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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16.1964章:不见五陵豪杰墓

    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所谓”不可为”,不是不能去做,而是在一般人有实现的可能性,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认为没有必要去做。一定要保证很快就见功效才去做,一定要先有利于自己才去做,一定要先有利于自己所在的全体才去做,一定要有利于当时的时代才去做,这几种情况虽然有不同,但都是从事功的角度来说的。圣贤君子做事,所重视的是道义,事功的实现体现在道义之中,而不是把事功放在道义之上。如果不符合道义,即使有局部的暂时的利益,也会造成严重的后患。依据道义去做事,即使局部或暂时利益,但是,全局的长久的利益就在其中了。金家的实力是不小,可得罪了他换取是整个苏州的安稳,又有何不可呢?我况钟“宁为循吏,不做清流”。难道就因这点阻力,就踌躇不前么?不,不,绝不,他们的力量虽强大,但我况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朝廷,有杨大人,有苏州的百姓,还有更多志同道合的官员,我本是一阶刀笔小吏,承蒙陛下做了这苏州知府,这天大的恩情,岂能不报。

这一番计较,况钟豁然开朗,将惊堂木一拍,道:“来人啊,传金家老爷上堂?”

府衙外站着不少人,多半是本着的心思,谁不知道这哑巴的案子是有金家的在背后捣鬼,若不然就这个明朗的案子,堂堂的知府大老爷会审不清楚么,拖着迟迟不审理,还不是怕得罪金家,大老爷既要审案子,那也得敢抓人才是,若不然你凭什么让我们信任你?“

但很快他们信了,因为况大人刚才的话儿说得很清楚,官府派出衙役去金家抓人?

许久都不曾听到过这样有底气话儿的百姓,先是没回过神来,待衙役出了府衙,况大人一脸正气的模样,他们信了,仅过了片刻,欢呼之声络绎不绝。

金家身为苏州第一家,就住在苏州城北最富饶繁华一带,此地郡邑之盛,甲第入云,名园错综,交衢比屋,街道上更是居货山积,行云流水,列肆招牌,灿若云锦”,朱栏层楼,柳絮笙歌,河面上,船只来来往往,游船画舫款款而过,一等一的富贵之地。

金家的院落本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落,虽算不上苏州最富丽堂皇的院落,但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可自从金老爷从朝中退回后,家中就不这么这样的房舍岂能住下一个当朝二品的官儿呢,一番商议,金家就开始大兴土木了,金家既是苏州第一家,要修建,自是要修建一座配得上自家身份地位的院子,为此金家不惜花费重金,寻了一处桃花庵,这里原是宋人章庄简别墅的废墟上仿照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地缩武陵脉,轩开蔚蓝天,造了一座山野田园式的别墅。他造的这座别墅并非是楼榭池馆,因为他的钱不多,实际上只是几间雅致草堂几个竹亭竹溪厅蛱蝶斋。园外一曲清溪蜿蜒流过,溪外一株柳树一株桃。起先金家对此地并不满意,觉得格局太小了,难以与金家的身份地位匹配,但金老爷十分喜欢这里的桃花,金家也只好随了金老爷的意思,将金家搬到了此处,正屋给金老爷独居,其余众人按照长幼有序,住在偏房。虽说是偏房,但也是十步一亭,五步一阁,其富丽堂皇,远胜一般豪门地主可比。

金老爷的主屋,辟了药栏,疏浚后的双荷池,种了荷花,养了池鱼,一派田然景象,金老爷很为满意,取名为桃花庵,自号桃花庵主,最近听人时常唱起《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需花下眠。酒醉酒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觉得这词儿俗,实则笔力不凡,其难点是“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一句:

五陵,五陵是汉代长安城外五个汉代皇帝陵墓所在地,分别是高祖的长陵。惠帝的安陵。景帝的阳陵。武帝的茂陵。昭帝的平陵。

五陵原,即是以西汉王朝在这里设立的五个陵邑而得名的。汉高祖九年,刘邦接受了郎中刘敬的建议,将关东地区的二千石大官高訾富人及豪杰并兼之家大量迁徙关中,伺奉长陵,并在陵园附近修建长陵县邑,供迁徙者居住。以后,汉惠帝刘盈在修建安陵,汉景帝在修建阳陵,汉武帝在修建茂陵,汉昭帝在修建平陵之时,也都竞相效尤,相继在陵园附近修造安陵邑阳陵邑茂陵邑和平陵邑。

汉朝时代,重农轻商,尚仁尚俭,没有青楼,即使非常显贵的大官和富人,其富贵也只体现在车尘马足显耀忙碌方面,不能享受寻花觅柳带来的乐趣。唯有到了本朝,经过洪武永乐洪熙的励精图治,天下太平,商业繁荣,苏州繁花似景,五湖四海各方富贵人员聚集之地,无论是在政治还是在经济中地位都非常重要。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以金老爷子共有三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是,五陵豪杰墓不见了,无花无酒锄作田的社会风气也不见了。第二个意思是,你没奉五个汉代皇帝墓冢的大官和富人吗?这么显贵的大官和富人都无花无酒,只懂得锄地作田,只解决温饱问题,不解决**问题。这样的生活享受还比不上我这么一个闲人隐士,更不能和明朝的官员比了。第三个意思是,应该对已经成为历史的“五陵豪杰墓”以及“无花无酒锄作田”的社会风气视而不见,不要想着复古。

但从另一面花枝巷之所以能够常年繁荣昌盛,新人一批接一批细水长流源源不断地进来,背后是有一只的手在默默操纵着,这涉及到一种文化,甚至一种政治理念。有种树,才有花可摘。能通过青楼情的人不多,能吟唱这首诗的人,算得上一个,不过这其中,也不免有几分自我吹捧的意思,如此一来,“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一句亦可做这样的解释:陵豪杰多么的风光,如今他们的坟墓也是没有花,没有酒(指代没有人来祭拜)更是被锄开做了良田。和好了歌里面的“古来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表达的意思相近。这表达一种对功名利禄的淡薄和轻视的感情,给“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做了一个很有力的注脚,算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自我安慰,自我勉励,要说早在二十年前,金老爷子未必喜欢这种略显颓废放浪之意的诗词,那时候他还年轻,春风得意马蹄疾,自然体会不出诗中的自我放逐的心境,可如今他年事已高,所见所想所感,也不再是二十年前可比了,再来,自是别有一番见解,与三种意思之中,他更为欣赏的是第二种,再大的官职又如何,无花无酒,到头来还不是只懂得锄地作田,只解决温饱问题,比起那些闲云野鹤可好不了多少……当然了,这也只是金老爷子自我感慨而已,金家依着他的身份地位,已挣下了偌大的家业,无花无酒的情况不会出现,更别说让他锄地作田,解决温饱,所以从这一方面诗与金老爷的此时此刻的心境全然相反,但金老爷子喜欢这诗中的自我勉励,自我安慰的劲儿,外加这诗与自己这桃花院也十分贴切,便让儿孙请了苏州妙笔丹青,将桃花庵画成了画卷,然后填上了这首诗,装成了匾额,挂在了书房,还别说,效果还不错,刚致仕的那会儿,朝廷没少有人来但凡进了书房,目光无不落在这幅画卷上,人来人往没少赞扬,诗词画卷的不俗,更多的则是对他能自勉自况深感佩服,一来二去少不了被人传扬。

与他这个年纪,按说与功名利禄早已但金家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金家,还有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睡都需要帮衬,他在朝的时候,自不需多虑,可如今不是退下了么,既没权,那就不能丢了名,恰好这首诗能给他这个效果,其喜爱之情,不言而喻了。

每日金老爷子总会让人在书房里焚一炉檀香,准备些文房四宝,再煮上一壶上等的洞庭湖碧螺春,待檀香袅袅升起,茶汤沸腾的时候,金老爷子便会穿上一身藏青色的道袍,坐在堂中的竹椅上,铺开文房四宝,开始抄录这首足以倒背如流的《桃花庵歌》,每日抄录三遍,从不间断,家人多有不解,金老爷也不解释,用它自己的话儿说,这是体悟,没到那种境界是感触不到的,家人子执意如此,也不敢多说,直道老爷子致仕回家,没了权利在手的失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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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1965章:平生自想无官乐

    除了每日抄录《桃花庵歌》外,金老爷子最大的乐趣,便是在书房诵读诗书,或在荷花池边赏花养鱼,再者就是含饴弄孙,日子过得逍遥快活,颇有几分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然感觉,这让老爷子十分高兴,常说自己若早知做一个富贵闲翁这么舒坦,该早些致仕才好。

却不想家人却不以为然,大儿子说,若是早会,只怕就没有今日的光景。

小儿子则说,今日因,明日果,没有老爹你在朝廷的打拼,哪有苏州第一家,总之一句话,老爷你不是回家晚了,而是你老就不该回家。

其余子孙虽没说什么,但或多或少有些抱怨,这些抱怨从何而来,金老爷子是个明白人,哪能白,他不在家的时候,金家不光光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富贵之家,还是一个拥有二品官身的官宦之家,一个家若集聚了财势地位,再横行霸道点也没人敢说什么,可若天下三占其二,虽也算是大户人家,可在气势上终究是弱了一等,这也是为何儿孙不满的原因了,当然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金家这些年仗着自己在朝中做官,子女不法家仆骄横横行乡里的事情可没少做,尤其是兼并百姓之田,更是肆无忌惮。

虽说这事儿并不能怪家人,苏州赋税之重,天下第一,不要是平头百姓吃不消,就是好一点的大户也略感吃力,所以一些大户,富户与金家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便将田土托付到官绅名下便可以逃税,有了官家这个保护伞,拥有土地之人,只需以佃户名义缴纳地租若干而已,总比赋税轻,更别说攀上金家后,不用服徭役不用交赋税不用应付官差了,起先家人倒也没那么大的胆子,金家虽说是诗书礼仪之家,但在金老爷子之前,不过小门小户而已,直到金老爷子十年寒窗苦,一朝金榜题名,从七品的县令,芝麻开花节节高,一路做到了同知知府侍郎尚书,正二品的官儿,金家才开始发家致富,这些年来送土地送店铺,送房舍的络绎不绝,金家本不过是殷实的小户人家,靠着祖上勤恳,倒也留下了几十亩上好良田和一桩一进一出的房舍,两家绸缎铺子,家业虽不算丰厚,但绝对算得上殷实,可自从他做官,披上了官家这张二品的官服,他家的田产房舍店铺宛如决堤的太湖一般,汹涌而来,各种产业,各种田产,礼品都涌入了金家,短短几年的功夫,金家就有了十几万亩的田产,除了苏松一带的两幢三进三出的房舍外,就是苏北一带,不算这座田然风光的桃花庵外,就他知道的就还要三幢房舍,更别说其店铺上百间,嫣然已是苏州第一家了。按说金家已到了这地步,再多的田产,房舍店铺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作用不大,弄不好还是祸根,身为官员他自是知道,有了金家带头,其他大户富户少不了有样学样,大肆兼并苏州田产,如此以来,造成的后果,苏州每年少几万亩家产都是小菜一碟,十万亩也不是没可能,而整个苏州府一共才有将近六百万的土地,一个金家十几万,二十几万,苏州大户富户王侯公孙人数可不少,一旦都吞并,所占比例可不小,这样的后果就是朝廷损失相当一部分的税收和数十万壮丁的徭役,苏州知府能放过,朝廷能放过,虽说在大明百姓投献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身份不同,做的规模就不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似金家这样大规模的接受投献,只会让金家的田产房产的数字变大,最终是把金家放在火炉上去烤。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苏州赋税虽重,但洪武时土地兼并不慎严重,百姓尚且还能承担的起,可到了永乐后期,似他这样的官宦人家,外加宗室勋贵缙绅地主仗着特权隐瞒田亩偷税漏税”从中大肆渔利,百姓赋税越来越重,朝廷赋税却年年亏空,一年两年尚未可以天灾**,年年若此,朝廷就不能坐视不管。当今圣上励精图治,苏州赋税关乎大明江山安稳,岂能置之不理。

事实上从宣德三年,金老爷子就明锐的感觉到朝廷对苏州动手的意思了,先是派遣况钟坐镇苏州城,跟着以善于理财的周忱也派往江南整顿田赋,身为二品金老爷子,在官场摸爬打滚的大半辈子,若连这点都楚,那岂不是老眼昏花。

在这之前,他让人给家送了一封信,信里装了点土和银,目的便是告诉家人,皇帝要对苏州田产赋税动手了,好生收敛,以自家儿子的聪明,不会自己的用意,事实上他猜得不错,大儿子金环很快就察觉了他的用意,除了告知家人外,倒也给了他一封信,信上说都已安排妥当,为父不必担忧,他虽然心有疑虑,但千里之外,纵然有心也鞭长莫及。

直到他以年事已高,致仕回家,方才知道所谓的妥当,不过将对金家最不利的舆论给压制了下去,同时那些有田产真争夺的案子,也被家人用了手段,弄成了拖字诀,百姓无钱大官司,又没这个精力,一来二去,这事儿就也不了了之了。

他虽愤怒,但事已至此,也为之奈何,再者,总就是自家之事,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也不能坐视不管,致仕这几年官职虽没了,可影响力还在,那些受其恩惠的门生故吏可不少,这个言语几声,那个送个信儿,倒也让金家在这几年的风口浪尖上安然无恙。

本以为经过自己的苦心经营,家人感激之余,怎么也得见好就收,可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眼致仕在家,尚有如此威力,几个儿子胆子大了不少,趁着这次大雪之灾,拉着金老爷子这张虎皮,大施坑蒙拐骗之能事,短短几日的功夫,竟从百姓手中骗了数万良田,速度不可谓不快,家人知晓金老爷子的脾气,哪敢告诉他,金老子虽说对子女不放心,平日里也没少询问,但府上众人早已皮儿连着筋,厉害关系那还不知,再说了碍于老爷子的脾气,谁也不敢说半句坏话,说都是自家公子已经痛改前非云云,当然了,金老爷子虽年迈,但人却不糊涂,好话儿都是自家人说,旁人未必如此,一日趁着家人不在,微服私访了一番,一番打探,听到了都与自家人差不多,金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他哪里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几个儿子里,趁着他出门,给门外的难民一些好处,让他们说些好话,糊弄金老爷子罢了,可怜的金老爷子对此一无所知。

有了这么几次试探,金老子算是相信了,在他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年轻人做了点错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能悬崖勒马就行了,没必要不依不饶的,再说了,‘养不教父之过’,自己常年在外做官,极少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说起来,这事儿自己的责任居多,如今难得儿子肯听自己的规劝,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所以与这件事上,金老爷子也没在继续追究了。

没了金老爷子在一旁施加压力,金家几个儿子越发胆大,兼并良田,店铺毫不手软,才几日功夫,有多了几千亩,因为是大雪,他们每一亩田只给了二石粗粮,黑心黑到家了!这一切金老子自然一无所知了。

闲话少说,却说府衙的衙役奉了况大人之命,前往金家拿人,两人虽算是衙门的人,但来金家还是头一次,眼绵延数十里,沿河而居,河的两岸莫不是桃花环绕,端是一处好地方,进了里面,眼见山下凿有水池,山水之间以一条曲折的复廊相连。假山东南部有双鱼放生池,一端通梅园的”双荷花池”,一端通章园的”千尺潭”此外还有翠玲珑馆仰止亭和御碑亭等建筑与之衬映。当真是处处有水可依,有景可/br>
两人哪里进过这等庄园,登时不知那一双脚该落向何处,总算是金家仆人不少,也认识两人身上的这身官衣,拿了朝廷的告示便向左侧的一旁房舍跑了去。

金老爷一共有一妻一妾,生下三子,除了妻生的大儿子外,其余两个都是妾所生,大儿子金璠,今年二十五岁的年纪,出生不到一周岁,母亲沈氏便故去,不久金老爷在官场上因得罪了小人,亦远谪福建,金璠自幼失去父母的爱护,童年孤苦忧伤,金老爷子不免多了几分偏爱。

等到年长,由官生荫仕,除授右军都督府都事,宗人府经历等职,永乐十八年金公子迁云南广南知府,金老爷心中不忍,上疏为璠请改秩,云:“臣男三人,璠最长,系臣前妻沈氏所生,周岁丧母,气体素弱,性复至愚,今使领郡亲民为州县诸吏之长,而理其钱谷刑名赋役等项重大繁难之事,实恐不能称职,无以仰副皇上慎择守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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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章:负你残春泪几行

    又臣次男年方一十四岁,幼男仅八岁。此男今年二十九岁,以之领郡则诚不能以在私家则稍能代臣料理。俟臣专意直赞,且云南去京师万里,彼此音问非数月不能通,臣以亡妻之故尤难远别……伏乞天慈特垂衿念,敕下吏部查照前例,将臣男所升知府官品降减三四级,量改在京闲散衙门一官,庶臣朝夕有所倚托,得以不分心力。

    疏上得请,吏部改璠职尚宝丞。要说这公子倒也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官家子弟,还是有些本事的,此人生而体貌魁梧,才讠胥倜傥,喜读书而尤熟于本朝典故。金老爷子早年在朝廷做官,所具密揭及所答谕札,凡有关社稷大计者,必呼璠而计之。加意培训,冀图他日有栋梁之用,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奉天、华盖、谨身三殿同时发生火灾。营建了十三年的北京新宫,竟然在落成不到四个月时就被烧,此事对成祖的震动很大,怀疑其统治是否引起天怒人怨,为此朝廷中朝臣对于迁都反对之声越来越大。朱棣在关键时候顶住压力,决意不能再将都城迁回到南京去,同时再次修建三大殿,身为工部尚书的金老子内举金璠承担此艰巨宫廷工作,对其信任有加。

    三大殿,工程浩大,工期仓促,建材短缺,又值冬季施工,操作极难。而金璠入督大工,戴星出入,不惮劬劳,尽展其善理繁治剧之任事才干。时工役数千人搬运木石诸料,金璠察其勤且者,出己赀捐酒rou慰劳之,诸役感恩,益奋于役,工期大快。时当冬月大雪,灰窖中冰不解,金璠令扫雪堆积其上,取热汤数十桶从四角注下,灰遂融液窖中,不误工用。仅半年而宫殿落成。永乐大喜,特批升金璠三级,拜太常少卿,荫一子。一时风光无限,奈何,金老爷子有感一家父子二人在朝中为官难免遭人话柄,便让金公子衣锦还乡,掌管家族事业,自此让金家走上了苏州第一家的道路。

    金公子本就无意官场,返回家乡后,仗着金老爷子这个保护伞,加上为人重义轻财,能急人之急,凡宗党亲知有迫于役、窘于讼以情实告者,靡不力为之扶,很快成为苏北一带最富甚名的富家公子,这些年大肆收敛土地,鱼肉一方,嫣然是苏州一方恶霸了。

    两衙役见没人招呼,也不敢在走动,耐着性子在院中等候,刚见那仆人飞快的走了进去,就听得听得破口大骂的声音,跟着瓷器被摔打的声响,声响不大,但还是惊动了整个金家大院。

    门外的两个衙役吓得心惊胆战,越发不敢上前,生怕惹恼的金公子,受到了无妄之灾,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可经不起金公子肆意的折腾。

    话说昨日金公子以两石一亩的低价,又从苏松一带购买了一千多亩良田,按说以金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无需这一千多亩的良田,但金公子不是一般的纨绔之子弟,抡起眼光还是有的,他也不知从哪儿得知,这一千多亩良田是改稻为桑”的良田,而且看起经营程度,显然是有些年月,苗木都有拇指那么大,只要开了春,就能长出大片大片的桑叶,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苏州丝绸业繁荣,每亩种桑所产之蚕丝折合的银子比种稻子多一半的收成,这是明帐。老百姓改种桑蚕比种稻子划算,所以会积极实行该政策。另外,种桑养蚕丝,织造局、丝绸商也有生意可做,不缺货源。商业交易一多,到手的银子也就多了,金家缺的不是粮食,而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这一千亩桑田,无疑是金家大把银子的开始,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容不得金公子高兴,人一高兴想到了就是平日的狐朋狗友,招呼了几个,就去了苏州最有名的潋泪阁喝酒,他早就听说了哪里醒来的一个香坠儿的头牌花魁,见过都说一等一的好货色,不少才情不错的公子,不惜花费大量的笔墨进行吹捧,什么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南乡子冯延巳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什么深画眉,浅画眉,蝉鬓鬅鬙云满衣,阳台行雨回。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fang独守时。望江南(敦煌曲子词)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en爱一时间!这还算含蓄的,更大胆更多,如说盟说誓,说情说意,动便春愁满纸。多应念得脱空经,是那个、先生教底。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曾闲,又那得、工夫咒你。你来我往,就差没把一个青楼女子吹捧成了大美女西施貂蝉了,金公子虽非好色之人,但毕竟是纨绔子弟,平日里该有的风气还在,再说了以他苏州第一家的金大公子,若不去见识见识,岂不是被人笑话。

    当晚就进了潋泪阁花了重金,去了香坠儿的闺阁,吃了花酒,听了几首曲子,便出来了,虽说什么都没干,但金公子倒不觉得这银子花的不值,那香坠儿的确是天上有地上的绝品女子,尤其是那那曲子别有一番滋味,什么堪歎你儿女娇,不管那桑海变。艳语yin词太絮叨,将锦片前程,牵衣握手神前告。怎知道姻缘簿久已勾销;翅楞楞鸳鸯梦醒好kai交,碎纷纷团圆宝镜不坚牢。羞答答当场弄丑惹的旁人笑,明荡荡大路劝你早奔逃……?“听在耳中,让人忍不住多了几分伤心事,人一伤心,就忍不住多喝酒了,那一晚他不知喝了多少酒,依稀记得,他喝完酒之后,还应景儿,留下了一首诗词,什么寂寞几时休?盼音书天际头。加人病、黄鸟枝头,助人愁、渭城衰柳。满眼春江都是泪,也流不尽许多愁。若得归来后,同行共止,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的家,什么时候睡下,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公子还在梦中梦着那香坠儿娇美不可方物的面容,正想进一步联络联络感情的时候,忽听得仆人一声呼唤,梦中的美人顿如那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了,金公子心中好不气恼,他恼火地跳下床榻,也不在意自己还光着大半个身子,气势汹汹地走了上前,抬起右脚,飞起一脚,就踢在了那仆人的胸口上。

    那仆人不是没有眼力劲儿,这一脚也不是躲不开,甚至能看到金公子抬脚的势头,可他就是没多,不是他不会,是他不敢,这府上谁敢躲金公子的打呢,早些年倒也是有一个人敢,金公子的原配夫人季氏。

    季氏名季天孙,其父季浩,与金老爷子的弟弟交情甚笃。季氏性俭朴,与金公子共同度过最初艰苦生活,后家境富贵仍保持勤俭,尝曰:“吾翁素清介,矢心为国,而吾夫亦惟庭训是守,吾祗奉徐氏家法以贻子孙尚恐流弊于贪,何暇自侈为也。”季氏教子严格,常戒之曰:“吾翁家与吾家俱世传诗礼,汝辈慎弗以门第自恃。”二子悚畏虽隆冬盛暑亦不敢离书案。季氏温恭友善,敬夫徐璠如宾。永乐末年季氏病困在卧,时金公子执药以进犹谢不敢劳,终前不言及子女。止以不得一辞谢公婆为叹,执璠手泣曰:“永不复相见矣。”奄然而逝。

    那时金老爷子从京城赶回家中,闻儿媳季氏丧,悲悼不已,乃设奠而告之曰:“惟尔贤明淑慎,吾方仗尔以事吾终,顾先吾而逝耶。”原配夫人在的时候,因有人劝导,金公子虽脾气暴躁,但还是听得进去劝的,待季夫人去世,没人在耳旁提醒,家中其他人又多有忌讳,亲朋友好除了吹捧奉承之外,就没有好话儿,所以金公子越发嚣张跋扈,打人骂人那是经常的事情,不打死你就已是天大的恩惠,谁还敢躲。

    这一脚力道不轻,那仆人惨叫了声,身子便飞了出去,听得咚的一声响,一跤摔在地上,口中一股子腥味,尚未来得及去察觉,一股血液便流了下来,再伸手一模,竟是大牙被踹掉了两颗。

    那仆人欲哭无泪,甚至连哼一声都不敢,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一嘴的鲜血,含糊不清的道:“大公子,门外……?”

    金公子看了一眼那仆人,皱了皱眉,道:“去账房支二两银子!”说完,便不再多看一眼,仍旧光着大半个身子,走了出来,瞪着一双牛眼,喝到:“谁他娘的来找本公子的麻烦,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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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1967章:苏州第三害

    这一切门外的两衙役早已清二楚,一听这话儿哪还敢答应,站在一旁战战兢兢,走也不是,上前也不是,眼子走了过来,生怕也给了两人各自一脚,摔了两颗门牙,人家可是有二两银子可以领,还不算吃亏,自己不是金家下人,有没有这个待遇还两说呢?可况大人的命令,两人也不敢不做,两人你,我,心道:“这金公子虽霸道,总不会打官家人吧?“有了这个底气,两人点了点头,为首那衙役上前一步道:”金公子,小人是奉苏州知府况大人之命……?“

一句话还没骂完,就听得金公子破口大骂了两声,跟着一个飞脚便对着衙役心窝踢了过来,那衙役虽是唯唯诺诺,但好歹也是官家人物,早些年也学过庄家把式,虽说多年没用,但底子还在,再者,他们也不是金家仆人,断然没有挨打能躲不躲的道理,眼脚飞来,那衙役不及多想,身子向后一倾,来一个后仰翻,不偏不奇,胸口正好躲过了那一脚,正暗自庆幸,耳旁听得一声了冷笑:“腰功不错?“话音一落,就见金公子又是一脚,对着衙役脑门扫来,力道,速度方位无不是准确无比,可怜那衙役,腰身还被双手撑着,不及回防,眼睁睁的公子凌厉霸道的一脚照着脑门踢了过来,听得唉哟一声惨叫,衙役直觉脑门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推了出去,跟着双手一软,身子就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的落了远处,听得咚的一声,重重落了下来,尚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股鲜血喷了过来,淌了衙役一脸。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那衙役伸手一模,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门前的两颗大门牙还是落了。

“本公子让你逃!”金公子瞪着双眼,冷声道。

那衙役被金公子凶狠的模样给吓住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不敢说话,任由嘴里的鲜血,如那清泉一样流个不止。

一旁的衙役呆呆地一切,想要上前扶起自己的同伴,又担心因此招来横祸,一时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盯着金公子的赤脚,唯唯诺诺的道:“金公子,小人是奉况大人之命,全来……?”

话音未落,就听得金公子大声道:“回去告诉那姓况的,我们金家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若还想在这知府的宝座上坐着,就给我老实点,要不然别怪我金家不客气!“说完冲着那两衙役河道:”滚!“

两衙役一阵哆嗦,站着的忙扶起同伴,逃也似的出了金家府邸,赶往知府衙门而去。

却说府衙内,一干百姓都在等着也没里去,那意思很明显,大老爷你不是要审理冤案么,那就得敢不敢去抓人了,不然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得罪了那些大户,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与百姓的这一番心思,况大人自是知道,所以也不着急,他本就是不畏强权之人,若不然刚来苏州那会儿,连着那些宫中的太监都敢骂了,金家虽是大户人家,但在大明律法面前,再大家族也得听命如此,所以况大人对此番去抓人还是有点把握的。

正在众人等得焦急之际,忽听得一声惨叫,跟着一个悲切的声音喊道:“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两个身着官家服饰的衙役凄凄惨惨地走了过来,左侧的一个一手扶着脑袋,半个身子被同伴搀扶着,没有被手掌遮住的半边脸满是鲜血,血迹虽干了,但染红了半边脸,那模样落入众人眼里,说不出的恐怕。

两人一路哭喊着走了过来,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避让。当然了,人群里还是有几个明白人,一这模样,便猜出了个大概,细细说了几句。

众人本不知,此时经人一提醒,顿时醒悟了,这八成是金公子给打的,想不到金公子连官家也敢打。

另一个笑道:“这是你少见多怪,你没听人说么,这金公子力气大,喜欢骑马打猎,可是性情暴躁,动不动就和人争斗,做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干,不讲理也不管后果。在这苏州城里为所欲为,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苏州人讨厌他,把他和山上的猛虎水里的蛟龙合称为“三害”所以苏州城金公子也有了一个名号,名为金三害?”

“金三害,这名头一听就知道不好惹,金公子可知道?“一个秀才的模样的年轻人笑着问。

“起先是不知道的,话说有一天,金公子些老人围坐在一起愁眉不展,一边叹气一边议论着什么。他走过去问:“现在天下太平,又丰收了,你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老人说:“三害不除,人们哪会快乐呢?”金公子忙问:“什么三害,快说给我听。”老人告诉他,一害是这山中的猛虎,二害是太湖里的蛟龙,该说第三害了,老人闭口不语了。金公子性急,非让老人说不可。老人就说:“要问这第三害,就是欺压乡邻的恶人,弄得大家不得安生。金家的大公子?

金公子没想到这第三害是指自己,不但不动怒,反而十分高兴,认为能与猛虎蛟龙并列,也是一大幸事,还说这人既不能流芳百世,亦不足复遗臭万载耶!”

一人道:“这话儿到似金公子的口吻?”

另一个道:“自从得知自己为苏州三害,金公子肆无忌惮的在这苏州横行霸道,早几年前任知府大人处于好心,派人找到了金公子劝说了一段话:”若羊祜之厚重,杜预之练习,刘毅之劲直,王濬之武锐,刘弘之识量,江统之志操,周处之忠挺,周访之勇果,卞壸之风检,陶侃之干局,温峤之智节,祖逖之伉慨,郭璞之博奥,贺循之儒素,刘超之贞烈,蔡谟之检正,谢安之器度,王坦之之风格,孔愉之清正,王羲之之高简,皆庸中佼佼,足称晋世第一流者,盖二十人尽之矣。金公子文武才能何不效仿周处,隐以跅弛之材,负不羁之行,比凶蛟猛兽,纵毒乡闾,终能克己厉精,朝闻夕改,轻生重义,徇国亡躯,可谓志节之士也?“

先前那秀才道:“知府大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那周处年少时纵情肆欲,为祸乡里,为了改过自新去找名人陆机陆云,后来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功业更胜乃父,留下“周处除三害”的传说。吴亡后周处仕西晋,刚正不阿,得罪权贵,被派往西北讨伐氐羌叛乱,遇害于沙场,成为一代明臣。固然有贵朝闻夕死,知府大人这是想让金公子悬崖勒马,去恶从善?“

另一个汉子听得好奇,道:“金公子听进去了么?“

那秀才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似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是聋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那周处后来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功业更胜乃父,战死沙场后,世人多有赞誉,西戎校尉阎瓒也上诗说:“周处全臣节,美名不能已。身虽遭覆没,载名为良史。”到后来司马睿当晋王时,打算为周处加封谥号,太常贺循议论道:“周处德行清廉方正,才量高出,历守四郡,安定人心建立美政;入朝主管百僚,贞节不屈不挠;而出征以身为国,临危献出生命,这都是忠臣贤士盛美的德业,也是英烈勇士高远的节操。按照谥法固守仁德而不行邪僻叫做孝。”于是便谥号为孝!你公子如今的名声,便知如何了?我可听说了,前任知府就是因为这个得罪了金公子,被人疼打了一顿,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就调走了?今日金公子只打了衙役,已算是给了况大人的面子了?“

这几人你一我一语,声音虽不大,但众人却也听得清楚,原先还白了,此时听这几人这么一说,也多少些门道。

如此一来,的,的,也有大人决心的,不一而足的将目光高高在上的况大人,等待他拿主意。

况大人面色铁青,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也从衙役的口中了解了一个大概,往日虽知这金公子飞扬跋扈,只知道是仗着老爹的官势,如今金老爷子已致仕在家,怎么着也该安分些,却不想金公子非但没能收敛锋芒,还变本加厉,今日若是就此放过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朝廷的脸面,还有百姓对这他这个知府的信任,没了百姓的支持,让大户富户退田就是一句空话,他虽一早就想到这次面对的势力很强大,但没想到对方竟连朝廷的人也敢打,愤怒之余,他很想问一问,到底是谁给了他们金家这个胆子。

两个衙役好不容易有了这次露脸的机会,自不会放过,将金公子的恶性,没少添油加醋一番,反正这事儿金公子已经做了,断没有不承认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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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1968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事实上两人这一番用意还是有些效果的,不仅成功激怒了况大人心头的怒气,就是百姓之中,也有不少愤愤不平之人,着实让两人涨了一回脸面,觉得这趟金家之行没有白走。

况大人铁青着脸沉吟了一会儿,重新将惊堂木敲了一下,喝道:“来人!“

又有两个衙役上前抱拳道:“小人在?”

况钟道:“再去金府拘拿金公子前来受审?“

此话一出,百姓顿时纷纷叫好,虽说拿人失败,但谁都况大人的决心,在百姓官府有了胆量,就没什么事情办不成的。

也有人摇头叹了叹道:“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况大人大概还不知道金公子的厉害吧了,这次有好戏”

议论纷纷之中,那两个衙役并没有动,你,我,又刚才回来的两个同伴,越发不敢去了,这哪里是抓人,分明是去受虐啊?自己这小身子骨能惊得起金公子那凌厉的一脚,只怕是半脚就要了我的小命,这金家是去不得,去不得的?“

两人打定了主意,就那么站在哪儿不动,反正这么多人大老爷你再怒也不至于下来打人吧,那还不落下一个不堪重用的恶名,再说了大老爷是文官,手中没什么力道,可不是那金公子能比的,就算是被大老爷子痛打一顿,也好过金公子那飞来的一脚,至少有命在,门牙还能吃东西,不漏风。

两人这么一番计较,越发站着不动。

场上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哪里端倪来,心道:“这官家一定是怕了,拉出两个胆小的装装样子,待会儿知道金家惹不起,随便找个理由也就算了,今日这案子怕是又要拖下去了?”

众人议论纷纷的话儿,一句不落的落在了况钟的耳朵里,只把况大人一张老练涨得通红,都说苏州百姓刁,那里是百姓刁,分明是朝廷没有展现朝廷的威严,使百姓对朝廷失去了信任,才让百姓有了风言风语的接口,人都说,民是草,官是羊,”刁民”则是毒草,它可以防止羊暴殄天物。反过来说,民是羊,官是狼,”刁民”则是刺猬,它可以使狼谨慎下口。眼前的这些百姓分明是一群饱受大户富户欺负的穷苦人家,哪有刁民的本事。

明白归明白,但讽刺的话儿听在耳朵里,还是有些不好受,下站着不动的两个衙役,心头顿时有了怒火,狠很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身为衙役,本府让尔等去抓人,尔等为何不动?”

两衙役心道:“大老爷真会开玩笑,事情不是明白的么,这金家的人是能抓的么,大老爷你做做样子也就算了,咱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脸面,这会儿不去,百姓只会说我等衙役办事不利,不会说你知府大人畏惧金家,可一旦去了金家,又抓不来人,那岂不是让人说你知府大人是庸才么?”

“大人,非是小人等不敢去,实乃是那金家太过霸道,去了只怕也抓不到人,万一闹起来,金家仆人那么多,吃亏的还不是百姓么。所以……?”左侧的衙役小心道。

“住口!”况钟大怒,道:“本府让尔等去金家抓人,那是是执法,是尔等身为朝廷衙役做了便是抓人的公务,尔等拿着朝廷俸禄,本府让尔等抓人,尔等却畏缩不前,身为衙役该当何罪?“

那两衙役只当是知府大人雷电大,雨点小的发泄,好趁机下台罢了,所以谁没在意,仍旧站着没动。

况钟继续道“那金蟠凶暴强悍,好争斗,仗着架势为祸乡里,尔等身为衙役平日里不管也就罢了,如今本府衙升堂审案,不过是让尔等去抓应当抓的人罢了,为何尔等不敢去,为什么这金蟠不过是一阶百姓罢了,为什么他比你们执法的还要凶横,你们就没想过这其中道理么?”

这几句话问得理直气壮,气势汹汹,却无人敢啃声。

况钟道:“往日本府听人说,苏州衙役,多无赖之徒,倚仗官衙之势,巴结上官,并与劣幕恶吏等联为一气,敲诈勒索,侵害平民,为恶乡里,被时人称作”衙蠹”,比一方恶霸更可恶,那时本府总觉得这是百姓对衙役的误解,衙役有坏的,当然也有好的,他们为百姓伸张正义,打击乡绅恶霸,堪称我大明百姓的保护神,时至今日,本府才知道自己错了,衙役里没有什么好人,有的只是倚仗官衙之势,巴结上官,敲诈勒索,侵害平民,为恶乡里的衙蠹,什么伸张正义,那都是为自己脸上贴金的好话而已,当不得真?你们,算是你们的同伴吧,只因为去抓了人,被人肆无忌惮的打成了这样,你们就不想想,为何那些劣幕恶吏可以毫无顾忌的起伏你们呢?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胆量,没有底气,没有担当,在他们的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唯唯诺诺的贱民罢了,你们没有胆量对他们说不字,甚至连他们打了你们的兄弟,抢了你们的田地,夺了你们的银子,践踏了你们的人格,侮辱了你们的尊严,你们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况钟的声音不大,但锵锵有力,刚刚还吵闹的知府大堂,立即变得安静了下来。

那数十个衙役面露窥觊之色,低头不语。

况钟继续道:“你在们身后的百姓,他们本该受你们保护的,可你们都做了什么,敲诈勒索,将从大户富户哪里受到的窝囊气全都撒在他们身上,仗着朝廷给了你们这一身衣服,肆意妄为的欺负他们,你们就没想过,为何苏州的百姓交不起朝廷的税收,吃不上一口饱饭,穿不上一件好的衣服,不是他们懒惰,不是他们性子刁赞,而是本该保护他们的你们没有尽到这份责任,所以他们的日子越过越穷,这也是为何你们走到街上,会被人骂做……你们的身份虽不高,但好歹也是拿着朝廷的俸禄,风吹不着,雨打不到,无论是天干还是水涝,朝廷都不会少你们的一两银子,彼此穷苦的百姓,你们说得上不错,我大明的规矩,凡衙门应役之人,除库丁斗级民壮仍列于齐民,其皂隶马快步快小马禁卒门子弓兵仵作粮差及巡捕营番役,世代相承执役,你们丢下的臭名声也就罢了,难道你们的儿子孙子重孙子也要走你们的路,继续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么,走到哪儿被人嘲笑,被人,被人欺负,身为七尺男儿,难道就不能抬起胸脯,堂堂正正做一回人么?英雄并不是高不可攀,任何人都可能成为英雄。是没有身份的高低,出身的贵贱,相貌的美丑的,你们是衙役,一样也可以活得堂堂正正!”

“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做,是金家势力太强了?”一个衙役小声道。

况钟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说了那么多话,就怕你说话,说话说明还有点羞耻之心,常言道,知羞耻方成人,衙役是府衙必不可少的人,一个府衙的胥役分为四班,即皂捕快壮班(也有学者称分为三班衙役,不包括捕班,或捕快合一)。各班均有班头,或称头役,统领本班。衙役也有定额编制,加起来上百人,断案全靠这些人,他虽不惧辛苦,可毕竟是一个人,其他的不说,就说手中这三百余件积压的案子,若要尽快处理完,丝毫少不得他们。

“你说得不错,他们仗着家势地位财富形成了很强大的力量,可你们也不是没有依靠,你们不是有朝廷,有百姓的支持么,他们凶猛如虎,难道你们就不能做那下海的蛟龙么,他们的势力再大,能大得过这朱家的江山么,大得过朝廷的律法,大得过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么?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们的儿子孙子重孙,子子孙孙着想一下,难道就不希望,你们的儿孙从你们手中接过这身官服是满怀崇敬之意,难道你们就不想,他们有朝一日穿上这一身衣服走在大街上,听到的不是百姓的叫骂声,乡绅恶霸的轻蔑声,街坊邻居嘲讽的眼神么,而是一声声的赞美,一个个崇敬的眼神?“

场上一片沉默,况大人目光扫视众人,大声问:“你们想么?“

“想!“出乎意料的众衙役齐声喊道,就是先前的那两个畏缩不前的两个衙役,也是红着脸,紧握着拳头跟着大喊。

况钟点了点头道:“脸是是自己挣回来的,不是别人给的?若你们还是这么窝囊,今日这番话算本府没说?”

“我们不怕了?”一个衙役忽的大声道。

“对,我们不怕了,金家怎么了,金家就能在苏州一手遮天么,就能比大明的律法还要厉害么,不要说金老爷子已致仕了,就算是没有致仕又能如何,人不都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金老爷子还能包庇自家儿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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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1969章:安得广厦千万间

    “说得好!我听闻辨机是唐僧的大徒弟,是高阳公主的情人,即便是高阳公主威胁与唐太宗绝交也不能改变法律,辨机依然被处死。 唐太宗自己触法,一样要自罚)。朝廷有了法律就要有平等执法的决心和从一而终的平等执行。有法不执行或不平等执行还不如没法。金家官做得再大,只要犯了王法,就一定要惩罚?“人群里也不知谁被气氛所感染,大声应喝。

“金家这么多年敢在苏州为祸乡里,不是他们比我们高一等,也不是他们比我聪敏许多,而是我们表现得太软弱了,所以他们就像狗一样使唤我们,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这其中固然有金家不可一世,可我们何尝争气过,在他们面前就没把自己当人今我们要堂堂正正做一回人!也给金家人给苏州百姓我们衙役虽是贱民,但也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是朝廷的衙役,不是金家的狗!”

众衙役你一言我一语,早就激起了心头的男儿气,这会儿一个个涨得脸色通红,恨不得立即去让金家人他们做人的模样。

“大人,我等这就去金家,抓不来大人想要的人,我们也绝不会回来!”先前的两个衙役道。

“我同你们一起去!”一个衙役大声道:“我们也去!”

“同去!同去,我早就受够了这股鸟气!“一个衙役大声道,率先走出了府衙。

众衙役急忙跟了上去,数十个衙役立即去了一大半。

望着消失在门前的衙役,百姓你,我,这个问:“你说他们能成么?”

另一个道:“不好说啊,金家毕竟大户人家,未必会怕了他们?”

况钟淡淡一笑,道:“一个衙役金家未必会在意,可一群衙役就不这么小人物虽不起眼,但一大形成了力量,也能掀起滔天巨浪,由不得金家不怕,常言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来人啊,准备审案!“况钟大声道。

话说两头,却说金公子打发了两个衙役后,并没有继续睡觉,他不傻,这些衙役身份分两种:民壮库丁斗级铺兵为良民,皂快捕仵禁卒门子为贱民。这些贱民同倡优奴婢同列,其中捕役社会地位最低,几乎被罪犯。贱民衙役包括子孙都不能参加科举(限制三代),也不准捐纳买官,为士绅所不齿,有些家庭严禁子孙从事衙役。因为怕丢人。

本朝的衙役俸禄算不得高,只有三至十二两年薪,平均每天薪水在两文左右,相当于一顿饭钱。所以,一干吃不上饭的闲人无赖,往往去当衙役。况且衙役根本不靠薪水生活,他们的主要收入来自陋规。多数衙役的规费,属于书吏和衙役分享。只要派差,就能得到规费或贿赂(例如,一桩杀人案,从勘查现场到审结案件,各种规费可达数万钱)。一般州县也认为,衙役办差向当事人收取的车费驴费鞋袜费和饭费茶水钱都属于”正常收费”,只是不准借机勒索敲诈。捕役由于发案不规律,没有案件时就没有额外收入,所以主要从娼妓户和宰牲户收取陋规。这样以来,小地方的捕役,缺乏规费来源而生活像乞丐,但大城市的捕役,则规费花样繁多而十分滋润。有的衙役,这种陋规收入一年甚至有数千上万两银子的进项,这些人都靠着大户人家过活,所以百姓才骂他们为衙蠹,平日里对付百姓尚且还有几分底气,与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他们断然不敢其前来,刚才他虽打了那两衙役,一方面固然是做给府衙的况钟另一番方面也不是没有试探的意思,要说平日里这些衙役是根本不敢进来的,今日不但进来了,还在自己暴打之下,还不忘记说奉命而来,那足以说明,况钟有意整治金家的意思,身为金家长子,若连这点醒悟都没有,金家也不会在他手中这么快壮大。

金家为人把柄的其实不多,一是他纵情肆欲,为祸乡里,府上下人拉着金家的虎皮做大旗,没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事情说大也不大,民不举官不究也就算不上什么时,可一旦民众追究,小事也就是大事了,另一方面就是金家的田产,这几年金家田产增长太快,一年几万亩也有过,这其中固然有百姓不堪赋税沉重,主动来投献,另一方面金家仗着财大气大没少坑蒙拐骗的从中获得大量土地,算得上金家最大的隐患,这些年金家为这事儿没少惹上诉讼,但金家是大户人家,官府碍于金老爷子的面子,或多或少给点面子,碰上了金家的案子,也装聋作哑就此过去了,当然了也有一两个不识抬举的,有意用金家的田产来刷人望的,不是被他们压制得抬不起来,就是被他借用老爹的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后来的知府有了前车之鉴,虽不好装聋作哑,但想要安稳知府这个宝座,无不仰仗他们金家,所以对于金家的田产案也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在躲不过去,也是用了一个拖字诀,如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哑巴兄弟夺田产案,就是这么办的。“

况钟的大名,他在京城听过,对于这样一个清流,他着实没有去得罪的心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依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金家虽不惧,但惹上了也是个麻烦事,不如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过的独木桥,谁也不必理会谁,乐得轻松自在,所以这几年双方相处得还算愉快?没想到今日一早,竟来了两个衙役,大夏将倒,乱世将至,这两衙役虽不算什么,但这是一种信号,容不得他小瞧了。

所以,他不及穿衣,便招呼了管家与自己两个弟弟,至于其他人不必要惊动,自是不惊动为好。

四人相约去了桃园,这里原本只是一个茅草屋,据说是那个落魄的文人,感念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魄所感,在此地仿照唐代杜甫草堂的模样,盖了茅草屋,说是以杜诗人博大的心胸自勉,文人过后,茅草屋也破落了,无人过问,金家建造了桃花庵后,见此地景色不错,便将茅草屋加以扩大,建筑大阁,又在山上起堂,动工时,发现北面跨水一座洞山地下有嵌空大石,便引池造水,东穿花径,西凭水槛,祠后点缀亭台池榭,又是一番风光。时至今日,草屋四周有蔽日遮天的香楠林傲霜迎春的梅苑清香四溢的兰园茂密如云的翠竹苍松。即有诗情,又富画意,为院中一绝。

今日的金公子着实没什么心情欣赏这里的景色,屁股刚在座椅上落了座,便迫不及待的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随后便问应对之则。

二公子,三公子甚至是管家面上都没有露出半分的紧张来,金家在苏州一家独大多年了,什么知府,什么知县,刚来的那会儿,那个不是想拿金家刷人望,可结果如何,不说那不长眼睛的苏松县令,就是前任知府张大人,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第十三名,四品正堂官儿,可结果如何,还不是被兄弟几人弄得灰溜溜的走了,多年的那些田产案如今早就不知忘成了什么样子,这会儿来审案,审得清楚才怪呢?

“大哥何必担心,我可听说了这况钟不过是刀笔小吏出身,仗着皇帝宠幸才撞了大运,坐上了这苏州知府的宝座,若非这些年,大哥早有交代,凭我金家的本事,他况钟嫣能在苏州三年?”说话的是金老爷子次子金鲲,永乐时仗着金老爷的余荫封为“锦衣卫副千户”。不过他嫌做官太不痛快,做了两年便返回了苏州老家帮家里置办家业,算是金家的一把好手,平日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多半都是他去处理。

“话虽不错,可这次不同,世人当官,或是爱财或是为名,再者便是为利禄,可此人皆无所好,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这样的人你还能当刀笔小吏这些年你苏州所作所为,刚正廉洁,孜孜爱民。前后各届苏州知府都不能与他相比。短短三年,先后为苏州百姓办了许多好事。贪官污吏动不动对百姓处以酷刑,他先后酌情予以减免者近一千四百余人,光这个还不算,他协同巡抚周忱,悉心筹划,为百姓奏免赋税粮七十余万石。兴利除弊,不遗余力,锄豪强,扶良善,若不是心头有些斤两,能在苏州立足么,我们金家是苏州第一家不假,可也不能因此就目中无人,此人小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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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1970章:瘦尽灯花又一宵

    “大公子所言极是,况钟此人家境贫寒,由于他资性颖异,且勤于学,”长而淹贯经史,其为文简要不烦,兼工行楷诸书,器局端凝,言笑不苟,视势利声华澹如也”。 而且”秉心方直,律己清严,习知理义,处事明敏”。在靖安县衙任掾时,职内事务,处理快捷,深得知县俞益的赏识,称赞他干练通敏,廉介无私,一个能做到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人,的确不能小瞧了,不过老夫三年来在苏州所作所为,大抵是勤于政事,忠于职守,除奸革弊,为民办事,魄力虽足,但其治理手段并不见得高明,三年来与我金家更是良好为善,并无冲突,反而是这短短几个月,先是开仓放粮,跟着是丈量土地,如今还对我金家动手,此番手段绵无力,却是直至苏州要害,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想说什么?”金公子盯着管家问。

管家姓田单名一个淹字,早年为诸生,累赴乡试不中,遂专意于诗,后来为生计所迫,投到了金家,金公子作《凯歌》十章,中有云“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田淹起,捋其须曰:“何物沈生,雄快乃尔!”为金公子所赏识,便做了这金家管家,这些年为金公子出谋划策,很是有些本事,金家能从几十亩良田,两家铺子的产业,壮大到今日二十四万良田,数百间铺子,田管家居功至伟。

金公子很是知道他有些本事,平日里有什么事儿都找他拿主意,此时听他得含蓄,不免有些紧张。

田管家道:“依我的虽是个好官,但骨子里还带着几分清流之气,而近手段,则有几分循例的味道,东主在官场呆过,该知道这当官,有多种当法。有的人冲虚淡薄谦谦有礼,遇事三省其身,虽不肯与邪恶沆瀣一气,却也不敢革故鼎新勇创新局,此种人是清流,眼中的第一要务是个人名器,其次才是朝廷社稷;还有一种人,大瑜小庇,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让人家一揪一个准,但是他们心存朝廷,做事不畏权贵不必祸咎,不阿谀奉上,不饰伪欺君,这种官员叫循吏。朝廷清流的嘴脸,东主难道还没见够么,他们先自己的名,至于百姓的死活,朝廷的大局,他们很少能白,而循吏极少利,他们更注重手段与目的,所以比起清流来,循吏反而与百姓,与王朝的兴盛繁荣更为重要,姓况的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要不然三年前,他就该这么做了,不至于等到这一场大雪的到来,百姓揭不开锅时,才想到了要丈量土地!所以近日这些手段,八成出自另外一人之手?“

“另外一人?谁!”金公子警觉的道。“还能有谁,朝廷最近不是派了一个巡抚前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对我金家动手,怕是他的第一把火?”金二公子道。

金公子眉头皱了皱,微微沉吟了一下,对田管家道:“老田,此人你怎么

田淹脸上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道:“此人的出身比况大人还要低,听说是彭家的一个下人?“

“一个下人,能做到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田管家你不是说笑吧?“金二公子惊讶道。

这也难怪金二公子会吃惊,他早年也走过科举,几次落榜后,觉得走科举当官实在太难,果断的放弃了,后来金老爷子做了工部尚书,他也沾了老爷子的光,有了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头衔,算起来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明官员,与这官场的奥妙多少也知道一些,大明选官,之法有四,即学校科举举荐和铨选。

其中学校教育人,科举选拔人举荐招揽人铨选提拔人。作官的,以科举为最上一等,而经过举考试,分乡试会试和殿试三级则是最为人羡慕的正途出身,这身份就是一把屠龙宝刀,拿到哪儿都好用,若能进入翰林院,捞上一个庶吉士做做,那在官场之中,是绝对的资本。

相比科举为官,由学校直接任官的为次一等,其他的最次,属于杂流。铨选是做官以后的考核。

学校分为两种,一种是县学,一种是国学,只有国学的学生可以做官,国学的学生统称为监生,但进入国学有几种方式。举人(举监)生员(贡监)品级官员子女(荫监),捐钱(捐监),加起来有数十种,这些也算是科举,不过能做官的却很少,有名的也就是洪武二十六年,提拔刘政龙镡等六十四人为省布政按察两使,不过那是洪武爷爷太生猛,大明的官儿经过他手中的屠刀,被杀得七七八八了,科举出身的官儿少得可怜,偌大大明朝出现一时官员短缺的局面,刘政龙镡等六十四人为省布政按察两使,说到底还是碰上了好时候。

永乐后,天下承平,科举也越来越完善,文人地位越来越高,想要做官,没有一个正途出身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所以监生也不吃香,真有些本事的人,多半不会去走这条路,久而久之监生也就成了那些豪门地主王侯公孙家中读书不成,又想做官来此镀金的地方,到永乐后期渐渐不为文人所重视。相比监生,大明举荐就不值得一提了,这种法子最初也就是在洪武爷的时候最为实用,所以从大明开国之初,这种举荐制变化就很大,没有一定的章程,这里也不细说,但明史中还是记载了很多通过举荐为官的人,多是在龙凤的时候,如刘伯温宋濂等人,大明实行科举制后,这种制度多是名存实亡,很少实用,所以想要通过举荐制在大明做官,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说铨选是官吏选拔了,这其中的猫腻如何,傻子都知道,唐五品以上官员由皇帝任命,六品以下官员除员外郎御史及供奉官外,文官由吏部,武官由兵部,按规定审查合格后授官,称为铨选。后各代除高级官员由皇帝任命外,凡经科举考试捐纳或原官起复等,均须赴吏部听候铨选。唐以后,铨政代有更易,然大抵不外集吏考试量人授官之义,大明延续前朝制度,这种铨选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一般人是达不到这种要求的,根本就实现不了做官的要求。

四种选官之中,杨峥既不是科举,也不是监生,更谈不上铨选,勉强能算的话,只能算举荐了,一个人在太平年月走举荐做到了当朝二品的大官,就是傻子也此人不简单了。

“这还真不是说笑,要说这人的本事,还真让人敬佩,先不说他五千对抗弥勒教两万精锐,杭州一战一举荡平了弥勒教,就是京城保卫战,那可是一万人正儿八经的蒙古精锐,愣是被他三千拼凑的杂牌军给抵住了,还有安南,那黎利是何等的人物,说是与我永乐爷一样的人物,你们不会否认吧,碰上了他,愣是国破家灭,大好的江山就此成了大明属地,一国两制,一条鞭法,这一切不可思议的法子,都出自此人之手,我可听说了,一直成为大明心头大患的安南,这次是彻底融入了大明,哪里的百姓对朝廷甚是拥戴,从今年年初就开始按三十税一的比例,上缴税收了……?”

“再厉害也不过是一阶武夫罢了,能有多大的能耐,田管家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金二公子略感不服的道。

田管家粘着长须一笑,道:“二公子错了,此人还真不是一介武夫那么简单了,要是武夫的话,今日这事儿还就好办了?”

“听你这口吻,此人莫非是文武全才不成?”金二公子哼了声道。

田管家道:“可以这么说,这两年大明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诗词歌赋是什么?”金二公子道:“本公子又不是读书人,那知道这些?”

田管家嘿嘿一笑道:“未必吧,前两日我见公子对那醉乡阁的玉玲珑念叨什么”西风乍起黄叶飘,日夕疏林杪。花事匆匆,梦影迢迢,零落凭谁吊。镜里朱颜,愁边白发,光阴催人老。纵有千金,纵有千金,千金难买年少?唱得不是挺欢实么?

金二公子面上一热,道:“你怎么知道?”随即一愣,道:“你是说这词儿……?”

田管家点了点头道:“不错,这词儿便是出自他的手?“

“这不太可能吧?他一个连科举都不曾经过的人,哪有这等本事,怕是抄袭的罢?”金二公子一脸的匪夷所思。

一直没说话的金公子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山还有一山高,是你不知道这个道理罢了?”

“大公子说的是,此人流传的可不止一首词儿,还有诸如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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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1971章:大智若愚,大巧似拙

    “这词儿不是玉玲珑唱的曲子么,怎么这词儿也是出自他的手笔?”金二公子张大着最大,越发不相信。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田管家一脸羡慕的点了点头道:“何止是二公子的玉玲珑,就是泪潋阁的香坠儿,日日吟唱的”天下女子,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一样出自他的手笔,还有今年年初的那首霸气外露的《沁园春雪》,算起来大明朝这几年来能被人吟唱的好词,差不多都是他一人所为了,这还不算他在殿试上随口吟唱的状元文章,集合诗词学问的《杨氏词话》,哪一样都已让我辈读书人羡慕,你还能说他只是一介武夫那么简单么?“说到这儿,田管家轻轻一叹,原本玩笑的脸上忽多了几分肃然,让一旁的金公子,二公子微微楞了一下,正待询问,却听得田管家开口道:”若说况钟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那么此人便是一把无锋的重剑,大巧不工。“

“你是说此人剑走偏锋?“金公子楞了一下问。

田管家摇了摇头道:“非也,剑法评述语。剑与刀的外形虽相似,但因重量不同,招法亦不同:刀身宽厚沉重,刀法以静为主,以后发为主,以守为主。用刀者讲求步法扎实,招式稳重。剑身细长轻盈,剑法以快为主,先入为主,以攻为主,用剑者讲求身法灵动,招式精奇,讲究奇招制胜。简单说就是:刀招沉猛,剑法轻灵。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其实就是剑走偏锋的对立面。也是剑走偏锋的下一个阶段。剑走偏锋说的是在与对手实力有差距的时候,更多注重的是技巧。而重剑指的是相对的绝对实力,在与对手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无需任何技巧。一把笨重的,笨没有锋刃很重的剑,即使它没有开刃,并不锋利,但是使用它的人有极大的力量,也是可以有极大的杀伤力。况钟是一把倚天剑,虽锋凌厉刚猛,无坚不摧。但杀伤力却是有限,而无锋的重剑则不一样,他笨重而无锋,说到底他无需重量上的取巧,无需剑刃的锋利,便能杀人,谁高明,明眼人一眼便知?“

金二公听田管家如此吹捧一个外人,或多或少有些年轻人的不服气,哼了声道:“就算此人是一把无锋的重剑,我们金家未必怕了他?“

“不得胡说?“金公子瞪了二公子一眼,怒道。

金二公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大哥,眼面上有了怒色,心头虽不服,但也不敢再多言。

金公子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道:“老田,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田管家点了点头道:“苏州最大的问题在土地兼并,商家趁机哄抬物价,所以想要治理苏州就得对症下药?”

金公子是个明白人,这话儿不着头脑,实则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苏州问题的关键,苏州商贾满天下,豪门大户不少,因此在控制商业的价格,以及对豪门大户的土地限制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苏州一直难以治理的关键,四品的知府官儿不算小,可在苏州城,未必有人当你是一盘菜,豪门大户,王侯公孙不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能得罪得起的,再说,苏州商贾多半仰仗豪门大户而过活,一旦朝廷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双方联合起来,小小的知府根本不足以应付,往来苏州的知府也并非全都是庸才,事实上他们在治理苏州的问题上都是一把好手,可在具体事实上要么就是少了些胆量,要么就是方法不对头,最终不得不逃离此地,况钟在苏州三年能站稳脚跟,一来此人本身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无坚不摧,得以在苏州劈开一片朗朗全坤,其他人不是缺乏这份胆量,就是自身有些问题,其二,况钟刚正不阿,不向宦官豪强低头,对欺压人民横行不法的宦官豪强,均予以坚决的打击,苏州搞得满城风雨,但实际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触动地主豪门,王侯公孙的根本利益,所以得以在苏州存活,要不然以苏州这等乡宦豪富,都是权势显赫违法害民的豪强是断然容不下况钟在此地坐镇三年的,但从这大半个月情就值得玩味了,先是一场大雪,迫使苏州面临大乱的边缘,其次苏州的那些饼卷,不仅是让苏州的商业混乱,对于大雪的苏州城来说,就是雪上加霜的一把雪,稍有不慎就能酿成大乱,就在人人都等着的时候,这场气势汹汹的大乱并没有如期而来,反而随着日子一日的过去,势头反而不如先前那么迅猛,反而有点后劲不足的味道,就是这几日苏州城的好几户大米商坐不住了,因为万福记的酥饼还在继续,比起一日高过一日的米价,吃不起粮食的百姓可以吃酥饼,再者,彭家的粥场,让粮商威胁,这一切不起眼,但只要仔细去是能腻,首先万福记饼卷的印刷已超过了每日的总量数千倍,就算万福记是金家这样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也经不起这几日饼卷的折腾,因为米价的疯狂,酥饼卖得越多,亏得就越多,一个万福记根本支撑不了这么长的时日,算上早前已关门的饼铺,已有数十家,若没人支持,傻子才相信万福记有这个本事,若真是那样,苏州第一家的名头就该让贤了。

若说这只是其一的话,那这几日府衙的一番手段就更明显了,先前况钟闹得沸沸扬扬的丈量土地,要说不失去为一个好法子,苏州纳税的土地,约有一半为大地主所隐占,拒不缴税,土地的丈量,一旦土地得以丈量,大地主豪强隐瞒的土地被清查出来,改变”小民税存而产去,大户有田而无粮”的现象,与苏州百姓而言,无疑是值得赞扬的,但这事儿行,却是阻力最大,一旦况钟当真这么干,那无疑是捅了马蜂窝,爆了苏州地主豪门王侯公孙的菊花,事情一旦变成了这样的模样,苏州的缙绅岂能答应,况钟这把倚天剑再锋利,也无济于事,所以与况钟的丈量土地,兼并土地最多的金大公子并不担心,甚至还有些期待,因为苏州有些日子没乱了,I金家已好几个月没正儿八经的大面积收购田产了,说起来是一大损失。

本还抱着趁乱发财的金大公子,没等来况钟的丈量土地,也没等来苏州一日比一日的动乱,却等来了况钟的衙役,这知府大人在处理几件公案那么简单,可事实并非如此,生性警觉的金公子立即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首先知府衙门闹得满堂风雨的丈量土地并没有进行,算是一个意外,况钟为人秉心方直,律己清严,习知理义,处事明敏算是一个好官,但此人骨子里还有几分清流的秉性,认准的事情,断然没有轻易回头的道理,丈量土地是他一手策划,如此轻易的放弃,让人不解。其二,这几日况青天断案退田的事情,金公子或多或少略有耳闻,先前只当况大人借此彰显自己青天大老爷的美名,并没有在意,但此时细细斟酌一番,不免让人疑惑。

金公子嘀咕了几声,额头上的两道眉头拧成了一道川字,却是一言不发。

金二公子最知道自家大哥,知道他这个时候是思索某件大事,可不敢去触眉头,同样一言不发。

刚刚还热闹的草屋,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唯独田管家黏着长须,不时的端起茶杯喝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金公子叫了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金二公子道:“大哥,你明白了什么?”

田管家也好奇的放下茶杯,扭过头来的问:“是啊,大公子你明白了什么?”

金公子道:“我问你们,苏州知府况钟最擅长的是什么?”

金二公子摇头道:“我又不是况钟肚子里的蛔虫,哪儿知道他擅长什么,总不会是躺在玉玲珑的怀里填词唱曲吧?“

“休得胡说?“金公子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后,转过脸对着田管家道:”老田,你怎么

田管家笑了笑道:“姓况的刀笔小吏出身,虽说为人秉性不凡,做了这知府,但先天性不足,终究是少了些底气,但为人颇有微名,可见此人也知晓自己的不足,三年手段,苏州辖下吴县吴口长洲常熟嘉定昆山崇明,堆积案件如山,此人一个县一个县地轮流审问案件,不到一年,”勘部过轻重囚一千一百二十余名,吏不敢为奸,民无冤抑,咸颂包龙图复生,可见此人在刑狱断案上颇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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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1972章:小人物的尊严

    金公子道:“不愧是老田,这么快就被你了?姓况的手段也不过是在苏州,整饬吏治,严整贪渎,三年来虽颇有成效,却始终无法维持苏州的平稳安定,豪门地主,王侯公孙该兼并的土地,一样没少,该哄抬的价格,一样没落下,从这一点可以姓况的能留在苏州,并非他手段高明,事实上他的那点手段,根本难以撼动我等的根基!反而是这几日让人感到有些担忧?“

“他况钟还是断案,手段没变,大哥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我金家还怕了他不成?“金二公子有些动怒道。

“怕,我们当然不怕?“金公子面露几分傲色:”我是在想,况钟如此大张旗鼓的审理金家积压的案子,目的很明显,无非是我树大招风叶密惹雨,自然首当其冲,这不足为怪,可你联想前几日大户因案子退田,难道你们还没想点什么么?“

田管家毕竟是读书之人,先前只觉得这事儿有些怪异,此时听金公子这一番分析,顿时明白了一个大概,盯着金公子道:“大公子是说,况钟断案是假,趁机逼迫我金家退田才是真?“

金公子道:“不错,以况钟的能耐,断然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这一出又是出自姓杨的主意了,比起姓况的丈量土地,惹得天怒人怨,这一招算是四两拨千斤,以弱攻强了,颇有点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本事,一来,此举不是明的丈量土地,引不起苏州豪门地主的同仇敌忾,其二,以断案为名可以赢得苏州百姓的支持,第三退田也丈量土地,名头虽不同,效果却一般无二,算得上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三得,此人不过是微微露了一手就有如此效果,着实让人小瞧不得?“

金二公子先前还有些不服气,此时听大哥这一番分析,顿时心头紧张起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人家都已找上门了?我们虽不怕,可被盯上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慌什么?“金公子曾官至侍郎,算是经过官场的历练,比起自己那个两个仗着家势,飞扬跋扈的弟弟要沉稳得许多,略一思索便有了计较,道:”这事儿虽没那么简单,但也不是不可化解?“

“你有什么法子?“金二公子急切的道。

金公子却没言语,而是将脸扭向了田管家,问:“老田你如何事?“

田管家黏着长须沉吟了一会儿,道:“若如大公子所说,那么今日况钟是有意为之了,目的很简单,树立朝廷的威严,同时给天下百姓廷的力度,所以他选择了我们金家出手,但金家毕竟不是小户人家,不说大公子这些年在家操持家务,已让金家位居苏州第一家,就算没有,别忘了,金家还有老天爷,如今老太爷是致仕了,可朝廷给的是什么头衔,太子太师正儿八经一品官职致仕,在北京城或许没什么,在这苏州城绝对不让人轻视的,姓杨的未必敢做得太过火,依我次目的还是在退田上,所以只要他们还在金家的底线之内,让一步也不无不可啊,田今日退了,明日可以再收回来,只要苏州赋税不见低,还怕收不到田么?纵然被朝廷记录在案,不过是等几年罢了?咱们还年轻,等得起?“

“说得好,我也是这个意思了,只要姓杨的还算知趣,金某也不想与之为敌?”金公子默认了这法子点了点头道。

金二公子虽觉得这有些窝囊,但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人一番商议后,又将这几年的可能留下的把饼的事情稍作捋顺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多大的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喝茶,却听得前院有人破口大骂,隐隐约约听得:“又是你们,挨千刀的,都不长眼睛了,不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来撒野的地方么……?”

话音未落,就听得院门“咣啷”一声,似是被人一脚踢开了,似有人走了进来。

沉默的片刻的骂声,再一次响起:“好你个衙役,我日你祖宗……你也不里是什么地方……?”

“哎呦……?”一声惨叫,那骂声似就停了下来,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这人嘴巴太臭,好好招呼!”

话音刚落,就听得惨叫之声络绎不绝,很快传到了后院。

田管家道:“,那几个衙役又来了?好像还有了胆色?“

“哼,我倒要们到底有多大的胆?“金二公子冷哼了声,一脸怒色的走了出去。

与金公子不同,金二公子虽也做了五品的锦衣儿千户,但前前后后不过半年的功夫,加上他是靠家势捞取的一个官职,按照规矩平日里也不用上朝,没多少实权,自没见过那么多阴暗面,返回家后,又养成了飞扬跋扈的骄纵性子。在他金家就是苏州一亩三分地上的霸王,岂是阿猫阿狗也能来撒野的,不要说几个小小的衙役,就是苏州知府前来,金家也未必放在眼里。

怒气冲冲的金二公子赶到了前院,便见一班衙役,目测一下竟有十几个之多,心道:“这姓况的还真铁了心!”越想越气,加上平日里二公子飞扬跋扈惯了,此时也对方一个个愤怒的眼神,伸出愤怒的指头,指着一帮衙役的脸上骂道:“好你个挨千刀的,你们……?”一句话还没骂完,迎面就飞来一拳,直接打在了二公子的嘴巴上,按说二公子当纨绔子弟也有些年月了,多少还是有些本事了,这种场面也不知见过多少,足以应付过来,加上平日里,这帮衙役们金家的人马,哪一个不想一条狗一样上前来巴结,任他打是骂,他们莫不是笑脸相迎,所以才大意了,哪知道今日的天变了,往日狗一般的衙役,也硬气了一回,连他堂堂金家二公子也敢打,吃惊之余,竟忘记了躲避。

这一拳夹杂着这帮衙役平日里的屈辱与新生,所以力道不免大了些,冷不防的金二公子顿时一个趔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门槛,疼得他直反白眼。待回过神来的金二公子,先是惊讶的眼眼前,待搞清楚了自己真的被打了,才大叫了一声,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骂了声:“我日你大爷……”便要扑上去暴打那衙役。

出手的衙役班头梁班头,早些年跟着一个武林人士学了几手把式,算得上有几分功夫底子,今日被况钟一番言语,说得心头怒火中烧,决议洗心革面,为自己,为儿孙做一回人,所以进了府邸,也不客气,见骂人的就动手,这固然有壮大声势的必要,另一方面也不是将平日怒气给发在了金家二公子的身上,所以这一拳头着实有些力道。

金二公子虽有锦衣卫千户的头衔,但从小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养得细皮嫩肉的,浑身没几分力气,横的扑上来,不过被梁班头轻轻推了一下,便踉跄了几下,再一次退了开来。

梁班头趁着金二公子立足未稳,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他按住,道:“金二公子今日得罪了,我们也是奉王法行事,还请二公子体谅!”

“我体谅你姥姥……?”金二公子破口大骂。

梁班头面色一寒,若说往日他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但今日先是有况大人的一番话激起了他们内心的男儿豪气,怎么说也是七尺男儿,就不能坐一回人么,有了这个信念,腰板不免直了些,再者今日来了人数也不少,衙役平日里或许只能欺负欺负百姓,可梁班头知道,那只是外在了,能做衙役的可都是壮班民壮,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那个没点拳脚功夫,往前在《水浒传》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被人称为”都头”,比如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行者武松等等。此外还有理监狱的禁卒牢头,比如李逵,神行太保戴宗,以及铁叫子乐和一枝花蔡庆;执行死刑的刽子手,病关索杨雄铁臂膊蔡福;检验尸伤的仵作,巡夜的更夫库的斗级库丁,以及报时的钟鼓夫养马的马夫烧饭的伙夫等等衙门勤杂人员,这些人那个不是一手的好拳脚,十几个功夫好手在旁,由不得梁班头不生出几分底气,再者,从今日况老爷手段明了是对金家下手了,金家势力不假,可人家况老爷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还有一个巡抚老爷坐镇呢,天大的事情,总也怪罪不到他们这些小吏的身上,存了这个心思,在的金二公子,想起平日里被人当狗一样的使唤,践踏,哪还什么好脸色,下手也不再容情,可怜的金二公子还弄不清楚状况,少不了要吃点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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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1973章:低头幕府尊严地

    “梁许,你好大的胆子?”被打的金二公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目射出的光芒恨不得吃了梁班头。

但今日的梁班头,底气足得很根本没二公子那愤怒的眼神,抬手就给了一巴掌,道:“得罪了!”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小,带着梁班头对大户富户的怨气,一巴掌下来,金二公被扇得脑袋跟被人用力拨弄一般似的来回晃来晃去,只觉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子还被人给按着,这会儿只怕已经躺在了地上。

正待再骂,却听得梁班头淡淡的声音问:“金家大公子可在?”

金二公子正待骂人,可头冰冷的目光,多少有些惧怕,再想起先前的巴掌,心生畏惧之意,愣愣地点了点头。

梁班头眼金二公子眼里的神情,那股惧怕之意清二楚,心道况老爷果然说得没错,这些大户富户都与自己一样,除了家里头的光景好了些,其实都一样,都会害怕,我这才打了这么几下子就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想来自己堂堂的七尺男儿,竟在这样懦弱的男人面前被人当狗一样使唤,不仅仅是他,将来他的儿子孙子重孙甚至是子子孙孙,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是纨绔,就比我们高人一等,况大人不是说了,那个叫陈胜的人说过,有权有势的高贵的人,难道生来就比别人高贵吗?王侯将相的贵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我们应该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敢于起义,如今我只不过是打了他几下而已,他们就露出了惧怕的嘴脸,可见这人啊都是一样,什么高低贵贱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都一样会害怕,会胆怯,王侯将相也罢,平头百姓也好,并无差别,唯一的不同不过是有几分骨气罢了。

正在迷迷糊糊之际,却听得一个声音道:“梁班头今日好气势?”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自有的威严,让人心头一动。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年轻公子从后堂走了进来,一身蓝色的锦袍就那么随便穿在身上,显得松垮,随意,但一双眼睛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甚有威严,众人与他目光一碰,竟心生畏惧之色。

梁班头一,心头又是一叹道:“这人啊,还是有差距的,就这似撼天狮子下云端他自问是没有的。

他记得人说过,有些人天生有霸气,在他前的这个年轻人无疑就是这种人。

听得动静,一直被按住的金二公子,忽然的扭过头来大叫了声:“大哥……救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大公子,也仿佛没听到金二公子的呼喊,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梁班头的跟前。

梁班头心里很紧张,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我等奉命而来……?”

“啪——我让你奉命!我让你奉命……?“一言不发的金公子,忽的上前一把揪住梁班头的衣领,正正反反给了好几个响亮的耳光:”你不是奉命么,本公子打的就是奉命的?“

这一顿巴掌力道不可谓不轻,梁班头的脸上立即落下了五道鲜红的血印,嘴角还有鲜血溢了出来,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是如此清楚,众人站在一旁,你,我,最后将所有的目光都梁班头。

两班头面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伸手将嘴角的血迹狠很抹去了,整理了一下被打得凌乱的头发,挺着胸脯重新站在了金公子的面前,一字一字地道:“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迎面就飞来一脚,毫无防备的梁班头立即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冷哼了声,身子便飞了出去,只听得咚的一声,撞在一张桌椅上,桌椅带上了茶几,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个瓷杯落到了地上摔了粉碎,杯中的茶汤溅了梁班头一脸。

“奉命……也不是什么地方?”金公子盯着梁班头恶狠狠的道。

房间里仍旧是一片静谧,只不过众人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恨意。

地上的梁班头,一言不发伸手抹去了脸上的茶汤,艰难的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瞩目中,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望着金公子道:“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

“有胆色!”金公子冷笑了声,说着又是一记飞拳迎面而来。梁班头可以躲,但他没躲,这一拳不偏不奇,正好落在了鼻梁上。

鲜红的血,顺着鼻子一路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一干追随而来的衙役定定地班头的脸,似乎人人都要张沾染了鲜血的脸是个什么样子,谁也没说话,谁也没走开,就那么默默的但数十双的眼睛里愤怒眼被点燃。

过了好半晌,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梁班头……?”

这声音不大,但透着悲切,很快感染了众人,顿时你一声我一声的叫喊起来。

梁班头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来,放在满是血迹的脸上,轻轻擦拭了一番,随后重新整理了衣衫,仍旧是一步一步走向金公子,一字一字的道:“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

金公子盯着哪一张干净的脸,似想从那张脸上何往日唯唯诺诺,贱民如狗一般的衙役,为何今日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这种毫无畏惧的感觉,让金公子有些不安,他年轻时,凶暴强悍,好争斗,被乡亲们认为一大祸害。义兴的河中有条蛟龙,山上有只白额虎,一起侵害百姓。义兴的百姓称他们是三害,三害当中他最为厉害,平日里那个见了他金公子莫不是低着头,站站经济,一脸的畏惧,更不用说这些被他平日里当狗一眼衙役,他甚至从未正眼们一眼,那一次不是要打就打,要骂就骂,甚至是往死里折腾,他们都会一脸奉承的迎了上来,脸上满是虚伪的笑容。

但今日不一样了,这些狗一样的衙役,竟也抬起了头,面对他不再是战战兢兢,不再是奉承,甚至连往日的虚伪都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刚毅,几分愤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眼前的衙役再也打不得了。

“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梁班头的声音又响起。

金公子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若我不去呢?“

梁班头道:“小人奉命前来抓人,是为朝廷执法,是身为衙役职责,我吃了这碗饭,就该尽这份责任?所

以金公子若不去,我等唯有抓到公子去为止?”

金公子似第一次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一般,眯着双眼班头许久:“为什么?”

梁班头将胸脯挺了挺,迎上了金公子的目光,用满是自豪的声音道:“对于金公子来说,我们是小人物,可金公子别忘记了,小人物也有尊严?”

“说得好?“众人纷纷叫好。

金公子冷笑了声,道:“好一个笑小人物,往日小瞧了你?”

梁班头道:“金公子过奖了!”说完对着金公子一抱拳道:“请……?“

金公子身子并没动,他不可能动,一帮衙役来自己的府邸抓人,这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金家这些年仗着家大业大,他兄弟几人飞扬跋扈,便是府上的仆人也都养成拉着虎皮做大旗,那一日没有苦主报案,那一日没有殴打穷苦百姓,那一日没有几个仗势欺人的仆人,把一户人家家主打得卧床不起,衙役不也是来府上抓人,可那一次他们不是像狗一样被赶了出来,让一群狗来抓人没错,可让够抓走了人,那才是丢人,他是金家大公子丢不起这个人。

“我若是不去,不知梁班头又能如何?”金公子面上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却冷得如寒冰。

今日的梁班头着实有些小人物的骨气,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我等奉命行事,抓人是我们的职责,职责所在,由不得金公子不去?”

“哦,是么,金某倒要谁有这个胆子!“金公子冷笑了声,目光在一干衙役的脸上一一扫过。

一旁的金二公子面上堆满了笑容,这些衙役他太了解了,一群狗而已,根本就没这个胆色。

但今日他错了,因为他不一样的眼神,他们眼里没有惧怕,没有胆怯,甚至连往日的卑微都没有,这让金二公子有些不解:“这难道就是小人物的尊严?“

“尊严是个什么东西,金二公子不太明白,不过他知道,一个人的尊严就该是鲜亮的衣衫,大把的银子,还有人人都害怕的权势,而他正是这样的人,唯有他这样的人才能配有尊严,似衙役这等低等的贱民哪有什么资格言论尊严?”

低头幕府尊严地,种杏安能许外人。这个金二公子始终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这一辈子他已有了太多的尊严,这些小人物有没有尊严他知道,也不想去了解,就算有这些年也被他给践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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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1974章: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房间里随着金大公子的这句话变得无比的沉默,沉默的气氛使得房间里变得有些压抑。

金公子很享受这种气氛,因为从他多年的经验来些人根本就没有那份胆量,他们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弱小,甚至连命运都那么的生不由已,这样的人又能谈什么尊严呢?

但很快他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一干衙役里也不知谁说了句:“弟兄们,我们是衙役,是奉命来抓人的,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必须去做?“

“对,必须去做,这些年你们被人嘲笑,被人戏弄,被人当狗一样事情还没,难道你们要永远这么过活下去么!“另一个人大声道。

“不,我们不愿意!众衙役齐声道,声响如雷。

金公子面色微微变了变。

梁班头头一次将抬起头来站在与金公子同样的高度,头一次不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是啊,他与我们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仗着家中的地位而已,我们是没有家势,可我们不是有朝廷么,金家再大能大得过朝廷么,我们又何必怕他呢?

“弟兄们,你知道为什么苏州的公子比我们执法的衙役还要凶?因为我们自己当做了一条狗,所以他们敢践踏我们,嘲笑我们,戏弄我们,如今,你们还想当狗么?”一个衙役大声道。

一阵沉默后,跟着一阵雷鸣般的呼喊:“不愿意!”

“我们不是狗,我们也是头顶天脚踏地的七尺男儿,岂能容他们践踏!”

“那我们还怕什么,抓人!”一个衙役大声喝道。

“抓人!”数十个衙役齐声高喊。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梁班头笑了声道。

“我!”金二公子大声喝道。

梁班头似没日里飞扬跋扈的金二公子,忽的一步上前,伸手一把抓起的衣衫,冷声道:“我们奉法办事,有何不敢?你金家也是大明的子民,难不成要造反不成?“

“你!“金二公子正要喝骂,梁班头忽的用力一推,金二公子顿时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一时没有爬起来。

只听得梁班头的声音道:“动手!“

话音一落,数十个衙役齐齐动手,动作迅速,阴狠,毫无往日懒散,懦弱的风格。

战斗很快就结束,金家虽是大家,府上仆人也不小,也不是没有能打的,但今日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发了疯的衙役,准确的说是满含愤怒的衙役,他们选择了退缩。

不可一世的金公子被五花大绑绑得结结实实,被两个衙役推送了几下,走出了金家的大门。

“好,很好,今日的羞辱,他日我金蟠他日必十倍奉还!“金公子恶狠狠地盯着梁班头道。

梁班头狠很推了他一把,道:“这话儿等你上完了大堂再说吧?“

金公子冷笑了声,道:“很好!说完不便不再多言。

“快是谁……?”街上一个眼尖的百姓喊了声。

这一声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于是数百双眼睛纷纷射了过来,齐刷刷的落在了绑成了麻花一样的金公子的面上,先是惊讶,跟着欢呼,很快人人奔走相告:“快是金公子,他也被抓了?”

这消息传递得极快,不多时整个苏州街道都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往日狗一样的衙役,竟抓了金家大公子,这等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好比苏州的米价会跌下来一样,火爆地吓人,很快街道围住了不少的百姓,有嬉笑的,有叫好的,有破口大骂的,也有叫嚷着“你也有今日之类的话?”总之,原本冷清的街道,因金公子的到来,变得热闹非凡。

金公子面色铁青,一腔的怒火让他几乎要杀人,无奈身子被绑着动弹不得,只好将这一腔的怒火压制在心口,好上了大堂,再让他们好/br>
一干衙役头一次觉得走在这路上可以抬头挺胸,可以笑着与众百姓打招呼,可以理直气壮的接受百姓的赞扬,叫嚷。

“原来,原来做一个人比做一个狗好多了?“众衙役新生感慨道。

一路上沸沸扬扬的动静,早已传到了知府衙门,况钟面含微笑,端坐在高堂之上,等待着一干衙役的到来,今日审案子才是其次,树立威严才是真,金家是苏州第一家,若能拿下,对接下来的退田大有帮助。

就在况大人思索这会儿,衙役压着一脸愤怒的金公子走了进来。

“跪下!“梁班头狠很在金公子双腿上踢了一脚,于是金公子很没骨气的跪在了地上。

“大人,小人幸不辱命!将金蟠带到?“梁班头抱拳毕恭毕敬的道,从今日他算是了,堂上坐着的这位大人没什么人不敢抓的,也没有什么案子不敢办的。

况钟嗯了声道:“辛苦了!“

梁班头道了声,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况钟这才居高临下的眼金公子,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道:“金蟠,你可知罪?“

金公子冷笑了声,望着况钟道:“姓况的,别以为把本公子抓来了,就以为能定本公子的罪责,告诉你,能治本公子的人还出世呢,你一个个小小的知府,最好把本公子给放了,要比不然有你好

“威胁本府,罪加一等!“况钟冷笑了声,没有因金公子这一番威胁的话,有半分的担心。

围观的人各自捏了一把冷汗,本以为况大人今日此举,不过是做做样子,却不想是来真的,顿时对况大人得罪金公子的后果担心起来。

况钟却不理会,对着右侧跪在地上的石家兄弟问:“石全,此人你可认识?“

石全算是见识了这位大老爷的手段,连人家金公子都敢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当即点头道:“回大老爷的话,小人认识?”

况钟道:“你的良田可全被他所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况大老爷将这个“占”字说得特别大声。

金公子皱了皱眉,似有不解之意,况钟借此对金家进行打击,不难理解,金家是苏州第一家,有了金家这个榜样,其他大家必会闻风而动,对付起来压力小了许多,可要在石家这个案子上做文章,多少有些索然无味了,这案子经过前任知府已断得清楚,哥哥承认了兄弟,兄弟因此可以与哥哥分田产,但在这之前,哥哥石全已将田产卖给了金家,哥哥的田产没了,自然也不用与弟弟分了,因此这案子在金公子与金家并没有多大的关联,因此心有疑惑,只觉得哪儿不对,可哪儿不对一时又想不起啦。

这边,那石全已开始回话,他是个机灵人,这案子要说有什么可判的话,那就是卖田的那点银两,自己独自吞了,与自家兄弟不够地道而已,田地是分不了,但况大人的那个“占”字还是让他听出了其中的味儿,抬头眼高高在上的况大人,咬牙大着胆子道:“回大老爷的话,小人三十亩良田,的确被金公子所强占?”

“强占……又是占?”金公子微微一愣,随机眼况钟,猛的身子一震,似是明白了什么,道:“姓况的,你这是污蔑?“

况钟面如寒霜,冷声道:“我朝祖训,耕者验其丁力,计亩给之。使贫者有所资,富者不得兼并。若兼并之徒多占田为己业,而转令贫民佃种者,罪之。今有石家兄弟状告金家抢占其田产三十亩,累及兄弟二人衣不遮身,食不充口,其罪一也,其二,金公子仗家势扰乱公堂,此为罪二;仗势殴打衙役,意图谋占,此为罪三。数罪并罚,勒令金家除退石家兄弟三十亩良田外,额外退出官田五百亩已做惩罚!”

此判决一出,顿时引得众人欢喜,石全更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买掉的田地,还能重新拿回来,惊喜之余,连连扣头道谢。

金公子想要说什么,况大人那容他说话,早就让人把他推了出来。

如此一来,金公子算是吃了一回哑巴亏,来府衙走了一圈,愣是被责令退出了五百亩田,对于金家来说,这五百亩田连零头都不算,就算退出去也没什么,但他是谁,堂堂金家大公子,只有他要人家退田的,哪有自己的退田的,而且还是在知府衙门的大堂里,这比人打他脸还难受,所以金公子彻底愤怒了,望着威严的知府衙门,冲着况钟道:“姓况的,这事儿没玩?“说完便拂袖而去。

人群里顿有不少人面露担忧之色,可人面无惧色,放心不少。

况钟并没有对金大公子的话儿多么上心,倒不是说他对金公子的手段不了解,而是他太了解了,才不惧,如今他算是背水一战,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而且今日的目的已达到了,他相信金家退田的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苏州城,没人敢轻视,没有百姓再对他况钟审理富户案子有所怀疑,来府衙告案的必然不会少了,有杨峥给的杨氏真言,天大的案子,他都能让这些大户富户退出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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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1975章:万姓死生,浑如醉梦

    心情大好的况大人再接再厉继续断案,有了金家这个一个立威的榜样,苏松一带的百姓彻底信服了况大人的清正廉明,刚正不阿,没有断不了的案子,再者从今日家兄弟明明卖出的田地,却失而复得,顿时让百姓动了念头,纷纷来告。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况大人自然乐意接受,为了避免苏州大户在官府中做手脚,但凡府衙中与某某大户有些沾亲带故的一律放假三天,再者,今日去大户拿人都是从金家拿回尊严的梁班头,用他的话儿说,既已做回了人,断然没有再做会狗的道理,所以该拿下的大户富户一个都跑不了。

为了避免讼棍从中摆弄是非,况大人大刀阔斧给百姓开一条后门,在他这儿告状,可以不必带讼状,只需百姓亲自来说清楚案子便可。

有了这个便利,百姓告状也就卖力了许多,才半日的功夫,府衙内就接了上百件案子,大多都是田产案子,这对于一心让大户富户退田的况大人来说,无疑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况大人虽说是文官,但身子骨还算硬朗,精力旺盛,处理案子好不觉得累得慌,不过大半日的功夫,三百件案子就处理的干净,加上况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但凡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案子,况大人从不含糊,饶你是豪门地主还是王孙贵族,到了况大人这里就没有断不了的案子,许多案子只不过走了一个过场,就被况大人结案宣判,退田的退田,赔偿的赔偿,人犯收押的收押,一时府衙大堂说不出的热闹,而多半的案子都是清苦百姓拿到了好处。

原先还有几分观望的百姓,见况大人果然是为百姓当家作主的,与往日的富户乡官,该抓的抓,该惩罚的惩罚,有了冤情的百姓胆子彻底大了,他们喊着况青天的大名,从府衙开门的那一刻,就排着对请求况大人处理案子,短短一日的功夫,竟受理案件一两千,可以说破了苏州府衙最高记录。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案子,况大人找来邹亮等人,将这一千件案子按照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分成了六类,况大人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六个差别保护,然后将一千多案子按照六个差别分了出来,第二日府衙开门,况大人让衙役寻来了苦主富户大户走了过场,当场就做出了判决,速度之快,效力之高,恒古未有,让百姓大开了眼界。

不仅是百姓对况大人的办事效力很惊讶,就是况大人自己何尝不惊讶,这些案子若是按照调查取证,怕是一年都处理不掉,可采用了六个差别,一千件案子一日足足有余,这让况大人对杨大人从心里的感到佩服,觉得这位年轻的杨大人是把苏州的透了,若不然是总结不出如此精辟的断案心得来的。

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况大人的这种觉悟,如被况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邹亮就一脸的不解,一千多件案子,就按照这六个差别,不用调查,不用取证,甚至有些不需要走过场就能断案,这种手段,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按照这六个差别断出来的案子,除了百姓满意外,就是富户大户,王侯公孙也极少有不满意的,他实在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在什么地方,若说这六个差别有如此大的效果,那天下的案子大致可以如此断,还要律法何用。

这个疑问存在心头有两日,眼人难得歇了下来,便凑了过去,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于自己一头提拔的邹亮,况大人还极为欣赏的,事实上这邹亮也的确有些本事,这大半年来帮自己处理政务,日益成熟,让况大人越来越满意,也有意培养一番,听了他的询问,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随手拿起了一件案子,道:“不怕你笑话,若非今日本府亲自断了这一千件案子,对此或多或少也有你这样的疑惑,但眼下是没了,六个差别公平,实则是最公平的,对苏州也是最合适的,杨大人这是对苏州有了深刻的体会,洞察了苏州的一切,才做出了如此精准的法则,就拿这一千多案子来说,你也,其中九成以上都是告乡官夺产者。”

这一千多案子都是他亲手整理,还别说,还真是九成百姓告富户大户夺田产的事情。

“卑职好奇,为何是这种情况?“邹亮想了想问。

况钟叹了声道:“这个其实不难理解,苏州自古富庶,富户大户王侯公孙多半集聚在此,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奢侈之风的滋长,权贵势要早已冲破了规定的限制,竞相营建豪华的宅第。例如明代大官僚申时行,在苏州府城内建造了八座宅第,“分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申衙前百花巷各四大宅。庭前俱有白皮松,阶用青石。使得苏州弥漫一股追求奢侈享受之风?“邹亮是地道的苏州人,与这个最有体会,洪武时苏州虽也富庶之地,但本朝洪武爷怒于张士诚,迁怒于苏州的百姓支持和拥护张士诚,所以给苏州一带定下了非常重的赋税,这里的百姓无法承受,人口出逃,土地抛荒严重,导致了苏州的凋零和衰落,加上洪武爷对贪官污吏,豪门富商多有限制,所以明初的时候,苏州风气还好,士大夫也多半是安平乐道,即便是在朝中做官致仕回家,也不过百八十两银子,更多的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画罢了,可才过了一个永乐盛世,苏州奢侈之风日益严重,在朝中做官的回来苏州府,若没几辆大车都不好意思回来,这几年官僚士绅营建的深宅大院,都为院落式建筑。粉墙黛瓦,宅院相融,门厅茶(轿)厅大厅楼厅书房和杂屋等五进或六进组成,侧有备弄联系各院落。有的还有戏台花园和家祠。这些峻宇华屋,集木雕砖雕和石雕于一体:有砖雕门楼照墙;木雕门窗梁枋;石雕门枕柱础等。这些深宅大院,夹于两河之间,成前街后河的格局。富丽堂皇不亚于富贵王孙,不仅如此,明初制定了完备的礼制,约束臣民的消费行为,在服饰上规定:命妇四品以上用珠翠金饰经丝绞罗,冠用金事件;五品以下用珠翠银镀金,冠用抹金银事件;六品以下用续罗绸绢。“(庶民)男女衣服,不得信用金绣锦绮经丝续罗,止许用绸绢素纱,……首饰钗镯不许用金玉珠翠,止用银,加上洪武速来勤俭,称帝以后,“宫室器用,一从朴素,饮食衣服,皆有常供,唯恐过奢,伤财害民。”并经常告诫臣下记取张士诚因为“口甘天下至味,犹未厌足”而败亡的事例。认为“奢侈是丧家之源”,“节俭二字非徙治天下者当守,治家者亦官守之。”(在灾荒之年与后妃同吃草蔬粝饭,严惩贪污浪费。太常寺厨役限制在四百名以内,不足前朝十分之一。

明永乐虽从侄儿手中夺取了天下,但为人也相当节俭,他曾经怒斥宦官用米喂鸡说:“此辈坐享膏粱,不知生民艰难,而暴殄天物不恤,论其一日养牲之费,当饥民一家之食,朕已禁之矣,尔等职之,自今敢有复尔,必罚不宥。”皇帝的表率和严格驭下的作风对吏治的清明起了很大的作用。皇帝如此,臣子自不敢坏了规矩。

但从永乐后期,过去那种凭人的穿着来判定他的贵贱,通过他用的物品而可以人的等级和地位的规制已经日益为世俗所冲破。苏州富者之间斗富,华奢相高衍为风气。苏州上下,世风日下,追求气派奢侈之风在永乐后期遍及苏州各地,如游一下太湖,其居人按时而游,游必画舫肩舆,歌舞而行,可谓奢矣。彼以粱rou奢,则耕者庖者分其利;彼以纨绮奢,则鬻者织者分其利。致仕回乡士大夫开始求田问舍,营声利蓄ji乐;读书士子,投贽干名,挟chang优耽博弈,并交关士大夫,陈说是非。这些人“不蚕织而文绣,不耕畜而膏粱,不雇贷而车马,不商贩而积蓄”甚至有些“昏惰者流,附于安静,万姓死生,浑如醉梦。”

“士大夫沉迷于享受,少不了利用特权,鱼rou百姓来维持,比起其他,田产最无疑是最为赚钱的买卖,而百姓的田产无疑是最好谋取的,一来百姓无权无势,二来谁家每个麻烦事,以田产来抵押最好不过了,三来苏州赋税高,百姓困苦,谋夺田产最合适不过了。以上种种造就了苏州的田产案比别的地方要多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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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1976章: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从永乐后期,苏州府衙每日少不了百姓讼其夺产,但极少有胜诉,这其中固然有府县官偏听乡宦官绅之言,另一方面也没少讼棍在其中摆弄是非,三来朝廷的官员的畏惧早就了苏州这种局面,久而久之,豪门大户仗着便利大肆侵吞百姓田产,最终结果致使,民产渐消,乡官渐富。 ..加上百姓的官司打不赢,渐渐的也死了打官司的心思,可以说在官司上苏州百姓一直处于弱势。

杨大人的六个差别保护的例子和公平原理,疑罪从无的证明。其理论其大致分为三个定理;公平定理,差别定理和疑罪从无,无公平可言,其实对百姓而言最为公平,田产本就是百姓的命根子,比起富户,这个或许就是脸面的问题了,一旦在田产的案子上输了人,那么就意味着他们这一家,或者是这一个人从此没了依靠,没了乃以生存的东西,反过来说,富户本身就已有了许多特权,田产也多,对百姓这点田产未必真,之所以要打这场官司,有时候未必不是为了面子在与百姓争夺,所以这个时候,掌握法律的判决,比去追求真理更显重要。

见邹亮还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况钟眼手中的一件田产案子,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如这其田产案子,若按照正常程序,需要口头契约,或文字契约的口头修改。二是本来产权就未明晰,有待界定,例如,甲为抄近路从乙的拓荒地上通过;或由于任何契约都可能不完全,出现了交易之前无法想到的意外。这案子若是按照程序来,耗费时日不说,还未必能断得清楚,可按照杨大人的六个差别来,那就不一样了,朝廷对此只需应采用防范措施--”慎交结于相与之初,明契券于交易之际”。

防范只会减少而不会消灭这类两可纠纷;两可对于裁判者的全部意味就是,依据现有信息和证据,双方权益值得同等保护,无论把争议财产配置给谁都不为错,都符合非语境的法律意义上的公正。因为,抽离了诸多社会背景,仅从”客观的”或法官视角中的社会财富总量上论争议财产归于谁,都没有减少或增加,仅只是转移--一方的收益等于另一方的支出。“这话儿有些深奥,邹亮只觉得有些眉目,却有说不上来,要是杨大人亲自来说,必然会说,这六个差别,其实就是在争议双方作为个体完全等同,因此无论怎样配置权利都不影响社会财富总量,因此才可能出现无交易费用的情况。但在具体社会中,由于双方各自拥有的经济以及其他资产不同,因此这一两可财产之不同配置和使用对个人会有不同的效用,对以个人效用测度的整个社会的财富总量就会有影响。因此各方必定会使用各种策略行为争取对自己更有利的产权配置。在这种条件下,就必须要有一个国家才可能达成有效的权利配置。当年的海青天,就是直觉到这一点;并且直觉到,如果双方各自的财富总量(在传统社会中也算是一种身份)不同,那么两可之产权的不同配置就一定会导致以效用测度的社会财富总量的不同。因此才有这个六个差别判断法则,在前世这或许行不通,可在当时的条件下,算得上一个伟大的发明了,他的过人之处在于,当两个判决同样满足法律公正之际,法官应当从一种相对客观的(合乎情理的)视角选择将两可产权配置给对其可能有最大边际效用的一方,即财富较少的一方。算是相对的公平,海瑞的青天不被百姓认可,却不能融入士大夫,说到底就是这六个差别之下,百姓获利比较多而已,要说他断案有多大的本事,在杨大人上比不了包公,下比不了施公,但他能顶着这个青天之名与两人不相上下,这六个差别对待可谓是功不可没,盗用前世一句真理:”存在即是价值!海瑞的六个差别对待存在的价值,就在在当时的苏州城,他选择了从社会公平这个让官家忽略的实际情况出发,在经济资产的两可案件中,尽量保护经济弱势一方”也就是穷人和小民的利益。

而从维护社会秩序出发,海瑞承认乡宦小民有贵贱之别在“争言貌”就是关系到声誉威信的判决中,应该保护为上者以维护尊卑有序的封建秩序,是为,存体,恰到好处的做到了在资产上保护弱势的原则,而关乎文人脸面上,同样也能注意优势的原则,虽有差异,但与苏州这一亩三分地上,算是勉强做到了相对的公平。

邹亮似懂非懂,但大老爷说了这么多,他还是能来,经过今日这一番运作,杨大人的六个差用来处理这些案子,实用不说,效力还很高,从今日结果来果也不错,百姓很满意,豪门地主,富贵王孙也极少表示不满,另外,短短一日,一千余案件中,竟让富户退田一万多亩,要知道况大人前几日为富户断清案子好说歹说才让人家退回了一千多亩田,比起今日这一万多亩,那点真不好意思拿出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这个好的一个开端,况大人一心丈量土地,还苏州百姓一个赋税公平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他相信在六个差别金玉良言的处理下,这事儿用不了多久便是实现。

况钟似也有这个心思,先前还有些不敢确信,如今成果摆在这儿,容不得他不信,而且从今日的效果上来,还算理想,大户富户要的面子也给了,百姓的案子也断清楚了,朝廷该要的田也退回来了,可谓是维持了一个稳字,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大手笔了。

录在案的一万多亩良田,况钟脸上洋溢着兴奋,他对苏州的弊端不是不知,可一直无从下手,好不容易找到了丈量土地,却迟迟不敢下手,以至于苏州在他的治理下整整三年了,朝廷一个字儿的好处都没有,想着当年皇帝对自己的期望,满朝文武百官举荐自己的神情,让他这三年来时常心生愧疚,如今有了这个六个差别对待,与苏州而言,是稳中求胜,与他况钟而言,是彻底治理苏州的开始,岂能不趁机整治,望着案前堆积的卷宗,大声道:“案子还是太少了,传话下去,明日一早衙门比平日里提前一炷香开门接受苏松的百姓前来伸冤告状,但凡有田产案子的,本府免费替他秉公办理,讨回属于他们的公道!”

“一千件案子,这还不够多?”邹亮吃了一惊,道:“大人,这事儿是不是太激进了,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有了量变才会有质变,万不可焦躁,如果做事一味追求速度,逆其道而行之,结果反而会离目标更远。如果想要快速完成某件事,其效果未必会好,甚至大失所望,万不可急于求成。如今的苏州城,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大人还是……?”

况钟叹了声道:“宁详毋略,宁近毋远,宁下毋高,宁拙毋巧的道理,本府岂能不明白,但苏州一带可不比别处,不说这里是大明的赋税重地,就说大批官员在这里闲居,又多是豪强之家,我若不趁着他们还没醒悟过来,趁机出手夺取本就属于朝廷,属于百姓的良田,日后少不了要费些力气?“说着豪气万千的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xiè)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如今本府行的就是与大户富户争利,要的就是这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不然你我那什么压制他们退田!“

邹亮难得脸上的兴奋,又细细斟酌了一番,还真如大老爷所言,想要富户大户退田,还真要点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当下不再多言,将告示写好,晾干后,便去了府衙,找人明日一早发告示去了。

况大人则继续低头埋首剩下的案件中,要说处理了一天的案子,不累人那是假话,可想着没一件案子的背后,就有可能是还百姓一份公平,况大人心头之乐呵,再田产案,着实没有累的感觉,反而越发兴奋起来。

比起况大人的兴奋,金家府邸却一片肃然,似今日这样的事情,无论是金家主人,还是金家仆人都有些年月没,往日那些衙役哪一个进来,不是狗一样,就是他们这些仆人都可以呵斥,辱骂,但今日这天是变了,衙役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不少,还打了人,抓了金家大公子,如说这个不算大新闻的话,那金公子吃了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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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1977章:公子王孙逐后尘

    退回了五百亩良田在金家绝对是不可思议的大事,这事儿从今日一早,金公子被抓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苏州城池,百姓对于豪门大户的八卦是很感兴趣的,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便里了兴趣,一打听,二询问,三添油加醋,一来二去就是大户人家今日纳了个小妾,也会被说成欺男霸女一系列的坏事,虽说事实上的真相并非如此,可没人去关心这个,在他们豪门大户有钱有势,这事儿就算有些言而不实,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事儿八成是干了。

面对这样的八卦,大户人家往往也去辩解,天下那么多的事情,哪能件件事情都辩白得清楚呢,再说了,百姓乐于探讨豪门大户的秘密,那足以说明这一家在人们心中目中的地位,所以有些豪门大户,为了博眼前,也会不时的丢出些风流雅事供百姓茶余饭后闲谈,当然了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出现在金家的府邸上,事实上任何的风流雅事用金公子的话儿说,都是建在绝对的实力前提下,似金家这样的富贵豪门,本身就具备了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风流韵事,说与不说其结果是一样的。

但今日金家着实做了一回金家最为鄙视的法子,亲身去演绎了一番,从金公子被衙役抓获,到押到知府衙门,事情早已通过百姓的嘴巴,传出了无数种不靠谱的传说。

其版本一,金公子仗着家里有个尚书的老爹,在苏州骄横无度。强抢妇女杀人越货,还想着用仆人顶替,幸亏况大人有着火眼金睛,不畏权势,愣是让衙役从金家把金家大公子给抓了,不断打了板子,还退了五百亩田呢?这个版本面前还能接受,至少维持了金家人的一贯的飞扬跋扈,还能说得过去。

可版本二就有些丢面子了,也不知是那个臭嘴说的,说什么金公子仗着家势与青天大老爷在府衙内,各自拔剑决斗三百回合不分胜负,百姓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好像亲眼所见一样,让金家府内一干仆人好生郁闷,更为郁闷还在后头,说什么眼子一人独战不利,金公子干脆耍赖了,让二公子,仆人一起上来,来了个以三对一,将况大人团团围住,况大人临危不乱,抖搜神威,酣战金家三熊。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如此这般,酣斗一百个回合后,金大公子平日里风流多了,身子最先不支,被况大人机,把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先攻金公子,两人你来我往的厮杀,又战到三十合,眼子就要落败,却说金二公子见自家大哥要落败,心中暗想:“我不下手,更待何时!”掣双股剑,骤黄骠马,刺斜里去砍。那仆人自也跟了上去,这三个围住青天大老爷,转灯儿般厮杀,各路人马都。又三十个回合后,金公子越发招架不住,被况大人面上刺了一刀,拍下马来,金二公子一知不敌,荡开阵角,倒拖画戟,飞马便走,那仆人更是半分胆色也没有,掉头就走,如此这般,况大人才一举擒获了金公子……?“这版本起先只是说说,倒也没人在意,可不曾想才到了晚上,也不知那个恶毒的家伙,竟摆了一张桌子,拿了块刷板就坐着说起书来,围着听得的人还不少,起先金家人也好奇,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这说书人从哪儿编排了这么多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东西,凑过去一家胸口分明放着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扉页便是‘话说虎牢关下,诸侯云集。天下豪杰,奉先神威。两军阵前,吕布身着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方天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真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分明是三英战吕布?气的金家仆人差点一头撞死。

当然了气恼归气恼,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嘴巴长在人家身上,金家势力虽大,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所以这事儿也权当一乐子。

可说就说吧,偏生到了天黑的时候,话风一转,金家的版本彻底改为青天大老爷的种种传闻了,也不是谁先说起了这事儿,而一些酒楼为了吸引客人,多卖点好酒好菜,竟挖空了心思弄了些不找边际的传闻,然后请了说书人亲自编排演说,才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个苏州数百茶肆酒楼中无比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说况钟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在麦场坐着,这时候从西北方向来了一个道士,长着长胡子,头戴簪冠,身穿红服,手拿象简。道士坐在麦场中,用象简在手中拨弄白丸。况钟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道人回答说:“这是大丹。你若要,给你一粒。”况母用手接过大丹,一不留神,竟然情不自禁地把它吞了下去。她吞下大丹后,那个道士却忽然不见了。不久,况母就生了一个男孩,就是况钟了。据说,况钟出生的时候,自东南飘来一股白气,贯穿房屋,奇特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历经一夜都没有散去。

还有则说,况钟出生时,天上文曲星与武曲星不停的走动,使得天空中的彩霞重重叠叠,凤凰如云一样在空中飞舞,百鸟和群兽欢快地庆祝,草儿也开始变绿花儿也早早地开放。“

听说皇帝就是知道了况大人是天上的文曲星,这次让他老人家来了苏州城解救我们老百姓的,要不然金家这样的人家,出了这样的个恶少,苏州城来来往往的官儿不少,偏偏只有况大人肯给我们百姓做主,敢抓了金家大公子……?“

种种的传闻,天黑的时候,一样没落的传入了金家,对于百姓而言,这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可对于金家来说,对于金家大公子来说,这就是打脸了,所以金公子愤怒了,先是砸了东西,打了仆人,骂了况大人后,才咬牙切齿的说要给况大人一点颜色瞧瞧。

对于金家仆人而言,往日的金公子说出这样的话儿,没人会怀疑,因为那个时候的金公子就是这苏州城的地头蛇,多少强龙来,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可今日这种局面似被打破了,那况大人不是一般人,所以金公子的话儿还是这句话儿,可听得人心境有了些变化,甚至有些胆小的仆人,担心金家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些年他们拉着金家这张无往不利的虎皮,没少做些不法之事,手中的田产也不少,况大人或许不敢对金家主人动手,可动动他们这些仆人还是可以的,所以自大公子发了那顿火,府上每个衙役莫不是开始掂量着自己手中那点事情,事情大的人,思索着要不要拿着手中这些好处,再去攀上另一个大户,寻求庇佑,而对金家有些底细的,则觉得眼前局势还不明朗,金老爷子还没动静呢,人家怎么说也是当朝的工部尚书,虽说致仕了,可也是官至少师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虽说都是虚的,用来吓唬人还是不错的,再说了,官场上的这点事,金家仆人见了不少,这些名头吧,你说它毫无用处也不尽然,当真拿出来说道说道,没人敢不买账,可要说真有用,什么少师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还不如一个工部尚书头衔来得实在,正经的二品官,胸前的二品锦鸡一露面,谁还敢多说个不是,如今金老爷子是每个吓唬人的东西,可不是还有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正想要吓唬人,一样能行,得谁的手中,金老爷子生而颖异,年十五举秀才,名列优等,世人甚奇,称其必为国家栋梁。洪武二十七年乡试,以第二名中举。三十年(中进士,因其文章书法兼优,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建文元年授翰林院编修。

建文二年会试同考官,分摹《tai祖实录》副本,借此机会,金老爷子闭门读书,穷诣博览,深思考究,颇有成就。代方孝孺起草策士文牍,通古博今,计谋高明,被誉为“真博物君子”;为建文考订国策大计,对各种策论,陈述利害,理据充分,博得好评,对参政很有价值。

永乐年初,《tai祖实录》进展顺利,升右春坊右中元。皇帝首御讲幄,以金老爷子充任经筵日讲官,他尽心答对,多所发挥,皇帝常竦意听之。同年主持顺天乡试,不久升为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可谓前途无量。

与一般读书人不同,金老爷子不仅擅长文辞,明习时事,而且风流脱洒,才智过人。他与胡广胡俨黄淮杨荣等人交好,平日里听四人善谈兵事,受其影响,金老爷子亦熟知边防事务,为皇帝所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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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章:谋也是一种境界

    因洪武晚年,太子朱标病逝,太孙朱允炆年幼,诸王觊觎皇位,藩衅已萌。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命曹国公李景隆突执周王,废为庶人,数日后,便有"征江西处士杨士奇充实录纂修官”之命。至建文元年正月正式开局修书,则同月又废代王。四月湘王**,五月废齐王,六月废岷王,七月燕王朱棣起兵北平(今北京),”靖难”之役爆发。建文三年十二月书成上呈时,则燕王挥师南下,战局已定。半年后燕师入南京。由此可知,其一修《明tai祖实录》始于”靖难”起兵之前夕,终于燕王夺位之前夕,大略与”靖难”之役相始终。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修成的《明tai祖实录》中,对于燕王及诸藩的记述,自然会多有指斥之处。因此燕王夺位后,”以前任知府叶惠仲等修《tai祖实录》,指斥靖难君臣为逆党,论死籍没”。秉承永乐圣意,重修《tai祖实录》,金老子文采飞扬,自是不二人选,永乐九年,破格提拔他为翰林院学士,升任工部右侍郎,参与朝政,至此金老子也算是在工部落了家,一直做到了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工部尚书的头衔,可算是顺风顺水,金家也得他的庇佑,才有了今日这份家业,如今虽说金老爷子致仕在家,但金家毕竟是自家的家,身为一家之主,岂有不理会的道理,就算如今没了工部尚书这个头衔,但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也不是吃素的,再退一万步说,金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好人缘,时至今日还与朝中不少大臣多有往来,更别说这些年他身为科举主考官,座下门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可都是朝中的贵人,哪一个不比况钟这个刀笔小吏要有权有势得多,金老子固然是洁身自好,可人家当真要欺负到家门口了,金老爷子还能坐得住,就算金老爷子坐得住,金公子未必坐得住啊,所以啊,金家还是金家,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尚且不知,这个时候寻门路未免太早了些。

    当然了,仆人心头的这一番计较,金公子自然是不知了,他仍旧沉浸在今日的耻辱之中,对于今日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多少能知道些,这年头谁不是在刷人望,想当初他不是那那些刚刚来的知府大人刷人望,弄得他们下不来台,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还不是他么,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主角,而且还是盛气凌人的那种,似今日这般做了一回丑角不说,还落了一个落荒而逃的名声,这可算得上金公子自出生一来,头一遭遇到,虽说心头愤怒,但也不得不服,服的倒不是况钟的刚正不阿,善于断案,而是况钟背后的杨峥,年纪轻轻竟能想出以况钟青天之名,假借断案为本,从中套住大户富户的良田,虽说不是丈量土地,目的无疑是一样的,而且还披上了道德,律法的外衣,容不得他们有什么反驳的机会,一旦反驳落了一个欺压良善的骂名不说,还得与整个苏州百姓对抗,最厉害的一点,此举太过低调,不足以与丈量土地相提并论,如此以来,苏州大户、富户、王侯公孙不过是将这事儿当做一件案子来对待,抓了金家,不过是觉得金家做的坏事太多而已,谁能想到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退回良田的险恶用心,只可惜这一切众人都看不真切,看不明白的后果,便是与金家往来的富户、大户,王侯公孙并没有意识到危机感,所谓唇亡齿寒,唇没有了,牙齿就寒冷,往日他们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了这层保护伞,他们可以横行苏州无所顾忌,这也是为何他乐意况钟丈量土地的原因了,因为他知道,一旦丈量土地,必然触动了相当数量的官僚、缙绅和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引起大面积反对是必然的结果,这样一来,要么朝廷不顾一切的将丈量土地进行下去,要么就是取消,所以丈量土地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就算是大明首辅来丈量,也未必管用,更别说一个四品的知府了,因此听说况钟要丈量土地,他压根儿没费什么心思,反正也弄不下去,自己何必杞人忧天呢,反而眼下这个局面就值得忧心了,人家打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鬼把戏,最主要的是此事一来可以获得百姓的支持,就是朝廷上面也不好多说什么,断案是一个知府本该做的事情,再者,人家还有青天的名声,算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谁反对他,谁就是道德缺陷产物,在朝中的贵人,那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别说这事儿与他们毫无关联,就算是有,这时候也是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虎豹爱爪,闭口不言了,更别说还有一帮没事找事的御史言官在一旁看着,那个敢质疑况青天执法断案,可以说有了青天这个外衣,就多了一层的保护伞,外加上苏州富户、大户承平多年,骨子里那点忧患意思,早已被这里的风花雪月消磨得干干净净,根本意识不到,姓杨的那金家开刀,固然有金家树大招风的原因,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试一试苏州其他富户、大户对此事的态度,如今看来,他成功了,少年忧患伤豪气,老去经纶误半生。的道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他相信白天的一切,不过是个开端,正真风波还在后头,苏州其他人的明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管,他们金家是明白的,所以无论如何,后面的风波,他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好好应付,而眼前最重要就是赢会金家的脸面,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对于金公子的这一番心思,田管家已揣摩了几分,这会儿不等东家询问,立即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大公子何必气恼,那况钟此举是占了先机,并非是公子输了阵仗,凭着咱们金家的实力,再找回脸面不就是了,到那时姓况的还能奈何公子?“

    田管家虽说是落第的秀才,但肚中的确有些本事,这些年金家能无数次的顺利侵夺田产而安然无恙,还真多亏了他一肚子的坏主意,所以这些年金公子对田管家也极为信任,听了这话儿微微楞了一下,惊道:“莫非田管家有了计较不成?”

    田管家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虽仕途不顺,做了这金家的管家,但骨子里他还是将自己看做了为主公服务的谋士。

    所谓谋士指的是运用巧妙的或狡猾的计策而完成某一事业或得到某一结果的人,也用于指有智谋的人,小到谋人,大到谋国,他自问谋国还不够格,但为金家谋取一方,自问还是做得到,听金公子询问,倒也不含糊,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张来,递了过去,道:“公子先看看?“

    金公子心有虽疑惑,但对于田管家的本事还是信任的,伸手接过了那张纸,缓缓展开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一旁的金二公子看得好奇,忍不住一把夺了过去,看了一眼轻声念道:“告状人柳下跖,告伯夷叔齐兄弟二人,倚父孤竹君历代声势,发掘许由坟冢,兄弟二人贿求嬖臣比干得免。今于某月日挽出恶兄柳下惠,捉某箍禁孤竹水牢,日夜加炮烙极刑,逼献首阳薇田三百亩,有契无交,崇候虎见证,窃思武王至尊,尚被叩马羞辱,何况区区蝼蚁,激切上告……’

    “这,这是什么,田管家你弄这个作何用意?”金二公子也摸不着头脑,扬起一张脸看着田管家问。

    田管家见成功的把兄弟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暗暗有些得意,心道:“”谋”是一种境界……,境界太高,俗人难懂啊?“

    “你到是说说啊?”见田管家迟迟不说话,金二公子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田管家面上一红,咳咳了两声道:“不瞒两位公子,老朽所写乃是一张状纸?”

    “状纸……?”金二公微微错愕了一下,先前只觉得有些拗口,此时听对方提醒,再细看,还真是一份写明被告,原告的状纸,只是这原告被告都是古人而已,所以一看之下,才更奇怪。

    还是金公子头脑反应快,道:“看你这状纸既可笑又恶毒之极,告状人是柳跖,据我所知,此人可是古时最的恶人?“

    “恶人?“金二公子似有些回过神来。

    也不怪两人反应慢,倘若是个报读圣贤诗书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柳跖原名展雄,姬姓,展氏,名跖,一作跖,又名柳下跖,是大名鼎鼎坐怀不乱柳下惠的弟弟,此人在春秋末年领导了一场奴隶起义声势浩大,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到近万人,横行天下,侵扰各国诸侯;穿室破门,掠夺牛马,抢劫妇女;贪财妄亲,全不顾及父母兄弟,也不祭祀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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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江山介绍:
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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