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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67章 子夏悬鹑乐道生

    “大哥,那便是瓦刺的太师脱欢吧?瓦刺流传此人生得豪气万千,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先前的那汉子跟了上来低声道。

    身旁的汉子嗯了声,道:“若此人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咱们也不用来了?”

    两人说话这会儿工夫,马匹已到了帐前,不等两人勒住马缰,脱欢率先一步走了 上前,面带笑容道:“旭儿库兄弟,你们总算来了,老夫可好一阵盼啊?”

    被叫做旭儿库的就是那起白马的汉子,也是这次出使的首领,身旁的是他的弟弟叫旭儿骨,二人一看脱欢上前,不敢怠慢,翻身下马 ,二人在马背上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马上功夫自是不必说,顺着马鞍只是将脚尖在那马肚子上轻轻一点,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这等马背点水的功夫,大多数的蒙古汉子都能做,但要说做到与二人这般迅速,这般流畅,就自叹不如了,所以二人刚一露手,立即赢得也先这边的喝彩。

    “外面冷 ,咱们进帐说话可好?”脱欢神态可掬的道。

    “早就闻到羊肉的香味,不怕太师笑话,就算你不让我进帐,这帐篷也要进的?”旭儿骨大声笑道。

    这话儿风趣,立即引得了众人的嬉笑,双方的拘束顿时因这一个玩笑的话云消雾散了。

    双方落了座,莫比河道:“旭儿兄弟,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不怕你们笑话,就在刚才咱们正说着你们呢,算上日子过了今晚,我们可就当你们不来了?”这话儿虽说带着玩笑的口吻再说,但里面威胁的味道还是一览无余。

    旭儿库神色如常,似没听出这句话中所含的威胁味道,但身旁的旭儿骨可看得明白,自己的哥哥眼神分明闪了一下,这话儿中的威胁分明是听进去了。

    旭儿库呵呵笑了下,拿出刀子从铁锅中捞出了一块羊骨,轻轻吹了吹,放在嘴里狠很撕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笑着道:“临行前,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父王召见我们商议了一番,完了又寻了几个兄弟商议了一番,就耽搁了,来晚了还请太师见谅才是?”

    脱欢哈哈笑道:“旭儿兄弟这说的是哪里话,早一点迟一点也没什么要紧的,能来就好?”

    旭儿库点了点头道:“多谢太师理解!”

    彼此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莫比河 看了一眼脱欢,将手中的酒坛打开,满上了一碗马奶酒,道:“来,旭儿兄弟,我莫比河敬你一碗?”

    旭儿库忙举起碗来,道:“旭儿库谢过莫将军?”

    “干!”

    “干!”

    两碗酒汤被两人喝了干净,莫比河抹了一下嘴角,盯着旭儿库道:“旭儿将军既来了我瓦刺,我莫比河也不兜圈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莫比将军客气了,有话直说也是咱们兀良哈最喜欢的品行?”旭儿库带着敬意道。

    莫比河颔了颔首道:“那好,我问你,你对瓦刺与兀良哈联盟一事怎么看?”

    旭儿库笑了笑,道:“这个莫比将军还看不明白么,我的人马能踏上这片草地,就足以说明了我们的态度?”

    莫比河眼里闪过一丝喜色,道:“这个我也猜到了,若不然也不会这么问?只不过有些事情,需要与将军商议一下为好?”

    旭儿库点了点头道:“莫比将军无须客气,我们既然来了,那便是有意结盟,有什么话莫比将军直说无妨,我们若能答应,绝不含糊!”

    莫比河道:“既如此,我便直说了,太师与兀良哈结盟,其目的想来你也猜到了,志在恢复我大元昔日的故土,但就目前的实力,我们虽不惧,但要硬碰硬 的打,老实说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旭儿库道:“这个我明白?”

    莫比河继续道:“但咱们这次在大明的眼皮子底下夜袭了鞑靼,让东西蒙古合而为一,完成了我们蒙古各自为政战乱不断的局面,这样的局面必然不是大明所希望看到来的,因此这一战,不是咱们要去打,而是人家要里打我们,所以我们需要足够的力量去应付这场战事,胜了故土指日可待,败了,我们也要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你们兀良哈的将士能征善战……?”

    “莫比将军不必多说了,旭儿库明白,兀良哈就是天生的战士,唯有战场才是我们存活下去的动力,太师有意恢复故土,作为蒙古人我们也不含糊,我国愿倾全力相助太师!”

    莫比河目光闪烁,盯着旭儿库道:“将军此话当真?”

    旭儿库哈哈笑道:“莫比将军太小看我们兀良哈了,我们是依附大明不假,可也是为了活命,如今有机会追随太师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再则么说我们也是蒙古人,恢复故土可不是你们瓦刺人的希望,我们兀良哈同样有!”

    旭儿库说完缓缓伸出了右手冲着莫比河道:“我们击掌为誓可好?”

    莫比河刚想说不用,可想一想这样也好,爽快的伸出了右手,一掌击在旭儿库的掌心上,一声脆响。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有旭儿将军加入,何愁我们的大事不成,来,为了咱们昔日的故土,为了咱们是蒙古人干了这碗酒!”脱欢举起了大碗朗声道。

    “为了故土,为了咱蒙古人,干!”莫比河大声附和道。

    “干!”旭儿库跟着喊了声。

    几只大碗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各自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了干净。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莫比河大声喊道。

    旭儿库也兴奋的满脸通红,其他将士莫不是如此。

    气氛就在酒汤的作用下,变得十分的欢快,脱欢道:“可算是咱们蒙古最兴盛的时刻了,要是其他部落都如旭儿将军这么明白事理,咱们蒙古何愁不兴盛呢?”

    旭儿库沉吟片刻,“这事儿好办,这些年咱们与其他部落多少还有些联系,由我来想办法,居中引荐。想来他们也会答应结盟的?”

    “好,好!此事就拜托旭儿将军了?”脱欢兴奋的道。

    旭儿库道:“如今咱是一家人,太师不必客气,这都是我旭儿库应该做的?”

    脱欢道:“说得好,以后但凡旭儿兄弟需要咱们瓦刺的地方,但说无妨!”

    旭儿库大喜,忙道:“旭儿库谢过太师?”

    “都说是一家人了 ,还客气啥!”脱欢 摆了摆手道,忽得扭头对身旁的也先道:“也先去大汗的金帐走一遭,让他们也过来喝几杯水酒,见一见旭儿将军,不要整日的躲在帐篷里摆弄女人,丢了祖先的脸面?”

    “是!”也先应了一声,将蒙古刀插入 腰间,转身就走 。

    忽觉面上一寒,跟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也先心头一动,右手飞快的伸到了腰间,听得锵的一声清脆,刚刚入了刀鞘的蒙古刀,再一次被拔了出来,刀光在也先的手中翻了几朵刀花,化作一道巨浪劈了出去:“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父亲,是我!”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也先一听 ,吃了一惊,身子一跃,硬生生的收住了手中的蒙古刀,吐了口气,放眼看去,就见自己的小儿子立在门前,一脸的惊恐。

    也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老子险些劈了你?”

    阿失帖木儿显然吓得够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阿爹出大事了?哥哥与世子打起来了?”

    “什么,博罗纳哈勒跟世子打起来了?”也先楞了一下,自己那个宝贝儿子性子和自己差不多,平日里就四处闯祸,仗着爷爷是当朝太师不怎么把世子看在眼里,没少寻对方的麻烦,但大多数也只是面和心不合的拧着罢了,不曾动过手,似这样的打斗还是头一次,难免让他感到意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先瞪着双眼问道。

    阿失帖木儿为人胆小,平日里怕的就是也先,这么一声呼喝,哪还敢隐瞒,便将整件事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马球打完后,虽说博罗纳哈勒仗着弟弟的言语玩了一次不认账,但心头仍觉得窝囊,尤其是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临走时那种鄙视的眼神,让他大感面子挂不住,回到大帐竟是越想越气,加上身旁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在一旁挑拨,博罗纳哈勒再也忍不住,当即寻上了人马奔着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大帐去了,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巡回自己的面子。

    可往日懦弱的孛儿只斤•;脱古思猛今日也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将对方输了不给战马不说,还厚颜无耻的来寻他的晦气,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没能忍住,当即也寻了人马出了大帐,双方好不相让,眼看就要打起来,阿失帖木儿一看事态严重,又劝说不了双方,便立即赶到了金帐寻自己的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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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四百一十八章:西北望,射天狼

    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们还怕什么博罗纳哈勒,今日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咱们成吉思汗子孙也不是个个都是软骨头,也有真的勇士?”

    鄂尔多心头一阵激荡,猛的从腰间拔出了蒙古刀,听得锵的一声清脆,刀刃划破夜空发出阵阵的争鸣,他凝视着手中耀眼的刀光,道:“他们也该来了,我这就去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回?”

    “痛痛快快杀上一回?”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呢喃了声,转身走出了大帐,鄂尔多急忙提着刀跟了出去。

    大帐外,博罗纳哈勒提着马缰正在观望,他一时怒气之下做出了如此举动,但真要厮杀,不免有些忐忑,父亲虽容许他平日里欺辱世子,但并不表示可以对世子动刀子,虽说这片草原是他爷爷说的算,但明面上还是可汗才是他们的王,没到那一步的时候,谁也不知这其中的猫腻,他不知自己贸然之下做出这一番举动,会不会给爷爷惹出什么乱子来,万一真弄出了不可收拾的动静来,父亲会不会杀了他,各种心思在心里交替,竟让他迟迟没有下达厮杀的命令。

    “阿失帖木儿回来了没有?”博罗纳哈勒提着马缰冲着身旁的护卫问道。

    “回来了?护卫道。

    博罗纳哈勒眼里一喜,道:“可带回了什么话儿?”

    护卫道:“二公子说了,太师让他转告给你,事情是大公子闹出来的,那就该有本身解决才是?”

    博罗纳哈勒眯着双眼琢磨着这句话儿,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追问了声:“阿失帖木儿真是这么说的?”

    那护卫用力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二公子就是这么说的?”

    博罗纳哈勒眼里闪过欢喜,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不知动了多少次,每一次都碍于爷爷的呵斥刻意压制着,没想到今日这一番肆意妄为,竟让爷爷也同意了,爷爷的那一番话看似没什么特别的指示,但他却听得分明,今日这事儿可以胡作非为一番,毫无疑问这个建议实在是太妙不可言了。

    “告诉所有人,都给我精神点,待会儿随我冲进去好好干一场!“博罗纳哈勒拔出了腰间的蒙古刀,盯着前方的金色帐篷道。

    “这样可以么,他们可是世子啊?”护卫显得有些犹豫。

    博罗纳哈勒冷哼了声,

    忽的冷笑了声道:“你看看这草原上,还有谁把他当做世子看?”

    那护卫哦了声,道:“那倒是!”

    博罗纳哈勒喝道:“随我冲进去?“

    那护卫应了声,翻身上马冲着身后的将士猛的将手中的明晃晃的蒙古刀晃了两下,四十几匹战马便尾随而上。

    金色帐篷里, 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神色变得有些可怕,盯着进来将士,大声道:“太师当真是这么说?”

    那将士道:“是阿失帖木儿送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怒道:“可恶啊,这个老狐狸果然有野心了,今日摆明了是想让自己的孙儿给我们黄金家族难看了。”

    “我们怎么办?还打么?”鄂尔多迟疑的问。

    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哼了声,道:“人家越是轻视我们,我们自己越不能轻视自己,我到想看看太师的这个孙儿有没有这个胆量!”

    “若是有,我们该怎么办?”鄂尔多问。

    “哼,你放心脱欢想要谋反,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不是现在,否则不会任由自己的孙儿领着这么几个人来,他这是想立威?”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冷静的道:“他想这么做,本世子就偏不随了他的心愿?这一战咱们非但要打,还要打出气势,打出黄金家族的底气来,也让草原的勇士们看看,咱们黄金家族虽然没落了,可身上的血液却没有冷?”

    “好,打,不怕世子笑话,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恶的博罗纳哈勒平日里没少欺辱我们,今日咱们也给点厉害他们瞧瞧?”鄂尔多一脸兴奋的道。

    “是该让博罗纳哈勒看看我们的厉害?”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自言自语的道。

    帐篷外呼啸的夜风伴随着有节凑的马蹄声从远处出来,一个将士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准确的说是滚了进来,仰着头道:“世子,不好了,不好了,博罗纳哈勒胆大妄为派人把我们的帐篷给围住了?”

    “看你那点出息,给起来?”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狠很瞪了那将士一眼,右手伸到腰间拔出了腰间的蒙古刀冷声道:“来得好,今日咱们就痛痛快快厮杀一场?”

    “好!”众将士欣然叫好。

    帐篷不远处,博罗纳哈勒勒住马缰望着金色的帐篷,因为兴奋一张脸在夜色下,仍能看出淡淡的红晕:“这次我一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主子,你快看?”一个将士忽的大声道。

    兴奋的博罗纳哈勒循着声音望去,便见金色的帐篷被人拉了开来,从里面走出一对人马来,人数竟比自己还了多了不少,不免有些惊讶。

    “这是谁的人马?”博罗纳哈勒惊讶的问。

    “是世子的人马?”那将士大声道。

    “世子的人马?”博罗纳哈勒呆了一下,“他哪儿来的这么多人马?”

    那将士道:“这些都是他的护卫,还有的是可汗帐下的?”

    博罗纳哈勒冷哼了声,道:“难怪今日的世子处处表现的不同,原来是有了屏障,不过就凭这几个护卫,就想打败我,未免太不把我博罗纳哈勒放在眼里了,告诉将士们今晚都给放开了杀,杀一人领牛羊十头!”

    命令竟那将士之口传了下去,立即引起了轰然叫好。

    金色帐篷里, 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身后一脸肃然的将士道:“大家都记住,今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是谁来阻止这场战事,无论是听到了任何的命令,都不要停止进攻,我们决不能让博罗纳哈勒踏入我们的金帐半步,否则以后,在这片草原上,我们就不必抬头做人了,为了捍卫黄金家族的尊严,我们也要打赢这一战?”

    “主人,他们来了!”火把的光芒映在博罗纳哈勒棱角并不分明的脸庞上,忽明忽黯的脸庞,显得有几分狰狞,那双阴鸷的双眼,宛如一把铁剑死死地盯着对面金色帐篷。

    “将士们都准备好了?”片刻,博罗纳哈勒问。

    “都准备好了,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将士们便可冲杀?”身旁的将士大声道。

    博罗纳哈勒嗯了声,纵马上前,四十几人的队伍很快让出了一个缺口,让他的战马走到了最前,明亮的火把下,对面的队伍同样闪开一个缺口,一匹漆黑的战马缓缓走了出来,火把的映射下,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竟是一身的银色愧疚,手中的蒙古刀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显得沉稳而有力。

    “打不赢就动刀子,真不愧是博罗纳哈勒,野蛮而不知礼数,纵然是太师之子,骨子里也无半分的华贵之气,可惜!”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盯着博罗纳哈勒冷冷的道。

    博罗纳哈勒冷哼了声,道:“成吉思汗的子孙高贵么,未必吧,这几年也不知谁如同一条狗一样在这片草原上苟延残喘,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还有何面目活在这草原之上?”

    话音一落,博罗纳哈勒便放声大笑起来。

    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神色如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一百年前,绰罗斯的先人何尝不是像一条狗一样趴在成吉思汗的脚底下?不过是今日狗披了件人皮而已,便自认为高贵了,可笑,可笑啊!狗又如何知道人的高贵呢?”

    “好,好,我倒要看看,成吉思汗的子孙到底有多高贵!”博罗纳哈勒冷笑了声,UU看书ww.uuknshu.com 忽的抽出了腰间的蒙古刀,指着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一字一字的道:“希望待会儿世子还能保持你的高贵?”话音一落,他猛的将手中的蒙古刀用力在空中一挥,冲着对面暴喝起来:“给我杀,生擒了他们,我要让他们跪在我的脚下,哈哈……?”

    身后的将士微微呆了一下,他们之所以乐于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觉得好玩,却没想到事情竟会有这样的变故,成吉思汗子孙的权势地位虽不如前,但在血统上却是草原上最高贵的,无人敢轻视,况且人家怎么说也是一个世子,取笑他并非不可,但要动刀子不免有些犹豫,迟迟没有行动。

    博罗纳哈勒仍兀自大喊:“杀!”手中的蒙古刀兀自高举在空中。

    众将士咬了咬牙,听得为首一人喝道:“都等什么,都给我杀出去?”

    四十几匹战马在马背上的将士推动下,冲杀了出去。

    博罗纳哈勒咬着牙,呼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蒙古刀紧跟其后,卢马的脚力天下一绝,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越过众将士,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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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0章 酒酣胸胆尚开张

    四十几个起兵一看主帅如此勇猛,那还敢犹豫,纷纷挥舞着蒙古刀紧跟其后,四十几人竟也冲出了雷霆之势。

    “不愧是博罗纳哈勒引以为傲的骑兵,四十几人竟有这等气势?”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死死盯着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自言自语的道。

    “世子……?”鄂尔多有些紧张的冲着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喊了声。

    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神色如常,盯着那风驰电掣的骑兵,一字一字的道:“随我杀!”

    话音一落,一马当先率先冲杀了出去。

    鄂尔多吓了一大跳,直到看到世子的战马差不多入了对方的阵营,才慌忙的喊道:“杀啊!”

    六十几将士纵马先前,没命的追了上去 。

    弯弯的月亮悬挂在那高远的天空中,云彩随着月光的柔曼光影变幻着她轻柔而缠绵的舞姿,夜空中缀满了繁星,将偌大的草原映得亮如白昼 ,上百匹战马,上百的蒙古刀,在月色下格外地耀眼,随着兵刃的交错,各种喊杀的声音滚滚而来,很快马蹄的奔腾声,战士的哀嚎声,兵刃碰撞声,火把燃烧的声响,在这一刻全都融合了在一起,鲜红的血,奔腾的战马,竟让这片宁静无比的草原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不远处的大帐篷里,篝火还在继续,洋溢着香味的羊肉汤还在沸腾,辛辣的马奶酒兀自在一只又一只的瓷碗里游走,最终被送入了众人的肚中 ,莫比河伸手抹了一下嘴巴,看着脱欢道:“真的不管么,会不会闹出动静来?”

    脱欢眼里光芒一闪,笑了笑道:“无妨,无妨,儿孙辈动静再大,也闹不破天?我们就好好看着就好?”

    莫比河虽不知太师打什么主意,但他看太师双眼满是自信,哦了声,便不再多言。

    其余众人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唯独旭儿库兄弟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们一早就听说脱欢在瓦刺权势极大,却没想到权势大到这等地步,身为臣子,竟敢纵容孙儿教训世子,但看这一点,瓦刺的这位可汗也着实没什么权势,若非不是草原各大部落还坚持黄金家族 的血统,估计这片草原也不再会有成吉思汗的子孙了,至于为何要选择在今日,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队人马兀自在厮杀,舞动的火把,宛如一头浑身散发着光芒的野兽在草原上来回的起舞,虽说是自己的同胞,但双方彼此仇恨已深,厮杀起来竟毫不手软。

    脱欢眯着双眼望去,眼里的笑容慢慢荡漾了起来,灯火下,那些岁月刻画的褶子竟是十分的清楚,他看了许久,才将手中的大碗举到了嘴边,一仰头将碗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大声道:“真是痛快!”

    众人循着声纷纷望了出去,美丽的草原上,一黑一白两匹战马仍看得清楚无比,但见那黑马上的世子,面目狰狞,手中蒙古刀狠很划破夜空,带着呼啸迎头劈上了迎面的一个蒙古将士,听得一声惨叫,那将士便跌落马下,虽在夜色,可众人依旧看得清楚,刀刃过后,猩红的血液随着雪白的刀刃喷涌而出,被冰冷的夜风轻轻一吹,草原便多了几分血腥的味道。

    旭儿库等人看得暗暗点了点头:“这脱脱不花没什么血腥,甘愿做脱欢的傀儡,这位世子殿下到是有几分血腥,不愧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啊?”

    莫比河的目光盯着那黑马的身影,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声:“这人,这人是世子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看这道刀法的力道,速度不亚于任何的一个将士,这是怎么回事?”

    大帐里的众人,除了旭儿库兄弟二人是刚来的,不知情况外,其余众人莫不是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平日里世子懦弱的样子,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果说这么一个小孩子,就知道用懦弱掩饰自己的精明,那这孩子就太可怕了。

    莫比河看了一眼脱欢,灯火映在他的脸上 ,给了他足够的阴影,看不出什么动静来,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随着火苗不停的闪烁,告知他内心的愤怒。

    大帐里因世子忽然勇猛,变得沉默下来,唯独夜风呼呼作响,兀自吹过不停。

    黑马上的世子就这会让功夫,刀光闪烁,狠很地看向了迎面来的一个将士,刀刃刺破盔甲,深入了身体里,猩红的血液随着世子一声冷喝,随着被拔出的弯刀喷了出来,猩红的血迹喷在了世子的脸上,灯火下,让这张平日里看着柔弱,文气的脸庞多了几分狰狞,几分血腥,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看着他抬起右脚,狠很地在那将士的胸口上踹了一脚,那将士便噗咚一声落入了马下,世子冷哼了声,重新提起了手中的弯刀,杀了进去。

    白队将士人数上虽少了将近一半,但毕竟是整个八经的蒙古起兵,被世子搅乱的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博罗纳哈勒一马当先,人群里听得他大喊了一声,一身鲜血的杀了出来,手中的蒙古弯刀兀自滴着猩红的血迹,他瞪大着双眼,四处寻找,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他虽是个蒙古人,但这个道理还是心知肚明,对方能有这等战力,说到底还是世子在支撑,若是他能擒获了世子,凭着他们家族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帮侍卫当然不敢与他做对,这场厮杀毫无疑问会以他的胜利而告终,当然了,黄金家族地位在这片草原上,虽说比狗好不了多少,但只要有人喊出黄金家族的血统,那么黄金家族就有活下去的理由,如今祖父大业未成,让他杀了世子,他还真没这个胆量,所以他的目的是擒获,是羞辱。

    打定了这个主意,他提着战刀四顾,寻找着世子的位置,但草原上漆黑一片,将近百余人的厮杀,早已混乱成一片,放眼望去莫不是拔刀相向,奋力厮杀的将士,侍卫,战马的嘶鸣,将士的呼喊,以及草原呼啸的夜风,各种混乱夹在在一起,单凭一双眼睛就想寻到自己想要的目标,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又不能不寻,因对方的人数明显多过自己,自己的将士虽能厮杀,但面对自己的同胞,体力凶横速度上的优势并不明显,况且今日一战是正面的厮杀,说到底拼的还是人数的多寡,一旦自己不能在这里擒获世子,时间一长,败的可就是自己了。

    对于战事,他并不怕失败,但要看败给谁了,若是败给了世子,毫无疑问明日这片的草原就容不得他纵横了,草原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没有属于你叱咤纵横所在,况且祖父明确让他与世子一战,其中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还看不出,但有一点他却心知肚明,那便是这场战事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抱着这个心思,他心头的焦急便多了几分,目光游离之余苦苦搜寻,无奈,平日里到处可见的世子,今日就仿佛一朵不起眼的野草,怎么也寻不到,眼看着局面越来与自己不利,愤怒的他忍不住大喊了声:“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有种的你给我出来,咱们当面厮杀,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博罗纳哈勒声音洪亮,即便是各种声音夹在在一起,这一句话仍旧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漆黑的夜色里,一匹黑马打了一个响鼻,马背上的少年用力勒住了马缰,若隐若现的火光映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隐与火光之后,看不真切,但漆黑的夜色里,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亮若星晨,死死盯着战火中的博罗纳哈勒,许久才听得一声冷哼,黑马晃了晃马头,抬起马蹄走了出来。

    明亮的火把立即映射出那少年的面容来,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博罗纳哈勒口中大喊的世子。

    世子纵马先前,黑马似知晓主人的意图一般,撇过明亮的火把,将整个身子投入漆黑的夜色里,一点一点的向着白马靠了过去。

    “近了些,又近了些……?”

    博罗纳哈勒兀自在人群里大喊,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莫名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心口,让他难以静下心来,但身后的不安,让他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多次随着父亲征战沙场的他,明白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什么,他默默的体会,马蹄声有慢变快,转而变得迅速。

    “来了……?”博罗纳哈勒惊叫了声。

    火光中,只见一匹漆黑的战马,一把凌厉无比的蒙古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凌空而来,雪白的刀光如同一道闪电飞快的刺向了博罗纳哈勒。

    博罗纳哈勒心头一惊,身子一侧,手中的蒙古弯刀转成反手,返身斜刺出去。他的刀法是自己的父亲也先,也先是瓦刺第一勇士,其刀法多半来自战场的厮杀,他年纪虽小,刀法却学了也先的九成,用于这样的战场,最是适合不过了,这一刀名为“反扑”,来自中原的回马枪的意味,也先纵横战场,极少用这一刀,即便是用上了也从未失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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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四百二十章:人世浮沉更何年

    博罗纳哈勒也不例外,这一刀他从不轻易的展示,除非到了性命有关的时刻,才会毫不犹豫的施展,刚才他虽看不真切对方的来路,但那股强大的力道,刀光划破夜空的凌厉,无疑给了他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从他出生到这么大,不会超过两次,第一次是他追随自己父亲厮杀战场,哪一战是他的第一次,巨大的恐惧让他不得不用这一刀来自保,但那一战他们胜利了,他也借着那一战壮大了自己的胆色,从此以后,他便在没有这种恐惧,这一刀理所当然的被他藏了起来,没想到今日却用上了,让他惊讶的同时,也有几分兴奋,凭着对方刀法的精妙,他看得出对方是一个刀法上的好手,这些年他很少碰上这样的对手,这种高手的寂寞,让他目空一切,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对手。

    “我倒要看看,你何方神圣?”博罗纳哈勒心里默默叨念了声,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火光映射出世子那张清秀的脸庞,漆黑的眼眸。

    “是你!”博罗纳哈勒楞了一下,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刚才霸道无匹的刀法竟是这个平日里柔弱得如绵羊的世子劈出来的。

    “往日倒是小瞧了你?”博罗纳哈勒收起了自己的惊讶,冷声笑道。

    世子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的喜悦,只是将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博罗纳哈勒的脸,脑海里却飘到了十年前,十年前他还不认识博罗纳哈勒,那时候的他随着父王,二叔被大明的军队追得如一条狗一样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躲到了鞑靼,本以为他们会欢迎他们,给予他们更好的保护,但他们错了这些人并不欢迎他们,甚至听到他们的名字都感到害怕,说他们是草原上的豺狼,是来祸害他们的,草原就是因有他们的这些黄金家族,大明的皇帝才一次又一次的出兵蒙古,让他们的孩子,丈夫,他们的牛羊,他们的家园都难以为继,身为草原的主人,却没有能力保护草原,就不该活在这片草原上。

    那时候他还小,可鞑靼人仇恨的眼神让他终身难忘,那时候的他便知道,一个人若若连自己都需要旁人来保护,那么迟早会遭到别人的厌恶,即便是他们是黄金家族,曾经这片草原上最大,最让人引以为傲的主人,一旦落魄了,一样遭人唾弃,欺辱,唯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不受人唾弃。

    很快,他与父王的日子开始好过了,因黄金家族的血脉自古便是草原上的正统,父王被太师立鞑靼的可汗,他也成了鞑靼的世子,可草原上没人看得起他们,纵然表面对他行礼,问候,骨子里也是把他父子二人当做傀儡看待,他知道并不是这块草原需要他的父王,需要他的这个世子,而是鞑靼的太师需要一个他父子二人的名声,若非这一点还有用,他们或许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日子平稳后,

    并没有让他心中的念头淡忘,甚至越发强烈,他渴望力量,渴望能让一切屈服的力量,这股强大的念头没日没夜的在他心头燃烧,就想一团熊熊的烈火,差点没把他烧死,直到有一天,鞑靼草原上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身子并不健壮,甚至有些瘦弱,在草原上人堆里并不显眼,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正坐在一块漆黑的大石头上磨着一把刀。

    那把刀似是刚刚打造出来的,封口尚未打开,刀是淡黑色的,刀光也是淡黑色的,并不显眼,甚至可以说这块铁不配打造成一把刀。

    他的好奇在于,这样一把不显眼的刀,那个人却坐在哪里磨得很认真,仿佛自己手中的不是一把废铁,而是一把神兵。

    他有些不解,也有些好奇,就跟了上去,他看到那人就在那块石头上,磨了整整三日,三日那人提来了一桶清水,将那把刀放入了水中浸泡了一日,第二日拿出来的时候,却是大为不同。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的下午,夕阳斜照在草原上,成片的牛羊宛如天上的云彩,从北面吹来的夏风呼呼作响,让整个草原大漠都多了几分别样的色彩,那人从水桶中拿出了那把刀,他看得很清楚,刀光不再是淡黑色的,而是淡青色的,刀被举起的那一刻,刀如青虹,闪耀着光彩照人的神采,放眼望去,一股迫人的力量席卷而来,竟让人不敢多看。

    那人将刀擦拭干净了,伸出手指在磨好的刀刃上轻轻弹了弹,“叮叮”的清音经久不绝。

    那人目光闪耀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欢喜,盯着刀刃自言自语的道:“好刀,果然是一把好刀?”说完,那人再也忍不住,将手中刀轻轻一翻,凌空劈了下去。

    夕阳如火,火热的光芒映在那一人一刀上。

    他看到了一副与众不同的画面,那把刀气势如虹,那个人势不可挡,那一股力量仿佛就好像这额尔多的河水一样汹涌而来,瞬间吞噬了一切。

    那一天,那一人一刀带给他的震撼,让他此生难忘,后来他知道这人叫莫华黎,是成吉思汗的手下四大猛将的后人,刀法纵横大漠极少碰到对手。

    也就是在那个黄昏,那把刀、莫华黎带给他的震撼,让他明白了那是怎样的一股力量,而他最需要的就是那股让天地黯然变色的力量。

    他决定学刀,做一个掌控力量的勇士,捍卫成吉思汗的子孙的尊严。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瘦瘦弱弱的莫华黎说出自己的心头想法的时候的情景,他清楚的记得,莫华黎先是用那双足以看穿人心的眼神前前后后把他看了一个遍,然后一言不发的挑起了那把并不显眼的弯刀,刀刃迎着风,轻轻劈了出去,刀刃划破空气的声响如刀刃刺入人的胸口如出一辙,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因他看到阳光下,那泛着光芒的刀刃,分明闪耀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森寒。

    他本是眯着双眼再看,可看到了后来,不知为何双眼不由自主的睁了开来,因他看到,那样的一把刀,在莫华黎的手中翻腾,刀刃劈杀出的力道,一如额尔多河的巨浪,霸道的毁灭着一切,光滑的刀刃就连空气中漂浮的几片草叶也被劈得粉碎。

    强大的心里震撼,让他知道,这就是他要寻的力量。

    莫华黎并没有问他,甚至连一句多余的“你想要练我的刀法”这样的废话都不曾说上一句,他就那么坐在那块石头上,喝着纯正的马奶酒,然后厄着双眼看着他。

    黄昏时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就这么望着莫华黎站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对方后来说了什么,他都不曾听得明白,但有三个字,他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练刀吧?”三个字声音很轻,站在这草原上说出来,就能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涨红着脸蛋,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说了声:“我会好好练你的刀法?”说完便跑开了。

    第二日一早,他早早赶到了那块黑色的石头前,莫华黎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刀丢给了他。

    他身子弱,气力不够,那把刀看着平淡无奇,浑身散发的重量几乎压断了他的双手。

    他固执的将那把刀握在手里,那一刻他明白,失去了草原的黄金家族,除了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值得让人敬重之外,作为成吉思汗的子孙,不再收到任何人的敬重,唯有这把刀,这把不起眼的刀,是他身为成吉思汗子孙重拾尊严,勇敢的唯一依靠,他只知道无论这刀有多么的沉,无论这刀法有多么的难学,无论这练刀的日子多么的单调无聊,他都不能放弃,身为成吉思汗的子孙,腰间不能没有一把能够杀人,能够掌控一切弯刀。

    不知是他的执着打动了莫华黎还是对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一直在喝酒的莫华黎忽然的站了起来,用那双有些醉意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问:“你真的想学刀?”

    “嗯,U看书 uanhu.co我想学?”他毕恭毕敬的应了声。

    “为何要学刀?”莫华黎继续追问,神色比起先前凝重了几分。

    他迎着这双眼睛,一字一字的道:“因为刀能给我力量,给我尊严?”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这样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呼呼的草原风席卷而来。

    那一刻,他竟没感到有丝毫的寒冷,相反整个人洋溢着某种说不出的欢喜。

    “说得好!”莫华黎双眼亮了亮,古铜色的脸上开始洋溢着某种欢喜。

    他不知对方的欢喜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自己的话让莫华黎满意了。

    “刀,固然能给人力量,给人尊严 ,但你不要忘记了,铁棒磨成针可不是一日就能成就的事情,也许你磨了一年,十年 二十年都不能磨成一根针,刀未必能给你想要的力量与尊严?”莫华黎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马奶酒道。

二千四百二十一章:始有泰山登绝顶

    “一年不成,就十年,十年不成二十年,二十年不成就三十年,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练成的,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我不怕吃亏,请您教我?”他仰着头,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尽了最大的气力,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好,不怕失败,不怕吃苦,这刀我教了?”莫华黎大声道。

    他心头大喜,当即跪了下来。

    自那一日开始,他便跟着莫华黎学刀,若问他这世间最枯燥,最辛苦的事情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说是练刀。世间任何的绝世刀法,都是从砍、劈、挑开始的,他第一步练的便是砍。

    落日的黄昏,呼啸的草原风,在草原的尽头,他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沐浴着夕阳,迎寒冷的草原风,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将那一根根树桩劈成两半,这一劈足足劈了三年,三年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劈了多少根木桩,他只是记得,

    是每日的枯燥,让他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变强,让他的双手在握住刀柄的时候不在那么吃力,这种变化让他欢喜不易,每次累了,他总会歇一歇后,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重新提起了那把不显眼的弯刀,重复着单调而枯燥的劈杀。

    三年后又三年,到他十六岁的那年,他苦心练习了六年的刀法总算是有所成就,那一天早晨,莫华黎亲手将那把陪他走过来二十年,陪自己走了六年的苍狼刀交到了自己的手中,并且告诉他,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刀法,而是人心,人心齐心了,再厉害的刀法也摧不毁?

    这一番话他铭记在心,却不认同,在他看来人心固然强大,可很多的时候,人心要靠刀法来收拢才能摧毁世间的一切,相比人心,他更需要刀法,因一个好的刀法能让活下去,能让他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能维护他想要的尊严,能让他的先人,族人看到他的勇敢,一个不安分的草原,刀法有时候比人心更好用。

    “哼,那你今日就睁开的双眼好好看看?”世子勒着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博罗纳哈勒淡淡的道。

    这种倨傲的态度足以让博罗纳哈勒发狂,只见他将刀交还右手,握住了刀柄的最下,呼喝了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看刀!”

    刀光带着呼啸,劈出巨大的浪涛席卷而来。

    世子不慌不忙,论刀法博罗纳哈勒刀法虽不错,可未及得上莫华黎,他疯狂的时候,连自己的师傅都不是他的对手,眼前的博罗纳哈勒又有何惧。

    待那刀光近了,

    他才挥出了手中苍狼刀,刀锋过处,风吹草落,漆黑的夜,闪耀的火都在刀光下看得如此的清楚,听得“当”一声,火花四射,两把兵刃碰到了一起。

    博罗纳哈勒冷笑了声,恶狠狠盯着世子道:“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膂力过人,长刀在他手腕一翻一吐之间,力道顿时加重了几分。

    世子面色微微变了变,单论臂力他自不是博罗纳哈勒,可他很早就知道,世间任何的刀法并非单靠蛮力的,就好比世间最强大的刀法也比不过强大的人心,他只是将刀刃轻轻向后卸了开来,便轻轻松松的把对手的刀劲给卸了,很明显对方这一招力道已用老,并不能及时收回来,他要做的不是继续与对方较劲儿,而是重新挥起苍狼刀进行劈杀,没了对方强大力量的逼迫,他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身子一侧,双足就在马墩上轻轻一点,便转过了身子,右手的苍狼刀交到了左手,一声呼喝,刀刃带着他多年的愤怒,成吉思汗的子孙的威严,砍杀出去,这一招显然是来得太过突然,也来得太过巧妙,博罗纳哈勒刀法虽高,终究是厮杀的经验太少,先前的力道用得过老,以至于一招不低之后,难以收回,其二,对方这一招虽说是用左手,但有一半的力道是借助了战马的力量,人马合一的境界,无疑在气势上要强得太多。

    贸然之下,博罗纳哈勒竟忘记了及时挥刀劈杀。

    眼看着世子的苍狼到带着山呼海啸般的呼啸声席卷而来,博罗纳哈勒才惊觉眼前的危险。

    急忙将手中弯刀劈了出去,总算他见识还算不错,面对这样的厮杀,没有大意,用了双手的力道。

    “当!”

    一声清脆,两刀相遇,两股巨大的力道充斥在两匹战马之间。

    博罗纳哈勒仗着战马的优势,又是双手握刀,按说这一次的碰撞,他赢面比较大,但他因被世子的气势所迫,加上又慢了半拍,仓促之下,力道也就弱了半分,这样一来,优势转为劣势,被对方海浪一般的刀势一迫,顿时坐不住,若非他马上功夫了得,这一下只怕落于马下了。

    博罗纳哈勒吐了口气,借着闪耀的火光看了一眼对面的世子,世子的脸洋溢着某种喜悦,那一种博罗纳哈勒最熟悉不过的喜悦,他仗着祖父、父亲在草原上的权势,平日里纵横大漠,任意欺辱,每次碰上了王侯公孙的子孙,莫不是带着肆意捉弄的心态玩耍一番,他就好比是一头会吃老鼠的猫,爪子下按着的老鼠,猫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想吃老鼠了,从爪子地下放出老鼠就好,这种肆意的心态,曾经让他很是喜欢,但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的厌恶,因为他从世子的眼里,分明看到了这种神情,而他就是哪只猫爪子下的老鼠。

    “可恶!”博罗纳哈勒骂了声,一提马缰,重新挥舞着弯刀劈杀了过去,弯刀在他手中发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呼啸,冲着世子的胸口刺杀了过去。

    世子勒着马缰慢慢后退,先前是缓慢的,后来是快速的,黑马在他催促下,开始疯狂的先前。

    夜色下,金色的帐篷里篝火正旺,与外面的寒冷相比,金色的帐篷里温暖如春,大块的羊肉被篝火煮得不断的翻滚,带着香味的马奶酒别篝火烘烤的温度刚刚好,可这样的羊肉汤,这样的马奶酒,却无人去吃上一块,喝上一口,将近五十好几的金色帐篷里,人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草原,最终落在了那一黑一白两匹战马的身上久久不去 。

    厮杀还在进行,带着满腔的怒火,博罗纳哈勒迎面劈出了凌厉的一刀,他的战马是卢马,速度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尽管黑马很用力的奔跑,但先天的劣势,还是让世子出入挨打的局面,博罗纳哈勒凌厉的刀刃,仿佛就是一座大山,从上而下压了过来。

    眼看这一刀无论如何世子躲不过,却不想世子竟在马背上倒转了一个身子,他马背上功夫天下无双,这轻轻一转,不过是风驰电掣的功夫,先前的力道,竟有一大半落到了黑马的马背上,黑色的战马,被这股强大的力道所迫,不安的挣扎起来。

    而就在这时,听得世子大喝了声:“你去死吧?”

    背对着黑马的世子,忽的右手张开,将手中的苍狼刀平推了出来,刀法缓慢,却透着无匹的力道,气势,这一刀是世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加上整个身子向前倾斜,使得手中的这把刀力道比起先前加重了几分,刀锋呼啸,向着博罗纳哈勒迎头斩了过去。

    博罗纳哈勒身子在前,已错过了最佳的防御时机,他马上功夫虽好,但凌空换身子骨他自问没这个本事,眼看世子的这一刀来势凶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抵挡。

    金色的帐篷里人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只有莫比河,旭儿库几个大胆的将士私底下里偷偷看了一眼脱欢的脸。

    灯火下,太师的脸并不好看,眼神死死盯着世子的那把刀,一言不发。

    “太师……?”莫比河有些忍不住喊了声:“你看……?”

    脱欢摆了摆手,一言不发。

    金帐重新恢复了平静。

    夜风兀自呼啸,世子手中的刀,ww..com 宛如这夜间的强风,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冲着博罗纳哈勒杀了过去。

    “哐当!”

    一声清脆,声音不响,却足够让人惊讶。

    只见火光里重新杀出了一匹战马来,马背上那人面容清秀,看着世子的双眼透着几分畏惧,但手中的一把弯刀却始终护住了博罗纳哈勒。

    世子看了看来人,并没有收起了苍狼刀,依旧是用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二人,用淡淡的语气道:“怎么,要兄弟二人一起上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博罗纳哈勒弟弟阿失帖木儿,他性子不如兄长急躁,加上为人谨慎,虽说在厮杀,可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自己的兄长,眼看博罗纳哈勒遇险,当即策马杀了过来。

    也亏得他来得及时,若不然就世子那凌厉无匹的一刀,博罗纳哈勒就算是太师的长孙也得被一刀砍了,命虽是活了过来,可心头屈辱却还在,看着往日被自己欺辱的世子,头一次如此居高临下的审视自己,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二千四百二十一章:狼河有梦画飞舟

    他一勒马缰推开了阿失帖木儿 盯着世子,嘶声暴吼道:“我今天饶不了你!”

    世子冷笑了声,道:“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找死!”博罗纳哈勒骂了声,挥舞着弯刀冲杀了过来。

    世子盯着博罗纳哈勒血红的双眼,心里隐隐一动,若说先前博罗纳哈勒还有所顾忌,那是因这片茂密的草原还需要他们黄金家族的血脉才能名正言顺,可这一刻不一样了,因为他看到了博罗纳哈勒的仇恨,这种仇恨他曾经也有过,每当他这个世子被人嬉笑,被人欺辱的时候,他也想要杀光他们,那时候的他是最可怕,最无所顾忌的时候,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名誉财富,他都可以不要,他心里想的就是杀光那些给他难看,给他屈辱的人。

    “哥哥,不可胡来!”阿失帖木儿看到博罗纳哈勒异样的神情大吃一惊,急忙叫了声,便提马追了上去。

    “我要你去死?”博罗纳哈勒大喊了声,对着阿失帖木儿 的呼喊充耳不闻,随着他的呼喊,手中的那把弯刀发出呼啸之声,迎面劈了出去,博罗纳哈勒倾尽全力一刀,力道非同小可。

    世子默默地看着这霸道无匹的刀光冲着自己席卷而来,他自然知道这股力道的强大,心头的愤怒有多深,发泄出来的力道就有多大,当年的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因心头的愤怒一刀挫败了莫华黎,当时莫华黎吃惊的神情他还记忆犹新,因此对于这种纯碎发泄心头怒火的力道,他从来不敢轻视。

    只见他提着马缰向后退了一步,虽只是一步,却足以化解对方一半的力道,而这足以抱住性命。

    眼看着刀光迫近了,世子一咬牙,提起手中的苍狼刀,一声轻喝迎着博罗纳哈勒刀光劈出来,虽是如此,但对方的力道,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两把刀刃一碰,对方雄厚的力道宛如额尔多的浪头一样,不断的席卷而来,即便是他早有准备,手中的苍狼刀也险些被震落在地上,总算是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在,愣是咬牙给挺了下来,才勉强握苍狼刀。

    “好,好刀法!”世子冷哼了声,眼神忽然变了。

    “敢不敢尝尝我的刀法 ?”世子用刀锋指着揣着粗气的博罗纳哈勒冷冷的问道。

    博罗纳哈勒恶狠狠瞪着世子,眼里满是惊讶,先前的一道力道如何,他比谁都清楚,他自问这片草原上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硬碰硬的接下他倾尽全力的一刀,对方非但接住了,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有了反击的能力,让他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生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来,心道:“应该是侥幸,对一定是侥幸?”

    “有何不敢,你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今日我博罗纳哈勒若怕了,就不配做太师的孙儿?“博罗纳哈勒大声道。

    “很好,那就接刀吧?”世子冷哼了声,一刀便劈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世子冷不丁一刀劈了过来,饶是博罗纳哈勒自问刀法无敌与草原,也暗自吃了一惊,这一刀看来平淡无奇,但刀刃所散发出的杀气,却让人不敢小瞧了,博罗纳哈勒将手中弯刀向前退了出来,听得哐当一声,两把弯刀就此交织在一起,虽是成功的格挡住了对方的刀式,但对方那股强大的力道,让他身子一个踉跄,跌下马背来,不等他翻身上马,只见刀光闪过,迎头劈来。

    “大哥,快让开!”一匹战马便在这时斜冲了过来,马背上那人单手提刀,大半个身子倾在马背上,借着马背的力道,狠很的劈出了一刀,这一刀力道不大,但胜在快很准,听得当的一声清脆,来人的哎呦了声,手中的弯刀就此脱手而出,不过也因有了这把弯刀的阻挡,使得世子劈来的一刀缓了不少,惊魂未定的博罗纳哈勒才有了机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世子并没有继续追杀,而是提着马缰,居高临下的的看着一脸狼狈的博罗纳哈勒冷声笑了笑道:“这一刀如何?”

    博罗纳哈勒迎着世子冷笑的目光,虽不喜欢今时今日的世子,但他不否认世子刚才的那一刀比起自己的刀法,无论是力道,速度、角度上,甚至是气势上都要高出不少,他相信就算自己的父亲也未必有这样的高度。

    “很好!”博罗纳哈勒咬了咬牙道。

    在一阵沉默后,忽听得一阵得意笑声,笑声持续的时间很长,有落魄、有失意、有愤怒、有伤感、当然还有此时此刻的快意。

    世子笑罢恶狠狠瞪着博罗纳哈勒道:“这么说来,你是不如我了?”

    博罗纳哈勒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迟迟不应答。

    夜风呼呼在吹,四周的喧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下来,博罗纳哈勒的人马终究是吃了人数上的亏,在主帅败下阵来,也纷纷丢了兵器,自保了性命。

    此时,唯有火把在燃烧,风再继续吹,数百双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世子与博罗纳哈勒的身上,等待二人给出最后的了断。

    博罗纳哈勒面色有些难看,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先不说世子的刀法之精妙远远超过了他,就是围绕在他身旁的侍卫们也不是想象的那么没用,自己的将士有多大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四十几人因对六十几人,人数上是没占到什么便宜,但若对方没有旗鼓相当的实力,不过十几人的差距,绝不是让他失败的理由,可如今他的将士非但败了,就连他也败了,今日他若在这里认输了,明日这片草原便没了他的立足之地,就算死,他也不能认输。

    被刚才那一刀劈得浑身僵硬的博罗纳哈勒忽的扬天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脸上、额头上,嘴角还带着刚才厮杀时留下的血迹,此时迎着火把一笑,面容说不出的狰狞,博罗纳哈勒却全然不顾,他一步一步迎着世子走了过来,忽的笑声戛然而止,紧跟着听得一声呼喝:“我要你去死!”

    博罗纳哈勒将手中的弯刀一翻,蓄劲向前狠很劈了过去,这一下来的太突然,太过迅速。

    “世子——?”科尔多大声喊了声。

    世子心头一震,方才感到危险冲着自己席卷而来,急忙提起马缰迅速后退,但终究是慢了半步,博罗纳哈勒的刀光夹杂着漫天的巨浪冲着世子扑杀过来。

    “世子,快,快下马……?”科尔多吓得大声叫道。

    金帐里寂静无声,人人的目光就看着那一个方向,看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被科尔多这么一喊,世子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眼看着博罗纳哈勒不顾一切的劈了过来,他虽有些自负,但也不敢小瞧了对方,手中苍狼刀不及多想,迎头就是一刀劈了出去。

    虽说力道也不弱,但终究是慢了半拍,苍狼刀从上而下的力道,不如对方扑面而来的迅速猛烈,况且在力气上,博罗纳哈勒本就强他不少,此时恼怒之下,力道之凶横可想而知了,刀刃刚一碰上,便被对方雄厚的力道所迫,险些跌下来马来,总算是他反应迅速,当家松开了马缰,那黑马得到了自由,嘶鸣了一声,便迈开了蹄子先前冲了出去,接着黑马的这一股冲劲儿,处于力道劣势上的世子算是占据了优势。

    博罗纳哈勒蓄势而发,本以为这一刀下去,至少让世子跌下马来,却不想被对方如此轻巧的化解了,心中又气又怒,却又放松不得,二人此时的局面,看着是他占了优势,可他终究是一个人,力道再大,也大不过一匹骏马的冲杀之力,UU看书 www.uuknshu.cm 一旦自己放开,这股反弹之力可想而知了,不得已只能苦苦支持下来,起先尚且还能支撑一会儿,可架不住对方冲杀的力道不断加大,不得不把胳膊横封在刀刃下,加大抵抗的力道。

    世子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嘿嘿冷笑了声,忽的伸出左手来,从怀中摸出那把大汗金刀来,金黄的光芒在夜色下宛如一道耀眼的闪电被世子狠很刺入了黑马的屁股上。黑色的骏马吃疼,嘶鸣了一声,两只前足狠很抬起,照着博罗纳哈勒胸口踢了去,这一下力道极大,饶是博罗纳哈勒勇猛无比,被黑马无情的踢了两脚,整个身子便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令人惊艳的弧线,落在了远处的草地上。

    这一下太过突然,四周围着看的将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忘记了呼喊,好一会儿才听得一个将士喊道:“快,快救人……?”

    博罗纳哈勒的家将才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扶起了博罗纳哈勒,刚刚坐起来的博罗纳哈勒尚未来得及说话,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红的血,被夜风一吹,立即散落开来。

    “大哥……?”阿失帖木儿大喊了声,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弯刀一翻,大喊了声便挥刀冲了上去。

二千四百二十三章:星辰0变终有序

    “怎么?一个输不起么?”世子盯着挥刀的阿失帖木儿冷冷的问。

    阿失帖木儿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愤怒,他迎着世子的目光道:“有何不可?”话音一落,不再多言,挥刀便砍。

    世子用力吸了一口气,似要将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入肺腑才好,面对着阿失帖木儿凌厉的刀光,他只是将马缰轻轻拉了拉,黑马似没有怪罪主人刚才毫不留情面的刺了他一刀,知趣的退后了两步便不再动弹。

    世子的目光如黑夜的火把闪着灼热而冷峻的光芒,他就那么看着阿失帖木儿 一步一步的冲了上来, 却不见任何的动作。

    “我要你去死?”阿失帖木儿大喊了声,刀光化作一道狂风席卷了过来。

    世子仍没动。

    “世子……?”科尔多担心的喊了声。

    世子仿佛没听到一般,纹丝不动。

    三步、两步、一步……?

    “世子……快出手否则他会杀了你的?”科尔多急得大声喊道。

    “阿失帖木儿不可鲁莽,他是世子,咱们还不能杀了他,不然爷爷要怪罪的,咱们也逃不脱罪责的?”踹过气来的博罗纳哈勒冲着阿失帖木儿大声喊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阿失帖木儿回头冷声道。

    而就在这一刹,世子的身子动了,他仿佛就一头雄鹰,准确的说是一头饿狼,从马背上扑了下来,手中的那把苍狼刀劈出漫天的刀光迎头斩了下来,这一刀的速度太快,快得几乎极少有人看到,即便是正在厮杀的阿失帖木儿也不例外。

    刀光过处,是一片鲜红,鲜红的血液顺着臂膀喷了出来,血腥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四周一片寂静,唯独呼呼的夜风吹过不停。

    许久,才见世子右手动了,手中的那把苍狼刀指着阿失帖木儿一字一字的道:“你看清楚了,不是我孛儿只斤•;脱古思猛可没本事杀你,而是不屑杀你!成吉思汗的子孙,未必是你们说的那么懦弱,那么不堪,那么没用,真要打起来,他们比你们更勇猛,更强大……?”

    “未必!”博罗纳哈勒挣扎着站了起来,

    盯着世子道。

    世子道:“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吧,还能跟我打么?”

    博罗纳哈勒道:“我不能打,但我们绰罗斯家族的战事还能打!”说到这儿,他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将士,一字一字的道:“都给我听着,绰罗斯家的人,没有怕的时候,都给我杀!谁胆敢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大哥……?”阿失帖木儿惊叫了声:“这样,这样行么?”

    “不管行不行,都要赌一把了,若不然日后这草原上,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么?”博罗纳哈勒在心里默默想道。

    “少废话?你若还认我这个哥哥,待会儿刀子就给我放狠一点?”博罗纳哈勒盯着弟弟道。

    阿失帖木儿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

    世子目光闪烁,好一会儿才阿失帖木儿兄弟的脸上移了开来,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一字一字的道:“可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一阵雷鸣般的呼喊从世子身后传了出来。

    “都给我上!”阿失帖木儿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咬牙下达了命令。

    刚刚停息的将士在双方的命令下,重新开始了厮杀,双方你来我往的刀刃下,不知死了谁,也不知砍伤了谁,惨叫声,喊杀声,伴随着兵刃的声响 ,让这个宁静的草原之夜变得杀气冲天。

    这样的厮杀,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将近一百人的战士,所剩不到三成的时候,厮杀方才停止了下来,看着脚底下躺下或呻吟,或痛哭的同伴,仇恨仿佛如一颗发了芽的种子,在剩下的每一个将士的心里开始张开了,人人红着双眼,只等彼此主帅发出最后的厮杀号令。

    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环顾了一下自己的人数,六十人剩下 二十余人,比起对方竟还多了一成,先前的担心顿时去了一半,这一战非但阿失帖木儿兄弟输不起,他同样输不起 ,一旦输了,他这个世子将会永远低着头做一条被人欺辱,耻笑的狗,所以今日就算死,也绝不能输了一战。

    阿失帖木儿与博罗纳哈勒同样是满脸的鲜血,但两人已顾不得去擦拭了,博罗纳哈勒扭头看了看,人数算上自己不到十个人,还有两个还带着伤,别说杀人了,能站着就已是万幸了,很明显这一战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在气势上,对方都站了上风,这固然有他轻敌的一面,另一面也不是自己看走了眼,单说这世子的武功就是他始料未及的,以至于自己的气势没能及时放开,被对方狠很压制住了,事情既到了这一步,除了心里骂上自己几句之外,剩下的就是硬拼到底了,厮杀虽惨烈,但他并不如何慌张,他不敢真的杀世子,反过来道理是一样的世子同样不敢杀他,这是双方心知肚明彼的顾忌,看明白了这一点,他暗暗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看 谁能硬撑到最后没倒下,谁就是这场战局最后的胜利者。

    “大哥,怎么办?”阿失帖木儿吞了口吐沫压低着声音问道。

    “还能怎么办?都到了这一步了,死也不退了?”博罗纳哈勒同样吞了口吐沫,低声道。

    “万一世子真有杀我们的心思,我们这点人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阿失帖木儿兀自有些担心。

    博罗纳哈勒盯着世子道:“他还没这个胆子,这片草原可不是可汗说的算,他不顾他世子的地位,总要顾忌可汗的性命吧?”

    “大哥说的是?”阿失帖木儿点了点头道。

    “兄弟们跟着我杀光了他们,日后这片草原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博罗纳哈勒豪情万丈的道。

    “诸位听到了么,只要杀了他们,这片草原才有我们立足之地?”另一头世子高声道。

    双方人马重新摆好了阵势,只等双方主帅的号令,做出最后的厮杀。

    “大哥,你听……好像还有人来了?”阿失帖木儿歪着头道。

    “该死的世子,竟寻了救兵?”博罗纳哈勒骂了声。

    阿失帖木儿有些疑惑的冲着远处看了一眼,迟疑的道:“大哥,世子在这草原上拥有的将士不超过两百人,今晚来的都是胆大的,那些胆小的先前不敢来,你觉得他们这会儿还会来么,我看这人倒不像是世子的人马?”

    “不是世子的救兵,你是说是我们的人马?”博罗纳哈勒疑惑的道。

    阿失帖木儿嗯了声,道:“大有可能?”

    “你让人去寻的?”博罗纳哈勒盯着昂阿失帖木儿问道,语气里显得有几分不悦,在草原上双方征战纵有死伤都可以,可请救兵,面子上首先就挂不住。

    阿失帖木儿苦笑了声,道:“我倒是想可也得有机会出去啊?今晚咱们的人马被六十多人包围,能活下来就不错,还能去送信么?”

    博罗纳哈勒知道弟弟说的是实话,嗯了声,道:“这还差不多”。顿了顿又道:“可咱们没派人去,怎么会有咱们的人马赶来呢?”

    “你忘记了,今晚是咱们瓦刺入住这片草原的第一天,爷爷可是要在这里宴请客人的,没准儿是听到了咱们这边的动静,看咱们不敌,才派人赶过来支援咱们的?”阿失帖木儿分析道。

    “这算什么,这不是说我博罗纳哈勒不是人家的对手么?”博罗纳哈勒不服的道。

    阿失帖木儿苦笑了声,道:“大哥,事实上咱们今晚已经输了,若不是世子有些顾忌,这波人换做是大明的将士,咱们早就死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丢人,咱们的先祖不也经常输给明朝的那个叫永乐的皇帝么,就是咱们的祖父也有输的时候,只要咱们是真正的勇士,我想这草原上没人会看不起我们的,父王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博罗纳哈勒默默不语, ukashu.com 似有所悟,忽的仰起头来盯着世子恶狠狠的道:“你听着我博罗纳哈勒今日虽不如你,但来日方长,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另外,告知你一声,这人可不是我去请来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博罗纳哈勒对这场战事,问心无愧?”

    阿失帖木儿忙道:“世子,我可以证明,我大哥没有说谎?”

    世子目光闪烁,道:“我知道?我认识的博罗纳哈勒虽仗势欺人,但也是说一是一的主儿,断不会做出如此不耻的事情来!”

    博罗纳哈勒看了世子一眼,冷哼了声道:“明白最好?”

    就在两人说话这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不多久就见不远处的火把把半边的天空都照亮了,世子、博罗纳哈勒、阿失帖木儿纷纷扭头望去,便见在草原上的前方,火光通明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世子眼尖,一眼便看出那队瓦刺最厉害的黑甲起兵,这支兵马的权势掌握在太师脱欢的手中,这片草原上除了他能命令这支队伍之外,即便是自己的汗王也没这个本事,这样一支人马出现在草原上,来人的身份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了。

二千四百二十四章:惆怅黄莺不敢啼

    队伍来得很快,先前看着还在远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世子看着整齐划一,气势不凡的军队心里暗暗赞了声:“这也先父子私心虽重,但不可否认二人的确有些本事,但说这样一支军队,无论规模,战斗力,怕是不亚于成吉思汗最辉煌的时候,也难怪这父子二人打理的瓦刺短短几年能一统东西蒙古?若是父王能有这样的贤才,又有这样的一支队伍,有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呢?不怪草原上人对黄金家族失去了敬畏,实在是这些年来黄金家族的子孙太不争气了,才让这些外人把持了草原上的权势。可恨,可恨啊?”

    就在世子感慨这档口,起兵已到了跟前,领头的将军将火把高高举起,借着耀眼的火光,世子将目光看了过去,但见黑压压的黑甲起兵,少说也有三千人,世子年纪虽小,与草原上事情所知不少,这样的军队草原上一共有四支,最精锐的黑甲为太师掌管,另外银家为也先掌握,铜甲为莫比河掌握,黄甲为莫比库掌握,四支队伍人数将近一万五千人,拱卫着太师的权势,这也是为脱欢一家可以在这片草原上为所欲为,即便是那些支持黄金家族的部落首领也不敢说什么。

    “还真是爷爷的人马?”阿失帖木儿小声道:“这下咱们想死也死不了?”

    博罗纳哈勒瞪了他一眼,骂道:“看你那点出息?”

    阿失帖木儿素来畏惧自己的兄长,被博罗纳哈勒这么一声呵斥,也不敢争辩,但眉宇间的喜色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藏不住,他虽不如兄长勇猛,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他看来,没什么比活着更实在。

    大队人马带着固有的气势,节奏,气魄很快就将双方的人马给包围了,他们就好比是一堵堵人墙,迅速堵住夜间的寒冷,呼啸的夜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那被火把映射的银光闪闪的盔甲,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的刺眼,三千人马,人人一脸的肃然,在摆好属于他们的位置后,竟没有一人说话,空气寂静的可怕。

    世子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气氛,终究是年轻,看着黑压压气势不凡的黑甲骑兵,不免有些紧张。

    这样的气氛下,也不知等待了多久,才听得一阵马蹄声,马蹄声以固定的节奏慢慢奔了过来,原先密不透风的黑甲骑兵,忽的哗啦一下让开了一条小道来,世子只看了一眼,那条小道在他的心里仿佛不是让开的,而是被某种东西给切开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整齐得可怕。

    小道的尽头,一匹白马在几匹黑马的拥簇下缓缓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欣长,与寻常蒙古人健壮的体魄略有不同,此人身子骨略显单薄,但面容清秀,颇有几分书卷之气,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神在灵动之中透着几分睿智。

    他单手提着马缰缓缓走上前来。

    世子盯着那人的目光看了许久,一双眼睛先是眯着的,跟着是慢慢睁大了些,再看那人越来越明朗的容貌,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父王,您,您怎么来了?”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可汗脱脱不花,自从被脱欢迎会瓦刺做了可汗后,他的日子着实好过了不少,世人都知他愚钝,才做了脱欢的傀儡,实则不然,他自小学习汉人文化,熟悉中原汉地的情况,骨子里还有几分中原贵族的气息在,若不然单靠一个血统,以脱欢的精明,也不会独独选他做了这瓦刺之主了,不过他心头也清楚,自己这可汗既没权势,也没太师的本事,想要坐稳这个可汗的位置,就得乖乖听话,所以这几年来,他与国事不置一词,终日饮酒作乐,毫无作为,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这么做的背后,藏着怎样的一颗野心,随着瓦刺夜袭了鞑靼,这颗野心就越来越大了,越来越不安分了,他生怕自己的野心被人看出来,这几个月来,他不间断的问太师要女人,要美酒,唯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更好,将那颗不安分的心掩饰得更好。

    “畜生,还不给我下来?”脱脱盯着世子大声喊道。

    世子面色涨得通红,握刀的右手青色的筋脉凸起,看着脱脱的眼神,满是不甘。

    “畜生,父王让你滚下来,你听到没有?“脱脱大怒道。

    四周一片宁静,数千把火把下,数千双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世子。

    “滚下来!”脱脱再一次大喊道。

    世子咬了咬牙,道:“父王,是他们……?”

    “混账!”脱脱不花骂了声,道:“给我滚下来?若不然休怪父王不客气了?”

    世子心头一凉,看了看太师冷笑的眼神,心里轻轻一叹,抛下了战刀,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不想这么走过去,可他不得不走。

    “父王……?”

    脱脱银牙一咬,怒道:“畜生,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王的,你胆子不小啊, 竟敢与太师的孙儿动手,还不给我跪下?”

    “父王……?”世子心头有些愤怒。

    “跪下!”脱脱不花大声喝道。

    世子仰着脸,盯着脱脱不花,一言不发。

    “跪下!”脱脱不花提着马缰走了上前,没由来的提起马鞭冲着世子狠很劈了一下,空气中听得啪的一声,马鞭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世子的脸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口。

    “父王命令你给太师跪下?”脱脱不花重新喝道。

    世子咬着牙,盯着脱脱不花的脸色满是怨恨。“噗咚”一声,世子用力跪了下去。

    脱脱不花望着星空,似在隐忍什么,许久才听得他大声道:“哑巴了?”

    这话儿虽喊出来了,但谁都听得出,语气不如先前那么严厉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碍于形才不得不如此。

    “太师,今日是我不对,还请太师责罚?”世子咬牙一字一字的道。

    一声叹息,一片人马中一匹黑色的骏马走了出来,周围的将士忙将火把高高举起,拥簇在黑马的身旁,将马背上的脱欢面容清晰的照射了出来,那模样有些苍老,但那双眸子却冰冷无比,眼眸里射出的神情,带着让人不敢直射的霸气,让人不敢直视,黑马走出来的这一刻,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悄无声息。

    “世子不必如此,今日之事博罗纳哈勒也有过错,就这么算了吧?”脱欢眯着双眼淡淡的道。

    “还不快谢过太师,父王今晚要你明白,你与父王今日能站在这片茂密的草原上,全靠太师周旋,这份恩情你可要好生记着?”脱脱不花撇了一眼脱欢冲着世子喝道。

    “儿臣知道了?”世子轻声道。

    脱欢淡淡一笑,冲着脱脱不花摆了摆手道:“大汗说笑了,这都是可汗福泽深厚,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值得可汗如此记挂?”

    脱欢说得随意,脱脱不花却不这么想,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儿,才对着世子叹了声,道:“你起来吧!”

    世子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目光与脱脱不花一碰,满是怨恨。

    脱脱不花叹了口气,道:“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说完,将手中的马缰轻轻一提,道:“走吧?”

    脱欢颔了颔首,一堵墙的一样的将士风一般散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不见了踪影。

    世子就那么看着消失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如水。

    “让开……?”一个冰冷的声音大声喝道。

    “世子,可汗刚刚回来,你……?”侍卫巴图阻拦道。

    “让开!”世子愤怒的眼神盯着巴图大声喝道。

    “世子……?”巴图有些为难的道:“请世子见谅?”

    “让开!”实在带着愤怒大步冲向金帐。

    “什么人这么大胆,胆敢闯金帐!”听得动静的将士从金色帐篷的四周走了出来,领头的还拔出的腰间的蒙古刀。

    “怎么,我连见父皇的权利都没有么?“世子冷哼了声,盯着领头的将士道。

    领头的是今日的刚刚任命的百夫长,U看书 www.uuanshu对于今日草原发生的事情倒也听说了些,眼看着世子愤怒的眼神,自然知道世子要去做什么,犹豫了片刻,道:“还请世子稍等,卑职这就去禀报?”

    “用不着?”世子怒道,大步走了进去。

    “让路?”领头的百夫长看了一眼世子的眼神,挥手道。

    世子冷哼了声,抬步便走了进去。

    “等一下?”领头的百夫长忽然喊道:“世子进去可以,但腰间的弯刀还请世子留下?”

    世子眉头一挑,道:“为什么,往日我都是这么进去的?”

    “这是太师定下的新规矩,世子也不例外,还请世子莫要让卑职为难?”领头的百夫长道。

    世子哼了声,道:“太师好大的威严?“说完便解下了腰间的弯刀。

    “请?”领头的百夫长接过世子的弯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二千四百二十五章:东君反复孩儿面

    世子也不多言,抬步便走了进去。

    金色的帐篷里并没有往日的喧闹,甚至连火把也不过三两只,地火虽在燃烧,但吊着的铁锅里并不见羊肉,唯独几根骨头在沸腾的锅底里翻滚,这种安静的局面,让世子感到有些差异,他父皇谈不上有野心,但自小饱受中原文化熏陶,骨子里还几分汉人享受的心思,从被脱欢父子扶上了可汗的宝座后,便夜夜笙歌,金色的大帐里,不是来自草原各部落的美人,就是各地进贡的美酒,似这样的清冷金帐还是头一次,不免有些惊讶。

    “父皇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金帐前端的一张虎皮坐床上,脱脱不花斜靠在床榻上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世子淡淡的丢出了一句。

    “儿臣见过父皇,给父皇请安?”世子跪在地上抱拳道。

    虎皮床榻里传来一声叹息,道:“你不是来请安的吧,是来责问父皇的吧?”

    世子心头一楞,抬头往虎皮床榻上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却硬是咬牙什么也没说,来了个默认。

    “起来吧,都是自家父子,用不着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有什么话,过来说吧?”脱脱不花的声音从虎皮床榻里缓缓传了出来,略带疲惫之意。

    世子应了声,从地上 爬了起来走到了虎皮床榻前,此时他才发现,这张宽大的床榻并非全都是床,床前还有一个小案子,案子上有一张小锅,锅里放了不少上等的羊肉固,黄色的篝火已将肉汤煮开了,露出了里面淡色的羊肉。

    “没吃饭吧?”忙碌的脱脱不花的道。

    世子嗯了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脱脱不花看了他一眼,从床榻是另一端拿出一只银碗来,递给了世子,道:“陪父皇吃点吧?”

    这样待遇若是放在成吉思汗的时代,能与大汗同桌吃饭绝对是莫大的光荣,一些人甚至等了一辈子也等不到这样的好机会,但今日终究不同往日,不说可汗的金色帐篷无人愿意来,就是可汗请他们来陪自己吃饭喝酒,怕也没几个人愿意来,世风日下,在一个讲究实力的草原上,一个没有实力的可汗,即便有上等的佳肴美酒也没人稀罕。

    世子挨着小圆桌落了座,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银子的小刀,在小锅之中寻了一块羊后腿肉轻轻挑了起来,吹了几下放在了脱脱不花的碗里,自己则捞了一块羊骨放在嘴边吹了吹,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脱脱不花看了世子,

    这个自小性子倔强,不服输的孩子,从出生就跟着他四处颠簸,没过什么好日子,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即便是这样他从没说一句怨言,即便是这两年,自己贵为可汗,他贵为世子,可草原上谁都知道自己这可汗是怎么一回事,他这世子又是如何来的,被人嘲笑,被人欺辱在所难免,即便是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很多的时候由不得他做出什么举动来,没当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辱的时候,被人辱骂的时候,他这个父亲并非一无所知,可他除了呵斥孩子之外,竟给不了任何温暖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因身上背负着成吉思汗的血统而时时被人嘲笑,辱骂,甚至更多的时候兵刃相见,他有时想也许没有他这个父亲,孩子们或许活得更实在,更开心一些,可上苍既给了你成吉思汗的血统,那就必须承受高贵所带来的磨难,所以很多的时候,他并没有给予一个父亲更强大的保护,他怕自己一旦这么做了,会让他们的性子多了几分依赖,成吉思汗的子孙是苍狼,是主宰这片草原上的苍狼,当草原不属于自己的时候,他们只有像狼一样忍耐,等待机会的到来,而这注定了他不能给出更多的保护,强大的狼,必须独立去面对他孤独,他的苦难。

    脱脱不花看了一眼世子,淡淡的道:“ 你怪父皇么?”

    “儿臣知道父皇也是身不由己?”世子头也不抬用手指将一块柔软的骨头掰扯了下来,迅速送入了嘴里轻轻咀嚼了几下,道:“今日的局面,若儿臣是父皇也会这么做的,咱们的实力太弱了,不是太师的对手,在没有绝对实力打败他们的时候,忍耐便是最好的掩盖,儿臣相信总有一天,这片茂密的草原会重新回到父皇的手中的?”

    脱脱不花眼圈红了红,轻叹了声道:“自从咱们的先祖逃到了这片草原,被汉人穷追猛打,这片草原已有好多年不属于我们了,不知下一次咱们真正拥有这片草原会是什么时候?”

    “只要咱们不放心,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世子安慰道。

    脱脱不花吸了一口气,又快速的吐了出来,喃喃道:“但愿这一天早点来,你就不用受这么多的嘲笑了?”

    世子目光闪了闪,似想到了今日的不愉快,想说什么却是一言不发。

    脱脱不花似有所悟,道:“还怪今日父皇让你跪下来事情?”

    世子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来了一个默认。

    脱脱不花伸手将桌上的大碗端了起来,送到嘴边一仰头,将一碗马奶酒喝了干净,才吐了口气,道:“你知道今日太师做了什么么?”

    不等世子接话,脱脱不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道:“他学了一个叫赵高的汉人,也不知从哪儿拉了一头四不像,当着父皇的面指给群臣说这是一头马?”

    世子似有不解,疑惑的看着脱脱不花道。

    脱脱不花苦笑了声,道:“父皇今年才三十好几,比起太师小了许多,还能认出四不像来,我便笑着说这不是马,本以为满朝文武百官都会如父皇一样,指出太师的错误,可没想到当时在太师的金帐里有文武百官一百多人,竟没有一个人说那是四不像?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世子面上有些愤怒,道:“昔日秦二世的时候,赵高驾着一头鹿随从二世出行,二世问他说:“丞相为什么驾着一头鹿呢?”赵高说:“这是一匹马啊!”二世说:“丞相错了,把鹿当做马了。”赵高说:“这确实是一匹马啊!(如果)陛下认为我的话不对,希望(陛下允许我)问一问群臣。”群臣之中一半说是鹿,一半说是马。这时,秦王不相信自己,却相信奸臣的话。父皇当然不是秦二世,但太师是赵高,他这么做是想看看群臣中,还有谁不是他的人?”

    脱脱不花道:“父皇虽糊涂,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还能看得清楚,自从太师灭了鞑靼,东西蒙古一统,瓦刺日益强大,统一蒙古各部落指日可待,太师这些年大力壮大瓦刺实力,自然不是为了咱们成吉思汗的子孙,他们是为了自己,如当日有一人说那四不像是马,哪足以说明,他们的威望还没达到取代咱们的地步,他们必须忍,可满朝文武百官,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指出太师的错误,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片草原已全部是太师的人,另外也说明太师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他要取代父皇,那就得寻一个好的理由,父皇无能或许是,可这个理由终究有些勉强,你与太师儿孙打架,无论是对于错,都将是一个不错的借口,父皇让你跪下来认错,就是让文武百官、让太师看看,不给他们借题发挥的借口,父皇这个可汗虽不中用,可再不中用也是可汗,想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就得拿下最好的位置,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一番话,脱脱不花在心里埋了很久,从没对人说过,外人只知他是太师寻回来的傀儡,谁有知道成吉思汗的子孙,又有谁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傀儡呢。

    “父皇……?”世子忽的抬起头来盯着脱脱不花喊了声。U看书 ww.ukanshum

    脱脱不花淡淡一笑,道:“这事儿父皇从没对人说起过,今日你如此拼命,父皇又岂能不知你的用意,只是父皇还要告诉你一声,凡事要从大局顾虑,不可因小失大,一时的耻辱算不得什么,他日再拿回来便是?”

    “儿臣明白了?”世子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明白就好!”脱脱不花摆了摆手道,他的目光重新在儿子的脸上扫过,道:“你练刀吃了不少苦头吧?”

    世子道:“只要有机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这点苦头不算什么?”

    脱脱不花点了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份志气!父皇一直想寻你说说话,你总是不来,今晚来了,父皇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若明白了最好,若不明白回去可要好好想明白?”

    世子神色顿时变得肃然起来,因他看到了父皇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不再是满脸的慈祥,而是他从未看到过的肃然,他知道这必是一等一的大事,否则依父皇随和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当即收拾了心神,道:“父皇请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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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7章 世间只有人心恶

    脱脱不花看世子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领悟到了自己的意图,暗自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也不小了,眼光不能光盯着这片草原,这个天下很大,还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咱们都应该去看一看才是?”

    世子道:“儿臣会的?”

    脱脱不花嗯了声,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父皇问你,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最大的敌人是谁?”

    世子楞了一下,心想:“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太师父子?”可看脱脱不花的神色,觉得这问题并非那么简单,想了想道:“眼下的敌人自然是太师父子,他们身为外臣,却把持可汗的权势,操作这片草原,是我们成吉思汗子孙头号敌人,至于日后的敌人,自然是大明了,若非他们不安分,坏了我们先祖的江山,我们也不至于落下如此的下场?”

    这个答案,世子自问回答得巧妙,因此有些迫不及待地向脱脱不花看了过去。

    脱脱不花眉头微微皱了皱,面上看不到任何的喜色,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你年纪还小,能看到这一点倒也不错?”世子本对自己的答案感到万分满意,可看脱脱不花的神色却是无比的失望,不免有些不服,道:“父皇摇头,难道儿臣说得不对?”

    脱脱不花摇了摇头道:“你听父皇说完,才看你说地对还是不对?”

    “父皇请说!”世子凝神道。

    脱脱不花道:“你说的眼前敌人太师父子,这不算对,这天下本是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该有的东西,可惜咱们的先祖不争气,守不住这片草原才让外臣趁机做大,所以才有鞑靼兀良哈瓦刺诸多部落,他们无一例外不对这片草原虎视眈眈,可以说没有太师父子,还有其他人会这么做,只要我们一日不强大,一日不能拿回属于我们的草原,守住他,我们的敌人就不单单是太师父子了。”

    世子有些不服,可内心深处又说不出不服的理由来,嘟着嘴巴道:“就算父皇说得对,可不是还有大明么,他们该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吧?”

    脱脱不花摇了摇头道:“汉人的天下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的先祖靠武力打下了那片大好的江山,却没能用武力守住这片江山,要说敌人,我们才是他们的敌人才对,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论打仗的本事,我们蒙古人天生就是战士,多的是骑兵,又擅长射箭。汉人虽然强大,可骑马的本事不如我们,射箭的功夫也没我们准确,他们靠的不过是长城,是强大的武器,可他们始终消灭不了我们,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世子想了想道:“我们的马跑得快,我们的大漠一望无际,他们不敢深入?”

    脱脱不花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的大漠太大,这里的风沙太强,只有草原上的苍狼,雄鹰才能在这里来去自如,汉人是绵羊,他们不敢轻易来咱们这片虎狼之地,一旦他们来了,我们三万骑兵就足以射杀他们的三十万大军,汉人虽有起兵,还有神机营可论打仗他们又怎么比得过我们我们的将士呢,所以大明是敌人不假,却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不是太师父子,也不是大明,那这敌人……?”世子呢喃了几声,面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对,他们都不是我们的敌人?”脱脱不花摇头道:“能做我们的敌人,自然要比我们强大?”

    世子回味着这句话,忽的眼前一亮,道:“儿臣知道了,是兀良哈,一定是他们对不对?他们本是我们蒙古人,却靠着大明的扶持日益强大,论骑兵速度,他们不输给我们,弓箭手也不少于我们,他们拉得开一百二十石的大弓还有大明的火器,他们才是最可怕的敌人?”脱脱不花依旧摇了摇头道:“兀良哈虽可怕,却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的人口不如我们的多,他们底盘不如我们的广,还有他们位于绰儿河,朵颜山一带 此地风沙大,草原并不好,所以他们的百姓很难存活,这也是为何他们甘愿给大明打仗的理由了,再说他们骨子里没有咱们成吉思汗的子孙的血统,没有一统草原的野心,即便是他们一时取胜了,多年以后,我们还会抢回去,这也是为何兀良哈被大明扶持了这么多年,底盘还是那么大,人口还是那么多的原因,说他们是我们的敌人,那是抬高了他们?”

    “不是兀良哈,还会是谁?”世子自言自语的两声,一双目光却盯着脱脱不花。

    脱脱不花重新给自己的碗里倒了一杯马奶酒,一仰头饮得了干净,才对世子问道:“父皇问你,昔日tai祖爷为何能一统蒙古,最终让我们的蒙古铁骑灭了西夏,灭了金国,灭花剌子模……?”

    世子想了想道:“儿臣听说,我tai祖爷在统一蒙古的过程中组建了一支军队,他“依靠这支军队征服了东蒙与华北,然后征服了阿姆河以北的地方与呼罗珊,还征服了突厥族地区,即不花剌花剌子模和波斯,并且还侵入印度。他的帝国的疆土从里海一直沿伸到北京,南面伸展到印度洋和喜马拉雅山西面到阿斯特拉汗和嘉桑,是咱们蒙古人强大的力量?”

    脱脱不花笑了笑,道:“年纪轻轻能有这份见识,父皇很高兴,咱们蒙古人人数并不多,但人人都是以一对十的勇士,所以我们能灭了比我们强大的西夏,金国泰赤乌部,扎木合部,塔塔尔部,王罕部,乃蛮部甚至是遥远的西洋诸国败给了我们,靠武器,靠人数,显然不是,靠tai祖,这个或许是,可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比tai祖更厉害的人么,断然不会,可咱们的马匹,牛羊却踏足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天下再没有比我们蒙古帝国更大的疆土,那是我们蒙古人的骄傲!”脱脱不花眼里闪耀着某种怀念,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傲气,他继续道:“咱们蒙古人的力量无疑是强的,可你又知道,是什么让他们变得如此强大呢?”

    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些深奥,世子扑闪着一双漆黑的眼神,思索了半响,心有不甘的摇了摇头道:“儿臣不知?”

    脱脱不花道:“你还小,看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个不怪你,今日父皇告诉你,你可要牢牢记住?”

    世子头一次看父皇神色如此一本正经,哪敢怠慢,当即将身子向前倾斜了几分,做出认真凝听的样子。

    听得脱脱不花道:“昔年我蒙古铁骑纵横天下,却在襄阳城遇到了汉人的阻扰,这座城池就好比一道无坚不摧的墙,挡住了我们蒙古的去路五十年之久,若非世祖皇帝攻宋方略正确,善择伯颜等良将,注重发展水军和大力实行招降安抚政策,形成了军事政治优势,致宋军于被动挨打境地,加上赵宋王朝政治**,治国治军方针迂腐,奸相当权,排斥异己,任用庸才,赏罚失律,致使朝野上下,离心离德,我们才突破了那一面墙壁,入了中原,看到了汉人的大好的江山。

    可世祖爷后,咱们的先祖没能好好经营,他们学汉人的皇帝,开始变本加厉向汉人收取各种名目繁杂的赋税,修黄河的时候,动用民夫十五万,士兵二万。而官吏乘机敲诈勒索,造成不满,终酿成了大乱,被咱们占了一百年的大好江山,就此丢了!人都说咱们蒙古的铁骑纵横天下,没有打不赢的仗,可到头来是我们被汉人追着打,你现在明白了么?“

    世子沉默了许久,才道:“儿臣明白了,咱们就是宋人的皇帝,他们先前能抵挡咱们的铁骑五十年,那是他们上下一心堵住了咱们铁骑向前,后来他们皇帝昏庸无能,奸相当权,排斥异己,任用庸才,赏罚失律,致使朝野上下,离心离德,没了这股劲儿,他们气数就没了,才被咱们世祖灭了国家,后来汉人的皇帝能夺回他们的江山,那是因为咱们的皇帝走得是宋朝末代皇帝的路子,咱们蒙古人离心离德,没了昔年的那股劲儿,才被他们追着他,是不是这个道理?”

    脱脱不花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你现在知道咱们最大的敌人是谁了?”

    世子点了点头道:“儿臣知道了,是人心?”

    脱脱不花道:“不错,天命去留,人心向背,皆决于是。咱们不能拿回属于我们的草原,那是人心还没向着我们,但我们也不必灰心,只要努力去经营,人心迟早有一天还会回来的,父皇相信会有这一天的,到是你父皇还有些不放心啊,你有野心,有骨气,这很好,只有心有天下的人,才能有吞并天下的可能,铁木真没成为成吉思汗之前,不过是落魄的少年郎而已,他为何能一统蒙古呢,是因他有一颗善于忍耐的心,只想着一时的荣辱是成不了当世的英雄的,你要拿回属于我们的草原,就得学会忍耐,忍别人所不能忍,唯有如此,你才会强大,才会收获人心,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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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8章 万事还须天养人

    “儿臣明白了!”世子用力点了点头道。

    脱脱不花仰头又喝了一口马奶酒,便将深邃的目光看向了草原,月光下草原虽然没有了五彩缤纷,却多了一片宁静和神秘,脱脱不花看了许久,才见他把目光收了回来,呢喃的道:“世间的人,邪恶的劲风。仁慈的父啊,你愿那样轻信。你和善的唇,尝到那酒的苦涩,那绝命的苦酒,床上翻滚酒的折磨。帐外的刀光血影,在争夺父王皇兄的余命。铁木真啊——归来吧。你是高驰的鹰。远方的铁木真,你可听到父王最后唤你的一声。“别碰他,他睡了,让他好好的睡吧!那是母亲最后摆动父亲手臂的轻吟。咆哮回奔——面对僵直的躯体,你死我活的峥嵘……?”

    世子就那么看着旁若无人的脱脱不花在低沉,不知什么时候双眼已湿润了,他看了看大帐迷人的草原,自言自语的道:“迟早我要拿回来……?”

    与草原上世子的落魄不甘的心情相比,杨大人的心情还算不错,经过两天的军事演习后,非但文武百官对这次的战事十分重视外,就是百姓对将士的表现十分的期待,而杨峥则趁着这次机会没少给兵部发上一笔,不说最新研制的火枪被来自西洋诸国的商人抢夺一空之外,就连不少废铜烂铁也卖了出来,光是这次的火枪的银两,兵工场足足赚了一百多万两白银,为了感谢杨大人对兵工场的栽培,兵部特意从这笔研究经费之中拿出了十万两白银,作为将士们此次出兵的军费,这可欢喜坏了诸多的将士,十万两数目不算少,往日一场胜仗打下来也没这么多,如今可好,非但军饷充足,就是武器也是最先进的,这还不算光是京城个大商家对自此战事给予赞助的银两就有四十多万,算上这十万足足有五十万两,二十万大军平均分下来,没人比往年军饷多了将近三两银子,这可是大明建国以来头一遭,这样的战事,自然是人人愿意去。

    但杨大人似对这次出征的将士要求挺高,除了京城的三大营之外,再就是追随他东征西讨的义乌兵五万,至于其他什么兵马,他们虽一直有参与的想法,杨大人却一直没答应,还美其名曰,他不是韩信,用不着点兵,自然用不上多多益善了。

    这可让不少地方将士心里有了怨气,这不大军尚未出征,便迎来了不少辱骂之声,只是碍于杨大人如今的威望,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骂罢了。

    起先,朝中不少将士认为杨大人会趁此机会对军中将士进行一番整顿,所以没少观望,可一直到朝廷下达了出征的命令,都不曾见杨大人有所行动,有好心的将士私自以为杨大人是贵人事忙,一定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便自作主张的提醒了几句,却不想惹得杨大人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眼看如此,那些跃跃欲试的将士就此死了心,可对于杨大人为何能容忍地方上的将士的辱骂,让将士大感好奇。

    直到后来,军中流传一句话说是杨大人亲口说的,朝廷出征不让地方将士为国杀敌,已够对不起他们了,哪能不让他们骂上几句,寻常百姓毛躁了还会骂几声皇上呢,何况等着打仗为朝廷立功的将士,不骂他这个主帅出出气,如何舒坦。

    对杨大人如此的胸襟,军中上下个个佩服万分,往日暗中觉得杨大人不过是运气好才做到了兵部尚书的将士,也开始放下了心头的成见,彻底被这位年轻大人的宽广的心怀所感染。

    大军准备了一日,便在第二日一早出发了。

    一直晴空万里的北京城,竟在清晨下了毛毛细雨,凭空给了这次出征增添了几分伤感的气氛。

    杨峥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队伍的最前面,虽说将士平日出征早已习惯了离别,但毕竟是生死未卜的大事,还是有不少家属前来送别,杨家也不例外,沈艳秋领着一家大小早早感到城门外,见杨峥银色的盔甲,高头大马走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坏人!”

    “华安!”

    沈艳秋大小姐二小姐李嫣儿小月儿各自按照自己的平日称呼喊了起来,杨峥当即勒住马缰,对金一笑道:“你领着将士继续行军!”

    金一笑嘻嘻一笑,道:“卑职明白!”

    马匹走到了一旁,杨大人翻身下马拉过大小姐的小手,有些埋怨道:“在家里不是说好了么,不用来送的么,怎么都来了?”

    大小姐眼圈一红,走上前来举起拳头在他胸口轻轻敲打了两下,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一走也不知去多久,我们来还不是担心你么,怎么嫌我们给你丢脸了?”

    杨峥一把握住大小姐的小手,柔声道:“这是什么话,我家娘子一个个比天仙还好看,我是怕这些将士看了动了凡心,不好好赶路?”

    “讨厌……?”大小姐面容多了一份笑容。

    杨峥看着那红嘟嘟的脸蛋,忍不住凑过嘴巴吻了一下,道:“大小姐你真好看?”

    大小姐先是吃了一惊,似这么大胆的举动还是头一次,心头虽觉得有些不妥,可那刺激的感觉还是让她红着脸任由杨大人胡来了,只是这头是不敢抬起来了。

    杨峥看着有趣哈哈一笑,道:“原来大小姐也有含羞的时候啊,我还以为大小姐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你讨厌……?”大小姐嗔怒了声道。

    就在两人说话这会儿,沈艳秋等人也走了过来,二小姐红着双眼,一脸的不舍,看他看来,忍不住喊了声道:“坏人……?”

    杨峥轻轻一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来送我么,就是受不了这离别的气氛?”

    二小姐再也忍不住道:“可人家想来看看你嘛?”

    杨峥让开了大小姐,将二小姐搂在怀里,刚碰上了,便觉得软绵绵的,忍不住一动,道:“咦,这才一夜不见,二小姐你这里可变大了不少啊,这速度太快了点吧?“

    二小姐本沉浸在悲伤的气氛致中,被他这么一嘟哝,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嬉笑了起来,骂道:“讨厌……?”

    “我哪里讨厌了?”杨峥笑眯眯地盯着二小姐的胸口道。

    此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二小姐生怕他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忙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来,递给了杨峥道:“这里是我连夜给你做的长衫,你晚上可以穿上?”

    杨峥伸手接过包裹,又看了看二小姐的胸口,道:“一件长衫而已,用不着藏在那儿吧,害得我白欢喜一场?”

    二小姐受不住他灼热的目光,柔声嘱托了两句,便走了开来。

    李嫣儿便趁机走了上来,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来,道:“冤家,这里面是几件冬日的长裤,左边是夜里穿戴的,右侧是白日穿的,这些都是我与月儿妹妹这几日给你做的,料子都是你喜欢的杭州彭家绸缎,我听说了那大漠白天热得厉害,所以我们用的都是白色的意料,晚上冷得厉害,黑色保暖,晚上的衣服都是黑色的,你可要记着穿啊!”

    杨峥感动的拉过她的小手,道:“让我看看你的指头?”

    李嫣儿缩了缩双手道:“没什么好看的?”

    杨峥却是不理固执的将那双小手摆在自己的眼前,只见粉嫩的十根手指上都猩红的针眼,那一道一道的针眼看得十分真切。

    杨峥眼圈一红,道:“傻丫头,你这是何苦呢?”

    李嫣儿红着双眼道:“人家这也是想变得更有用些才好?”

    杨峥道:“你已经很了不起?”说完将那双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搓揉了几下,眼里满是疼爱。

    李嫣儿只觉得这一刻满是幸福,恨不得就这么一辈子被他抱在怀里才好,可看着小月那一双渴望的眼神,知趣的退了出来。

    “坏人,这里面是你平日爱吃的点心,你在大漠的时候饿了可以拿出来吃几块,我都包好了,不会影响味道的,还有这些是我和姐姐一起给你纳的棉鞋,你白天行军打仗不能穿,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换上会舒服些,还有这些是今年晒干的红枣,我也给你装了一些,你可要记着吃……?”小月儿先还能一本正经的叮嘱,说到最后终究是忍不住眼圈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圈里打转,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杨峥拉过她柔声道:“月儿姐姐给我的东西,我哪敢不吃啊?你放心我一定吃得干干净净?一颗也不剩?”

    小月儿道:“就不知道这些东西够不够,我本想还给你多带点来,可姐姐又怕你走了,我们错过了……?”

    杨峥心里苦笑,这一包又一包的东西,知道的当然说我是打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大漠走亲戚呢,但这些又是妻子准备的,看着一个个不舍的眼神,他哪敢说出带回去的话儿来,将大大小小的包裹让马背上一放,拉着众妻子的手腕,道:“放心好了,这些东西会好好穿好好吃的,没准儿我还没吃完,这仗就打完了,我啊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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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四百二十九章:花开不择贫家地

    许震接过话头道:“可不是么,要我说这一战咱们也不用打了,派人去看看那瓦刺有什么好看的姑娘没有,直接把将军送过去,就将军这模样,那个姑娘不怀春,没准儿那瓦刺的姑娘都扑了上来……?”

    “哈哈!”众人听得有趣,哈哈大笑不止。

    杨峥面色一涵,道:“好啊,几年不见,胆子都不小啊,都敢开主帅的玩笑了?”顿了顿又道:“我劝你们还是收起那些小算盘,本帅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是举国皆知的事情,但从来不屑于美色,瓦刺没有美人最好,有了我杨峥也是照杀无误!”

    几人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又看他盔甲穿的齐整,神色间略带几分疲倦之意,便知是行军累了,张骥忙道:“诸位,瓦刺娘们的事情,咱们往日再说,行军一天了,将军也累了,都进去歇会儿吧?”

    杨峥连日来先是为了演习做出诸多准备工作,此后又为了兵工程的经费四处奔波,好不容易都有了着落,皇帝一道圣旨,他就不得不离开了大小姐、小月儿、二小姐、嫣儿温暖的被窝,还有两双儿女,穿上这一身重几十斤的盔甲,离开京城赶往大漠,先前因被离别的气氛所感染,倒也不曾注意,此时经张骥这么一提醒,这才觉得累得够呛。

    沈艳秋看他面色不好,率先一步走进了大帐,寻来了热水,丝巾、木盆,放在了床榻边上,然后从包裹里拿出小月准备的棉鞋,递了过去。

    杨峥解开了银色的铠甲,不得不说这玩意穿在身上挺威武的,可那份重量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汉人无论是块头,还是体力都比不上蒙古人,所以达不到蒙古人人人都是战士的地步,这也是为何对抗蒙古,汉人需要长城来防御了,不是他们不想去杀敌人,实在这铠甲太重了,没那个体魄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寄希望与城墙了。

    退去了盔甲,整个人立即变得轻松了许多,杨峥活动了下臂膀,直到那种酸胀的感觉消失得差不多了,才对沈艳秋道“你也跟着走了一天了,也脱下衣服歇歇吧?”

    沈艳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粉嫩的小脸上升起一抹羞红,漆黑的眼眸子左右看了看,才咬着红唇道:“现在就脱啊,这天还早……?”

    杨峥听得迷迷糊糊,有些不明所以,心道:“不就是让你脱一个盔甲么,还等什么天黑啊?又不是偷情……?”说道偷情二字,忍不住让沈艳秋的脸上望去,但见火光下,这丫头面红如火,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春情,顿时唉哟了声,原来这丫头想歪了,罪过,罪过!”

    “我的好姐姐,

    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脱了盔甲也歇歇,你想哪儿去了?”杨峥心知肚明地笑着道。

    沈艳秋这才自己误会了,一张粉脸登时涨得通红,狠很瞪了杨峥一眼,怒骂了声:“你讨厌死了,就知道取笑人家?”

    杨峥哈哈一笑,道:“我哪里是取笑,分明是沈姐姐心存不良,要不然也不会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

    沈艳秋一张粉脸如火一样在烧,偏偏又反驳不得,身上的盔甲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杨峥看着有趣,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在自己右腿上,亲自动手给她解开了身后的背带,然后帮着脱盔甲了。

    沈艳秋看他情绪不高,侧过脸道:“还在想月儿她们么?”

    杨峥摇了摇头道:“离开她们我虽然很难过,但我是个男人,还是个主帅,总不能这么儿女情长下去不是,况且我迟早有一天会回去的,小小的离别虽有伤感,但还不至于能让我如此心神不定啊?”

    沈艳秋道:“那你是在担心么?”

    杨峥嗯了声,将沈艳秋拥入怀中重重吐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这次不比咱们上一次的安南,黎利虽厉害,还不是咱们的对手,可这些鞑子就不一样了,自从他们被成吉思汗统一后,这个昔日被人忽略的民族就如同一团熊熊烈火,迅速燃烧了整个世界,成吉思汗在位时开始征伐西夏、西辽、金国、花剌子模等国,其继承人又经过两次大规模的西征,至蒙哥汗去世时,大蒙古国已占据包括漠北、华北、东北、西藏、西域、中亚、西亚、东欧等在内的辽阔地域,此后他们虽然经历了内斗 ,但他们的实力大了折扣,可没人会怀疑他们的能力,上马则备战斗,下马则屯聚牧养”是蒙古所有成年男子所必须承担的社会职责。一旦有战事,便携带武器、马匹及粮秣,在各级长官率领下出征作战,据说其总数可达70万之众。在全民皆兵的基础上,还有不少精锐,这些将士是有蒙古各个部落万名壮勇的贵族子弟组成的近卫军,平素司拱卫大汗金帐之责,战时则担中军冲入敌军厮杀,他们的能力,不是黎利能比的,况且那时候我们的人数多余敌人,又在安南多年,朝廷给予了充足的军事保障,还有张辅征战时留下的宝贵经验,无论从那方面看,我们都有莫大的优势,只要善于揣摩,不冒进,不贪功,都能打好哪一战,世人都说安南一战,我居功至伟,只有我自己的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这其中有运气的部分,可如今面对是强大的蒙古人,这些人天生会打仗,与安南那帮将士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看我大明建国以来,先有徐达、常遇春、蓝玉、冯胜等当世一等一的猛将,尚且还时时败给了鞑子,当年洪武爷能胜过鞑子夺了天下,有一大半归功于鞑子的内斗,消耗了自身的实力,否则这大好的江山,未必是洪武能如此轻易的夺了。再后来,看我朝永乐皇帝便知,论打仗的本事,当世怕是没人是他的对手,可这样一个军事天才,举全国之力,以帝王之姿,尚且还要做出许多准备,他一面与之修好,封蒙古部落酋长为王,赐予金银、布帛、粮食等物品,争取相安无事。如朱棣封瓦剌部首领马哈木为顺宁王,在鞑靼部首领本雅失里称汗时,成祖多次遣使通好。另一方面,如果蒙古贵族无理侵扰,就给予坚决打击。三部中以鞑靼部最为强盛,本雅失里因此而骄,对明朝抱不友好态度,即便如此,大明打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只是勉强让对方暂时屈服而已,一旦他们走向了统一,这个民族所爆发的凝聚力足以让世上任何人感到害怕,从成吉思汗开始开始蒙古族三次西征,先后建立横跨欧亚的窝阔台汗国、察合台汗国、钦察汗国、伊儿汗国四大汗国。在西征的同时,又挥师南下。从成吉思汗到忽必烈,历经70余年征战,统一了中国,建立元朝。其疆域北至今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南至中国的南海,东北至今黑龙江下游、跨外兴安岭、乌苏里江以东,接鄂霍次克海和日本海,西南包括云南、今缅甸北部、中部、东部;泰国北部、老挝、越南西北部,都纳入元朝国家的行省建置,他们的人数多么, 他们的制度先进么,他们的武器够强大么,你我都知道,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他们的制度甚至可以说有些落后,他们的武器不过是一匹马,一张弓而已,可他们却拥有了世间最广阔的疆土,最让人羡慕的神话,靠的是什么,无非是武力,一旦他们觉醒了,这种武力是没有任何人能摧毁的,这一点从帖木儿短短三十年里,建立了自己强大的王国便知鞑子适应战场的实力了。”

    帖木儿本是一个无名小辈,看书 uuashcm只因为人敢打敢杀,开始建立自己的军队,他的军队,,百人为最小单位,置百人长,千人及万人之上,皆置有千人长及万人长。全军置有统帅。遇有战事发生,则征调各级将士,按敌势之强弱,分定征调兵数之多寡。 帖木儿平日将军中马匹及牲畜,分拨与族人饲养。凡负责饲养之人,莫不加意看管。因倘有不周到之处,立刻刑罚随至,罪重者且因之被杀,因为组织严明,将士能征善战,在不足三十年的时间里,打下了属于自己的帝国,该帝国在建立过程中,当时周围所有强大的帝国无一能够迎其锋芒,经三十多年的征服战争,建立了一个领土从德里到大马士革,从咸海到波斯湾的大帝国,成为成吉思汗后最让人推崇的蒙古人。据说,帖木儿是一心想要重现成吉思汗大业的人,一直也以蒙古大汗自居。仅仅依靠察合台汗国的驸马身份并不牢靠,最大的合法性当然莫过于击败明朝,为北元报仇。因此,帖木儿才会东征明朝。

    但是,东征明朝本身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还是争夺大汗之位。正好,此时蒙古是被鬼力赤篡位的,这给了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但他要攻打大明,需要跳过,还需要跨过瓦剌的领地。当时瓦剌被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人把持,都与大明交好,受封为王。帖木儿是外来人,宗教信仰也不同,势必会受到极大的阻碍,难以成功,为此他先选择了与大明结交。

二千四百三十章:甲光向日金鳞开

    “洪武……二十年九月,帖木儿首遣回回满剌哈非思等来朝,贡马十五,驼二。诏宴其使,赐白金十有八锭。自是频岁贡马驼。二十五年兼贡绒六匹,青梭幅九匹,红绿撒哈剌各二匹及镔铁刀剑、甲胄诸物。”因帖木儿的态度不错,语气对洪武帝十分推崇,使得朱元璋对这个蒙古的外人很有好感,亲自派人送去了慰问品。

    面对大明的示好,帖木儿也显得十分高兴,又给朱元璋写了一封外交信函:“洪武……二十七年八月,帖木儿贡马二百。其表曰:‘恭惟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统一四海,仁德洪布,恩养庶类,万国欣仰。咸知上天欲平治天下,特命皇帝出膺运数,为亿兆之主。光明广大,昭若天镜,无有远近,咸照临之。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自古所无之福,皇帝皆有之。所未服之国,皇帝皆服之。远方绝域,昏昧之地,皆清明之。老者无不安乐,少者无不长遂,善者无不蒙福,恶者无不知惧。今又特蒙施恩远国,凡商贾之来中国者,使观览都邑、城池,富贵雄壮,如出昏暗之中,忽睹天日,何幸如之!又承敕书恩抚劳问,使站驿相通,道路无壅,远国之人咸得其济。钦仰圣心,如照世之杯,使臣心中豁然光明。臣国中部落,闻兹德音,欢舞感戴。臣无以报恩,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永永无极。’”

    可怜的是朱元璋根本不了解帖木儿帝国的真实情况,被这封近乎无耻的阿佞颂扬文章深深打动,“帝得表,嘉其有文。明年命给事中傅安等赍玺书、币帛报之。其贡马,一岁再至,以千计,并赐宾钞偿之。”实际上,帖木儿帝国与明帝国的版图和国力相差无几,朱元璋也没有经营中亚的计划,帖木儿主动称臣纳贡,年年派使者来华,目的一是刺探明帝国的情报,二是做生意:“盖番人善贾,贪中华互市,既入境,则一切饮食、道途之资,皆取之有司。虽定五年一贡,迄不肯遵,天朝亦莫能难也。”几次的肉麻书信,让帖木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加上经过他几年的努力,其帖木儿帝国的版图,差不多比肩大明了,庞大的帝国,让帖木儿内心开始膨胀了,开始着手进攻大明了,但就在此时,传来他的孙子皮尔•;穆罕默德在印度河战败的消息,于是“印度圣战”提前上演;继而又连续爆发了与奥斯曼土耳其和埃及的军事冲突,“中国圣战”的议事日程因而一拖再拖。

    在伊朗,帖木儿听说了朱元璋死亡,朱允炆继位的消息。一年后,燕王朱棣起兵造反,朱允炆派耿炳文、李景隆等将军去讨伐。在帖木儿看来,朱棣仅占有北京一隅以对抗全中国,本来不应该有什么胜利的希望,但战争却久拖不决,充分暴露出朱允炆及其将军们在军事上的软弱无能,当然这与朱元璋晚年大肆屠杀功臣宿将有关。在致巴耶西德的信中,帖木儿表示了他恢复成吉思汗帝国全部疆土的野心。几乎与安卡拉会战同日,朱棣的叛军攻破明首都南京,朱允炆失踪。消息传到小亚细亚,帖木儿立即决定放过手下败将土耳其和埃及,回师中亚,去准备他的中国远征。只有征服蒙古和中国,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全蒙古的大汗。

    中国的情况和此前的伊朗、埃及较为类似,帖木儿对应付这类局面很有心得。朱棣对政敌的残酷迫害已令他在全中国的精英群体中丧尽人心,中国西部大量的穆斯林和蒙古人都是帖木儿潜在的盟友,传说中失踪的朱允炆更可以成为一张“存亡续绝”的王牌……关键是要做好备战工作。

    经过了十几年的准备,帖木儿对新疆和中国北部和中部的地形、兵力部署已经了如指掌,并且有了一张极其详尽的军用地图,按照他自己挑选的线路,他的骑兵从于阗到北京需要走一百六十一天。在突厥斯坦和甘肃、陕西行军,最大的挑战是水源匮乏。军用地图上面标有所有重要的水源,但它们依然难以供应他的大军。因此帖木儿决定:自己先率二十万精兵东征,并留一部分士兵沿路屯田,此后从中亚逐年调援兵。兵力不是问题,他的印度之战动用了八十万军队,俄罗斯之战三十万,土耳其之战超过五十万。何况“元时回回遍天下”,新疆、甘肃、陕西、宁夏、内蒙、四川等地的穆斯林和蒙古人也都是潜在的兵源。

    为了防止远征计划的机密泄漏,永乐二年冬天,所有外国人都被勒令离开撒马尔罕,其中也包括克拉维约大使。虽然如此,但通过分析帖木儿此前的一些言行,我们还是可以猜测出他的大致进军计划:若初期的外交、间谍和军事行动都不顺利,就实行缓策,夺取蒙古斯坦,等待援军,再图攻明;中策,占领蒙古斯坦,直入河西走廊,夺取关中地区,先巩固陕甘宁,再等援军,徐图中原;急策,若北元和蒙古斯坦积极配合,明军又不堪一击,就沿黄河长驱东进,截断大运河,与北元围攻北京城。黄河流域已定,再图江淮,因为那里河流纵横,不适合他的重骑兵运动。要找个明朝的年轻人,最好是皇族,宣传他是出逃的朱允炆,立他为中国皇帝,以与朱棣对抗。此外,还要积极策反明军中的蒙古族、回族、读书人这三种人,这些人性子急躁,最认死理,朱棣夺了侄儿的江山,最不能为他们接受,况且大明延续了宋朝重视读书人的恶习,这些人读书是把好手,保卫国家未必比得过武将。对于这个帖木儿有足够的自信,在他看来,大明虽然努力学习唐朝制度,但依然继承了很多宋朝弊政,军队内重外轻就是一大问题。朱元璋时,“京军三大营,一曰五军,一曰三千,一曰神机……洪武四年,士卒之数,二十万七千八百有奇。成祖增京卫为七十二。又分步骑军为中军,左、右掖,左、右哨,亦谓之五军。”吏部侍郎王邦瑞摄兵部,因言:“国初,京营劲旅不减七八十万,元戎宿将常不乏人。自三大营变为十二团营,又变为两官厅,虽浸不如初,然额军尚三十八万有奇。”可见明朝开国时,京军三大营总兵力有七八十万,洪武四年裁减至二十万七千八百有奇,永乐初年又扩编到三十八万有奇。洪武二十六年,把全国划分为十七个“都指挥使司”:北平、陕西、山西、浙江、江西、山东、四川、福建、湖广、广东、广西、辽东、河南、云南、贵州、大宁、万全都司,以及后改设的北平行都司、陕西行都司、福建行都司、山西行都司、中都留守司等。一旦他的大军攻入大明,能够有效的抵抗的只有只有陕西都司和陕西行都司,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五万人而已,而他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足够应付这场大战。

    当然了,他从不轻视敌人,U看书 为了赢得这场胜利,帖木儿亲自率军离开撒马尔罕,踏上了“中国圣战”之旅,无奈天不遂人愿,正向哈密进军的哈里•;苏丹突然得到消息:“帖木尔大汗死了!”这个消息无疑让数十万将士惊讶,那些谋夺帝国汗位的子孙立即展开了争斗,就这样帖木儿企图灭亡大明的计划,随着他的死亡一道烟消云散,可以说这是老天爷挽救了一次大明,因从当时的情况看,大明情况并不好,靖难一战刚刚结束不久,身为皇帝的朱棣皇位来路不正,国内局面并不稳定,很难说能否应付这场大战,再者,朱棣起兵之日,良臣猛将尚多,但此时张玉、王真、陈亨、张武、谭渊等大将均已死,邱福、刘才、陈珪、郑亨、孟善、火真诸将皆为一勇之夫,“或从起籓封,或率先归附,皆偏裨列校,非有勇略智计称大将材也。”(邱福本来被寄予厚望,但他后来指挥失误,在蒙古全军覆没,朱棣震怒,从此以为“诸将无足任者,决计亲征。”)能独当一面者,惟朱能一人;以谋略著称者,也独姚广孝一人。降将中,平安、何福、顾成虽号称宿将,但都难堪重任,盛庸、耿炳文则早已自杀,李景隆被软禁在家。可局面如此,朱棣仍没有停止他的杀戮,永乐二年十月“籍长兴侯耿炳文家,耿炳文自杀。”当年十一月,“下李景隆于狱”。耿炳文、李景隆的人品和才能自不足道,但毕竟为降将之首,二人无端得罪,朱允炆旧臣难免人人自危。此前,属国安南发生战乱,“八月丁酉,故安南国王陈日煃弟天平来奔。”

二千四百三十一章:替夫扬名于0古

    朱棣已经开始准备南征安南了。为了追捕朱允炆,郑和也正在东南沿海加紧造船。无论从那方面看,此时的大明很难全力投入与帖木儿的大战。所幸北元自被蓝玉击垮后,一直分崩离析,尚不足为患,再加上帖木儿其远征的路线十分遥远,途中多为戈壁荒漠,荒无人烟且白天酷暑难耐夜晚严寒冰冷。后勤压力仍十分巨大,部队补给多依靠沿途播种或军士喝骆驼奶强撑。即便走到大明西北边境也是人马疲惫。更何况其在途中还“遇大雪,士马僵毙”,最终累死在东征的路上,虽说帖木儿重新恢复成吉思汗帝国的梦想就此破灭,但不可否认,蒙古人的战斗实力,绝对是这个时代最顶端的,即便是强大的大明,也未必是其对手,让杨峥不得不从内心深处感到担忧。

    沈艳秋还是头一次看到杨峥如此沉重的脸,知晓他是为这次的战事担心,便安慰道:“今日不同往日,咱们的实力也不弱,你看看你领着的这些将士,哪一个都不比蒙古人差,更何况这不是还有新的火器么,只要运用得当,鞑子也未必是咱们的对手,你啊,是太过担心了?”

    杨峥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鞑子是可怕,可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有骑兵,咱们有火器,能否取胜,就看谁更大胆了?”

    沈艳秋笑道:“你的胆子一直不小?”

    “连弥勒教护法都敢娶,这胆子还能小么?”杨峥笑眯眯的道。

    “都敢取笑我了,那是不怕了?”沈艳秋用一双漆黑的眼眸子盯着杨峥道。

    杨峥哈哈大笑道:“笑话,我杨峥什么时候怕过?”

    沈艳秋一阵娇笑,却也不点破。

    与主帅的担忧不同,将士们却对这一次的厮杀充满了期待,自从接受出征的命令后,杨峥本着“士不选,则不可练”,“士不练,则不可以阵,不可以攻,不可以守,不可以营,不可以战”的原则,除了命令张翼、金一笑教导将士熟悉新款火器之外,最大的任务还是操练队伍,对于练兵,张、金二人追随杨峥多年,对于主帅如何练兵的条例可谓熟悉无比,自从接受任务当日,金一笑便遴选营阵行伍号令旌旗之色,金鼓之音,车营、车步骑合营、野营、行营、野战、战胜、教养、晓喻之类,一切未备者,皆逐渐拟定,对于用什么方式操练,张翼早已驾轻就熟,在二人的配合下,这帮昔日高高在上的京城将士算是接受了最严厉的训练,便是平日里最软弱的将士,这些日子也被二人练成了热血男儿,一听上战场杀敌人,一个个比谁都积极,让杨大人着实意外了一把。

    但很快他便释然了,因金一笑、张翼二人的配合实在太过完美了,这些京城来的将士,在二人几乎地狱般的训练之下,反而觉得上战场杀敌简直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这一路的气氛无疑是欢快的。

    杨大人为了看个究竟,这两日便带着沈艳秋在军中东看看,西边瞧瞧,偶尔看到将士们训练,总会板着脸上前义正言辞一番,他口才本就极好,再说一些大义凛然的话儿,竟让这些将士十分的受用,内心深处认为杨大人是大明最年轻,最有见底,最有文采的将军,唯独金一笑知晓,那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言语,曾经的曾经,不知被多少将军、元帅说过,可明明都听过的话,从杨峥的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有了一股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做将士就该如他所说的那样去做。

    当然了,也不管是严厉,军中也有温柔的时候,与往年加军饷,改善伙食简单直接的法子不同,

    今年的温柔经过杨大人的安排,变得有些不同,说是不同,其实也就是诵读家书而已,这些将士从离开京城,一路上没少收到家中妻儿老母送来的家书,这样的家书若是放在往日,也许不算什么,可在军中,一封家书足以抵得上万两黄金了,世间再没有比这个更能温暖一个军人的心了。

    起初,将士们还有些不习惯,可这种事情但凡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但凡来了家书的将士,每日夜幕来临的时候,吃过了晚饭,在一堆篝火旁,从怀中掏出泛黄的家书,迎着众人开始大声的诵读,这些家书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也许只是母亲妻儿的几声叮嘱,也许是亲朋好友的几句关怀,可在他们看来,来自父母妻儿、亲朋好友的问候,无疑是世间最温柔的事情,所以这项活动,从杨大人定下的那天开始,就很好的延续了下来,今日轮到了杨大人当众诵读家书,所以许多将士,早早的点燃了篝火,煮上了一大锅热水,水中从几个后厨哪儿寻来的几块肉骨头,骨头上并没有多余的肉,但好在骨头不小,用来煮上一锅骨头汤最合适不过了,撒上了盐巴,看着锅里的肉骨头在热水中翻滚,不时的再吸上一口,无疑让人忍不住吧唧吧唧嘴巴。

    而在这个时候,杨大人便会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大帐,与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小兵在一处干净的草皮上了座,据杨大人说他在这个时代,没有父母亲人,加上几个妻子,他早已交代清楚,未免让他伤心,没让她们写家书,对此众将士虽深表同情,但没人打算就此放过杨大人,纷纷嚷着怎么着也得念上一篇家书才算完。

    起先,杨大人还有推脱之言,但随着将士的要求越来越强烈,加上数万将士已念过自己的家书,身为主帅哪有不做出表率的道理,为此杨大人不得不亲自念了一篇声情并茂的家书了。

    众将士头一次听主帅念家书,自是满心的欢喜,本以为似杨大人这样的大官,所写的家书必是慷慨激昂的那种,却不想人家比他们的家人还要缠绵悱恻,如这篇家书是这样写的,从来夫妻团圆,乃人生之大喜。而夫妻各别,使家人之不幸。想奴自有生以来,闺围未出。依三星之奇缘,既聘有家。忆百年之偕老,殊知孤衾独枕,镜破钗分。想奴至君家,枕衾未稳一日,抛奴远别,面目依然,两月遂往江湖。临行之时,奴曾叮咛嘱咐,夫:多则一载,少则半春。今距一十五年,杳无音信。父母依门而望,少妻梦寐以思。夫!你长宿异乡,岂不知偕老何靠,少年何依?夫!你曾进孔氏之门,亦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乎!夫!你莫不是铁打之心,只思进而不思退乎。夫!你曾读孔氏之书,亦知父母在勿永游乎。夫!你莫不是忘情之辈,只思去而不思归乎!你朝游公园,夜落花村,见了许多惊奇美景,竟把光阴错过。恰似花蕊之欲开,又被天雷之久旱。遥想婚姻之即时,与其养子之数个。夫!你不知上承宗祖,下启后人,何乃奔前走锦,忘箕裘之大进。夫!你曾见檐前燕子,对对含泥,梁上鸳鸯双双弄巧,夫!你何有土不种寒闲茅塞,有田不耕竟采荒芜。特命小舅来寻,写一字刀割奴肝!写一句刀穿奴心!虔带汗巾一幅,U看书 #46;uukashuom 以表奴家寸意。夫:你一日不来,奴依门而望;再日不来,奴依闾而望;三日不来;奴将抱石投江,怜葬于湘鱼之腹中,替夫扬名于千古,奴家烈节于万年!诵到最后,诸将士莫不是一脸的泪,这个喊道太感人了,哪一个喊太煽情了,本热闹的气氛,愣是被这一封缠绵悱恻的家书弄得泪水汪汪,好不伤感。

    不过这种气氛也有好处,那就是大部分的将士愣是化悲愤为力量,在杨大人一封封缠绵悱恻的家书熏陶下,大军行军的速度竟比头两日快了一半还不算,这样行了几日,沿途的城池越来越少,北方的气息越来越浓,气候也渐渐的变得干燥了起来。

    这一日,张翼勒住马缰冲着杨峥喊道:“将军,前面就是怀来县了,过了这几座城墙,我们就到了居庸关了,按照原先计划,咱们的大军走过居庸关就是咱们的阵营了?”

    杨峥同样勒住马缰,将目光看向远方,但见长城外,两侧山势雄奇,翠嶂如屏,林木繁茂、山花野草郁郁葱葱,登高远眺,好似碧波翠浪,景色竟丝毫不差于江南,不由得感叹北方蒙古也并非后人想象的那么差,目光在这一带长城看了许久,眼看前方一处长城外,隐隐有一处堡垒,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张翼顺着杨峥手指指向的方向,笑着道:“将军好眼力,此地名叫土木堡,坐落于居庸关至大同长城一线的内侧,是长城防御系统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有居庸关在,所以此地最是安全,末将与金将军商议,决议将此地作为我军大营,就此安营扎寨?”

二千四百三十二章:骝马新跨白玉鞍

    “什么,在这里安营扎寨?你是不是疯了?”杨大人忽然骂道。

    张翼与杨峥共事多年,从未见杨峥用如此重的口吻骂他,一时不知问题出在哪儿,目光在杨峥的脸上看了看,又落在了那座土堡上,怎么看都觉得这地是个绝佳的营寨之地,正要反驳两句,却听得杨峥问道:“土木堡地势高,无泉缺水,一旦鞑子的大军将土木堡之南十五里处的河道占了,然后再派大军将我等团团围住,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我等该如何是好?”

    张翼先前对这土木堡也做一番调查,这座土堡事实上并不显眼,但胜在居高临下,位置不错,加上堡垒之南还有一条河水,这个对于二十几万大军来说,绝对是最佳的扎宅之地,却不想杨峥没看上,这不免让他感到意外,眼看杨峥板着脸,认真想了想道:“这个末将没想过?”

    杨峥面色越发阴沉了,冷声道:“没想过,你知不知道这一句没想过也许会让跟着咱们的二十万大军有去无回,鞑子有多厉害,你比我更清楚,这里不是在安南,你我要对跟着我们来的将士负责,不求功名利禄,但至少要带着他们回去?”

    张翼道:“卑职明白,只是卑职觉得这土木堡作为安营扎寨之地,的确是最佳之地,纵然鞑子围攻了我们的水源,我们大可取地下水便好?”

    杨峥叹了声,道:“你看那土木堡地势高出四周许多,不说此地本身就水源缺乏,就算有这地下水怕也要在十几米开外了,一旦鞑子大军来攻,我们还有时间去取地下水么?”

    张翼认真看了看,颇为服气的道:“如将军所说,此地着实不算什么好地方,但方圆数十里之外,怕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地方?”

    杨峥并没有收回目光,道:“我看未必?”说完将手指沿着土木堡向回移动了数十里,落在了一个关口上,大声道:“就它了?”

    张翼顺着目光望去,道:“居庸关?这样行么?”

    杨峥道:“没有比这个关口更适合我们安营扎寨了。”

    杨峥敢于下这个命令,实则是他有足够的理由,居庸关得名,始自秦代,相传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将囚犯、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夫徙居于此,取”徙居庸徒”之意。汉代沿称居庸关,三国时代名西关,北齐时改纳款关,唐代有居庸关、蓟门关、军都关等名称,这道关口,因形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它有南北两个关口,南名”南口”,北称”居庸关”。朱元璋灭元之后,元顺帝虽然被赶出了大都,但仍想卷土重来,收复失地,恢复元朝统治。而居庸关是他南下的必经之路,所以加强居庸关的防御设施是必要的。洪武初年,朝廷派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修筑居庸关城:“跨两山,周一十三里,高四丈二尺”。自此后历代都有修建,特别是朱棣迁都北京后,居庸关便作为北京的门户,越发显得重要,经过朱棣多年的修建,庸关城建筑设施达到了最为完备的程度。其关城防御体系自北而南由岔道城、居庸外镇、上关城、中关城、南口五道防线组成,而居庸关则是指挥中心。负责关城守御的是隆庆卫,配有盔、甲、长枪、弓、箭等军械和火器。不仅关城建筑完备,还设有衙署、仓储、书馆、神机库、庙宇、儒学等各种相关设施,加上这一带溪水成河,比起土木堡好的不是一点两点,当然了,比起优势,该关口也有他的弱势,一旦死守不住,造成的被动局面,可想而知了,所以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棣对这个关口都用了重兵。

    张翼对于杨峥的命令,

    从来不说二话,当即让将士入了居庸关,事实上杨峥的决策是对的,这次来的将士骑兵虽也不少,但说到底还是步兵居多,有了城墙作为掩护,毫无疑问给了他们更大的保障,再者,关内水源充足,粮草也够,一旦对付不了鞑子的骑兵,大可据城而守,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可谓是最佳扎宅之地。

    大军刚入关内,杨峥就一头扎入了自己的大营里,等金一笑赶进来的时候,就见面前放了大沙堆,高低不平的之初,插上了不少彩色旗帜,有些还用滚圆的石块写上了地名,而杨大人则拿着一根木棒,真对着沙堆做出各式各样的调整,不时的从耳旁下陶起哪只鹅毛在白纸上比比划划,时而吟哦两句。

    金一笑跟随杨峥多年,这种军用沙盘,早就见过,在一堆沙土之上,选定最低等高线及有关地貌特征点,并将其位置从地形图上转绘到沙面上,按一定的高度,计算山顶、鞍部、山脚等处的插签高度,对照地形图进行堆制,这也就说这就是一个活的图纸了,哪里是大漠,哪里是险要的关口,只要会打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金一笑撇了一眼靠近杨峥怀里的那一堆沙丘,不动神色的在一旁思索起来。

    没思索一会儿,杨大人将手中的鹅毛笔在那张雪白的纸张上用力的勾画了几笔,这才重重吐了口气,抬起头来冲着金一笑道:“金将军,你也来看看,可还有什么漏洞?”

    金一笑凑了过去,便见那张白色的纸张上,划上了不少线条,每一条线条将敌人的位置都明确的标了出来,更让他惊讶的,许多并不重要的地理位置也在图纸上体现了出来,他不是没见过军用地图,但说到详细,无疑是眼前的这张白纸最为详细了。

    金一笑看了许久,才伸手在一处关口上指了指,道:“末将以为此地略有不妥?”

    杨峥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看了一眼,见是居庸关,不免有些好奇,瞥了他一眼问道:“此地有何不妥?”

    金一笑道:“此地易守难攻,若是将军只想让尾随而来的二十万大军,守住北京的门户,这自然没什么不妥,甚至可以说是最佳,但将军此番前来的目的并非守大明的门户,而是替朝廷荡平瓦刺,解除我大明边疆安危,所以这一战咱们不是守,而是要攻,大人以居庸关作为安营扎寨之地,末将并未觉得没什么不妥,只是这攻该如何攻,大人就得琢磨琢磨了。”

    杨峥将这一番话回味了一番,嗯了声道:“言之有理,以你看咱们该如何应对这一场战事?”

    金一笑道“单说咱们这一战,只能取胜,不能失败,再不济也得是个平局的局面,否则以瓦刺的强势,一旦咱们战败,势必会席卷而来,那么大人即便是用心打了这一战,日后只怕也要落下一个征战不利的罪名,所以末将以为咱们既然要打,那就好好打一场?”

    杨峥盯着金一笑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图纸,迟疑的道:“你是说咱们主动出击?”

    金一笑道:“不错!”

    杨峥有些担忧的道:“你是军中老将,依你看咱们的将士可有应对鞑子的本事?”

    金一笑道:“末将相信咱们的将士有这个本事,鞑子的本事也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们骑马的功夫,马上厮杀的功夫也是练出来的,咱们的将士或许马上功夫比不上他们,可在陆地上未必就输给了他们,况且将军也看到了,自从新的武器被兵工厂打造出来,人手一把后, wwukanshu.net 咱们的将士练习有多么的辛苦,他们的枪法有多准,他们上阵杀敌的心有么的强烈,这一切大人都看在眼里,我相信就是在这片草地上,咱们的将士绝不会输给他们?”说着重重叹了声,盯着杨峥道:“不怕将军笑话,末将以为我大明从开国到今时今日,将士们的斗志是最强的,武器也是最先进的,即便是胆色也是最大的时候,这个时候不灭鞑子,更待何时呢?”

    这一番话说得杨峥心服口服,而这也是杨峥最佩服金一笑的地方,论打仗的水平,他或许不如张翼凶横,甚至练兵也不如对方来得实在,但他胜就在胜在眼光与不服输的劲儿上,许多时候是敢想人所不敢想,做人不敢做的事情,这样做不可否认有些冒险,但确实如他所说,大明虽是盛世,无论是气势上,还是人数上,甚至是制度上都优越于瓦刺,但有一点却不如瓦刺,那就是大明的边防线太长,需要防守的地方太多,一旦有一处被突破,就面临着处处挨打的局面,所以从朱元璋后期,大明应对蒙古基本上采用的分化、拉拢的政策,同时以重兵把手边关,这种局面若是碰上了盛世,或许还能应付几十年,一旦碰上了末世,就会演变成巨大的灾难了,反观大明对蒙古的策略,从朱元璋到朱棣在主动出击的情况下,蒙古的实力反而一日不如一日,一旦演变为防守,鞑子的实力就跟坐上了火箭一样,蹭蹭的往上涨,从永乐到宣德九年,满打满算不过十年的功夫,愣是让瓦刺走向了一统,开始威胁到大明的安危,这不得不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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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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