喜雀姑娘怎么得罪了,我看她恨不得生扒了你的皮。”
“要你管”无痕讷讷偏开头,抱在腋下的手指微微抠紧。
无影扭头看他,见他那股与王爷相差无几的捌扭劲儿,突然笑了:“哦嗬,你小子,和咱们王爷一样,思春了。”
无痕:“……滚!”
商熹夜听见里间有轻浅水声响起,知道黑枭清醒了,自己转动轮椅进去看他,却见他一头一脸的黑色油垢,仿佛坠入泥塘刚被捞起来一般。那一身的味儿,相当酸爽,冷不丁的薰得他抬手掩了掩鼻子。
黑枭也被自己薰得不行,赶紧匆匆搓洗一阵从水里出来。
轻轻一跃之下,差点飞上屋梁。
“窝草……”黑枭和商熹夜同时傻眼,都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的腿,仿佛他的腿突然变异了似的。
片刻后,黑枭兴奋得穿着大裤衩子就要往外面跑,被商熹夜一手拎了回来。
老实讲,这一手,差点没拎住。
商熹夜发现这个事实后,面色顿时又阴沉了好几度:“穿好衣服!”
黑枭却是高兴得哈哈大笑:“小九,你以后可打不过我了,就等着挨揍吧。”
商熹夜:“……”看把这货能的!
早知道别叫小女匪给他解凝息香,要解凝息香,也别给他泡药浴。
“本王药浴时,可没有痛哭流涕,哭得像个弟弟”某王爷默默转动轮椅出去,留下正拎着裤头往上拽的,已然石化的黑枭。
半晌。
屏风后的黑枭才发出怒吼:“谁是弟弟,我特喵比你大!你才是弟弟!”
已然回到桌前的商熹夜闻言轻轻垂下眼睑,唇角浅浅勾起一角。
黑枭将那些事一直压抑得太深,此次发泄之后,往后他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些。
这样很好。
这样他也会更相信,只要还活着,一切都会值得。
姬凤瑶笑得直锤桌,这俩货一动一静,怼在一起简直不要太有爱。
“小瑶儿,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武功……”
黑枭一边系着衣服带子,心急火燎地跑出来,还没到桌前就被姬凤瑶娘嫌弃了:“你再去好好洗个澡再来,要不然,本宫不认识你。”
“那容易,你等着”黑枭说着,转身冲出门外。
片刻后,船外响起“扑嗵”一声水响。
立马有人疑惑地问:“你们听见没有,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姬凤瑶:“……”
商熹夜:“……”
“他一直都这么逗逼吗”姬凤瑶挂着一脑袋黑线问。
商熹夜稍默了片刻:“也不是,很难过的时候,感觉丢脸的时候,格外,不正经。”
第二一二章 千金难买后悔药
姬凤瑶看着提起黑枭时,明显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商熹夜,觉得格外软萌可爱。
这货平时总板着一张脸,真是可惜了妖孽师父的逆天好颜。
想想她以前也是暴殄天物,竟从没正经注意和珍惜过那个逗逼不靠谱的师父,直到两人分开这几生几世,才发觉他的好已渗入她的生命,甚至呼吸。
商熹夜抬眼,倏地对上小女匪那痴迷、怀念、温软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震。
她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很亲近很亲近的人;
但她眸光中的那份遥远,明显是他远不能及的距离。
她在透过他,看谁?
“王妃”商熹夜心底莫名有些慌乱与蕴怒,沉声唤她。
“嗯?”姬凤瑶自遥想中醒转过来,莫名不解地看他:“王爷,怎么了?是担心黑枭吗?您放心,江里就算有只鱼妖,现在要吃他也难。”
你刚才看着本王在想谁?!
商熹夜气闷,以他现在和她的关系,他连质问的底气都没有,好气!
早知今日,他当初负的什么气,应该在她揣着春宫图,企图对他不规的新婚当夜就半推半就地从了,现在也没这么多事。
可惜世事没有早知道,千金难买后悔药。
商熹夜正郁闷着,一身湿哒哒的黑枭从江里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摘头上挂着的水草:“好了,小瑶儿,这回洗干净了,你快说说,我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说话!”商熹夜一记眼刀丢过去。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黑枭无视商熹夜的眼刀威胁,大喇喇地坐在姬凤瑶对面,像看稀世宝贝一般,两眼发光地看着她:“小瑶儿,你给我泡的什么汤药,我才泡了一回,武功至少上了三成。”
“还记得那晚本宫让你带本宫去保喜堂药铺,本宫说了什么吗”姬凤瑶笑笑地问。
“你要与我私奔?”黑枭故意斜了商熹夜一眼。
姬凤瑶:“……”
商熹夜:“!”
两人齐齐开口出声:“说人话!”、“休再胡说!”
“啧,瞧你们这默楔差得,我都看不下去了”黑枭甩掉头上最后一根水草,像往日一样吊儿郎的口吻:“那日你说,你要带我去干一件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从此世界就要因此改变了……”
话未落,黑枭突然反应过来:“莫非你说的,就是这贴药汤的方子?”
“嗯哼”姬凤瑶得意晃晃脑袋,凤眸明亮通透。
“此药方不能公布出去”商熹夜沉声道。
“王爷说得对”黑枭点头,难得公然和商熹夜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姬凤瑶瞧着这两个难得统一了战线的好兄弟,晒色一笑:“不过是个随手掂来的破烂方子,如果没有这个,普通人拿去也就只能强身健体,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这是,心法口诀?”
黑枭接过姬凤瑶递到眼前的纸张扫了几眼,颇觉奇怪。
“就当是吧,专门修练内息的”姬凤瑶刚说完这个,见他又要再问,连忙制止:“别问本宫为什么内息还能单独修练,也别问本宫这东西打哪来的,若是有缘,以后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到时候,不要太感谢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