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7章: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cpa300_4(); 今日的局面出乎黎丁的意料之外,一时没什么主意,听那侍卫这么一说,没好气的道:“皇帝下的命令,本官还能怎么样?”
那侍卫道:“依我看,这事儿咱们打是要打的,但还是别出人命了,看这些官儿的样子,不过是想见见皇上,要不大人再进宫一趟,探探皇帝的口吻,若当真要杀人,我们侍卫指责所在,不要说这两百人,就是再来两千人,我们也是要杀下去的?”
黎丁看了看那些读书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些读书人仿佛一心赴死一般,一个个坐在了地上,任由举起的朴刀一刀一刀的落下,浑然不动,仿佛已经石化,让他心里隐隐有些惧怕之意,想了想道:“就听你的,我这就进宫,你告诉弟兄们悠着点,在我回来之前,可千万被弄出人命来!”
那侍卫应了声道:“大人放心,卑职自有分层!”说完便去了。^^^百度&搜@索~巫神纪+.UCxiaoshuo.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黎丁看了看,一咬牙,转身大步往宫中走去。
茶楼在唐代是茶馆,饮茶之风到唐代盛行。唐封演在中说:“自邹、齐、沧、隶、浙至京邑,城市多开有店铺,煮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开始有人建设了茶楼,供人饮茶说笑,宋继唐后,饮茶之风更盛,自京师至州县,到处设有茶坊。汴梁城内的几条繁华街巷都设有很多茶坊。宋张择端中得汴梁城就有茶坊中人们饮茶的画面。南宋都城临安的茶馆装饰得十分讲究,据记载:杭州城茶肆,“植四时花,挂名人画,装点店面。四时卖奇茶异汤”一时好不繁荣。
等了大明,明代品茶方式有了变化:从点茶到出泡,茶馆也繁荣起来,这种风气随着明朝的大军也一并带了过来。
义安城自做了皇城后,迅速繁荣了起来,各种酒肆、饭庄、食肆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在皇宫脚下就有一座新开张的小茶楼。
茶楼并不大,但很精致,以一座三层的小阁楼为主,楼下布置散座,楼上分隔为小室,室内只是简单的挂了几分名人字画,以及几个不知名的古玩,但淡淡的茶香却让人留恋。
与之楼上相比,楼下可就简单了许多,几张桌子、条凳,供人们歇脚之用,供应的食物粗糙只有芋头糕一类的小吃,泡茶的茶壶是石湾产的大耳粗嘴园壶,形状似鹌鹑故以名鹌鹑壶,上茶楼饮茶戏称为去”揸鹌鹑”。茶资只收二厘钱,故又被人笑称之为”二厘馆”。因为茶汤便宜,加上这里是皇城脚下,平日里人来人往不少,因此这座小楼也是义安城内最热闹的场地。
在一楼的左侧靠近窗户的位置,端坐着四个人,为首一人一袭月白色长袍,手中捏着一把纸扇,面带微笑的喝着茶汤,一双目光却四处张望。
其他三人同样穿着各色长跑,左侧年纪约莫七旬,一把白须随风而动,显得精气神十足。
右侧的两人,一人年纪在五旬开外,正皱着眉头喝茶,显得心事重重,紧靠着他的男子,看模样三旬的年纪,端着一杯茶杨匆匆喝了一口,便四处张望,显得十分的好奇。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峥、黄福、徐朗、高航,今日这么热闹的一日,四人自是要来瞧瞧。
便在这时,听得一阵骚动,四人放眼望去,登时各自嘿嘿一笑,便是一直眉头不展的徐朗也忍不住笑了笑。
只见一个靓丽等人的女子从二楼缓缓而来,怀中抱着一只紫砂壶,面带笑意,配上古色古香的楼梯府上,眼前的这女子仿佛是从唐代仕女图的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让人看了一样,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那女子在众人阵阵惊叹之中,抱着紫砂壶,面带笑容缓缓而来,走到了杨峥的桌前,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横了杨峥一眼,嗔道:“看什么,再看把眼珠子挖下来?“
杨大人充分发扬了人之贱则无敌的不要脸精神,嘿嘿一笑道:“挖下来接着看?”
“讨厌……?”那女子面上一红,白了他一眼,开始给众人倒茶。
“咳咳……?”黄福咳嗽了两声,道:“杨大人,老夫着实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在这里经营这座小酒楼,看你样子也不像缺钱花的主儿,家里有这么一大尊财神娘娘,还能少得了你的花销?”
杨峥尚未搭话,一旁的高航哈哈笑道:“黄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杨小弟的这茶楼可不是为了赚钱?“
黄福哦了声,道:“开茶楼不是为了赚钱,那开着作什么,难不成开着好玩?”
一直低头喝茶的徐朗,这时也笑了笑,道:“大人这茶楼的确不是为了赚钱,不过看这茶楼的位置,人来人往,只怕还不耽误功夫赚钱了?”
黄福越听越不明白,道:“你们都把老夫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低着头倒茶的女子嘻嘻一笑,道:“还是让我来告诉您吧,我家坏人开这茶楼赚钱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要做的是比银子更难赚到的消息?”
黄福一愣,随即一脸的恍然大悟。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笑罢开始喝茶。
“心肝宝贝?今儿喝的是什么茶啊?”杨峥笑吟吟的望着倒茶的女子笑眯眯的道。
“噗嗤……?”黄福一口茶汤忍不住喷了出来:“咳咳,我说杨大人,大小姐,你们在家卿卿我我还不够,在这茶楼是不是该消停会儿,老夫可受不住?”
杨峥一脸的古井不波,笑吟吟的道:“不瞒黄老大人,这还是最大众的情话儿呢,要是让我放开了说,黄大人今日的这茶怕是喝不下去了?”
黄福一脸的惊讶,道:“我的乖乖,这么肉麻?”
大小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杨峥一眼,抱着紫砂壶非一般的去了。
杨峥等人少不了一阵哈哈大笑。
茶楼因在天子脚下,加上美女效应,茶汤的品质优良,开业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已经是人满为患,就在四人说说笑笑的功夫,楼下又来了几拨人,落了座便要茶喝,跟着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说些闲话。
杨峥听不明白这些唧唧歪歪的安南语,正低着头喝茶,冷不丁的见黄福皱了皱眉,神情显得有些凝重,便是一旁的高航也停止了说笑。
“怎么了?茶不好喝?“杨峥讶道。
高航摇了摇头,丢了个眼神,杨峥是什么人,那还不知道这意思,立即不再多问。
那一桌人说了一阵,便各自喝了两碗茶汤,用不太熟练的汉话大赞茶汤香甜之类的话儿,然后就出了茶楼。
待人走远了,黄福才叹了声道:“杨大人这茶楼果然开得精妙。“
杨峥笑道:“黄大人过奖了,看黄大人神情,似是听到了什么?“
黄福在安南二十年,与安南话儿最为精纯,此时便将刚才那一桌人的话儿说了一遍,原来这些人是读书人,议论的便是眼下皇宫所发生的事情,两百言官如何不怕死,皇帝如何愤怒,排出大内侍卫总管砍杀之类的话儿,这些人显然是当做消遣来说,说起来不免有些夸张的成分,杨峥与众人一番分析后,便也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情景,那便是言官不退,黎利愤怒了,第二波好戏即将上演,他们要做的就是坐着喝茶,接着听宫中第二场好戏。
皇宫里,朴刀仍如雨点一般落在两百言官的肩膀上,只因为下手有了分寸,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偶尔几个倒在地上的,也只是打了个盹儿,便重新坐了起来,侍卫们也不紧逼,只是你不躲,朴刀就一如既往的落下来,期初言官还能躲一两下,到后来干脆不躲了,心道,圣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权当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了,干脆不动了,任由这帮侍卫将朴刀一下下结结实实地打在肩膀上,心道:“打吧,打吧,打死了更好,咱也好留名青史!“
抱了这个心思,无人叫喊,无人躲避,就那么贵在地上,任由侍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痛打。
侍卫们起初还能坚持,可这一幕太震撼,不怕死的他们不是没见过,但这样理直气壮的不怕死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心头不免有些打鼓:“这些人该不会真的忠臣吧,自己万一把忠臣打死了,那可就不好办了?万一将来皇帝秋后算账,大肆忠臣的罪名可不轻!”有了这个心思,打着打着,朴刀举得更高,落得更慢,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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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467章: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1467章:留取丹心照汗青
阳光灿烂如花,晒在脸上让人暖洋洋的,黎利听得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冷声道:“他们退了么?“
黎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道:“微臣无能,他们一个都没走?“
“没用的东西?“黎利大怒,破口大骂:”朕的口信儿可传给了他们?“
“微臣,微臣都说了,可他们说,皇上今日不纳谏,他们永不退步!“黎丁咬牙一字一字的道。
“你听听,这还是臣子该说的话么,怎么着,胁迫上朕了,反了他?“黎利面色冷得可怕,一双眼睛因为愤怒,显得杀气腾腾,整个人望去,显得狰狞无比。
“皇上……?”黎丁跟了黎利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被气成这样,生怕他气坏了身子,有些担心的喊了声。
黎利目光一闪,盯着窗外,一字一字的道:“他们这是在逼朕啊,杀了他,朕便是昏君,庸君,暴君,可今日朕若屈服了他们,朕是什么,朕就是傀儡,从此朕的江山还容得朕说话么,既如此,朕宁愿做一个昏君,庸君,暴君,至少这江山还在朕的手中掌握!他们不是永不言退么,那朕就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
“皇上……?”感受到黎利浑身散发的杀气,黎丁有些害怕的叫了声。
黎利瞪了他一眼,道:“叫唤什么,朕还没死?”
黎丁吓了一大跳,忙跪了下去。
黎利道:“没用的东西,朕要你们有何用,堂堂大内侍卫总管,竟被一帮读书人给吓破了胆子,你们不要脸,朕还要脸!”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道:“他们不是要青史留名么,不是不畏生死么,你去,给朕狠狠的打,打死一个,就给朕抬出去!“
“皇上……?“黎丁从心里害怕与那些读书人对抗了,闻言忍不住喊了声。
“啪……?“黎利走上前,忽的扬起手对着黎丁的右脸狠狠打了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
“是!”黎丁握着肿的老高的脸颊,飞一般的去了。
宫门外,阮卿端坐着一动不动,落在他肩膀上的朴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那种钻心的疼痛感也没用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想必皇帝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决心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来见我们,放了老师,今日此举算是大获全胜,日后谁还敢小瞧了我们!”
其他人有这同样的心思,越发坚定了众位官儿的永不言退的信心。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是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给我打,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飞奔而来的黎丁踹着粗气道。
刚才皇帝的那一巴掌让他彻底清醒了,今日若不将这班人赶出皇宫,自己这个大内侍卫总管也算是做到头了,说不定皇帝恼羞成怒之下,要了自己的小命也说不定,开始他以为皇帝只是吓唬吓唬这帮读书人,可听皇帝语气,再看这帮读书人的架势,任谁也受不了,天天被这帮人欺负,唯一的反抗,那便是除掉这帮人,眼不见为净。
有了这一番计较,自是半点不容情,一看自己的侍卫纷纷停下了刀子,登时大怒。
“大人,真,真往死里打?“最初的侍卫小心的问。
黎丁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本官刚才没说明白么?“
那侍卫道:“说得明白,只是……?“
黎丁大声道:“只是什么,我等奉命护卫皇上安全,这帮读书人分明是逼迫威胁皇上,此等大逆不道之人,还客气什么!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下那侍卫算是看出了总管大人地决心,一转身喝道:“看什么看,给我拿起家伙打,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是不是比石头还要硬!”
原本纹丝不动的言官又开始了骚动,你看看我,我看看,显然有些不太适宜这个结果,但听得阮卿道:“皇帝不纳谏,我等便誓死不退?“
众人本有些迷茫,听了这话儿仿佛找到了出路一般,纷纷吆喝。
但这吆喝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被一声声的惨叫所取代,这些侍卫得知了主帅的心思后,虽还是用刀背打人,但无论是力道,还是手段与刚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几个身子薄弱的惨叫了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诸位莫要放弃!”阮卿大声喊道,他虽身子灵活,但也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况且人家看他是老大,一个不够对付,干脆弄了两个侍卫,此时听他还有气力说话,这是对侍卫的一种侮辱,那两个侍卫下手便再无半点留情,一番下来,额头上,耳朵上满是鲜血,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停!”黎丁看了看忽的喊了停。
两百多个早已打得累得够呛的侍卫,听到了命令,立即停了下来,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臂膀。
一个侍卫飞快的在人群利穿梭,不多时走到了黎丁的跟前。
“怎么样,可有人退了?”黎丁小声道。那侍卫摇了摇头道:“一个都没少?”
黎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都这样了,还一个都没走,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诸位大人,诸位爷爷,你们说这又是何必呢,还是回去吧?”黎丁叹了声,语气略带哀求的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两百个言官,两百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看不到愤怒,看不到恐惧,有的只是永不言退的坚定。
黎丁长吸了一口冷气,咬牙道:“皇命难为,诸位大人对不起了,弟兄们不走的人,杀!”
“是!”同样两百个侍卫沉声应道。
“等一下!等一下!“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喊道。
黎丁循声望去,只见皇宫内范文巧一身官府,飞奔而来。
“范大人,你怎么来了?“黎丁忙躬身施礼道。
范文巧接了圣旨,便去了趟礼部,将科举的事情传达了后,便想返回上早朝,听了动静,这才来看一眼,见众人这般模样,眼看就要血流成河,不得不出言阻止。
“黎大人,这事情闹大了对大家,对皇上都没好处,我看还是我进宫劝劝皇上再做定夺可好?“
黎丁巴不得有人帮忙说出句话,闻言道:“那多谢了范大人了?”他知道最近范文巧深得皇上信任,有他出面劝说,这事儿未必就不可化解,当即点头答应。
范文巧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侍卫手中明晃晃的朴刀,道:“黎大人,希望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动刀子?”
黎丁道:“范大人说哪里话,若非皇命不可违,黎某又岂会与诸位大人兵刃相见呢,你放心,在你没回来之前,他们绝不会有半点损伤,可若大人的劝告,还是无用,那就休怪黎某对不住诸位大人了?”
范文巧也知道他的难处,道:“应该的!”说完便向皇宫跑去。
因为宫中发生了这件大事,住在天子脚下的百姓,少不了八卦,而说八卦最理想的地方,无疑是酒肆茶楼,但这个点不是饭点,去酒肆的话,未免早了些,如此一来,茶楼就是最合适的地点,况且这茶钱比起酒钱可就便宜的多。
一时之间杨峥的这座茶楼人满为患,人一多,除了摩擦多,是非多之外,消息也多,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杨峥等人已从这些人的口中,将宫内的那点事儿,琢磨的一清二楚,再得知双方不为所动时,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他一手策划,如今是看着结果的时候,这就好比是一个辛勤的老百姓,在春天种下了种子,秋天的时候看到黄灿灿的稻谷,心头的那份喜悦自是无以言语。
当然了,离他预期的效果还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这场较量场面越大,影响力越大,对于他即将到来的借口也就越大,所以等了一早上,双方仍是势均力敌的场面,让他不免有些急躁。
好在他相信,对于一个权力**很强的帝王来说,手下有这么一帮人敢挑战他的权威,这个问题不再是几个言官要上书那么简单了,而是关系到他这个皇上有没有威信,将来说话文官们听不听的程度上来,所以这场较量定会按照他的预想走下去,这场争斗的牺牲品阮鹰也是必死无疑。
与皇帝想比,言官的目的未必就那么纯粹,他们可以不重视财,不重视利,但天下自是清流的人,没有哪一个不重视名,今日这么大的动静,若就这么收场,这名从何来,没了名,还不如杀了他们,所以无论是黎利还是言官,这场较量,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是绝不会收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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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0章: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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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躬身接旨,老太监缓缓的启开嘴唇道:“门外的官儿听着,朕念尔等身为言官,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忠心可加,然尔等肆意妄为,着实可恶,着令六品以上官员八十六人停职待罪,七品以上的官员,就地免除给事中官职,其余人等,罚俸一年!“
那太监的声音不大,但一来场上众人因圣旨二字,全都凝神静气,二来被气氛所迫,场上无人说话,是以老太监的圣旨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好一会儿才有人叫了声,他们今日所凭,便是言官的权力,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一旦权力被剥夺,他们就什么也不是,倘若再不知好歹,下场如何傻子都能知道,轰轰烈烈的闹了一场,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一时让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阳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阮卿:“阮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阮卿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已经彻底绝望了,皇帝这招釜底抽薪,将全部言官去职问罪,是铁了心要跟他们耗到底了,自己若在继续这么跪下去,那便是大逆不道,皇上便是杀了他们,也无一人来喊冤。
“请诸位大人速速离去!“老太监念完圣旨,大声喝道。
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有几个官儿茫然的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同伴,不知想什么,竟又跪了下来。
老太监见状,道:“黎大人何在?“
黎丁抱拳道:“微臣在?“
老太监道:“皇上有旨,请黎大人护送诸位大人出宫!“
“看来皇帝是对这些言官怕了!“心头嘀咕了声,抱拳道:”卑职明白!“说完,大步走到阮卿面前,道:”阮大人请吧?”
阮卿似是没听到一般,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神情仍坚决无比。
黎丁冲着身旁两个侍卫丢了个眼神,两人会意,一左一右上前,扶起阮卿,如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拉。
阮卿就这么被两人拉着往宫门外走去,眼看就要转身,一直浑浑噩噩的阮卿仿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般,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左一把,右一把,竟把两个侍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这下变故太快,众人尚未来得及看,就见阮卿重新跪在了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皇上……?”声音凄惨无比。
那些浑浑噩噩的言官,听得这一声呼喊,仿佛得到了某种暗示一般,纷纷挣脱了侍卫的拉扯,重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时哭声震天,好不吓人。
那老太监显然是没见过这等阵仗,吓得面色全无,但终究是在宫中呆了多年,那点胆量还是有的,盯着嚎啕大哭的阮卿大声道:“阮卿,你,你想要干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言官,这样做的后宫,你比我清楚?”
言官职责就是直言以谏。既然是直言以谏,就不能因直言而罪之。相反,如果不任谏职,话说错了或不合朕意,就随时都有被杀头、贬官的危险。谏官谏诤,然后皇帝善择,“言之当者,朕有厚赏,言之不当,朕不加罪”。王安石在论《谏官》一文中说:谏官其所以极言以谏,就在于他是谏官,即“盖已其官而已矣,是古之道也”。因此,言者无罪,也就成为谏官的“特权”,反之若没这种特权,而行驶这种特权的话,后果的确很严重,这一点阮卿自是清楚无比,但今日这场轰轰烈烈的举动,如此惨淡收场,不要说明日传遍天下,便是后世史书怕也是当一场笑话来写,素来重视名声的阮卿如何能忍受,也不知是悲从中来,还是万念俱灰,这一声哭喊甚是悲壮,众人被他哭声所感染,再想今日举动如此收场,亦是悲从中来,哭得好不悲切。
那老太监看局面闹得不可收拾,哪敢多言,忙道:“快,快,快回宫告诉皇上?”
宫中,黎利阴沉着脸色听完太监的汇报,眼里杀气一显,他们这那里是让朕纳谏啊,这是在逼迫朕啊!“嘀咕了句,黎利忽的一咬牙道:”他们不是想青史留名么,他们不是都想做忠臣么,朕今日成全了他们?告诉,黎丁将闹事者全部抓起来,关入大牢,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是!”那太监应了声,飞一般的去了。
宫门外,两百言官撼门大哭,“声震阙庭”。黎丁听得虽有些于心不忍,但也觉得这帮读书人纯碎是没事找事,若天天这样来,这皇帝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会儿到是理解皇帝如何那么紧张,如何要用这么多的手段,不肯让一步,这一步让了,这帮口口声声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便会进一步,如此一来,皇家的脸面的确丢尽了,所以那太监送来旨意,他没半分的犹豫,只觉得这帮人虽有可怜之处,但可恨之处更甚,所以执行起命令来,也不再留情,当即让侍卫将阮卿等八人逮捕了起来,谁知此举令其他人更为激动,一百来号人又往宫门前冲了几步,在门前的跪下擂门大哭,哭声震天。
局面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正不知如何收场,便在这时,又一个小太监冲了出来,口中大喊道:“皇上有旨,诸官员咆哮皇宫,实数不该,着令大内侍卫总管黎丁将五品以下官员一百三十四人下狱拷讯,四品以上官员八十六人停职待罪。再不退者,剥夺官职,停止俸禄,五品以下官员当廷杖责!“
那小太监声音洪亮,人人听得清楚,黎丁心一沉,对阮卿道:“阮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如今局面还有可挽回的余地,若再这么闹下去,只怕是一发不可收拾?“说完,也不等阮卿答应,喝道:”来人,请阮大人回府?“
早有两个侍卫上前,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来的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不由分说的一左一右将阮卿夹起,便要往宫门外走去,阮卿也不知是太过失望,还是尚未晃过神来,整个人一动不动,被两个侍卫拖死狗一样拖着往宫门外走去。
堂堂六科之首,落得这等下场,众人还是头一次见,一时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那老太监喝道:“哭什么哭,这会儿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快,快把他们都弄走,晦气死了!”
侍卫们得到了命令,纷纷上前,对待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是简单万分,不多时两百多个言官,便被全部夹起,只等着黎丁一声令下,全部丢到宫门外。
便在这时,听得“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鼓声响起,鼓声不紧不慢,却是强劲有力,每一声无不适击打在最佳的位置上,所以鼓声迅速响彻整个皇宫。
原本还推推搡搡,哭哭啼啼的众人纷纷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宫门外。
那太监喝道:“是什么击鼓?去看看?“
《大戴礼。保傅》云:及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司过之史,有亏膳之宰。太子有过,史必书之。史之义,不得不书过。不书过,则死。过书,而宰彻去膳。夫膳宰之义,不得不彻膳。不彻膳,则死。于是有进膳之旌,有诽谤之木,有敢谏之鼓。瞽史诵诗,工诵正谏,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攘,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是殷周所以长有道也。“
后世相传,这击鼓的规矩,是汉人刘邦所传,据说汉开国皇帝刘邦登基不久,他有个侄子倚仗皇势胡作非为。一天,京城少女苏小娥正在街上行走,恰遇浪荡皇侄,他见小娥貌美若仙,遂生邪念,上前调戏。只听“啪”的一声,小娥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巴掌扇到皇侄脸上。皇侄在众人面前挨此一掌,岂肯罢休,骂道:“不识抬举的贱娼,我要你立死此地!”言毕,夺过随从手中的齐眉棍,使劲向小娥头上砸下。只听“咣当”一声,皇侄举起的木棍下断落在地。皇侄一愣,定睛一看,救人者原是个彪形大汉,遂令随从们动武。岂料一随从举剑刺向大汉时,大汉猛地一闪,锋刃却捅进了趋前挥棍的皇侄肚皮,皇侄霎时倒地身亡,随从们急忙抬起尸体回府,那误杀皇侄的爪牙便串通同伙,栽赃说是大汉所杀。刘邦获悉,下令将大汉捉拿收监,定处死刑。
脱险的苏小娥得知恩公将被问斩,深感不安,决定去闯金殿。
但禁宫戒备森严,恐进不了反惹出大祸,于是她想了个办法。一日,小娥和妹妹各持一小鼓、一小锣,敲打过街来到金殿门前,突然猛击锣鼓,连声高喊“冤枉!”,锣鼓频传,惊动了刘邦,他下令拿当事上殿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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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1章: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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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娥胸有成竹,见了皇上从容答道:“万岁,小娥若不击锣鼓,咋能面君,我的冤情又咋能伸呢?”接着便把皇侄劣迹、随从恶行一一呈述。品书网(..)继而又恳切地说:“万岁你切莫屈杀英雄,小女冤枉事小,朝廷声誉事大啊!”刘邦听毕,觉得言之有理,遂提“囚犯”与皇侄随从对质,那人见抵赖不过,只好招认为误杀。刘邦十分愤慨,厉声吼道:“小奴才,跟随王爷不劝其走正道,还断送其命,诬陷他人。寡人今日亲审此案,方知真情,差点错杀英雄。来人,将小奴才拉出去斩了!”随即将好汉释放,让小娥回家。百姓闻讯,无不赞颂高祖英明。
苏小娥击鼓鸣冤这一举动,倒给刘邦一个启示,为便百姓告状,他特下圣旨,命各级官署大门必须各置一鼓一钟,并规定钟鼓一响,官必上堂,藉以显示便民、德政。就这样,击鼓鸣冤之制一直延续了下来,其实这是寻常百姓的一种误传,这鼓并非汉高祖刘邦所创,自宫城外门设有公车司马令一职,其副手为公车司马丞,他们的职责之一是接待和安排上书或请求面见皇帝陈言的吏民,也是兼管信访事务的官员。在西汉时代,又设有诣阙上书制度。它是汉代提起诉讼的一种方式,指案件受害人或其他受到冤屈的人到京师向中央的司法机关提出诉讼,是一种典型的越诉行为。此外,汉代吏民上书信访的形式还有御驾前“庶行上书”、“因嬖人奏之”等等,而御驾前“庶行上书”,概是后代“邀车驾”或“告御状”这种信访形式之源头。自魏晋开始,设置“登闻鼓”制度,并成为历代直诉的一种重要方式沿用至清代,是信访活动中一项重要制度。
晋代在设有登闻鼓的同时,还继续设置“诽谤木”,并改称为“华表木”、“表木”。南朝设有谏鼓和谤木,听取天下臣民的意见。北朝北魏太武帝时,宫阙左面悬登闻鼓,人有冤则击鼓,由主管官吏公车上奏其表。在北齐时期,还正式出现了“邀车驾”这种上访形式,即在皇帝外出时,阻拦皇帝的车马申诉。这种信访形式就一代接一代的延续了下来。历朝历代的皇帝无论是多么的昏庸无道,这面鼓都会存在,只不过是鼓有官家与天价的区别。
在寻常的衙门里,这面大鼓由两根较粗的木棰敲击发音,鼓的中心发音较低而深厚,越向边缘声音则越高而坚实。由于从中心到边缘各圈的音色不同,演奏时可利用这些变化来丰富它的表现力。演奏方法有单击、双击、顿击、闷击、压击、摇击和滚奏等。大鼓鼓面较大,音量能从很弱到很强,力度变化很大。对情绪和气氛的渲染能起很大的作用,所以这鼓声用于鸣冤最为合适,而天家虽不用鸣冤,但历代皇帝也都明白,闭塞言路的后果,所以象征性得在宫门外设置了一面大鼓,其目的是为了朝政一下传上达,不至于自己落了一个闭目塞听的声明。
黎利登基后,一切仿照大明,得知汉人上古皇帝上朝听政,有公卿正面进谏,博士朗诵读歌,乐师规劝告诫,平民百姓的街市议论由有关官吏报告君主,史官记载天子的过失,宰臣减少天子膳食以示思过,尽管这样,天子对这些监督仍嫌不足。所以尧设置供进谏者敲击的鼓,舜树立了供人们书写意见的木柱,汤设立了监察官员,武王备用了警戒自己谨慎的摇鼓,哪怕出现细微的过失,他们都已做好了防备的措施,便有样学样,也让人在宫门外设置了这面鼓,本以为凭着自己雄才伟略,有生之年,这面鼓怕是不会响起了,谁曾想,这才十几日,鼓声便响彻整个皇宫,不仅仅宫中的黎利闻鼓声吓了一大跳,就是整在拉拉扯扯的侍卫也吓得不轻,唯独那些刚才还嚎啕大哭的言官们一个个面露喜色。
“大人,是一个书生在击鼓?”查看的侍卫跑了进来大声道。
“好大的胆子!“那老太监骂了声,正要呵斥侍卫上前抓人,却听得黎丁道:”来了多少人?“
那侍卫道:“就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黎丁为人不似那老太监老眼昏花,今日的事情,本就让他觉得有些蹊跷,却见言官眼里放光,便觉得此人未必那么简单,此时听侍卫言语含糊,喝道:”只是什么?“
那侍卫道:“击鼓之人虽只有他一人,但门外还站着四个人?“
“那还等什么,全都抓起来?”那老太监喝道。
黎丁道:“等一下,那跟着的四人可是官员?”
那侍卫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是抬棺材的?”
“棺材……?”那老太监与黎丁微微一愣,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那侍卫道:“那书生是让人抬着棺材来敲鼓的?”
黎丁心头一惊,与那太监彼此看了一眼,嘴里异口同声的道:“死谏!”
所谓的死谏是指大臣为了自己的想法被采纳而不惜冒犯领导者(通常是皇帝)的行为。常言有”文死谏、武死战”,意思就是说”文官应该为了坚持正义而不惜生命进谏,武将为了战争胜利而不惜生命奋战”,这种方式也是历朝历代的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所以一听是死谏,那老太监才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太冲动,感激的看了一眼黎丁道:“黎大人,这,这该如何是好?”
黎丁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耳听这鼓声一声赛过一声,心头也有些慌乱,道:“公公,这事儿太大,非你我能决断,我看还是去请示皇上吧?”
那老太监道:“还是黎大人想得周到,咱家这就去!”说完一扫佛尘,急急忙忙的去了。
黎丁望着那太监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眼前这一帮明明如同死了父母的言官,却在这一刻斗志激昂,不由得一叹道:“看这事儿给闹腾得?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
宫中黎利怒气未消,从听到鼓声起,他就恨不得杀人,对黎丁的能力更是失望透顶,虽说每一代皇帝都象征性在宫门外设置了这面鼓声,但每个皇帝的骨子里都不希望这面鼓发挥他应有的作用,最好永远不要响,就那么安静的摆在哪儿最好,谁不想自己管理之下是一个清平明朗的世界,是一个后世敬仰的朝廷,如今可好,自己登基不过十几日,先是功臣背叛,跟着言官逼迫,如今便是万年都不会想的鼓声都一声一声响了起来,难不成朕是昏庸无道的纣王不成。气归气,可心头也对这谁敲响了这鼓声感到好奇,直觉告诉他,此人必定不简单。
如今鼓声一声紧似一声,宛如雷鸣一般在皇城上空传荡,他相信这鼓声用不了多久,足以传递整个义安城,天下百姓,京城大小官儿,就是牢房里的那一位,以及大明的官儿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想看笑话的,想看闹剧的不乏其人,身为一国之君,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处理此事,将最坏的影响缩小到最底,多年的尔虞我诈告诉他,他有这个本事。
一番思索后,黎利因为气恼而烦躁的心渐渐沉浸了下来,战场上那个指挥若定,决胜千里之外的黎利此时此刻又回来了。
皇城外,杨峥摇着纸扇望着窗外,看着皇城内因为鼓声惊起的鸟雀,自言自语的道:“多么熟悉的鼓声,多么强有力的鼓声,看样子是好戏要开锣了?”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老太监当了几十年太监,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鼓声,头一次见人抬着棺材来上书的,不免有些慌了神儿,一进了宫,便尖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黎利皱了皱眉,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这么点小事,看把你吓得?”
那老太监忙唯唯诺诺了一番道:“陛下说得是,奴婢没用,给陛下丢脸了,可那人……?”
“那人又不是三头六臂,难道还能吃人不成?”黎利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奴才,恨恨的道。
老太监道:“他,他不吃人,可他的棺材吃人,吓死奴婢了?”
“棺材!”黎利双眼微微一眯,盯着老太监道:“说明白些?”
“是!”老太监急忙应了声道:“那书生他是抬着棺材来击鼓的?”
“死谏?”听了这话儿,黎利也吃了惊,所谓文死谏,武死战,本以为这只是前人说说的话儿,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一直没当回事儿,没想到自己不过登基十几日,竟遇上了这等千古其事,让他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愤怒,这些人是彻底把朕当做昏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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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耽搁了,求见谅!
1472章:行人莫问当年事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老太监弓着身子道:“黎大人还等着陛下的指示呢?”
黎利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目光缓缓看向了窗外,鼓声还在继续,因为太过响亮,以至于一响而动全城,所以不明就里的妃嫔们一个个都伸长着脖子张望,前方的院子里也占满了不少太监、丫鬟,在对鼓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往日显得有些死气的皇宫,却因为这鼓声变得勃勃有生气。
“此人敢死谏,想来也是个人物,他不是要上书么,你去让黎丁将那人的奏折给朕拿来,朕倒要看看,朕做了什么昏庸无道的事情,让他要以死向谏!“
老太监有些担心的道:“皇上,那帮言官还没走,这会儿接了他们的奏折,是不是……?“
黎利哼了声道:“一个人敢如此藐视朕,他的奏折,朕又岂能不看一看?去吧,没事!”
老太监应了声,又匆匆忙忙的去了。
宫门外,黎丁早已丢了那帮不知死活的言官,带着几个侍卫冲到了宫门前,奔向了那两面登闻鼓,便见大鼓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欣长,面容消瘦,但身板笔挺如一副骨架的中年书生,正在奋力击大右侧的那面打鼓,鼓面被他一下下的敲下去,发出响亮而清脆的声响。
只是这么一眼,黎丁便觉得此人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喝止了冲上前的侍卫,亲自走上前,抱了抱拳喝道:“敢问先生是什么人,为何击打登闻鼓!“
那书生闻言,并没有立即停下敲打,而是有节凑的连续敲打了三下,才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黎丁一眼,将手中的棒槌放在了鼓架上,朗声道:“崐山清虚洞教谕沈傲!”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么一说,却让人浑身一震,让人不敢仰视。
黎丁尚未来得及说话,沈傲道:“大人可知道规矩?”
黎丁心道:“这鼓从老子当官以来,就没听到响起过,若不是你老兄今日击打闻起鼓声,才知这两面鼓也是可以响的,谁还知道什么规矩?”
“本官不知?”黎丁沉声道,语气并没有半分的居高临下。
沈傲双目光芒闪射,盯着黎丁一字一字的道:“按规矩,我要见皇上!“
黎丁本可以不必理会,权当是一个疯子在这里胡乱打了一通鼓,可不知为何,那消瘦的脸庞,那清澈无比的眸子,让他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小道,就差没说一声“请了!”
沈傲看也不看众人,大步穿过众人让开的小道。
“等一下……?”黎丁忽然喊住了他,伸手指了指那紧跟其后的黑漆漆的棺材,道:“沈大人,这里是皇宫,可不是棺材铺,这玩意抬进去太不吉利了吧,你还是留在外面吧?”
沈傲回头看了看那黑漆漆的棺材,道:“你们就听这位大人的,你们留在外面,今日沈某已死相谏,死在里面,死在外面并无分别!“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黎丁等人急忙跟了上去,如此一来,颇有几分为其保驾护航一般。
自听闻了鼓声,那帮仿佛死了爹妈的言官,此时全都活了过来,虽说今日的较量以惨败收场,但眼下还不是一败涂地,还有翻盘的机会,沈傲的道德文章,天下闻名,有他上书,目的也是一样,只要皇帝同意纳谏,那么今日他们的这番举动,也不算毫无成果,最低限度,日后的史书上,还能记上浓浓的一笔,所以此时看到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来的沈傲众人仿佛看到了救民恩人一般,不管是受伤的,没受伤的,流血的,没流血的都围了过来,这个说好样的,那个说看你的,好不热闹。
阮卿走上前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迹,道:“能不能救下老师,就看师弟了?“
沈傲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说完,便一言不发。
便在这时,返回宫中的老太监急急忙忙地出了宫来,黎丁眼尖,急忙迎了上去道:“老公共,怎么样,这事儿,皇帝怎么说?”
老太监道:“还能怎么样,鼓都敲了,相瞒怕是瞒不住了,皇帝说了,让你将击鼓之人看住了,切莫让他跑了,他的奏折么,有咱家送给皇上瞧瞧,看看这人是不是当真一心为公!”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黎丁连说了几句如此甚好,便伸手一指道:“此人便是击鼓之人?”
老太监看了沈傲一眼,见他虽是一身粗布长袍,但浑身散发的一身傲气,倒也不敢让人小视了,恩了声道:“很好!”说完,一扫佛尘道:“奏折拿上来吧?”沈傲淡淡地看了一眼老太监,从鼻腔里哼了声,道:“我的奏折只给皇帝看,给忠孝之人看,公公还是不看为好?”
那老太监没读过什么书,一时尚未明白这话中的奥妙,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忙道:“公公,他这是在骂你呢?”
老太监闻言先是一愣,待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苦于读书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咬牙说了句:“你,你很好!”
眼看再闹下去太不像话,黎丁急忙上前劝说道:“公公请消消气,这读书人书读多了,脑子就不好使,要不然也不会抬着棺材来敲打这登闻鼓,公公也算是宫中的元老了,和这等书呆子一般见识,未免有shi身份!”
老太监哼了声道:“黎大人说得对,这都是什么东西!”骂了两声,忽想起奏折还没要来,又道:“黎大人,这奏折你看?”
最近写了言官,许多书友们说我将言官写得太厉害了,尤其是死谏,说除了海瑞,根本没人能做得到。
其实这是大家将言官的力量看的太弱了,言官在明朝虽不被称作谏官,但实质是谏官,所谓”谏官”又称”谏臣”,指规谏君过之臣、劝谏天子过失之官。《孔子家语•;子路初见》有”为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的名论;《白虎通•;谏诤》论及朝廷职官时说,”设辅弼,置谏官”,谏官被看作是与左丞右相同等重要的帝王羽翼。”谏”字包含多重意蕴,而要义在”直言以劝正”。《说文》曰:”谏,证也。从言柬声。”《广雅•;释诂一》曰:”谏,正也。”《字汇》曰:”谏,直言以悟人也。”综上所述,”谏”的基本内涵是,以正直之言启悟别人。谏官之”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给各类人提意见,而是针对君主,”谏朝政之得失”。”廷诤”(在朝廷当面向君主直言)与”上封事”(书面向君主提意见)是谏官将批评上达君主的两种形式。
可见谏官的重要了,谏官的设立始于周代,盛行于秦汉至唐宋时期。但相传于舜帝时,已有”纳言”一职。《尚书•;孔氏传》说:”纳言,喉舌之官,听下言纳于上,受上言宣于下。”这种纳言之官,是谏官的初始。纳言可直接向皇帝反映下情。《吕氏春秋•;自知》记载,商汤王时已有”司过之士”,皇帝有过错,可以由”司过之士”提出或者纠正。司过之士已近似于谏官。
周文王时,周王室内设有”保氏”一职。”保氏”,可算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谏官。《周礼•;地官》:”保氏下大夫一人,中士二人”,”保氏掌谏王恶”。据《周礼注疏》卷十四”地官保氏”:”保者是保安之义,故使王谨慎其身而归于道”,”谏者以礼义正之文王”,”王有恶则谏之,故云掌谏王恶”。也就是说,”保氏”的职责是司掌规谏王的过错。周文王庶子召公曾任过保氏一职。王安石《谏官》:”尝闻周公为师,而召公为'保矣'。”
春秋战国时,直接以”谏”命官,称为谏官。齐桓公设”大谏”之职,其他各国均有类似的设置。齐国中央官制的主体是在相的下面,设置五个行政部门,即所谓”五官制度”。齐国的五个主要部门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谏官处在相当显著的位置,他是齐国中央相府的五个职掌之一。《吕氏春秋•;勿躬篇》载:管仲对齐桓公说:”早入宴出,犯君颜色,进谏必忠,不辟死亡,不重富贵,臣不若东郭,请置以为大谏。”其他国家如赵、魏、韩三国相府直属官有左右”司过”,掌谏议。谏官处在君王身边,专司其过,找君王的缺点毛病。
虽然历朝历代,各项制度有较大的变革,但谏官不能不设。秦初置谏议大夫,其谏官制度对后世影响至深,谏议之职直沿至宋元时期。
《通典》卷二十一说:”谏议大夫,秦置,掌论议。”秦置谏官,真正的名称是”谏大夫”,隶属郎中令,无定员,多至数十人,职掌议论。郎中令是诸郎官的总头领,而郎是侍从官的统称,郎官的主要职责是护卫陪从,随时建议,备顾问及差遣。郎中令下属有谏大夫若干人,郎中近千人。其中谏大夫专掌备顾问应对,司谏议之职。
汉武帝时沿袭秦制,仍设”谏大夫”,东汉光武帝时增”议”字,始称”谏议大夫”,置三十人。汉时,谏议大夫是光禄勋的专职谏官,其职责是”直言极谏”,匡正君非,谏诤得失。汉文帝属善纳谏言之君,曾下诏,察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凡任谏职者,须进行”直言”之士的对策,策试成绩优秀,则可任职。汉时的著名谏官有刘辅、王褒、贡禹、匡衡、王吉、何武、夏侯胜、严助等人。这些谏官均敢直言,颇有政声。
秦汉除谏议大夫为专职谏官外,光禄大夫、议郎、博士等均有谏议之责,其他中央官员若加有侍中、散骑、中常侍等官衔,亦可在皇帝身边起到谏议的作用。
宋代也重视谏官,曾专门从”三省”中的门下省分出一个谏院与三省并行,以左右谏议大夫为长官,加上门下省的”给事中”,合称为”给谏”。另外,改唐时”补阙”为”司谏”,改”拾遗”为”正言”,仍分右左而置。宋设”司谏”,表示专司谏诤之职;”正言”,表示向皇帝说正确的话,纠正皇帝的错误言论。正所谓”正言之为官,以谏救遗失”。司谏、正言都是很重要的专职谏官。王安石《上田正言书》谓正言者”不矜宠利,不惮诛责,一为天下昌言,以寤主上;起民之病,治国之症,蹇蹇一心,如对策时”。
宋专置谏院,并置谏官六人,以”司谏”、”正言”充任;另有许多以他官兼领者,谓之”知谏院”、”同知谏院”,带有加官性质,但也是很重要的谏官。司马光在迁起居舍人时,就是同知谏院,并有《谏院题名记》一篇。宋代谏官职权很大,”朝夕耳目天子行事”,一切是非”无不可言者”,对各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王安石说:”欲行其志,宜莫若此时。”
他官兼领谏官,是宋代谏官制度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弊病,谏官的性质发生了一些变化。唐宋以前,言官与察官是分立的。谏官司言,御史司察;谏官掌规谏讽谕,献可替否,御史掌纠察官邪,肃正纲纪;谏官监督政府,纠察皇帝,御史监督官吏,纠弹大臣。唐代的御史不得言事,谏官也不得纠弹。宋代初期,御史和谏官也分别职司,并不兼领职务,后谏院独立,权力扩大,并且规定谏官由皇帝亲擢,不得用宰相所荐举,谏官虽然可以谏诤皇帝,但也有纠绳宰相之责。据宋史载:凡朝廷缺失,大臣至百官任非其人,三省至百司事有违失,谏官皆得谏正。宋神宗以后,谏职更加扩大,以两省给谏权,凡除中丞而官未至者,自正言而上,皆给右谏议大夫权。宋神宗初年,规定他官可以兼领其谏官职务,并以知杂侍的御史邓绾为中丞,除谏议大夫。唐代重谏官,轻御史,而宋代的御史多由谏官兼权,谏官又往往分行御史的职权,这样对皇帝的箴规阙失、规谏就削弱了。
另外,谏官与宰相,谏院与政府的矛盾也日趋激烈。在汉代,谏官禹光禄勋隶属于宰相,谏议大夫当然是宰相的下属。唐代,谏官属门下省,仍是宰相的下属,总之是专门向皇帝谏诤过失的。唐制,皇帝朝见文武百官后,通常没有特殊的事情,很快就散朝。散朝后,皇帝另和宰相从容讨论,这时旁人不得参加,而门下省的谏官们独在例外,他们可以随从宰相列席参加,而且规定要有谏官列席。宰相有时不便同皇帝直接讲的话,可以由这些”言者无罪”的谏官来讲。谏官讲的对固然好,讲的不对,也无妨大体,因为谏官的职责就是开口讲话,这样也就可使宰相免同皇帝直接冲突,同时也形成了一种政治上的艺术,即君权、相权之间相互调节。这一关系是:皇帝用宰相,宰相用谏官,谏官又谏诤皇帝。但谏官职权扩大,御史兼领谏职以后,就形成了谏院与政府之间的矛盾,谏官往往不是纠绳天子,而是纠绳宰相。
当然这种制度也有积极的一面,如司马光在同知谏院时,以谏官之职,进行揭露jian邪佞妄,严整吏治。包拯在皇佑二年任天章阁待制、知谏院时,以谏官名义”三弹张尧佐”,就是很有名的事件。但不管怎样,谏官的主要任务应是谏诤皇帝,监察政府有御史台。谏官对政府官员有监察权以后,就形成了台官、谏官共同纠察政府官员,宰相再也不好借谏官之口向皇帝发表意见,谏官反而成了政府的掣肘。谏官、台官也渐渐不分,称呼也逐渐合流为”台谏”。王安石新政的失败,就与谏院同政府丞相水火很有关系。神宗元丰年间(公元1078年)改革官制,废除谏院,正式以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分隶于门下、中书二省,专供谏职,不得越职言事。谏议大夫赵彦若侵御史论事,左转秘书监。
元代废门下省,谏议、司谏、正言也随之俱废,因而未设专职谏官。但御史却承宋制,得兼谏职。
明代亦无专职谏官,而由”给事中”和各道御史兼任谏职,流俗为”给谏”。但实质还是谏官,但纵观历代谏官,可以说明朝的言官最为厉害,这一点无论是朱元璋的时代,还是朱棣的年代都有体现,当然了,最能体现是在后期。
如嘉靖时,《明世宗实录》载,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四月(丙子),公元1566年,升总督三边右都御史郭干为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升户部右侍郎陈其学为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军务。
这样,陈其学在五十九岁的时候又获得升迁,由户部右侍郎陕西巡抚升任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陕西三边总督(节制甘肃宁夏陕西三边,甘肃固原宁夏延绥四镇)。
据《明世宗实录》载,上任之初,嘉靖四十五年五月,兵部就复陕西总督陈其学、巡抚延绥都御史王遴条陈四事:一、添设府同知二员,列御延安驻札榆林,分管边腹城堡不预他务。二、凡总兵衙门原调尖儿手人马查照各堡尽数发回,以后将领务严行操彩,各堡自有精兵,毋得擅自调操抢兑以致单弱。其入卫游兵有逃故者,径于本军户内勾补,果系户绝亦设法召募,务充故额勿得借桃选之名徒坏军政。三、榆镇入卫之兵每营留三百人,以抵蓟镇军门,所抽选操下九百之数,仍准添募游兵二枝以济缓急。四、该镇见有总督抚按等官,遴以边政久犯,欲再遣经略大臣,恐多官事扰不如责成遴等为便。
一个月后,陈其学再奏边防五事:一、调腹兵以补空边,二、视功次以激勇力,三、量缓急以摊军储,四、处供馈以豫冬防,五、备战马以充卫额。陈其学言到:“三边四镇,地里浩渺,兵稀粮少,戎律失弛。仍严革横派,广恤穷军,精察地形,熟演武艺,明斥堠,远哨听,诘奸慝,招投降。凡保障陕民者,罔不尽心以为之豫。”
正当陈其学招募兵马、补充缺额、严肃纪律、整顿军务之时,发生了俺答入侵的事儿。
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七月(丙辰),公元1566年,陈其学刚到任不久,就发生了套虏万余骑由延绥平山墩入寇事件。总兵郭琥屯兵清平堡,以虏众不敢进。虏遂分其众为二,一支奔保安、安定、安塞等县;一支径抵延安府关外。固原总兵郭江副总兵时銮等坚壁不战。三边总督陈其学辩得虏已深入,遂遣都司冯时泰等出边揭其巢,巢陷,至虏急回巢救援。之后的十月,俺答又犯固原总兵官郭江战死。再犯山西偏头关、大同,参将崔世荣战死。
当年的十二月,嘉靖皇帝驾崩。
明朝的言官们真是厉害,他们不打仗,不种地,不做工,专门整人。陈其学就是在陕西巡按御史温如玉和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的连续奏报中被革职的。
嘉靖四十五年十一月,陕西巡按御史温如玉报定边营被虏且及二旬尚无出塞之期,请追究文武诸臣、总督陈其学、巡抚王遴、总兵郭琥等责任。而褒恤死事总兵郭江等。
温如玉,郧阳城人,明嘉靖二十八年中举,嘉靖三十二年,登陈谨榜进士,先出任过荆襄行人,御史衔,掌管传旨、册封、抚谕等事。之后他担任两淮盐政监察御史、苏松巡按、关中巡按、吴下巡按和山东观察副使。他位列大夫,死前是执掌一省的按事分巡察,为主管兵备、学政、海防、清军、监军等的副长官。清同治《郧县志•;人物卷》对他的介绍为:“温如玉,字孟醇,号少谷,嘉靖进士,事亲以孝闻。除行人,拜御史,巡鹾浙江,按苏松、陕西,绰露丰棱,著有《延绥善后图》、《苏松赋役法》,擢山东副使卒。”温如玉死于隆庆己巳年,时年四十一岁。
之后的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兵科都给事中欧阳一敬又言陈其学儒缓,与陕西巡抚戴才俱非军旅才,宜急选才望臣代之。
欧阳一敬,字司直,彭泽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兵科给事中,从七品。欧阳一敬由于其深厚的骂功,被人称作“骂神”,靠一封封奏疏使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二十余人,并侯爵一人、伯爵两人皆罢免。弹劾过英国公张溶(张玉后代)。当时御史胡应嘉在嘉靖皇帝病危时弹劾内阁大学士高拱。嘉靖病重,奏章落到高拱手中,高拱大怒,但胡应嘉虽与高拱结仇,却依旧任官。直到隆庆年间,杨博主管京察(对官员的考核)时,一贯威风的言官却一反常态地被裁。胡应嘉在京查结束后大加弹劾杨博不裁山西人(杨博是山西人)。高拱感到有机可乘,便想把胡应嘉赶下台。然而这一举动触犯了言官们的利益,纷纷弹劾高拱,高拱一一化解。此时骂神欧阳一敬也弹劾高拱,将高拱比作宋朝大奸臣蔡京。而且还表示,如果高拱要处罚胡应嘉,那就先处罚自己。高拱请求内阁首辅徐阶处罚言官,徐阶不允。高拱的门生御史齐康站出来弹劾欧阳一敬和徐阶,但并无效果。徐阶也暗命六部官员弹劾高拱,高拱一气之下只得罢官回乡。看看言官们何等厉害,内阁何等混乱,连阁老高拱都被弹劾出局。
欧阳一敬依靠自己的口才驳倒了内阁大学士高拱,名声愈盛。然而之后徐阶退休,三年后,高拱依靠宦官陈洪和隆庆皇帝的宠信再次回到内阁,并且被授予吏部尚书的职务。吏部尚书有权调离官员,于是三年前弹劾高拱的言官大多被革职、调任或者罚俸。欧阳一敬深感压力,于是他主动辞职。然而回乡途中,欧阳一敬郁郁而死。这位“骂神”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自严嵩败,言官争发愤论事,一敬尤敢言。”在刑科任给事中时,欧阳一敬就弹劾过南京侍郎傅颐、宁夏巡抚王崇古、湖广参政太常寺少卿应槐、礼部尚书董份,至董份、应槐、傅颐罢官。之后,调任兵科给事中,弹劾广西总兵、恭顺侯吴继爵,吴继爵罢官(由俞大猷接任)。三个月后,弹劾陕西三边总督陈其学、巡抚戴才,仅凭“儒缓”一词,就至陈其学、戴才罢官。之后,相继弹劾山西总兵董一奎、浙江总兵刘显、英国公张溶、锦衣卫都督李隆等,除英国公张溶外,全部罢官。
于是,在温如玉、欧阳一敬的弹劾奏报下,皇帝下旨,请令户兵二部破格发帑银马价以极匮济急,并选举废弃将官才勇可用者。兵部复具如二臣言。
上曰地方失事重大,陈其学革任听勘,吏部急推相应者往代,毋绥,遴琥各住俸。督副总兵黄演等戴罪杀贼,废弃将官堪用者兵部具以名闻余悉如拟,于是增郭江左都督赐谥立祠,谕祭营葬具如张达例,荫一子世袭指挥佥事。发太仓银四万两,马价银二万两运赴该镇给用。已改刑部左侍郎霍冀为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陈其学;起原任巡抚宣府右佥都御史杨巍代替戴才。
一个“儒缓”竟成罪名,这样,由刑部左侍郎霍冀代替陈其学接任了陕西总督,而宣府巡抚杨巍则代替了戴才出任陕西巡抚。
公元1567年,明穆宗隆庆元年一月,陈其学六十岁时首次革任听勘。实际上,隆庆元年4月才追究嘉靖45年10月虏寇杀总兵郭江及杀千总高岚等14人的事,也才罢了陕西三边总督陈其学和陕西巡抚戴才的官,令其回籍听用。同时夺延绥巡抚王遴的奉禄;革了总兵官郭琥的职;守备高元吉等53人也纠治如律。
紧接着,陕西巡按温如玉又以虏数犯边境杀掠无数请治总督霍冀及巡抚王璘罪。霍冀刚上任就遭弹劾。兵部议,王璘已经降奉,勿论。霍冀刚接任抓紧修边,以观后效。
其实,嘉靖四十五年四月份,陈其学才从户部右侍郎总督南京粮储任上接到担任陕西三边总督的任命。不知道陈其学是从南京到西安上任还是从北京到西安上任,也不知道他是骑马还是坐轿子,最快也得五月到任。而上任仅仅5个月就遭到了弹劾。三边总督督的是陕西宁夏甘肃三边四镇(包括甘肃、宁夏、固原、延绥四镇),陈其学可能连自己的防区都没来得及跑一遍,连军事会议也没来得及开一次,手下的人马刀枪还不完全熟悉,手下的大将听不听喝,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也没把握,就遭到弹劾,继而革任听勘。而在这之前的10月,陕西总督陈其学和蓟辽总督刘焘三年考满,刚刚获得升迁。那时候的通讯远没有现在发达,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就指挥了,固原离陕西总督行辕至少上千公里,一个命令没有几天根本传不过去。是陈其学得知虏深入犯边,即命令都司冯时泰出边一举捣揭其巢,才解了边关之围,言官们却视而不见。
万历皇帝30年怠政,表现有所谓的“六不做”,就是“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万历执政前10年,是明朝一段辉煌的时光,文治武功都十分出色,万历为何突然要“六不做”呢?其实也是被言官骂成这样子的。
敢于骂皇上,直接骂,毫不留情地骂,在中国历史上以明朝最为突出。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上《酒色财气四箴疏》,几乎就是对万历皇帝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把万历皇帝描绘成好色、贪婪、残暴、昏庸、无能、懒惰……总而言之是个五毒俱全、一无是处的皇帝。在我们看来,这不是进谏,简直就是人身攻击、诽谤侵害名誉。但万历皇帝最后给他的处分不过是革职为民。
从那以后,给万历皇帝上书进行无端谩骂的官员更是络绎不绝。对这种群狼式的围攻、暴风雨式的谩骂,皇帝没了脾气,只能装聋子不理睬。雒于仁还背了革职的处分,后来者,什么处分都没有。万历皇帝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躲避,选择了“六不做”,干脆任由他们骂来骂去,最后的结果是明亡于万历成了定论,这种风气到了崇祯的时候,更为明显。
崇祯时,大明已经是到了亡国的地步,言官并没有发挥他们本该有的作用,相反,他们趋媚权贵,各自为政,如兵科给事中曾应遴最显反覆小人之态。曾应遴本为杨嗣昌私人,借其力升任言官,但杨嗣昌一死,则力攻之,居然疏请剖棺戮尸,“摇尾生前反唇死后”,以怨报德。杨嗣昌死后,他又相继趋附薛国观、周延儒,周延儒得势时,曾应遴逢人就说:“我一生不负周老先生”,然而,朝廷一有风吹草动,“迨延儒奉旨看议,则又从注籍中仓皇送单,读其议,凛然霜钺矣”,其卑鄙反覆一至于此,士大夫刚正、凛然的气节荡然无存,末世景象尽显。一些有识之士也洞察到这一点,感叹崇祯末“士气卑坏至此,亦亡国之兆。再如,崇祯十四年,洪承畴孤军困守松山,形势危急,而清军也因补给断绝,有后顾之忧,就向明朝发出议和。
可以说,这在当时是给大明一个喘气的机会,而崇祯皇帝经过权衡,也有议和的心思,当下授权兵部尚书陈新甲与后金说和,此举说白了是无奈之举,同时也不失为缓兵之计,此计谋一出,崇祯皇帝就担心和谈之事外廷知晓后会阻挠反对,再三叮嘱秘密进行。可是和谈还是因偶尔疏忽而泄密了,言官们一听骇愕不已,一些注重夷夏之辨的言官不顾兵部的艰难处境,纷纷反对。兵科给事中方士亮上疏追究陈新甲的责任,认为他“主和辱国”;给事中廖国遴等四人浑水摸鱼,也极力倡言杀陈新甲,表面上是以《春秋》大义反对议和,实则是出于索贿的目的。陈新甲家人赶紧活动,这四名言官收到贿赂后马上论调大变,又倡言陈新甲必不可杀。但议和的消息闹开后,言路已汹汹然,思宗迫于舆论压力,改变初衷,让陈新甲做了替死鬼,议和中寝,明朝失去了最后的翻盘的机会,可以说言官在其中的作用就不是什么好作用,可即便如此,皇帝最终迫于言官的言论,不得不就此作罢,足见言官的厉害。
再如后来的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三,李明睿劝崇祯放弃北京,尽快南迁。崇祯有意迁都,陈演“反对南迁”,并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严厉谴责李明睿,扬言:“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二月初八,李自成陷太原,北京震动。蓟辽总督王永吉、顺天巡抚杨鹗建议提调吴三桂保卫京师,二月二十七日,崇祯帝在文华殿召开紧急会议,征调吴三桂“勤王”,陈演、魏藻德两人不敢同意,以致此事一延再延。崇祯骂他:“汝一死不足蔽辜”。三月初四,崇祯终于决定,放弃宁远,征调吴三桂、王永吉、唐通、刘泽清护卫京师。吴三桂接到命令后,三月上旬启程,十六日入山海关,二十日至丰润时,李自成已攻破北京。这些固然有大明的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但若稍加缓和未必没有再起的希望,如果说大明最后的希望是来自崇祯帝性子优柔寡断,猜疑心中的话,那这其中言官为了个人的利益,不顾朝廷局面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说了这么多,并非可以诋毁言官,只是想说明一下,言官在当时的那个年代的确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们有为国家,为了社稷前赴后继,个个不畏生死,的确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这些并不是我故意夸大,事实上,言官这种敢言直谏的风节和精神,源于儒家的政治伦理、道德传统的浸染和塑造。在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目标的激励下,众多官僚士大夫都恪守为君为国为民的基本原则,直言谏诤,所谓”臣言已行,臣死何憾”,其中虽也有愚忠的内涵,但于国于民于社会还是有益的。特别是明代言官形成了一种强烈的群体意识,一批言官忠实地履行着监督与纠察的职责,对于朝廷的各种权力体系起到了一种较强的制约与规范作用,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有莫大的作用,当然了,坏处不是没有,这种在明朝后期很能体现,不少言官附势苟全、趋利避害、甚至枉法残民之辈,尤其是明中期以后,随着朝政的腐败,不少言官为了个人或集团利益,身陷门户,党同伐异,朋比为奸,置国家命运于不顾,这股力量就变得可怕了。我文中的言官与之相比,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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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3章:强者为尊本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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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丁生怕再出什么乱子,尤其是眼前的这位仁兄,抬着棺材前来,一看就是那种不怕生死看在眼里的人,今日这鼓声一敲,这棺材在皇宫一摆,可算是天下闻名,只怕那些读书人早就视其为精神偶像,若在自己手中出了什么乱子,读书人的吐沫星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一听老太监这话儿,忙道:“公公稍等片刻,本官这去给你说说。“说完,便对着沈傲走了过去。
“沈大人,老公公的话儿,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看……?“黎丁还真有些怕与沈傲说话,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样的人惹不起,躲不起,唯有将态度放低点。
沈傲看了看皇宫的方向,道:“”近日以来,议论兹多,致干圣怒,摈斥不下百十余人。岂言事诸臣尽不可用耶?如使诸臣为济私,孰与缄口持禄,附会保全之为便?使诸臣为市恩,孰与将顺曲从,得君固宠之为愈?使诸臣为沽忠卖直,亦必其人有怀忠慕直之心,耻为依回淟涊之态者。如概弃不用,臣恐謇谔之士不蒙甄录,相率噤口结舌,国家大事谁复为皇上言之,皇帝既想看,这奏折便交给黎大人吧?“
黎丁大喜,忙用双手接过,然后道了声谢谢,转送了给老太监,老太监不敢多耽搁,接了奏折便急急忙忙返回宫中。
宫门外的茶楼里,杨峥五人仍旧喝着茶汤,在这样喧闹的茶楼之中,宫中的那点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通过悠悠众口,早已听得**不离十,唯独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神话,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众人都有去伪存真的本事,各自将自己的理解加以推敲,也就得出了整件事的开始、过程、高?潮,甚至结尾都能猜出一二。
徐朗望着皇城的方向,重重的叹了声道:“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厉害,鼓声一响,天下皆知,皇帝就算有一百个理由,也不敢不纳谏了?“
“可不是么,黎利若不想被人骂做昏君,唯有接受群臣的纳谏,想不到六科十三道的言官都没办到的事情,竟让一个书生给办成了,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这样的场面,武将能做么?”张本一脸的兴奋,此时此刻的他,对于宫中的沈傲可谓从心眼里感到敬佩。
黄福道:“话不能这么说,一个朝廷离不开文官,也离不开武将,所谓文死谏,这便是说这谏才是文人该做的事情,没见过那个武将却当谏吧,你啊,文官武将只要忠君爱国,那就没有什么文文武之分?”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是认可了黄福的这番话儿。
这时,徐朗看了杨峥一眼,道:“这鼓声一起,局面只怕是有些变数了,眼前的这场较量,胜败还是未知之数,不知大人如何看?”
杨峥将手中的纸扇一收道:“军师这回可说错了,胜败已定?”
徐朗道:“大人何出此言?“
张本道:“是啊,沈傲这么一闹,可算得上是剑走偏锋,未必会输?“
黄福也黏着长须点了点头道:“张大人说得不错,这鼓声一起,天下皆闻,无论是好是坏,局面都会倒向沈傲,我看言官这一次赢面不小啊?“
高航虽好奇,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问,干脆就听众人说话。
杨峥道:“诸位的话儿原本也不错,但诸位忘记一个重要的因素?”
张本反应快道:“什么重要因素?“
杨峥道:“黎利如今的身份?“
众人各自一愣,随机看一眼,还是徐朗最先反应过来,如杨峥所说,如今的黎利不是平吴王,而是一国之君,也就是在这件事上,皇帝既是对手,又是最终的决策者,这就意味着,无论这件事闹得如何收场,言官都不肯能获得胜利,可以说言官从一开始参与这场较量的时候,就已经是输了。
张本看了一眼杨峥,道:“杨大人,下官有一个问题有些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杨峥呵呵一笑道:“张大人客气了吧,有什么问题还有当问不当问的,你问吧?”
张本道:“下官是想问,大人是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还是这会儿才看出来的?“
其实这个问题不止是张本想问,就是黄福,徐朗等人也是一脸的好奇,这也难怪,杨峥不过是才二十好几的年纪,单从官职上足以让众人感到惊讶,更别说这一路走来,他为官平易近人,办事深沉稳重,加上许多人都看在众人的前面,这样一来,落在旁人的眼里就多了几分神秘感,而这种神秘感对于身旁的人来说,那便是杨峥这些事情,根本不是这个年纪能做得到的,让他们惊讶之余,不免感到好奇。
其实这个问题杨峥倒也意识到,所谓年少轻狂,就应该是莫道小小少年狂,早有英名题金榜。口诛笔伐多少事?
再度挥师上疆场。千古盖世一忠良,笑傲老贼是草莽。强者为尊本属我,独占鳌头又何妨的狂傲样儿,可在他身上看不到,落在别人的眼里,无疑是就觉得这人少年老城,要么就是老练,这些话儿虽带点赞扬的味道,可仔细品味下,其实就不是那个味儿,年轻的可能觉得这人玩的深沉,心机太深,而老一辈的则觉得,这人太过内敛收束,少了年轻应该有的张狂,同样不可深交,因此一番弄下来两边都不讨好。
好在他对自己这个问题认知还算清楚,经过一番调整后,做出了该低调的时候,内敛收束,该高调的时候,毫不含糊,当然了什么时候玩点高深莫测,也丝毫不犹豫,比如就说眼前这件事,倒不是他能看得多远,说到底还是他多了几百年的底蕴在哪儿, 明帝国是个皇权国家,立法、行政和司法权力都混合在一起,皇帝手握至高权柄,文臣在“大礼议”中和皇帝斗争,没有成文法可援引,只能从本朝或先朝的相同事例找理论支持。可是这些“案例”的结果并非完全一样,所以皇帝和文臣双方都从历史上找对自己有利的“判例”。
大臣们认为自己的主张合乎礼制,可他们的说法也矛盾百出。就大明一朝,就有很多不合规矩的做法。比如永乐帝朱棣以“清君侧”的名义争夺侄子建文帝的皇位,他进了南京还假惺惺对方孝孺等人说他是要做辅佐成王的周公,只是成王被烧死了,他这个周公只好自己做皇帝了。朱棣这个说法是很难自圆其说的,即使建文帝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可朱棣和他的子孙把建文帝的儿子圈禁了半个多世纪。“礼制”只是表面文章,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手中的暴力。
朱棣在自己的大哥朱标这个长房还有男性后代的时候,就敢自己做皇帝,并认为皇位是朱元璋传下来的,自己可以坐。而嘉靖帝即位时,伯父孝宗已没有男xing后代。
嘉靖帝和文臣们各执一词,对这场争端,没有一个站在第三方的、公允的裁决机构来裁决,因为皇权至高无上,嘉靖皇帝赢了“大礼议”是很正常的事情。嘉靖朝“大礼议”之争,尽管皇帝赢了,但当时和后世不服气的很多,那是因为在该场争执中,嘉靖帝既当了“运动员”,又当了“裁判员”,而几十年后的一幕,在今日不过是提前上演了,他不过是按照嘉靖朝的排演,推出了眼前这一幕的结果而已。
但旁人不知,自然不是这么看,反而觉得杨大人年纪轻轻,看得远,看得深,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反而不如,唯有将对方看做是天才之类的人物了。
“本官又不是神仙,可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当然是猜的,怎么样本官厉害吧?”杨峥将纸扇打开,轻摇了两下干笑道。
众人虽有些将信将疑,可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不似说假话的样子,有一想,自己一把年纪,论见识,论眼界没道理看不到这种结果,也许真是猜的也说不定,众人虽有些不认可这种结果,但自我安慰一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五人说说笑笑了一番,徐朗才轻叹了声,道:“虽说对他们的表现有些可惜,但这样做,对于大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言官闹得越凶,越彻底,越想抱住阮鹰的话,那么阮鹰的结局只有一个被皇帝杀死,而他们也会得到更重的惩罚?可谓是一举两得?“
黄福黏着长须道:“何止,黎利越是对这帮言官大打出手,原本群臣和睦的关系,就像一张被划破了网,请再高明的修补师傅,都修回不到原来的模样,所以啊,要老夫看,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杨峥道:“话虽不错,可黎利是不是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这事情还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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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送上,出去转了转,所以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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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4章:大道之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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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当然要看了,这样有意思的事情,不看天打五雷轰的!“高航大声叫道。
众人一声哈哈大笑。
天下事本就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自接了奏折,老太监一刻都不敢停留,急急忙忙赶回了寝宫,将奏折呈送了上去,奏折很厚,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他虽然当皇帝不久,但也知道,奏折因有各种格式,所以奏事还简单,可要是长篇大论,可就繁琐的很,因此一些奏折,也显得脏乱,甚至有些官儿写错了字儿,为了偷个方便,干脆在上面修改,如此一来,将一个奏折弄得脏乱不堪,而眼前的这个奏折全无这些问题,干净的宛如刚刚做出来的纸扇,足见其用心,让黎利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打开扉页扫了一眼,只见面上写着《陈六事疏》四个正楷大字,笔法苍劲有力,让人眼前一亮。
黎利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此人虽胆大妄为,总算是个识时务之人!“随即将奏折丢给了老太监,道:”念!?“
那老太监忙见奏折打开,但奏折太长,他只要又合上一部分,本想再好好整理一番再开始念叨,见皇上脸色不悦,哪敢再耽搁。
展开第二页,微微清了清桑子,大声念道:“臣闻帝王之治天下,有大本,有急务;正心修身,建极以为臣民之表率者,图治之大本也;审几度势,更化宜民者,救时之急务也。大本虽立,而不能更化以善治,譬之琴瑟不调,不解而更张之,不可鼓也。恭惟我皇上,践祚以来,正身修德,讲学勤政,惓惓以敬天法祖为心,以节财爱民为务:图治之大本,即以立矣。但近来风俗人情,积习生弊,有颓靡不振之渐,有积重难反之几,若不稍加改易,恐无以新天下之耳目,一天下之心志。臣不揣愚陋,日夜思惟,谨就今时之所宜者,条为六事,开款上请,用备圣明采择。臣又自惟,幸得以经术,遭逢圣主,备位辅弼,朝夕与同事诸臣,寅恭谐协,凡有所见,自可随事纳忠,似不必更有建白。但臣之愚昧,窃见皇上有必为之志,而渊衷静默,臣下莫能仰窥;天下有愿治之心,而旧习因仍,趋向未知所适。故敢不避形迹,披沥上陈,期于宣昭主德而齐一众志,非有他也。伏乞圣慈垂鉴,俯赐施行,天下幸甚,臣愚幸甚……?”
这番话儿虽洋洋洒洒,却的确是说政务,让黎利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人看样子不是与那帮迂腐的读书人有所不同,朕且听一听。”
有了这个心思,便在龙椅上落了座,端起一杯茶汤喝了一口,微微闭上了双眼。
在宫中做事,讲究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皇帝的一举一动早已被老太监看在眼里,见皇帝心气儿平复了下来,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翻开另外一折,继续念道:“臣闻天下之事,虑之贵详,行之贵力,谋在于众,断在于独。汉臣申公云:“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如何耳。”臣窃见顷年以来,朝廷之间,议论太多,或一事而甲可乙否,或一人而朝由暮跖,或前后不觉背驰,或毁誉自为矛盾,是非淆于唇吻,用舍决于爱憎,政多分更,事无统纪。又每见督抚等官,初到地方,即例有条陈一疏,或漫言数事,或更置数官,文藻兢工,览者每为所眩,不曰“此人有才”,即曰“此人任事”。其实莅位之始,地方利病,岂尽周之?属官贤否,岂能洞察?不过采听于众口耳。读其辞藻,虽若灿然,究其指归,芒未有效。此其久也,或并其自言者而忘之矣。即如昨年,皇上以虏贼内犯,特敕廷臣,集议防虏之策。当其时,众言盈庭,群策毕举,今又将一年矣,其所言者,果尽举行否乎?其所行者,果有实效否乎?又如蓟镇之事,初建议者曰“吾欲云云”,当事者亦曰“吾欲云云”,曾无几何,而将不相能,士哗于伍,异论繁兴,讹言踵至,于是议罢练兵者,又纷纷矣。
臣窃以为事无全利,亦无全害,人有所长,亦有所短,要在权利害之多寡,酌长短之所宜,委任责成,庶克有济。今始则计虑未详,既以人言而遽行,终则执守靡定,又以人言而遽止,加之爱恶交攻,意见横出,谗言微中,飞语流传,寻之莫究其端,听者不胜其眩,是以人怀疑贰,动见诪张,虚旷岁时,成功难睹。语曰,“多指乱视,多言乱听!”此最当今大患也。伏望皇上自今以后,励精治理,主宰化机,扫无用之虚词,求躬行之实效。欲为一事,须审之于初,务求停当,及计虑已审,即断而行之,如唐宪宗之讨淮蔡,虽百方阻之,而终不为之摇。欲用一人,须慎之于始,务求相应,既得其人,则信而任之,如魏文侯之用乐羊,虽谤书盈箧,而终不为之动。再乞天语,叮咛部院等衙门,今后各宜仰体朝廷省事尚实之意,一切奏章,务从简切,是非可否,明白直陈,毋得彼此推诿,徒托空言。其大小臣工,亦各宜秉公持正,以诚心直道相与,以勉修职业为务,反薄归厚,尚质省文,庶治理可兴,而风俗可变也。伏乞圣裁。
黎利恩了声,这番话儿倒也不难理解,天下之事,虑之贵详,行之贵力”,“毋得彼此推诿,徒托空言”。世上事发现问题易,解决问题难。生活中本不乏动嘴之人,指出问题时洋洋洒洒,谈及解决之道,却往往泛泛而谈,无从着手,或即便解决一难,又滋生另一难,结果不免问题周而复始,变老生常谈。考虑不周详,行动难免不力,徒成空言。振纪纲要“刑赏予夺,一归之公道,而不必曲循乎私情”,“法所当加,虽贵近不宥,事有所枉,虽疏贱必申”。奖赏惩罚,要归于公道,升职罢黜不能徇乎私情,要有统一的标准,这也是现代社会所一致提倡的法治而非人治。触犯法纪,虽地位尊贵亲近之人也不能原谅;处治不当,虽疏远卑贱之人也必申冤。核名实要“毋徒眩于声名,毋尽拘于资格,毋摇之以毁誉,毋杂之以爱憎,毋以一事概其平生,毋以一眚掩其大节”。这一段话高度精练了考评官员的标准:不能执迷于名声,不能局限于资格,不能因他人的毁誉而动摇,不能以一事评定一人的一生,不能因一个过失而抹杀他的功绩。这的确是眼下需要解决的一件大事,自柳升战败后,不少官员开始贪图安逸,一反面抱怨朝廷不公,另一方面却做着中饱私囊的事情,而且办事,一开始就没考虑周全,听到有人说什么就马上实行,没等见效,又因人言而止。弄得大家疑虑不定,旷日持久,难见成效。此人主张,今后“欲为一事,须慎之于初,务求停当,及计虑已审,即断而行之。”就是考虑好了再干,干就要干到底的态度,算是说到了黎利的心坎上,是以黎利难得的叫了声好。
老太监见皇帝出声叫好,彻底放下心来,这些将奏折彻底打开了,微微停顿了下,又念开了。
“臣闻人主以一身而居乎兆民之上,临制四海之广,所以能使天下皆服从其教令,整齐而不乱者,纲纪而已。纲入网之有绳,纪如丝之有总。诗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此人主太阿之柄,不可一日而倒持者也。臣窃见近年以来,纪纲不肃,法度不行,上下务为姑息,百事悉从委狥,以模棱两可谓之调停,以委屈迁就谓之善处,法之所加,唯在于微贱,而强梗者虽坏法干纪而莫之谁何。礼之所制,反在于朝廷,而为下者或越理犯分而恬不知畏,陵替之风渐成,指臂之势难使。贾谊所谓跖戾者,深可虑也。然人情习玩已久,骤一振之,必将曰:“此拂人之情者也。”又将曰:“此务为操切者也。”臣请有以解之,夫狥情之与顺情,名虽同而实则异,振作之与操切,事若近而用则殊,盖顺情者因人情之所同欲者而施之,《大学》所谓“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者也。若狥情则不顾理之是非,事之可否,而惟人情之是便而已。振作者谓整齐严肃,悬法以示民而使之不敢犯,孔子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者也。若操切则为严刑峻法,虐使其民而已。故情可顺而不可狥,法宜严而不宜猛。伏望皇上奋乾刚之断、普离照之明,张法纪以肃群工,揽权纲而贞百度,刑赏予夺,一归之公道而不必曲狥乎私情,政教号令,必断于宸衷而毋致纷更于浮议。法所当加,虽贵近不宥,事有所枉,虽疏贱必申。仍乞敕下督察院查照初年所宪纲事理,再加申饬。秉持公论,振扬风纪,以佐皇上明作励精之治,庶体统正,朝廷尊而下有法守矣,伏乞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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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1475章: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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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利本眯着双眼慢慢思索,但听到最后几句,神色微微变了变,自言自语的道:“朕还道他与众不同,当真为了国事,原来与那帮读书人一样,一丘之貉!”
老太监可不知皇帝的心思,见皇帝也没叫停,便自顾自的念开了,奏折很长,但文章写得浩然正气,因此诵读起来,也算是朗朗上口,言语之间,颇有一股气势,那太监不知不觉的融入其中,浑然不觉。
但毕竟是太长,老太监本就中气不足,大声念了这么久,早已口干舌燥,眼看就剩下最后的篇幅了,便也不停顿,略一沉吟,放开了声音念了起来:臣闻帝王之治,欲攘外者必先安内,书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自古极治之时不能无夷狄盗贼之患,唯百姓安乐家给人足则虽有外患而邦本深固自可无虞,唯是百姓愁苦思乱,民不聊生,然后夷狄盗贼乘之而起,盖安民可以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其势然也。
恭惟皇上嗣登大宝,首下蠋恤之。诏黎元忻忻方切,更生独祚岁以元年,(益蜀)赋一半,国用不足,又边费重,大内币空乏不得已差四御史分道督赋三督御史清理屯监,皆一时权宜以佐国用之急而人遂有苦其搜刮者,臣近日访之外论皆称不便,缘各御史差出目见百姓穷苦亦无别法,清查止将官库所储,尽行催解以致各省库藏空虚,水旱灾伤视民之众而不能赈,两广用兵供饷百出而不能支是国用未充而元气已耗矣,臣窃以为天之生财在官在民,止有此数譬之于人,禀赋强弱自有定分,善养生者唯樽节爱惜不以嗜欲戕之,亦皆足以却病而延寿。昔汉昭帝承武帝多事之后,海内虚耗,霍光佐之节俭省用,与民休息,行之数年,百姓阜安国用遂足,然则与其设法征求索之于有限之数以病民,孰若加意省俭,取之于自足之中以厚下乎,仰惟皇上即位以来,凡诸斋蘸土木瑶侈之费悉行停革,虽大禹之克勤克俭不是过矣,然臣窃以为矫枉必须过正,当民穷财尽之时,若不痛加省节,恐不能救也,伏望皇上轸念民穷加惠邦本,于凡不急工程无益征办,一切停免敦尚俭素以为天下先。
仍乞勒下吏部慎选良吏牧养小民,其守令贤否殿最,惟以守巳端洁,实心爱民乃与上考称职,不次擢用,若但善事上官干理薄书而无实政及于百姓者,虽有才干局止于中考,其贪污显著者严限追赃押发各边,自行输纳完日发遣发落,不但惩贪,亦可以为实边之一助,再乞勒下户部悉心讲求财用之所以日匮者,其弊何在。今欲措理其道何由今,风俗侈糜官民服舍俱无限制,外之豪强并赋役不均花分诡寄,侍顽不纳,田粮偏累小民,内之官府,造作侵欺,日日破奸徒罔利,有名无实,各衙门在官钱粮漫无稽查,假公济私,官吏滋弊。凡此耗财病民之大者,若求其害财者而去之,则亦必索之于穷困之民以自耗国家之元气乎。前项催督御史事完之后宜即令回京,此后不必再差为地方之病,其屯监各差都御史应否取回别用,但责成于该管抚按使之悉心清理,亦乞勒下该部从长计议,具奏定夺以后上下唯务清心省事,安静不扰众(庆)民生可遂而邦本获宁也,伏乞圣裁。“
老太监一口气念完,便气喘不已,但黎利却一言不发,脑海里仍旧回荡着这篇算得上忠君爱国的文章,文章引用《尚书》里那句为人熟知的“民为邦本,本周邦宁”,提出了“固邦本”的政治目标。且多次表述“致理之道,惟在于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于察吏治”一类的观点,可以说,这些话儿,都是处于底层的小民没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他们的疾苦只能被动地由官员们察知,即使贪官污吏们的压榨超过极限也无处申诉,起义是他们表达愤怒的惟一方式,正如这书生在评论眼下起义频仍的原因时所指出的,“非民之好乱,本于吏治不清,贪官为害耳”。
这样,就由安民的政治目标推导出“吏治”问题,在书生看来,人君驾驭官员的手段无非是“赏、罚、用、舍”四字,“欲用舍赏罚之当,在于综核名实而已”。无论怎么看,这篇奏折的确是难得针对国事的好奏折,一个书生能写出这等奏折,其见识,其学识,其忠心无疑,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以阮鹰的学生自居,且这份奏折多有言阮鹰的事迹,这让黎利对这份奏折的诚意产生了怀疑,再者,这奏折上对他多有诋毁,没有那个帝王希望自己的王朝被人说得一无是处,更何况他的王朝才刚刚开始,若这等风气任由其发展下来,日后人人可以击鼓鸣冤,人人可以上一份万言奏折骂骂朕,这天下还不乱了,这么一番思索,对于沈傲的那点好感彻底丧失干净。
但对于一个读书人能有这般见识,黎利还是感到由衷的敬佩,所以并不打算惩罚与他,但这奏折是不能退回去了,只好束之高阁,当然了眼下也不是谈论奏折中内容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如何让这帮人尽快退出皇宫,闹腾了一早上,再闹下去,也不好看,当然了,让他放出阮鹰这头猛虎他是万万不能的,那是一头蛟龙,一旦入了海,后果如何,谁也不可能预料,他也不能。
但这帮读书人是他的门生故吏,若不给出一个好的交代,未必肯罢休,一个小小的教谕便敢上万言奏折,其他的官员,读书人,高门大户又会怎样呢,想到这些,他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尽快去掉阮鹰,一来,可以消去自己心头的隐患,二来也可以去了这帮读书人的期望,如此一来,天下太平,倒也不错,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阮鹰在读书人的心目中是什么位置,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强行杀了他,自问能办得到,可少不了要被读书人唾弃,日后的史书上只怕也要将自己与纣王、勾践相提并论了,这绝非他所愿,一时好生犹豫。
“皇上……?“老太监不经意的喊了声,打断了黎利的思索:”什么事?“
老太监道:“那帮读书人还在外面,奴才怕他们再不走,怕是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对于刚才的一幕,老太监着实是心惊胆战,内心深处只觉得门外的这帮读书人是一帮疯子,躲在皇宫门外呆上一会儿,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才大着胆子喊了声。
黎利被他打断了思索,并未动怒,事实上,他刚才的思索已经陷入犹豫当中,他正要找个人说说话儿,好做出决定,他看了一眼老太监,问:“老公公,朕问你,朕若是杀了阮鹰,是不是就是他们所说的昏君,暴君?”
老太监在宫中多年,常年陪在帝王身边,对于皇上的心思可谓是摸得极为透彻,听皇帝这话儿,就知道皇帝既想杀人,又不想落下杀人的名声,这就好比既想当biao子,又想立牌坊?明白了这一点,老太监并没有立即做答,莫看是皇帝主动问话儿,若答得不好,一样要掉脑袋,自古君王手握生杀大权,情绪喜怒无常,本就从自己的情绪出发做事情,圣意难测本就反复无常,而且帝王之爱不只是两个人或者一个家庭是事情;帝王之爱不是父慈子孝之爱,是皇位继承,算计权衡;帝王之爱不是酒逢知己,是国之威严,是君臣之礼。帝王的爱是国事,是天下,是政治,牵涉了无数顾虑和忧愁,这样的感情如何长久靠的住,所以越是皇帝问话,越要小心应答。
黎利似知道自己这番话儿不好做答,所以并没有急着催问。
若大寝宫立即变得寂静无比,这样的气氛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那老太监弓着身子道:“依奴婢看,阮老大人皇上还是杀了为好?“
黎利眉头一挑,盯着老太监死死地看了一眼,道:“怎么?阮鹰得罪过公公?“
老太监摇了摇头道:“皇上说哪里话,奴婢一直在这宫中,与阮大人的交往也只是碰上了彼此就着对方的官职喊上一声而已,可没什么得罪的?奴婢这么说,只是为了陛下着想!”
“哦……?”黎利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老太监道:“此话怎讲?”
老太监道:“门外的言官虽说是朝廷的官儿,可谁都知道他们是阮老大人的门生故吏,今日他们为了一个阮鹰,不顾天价的面子,不顾皇帝的威严,不顾朝廷的生机,怒敲登闻鼓,让天下的掩面扫地,两百言官如此逼迫皇上,所为何来,天下皆知,如今阮老大在牢房里尚且如此,若陛下放了阮老大,局面会如何,奴婢着实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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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7章:臣心一片磁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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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利道:“不少!“
老太监道:“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杀人魔王,只因驱逐大怒,光伏中华,爱惜天下百姓,在位期间,下令农民归耕,奖励垦荒;大搞移民屯田和军屯;组织各地农民兴修水利;大力提倡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和果木作物、徒富民,抑豪强;下令解放奴婢;减免税负,严惩贪官,便成了天下明君!陛下再看看他儿子,以藩王之位,夺了侄儿的皇位,奴婢小时候听那说书的人说了,说朱棣皇位尚未坐上,就对侄儿的功臣竖起了屠刀,手段其残忍不亚于乃父,方孝孺是建文帝最亲近的大臣他也视建文帝为知遇之君,忠心不二,明成祖的第一谋士姚广孝曾跪求朱棣不要杀方孝孺,否则“天下读书的种子就绝了”,明成祖答应了他。品书网 . . 南京陷落后,方孝孺闭门不出,日日为建文帝穿丧服啼哭,明成祖派人强迫他来见自己,方孝孺穿着丧服当庭大哭,叫人反复劝他归顺,不听明成祖要拟即位诏书,大家纷纷推荐方孝孺,遂命人将其从狱中召来,方孝孺当众嚎啕,声彻殿庭,明成祖也颇为感动,走下殿来跟他说:“先生不要这样,其实我只是效法周公辅周成王来了。”方反问:“成王安在?”明成祖答:“已**。”方问:“何不立成王之子?”成祖道:“国赖长君。”方说:“何不立成王之弟?”成祖道:“此朕家事!”并让人把笔给方孝孺,说:“此事非先生不可!”方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死即死,诏不可草。”成祖暗压怒火说:“即死,独不顾九族乎?”方孝孺用更大的声音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朱棣气急败坏,恨其嘴硬,叫人将方孝孺的嘴角割开,撕至耳根,大捕其宗族门生,每抓一人,就带到方面前,但方根本无动于衷,头都不抬,最后被诛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父族四即:姑之子(姑姑的子女)、姊妹之子(外甥)、女儿之子(外、孙)、己之同族(父母、兄弟、姊妹、儿子);母族三即:母之父(外祖父)、母之母(外祖母)、从母子(娘舅);妻族二是岳父、岳母,听说连他的所有弟子都没放过,开创千古第一的诛十族。
不仅如此,左佥都御史景清行刺未遂,朱棣下令夷其九族,尽掘其先人冢墓。又籍其乡,转相攀染,致使村里为墟。后遂泛指朱棣穷治忠于建文诸臣之举。
如方孝孺被灭十族,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外亲坐死者复千余人;练子宁之死,弃市者一百五十一人,九族亲家之亲,被抄没戍远方者又数百人;陈迪之死,远戍者一百八十余人;司中之诛,姻族从死者八十余人;胡闰之死,全家抄提者二百七十人;董镛之死,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卓敬、黄观、齐泰、黄子澄、王度、卢原质等之死,陛下看看,这手段如何,可就因为这成祖,励精图治,发展经济,提倡文教,使得天下大治,并且宣扬国威,大力开拓海外交流,人民安居乐业,社会上可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所以后世史学家称其为永乐盛世,皇上是不知那些汉人的书儿是如何写的,盖唐虞三代以来,若汉之高帝,世祖,唐之文皇,宋之ai祖。其宽仁大度,聪明文武,闳远之规,乾刚之用,帝皆兼而有之,是以功烈之盛,前古鲜俪焉!文皇少长习兵,据幽燕形胜之地,乘建文孱弱,长驱内向,奄有四海。即位以后,躬行节俭,水旱朝告夕振,无有壅蔽。知人善任,表里洞达,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六师屡出,漠北尘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明命而入贡者殆三十国。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然而革除之际,倒行逆施,惭德亦曷可掩哉。这评价那个明君能比得上的?可见,这功臣不是杀不得,是杀了后,陛下需要励精图治,再给点好处给那些读书人,不用陛下多说话,那些读书人自会将好话儿往陛下身上放呢?“
黎利久久不语,老太监的这番话儿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对于阮家他内心深处是除之而后快,但杀人是痛快,读书人的笔杆子可也不是闹着玩的,谁也不想自己百年后,留下一个乱杀功臣的骂名,可如今看来,诚如这老太监所言,功臣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了功臣后的励精图治,若能开创盛世王朝,就算是杀了几个臣子又算得了什么,汉人的明君李世民不是杀了自己的亲兄弟,杀了功臣侯君集么,还不是被人称作一代明君,朕不过杀了一个企图谋害朕性命的乱臣贼子罢了,说起来的确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朕是明君还是昏君,可不是几个书生说了算!“
这一番计较让黎利豁然开朗,冲着老太监道:“公公今日这番话让朕受教了,朕开创盛世的第一功算是公公的!”
老太监忙称不敢。
黎利道:“你不敢也敢了!”说完,神色为之一变,道:“如你所言,朕的手段还是太温柔了些,告诉黎丁,带头闹事者严惩不贷,绝不手软,朕今日已丢了脸面,不可再丢了权力!“
“是!奴婢这就去!”老太监急忙转身便走,忽的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折过身来道:“皇上,那个叫沈傲的人,该如何是好?”
黎利眉头一挑,道:“此人胆大妄为,若此风一开,朕这皇宫还了得,念此人一片丹心,今日这奏折朕留下,人回去就算了?”
老太监摇了摇头道:“只怕有些困难,此人这个人向来有傻名。听说他上疏之前,自己知道冒犯该死,买了一个棺材,和妻子诀别,奴仆们也四处奔散没有留下来的,所以奴婢看,此人这次豁出性命来,想要让皇帝纳谏,从而放了阮老大人?就这么让他回去……?“
“没用的东西……?“黎利骂了声道:”他这是想作比干吧,但别忘了朕不是纣王,杀是不会杀他了,他若不走,就关入大牢,一年不服,那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三年,三年不行那就五年,五年不行那就十年,朕就不相信,为了这么阮鹰他能把牢底坐穿了!“
老太监得到了指示,匆匆忙忙的去了。
宫门外,因鼓声的震动,京城外早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虽说是天子脚下,是皇城,但一两个胆子大的主儿还是有的,当看到那漆黑棺材,早有人飞一般的传开了,一时皇城外好不热闹。
与皇城外的热闹相比,皇城内反而安静了下来,人人都在望着皇城等待着结果,显得无比的紧张。
与众人的紧张相比,沈傲反而显得无比的轻松,这奏折是他结合,胡、陈两朝以来的官场积弊,从省议论、振纪纲、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饬武备六个方面提出改革的重大举措,可以说是穷尽二十年的心血,做出一套他认为切实可行的法子送了上去,除了想让皇帝着手整治外,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营救自己的老师,为此他不惜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写了重诏令的篇幅,臣闻君者,主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君不主令则无威,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无法,斯大乱之道也。
臣看得旧规,凡各衙门章奏奉旨,有某部看了来说者,必是紧关事情、重大机务;有某部知道者,虽若稍缓,亦必合行事务,或关系各地方民情利病,该衙门自宜恭酌缓急,次第题覆。至于发自圣衷,特降敕谕者,又与泛常不同,尤宜上紧奉行,事乃无壅。
盖天子之号令,譬之风霆,若风不能动而霆不能击,则造化之机滞而乾坤之用息矣。
臣窃见近日以来,朝廷诏旨,多废格不行,抄到各部,既从停阁,或已题奉钦依,一切视为故纸,禁之不止,令之不从。至于应勘应报,奉旨行下者,各地方官尤属迟慢,有查勘一事而数十年不完者,文卷委积,多致沉埋,干证之人,半在鬼录,年月既远,事多失真,遂使漏网终逃。
国有不伸之法,覆盆自告,人怀不白之冤,是非何由而明?赏罚何由而当?伏望敕下部、院等衙门,凡大小事务,既奉明旨,须数日之内,即行题复,若事了然,明白易见者,即宜据理剖断,毋但诿之抚、按议处,以至耽延。其有合行议勘问奏者,亦要酌量事情缓急,道里远近,严立限期,责令上紧奏报,该部置立号簿,发记注销。如有违限不行奏报者,从实查参,坐以违制之罪,吏部即以此考其勤惰,以为贤否,然后人思尽职而事无壅滞也。伏乞圣裁。这番话儿虽只字未提恩师阮鹰,但处处透着玄机,如一切视为故纸,禁之不止,令之不行”,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职责,朝廷的指示下来,各地方官反应迟缓,甚至有查勘一件事十余年也查不完者。文卷堆积,多数被淹没掉了(多至沉埋);可作证的人,一半都死掉了(半在鬼录),事情也查不出真相来了,最后使犯法的人漏网逃脱,这里或多或少对自己老师的案情有些了不满了,所以才会愤怒地问道:“国有不伸之法……人怀不白之冤,是非何由得明?赏罚何由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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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1478章:不指南方不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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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还特别强调指出,部院各衙门凡大小事务,接到朝廷命令后,数日之内,应尽快回复。事情比较清楚的,要做一个结论,不要再推到下面省里去议了。要是需要省里调查的,要严格立下一个期限,责令上报。部里设立登记簿,办的时候登记,办完后注销。超过期限的,要按违反制度论罪。这也将作为吏部考核干部的依据之一。这么干了以后,人人都会拼命尽职,事情就不会堆在一起推不动了,这里就有指责的味儿了,皇帝你老人家不愿意去审理咱老师的案子,让官员去办,让他们去查啊,是不是那么回事,查了不就是一清二楚了,皇上你老人家这么拖着可不是办法,事情还得做,不然如何做到名正言顺呢?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他的一点想法,皇帝能不能看得明白,他还有些忐忑,按照他的意思,他击打登闻鼓就是希望皇帝能按照规矩,让自己面圣,好当真皇帝的面上奏这份奏折,却不想皇帝奏折到是留了,人却不让进宫,他不是言官,没有越权上奏的道理,所以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等,等皇帝看出奏折的意义,从而找见自己,自己能为大牢里的那个人说几句话儿,让皇帝重新重视这件事,好重新审理这件事,最好的结果是皇帝能放了老师?
如此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才听得动静,< 众人心头一动,想要冲向宫门,这才发现就在刚才,他们已经不是言官,没有皇帝的召见,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否则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好在宫门内的动静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就见那老太监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道:“皇上有旨!“="" 众人赶忙跪下,那太监将皇帝的圣旨一一说了一遍,然后对黎丁道:“黎大人你可听明白了,皇上说了,汉高祖能杀韩信、彭越、英布等有功之臣,朱洪武能亲自制造胡惟庸案,蓝玉等大案,明成祖能诛十族,他本不想动用这些手段,看诸位大人一味相逼的话,也不介意用一用?咱家在这里奉劝诸位大人一句,今日之事就此为止,各自留着性命官职返回家中为好,若当真弄个十族,你们倒是留下了千古清流的声名,可诸位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门生故吏凭什么要白白地送死呢?”="" 众人面露惊恐之色,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老太监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道:“趁着陛下尚未改变主意之前,诸位大人还是早些离开吧?”="" 人群一阵沉默后,几个胆小地嘀咕了几声,便对着阮卿一抱拳道:“阮大人……”。说着不再多言,一转身便去了。=""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第三人……带起的连锁反应,使得那些吓破了胆的官儿,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阮卿的脸上,今日这事情是他出的,人也是他找来的,就这么走了,从今日起,言官的名声算是彻底扫地了,再在庙堂上,也是别人的笑话,这等结果让他们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只盼望平日里极有主意的阮卿能有力揽狂澜的本事,再者,沈傲的举动,多少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这才耐着不走。="" 阮卿看了看众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老太监的话儿已说的很明显,身为阮鹰的得意门生,汉学自是精通的,什么胡惟庸案、蓝玉案、诛十族旁人不知,他可是清楚无比,也就说黎利选了汉高祖、朱洪武甚至是明成祖,而不是光武帝刘秀、宋tai祖赵匡胤,如此一来,老太监的话儿,也并非是吓唬人的,他虽不怕死,但父母妻儿,门生故吏,亲朋好友的生死,他不能不顾,一时显得好生为难。="" 老太监见场上留下的人还不少,看样子还想闹点事情,登时面色一沉,对着黎丁道:“黎大人,这些人公然违抗圣旨,按照我朝律法该当如何,黎大人该比咱家清楚,陛下说了,若是黎大人实在下不去这个手,这大内侍卫总管的职位还是让出来吧?“="" 黎丁心头一颤,知道在今日这件事情上的处理,让皇帝失望了,当下面上一黑,道:“请皇上放心,这侍卫总管的位置,无需换人?“="" 老太监冷哼了声道:“不要光说大话,这帮人不走,怎么做,不要咱家再去请示皇上吧?”="" 黎丁忙道:“公公说笑了,这等小事情,又何必再麻烦皇上呢?”="" 老太监道:“黎大人明白就好!“="" 黎丁抱了抱拳,随即对身边的侍卫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动手,再不动手,你们都要丢饭饭了!“="" 众侍卫忙抽出家伙,开始对剩下的几十个言官呼呼喝喝,原本他们见了沈傲的阵仗,还以为皇帝会出来见一见他们,所以只是将众人控制起来,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还以为官家一家亲,不曾想皇帝始终没出来,如今听那老公公的言语,皇帝对他们侍卫的表现大为不满,又见侍卫统领板着脸色,便便知道对这帮言官不可在温温柔柔的,所以下手再无情,几个言官还赖着我不走,仗着老子是言官,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几个侍卫看得就有气,毫不客气的亚左右开弓,手中的朴刀狠狠往那言官熊胸口,左右肩膀招呼,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大,那些弱不禁风的言官那里能经受得住啊,才打了两下,就哀嚎起来,再踢了两脚,便倒地不起了,这帮侍卫已经下了狠心,便不在容情,反正侍卫也不少,倒地不起的,几个侍卫上前,三人一组,提着言官的四肢,如抬一头死狗一样,抬到宫门外,狠狠丢了出去,听得哎呦几声,好不凄惨。="" 原本还想赖着不走,等皇帝给个说法的言官,一看动了真家伙,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优良品质,一股脑的全都跑了,望着跑得比兔子跑得还快的读书人,黎丁自言自语的道:“他娘的,老子以为读书人个个都是比干、文天祥,还不是一样的是怂包,亏得老子刚才没动手?惹得皇帝不高兴。="" 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还是几十人的言官,又走了一大半,场上唯独剩下沈傲、阮卿、李阳等阮鹰的得意门生,差不多也就是二十几个人,就那么站在门外。="" 对于这几个人,黎丁心底还是敬佩的,尤其是沈傲的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书生骨气,着实让他有些震撼,对于这些真正的有骨气的读书人,黎丁还是不忍心下手,何止了要动手的侍卫,按住腰间的朴刀,亲自走了过去对着沈傲、阮卿一抱拳道:“两位大人,皇帝的意思你们也知道,再不走,本官就难做了,反正奏折已经送进去了,皇上雄才伟略,定能明白你们的一番苦心的,我看你们还是先出去吧,你们这么做,对陛下怎么算是一种胁迫,为了天子的脸面,今日皇上也不会答应你们的请求的,还是出去吧?“="" 李阳听了这番话儿,本想出声再说点什么,却见阮卿摆了摆手道:“黎大人说的是,是我们莽撞了,我们这就走?“="" 黎丁闻言大喜道:“多谢阮大人体谅”。="" 李阳还要说,阮卿道:“皇帝心意已决,今日这事儿是没什么结果的,我看我们还是再想想其他法子吧,怎么让皇帝明白,老师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的,这才是救老师的最好法子,咱们在这里站着,只会让皇帝愤怒!“="" “可我们不怕死?“李阳大声道,显然是对阮卿的不坚持大为不满。="" 阮卿叹了声,忽的正色道:“你不怕死,难道我就怕了么?“="" “那你?”李阳素来对阮卿的人品极为敬佩,着实不相信他是怕死的人。="" 阮卿看了看皇宫叹了声,道:“我们不怕死,为了国家,为了朝廷,为了老师我们可以仗义而死,可我们的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门生故吏他们是无辜的,难道要因为我们,让他们跟着陪葬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老师平日让我们体会的仁爱之心,你们都忘了么?”="" 李阳道:“不,我们没忘?仁者爱人?”="" 阮卿道:“不错,仁者爱人,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这才是老师交给我们的大意,若老师知道为了他一人,配上我们的父母妻儿,亲朋好友,兄弟姐妹,门生故吏,你觉得老师会答应么?“="" 李阳虽不承认,但不得不说阮卿的话儿是对的,老师一定不高兴。="" “可皇上……?“="" 第三更送上,请围观,请订阅!="" 众人心头一动,想要冲向宫门,这才发现就在刚才,他们已经不是言官,没有皇帝的召见,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否则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好在宫门内的动静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就见那老太监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道:“皇上有旨!“="" 众人赶忙跪下,那太监将皇帝的圣旨一一说了一遍,然后对黎丁道:“黎大人你可听明白了,皇上说了,汉高祖能杀韩信、彭越、英布等有功之臣,朱洪武能亲自制造胡惟庸案,蓝玉等大案,明成祖能诛十族,他本不想动用这些手段,看诸位大人一味相逼的话,也不介意用一用?咱家在这里奉劝诸位大人一句,今日之事就此为止,各自留着性命官职返回家中为好,若当真弄个十族,你们倒是留下了千古清流的声名,可诸位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门生故吏凭什么要白白地送死呢?”="" 众人面露惊恐之色,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老太监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道:“趁着陛下尚未改变主意之前,诸位大人还是早些离开吧?”="" 人群一阵沉默后,几个胆小地嘀咕了几声,便对着阮卿一抱拳道:“阮大人……”。说着不再多言,一转身便去了。=""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第三人……带起的连锁反应,使得那些吓破了胆的官儿,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阮卿的脸上,今日这事情是他出的,人也是他找来的,就这么走了,从今日起,言官的名声算是彻底扫地了,再在庙堂上,也是别人的笑话,这等结果让他们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只盼望平日里极有主意的阮卿能有力揽狂澜的本事,再者,沈傲的举动,多少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这才耐着不走。="" 阮卿看了看众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老太监的话儿已说的很明显,身为阮鹰的得意门生,汉学自是精通的,什么胡惟庸案、蓝玉案、诛十族旁人不知,他可是清楚无比,也就说黎利选了汉高祖、朱洪武甚至是明成祖,而不是光武帝刘秀、宋tai祖赵匡胤,如此一来,老太监的话儿,也并非是吓唬人的,他虽不怕死,但父母妻儿,门生故吏,亲朋好友的生死,他不能不顾,一时显得好生为难。="" 老太监见场上留下的人还不少,看样子还想闹点事情,登时面色一沉,对着黎丁道:“黎大人,这些人公然违抗圣旨,按照我朝律法该当如何,黎大人该比咱家清楚,陛下说了,若是黎大人实在下不去这个手,这大内侍卫总管的职位还是让出来吧?“="" 黎丁心头一颤,知道在今日这件事情上的处理,让皇帝失望了,当下面上一黑,道:“请皇上放心,这侍卫总管的位置,无需换人?“="" 老太监冷哼了声道:“不要光说大话,这帮人不走,怎么做,不要咱家再去请示皇上吧?”="" 黎丁忙道:“公公说笑了,这等小事情,又何必再麻烦皇上呢?”="" 老太监道:“黎大人明白就好!“="" 黎丁抱了抱拳,随即对身边的侍卫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动手,再不动手,你们都要丢饭饭了!“="" 众侍卫忙抽出家伙,开始对剩下的几十个言官呼呼喝喝,原本他们见了沈傲的阵仗,还以为皇帝会出来见一见他们,所以只是将众人控制起来,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还以为官家一家亲,不曾想皇帝始终没出来,如今听那老公公的言语,皇帝对他们侍卫的表现大为不满,又见侍卫统领板着脸色,便便知道对这帮言官不可在温温柔柔的,所以下手再无情,几个言官还赖着我不走,仗着老子是言官,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几个侍卫看得就有气,毫不客气的亚左右开弓,手中的朴刀狠狠往那言官熊胸口,左右肩膀招呼,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大,那些弱不禁风的言官那里能经受得住啊,才打了两下,就哀嚎起来,再踢了两脚,便倒地不起了,这帮侍卫已经下了狠心,便不在容情,反正侍卫也不少,倒地不起的,几个侍卫上前,三人一组,提着言官的四肢,如抬一头死狗一样,抬到宫门外,狠狠丢了出去,听得哎呦几声,好不凄惨。="" 原本还想赖着不走,等皇帝给个说法的言官,一看动了真家伙,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优良品质,一股脑的全都跑了,望着跑得比兔子跑得还快的读书人,黎丁自言自语的道:“他娘的,老子以为读书人个个都是比干、文天祥,还不是一样的是怂包,亏得老子刚才没动手?惹得皇帝不高兴。="" 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还是几十人的言官,又走了一大半,场上唯独剩下沈傲、阮卿、李阳等阮鹰的得意门生,差不多也就是二十几个人,就那么站在门外。="" 对于这几个人,黎丁心底还是敬佩的,尤其是沈傲的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书生骨气,着实让他有些震撼,对于这些真正的有骨气的读书人,黎丁还是不忍心下手,何止了要动手的侍卫,按住腰间的朴刀,亲自走了过去对着沈傲、阮卿一抱拳道:“两位大人,皇帝的意思你们也知道,再不走,本官就难做了,反正奏折已经送进去了,皇上雄才伟略,定能明白你们的一番苦心的,我看你们还是先出去吧,你们这么做,对陛下怎么算是一种胁迫,为了天子的脸面,今日皇上也不会答应你们的请求的,还是出去吧?“="" 李阳听了这番话儿,本想出声再说点什么,却见阮卿摆了摆手道:“黎大人说的是,是我们莽撞了,我们这就走?“="" 黎丁闻言大喜道:“多谢阮大人体谅”。="" 李阳还要说,阮卿道:“皇帝心意已决,今日这事儿是没什么结果的,我看我们还是再想想其他法子吧,怎么让皇帝明白,老师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的,这才是救老师的最好法子,咱们在这里站着,只会让皇帝愤怒!“="" “可我们不怕死?“李阳大声道,显然是对阮卿的不坚持大为不满。="" 阮卿叹了声,忽的正色道:“你不怕死,难道我就怕了么?“="" “那你?”李阳素来对阮卿的人品极为敬佩,着实不相信他是怕死的人。="" 阮卿看了看皇宫叹了声,道:“我们不怕死,为了国家,为了朝廷,为了老师我们可以仗义而死,可我们的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门生故吏他们是无辜的,难道要因为我们,让他们跟着陪葬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老师平日让我们体会的仁爱之心,你们都忘了么?”="" 李阳道:“不,我们没忘?仁者爱人?”="" 阮卿道:“不错,仁者爱人,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这才是老师交给我们的大意,若老师知道为了他一人,配上我们的父母妻儿,亲朋好友,兄弟姐妹,门生故吏,你觉得老师会答应么?“="" 李阳虽不承认,但不得不说阮卿的话儿是对的,老师一定不高兴。="" “可皇上……?“="">
1479章:已立立人,已达达人
阮卿又是一叹道:“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行仁政,天下可得到治理;不行仁政,则天下难以治理。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行仁政须落实到“省刑罚,薄税敛”,发展农业生产等要事上来,只有这样,才能巩固国家经济政治生活的基础,在此基础上,修德行教,使仁之心推而广之,即使是坚甲利兵也能战而胜之。强调以仁政统一天下,进而治理天下,陛下显然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李阳似也有感触,看了看宫门重重叹了声,道:“是啊,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乃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儒家认为,民生是治国之本,民以食为天,衣食足,有恒产才有恒心,满足了百姓的衣食需求,国家才能稳固而得到治理,陛下不曾沐浴圣人的学问,不曾明白这个道理,才不会仁天下,不会善待老师,为弟子,我们眼看着老师陷生死门,却不能搭救他,我做不到?”
阮卿道:“不是不救,而是要量力而行,我们为了老师,可以仗义而死,可咱们的亲人不能死,不然这不是违背了老师平的教诲么,已立立人,已达达人”, “己所不,勿施于人,我看我们还是多想想其他的法子,这才是救人的道理?”
李阳虽不愿意,可眼前的局面,也不得不答应。
看了看众人期盼的眼神,叹了口气道:“都走吧!“
“阮大人,我们就这么走么,老师他……?“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的问。
阮卿道:“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圣人说过使众多的人民生活得到满足而富裕,然后施之以教,使人民有道德。把富民作为施教的前提和基础,可见对富民的重视。
圣人还说:“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强调利民、富民、保民、民,体察和顺应民心的向背,这是儒家富民思想的特征,物质财富得到很大的丰富和满足,百姓还有不仁的吗?皇帝不接见我们,那是他还不明白仁,不知道仁的好处,我们要做的是,让圣人仁之心尽快让皇帝明白,体会,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需要是时,如今老师在大牢里不加,可只要老师还活着,我们还继续努力,我相信皇帝早晚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用心的!“
李阳道:“不错,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满足了百姓的生活需求,使之富足,就会使民众达到仁的境界而国安。而民穷则争,争则起暴乱,国难以治。可见民富才能国安,使老百姓安居乐业,民富而国富,我们救人也是这个道理,唯有让陛下明白圣人言的好处,从中体会仁之心,到那时,不用我们多说,皇帝也会放了老师!“
“那好吧?听你们的?”众人点了点头,可目光落在了皇宫处,终究是心有不甘的问:“那我们今算什么?”
阮卿道:“算是给皇上上了一课吧?”
“明早朝,我们一定文武百官笑话死?”一个言官嘀咕道。
李阳道:“笑话怕啥,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问心无愧!”
阮卿道:“圣人说过,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我们就当是一种人生体验吧?”
众人纷纷点头应答。
转眼的功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人,这会儿仿佛跟没事人一样,彼此退了出去。
黎丁看着众人渐渐消失的影,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圣人的大道理果然厉害,刚才还要死要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才下了几道圣旨,便屈服了,跟没事人一样,果然不愧是读书人啊?”
“走吧,累了一早上了,我们也回去歇会儿,待会儿还要站岗呢?”黎丁吆喝了声。
“大人……这里还有一个不走?”一个侍卫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黎丁吃了一惊,道:“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不怕被诛十族么?”
“那个抬着棺材来的?”那侍卫道。
黎丁刚才只顾着对付阮卿等人,并不曾留意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沈傲,此时听这侍卫提起,才想起还有这一号人来,登时大干头疼,能抬着棺材来敲响登闻鼓的人,那就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任凭你什么手段都不好使,这会儿他不走,那就足以说明,皇帝刚才那吓人的把戏人家根本没在眼里,不然人家也不会站在这儿。
虽说他对读书人认死理的没什么好感,但对于读书人的气节,骨头还是敬佩的,如他从小听人说起的精忠报国的岳飞,视死如归的文天祥,被明朝皇帝诛了十族仍不屈服的方孝孺,还有被皇帝给剁得稀巴烂铁炫,这些铮铮铁骨,每每听来无不让人敬佩,所以从骨子里他对有骨气的读书人心怀好感,听了那侍卫的话儿,急忙赶了过去。
这会儿偌大的宫门外已是一片宁静,除了那些还在游动,站岗的侍卫,以及一成不变的花花草草外,唯独就是早上的朝阳,在一棵古木下,沈傲笔直笔直的站在宫门前,那直的板仿佛是一把中天悬剑,让人觉得这把剑永远不会弯一般!
黎丁看了一眼,心头既有些敬佩,有有些担心,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人,万一激怒了皇上,自己的饭碗保不住是小事,闹得不可收拾于天家的脸面不好看,少不了要杀人!
“你怎么还不走?”黎丁走了过去,略带责备的问。
“等皇上的回话。”沈傲头也不抬的应了声。
黎丁尚未说话,一旁的侍卫骂道:“你傻啊,刚才的圣旨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么,你的奏折皇帝留下了,人么是不见的,想要活命的话,还是早些离开皇宫,不然惹怒了皇帝,不光杀了你,还要杀了你的父母妻儿,亲朋好友,你啊,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父母妻儿考虑考虑吧,难道就因为你的那点破道理就陪声他们的命,若是这样,你作为丈夫,作为儿子,作为父亲可是失败的很!“
“可不是么?你啊还是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今皇帝是不会见你了,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另一个侍卫道。
沈傲仿佛没听见一把,一双毫无精气神的眼睛,这会儿才转了过来,看了一眼黎丁问:“皇上真的这么说?”
黎丁点了点头道:“他们说的不错,皇帝的确是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你这么说岂不是陷陛下于不义,大人想要做比干皇上自是没问题,可大人不能将陛下当做纣王啊,容我说句实在话,你这么抬着棺材来,若是一个昏君,暴君,你觉得你和你的家人能跑得掉么?”
沈傲道:“圣人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唐太宗有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唐太宗说了君王该有三面镜子(以前都是铜镜),“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可以把他的衣服、帽子戴好;“以史为镜”,用历史来观照自己的施政,“可以知兴替”,怎么做才可以让朝代兴,怎么做会让朝代败,他可以从历史观照的到;“以人为镜”,用到一个贤良的大臣来劝诫他,“可以明得失”,可以了解到他所有的政策的得跟失,进而去修正。唐太宗说他有这三面镜子,魏征死了,也就坏了一面。陛下之所以乱杀有功之臣,那是因为他还没找到自己的三面镜子,沈某不才,愿意做这三面镜子?”
这番话儿虽声音不大,但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忠君国之心,原先呵斥他的两个侍卫,面上一阵愧疚之色一闪而过。
黎丁道:“大人忠君国之心,的确让人敬佩,可大人忘记了一点!”
“什么?”沈傲抬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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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见了一些朋友,喝了点酒,头晕晕的,所以暂时不码字了,晚上的两更来晚了点,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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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0章:忠臣之事君也,何若
黎丁道:“作忠臣的后果?“说完不等沈傲问,自顾自的道:”天家有天家的脸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轻易碰不得,我小时候听人说,大唐的魏征能做好谏官,那是他聪明,他不做忠臣,而做了良臣,良臣,是说象后稷、契、皋陶那样的人;忠臣,是说象龙逢、比干那样的人。良臣使自己获得美好的名声,使国君得到显赫的称号,子孙世代相传,幸福与禄位无穷无尽。
忠臣则使自己遭受杀身之祸,使国君陷于深重的罪恶之中,国破家亡,空有一个忠臣的名声。以此而言,相差太远了! ”魏征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明白自己要作什么,一生进谏无数,虽然引起唐皇的反感,但从未驳斥甚至治罪,看见方法之成功。他自己成为古代进谏的典范,李世民成为古代明君的典范,李唐之初呈现贞观之治的盛世景象,这就是做良臣的好处,君臣和睦,开创大唐盛世,再看看这忠臣,虽然他们一个个忠心耿耿,但并不容易驾驭,他们拘泥于各种所谓的正统思想,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对皇帝也有着更高的期待与要求。他们认为,皇帝一举一动都应该符合圣人之道,不能恣意妄为,甚至连七情六欲也不能有,比这更为要命的是,许多忠臣往往自恃着正义的天平倾向自己,常常直言不讳,甚至为表忠心,侮辱皇帝也在所不惜,这样做的后果也不言而喻,皇帝是天子不假,可有时候也是要脸面,也要尊严,你们忠臣不管不顾,最后的结果,只会让皇帝下不来台,对你们也愈来愈不满,有事情明明知道是对的,却因为忠臣的言语太过莽撞,弄得下不来台,最后还要没答应,效果反而不如做个良臣?“
沈傲听了沉默了片刻,道;“如你所说,这忠臣还做不得了?“
黎丁对于沈傲从骨子里多了几分敬佩,所以才愿意对他继续言语,想了想道:“这话儿对也不对,这,忠臣与良臣虽然并不相同,但也并没有必然的界限:忠臣也可能具有良臣的能力,良臣也可有忠臣的忠心,两者一般不太好区别,但就做事的具体风格而言,忠臣重视的是事情的过程,往往宁折不弯,不计后果;良臣则务实一点,坚持原则性但往往又掺杂些灵活性。
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意欲征辟贤隐,粉饰太平。当时有两位贤士,深受王莽器重,一个是汉哀帝时光禄大夫龚胜,一个是齐人薛方。两人都不愿就征,但朝庭都欲强而起之,无奈之下,龚胜采取的是绝食式的抗争,饿至十四日才气绝身亡,薛方采取的方式则相对轻松些,只对着来使拜谢道:“尧舜在上,且有巢由,今明主方著唐虞盛德,小臣愿守箕颍高风,请善为我辞。”使人回复朝命,将事情经过告诉王莽,莽听他称颂自己,很觉惬意,倒也放他过去了。两者当时都被视为贤良,相较而言,龚胜付出的成本、代价更大些,这也是忠臣的成本与代价。南宋岳飞也是位著名的忠臣,他在绍兴年间被任为武胜定**节度使、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时,当时湖北刑狱万俟卨以为这是一个巴结朝廷重臣向上爬的机会,悄悄向岳飞面陈拥兵自卫之计,让岳飞不顾朝廷旨命、扩充兵力、积累财帛,结交权臣,联络党羽,以图大计。岳飞听了,勃然大怒,忍不住将他痛骂一顿,使得万俟卨挟怨而去。
后来,万俟卨为报私仇,竟然为虎作伥,帮着秦桧将岳飞迫害致死,这种结果,大而言之是忠臣不容,小而言之,却也是由于岳飞为人忠直,容易得罪人的缘固。武则天时丞相狄仁杰则相对圆融得多。长寿元年正月,狄仁杰因被武承嗣、来俊臣等诬告谋反,被捕入狱。当时法律中有一项条款:“一问即承反者例得减死。”来俊臣逼迫狄仁杰承认“谋反”,狄仁杰也爽快得很,立刻承认:“反是实!”来俊臣得到满意的口供,将其收监,不复严备。狄仁杰回到狱中,暗暗地在被单上写明冤情,并通过家人上告武则天,终得辩白冤情,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李氏大唐的江山。岳飞身死,而使北伐成为画饼,狄仁杰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大唐的社稷,这其实也是忠臣和良臣的另外一个差别,所以黎某对于魏征与唐太宗的那番话儿很是赞同,大人浑身傲骨,又满腹学问,若能做个良臣,为朝廷,为天下做点事情,也不无不可,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忠”字呢?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家人?“
“大人的一番话让下官好生敬佩,但大人却不明白,忠臣不赖宠而事君,孝子不怙爱而慕亲,下官并非要做什么忠臣,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吧了,昔公问于晏子曰:“忠臣之事君也,何若?” 晏子对曰:“有难不死,出亡不送.” 公不说(音悦),曰:“君裂地而封之,疏爵而贵之,君有难不死,出亡不送,可谓忠乎?” 对曰:“言而见用,终身无难,臣奚死焉?谋而见从,终身不出,臣奚送焉?若言不用,有难而死之,是妄死也;谋而不从,出亡而送之,是诈伪也.故忠臣也者,能纳善於君,不能与君陷於难.今日陛下不愿意纳谏,下官不才,愿做一个忠臣?”
“你这是何必呢?”黎丁叹了声道,看得出他对眼前这个一身傲骨的读书人充满了敬意,如今这个世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不念过往,英雄无悔,不畏将来,志存高远,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那些六道十三到起初到是一个个不怕死,可结果如何,一番恫吓后,乖乖的退出了皇宫,与他们来说,这里是一所名利场,来了便是名利,一旦名利的面具被撕下,他们也就去了坚持最初的动力,最后不过一场闹剧罢,唯独眼前这个身材消瘦,脸庞刚毅的读书人,一如既往,不为名,不为利,甚至不计生死,为的就是将利于朝廷的话儿送上去,做了一个臣子最后的本分,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敬佩呢?
“皇上是要杀了我吧?“沈傲淡淡的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黎丁摇了摇头道:“没有,皇帝说大人是比干,他不做比干,所以不会杀大人,只是让我先把大人抓起来再说!“
“既如此,那大人请吧?”沈傲伸出了双手淡淡的道。
黎丁依旧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本官虽是个侍卫,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大人前几日便与妻儿告别,今日一早又抬着棺材前来,早就没打算跑,既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大人跟着我走便是?“
沈傲道:“多谢了!“
黎丁道:“大人客气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若来日皇帝要杀了你,我一样不手软?“
沈傲道:“下官明白!“说完,不再多言,跟着黎丁默默的走向宫门外。
皇城外,茶楼一反常态,往日过了午后喝茶的人到是有,但如今日这般多,还是头一次,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客人,仿佛就认准了这座小小的茶楼一般,明知道里面的人不少,却偏偏肖着脑袋往里面挤,一时人满为患。
当然了,出现这种情况,除了今日的天气燥热适合喝杯茶汤润润喉咙外,更大的原因在于皇城的那场较量,自从登闻鼓被敲响后,闻风而来的看客都伸长着脖子看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较量,一时让皇城脚下好不热闹。
因楼下人数太多,杨峥等人的阵地不得不做了转移,先是二楼,跟着是三楼,若不是早先预备了这做雅间,还真未必又什么去处。
张本平日里跟粮草,银子打得交道最多,眼看着小小茶楼里外三层三,这一日的茶汤,就没听过,虽说一碗茶汤只是两文钱,但人家知识放了一大把西湖龙井,然后加入煮得沸腾的茶水,加以冲泡便可,既简单,成本也地,这一日下来,银子可不少,就在刚才,他默默算了下,差不多有五十两银子的收入,看这趋势,今日怕是要破百,这还不算二楼,三楼的雅间,就在刚才他打听过,二楼的二月春一碗茶汤五两银子,整个二楼光是雅间就有十几个,还不用说三楼,这一番计算下来,这个小茶楼一日不少于三百两纹银,这还是保守的估计,看着好不羡慕。
“大人好手段,这里开一家小茶楼,既为了朝廷办了事情,又肥了口袋,还是敌人的银子,啧啧啧……?“张本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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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一直有忠臣与良臣之分,但最初以文字说出的,是唐代的魏征。
唐太宗刚刚即位的时候,励精图治处理政事。他多次把魏征叫到卧室里,向他咨询为政得失。魏征一向很有治理国家的才能,性格又耿直,没有什么能让他屈服的。太宗和他商讨事情,总是欣然采纳接受(他的意见)。魏征也很庆幸遇到了了解自己的君主,就殚精竭虑为他所用,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太宗曾经慰劳他说:“你所陈说的意见建议,前后有两百多件,如果你不是极其忠诚地为了国家,怎么能做到这样呢?”那一年,魏征被提拔为尚书左丞。有人举报魏征偏袒(自己的)亲戚,太宗让御史大夫温彦博调查此案,没有发现(魏征)有这样的行为。
温彦博上奏太宗说:“魏征作为臣子,应该注意自己的举止行为,他不能远避嫌疑,所以才招来了这种诽谤,虽然他的本意是无私,但是也有应该指责的地方。”太宗让温彦博责备魏征,并且说:“你以后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过了几天,魏征进宫对太宗说:“君与臣和协默契,二者道义上如同一个整体。不考虑公道,只考虑个人行为举止对自己的影响。要是君主和臣子都遵循这个原则,那国家的兴衰,或许就不得而知了。”太宗惊讶地看着魏征,改变了脸色,说:“我已经后悔这样说了。”魏征拜了两拜说:“希望陛下让我成为一个良臣,而不是忠臣。”太宗问:“忠、良有什么区别吗?”魏征说:“良臣是稷、契、咎陶那样的人,忠臣是龙逢、比干那样的人。良臣让自己得到美名,使君主得到显赫的称号,子子孙孙世代相传,福禄没有边界。忠臣使自己受到被杀的命运,让君主陷于不仁不义的大恶之名,国家和家庭都失去,只剩一个忠臣的名号。就此说来,两者相差很远呢。”太宗深感魏征说得很对,就赏赐给了他五百匹绸缎。
“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一直都是历代忠臣良臣所面临的界限,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忠臣和良臣常常是合二为一的,忠良也常常成为忠臣的别称,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说到底两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区别不大,忠臣历朝历代都是备受推崇、大书特书的典范,都是留名青史、流芳百世的英雄,因而,给人的感觉也都是形象饱满、毫无瑕疵的。受着这种观点的影响,在人们的感觉中,忠臣往往也与能臣混为一谈,忠而且能似乎成了忠臣的属性。
事实上,这两个却是并不相同的概念:从衡量标准上讲,忠臣往往侧重于道德水准,是从思想、观念以及行动上符合“天理”要求的人,而良臣往往偏重于能力,是在能力上能够安邦治国并使国民大治的人;也就是说忠臣讲究名声,而良臣更多的是讲究做事,就个人而言,忠臣常常用生命的代价换得百世芳名;良臣的结局则难有定论,往往用自身的努力谋得天下之利,使国君得到显赫的称号,子孙世代相传,幸福与禄位无穷无尽的大臣。
忠臣往往与奸臣对应,而良臣则常常对应于庸臣。忠臣往往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在董仲舒为汉武帝设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前,儒家那一套“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悌、夫义、妇听”的人之太义的思想,尚未成为官方主流思想时,忠臣的市场并不很大,界限也不很明显,活跃在历史上的忠臣也相应减少。特别是先秦时代,伴随着弱肉强食的政治特点,人才们也迎来了展示自身价值的黄金时期,追求良臣,寻求民富国强之策成为各国君主的首要任务,在这种情况下,管仲、商鞅、吴起、乐毅、范蠡、大批良臣也就应运而生了。尤其是*着人才优势称霸诸候的秦国,虽然拥有着一大批文臣武将,但基本上是其它国家的空降兵,这些人只是借助于强秦的平台施展自己的人生报负,大抵与忠臣沾不上边。在这个时代,能称得上忠臣的大概只有楚国的屈原了,这位老先生忠心为国,却无罪遭谴,他因此借助于楚辞这种文体,写了一大堆怀才不遇的文章后,干脆对着汩罗江水,纵身一跃,从此,在中华历史上多了一位忠臣,相应地也多了一位昏君——楚顷襄王。屈原的自杀留给时人(后人)的是一种精神财富,并不能改变楚国被灭亡的命运。这就是忠臣的悲哀。
忠臣的市场一直不大,战国时有诸子百家,各种家交汇,思想也是百家齐鸣,早就了那个时代的能臣比较多。
真正意义上的忠臣,应该是从汉代后开始,董仲舒天人三策,让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的忠君仁爱的思想就此确立,使得忠臣们逐渐走上政治舞台,这也是迎合帝王们的政治需要的。乱世需要良臣治理,治世需要忠臣维护,但毕竟水能载舟,亦可覆舟,能臣能够帮助君主打下天下,也可以夺取君主天下,所以,历代皇帝上台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虑如何处置这些良臣,汉高祖、明tai祖的办法是大开杀戒,光武帝、宋tai祖的方法是是厚赠金帛,方法也许不一样,目的却大抵相同,都是让功臣们远离权力中心,不要危及他们的统治,也即是鸟尽弓藏的意思。正因为长治久安的需要,开国帝王们从江山坐稳后,他们需要的就是忠心耿耿,思想无二的忠臣了。当然,这样讲是一种理论上的趋势,具体到实际中的皇帝本人,则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因为忠臣们虽然忠心耿耿,但并不容易驾驭,他们拘泥于各种所谓的正统思想,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对皇帝也有着更高的期待与要求。他们认为,皇帝一举一动都应该符合圣人之道,不能恣意妄为,甚至连七情六欲也不能有,比这更为要命的是,许多忠臣往往自恃着正义的天平倾向自己,常常直言不讳,甚至为表忠心,侮辱皇帝也在所不惜。
如海瑞,充分重视法律的作用并且执法不阿,但是作为一个在圣经贤传培养下成长的文官,他又始终重视伦理道德的指导作用。他在著作中表示,人类的日常行为乃至一举一动,都可以根据直觉归纳于善、恶两个道德范畴之内。他说,他充当地方的行政官而兼司法官,所有诉讼,十之六七,其是非可以立即判定。只有少数的案件,是非尚有待斟酌,这斟酌的标准是: “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 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 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 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用这样的精神来执行法律,确实与“四书”的训示相符合。可是他出任文官并在公庭判案,上距“四书”的写作已经两千年,距本朝的开国也已近两百年。与海瑞同时的人所不能看清楚的是,这一段有关司法的建议恰恰暴露了我们这个帝国在制度上长期存在的困难:以熟读诗书的文人治理农民,他们不可能改进这个司法制度,更谈不上保障人权。法律的解释和执行离不开传统的伦理,组织上也没有对付复杂的因素和多元关系的能力。
如他在嘉靖四十五年,在棺材铺里买好了棺材,并且将自己的家人托付给了一个朋友。然后向明世宗呈上《治安疏》。奏疏中指出,他是一个虚荣、残忍、自私、多疑和愚蠢的君主,举凡官吏贪污、役重税多、宫廷的无限浪费和各地的盗匪滋炽,皇帝本人都应该直接负责。皇帝陛下天天和方士混在一起,但上天毕竟不会说话,长生也不可求致,这些迷信统统不过是“系风捕影”。然而奏疏中最具有刺激性的一句话,还是“盖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就是说普天下的官员百姓,很久以来就认为你是不正确的了。
这一奏疏的措辞虽然极端尖辣,但又谨守着人臣的本分。海瑞所要求于皇帝的不过是改变自己的作为,而这改变又非常容易,只需要“翻然悔悟”,由乱致治,也不过“一振作间而已”。言下之意是,如果皇帝能够真正振作,选择合宜的道路,赴之以决心,他还是有机会成为尧舜之君的。
这样的奏疏确乎是史无前例的。往常臣下向皇帝作诤谏,只是批评一种或几种政策或措施,这种指斥皇帝的性格和否定他所做的一切,等于说他这几十年的天子生涯完全是尸位素餐,而且连为人夫及人父的责任也没有尽到,其唐突之处,真的是古今罕有。
嘉靖皇帝读罢奏疏,其震怒的情状自然可想而知。传说他当时把奏折往地上一摔,嘴里喊叫:“抓住这个人,不要让他跑了!”旁边一个宦官为了平息皇帝的怒气,就不慌不忙地跪奏:“万岁不必动怒。这个人向来就有痴名,听说他已自知必死无疑,所以他在递上奏本以前就买好一口棺材,召集家人诀别,仆从已经吓得统统逃散。这个人是不会逃跑的”。嘉靖听完,长叹一声,又从地上捡起奏本一读再读。
嘉靖没有给予海瑞任何惩罚,但是把奏章留中不发。他不能忘记这一奏疏,其中有那么多的事实无可回避,可是就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那怕是提到其中的一丁点!皇帝的情绪显得很矛盾,他有时把海瑞比做古代的忠臣比干,有时又痛骂他为“那个咒骂我的畜物”。有时他责打宫女,宫女就会在背后偷偷地说:“他自己给海瑞骂了,就找咱们出气!”
(嘉靖四十五年)秋季,明世宗生病,心情郁闷不高兴,召来阁臣徐阶议论禅让帝位给皇太子的事,世宗说:“海瑞所说的都对。朕已经病了很长时间,怎能临朝听政。”又说:“朕确实不自谨,导致身体多病。如果朕能够在偏殿议政,岂能遭受这个人的责备辱骂呢?”遂逮捕海瑞关进诏狱,追究主使的人。狱词送上后,仍然留在宫中不发布。户部有个司务叫何以尚的,揣摩皇帝没有杀死海瑞的心意,上书陈请将海瑞释放。明世宗大怒,命锦衣卫杖责何以尚一百大棒,关进诏狱,昼夜用刑审问,足见皇帝并不是那么昏庸。
大难不死的海瑞,在明世宗死后,被任命为南直隶巡抚,驻扎苏州。且不说这里是全国最富庶的地区,即使是一般地区,任命这样一位不由进士出身的人担任巡抚,也已属于罕见。但是这一地区历来号为难治,以海瑞的性格而就任斯职,有识见的人早就料到必然引起不良的后果。事实不出所料,8个月之后,他遇到劾参而被迫退休。
海瑞的新职一经发表,南直隶的很多地方官就自己估计到将会不能见容于这位古怪的上司,因而自动离职或请求他调。缙绅之家纷纷把朱漆大门改漆黑色,以免炫人眼目而求韬光养晦。驻在苏州的一个宦官把他的轿夫由8人减至4人。举出这些琐事,就可以证明新巡抚大人声势之迅猛,足以使人震慑。
海瑞下车伊始,就把他的“督抚条约”三十六款在所治各府县公布。条约规定:境内成年男子一律从速结婚成家,不愿守节的寡妇应立即改嫁,溺杀婴孩一律停止。巡抚出巡各地,府县官不得出城迎接,但巡抚可以传询耆老听取他们的控诉。巡抚在各府县逗留,地方官供给的伙食标准为每天纹银二钱至三钱,鸡鱼肉均可供应,但不得供应鹅及黄酒。境内的公文,今后一律使用廉价纸张;过去的公文习惯上在文后都留有空白,今后也一律废止。自条约公布之日起,境内的若干奢侈品要停止制造,包括特殊的纺织品、头饰、纸张文具以及甜食。
这些规定,有的不免失之琐碎苛细,本来就会生问题的。而他最后的垮台,则是因为他干预了境内的农田所有权所致。 本朝开国之初,tai祖洪武皇帝使用严厉的手段打击豪绅富户,两千年来社会的根本问题即士地问题因而得以暂时缓和。中叶以来,这一问题又趋尖锐。高利贷者利用地方上的光棍青皮大量放款于自耕农,利率极高,被迫借款者大多不能偿还。一旦放款的期限已到而又无力偿还,其所抵押的土地即为放款者所占有。虽然官方曾规定利率不得超过三分,而且不论借款时间之长短,利息总数不得逾本金之半,但这种规定从来未能认真执行。与上述规定同时,官方还规定土地因不能还贷而被放款者占有,5年之内,仍可以用原价赎回,这也就在书面上更增加了事情的复杂性。
海瑞之下决心改变这种状况,不仅是出于保持法律的尊严,而且是为了维护道德的神圣。他有限制富户过多地占有土地、缩小贫富差别的愿望。这种冲动使他一往直前,义无反顾。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大批要求退田的申请,但这种做法的后果,苏州一夜之间人心惶惶,商店关门,酒肆关门,一切娱乐活动都关门,这种情况,自是对苏州不利,事实证明他的确不会做事,在他治理下,苏州是一片怨声载道,他本人很快也得到了监察官的参劾。参劾的理由是他不识大体,仅仅注意于节约纸张等细枝末节,有失巡抚的体统。随后,给事中戴凤翔以更严厉的措辞参劾海瑞,说他但凭一己的冲动随意对百姓的产业作出判决,在他的治下,佃户不敢向业主交租,借方不敢向贷方还款。
吏部根据各种参劾的奏疏提出意见,说南直隶巡抚海瑞实为“志大才疏”,应该调任闲曹。这情形是如此微妙,一年之前没有人敢于非议这位朝廷上最正直的忠臣,一年之后他却成了众矢之的;一年之前文渊阁和吏部还因为海瑞的抗议,对他另眼相看,一年之后他们却建议皇帝让他去重新担任不负实际责任的官职。愤愤不平的海瑞终于在1570年春天被迫辞职回乡,在提出辞职的奏疏中,他痛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这种一概骂倒的狷介之气,使他在文官集团中失去了普遍的同情。 可见海瑞虽是千古忠臣,道德没话好说,可与国家,并无多大用处。
这一点后来的张居正看得最明白,万历皇帝登极,张居正出任首辅。这位文渊阁的首脑和海瑞一样,尊重法纪而讨厌苏松地区的地主。由此,海瑞曾经和张居正作过接触,希望他主持公道。张居正给他的复信中说: “三尺之法不行于吴久矣。公骤而矫以绳墨,宜其不堪也。 讹言沸腾,听者惶惑。仆谬忝钧轴,得参与庙堂之末议,而 不能为朝廷奖奉法之臣,摧浮淫之议,有深愧焉。”这种以委婉的语句,告诉世人,轻率躁进而拒绝援之以手,使海瑞赋闲家居达15年之久,一直要到1585年,他才被重新起用为南京右金都御史。
而相对的张居正,在人品自是难以与海瑞相提并论,但就做事上就会做多了,他任内阁首辅10年中,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财政上清仗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 至四百余万”。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但让我选,我还是选择张居正。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两人,历史上还有很多,譬如大明朝天启二年,新科状元文震孟指责天启帝没有真正承担起经国大任,竟上疏说:“皇上昧爽临朝,寒暑靡辍,于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实未见也。鸿胪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场,了无生意……”,这封奏折上递后,权阉魏忠贤故意留压二没有立即上奏。却乘天启帝观看木偶剧时,适时将疏中“傀儡登场”语告诉皇帝,说文震孟恶意将皇帝帝比作偶人,并要求皇帝杀之。皇帝当然点头同意,但终经众臣苦劝力争,硬是将震孟给保了下来,只让天启皇帝憋了一肚子火,这也是忠臣们虽然为了皇帝的利益,不惜身家性命,但让人下不来台,皇帝也一肚子火。
当然,忠臣与良臣虽然并不相同,但也并没有必然的界限:忠臣也可能具有良臣的能力,良臣也可有忠臣的忠心,两者一般不太好区别,但就做事的具体风格而言,忠臣重视的是事情的过程,往往宁折不弯,不计后果;良臣则务实一点,坚持原则性但往往又掺杂些灵活性。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意欲征辟贤隐,粉饰太平。当时有两位贤士,深受王莽器重,一个是汉哀帝时光禄大夫龚胜,一个是齐人薛方。两人都不愿就征,但朝庭都欲强而起之,无奈之下,龚胜采取的是绝食式的抗争,饿至十四日才气绝身亡,薛方采取的方式则相对轻松些,只对着来使拜谢道:“尧舜在上,且有巢由,今明主方著唐虞盛德,小臣愿守箕颍高风,请善为我辞。”使人回复朝命,将事情经过告诉王莽,莽听他称颂自己,很觉惬意,倒也放他过去了。两者当时都被视为贤良,相较而言,龚胜付出的成本、代价更大些,这也是忠臣的成本与代价。
再如,武则天时丞相狄仁杰则相对圆融得多。长寿元年正月,狄仁杰因被武承嗣、来俊臣等诬告谋反,被捕入狱。当时法律中有一项条款:“一问即承反者例得减死。”来俊臣逼迫狄仁杰承认“谋反”,狄仁杰也爽快得很,立刻承认:“反是实!”来俊臣得到满意的口供,将其收监,不复严备。狄仁杰回到狱中,暗暗地在被单上写明冤情,并通过家人上告武则天,终得辩白冤情,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李氏大唐的江山。岳飞身死,而使北伐成为画饼,狄仁杰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大唐的社稷,说这么多,其实就说一点,忠臣很多的时候是忠于君主,为君主效忠的官吏,他们有完美的节操,有无与伦比的道德,但与国家的作用就不如良臣了。良臣有才干,更多的是为国家,为家族谋划,为了心头的理想,有时候没有注重道德,比如张居正,他不是忠臣,但你不能说他不是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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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1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杨峥喝了一口茶汤呵呵一笑,道:“那里,那里,不过是有一枣没一枣儿的大一竿子,没想到生意还不耐,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吧“
张本羡慕的道:“这样的意外收获,我咋就碰不上呢”
众人被他一脸羡慕的语气弄得哈哈大笑,小小的雅间,气氛出奇的好。
便在这是,一个身着商人的服饰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四下看了一眼,便径自走到了高航的身旁,附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声,便退了出去。
场上众人早就见识过锦衣卫的厉害,所以对于那商人打扮的汉子,并未感到奇怪,耐心等待那汉子说完。
待那汉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高航才道:“刚刚得到的消息,言官败了,已经从宫门外赶了出来”
虽说早有预料到这种结果,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惊讶,彼此看了一眼,张本道:“如此看来一切都如杨大人所料,结局还是黎利赢了“
徐朗道:“就怕不是黎利赢,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大好事,经过这么一闹,黎利应该知道这帮读书人的厉害,对于阮鹰背后的门生故吏,怕是多了几分杀机”
“恩只怕是的,两百书生如此胡闹,若我是皇帝,也对阮鹰不放心啊,我看阮鹰的死期不远了”黄福叹了声道。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杨峥问:“那个沈傲也出来了“
高航道:“他到是没用,听说黎利虽没见他,但将他的奏折留下了,也不知奏折里说了什么,惹得黎利甚是不高兴,让人将其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
“如此说来,这黎利还不算太愚蠢,没有立即杀了此人,若不然我们的小报择日又可以好好利用了“
“可不是“张本跟着应了声。
徐朗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杨峥,道:“大人,局面已差不多都按照我们的预想走了下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四人虽年纪各异,但在这种重大事情上,还是一致将目光看向了杨峥,很显然几人早已将他当做了主心骨。
杨峥明显的感受到这种变化,心头暗自得意了一把,面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先是将手中的纸扇轻轻折合了起来,这才缓缓的道:“也对,看了半天的戏了,若不做点什么,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张本道:“可不是么,我都快闲出蛋来了”
黄福道:“老夫虽喜好活动,但天天这么看戏,的确也够无聊的,再说了老夫一把年纪了,这安南已经呆了二十年,可不想临死的时候,还没回去”
徐朗呵呵一笑道:“好了,都别抱怨了,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们没听说么,暴风雨的前夕,湖面往往都是平静的”
张本哦了声,道:“军师是说,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看戏,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湖面”
徐朗看了一眼杨峥笑道:“应该是的吧”
张本这下不满了,道:“什么叫应该的,都一年多了,再不来点动静,我都不好意思的在这儿呆了,来的时候,你是看见,但凡朝廷官儿,没有一个不来安慰的,仿佛我们来安南就如同去了蛮荒之地一样,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若是他们知道,我们这一年多,看戏听曲,喝茶聊天,日子过得不亦说乎,只怕羡慕死。”
徐朗道:“能有这种局面,我们得感谢大人,若不是他的运筹帷幄,你我能有这么悠闲,能端坐在这茶楼上,看着这皇宫里演绎着一幕幕堪称精彩绝伦的好戏想都不要想“
“就是你啊,就知足吧”高航哈哈一笑道。
张本被两人围攻,忙举手投降道:“两位大人,我说不过你们,我投降成么,我这不是想早点回去么,跟着大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还能立下功勋的确不错,可古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我啊,还是想念大明啊,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才是我们读书人的天堂”
这番话真情流露,其余几人也是一脸的向往,纷纷将目光看向杨峥。
杨峥呵呵一笑,道:“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安南就这么不好“
张本嘿嘿一笑道:“安南素以我中原为榜样,说起来与我们中原并不分别,加上我大明二十年的治理,成果虽不显著,但二十年的日子也不短,这安南与我大明没什么两样,要说不好在哪里,这就好比是一个是亲娘生的,一个是后娘养的,本没什么区别,都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可日子久了,还是亲生的好啊”
“歪理”杨峥苦笑了声,这番论调儿他虽不同意,但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所以笑骂了声后道:“看把你们一个个委屈的,好像本官怎么着你们了一样”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气氛再一次变得融洽了许多。
好一会儿儿,才听得徐朗道:“大人,打算怎么办”
一说到正事,小小茶楼立即变得安静了下来,四人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杨峥,仿佛这样能逼迫他尽快说出心头的计划一般。
杨峥看了四人一眼,道“真等不及”。四人毫不犹豫的一齐点头,那模样如其说是有感而发,还不如说是一早就预谋好的。
“大人迟早要告诉我们,早一日告诉我们,我们心头也有底吗,再说了大人若是那里不对,我们也可以帮着参谋参谋,我们比不上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可我们不行,徐军师行啊,大人不会是怀疑他的本事吧“张本笑眯眯的道。
杨峥恨不得扑过去掐死,面上却带着迷人的笑容,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若会怀疑军师的本事,当初就不会找他了“
张本根本不让杨峥说下去,抢过话头道:“既不怀疑,大人是不是该给我们说说您的计划呢,万一有了遗漏,我们也好查漏补缺不是“
要说杨峥的脾气就是好,都被人家这么说了,面上的笑容,还是迷人无比,但是这一点便让众人大为佩服。
就在众人以为杨峥就要说话了,却不想他走到圆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汤,喝了一口,看那样子似要将这杯茶汤喝完才准备说了。
难得的是这次众人倒也没催促,就那么看着,若是换做旁人必然是喝不下去,可杨峥就这么喝了下去,还将一杯茶汤喝得干净,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四人脸上扫了一眼,开始思索着如何说,要说他心里没计划,也是自欺欺人,可若说有计划的,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完整的计划,只是将事情一步一步的往前推进了罢,如今等待的便是最后的那个结果罢了。
想了想杨峥终于开口说道:“若是顺利的话,阮鹰也就是这几日会被处死,我们的清闲日子也就到头了“
场上众人都是聪明人,话儿并不需要说得很透,众人都会明白,还是徐朗最先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杨峥道:“大人是说,我们这几日会对黎利动手”
杨峥点了点头道:“不错,苦心经营了一年多了,无论是将士的训练,还是四周的百姓的归顺,以及占人,哀牢对我们的依赖,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如今需要的是个借口,借口一到,你们就有得忙了“
张本恩了声道:“这倒是闲了一年了,是时候动手了,只是下官有些担心,对方的人马可不少,有二十万吧我们的兵马加上占人、哀牢加入的将士,以及我们招募的兵马,差不多也就五万而已,真要打,怕”
杨峥淡淡一笑,道:“怎么怕了”
张本嘿嘿一笑,道:“大人想听我说实话么”
“当然”杨峥将纸扇打开摇了一下道。
“若是在一年前,我的确怕,五万对二十万,怎么看怎么打都不是对手,不过经过这一年跟在大人身边,嘿嘿,不要说咱们有五万兵马,便是没有,我相信以大人的手段也能赢了这场胜仗,如今我们人心慢慢归顺,将士训练有素,更别说黎利的内部已经乱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这场战早打我们早胜,晚打我们还是胜利,我可不怕”
杨峥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仍大意不得,黎利能从一介商人,成就今日的霸业,自有他过人之处,我们能进展这么顺利,说到底还是利用了他的那点疑心,若不然,这个局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破,所以这场战事,早打不行,晚打也不行,唯有打在点上,才能一举而成,而这一切,就要看阮鹰的死了这件事拖了些日子,本官本以为还要等些日子,想不到黎利比我还要迫不及待,今日这些言官这么一闹,为了坐稳皇位,黎利必杀阮鹰“
第一更送上,儿子生日来得晚,请见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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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2章: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杨峥的这番分析,众人也能看出一二,局面的确如杨峥所言,经过言官这么一闹,阮鹰是必死无疑了!阮鹰一死,阮家自不会善罢甘休,更不用说那些门生故吏了,可以说黎利能维持眼下安南平和的局面,那是因为阮鹰这个主心骨还没死,一旦死了,黎利的霸业,也要走下坡路了,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张本道:“还是大人厉害,把黎利、阮鹰这对本亲密无间的君臣,硬是弄得反目成仇,这样的大本事,下官可做不来,所以只有佩服的份儿了?“
众人都有这个感觉,听了这话儿纷纷点头。
杨峥笑道:“你们错了,不是本官厉害,本官不过是总重挑拨了一下而已,若那黎利没这个心思,我们就是再挑拨也没用,反间计说起来很厉害,可正要细细想一下,不过是最简单的计谋,偏生对方上当,足见这不是我的本事?“
徐朗道:“大人此话对也不对,若不是大人将黎利阮鹰二人琢磨得透透的,这计谋未必能成!“
“可不是么,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如果他们当真将相和,什么离间计,反间计一样是百搭,反而是他们本就有了这个心思,所以经不起旁人的挑拨,便反目成仇了,大人的挑拨看似简单,人人都会,可正要达到四两拨千斤的境界,可就不容易了!”张本接过话头道。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表示赞同。
杨峥见本该自己说出心头的计划,却不想说来说去,竟说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得将扇子一收道:“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你们不是要听下一步的计划么,怎么不听了?”
张本道:“听大人的计划简直是一种享受,这么美好的事情,怎么能不听呢?”
高航道:“可不是么?刚才是看杨小弟想听些好话儿,一直没好意思说吧了?”
杨峥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大爷的,本官什么时候想听好话儿来着,明明是你们自说自话罢了,这会儿到成了我想听了!”
众人看他气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哈哈大笑不止。
面对着这么几个活宝,杨峥也只好哭笑不得的继续说出自己的计划了。
局势已经按照他的预想发展到这一步,他这个主帅心中的计划其实已经很明朗了,阮鹰一死,对方的军心便受到影响,杨峥从两手准备,一手来自军中,他相信经过他亲自打造的杨家军定能完成这个任务,第二来此小报,如何取得道义上的支持,陈鹄的死,阮鹰的死,他相信这些足以获得道义上的支持,有这两手齐头并进,想要迅速挫败黎利倒也不是不可能,如今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黎利致命的一刀,他相信这一刀很快就会砍下来。
皇宫内,黎利默默听完黎丁的汇报,陷入了沉思,此人是忠诚不假,可忠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老师,这样的人再多又有何用?看来朕想要获得天下读书人的拥护必须除掉他了,此人不死,朕的天下唯有忠臣,没有良臣!一番决定后,黎利双目凶光一闪,喝道:“来人”。
门前守候的老太监急忙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道:“陛下……?“
“拟旨!丞相阮鹰勾结大明,企图陷害与朕,罪大恶极,今罪名已经由朕查实,无需再审,按我朝律法,当以凌迟之!”黎利一字一字的念出了这道圣旨,说完便从一旁拿起了皇帝大印。
这道圣旨说长也不长,但其中的杀伐之气让人神色为之一凝,老太监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满是杀气的圣旨,他不傻,知道皇帝这道圣旨中旨,意味着他比谁都清楚,皇帝是怕再有人在耳旁啰嗦了,既要杀功臣,那就痛快点,汉高祖不是如此、朱洪武、朱棣那个不是该杀的时候好不犹豫的杀了,做皇帝的岂能被一帮大臣左右呢,所以阮鹰必须死,而且不需要大臣同意。
阮鹰被抓后,黎利便效仿大明,不再设置丞相,设置内阁,让一帮老学究充当内阁阁臣,谁都看得出皇帝的用意,但明白归明白,但皇帝的圣旨绕过内阁,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个规矩,自大唐就有,一代女皇武则天睥睨天下,也得把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旨意不出于凤阁鸾台,便不算诏命,这个规矩一直延续了下来, 等到朱洪武建立大明后,废除中书省而建内阁,旨意必须经过内阁,才算是真正的诏令。
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如对于雄主,霸主,这些规矩自是没什么效果,再者皇帝有手谕、密诏、甚至口头的东西要传达,所以规矩是可以改一下的,如眼前的这道中旨,皇帝口气如此,谁都看得出是无需经过内阁了,反正只要没有人反对,它就能执行,有人反对,它一样能执行,不得不说中旨对于帝王来说,的确是个好东西,经过言官这么一闹,如今的局面是谁都知道皇帝要杀阮鹰的决心,这道圣旨即便是到了内阁,老太监相信,那帮充当摆设的内阁大臣也是不会反对的,皇帝连功臣阮鹰都敢凌迟处死,更何况是寸功为立的他们呢?
老太监将圣旨重新递给皇帝看了一遍,好确定无误后,送到内阁,不知是不是被圣旨上的“当以凌迟之!”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所吸引了一下,黎利的目光在那五个大字上逗留了许久,原本满是杀气的双眼,还是露出了几分不舍的情怀,轻轻叹了声道:“你说朕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老奴不敢说?”老太监沉吟了一下,低声道。
“说,朕恕你无罪?”黎利双目一闪,喝道。
老太监应了声道:“老奴觉得这是陛下太过仁慈了?”
黎利哦了声道:“此话怎讲?”
老太监道:“老奴小时候听说书,说那韩信有谋反之心,事先与陈希达成默契,愿为内应。刘邦亲自率兵前去平叛,韩信借病不从,却秘密聚集一些亡命之徒欲袭击吕后和太子。不幸事泄,吕后欲召,恐其党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从上所来,言豨已得死,列侯群臣皆贺。相国绐信曰:“虽疾,强入贺。”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锺室。信方斩,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这手段不可谓不残忍。还有那朱洪武,以发动胡惟庸和蓝玉冤狱,一共杀了数万人,使帮助他得天下的淮西政治集团被彻底清洗。
朱洪武先是以谋逆之罪,诛杀了宰相胡惟庸等一大批功臣宿旧、大小官员15000余人。后又穷追胡惟庸的党羽,又杀了唐胜宗等功臣,最后连数一数二的功臣李善长也被灭门。李善长是“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封韩国公,岁禄四千石,子孙世袭。予铁券,免二死,子免一死”的“与陛下同心,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亲戚拜官,人臣之分极矣” 被朱元璋视为“赛萧何”的头号元勋,却在77岁时全家70多口被朱元璋满门抄斩,这手段残忍么。
他 儿子就更不用说了,杀方孝孺、杀景清手段哪一个不残忍,老奴听说,铁铉见朱棣时,骂不绝口,立而不跪。朱棣使其面北一顾,终不可得。愤怒的朱棣令人割下铁铉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铁铉厉声说忠臣孝子的肉有什么不好吃?铁铉仍不屈服,遂受磔刑而死,就是这样,那朱棣还不放过人家,吩咐左右,架起油锅把铁铉炸了,大殿上顿时充满了焦煳气。朱棣怒道:活着叫你朝拜我你不肯,炸成骨头灰你也得朝拜我!太监急忙把铁铉的骨架用铁棒夹着令其转身,没成想此时油锅里一声爆响,热油从锅里飞溅出来,直烫得太监们嗷嗷乱叫,铁铉的骨架硬是没有转身,陛下看看,他们可不是明君么,这手段比暴君可残忍多了,汉人的那些暴君,纣王,刘聪、石虎、符生之所以被人骂作暴君,那是他们光顾着用残忍的手段对付大臣,忘记做了好事,最后弄得国破家亡才有这暴君的名声,陛下英明神武,开创我大黎一国,就是这,就堪称有作为的明君了,如今不过是杀了一个企图勾结大明,谋害皇上的贼人把了,以奴婢看这算不得什么,我相信不管是老臣,便是后世子孙也会这么看?“
一听到后世子孙四个字,黎利眉头一挑,盯着老太监道:“你说的不错,为了后世子孙,朕的这点手段,的确算不得什么?这圣旨你速速送到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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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3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黎丁道:“作忠臣的后果?“说完不等沈傲问,自顾自的道:”天家有天家的脸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轻易碰不得,我小时候听人说,大唐的魏征能做好谏官,那是他聪明,他不做忠臣,而做了良臣,良臣,是说象后稷、契、皋陶那样的人;忠臣,是说象龙逢、比干那样的人。良臣使自己获得美好的名声,使国君得到显赫的称号,子孙世代相传,幸福与禄位无穷无尽。
忠臣则使自己遭受杀身之祸,使国君陷于深重的罪恶之中,国破家亡,空有一个忠臣的名声。以此而言,相差太远了! ”魏征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明白自己要作什么,一生进谏无数,虽然引起唐皇的反感,但从未驳斥甚至治罪,看见方法之成功。他自己成为古代进谏的典范,李世民成为古代明君的典范,李唐之初呈现贞观之治的盛世景象,这就是做良臣的好处,君臣和睦,开创大唐盛世,再看看这忠臣,虽然他们一个个忠心耿耿,但并不容易驾驭,他们拘泥于各种所谓的正统思想,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对皇帝也有着更高的期待与要求。他们认为,皇帝一举一动都应该符合圣人之道,不能恣意妄为,甚至连七情六欲也不能有,比这更为要命的是,许多忠臣往往自恃着正义的天平倾向自己,常常直言不讳,甚至为表忠心,侮辱皇帝也在所不惜,这样做的后果也不言而喻,皇帝是天子不假,可有时候也是要脸面,也要尊严,你们忠臣不管不顾,最后的结果,只会让皇帝下不来台,对你们也愈来愈不满,有事情明明知道是对的,却因为忠臣的言语太过莽撞,弄得下不来台,最后还要没答应,效果反而不如做个良臣?“
沈傲听了沉默了片刻,道;“如你所说,这忠臣还做不得了?“
黎丁对于沈傲从骨子里多了几分敬佩,所以才愿意对他继续言语,想了想道:“这话儿对也不对,这,忠臣与良臣虽然并不相同,但也并没有必然的界限:忠臣也可能具有良臣的能力,良臣也可有忠臣的忠心,两者一般不太好区别,但就做事的具体风格而言,忠臣重视的是事情的过程,往往宁折不弯,不计后果;良臣则务实一点,坚持原则性但往往又掺杂些灵活性。
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意欲征辟贤隐,粉饰太平。当时有两位贤士,深受王莽器重,一个是汉哀帝时光禄大夫龚胜,一个是齐人薛方。两人都不愿就征,但朝庭都欲强而起之,无奈之下,龚胜采取的是绝食式的抗争,饿至十四日才气绝身亡,薛方采取的方式则相对轻松些,只对着来使拜谢道:“尧舜在上,且有巢由,今明主方著唐虞盛德,小臣愿守箕颍高风,请善为我辞。”使人回复朝命,将事情经过告诉王莽,莽听他称颂自己,很觉惬意,倒也放他过去了。两者当时都被视为贤良,相较而言,龚胜付出的成本、代价更大些,这也是忠臣的成本与代价。南宋岳飞也是位著名的忠臣,他在绍兴年间被任为武胜定**节度使、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时,当时湖北刑狱万俟卨以为这是一个巴结朝廷重臣向上爬的机会,悄悄向岳飞面陈拥兵自卫之计,让岳飞不顾朝廷旨命、扩充兵力、积累财帛,结交权臣,联络党羽,以图大计。岳飞听了,勃然大怒,忍不住将他痛骂一顿,使得万俟卨挟怨而去。
后来,万俟卨为报私仇,竟然为虎作伥,帮着秦桧将岳飞迫害致死,这种结果,大而言之是忠臣不容,小而言之,却也是由于岳飞为人忠直,容易得罪人的缘固。武则天时丞相狄仁杰则相对圆融得多。长寿元年正月,狄仁杰因被武承嗣、来俊臣等诬告谋反,被捕入狱。当时法律中有一项条款:“一问即承反者例得减死。”来俊臣逼迫狄仁杰承认“谋反”,狄仁杰也爽快得很,立刻承认:“反是实!”来俊臣得到满意的口供,将其收监,不复严备。狄仁杰回到狱中,暗暗地在被单上写明冤情,并通过家人上告武则天,终得辩白冤情,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李氏大唐的江山。岳飞身死,而使北伐成为画饼,狄仁杰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大唐的社稷,这其实也是忠臣和良臣的另外一个差别,所以黎某对于魏征与唐太宗的那番话儿很是赞同,大人浑身傲骨,又满腹学问,若能做个良臣,为朝廷,为天下做点事情,也不无不可,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忠”字呢?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家人?“
“大人的一番话让下官好生敬佩,但大人却不明白,忠臣不赖宠而事君,孝子不怙爱而慕亲,下官并非要做什么忠臣,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吧了,昔公问于晏子曰:“忠臣之事君也,何若?” 晏子对曰:“有难不死,出亡不送.” 公不说(音悦),曰:“君裂地而封之,疏爵而贵之,君有难不死,出亡不送,可谓忠乎?” 对曰:“言而见用,终身无难,臣奚死焉?谋而见从,终身不出,臣奚送焉?若言不用,有难而死之,是妄死也;谋而不从,出亡而送之,是诈伪也.故忠臣也者,能纳善於君,不能与君陷於难.今日陛下不愿意纳谏,下官不才,愿做一个忠臣?”
“你这是何必呢?”黎丁叹了声道,看得出他对眼前这个一身傲骨的读书人充满了敬意,如今这个世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不念过往,英雄无悔,不畏将来,志存高远,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那些六道十三到起初到是一个个不怕死,可结果如何,一番恫吓后,乖乖的退出了皇宫,与他们来说,这里是一所名利场,来了便是名利,一旦名利的面具被撕下,他们也就去了坚持最初的动力,最后不过一场闹剧罢,唯独眼前这个身材消瘦,脸庞刚毅的读书人,一如既往,不为名,不为利,甚至不计生死,为的就是将利于朝廷的话儿送上去,做了一个臣子最后的本分,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敬佩呢?
“皇上是要杀了我吧?“沈傲淡淡的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黎丁摇了摇头道:“没有,皇帝说大人是比干,他不做比干,所以不会杀大人,只是让我先把大人抓起来再说!“
“既如此,那大人请吧?”沈傲伸出了双手淡淡的道。
黎丁依旧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本官虽是个侍卫,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大人前几日便与妻儿告别,今日一早又抬着棺材前来,早就没打算跑,既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大人跟着我走便是?“
沈傲道:“多谢了!“
黎丁道:“大人客气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若来日皇帝要杀了你,我一样不手软?“
沈傲道:“下官明白!“说完,不再多言,跟着黎丁默默的走向宫门外。
皇城外,茶楼一反常态,往日过了午后喝茶的人到是有,但如今日这般多,还是头一次,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客人,仿佛就认准了这座小小的茶楼一般,明知道里面的人不少,却偏偏肖着脑袋往里面挤,一时人满为患。
当然了,出现这种情况,除了今日的天气燥热适合喝杯茶汤润润喉咙外,更大的原因在于皇城的那场较量,自从登闻鼓被敲响后,闻风而来的看客都伸长着脖子看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较量,一时让皇城脚下好不热闹。
因楼下人数太多,杨峥等人的阵地不得不做了转移,先是二楼,跟着是三楼,若不是早先预备了这做雅间,还真未必又什么去处。
张本平日里跟粮草,银子打得交道最多,眼看着小小茶楼里外三层三,这一日的茶汤,就没听过,虽说一碗茶汤只是两文钱,但人家知识放了一大把西湖龙井,然后加入煮得沸腾的茶水,加以冲泡便可,既简单,成本也地,这一日下来,银子可不少,就在刚才,他默默算了下,差不多有五十两银子的收入,看这趋势,今日怕是要破百,这还不算二楼,三楼的雅间,就在刚才他打听过,二楼的二月春一碗茶汤五两银子,整个二楼光是雅间就有十几个,还不用说三楼,这一番计算下来,这个小茶楼一日不少于三百两纹银,这还是保守的估计,看着好不羡慕。
“大人好手段,这里开一家小茶楼,既为了朝廷办了事情,又肥了口袋,还是敌人的银子,啧啧啧……?“张本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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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一直有忠臣与良臣之分,但最初以文字说出的,是唐代的魏征。
唐太宗刚刚即位的时候,励精图治处理政事。他多次把魏征叫到卧室里,向他咨询为政得失。魏征一向很有治理国家的才能,性格又耿直,没有什么能让他屈服的。太宗和他商讨事情,总是欣然采纳接受(他的意见)。魏征也很庆幸遇到了了解自己的君主,就殚精竭虑为他所用,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太宗曾经慰劳他说:“你所陈说的意见建议,前后有两百多件,如果你不是极其忠诚地为了国家,怎么能做到这样呢?”那一年,魏征被提拔为尚书左丞。有人举报魏征偏袒(自己的)亲戚,太宗让御史大夫温彦博调查此案,没有发现(魏征)有这样的行为。
温彦博上奏太宗说:“魏征作为臣子,应该注意自己的举止行为,他不能远避嫌疑,所以才招来了这种诽谤,虽然他的本意是无私,但是也有应该指责的地方。”太宗让温彦博责备魏征,并且说:“你以后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过了几天,魏征进宫对太宗说:“君与臣和协默契,二者道义上如同一个整体。不考虑公道,只考虑个人行为举止对自己的影响。要是君主和臣子都遵循这个原则,那国家的兴衰,或许就不得而知了。”太宗惊讶地看着魏征,改变了脸色,说:“我已经后悔这样说了。”魏征拜了两拜说:“希望陛下让我成为一个良臣,而不是忠臣。”太宗问:“忠、良有什么区别吗?”魏征说:“良臣是稷、契、咎陶那样的人,忠臣是龙逢、比干那样的人。良臣让自己得到美名,使君主得到显赫的称号,子子孙孙世代相传,福禄没有边界。忠臣使自己受到被杀的命运,让君主陷于不仁不义的大恶之名,国家和家庭都失去,只剩一个忠臣的名号。就此说来,两者相差很远呢。”太宗深感魏征说得很对,就赏赐给了他五百匹绸缎。
“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一直都是历代忠臣良臣所面临的界限,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忠臣和良臣常常是合二为一的,忠良也常常成为忠臣的别称,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说到底两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区别不大,忠臣历朝历代都是备受推崇、大书特书的典范,都是留名青史、流芳百世的英雄,因而,给人的感觉也都是形象饱满、毫无瑕疵的。受着这种观点的影响,在人们的感觉中,忠臣往往也与能臣混为一谈,忠而且能似乎成了忠臣的属性。
事实上,这两个却是并不相同的概念:从衡量标准上讲,忠臣往往侧重于道德水准,是从思想、观念以及行动上符合“天理”要求的人,而良臣往往偏重于能力,是在能力上能够安邦治国并使国民大治的人;也就是说忠臣讲究名声,而良臣更多的是讲究做事,就个人而言,忠臣常常用生命的代价换得百世芳名;良臣的结局则难有定论,往往用自身的努力谋得天下之利,使国君得到显赫的称号,子孙世代相传,幸福与禄位无穷无尽的大臣。
忠臣往往与奸臣对应,而良臣则常常对应于庸臣。忠臣往往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在董仲舒为汉武帝设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前,儒家那一套“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悌、夫义、妇听”的人之太义的思想,尚未成为官方主流思想时,忠臣的市场并不很大,界限也不很明显,活跃在历史上的忠臣也相应减少。特别是先秦时代,伴随着弱肉强食的政治特点,人才们也迎来了展示自身价值的黄金时期,追求良臣,寻求民富国强之策成为各国君主的首要任务,在这种情况下,管仲、商鞅、吴起、乐毅、范蠡、大批良臣也就应运而生了。尤其是*着人才优势称霸诸候的秦国,虽然拥有着一大批文臣武将,但基本上是其它国家的空降兵,这些人只是借助于强秦的平台施展自己的人生报负,大抵与忠臣沾不上边。在这个时代,能称得上忠臣的大概只有楚国的屈原了,这位老先生忠心为国,却无罪遭谴,他因此借助于楚辞这种文体,写了一大堆怀才不遇的文章后,干脆对着汩罗江水,纵身一跃,从此,在中华历史上多了一位忠臣,相应地也多了一位昏君——楚顷襄王。屈原的自杀留给时人(后人)的是一种精神财富,并不能改变楚国被灭亡的命运。这就是忠臣的悲哀。
忠臣的市场一直不大,战国时有诸子百家,各种家交汇,思想也是百家齐鸣,早就了那个时代的能臣比较多。
真正意义上的忠臣,应该是从汉代后开始,董仲舒天人三策,让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的忠君仁爱的思想就此确立,使得忠臣们逐渐走上政治舞台,这也是迎合帝王们的政治需要的。乱世需要良臣治理,治世需要忠臣维护,但毕竟水能载舟,亦可覆舟,能臣能够帮助君主打下天下,也可以夺取君主天下,所以,历代皇帝上台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虑如何处置这些良臣,汉高祖、明tai祖的办法是大开杀戒,光武帝、宋tai祖的方法是是厚赠金帛,方法也许不一样,目的却大抵相同,都是让功臣们远离权力中心,不要危及他们的统治,也即是鸟尽弓藏的意思。正因为长治久安的需要,开国帝王们从江山坐稳后,他们需要的就是忠心耿耿,思想无二的忠臣了。当然,这样讲是一种理论上的趋势,具体到实际中的皇帝本人,则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因为忠臣们虽然忠心耿耿,但并不容易驾驭,他们拘泥于各种所谓的正统思想,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对皇帝也有着更高的期待与要求。他们认为,皇帝一举一动都应该符合圣人之道,不能恣意妄为,甚至连七情六欲也不能有,比这更为要命的是,许多忠臣往往自恃着正义的天平倾向自己,常常直言不讳,甚至为表忠心,侮辱皇帝也在所不惜。
如海瑞,充分重视法律的作用并且执法不阿,但是作为一个在圣经贤传培养下成长的文官,他又始终重视伦理道德的指导作用。他在著作中表示,人类的日常行为乃至一举一动,都可以根据直觉归纳于善、恶两个道德范畴之内。他说,他充当地方的行政官而兼司法官,所有诉讼,十之六七,其是非可以立即判定。只有少数的案件,是非尚有待斟酌,这斟酌的标准是: “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 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 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 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用这样的精神来执行法律,确实与“四书”的训示相符合。可是他出任文官并在公庭判案,上距“四书”的写作已经两千年,距本朝的开国也已近两百年。与海瑞同时的人所不能看清楚的是,这一段有关司法的建议恰恰暴露了我们这个帝国在制度上长期存在的困难:以熟读诗书的文人治理农民,他们不可能改进这个司法制度,更谈不上保障人权。法律的解释和执行离不开传统的伦理,组织上也没有对付复杂的因素和多元关系的能力。
如他在嘉靖四十五年,在棺材铺里买好了棺材,并且将自己的家人托付给了一个朋友。然后向明世宗呈上《治安疏》。奏疏中指出,他是一个虚荣、残忍、自私、多疑和愚蠢的君主,举凡官吏贪污、役重税多、宫廷的无限浪费和各地的盗匪滋炽,皇帝本人都应该直接负责。皇帝陛下天天和方士混在一起,但上天毕竟不会说话,长生也不可求致,这些迷信统统不过是“系风捕影”。然而奏疏中最具有刺激性的一句话,还是“盖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就是说普天下的官员百姓,很久以来就认为你是不正确的了。
这一奏疏的措辞虽然极端尖辣,但又谨守着人臣的本分。海瑞所要求于皇帝的不过是改变自己的作为,而这改变又非常容易,只需要“翻然悔悟”,由乱致治,也不过“一振作间而已”。言下之意是,如果皇帝能够真正振作,选择合宜的道路,赴之以决心,他还是有机会成为尧舜之君的。
这样的奏疏确乎是史无前例的。往常臣下向皇帝作诤谏,只是批评一种或几种政策或措施,这种指斥皇帝的性格和否定他所做的一切,等于说他这几十年的天子生涯完全是尸位素餐,而且连为人夫及人父的责任也没有尽到,其唐突之处,真的是古今罕有。
嘉靖皇帝读罢奏疏,其震怒的情状自然可想而知。传说他当时把奏折往地上一摔,嘴里喊叫:“抓住这个人,不要让他跑了!”旁边一个宦官为了平息皇帝的怒气,就不慌不忙地跪奏:“万岁不必动怒。这个人向来就有痴名,听说他已自知必死无疑,所以他在递上奏本以前就买好一口棺材,召集家人诀别,仆从已经吓得统统逃散。这个人是不会逃跑的”。嘉靖听完,长叹一声,又从地上捡起奏本一读再读。
嘉靖没有给予海瑞任何惩罚,但是把奏章留中不发。他不能忘记这一奏疏,其中有那么多的事实无可回避,可是就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那怕是提到其中的一丁点!皇帝的情绪显得很矛盾,他有时把海瑞比做古代的忠臣比干,有时又痛骂他为“那个咒骂我的畜物”。有时他责打宫女,宫女就会在背后偷偷地说:“他自己给海瑞骂了,就找咱们出气!”
(嘉靖四十五年)秋季,明世宗生病,心情郁闷不高兴,召来阁臣徐阶议论禅让帝位给皇太子的事,世宗说:“海瑞所说的都对。朕已经病了很长时间,怎能临朝听政。”又说:“朕确实不自谨,导致身体多病。如果朕能够在偏殿议政,岂能遭受这个人的责备辱骂呢?”遂逮捕海瑞关进诏狱,追究主使的人。狱词送上后,仍然留在宫中不发布。户部有个司务叫何以尚的,揣摩皇帝没有杀死海瑞的心意,上书陈请将海瑞释放。明世宗大怒,命锦衣卫杖责何以尚一百大棒,关进诏狱,昼夜用刑审问,足见皇帝并不是那么昏庸。
大难不死的海瑞,在明世宗死后,被任命为南直隶巡抚,驻扎苏州。且不说这里是全国最富庶的地区,即使是一般地区,任命这样一位不由进士出身的人担任巡抚,也已属于罕见。但是这一地区历来号为难治,以海瑞的性格而就任斯职,有识见的人早就料到必然引起不良的后果。事实不出所料,8个月之后,他遇到劾参而被迫退休。
海瑞的新职一经发表,南直隶的很多地方官就自己估计到将会不能见容于这位古怪的上司,因而自动离职或请求他调。缙绅之家纷纷把朱漆大门改漆黑色,以免炫人眼目而求韬光养晦。驻在苏州的一个宦官把他的轿夫由8人减至4人。举出这些琐事,就可以证明新巡抚大人声势之迅猛,足以使人震慑。
海瑞下车伊始,就把他的“督抚条约”三十六款在所治各府县公布。条约规定:境内成年男子一律从速结婚成家,不愿守节的寡妇应立即改嫁,溺杀婴孩一律停止。巡抚出巡各地,府县官不得出城迎接,但巡抚可以传询耆老听取他们的控诉。巡抚在各府县逗留,地方官供给的伙食标准为每天纹银二钱至三钱,鸡鱼肉均可供应,但不得供应鹅及黄酒。境内的公文,今后一律使用廉价纸张;过去的公文习惯上在文后都留有空白,今后也一律废止。自条约公布之日起,境内的若干奢侈品要停止制造,包括特殊的纺织品、头饰、纸张文具以及甜食。
这些规定,有的不免失之琐碎苛细,本来就会生问题的。而他最后的垮台,则是因为他干预了境内的农田所有权所致。 本朝开国之初,tai祖洪武皇帝使用严厉的手段打击豪绅富户,两千年来社会的根本问题即士地问题因而得以暂时缓和。中叶以来,这一问题又趋尖锐。高利贷者利用地方上的光棍青皮大量放款于自耕农,利率极高,被迫借款者大多不能偿还。一旦放款的期限已到而又无力偿还,其所抵押的土地即为放款者所占有。虽然官方曾规定利率不得超过三分,而且不论借款时间之长短,利息总数不得逾本金之半,但这种规定从来未能认真执行。与上述规定同时,官方还规定土地因不能还贷而被放款者占有,5年之内,仍可以用原价赎回,这也就在书面上更增加了事情的复杂性。
海瑞之下决心改变这种状况,不仅是出于保持法律的尊严,而且是为了维护道德的神圣。他有限制富户过多地占有土地、缩小贫富差别的愿望。这种冲动使他一往直前,义无反顾。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大批要求退田的申请,但这种做法的后果,苏州一夜之间人心惶惶,商店关门,酒肆关门,一切娱乐活动都关门,这种情况,自是对苏州不利,事实证明他的确不会做事,在他治理下,苏州是一片怨声载道,他本人很快也得到了监察官的参劾。参劾的理由是他不识大体,仅仅注意于节约纸张等细枝末节,有失巡抚的体统。随后,给事中戴凤翔以更严厉的措辞参劾海瑞,说他但凭一己的冲动随意对百姓的产业作出判决,在他的治下,佃户不敢向业主交租,借方不敢向贷方还款。
吏部根据各种参劾的奏疏提出意见,说南直隶巡抚海瑞实为“志大才疏”,应该调任闲曹。这情形是如此微妙,一年之前没有人敢于非议这位朝廷上最正直的忠臣,一年之后他却成了众矢之的;一年之前文渊阁和吏部还因为海瑞的抗议,对他另眼相看,一年之后他们却建议皇帝让他去重新担任不负实际责任的官职。愤愤不平的海瑞终于在1570年春天被迫辞职回乡,在提出辞职的奏疏中,他痛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这种一概骂倒的狷介之气,使他在文官集团中失去了普遍的同情。 可见海瑞虽是千古忠臣,道德没话好说,可与国家,并无多大用处。
这一点后来的张居正看得最明白,万历皇帝登极,张居正出任首辅。这位文渊阁的首脑和海瑞一样,尊重法纪而讨厌苏松地区的地主。由此,海瑞曾经和张居正作过接触,希望他主持公道。张居正给他的复信中说: “三尺之法不行于吴久矣。公骤而矫以绳墨,宜其不堪也。 讹言沸腾,听者惶惑。仆谬忝钧轴,得参与庙堂之末议,而 不能为朝廷奖奉法之臣,摧浮淫之议,有深愧焉。”这种以委婉的语句,告诉世人,轻率躁进而拒绝援之以手,使海瑞赋闲家居达15年之久,一直要到1585年,他才被重新起用为南京右金都御史。
而相对的张居正,在人品自是难以与海瑞相提并论,但就做事上就会做多了,他任内阁首辅10年中,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财政上清仗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 至四百余万”。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但让我选,我还是选择张居正。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两人,历史上还有很多,譬如大明朝天启二年,新科状元文震孟指责天启帝没有真正承担起经国大任,竟上疏说:“皇上昧爽临朝,寒暑靡辍,于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实未见也。鸿胪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场,了无生意……”,这封奏折上递后,权阉魏忠贤故意留压二没有立即上奏。却乘天启帝观看木偶剧时,适时将疏中“傀儡登场”语告诉皇帝,说文震孟恶意将皇帝帝比作偶人,并要求皇帝杀之。皇帝当然点头同意,但终经众臣苦劝力争,硬是将震孟给保了下来,只让天启皇帝憋了一肚子火,这也是忠臣们虽然为了皇帝的利益,不惜身家性命,但让人下不来台,皇帝也一肚子火。
当然,忠臣与良臣虽然并不相同,但也并没有必然的界限:忠臣也可能具有良臣的能力,良臣也可有忠臣的忠心,两者一般不太好区别,但就做事的具体风格而言,忠臣重视的是事情的过程,往往宁折不弯,不计后果;良臣则务实一点,坚持原则性但往往又掺杂些灵活性。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意欲征辟贤隐,粉饰太平。当时有两位贤士,深受王莽器重,一个是汉哀帝时光禄大夫龚胜,一个是齐人薛方。两人都不愿就征,但朝庭都欲强而起之,无奈之下,龚胜采取的是绝食式的抗争,饿至十四日才气绝身亡,薛方采取的方式则相对轻松些,只对着来使拜谢道:“尧舜在上,且有巢由,今明主方著唐虞盛德,小臣愿守箕颍高风,请善为我辞。”使人回复朝命,将事情经过告诉王莽,莽听他称颂自己,很觉惬意,倒也放他过去了。两者当时都被视为贤良,相较而言,龚胜付出的成本、代价更大些,这也是忠臣的成本与代价。
再如,武则天时丞相狄仁杰则相对圆融得多。长寿元年正月,狄仁杰因被武承嗣、来俊臣等诬告谋反,被捕入狱。当时法律中有一项条款:“一问即承反者例得减死。”来俊臣逼迫狄仁杰承认“谋反”,狄仁杰也爽快得很,立刻承认:“反是实!”来俊臣得到满意的口供,将其收监,不复严备。狄仁杰回到狱中,暗暗地在被单上写明冤情,并通过家人上告武则天,终得辩白冤情,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李氏大唐的江山。岳飞身死,而使北伐成为画饼,狄仁杰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大唐的社稷,说这么多,其实就说一点,忠臣很多的时候是忠于君主,为君主效忠的官吏,他们有完美的节操,有无与伦比的道德,但与国家的作用就不如良臣了。良臣有才干,更多的是为国家,为家族谋划,为了心头的理想,有时候没有注重道德,比如张居正,他不是忠臣,但你不能说他不是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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