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1949章:自作孽不可活
听完钱老汉的一番说辞,况钟微微楞了一下,若如钱老汉所说,那眼前的钱夫人的确有杀人的嫌疑!但此事尚未明朗,一来,钱夫人与自家夫君恩爱有加,不该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再者,钱夫人一介女流,纵然再有本事,力气上终不如男人,是如何把自己丈夫杀了推入枯井之中,此事有没有帮凶,还值得商讨,想起昨日衙役回来的禀告,心头便有了些眉目。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眼钱夫人,将手中惊堂木重重敲了一下,喝道:“钱夫人你还有何话可说?”钱夫人显得有些惊慌,但面对他的时候,神色迅速恢复了镇定,轻声道:“大老爷明鉴,小女子与夫君恩爱有加,岂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如今公公与县大人只凭怀疑,便断定了妾身杀了夫君,妾身好生伤心,想来是妾身哪里得罪了公公,父要女子死,女不敢不从,纵是死了也没什么,但如此污蔑妾身名声,让妾身生不如死,妾身才不得不请青天大老爷明鉴,待查明了真相,还妾身清白,妾身再死谢公公也不迟?“况钟微微感到惊讶,按说张县令的那一番推断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一个这么深的水井,大家都认为井下的尸体是无法确认的,为什么独独她就认定是自己的丈夫呢?除了说明她早就知道这件命案外,的确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但面对公公的指正,钱夫人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还摆出一副受到了莫大的冤情的模样,在况钟只有两个解释,其一,钱夫人没有杀人,从枯井之中,得知自家夫君,纯属巧合,其二估计是以退为进罢,真要把这罪名丢给了她,估计也不会认的,再者,她身后的两人也不会不管的?所以整个来案子还不算太明朗。想到了昨日衙役所说的两人,况钟心头便有了计较,转头对钱墨道:“本官有些蹊跷,你这儿媳不算是胆大心狠之人,只怕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顿了顿试探的问:“她可是有人帮忙教唆?“钱老汉摇头道:“回大人的话,草民自儿子横死后,心灰意冷,对世事多不理会,所以不曾知晓这狠毒的妇人是否有人教唆?”况钟又问其他人,场上也有不少与钱夫人认识的,这时出面作证说:“钱夫人贤良淑德,自夫君死后,一直坚守贞洁,极少与人接触!算得上一个好娘子,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其他人也道:“从未夫人与人多说话?“众人议论纷纷,都道这钱夫人不像个狠毒之人,再说了这是三年前的案子,谁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杀了自家夫君呢?“这时钱夫人轻声道:“大人,妾身虽是女流,但也诵读过《程氏遗书》,依稀记得,其中载有程颐与某人的一段对话:”或问:'孀妇于理,似不可取(娶),如何?'伊川先生(程颐)曰:'然!凡取(娶),以配身也。若取(娶)失节者以配身,是己失节也。'又问:'人或居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这几句话儿,妾身牢记在心不敢有忘,是断然不会做出对不起夫君之事?“说着眼圈一红,便低声哭了起来。钱夫人本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又仗着姿色不错,这一哭顿时引起了一干同情,纷纷出言帮衬。况钟道:“小娘子怕是误会圣人这话儿,想来失节事大,饿死事小,这话儿所针对的是男女两者,并非仅指妇女。他的意思很明确:从伦理道德的角度而言,男人娶寡妇为妻,是一种失节行为;寡居的女子改嫁,也是失节行为。一个人即使贫困致死,也不能失去品节。如果细加推究,作者在此对改嫁女子的批评,还是有所保留的。因为她们一旦寡居,经济上往往会失去保障,如不改嫁就难以生存。而男子明知对方孀居却去迎娶,则是大大的失节。应当说,对上述对话作出这样的理解,符合程颐的原意。你且朝司马光主张女子可以读书。范仲淹在其所订《义庄田约》中规定再嫁寡妇给予费用,他的儿子纯祜早死,儿媳守寡,后来他的学生王陶死了妻子,他便把自己的儿媳嫁给了王陶。范仲淹的母亲在他幼年时也是因为家贫而改嫁朱氏的。即使程颐自己,也并未尽遵所言:他的外甥女丧夫之后,他怕姐姐过度悲伤,就把外甥女接到家中,然后再嫁给他人。到了南宋,女子再嫁仍很普遍,比如大家都很熟悉的李清照改嫁于张汝舟唐婉再嫁赵士诚,在当时并未引起非议。我朝虽崇尚女子为夫守节,但也并非可以死板,倘若有合适的人儿,倒也可以改嫁的?”本朝理学横行,与女子守节虽说严厉,但也绝非不能通融,但这话儿从一个四品知府的嘴里说出,不免让人惊讶,围观中也有几个书生,顿时叫嚷了起来,就连不少百姓也议论纷纷,况钟装作没听见,只是将目光盯着钱夫人,见她先前的脸上还有些许悲伤,可就这会儿功夫,面上立即露出了喜色,虽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但落在况钟的眼里,顿时有了计较,心道:“前的猜测没有错,这钱夫人未必是个能为夫守节的女子?“这其中别有内情,况钟便对钱夫人道:“钱夫人不必哭泣,这事儿你既找到了本官,本官自当处理,但你认证太少,本官怜你一个弱女子,准许你现在回去找几个证人来,好证明你的清白?”钱夫人本没什么主意,听况钟这么说,便答应了,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况钟福了一福,便去了。况钟喊来两个衙役,道:“再跟上去人是否与昨日那两日说话,若是,只管抓来便是?”两衙役应声跟了上去,知府衙门顿时随着钱夫人的离开,变得热闹非凡,这个说这事儿未必是钱夫人干的,另一个说没准儿就是的,没听说过最毒妇人心,那潘金莲可不是毒死了武大郎与西门庆成就了好事么。又一个道:“可不是,圣人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见是在女子与小人身上吃过亏的,这钱夫人年纪轻轻,又长得妩媚动人,未必就没人惦记,没准儿就是与自己相好的,趁着自家夫君在外,成就了好事,合起来谋杀了自家夫君,要不然那枯井之中,这么多熟人,就连钱公子的老父都认不出自家儿子,唯独钱夫人一眼就能此中猫腻不一而足啊?”这一番言论自是引起了众人频频点头,说话的几人登时大干出了风头,好不得意。后面又一个人道:“这可未必啊,我可听说了,钱夫人与钱公子夫妻感情极好,平日里形影不离,自是对自家夫君多了些了解,这么说吧,你家娘子身上有什么标记,你们能一眼认出来么?”这人话音未落,另一个哈哈大笑道:“不要说自家娘子了,就是青楼的女子,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他来?”先前那人笑道:“这不就是了,钱夫人能一眼认出自家夫君,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杀人凶手,最多是怀疑而已,要我这事儿没准是钱老爷有意为之也说不定呢?“这话儿太过惊骇,顿时引起了众人的询问。先前说话那人难得出了一次风头,显得十分得意,道:“你们忘记了前些时日,父子合谋谋害自家儿媳的丑事了?“众人顿时一脸的恍然大悟,要说这事儿在苏州还算轰动,说是在虎丘一带居民中有个当叔父的贪图侄儿的财富,便同儿子密谋,利用一次家宴的机会将侄儿灌醉,然后猛力摧折侄儿的颈椎使他丧命。侄儿丧命后,处理尸体成了一大难题。父亲说:“将他碎尸丢入河中或深埋地底,向外谎称他出外不归。”儿子摇手道:“不行,不行。一则县府破案十分厉害,二则他的财产被我们继承,左邻右舍的眼红者一定会向官府报告我们是图财害命。”父亲说:“那你说怎么办?”儿子对父亲附耳说道:“如此如此。”父亲拍拍儿子的肩膀,大喜道:“如此甚好,名正言顺,一箭双雕!”原来,儿子与媳妇感情变恶已久,一直无法摆脱,儿子想趁机借“捉奸杀伤”的名义一并将妻子除去。于是,儿子藏利刀闯入卧室,出其不意地将妻子的头猛地砍下,又折返将被摧折颈椎而死的堂兄弟的头颅割下。父子俩将两颗头颅并作一处,以“杀伤奸夫淫妇”的名义向县府告发。此时知县尹见心正在二十里之外迎接上司,回到衙门听到命案报告已是半夜三更,他在蜡烛光的照射下细细审视那两颗人头,发现一颗颈项皮肉紧缩,一颗却不缩,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于是盘问父子俩:“这两人是同时杀死的吗?”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50章:千部一腔,千人一面
父子俩同声答道:“是的。”
尹见心又问那儿子道:“你同妻子有子女吗?这个是个大问题。“
那儿子,虽不知老父的用意,但还是答道:“生养了一个女儿;只有几岁。”
尹见心说:“你们暂且拘押在监牢里,等天亮后再审讯定案。”
父子俩被关进牢里后,儿子说jian夫yin妇为世人所深恶痛疾,我们捉jian杀伤,罪名是很小的,只要花费些银两,说不定很快就会结案出狱,到那时我家既富有,我又能再娶到一个美丽贤惠为我家生儿子的闺女为妻。”且说知县尹见心打发父子去监牢后,随即发出另一张传票,派差役将报案的那个儿子的小女带来县府。一到,尹见心就携着她的小手走入衙门内院,给她吃枣儿糖果,和颜悦色地询问真实情况,天真的小女孩便一五一十把看到的经过全部讲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女人的头颅是被活活砍断的,刀口处皮肉紧缩,血漫周边;男人的头颅是被摧折丧命后割下的,刀口处皮肉不缩,没有流血,呈白色。知县当即喝令传父子上堂,经过严正的审讯,父子俩不得不招供伏罪。“这事儿在苏州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听这人提起,顿时纷纷猜测道:“你是说这钱老爷为了银子,谋害了自家儿子,然后栽赃给自家儿媳?”
另一个道:“不会吧,这钱公子平日里为人还算不错,从未听说过对钱老爷有不孝顺的举动,再说了都是自家人,儿子的银子,还不是自家的银子么,用得着这么做么?”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将偌大的知府衙门大堂渲染的好生热闹。
就在这时,尾随钱夫人出去的两个衙役返了回来,一左一右押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左侧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汉子,年纪约莫在三询上下,长得是十分结实,光看那身板就是一把力气的好手,此时红着脸,低着头与钱夫人站在一旁。
而右侧的则是一个年轻的公子,一身月白色的儒袍,唇红齿白,模样清秀,唯独眉宇间透着几分放浪的味道。
看了三人,刚刚因钱夫人去而复返而变得寂静的府衙大堂再一次变的热闹起来。议论之声络绎不绝。
而这边的钱墨则跳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快说,是不是你谋害了我儿?”
要说先前众人还有几分不相信,那么此时此刻,看三人脸色灰败的模样,再听钱老汉的喝骂,也不得不产生了几分怀疑。
“钱公子还真是给钱娘子所杀啊?”一个道。
另一个道:“刚才我说什么来着,这女人狠起来,可比我们男人狠得多,你看看从古至今,那最残忍的事情,那个不是女人做的,吕后对付戚美人,武后杀儿杀女,这些可不是男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话儿顿时引起了一阵应合。
况钟铁青着脸色,目光在三人脸上看了看,眼看紧跟钱夫人的那汉子,低着头,一脸的战战兢兢,从进来就噗通一声给跪下了,而这个年轻公子模样的汉子,则是嘴角含笑,并不下跪,顿时怒从心头起,喝道:“大胆,见了本府,还不速速跪下?”
听了这话儿,早有两个衙役拿着大板子上前,就要动手,却听得那年轻公子道:“且慢,我乃大明正经的秀才,又见官不跪的规矩?”
大明规矩,秀才作为府学、州学、县学的生员,参加省里举行的乡试,过关者参加礼部会试,取会试的前几名进行殿试,经过层层考试选拔,最终能够脱颖而出者实在寥寥无几,走这条仕途之路异常艰难。但是能够取得秀才资格,不仅可以在仕途上有所进益,在地方上也可获得尊重,具有一般人所未有的权益,比如:可以免除差徭、见到知县可以不跪、地方不能随意对其用刑等等,正因如此,秀才在老百姓与官府之间起着纽带和桥梁作用,因此是有些特权的,况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是一个秀才,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喝道:“尔既是读书人,还科举中了秀才,报读圣贤之书,岂可做出如此杀人灭口之事?”
自从三人一同被抓了进来,众人就对三人的关系有所怀疑,加上钱老爷的喝骂,心头越发觉得钱公子之死与钱夫人脱不开干系了,但猜测是一回事,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今就看高高在上的知府大老爷如何审理这件悬案了,所以此时此刻,知府衙门反而安静了下来。
那秀才面对况钟的呵斥,并不见慌乱,道:“在下听闻苏州知府况大人,廉洁公正、立朝刚毅,不附权贵,铁面无私,且英明决断,敢于替百姓申不平,故有“况青天”及“况公”之名,京师有“关节不到,有阎罗况老”之语。想不到民不其实啊,在下虽不懂刑法,但也知道这审案的规矩,我朝规矩,审案“非正印官不得受民词”。对轻微刑案,随即命令当事人到衙受审讯问,谓“传唤”,若传唤不到则予以拘提。严重刑案击鼓受理后,立即拘提。传唤的对象,除两造外,还有证人和四邻。有关赃罪,还须搜捡赃物。在被告未服罪或案情尚未审理清楚之前,被告不许放回称为“羁押”。凡告词讼,对问得实,被告已招认并服罪,原告人别无待对事理。
官府应立即放免,不得故意稽留。对轻犯及被告人经拷讯三次后仍有不认罪者,可“取保放之”。对答、杖罪以下重病囚犯,也可“保外就医”,待病愈后再依律断决。对妇人犯奸及死罪应收监外,其他杂犯由本夫收管、无夫者由有服亲属、邻里保管,称为“责付”。地方发生盗贼及伤害犯罪者,即告随近官府,县级有逮捕权,如罪犯逃亡,比州、比县可协缉或通缉。如果罪犯持杖拘捕,法律允许捕者“格杀之”,敢问大人老爷,我所说的可对?“
况钟面无表情的道:“所言不差?“
那秀才面露几分得意,道:“在下既说得不错,那为何况大人开口闭口说在下杀人呢,敢问况大人可有证词,可有口供,又或见了凶器?“
众人纷纷点头,心里皆道,看来这秀才公倒也不是一个善茬啊,这案子怕是没那么简单审理了?不知况大人还有什么手段?“
况钟面上古井不波,不咸不淡的道:“本官这么说,自有这么说的道理!“说完不再理会这秀才,今日他是断案,可不是来与这秀才耍嘴皮子的,扭过脸面看了一眼钱夫人身旁的汉子,问道:”堂下何人?”
那汉子战战兢兢地道:“回老爷话,草民刘得贵本是钱家护院,昨晚听说夫人吃上了官司,便赶过来帮忙的?”
“帮忙?”况钟冷笑了声,道:“好一个大胆刁民,面对本官还敢胡言乱语,钱夫人乃望门寡,自守贞洁,有了官司自有自家人来帮衬,你一个府上下人,以什么身份来帮衬,当真以为本官老眼昏花么,其中有何隐情,还不从实招来?”
刘得贵平日只是一个护院,见了自家老爷都害怕,更别说看了一身官府,满脸威严的官家老爷,早就吓得一阵哆嗦,道:“草民,草民不知大人说什么?”
况钟冷笑道:“不知说什么,来人啊,给我通打三十大板?”
早有两个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刘得贵,就要开打,一旁的钱夫人见状,登时大哭,道:“青天大老爷,万万打不得,打不得?“
若说先前众人对三人的关系有些雾里看花,那么此时谁都看得出,钱夫人与刘得贵有些什么。
况钟道:“为何打不得,他期满本官,若是昨日没猜错的话,昨日与你会面的应该就是他罢?“
钱夫人一脸的泪水,此时此刻心房的信心已彻底倒塌了,道:“大老人明鉴,正是他?“
况钟目看刘得贵,厉声道:“大胆刁民,还不从实战来,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刘得贵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抗事之人,一看大老爷似什么都知道,生怕再扛下去,那板子就下来了,哭着道:“草民说,草民什么都说了?我本是钱家的护院,本无缘进钱家,只是这钱公子平日里忙于生意,常年不在家,又担心自家娘子与老夫的安全,便招我做了护院,起先我也安于本分,做了六年,钱家倒也没出什么事情,平日里钱公子生意上还需要壮胆的事情,草民也没少做,一来二去,钱公子对草民十分看重,多委以重任,使得草民可以进出钱家前院后院。
我得知钱公子的娘子,姿容出众,兼有志节。夫妇甚相爱重。相处六年倒也和睦,唯一不足的是钱公子时常外出经商,在家日子尚短,所以夫妻也没了孩子,日子倒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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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章:前程似锦 岁月如刀
后来,钱公子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有时十天半个月不曾回家,钱夫人时常来院前观望,一来二去草民与钱夫人也能说几句话,再后来,我们也就渐渐熟了起来,但钱夫人品德良善,闺门严谨,院中除了一名侍婢,叫做秀姑,房中作伴,针指营生外,还有就是草民这个护院,帮其看守中门。一应薪水买办,都是草民传递。童什已冠者,皆遣出不用。庭无闲杂,内外肃然。家中倒也安全。
唯一不足的是钱公子时常在外不归,钱夫人思念丈夫,又说丈夫出门在外,需要做些佛事,保丈夫在外平安,让草民去请叔父丘大胜来商议,延七众僧人,做三昼夜功德,钱夫人说:“奴家是寡妇,全仗叔公过来主持道场。”那叔父便也答应了。“
“事儿说到这儿,有些平淡无奇,众人虽说能猜出什么事情,但似这等事情,不经过当事人说出口来,就不算什么事情,难得这刘得贵被况老爷提前做了准备,拿出了软肋,此时不得不说,所以众人倒也不急躁。
“好小子,下人吃主母,胆子不小啊?“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声,目光落在钱夫人曼妙的曲线上,少不了啧啧啧了几声,好一阵羡慕。
况钟看了一眼地上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两人,而从进来后,除了说了一通断案准则的书生,就在没有说话,不免感到有些奇怪,道:“本官看钱夫人端庄稳重,断然不会轻易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你是用了什么手段?“
刘得贵听了这话儿,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书生,道:“回大老爷的话,草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问配不上钱夫人,也没做什么非分之想,只想着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等钱公子年前回来的时候,能多给点赏钱,好求人说一门亲事,却不想钱公子迟迟没回来,草民的愿望就落了空,草民今年才不过二十岁,骨子里不免有几分男儿气,每日看着这么一个端庄美人,不免有些心动?但也只敢想想而已?”
此话一出,人群里少不了有几个人喝骂:“好一个不要脸的护院,此等事情也亏你做得出来?“
况钟敲了一下惊堂木,喝道:“闲杂人等,不得喧哗?“
知府老爷的威严不容置疑,刚刚还吵嚷的府衙顿时安静了不少,几个还待喝骂的富户、大户公子看大老爷发了怒,硬生生将快要出口的话儿吞了回去。
偌大的府衙只听得刘得贵的声音继续在回荡:“却说,这几日邻近新搬来一个汉子,姓支名助,原是破落户,平昔不守本分,不做生理,专一在街坊上赶热管闲事过活。闻得钱家娘子新婚燕尔,且是年轻标致,天下难得。支助不信,不论早暮,常在钱家门首闲站。果然门无杂人,唯独见草民看守,负责买办出入,便有意结交草民,草民看他热情,又是读书人,一来二去渐渐熟了,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这一日草民喝了几杯酒汤,一时嘴上没风,胡言乱语之时,便说自家夫人如何的端庄稳重,模样是如何的好?“
这话儿本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想支助一点都不信,还说草民夸大其词,草民为了表示清白,赌咒发誓,可支助就是不信,还说非得他自己看了才算数,草民一时脑热,便答应让他看上一眼,好让他死心。
正好,夫人要做些法事,草民便告诉了他时辰,让他次日混入其中好好看一看,好证明我所说飞虚,这一日,丘大胜请到七众僧人,都是有戒行的,在堂中排设佛像,鸣铙击鼓,诵经礼签,甚是志诚。丘大胜勤勤拜佛。夫人出来拈香,昼夜各只一次,拈过香,就进去了。支助趁这道场热闹,几遍混进去看,再不见夫人出来的。又来找我,说草民欺骗与他,草民自是不服,便有撮合了一下,到第三日,约莫昼食时分,又踅进去,闪在槅子旁边隐看。见那些和尚都穿着袈裟,站在佛前吹打乐器,宣和佛号。香火道人在道场上手忙脚乱的添香换烛。本家止有草民,只好往来答应,那有功夫照管外边,就是丘大胜同着几个亲戚,也都呆看和尚吹打,那个来稽查他,就这般躲到了大半夜,才见夫人出来拈香,支助看得仔细,才信了草民的话。
可这一面却让支助念念不忘,还想再看。
可这一夜是法师最后一夜,草民自是不答应,但禁不止对方的恳请,便有让他看了一回。
这事儿只是一个打赌的事情,草民也没在意,却不想又过了一日,支助又来了,我道他又要看夫人,心有怒色,正要呵斥与他,却不想他来请草民喝酒,草民自幼在家中被娘亲拘管得严,何曾尝酒的滋味,难得有人请我喝酒,自是去了,三杯酒汤落肚,便觉昏醉。支助乘草民酒兴,低低说道:“得贵哥!我有句闲话问你。”草民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带着酒意也没在意,便道:“有甚话尽说。”支助道:“你主母独自一人在家已久,想必风情亦动,倘得个汉子同眠同睡,可不喜欢?”
从来寡家女子挂着男子,只是难得相会。你引我去试他一试何如?若得成事,重重谢你。”
草民一听顿时大怒,骂道:“说什么话!亏你不怕罪过!我主母极是正气,闺门整肃,日间男子不许入中门,夜间同使婢持灯照顾四下,各门锁讫,然后去睡。便要引你进去,何处藏身?地上使婢不离身畔,闲话也说不得一句,你却恁地乱讲。”
众人听到此处,纷纷点头心道:“这护院虽五大三粗,倒也是个有些骨气之人?而那支助就不是个东西了,趁人家丈夫不在家,娘子美貌,便动了龌龊的心思,着实不是什么好人?”众人嘀咕,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书生。
那书生似没看见,神色坦然,浑不在意。
看客心道:“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了!都这样了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等自配不如啊?“
那书生自不知道众人的心思,只是侧着耳朵凝听,待碰上了况钟的目光时,才稍微躲闪了一下。
场上唯独刘得贵还在继续说:“草民本不想例会,可支助问我,钱夫人可曾来过草民的房间,我想起夫人有时也来过一次两次的,便说,自是来过?“
谁知支助一听顿时大喜,拉着草民的手道:“得贵哥,你今年几岁了?”草民听他问得奇怪,可也不做多想,便如实的说道:“十七岁了。”
支助对草民说:“男子十六岁精通,你如今十七岁,难道不想妇人?”
草民是个实诚人,钱公子不在家,整日面对夫人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自是有些心动,又想这支助是自己人,说与他听也无妨,便说:“自是想的,可想也没用处。这本是一句斗气的话儿,草民想支助不过听听便过?却不想,那支助一听我这么说,顿时满脸的欢喜,跳起来拉着我的手说道:“放着家里这般标致的,早暮在眼前,好不动兴!”
草民被他说得有些动心,可理智告诉草民这事儿不能这么做,便呵斥他道:“这事儿你休得胡来,钱夫人乃是我家主母,动不动非打则骂,见了他,好不怕哩!亏你还敢说取笑的话。”
却不想支助道:“你既不肯引我去,我教导你一个法儿,作成你自去上手何如?”
草民胆小,心头敬主母如神仙,自是不会答应,摇手道:“做不得,做不得,我也没有这样胆!”
支助却道:“你莫管做得做不得,教你个法儿,且去试他一试。若得上手,莫忘我今日之恩。”
说到这儿,刘得贵轻轻叹了声,草民本没那个心思,无奈那晚喝了些酒汤,便动了这个心思,加上年纪还是轻了些,血气方刚,听他一番说教,便动了心思,稀里糊涂的便问了句:“你且说如何去试他?本只是随口问问,当不得真的,却不想,那支助道:“你夜睡之时,莫关了房门,由它开着,如今五月,天气正热,你却赤身仰卧,待你家主母来照门时,你只推做睡着了,她若看见,必然动情。一次两次,定然打熬不过,上门就找你来了。”
草民也是一时糊涂,竟听信了他的言语,觉得这事儿没准儿就成了,也好过夜夜相思,便一口答应了,可草民又担心,这事儿不妥当,便问:“倘不来如何?”支助却说:“拚得这事不成,也不好嗔责你,有益无损。”
草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若能抱着夫人恩爱一番,就算是死了也值了,便对支助说道:“就依了老哥的言语,果然成事,不敢忘报。”
支助一口答应,草民那会儿看他比我还要高兴,心头虽奇怪,但也没做多想,就按着他的意思,回家准备看看这法子是否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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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1952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谁知,刚回去就听得主母对丫鬟说,钱家家法甚为严,加上也没那个男人在家,草民又长成十七岁,嫌疑之际,也该就打发出去,另换个年幼的小厮答应,岂不尽善。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只为得从小走使服的,且又粗蠢又老实“草民听得登感失望,心头也不想走,对支助的法子越发觉得有这个必要。好在主母自问立心清正,不想到别的情节上去,所以因循下来,这事儿也只是与丫鬟说说,并没有这么做,草民才放下心来,当晚,草民好生准备了一番,退去了衣衫,然后敞开着房门,就这么睡了下去。心头记挂,便也没睡着,既盼着主母能前来观望,又想着主母不来才好,如此这般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天似是很晚了,草民听得动静,跟着便见了亮光,草民心头欢喜,斜眼眼,但见漆黑的夜色里,主母同婢秀姑点灯出来照门,见得草民身仰卧,骂:“这狗奴才,门也不关,chi条条睡着,是什么模样?”叫秀姑与草民扯上房门。又骂了几句,虽不好听,但也没见主母把草民怎么样。草民担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本有些担心,可见主母并没有如何呵斥,心头也就放下心来,对支助的主意就多了几分期盼。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点头,虽说这得贵有点西门庆的无耻,但身份地位显然是不如西门庆,胆子自是不会太大,这事儿若是钱夫人当真是耐得住寂寞,只需第二日,叫得贵来,说他夜里懒惰放肆,骂一场,打一顿,刘得贵一个护院,自不敢在胡来。但偏偏钱夫人不仅深夜来还对他如此作为毫无怪罪之意,就算是傻子也主母是动了心思,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就在众人嘀咕之机,听得刘得贵继续说道:“草民见自己如此行径,主母并没有责骂,又想起了支助的话儿,心有暗喜之余,胆子也就大了几分,第二日依旧如此。如昨晚一般无二,草民迷迷糊糊之际,再一次听得响动,如昨晚一样,还是主母与丫鬟一通前来,在门前见草民如此,主母又骂道:“这狗才一发不成人了,被也不盖。”骂完了,竟是叫秀姑替草民把卧单扯上,莫惊醒草民。“众人听得明白,此时这钱夫人是有些动情了,若非丫鬟在旁,指不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来。“有了两日的经验,再想主母的语气,草民也觉得主母有这个心思,所以单子越发大了些,依旧这么做!一如前日,还是那个点,那盏灯灯笼,只不过这一次是主母一人来,站在门前,也不知想什么,许久才去。“话儿说到这儿,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纷纷将目光夫人,那钱夫人虽躲在得贵的身后,但府衙就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数十双眼睛又能躲到那里去,一张粉脸愣是涨得通红,只恨不得此时此刻地上有一条裂缝,就这么钻下去才好。“不要拖拖拉拉,后面如何速速说来?”突见刘得贵停了下来,况钟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刘得贵吓了一大跳,忙道:“青天大老爷息怒,草民这便说?”众人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也不想就此停下,纷纷催促。事到如今,刘得贵也不敢怠慢,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做过什么全都说了。原来,三日已过,惊喜的刘得贵出外撞见了支助。支助就问他曾用计否?刘得贵老实,就将两夜光景都叙了。支助立即帮他分析:“你主母叫丫头替你盖被,又教莫惊醒你,便有爱你之意,今夜决有好处。”有了前面三日的榜样,刘得贵对支助的话儿自是信以为真,当夜,他依如前三日,原开门,假睡而待。入夜之时,再一次听得动静,跟着灯光闪烁,刘得贵斜眼眼,便将钱夫人独自一人前来,身边没了那丫鬟,径到刘得贵床前,此模样,终究是年轻夫人,禁不住春心荡漾,动了心思,只不过终究是女儿家,碍于面子,迟迟没有动静。刘得贵为了此事,足足谋划了数日,眼已到,哪里愿意错过这么一个没人入怀的机会,当即一跃而起,一把抱住了钱夫人。钱夫人本就有了心思,这一抱,自是**,再也不分开了,当晚两人就此成就了好事。但这事儿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事后钱夫人也有些后悔,便告诫刘得贵须谨口,莫泄于人,我自有处。”刘得贵当即答应了,这样的事,但凡有了第一次,尝到了好处,就再也禁不住,自此夜为始,每夜钱夫人以由,必与刘得贵取乐而后入。又恐秀姑知觉,到放个空,给丫鬟放了假,至此,这主仆二人便肆无忌惮住在一起了。刘得贵感念当初支助指点之恩,有心想要报答一番,却不想往日围着自己转的支助不见了人影,找了几日仍见人影,想起主母交代的话,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想要做长久夫妻,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支助的离开,让他多了几分安心,也就没在找。“青天大老爷,草民自知瞒不过您,该说的按都说了,这事儿要怪就怪草民不识抬举,坏了夫人名声,还请大老爷凯开恩,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夫人夫妇道人家,也没什么见识,才与草民做了这等苟且之事,还请大老爷放了她?“说到这儿刘得贵不住的磕头。却听得钱夫人哭着喊道:“不,不是这样的,青天大老爷,都是妾身耐不住寂寞,才引得刘得贵犯了错,此事与他无关,罪过全在妾身一人身上,求大人老爷放过他便好?”这一番痛哭,好不凄惨,要说刚才众人还对这两人抱着好好惩罚的念头,那么此时此刻,这番模样,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知谁喊了声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场上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众人再哭得梨花带雨的钱夫人和一味的磕头的刘得贵,只觉得眼前这两人倒也算是有些情感,只不过是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是府上的下人,趁着家主不在,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不免有失体统,但两人能争相把罪责揽于自身,倒也不是毫无情义,比起那些毫无情义之心之人要值得同情多了,再说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年纪轻轻就在独自住在闺房之中,其中的滋味不言而喻了,青灯荧荧,孤眠独宿,个中的矛盾和痛苦,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也是外人所难以知晓的。难得有这么一个知心人在旁陪着说说话,体谅体谅起清苦,不失态才怪呢,所以对比先前,众人对钱夫人与刘得贵还有几分同情在,倒也没人辱骂,甚至有几个大胆的读书人更是进言知府大人从轻发落。站在两人身旁的书生,自始至终闭口不言,也不知在想什么?就在众人以为况知府会法外开恩之时,却听得况知府冷哼了声,突然拍响了惊堂木,对着刘得贵道:“来人啊,把这贱民给本官拿下去杖毙了?”这一下变故太突然,众人虽觉得这两人趁着家主不在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的确有错,但人家好歹也是有些情义,再说了一个妇道人家,常年独守空房,偶有失足,并非罪大恶极,按照朝廷律法流程给点惩罚也就是了,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却不想况知府似没这个意思,见左右衙役,无人上前,再一次敲响了惊堂木对左右喝道:“尔等好的胆子,本府传达指令,竟该怠慢,莫非嫌本府平日里太好说话?“众衙役这才知道自家老爷不是吓唬人家,而是动真格的,慌忙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刘得贵,将起固定在地板上,再掀起衣衫,扒下外面的裤子,最后各自扬起木棍堆着那一堆白花花的皮肉,狠很一棍子打了下来,听得啪的一声,跟着刘得贵一声惨叫,好不凄惨。钱夫人一贵被打,顿时跪地磕头不止,哭着道:“青天大老爷啊,都是妾身的错,一切的罪责妾身都愿意承受,只求你放了他!”况大人却铁青的脸,道:“来人啊,将钱夫人也拉下去打?”这一下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言语,一个道:“知府大人,他们都该说的都已说了,你这么大人家是为何意?”另一个道:“况大人我朝禁止严刑逼供,你这么做怕是坏了规矩?”况钟将手中惊堂木重重拍一下,喝道:“不得喧哗,本官这么做,自有本官的道理?“说着伸手一指刘得贵道:”本官断案,从来是先论其心再观其行,心在行之先。这贱民全招了,却躲躲闪闪,言而不实,避重就轻,其心之可恶,不言而喻了,本官若不加以处罚,如何警戒后人?“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05.1953章:真相只有一个
这一番话寻常百姓未必听得懂,但读书人,围观的大户富户自是听得懂,所谓先论其心再观其行,其实就是断案中遵循的一种说法,叫做“原心定罪”是董仲舒在“春秋决狱”中提出的重要审判理论。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他在《春秋繁露?精华篇》中说:“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心,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意即:“春秋决狱”必须根据犯罪事实来探索罪犯的犯罪动机等主观心态。“原心定罪”的审判精神在后世尤其是唐宋明清均得到了贯彻并予以发展。唐人柳宗元说:“圣人之判,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校其供入亡实,原本定罪,穷理辩刑”。宋人朱喜主张:“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权,立君臣之义以权之”。到了本朝,时人也讲究一个:“论罪者必原情”。说到底就是法制外不外乎人情,但这个人情就得奸犯科之事,心态如何了,若是恶的,自是不必说,倘若是作奸犯科之时,心存善念,律法虽无情,但也是可容情的。众人虽不知知府大人从何处得贵其心险恶,但大老爷断案由此规矩,谁也说不得什么。“大老爷我什么都说了,不曾隐瞒?“惨叫的刘得贵大声喊道。况钟喝道:“你这贼道,还敢遮掩。本官听你所言,那支助本是一个贪婪之人,如此费尽心思为你谋取了主母,成就一番好事,能飘然而去,倘若当真如此,那此人必是高风亮节之人,又岂能指点你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你还敢说你招了么?“众人听了此处,才一脸的醒悟,心道:“青天大老爷果然心细如发了,这事儿说到底刘得贵固然有贼心,却无贼胆,若非得支助指点,得了贼胆,方才成就了一番好事,如青天大老爷所言,若那支助是一个高风亮节之人,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然而他做了,那么只有一点,另有所图,而刘得贵却只用了一句不知所踪就交代了支助的去向,一来不符合常理,二来不能让人相信,这么一想,众人再在地上痛打的刘得贵就多了几分憎恨了。刘得贵本想辩解几句,无奈衙役的混子如雨点一般落下来,那还说得出话儿来光顾着惨叫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十几棍子打下去,眼老爷没有停下的意思,钱夫人再也忍不住,一把冲上前,双手死死的抓住衙役的棍子,哭着道:“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妾身说就是了!”况钟道:“还不速速说来!”钱夫人收起了哭声,道:“回大老爷的话儿,这事儿得贵确实不知,唯有妾身一人知晓罢了,大人所言不差,那支助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卑鄙小人,他怂恿了得贵与妾身做了苟且之事后,便以恩人自主,得贵感支助教导之恩,时常与妾身讨东讨西,奉与支助。支助指望得贵引进,得贵怕妾身嗔怪,不敢开口。支助几遍讨信,得贵只是延捱下去。日子一日的过,妾身与得贵越发恩爱,平日如夫妇无异,早已忘记我是有了夫君之人。我那夫君,一心忙于生意,寻常数日,十天半个月也不曾回家一次,这一次竟早些回来了,君风尘仆仆的回来,妾身才惊觉,心头既有些后悔,又十分害怕,趁着空闲,找来得贵告知他此事,免得日后出丑。得贵一来是个老实人,也怕夫君知道这事儿,对妾身不利;二来自得支助指教,以为恩人,凡事直言无隐。夫君突然回来,让他毫无主意,便寻了支助与他商议。那支助虽报读圣贤诗书,却是个棍徒,见得贵不肯引进自家,心中正在忿恨,听得贵如此说来,便觉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趁机勒索些银两,便出言吓唬得贵,扬言要将这等丑事告知夫君。得贵害怕,求他高抬贵手,放了妾身,并答应给他好处。说到这儿,钱夫人轻轻叹了声道:“夫君诵读了诗书,为人聪明的很,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短短几年的功夫倒也为家中积攒了不少钱财,他场面在外奔波,自觉对不起妾身,每次回来留给妾身的银两也不少,长年累月下来,妾身足足有了五百多两银子,妾身心知那支助那此事要挟,是想要些好处,我便将这五百两银子交给得贵,让他给了支助,好请他不要多言?“那支助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多银子,自是满口答应,对这事儿倒也闭口不提,如此过了数日,这一日夫君告知妾身,说有人在扬州贩盐的买卖,邀请他带上银子一同前往,这一次只怕要去上好几个月,妾身与生意上知晓不多,平日里极少过问,加上妾身怕夫君在家,察觉妾身与得贵的那点事,所以便答应了。夫君第二日一早就出了门,说是与人越好了,不能错过了时辰,妾身也没多问,想着出去了那么多次都没事,这次也不会有事,加上妾身最近忧心与得贵的关系,对这事儿也没放在心上,算计着等夫君下次回来,是不是该将这事儿说明白了,我想本朝虽不提倡妇人改嫁,但也不是不可以,小女子也诵读过圣人之书,知那《礼•;檀弓》记载:孔子的儿子伯鱼死后,“其妻嫁于卫”又载:“子思之母死于卫,赴于子思,子思哭于庙。门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为哭于孔氏之庙乎?’子思曰:‘吾过矣!吾过矣!’乃哭于他室。”啊圣人后代的子妇也不免于再嫁。妾身一个平头百姓,行这改嫁之事,并无不妥。众人听到了这儿,方才明白为何刚才知府大人提起改嫁一事,钱夫人如此高兴,人家一早就存了这个心思,虽说场上读书人不少,但苏州风气相对要开放一些,与妇人改嫁并不是十分的反感,事实上不仅仅如此,魏晋唐宋时名门之女再嫁之事,也屡见不鲜。《三国志•;吴志•;步夫人传》中记载:步夫人“生二女,长曰鲁班,字大虎,前配周瑜子循,后配全琮;少曰鲁育,字小虎,前配朱据,后配刘纂。”尚秉和《历代社会风俗事物考》引《随园随笔》谓:“唐时公主再嫁者二十三,三嫁者四。”并且,当时不论是前夫见到后夫,或是后夫见到前夫,均不用回避。宋代诗人陆游与前妻唐琬离婚后,有一次游沈园,巧遇唐琬及其后夫赵士程,唐赵还将酒菜送给陆游,结果感动得陆游当场在墙上写了一篇《钗头凤》词,多有一女子嫁二夫之事,前些年,苏州有一妇人想改嫁,她听说县太爷最讨厌纸,于是苦思冥想写出八个字的诉状:“夫死,无嗣,翁鳏,叔壮。”县官阅状,拍案叫绝,高兴得立即提笔批道:“嫁!”状纸本来就有些出奇,县令的一字判决书更妙。这事儿在苏州传为佳话,无人不叫好,此时听钱夫人吐露心事,倒也没人心生鄙视,反而多出几分同情来。心道:“一家主母对一下人如此有情有义,实属难得了?”众人议论纷纷,并没有打断钱夫人的说话:“夫君去了没几日,这一日我与得贵正商议如何对夫君说出改嫁之事,却听得有人急急敲门喊道:“钱大嫂,钱大嫂,快开门!”妾身听来人语气急切,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急急开了门,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脸急切的对妾身问:“大嫂,天不早了,钱老板怎么还不出门?”妾身一听顿感奇怪,就说我家夫君一早就出了门,怎么能说没出门呢,妾身当时不及多想,便虽那人沿路找了过去,却一直不见夫君,那人便说也许我家夫君想独自发财,想去独自去了,便摇了摇头离开了。妾身当时只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夫君虽是商人,但生平最注重“信义“二字,常对妾身说君子进德修也。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平日里与人做买卖,莫不是诚信为本,夫君既答应了人家一同前往,断然没有离开的道理。妾身越想越不对劲,可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到了晚上,夫君还没消息,妾身心头不定便与得贵说起此事,得贵听我说起这人的相貌,觉得这人似就是支助。妾身一听可能是支助越发不安,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可哪儿不简单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时况钟道:“你家夫君已死了吧?“众人大惊,就连那钱夫人也是娇躯微微颤了一下,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疑惑的问:“大人,大人是如何得知了,莫非大人有千里眼么?“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06.1954章: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况钟道:“并非本官有什么千里眼,知道这事儿并不难,你前日赠给了支助五百两银子,第二日便有人寻你家相公去做买卖,巧的是这人是支助,而支助约第二日一早与你家相公一同前往,也就是说这买卖能不能赚钱,还需夫君的本事,你家夫君既没去,支助在家等候便是,偏生他急急忙忙的前来询问,还开口就喊“大嫂”而不喊你家的名字,说明他知道你家不在家,所以应该是他杀的。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个道:“人都说况大人断案如神,果然名不虚传啊?”知府衙门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而况钟知道,一直没说话的书生面色变了变化。“想来这其中的奥妙,夫人也猜出了一二吧?“况钟收回目光,盯着钱夫人道。钱夫人没想到大老爷连这个都知道,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道:“大老爷说得没错,妾身到了晚间才回过神来,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得贵听了,得贵是个实在人,一听自己的恩公可能杀了妾身的夫君,心头不愤,便去找支助询问,那支助倒也不否认,只是他如何杀妾身夫君,却始终不说,却对得贵说起了妾身,让得贵在妾身前引荐他与我相处;倘若见允,他替我持家,无人敢欺负我,两全其美?不然,他便将得贵与我做出的苟且之事,公布与世人!”得贵是个老实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回家,述与妾身。妾身大怒大骂支助:“听那光棍放屁,不要理他!”得贵遂不敢再说。但妾身还是小助,此人当真是丧尽天良,见得贵迟迟不曾去找他,便知道妾身的心思,竟主动找上门来,伺候得贵出来,问道:“所言之事济否?”得贵摇头道:“不济,不济!”支助更不问第二句,望门内直闯进去,得贵不敢拦阻,到走往街口远远的打听消息。妾身见有人走进中堂,骂道:“人家内外各别。你是何人,突入吾室?”支助道:“小人姓支名助,是得贵哥的恩人。”妾身一听便知此人的目的,心头大怒,道:“你要寻得贵,在外边去,此非你歇脚之所。”支助道:“小人久慕大娘,有如饥渴。小人纵不才,料不在得贵哥之下,大娘何必峻拒?”妾身听见话不投机,转身便走。支助赶上,双手抱住,说道:“你堂堂主母与下人做出苟且之事,如今罪证就在我手中,你若今日不从我就首官。”妾身忿怒无极,只恨摆脱不开,乃以好言哄之,道:“日里怕人知觉。到夜时,我叫得贵来接你。”支助道:“亲口许下,切莫失信。”放开了手,走几步,又回头,说道:“我也不怕你失信!”一直出外去了。气得妾身半晌无言,珠泪纷纷而坠。推转房门,独坐凳子上,左思右想,只是自家不是。当初不肯改嫁,要做上流之人;如今出怪露丑,有何颜见诸亲之面?又想道:“日前曾对众发誓:‘我若事二姓,更二夫,不是刀上亡,便是绳上死。’我今拼这性命,谢我亡夫于九泉之下,却不干净!”秀姑见主母啼哭,不敢上前解劝。守住中门,专等得贵回来。得贵在街上望见支助去了,方才回家。见秀姑问:“大娘呢?”秀姑指道:“在里面。”得贵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妾身想起今日所受的侮辱,顿时悲从心头来,自取床头解手刀一把,欲要自刎,抬手不起。哭了一回,把刀放在桌上。在腰间解下八尺长的汗巾,打成结儿,悬于梁上,要把颈子套进结去,得贵见状大惊,一把将妾身抱住,说事情到了今日的这局面,都是自己的错,与妾身无关,那支助倘若要报官,罪责在他一人身上与自己无关。我知他心头挂念妾身,妾身心头又何尝放得下他呢,心下展转凄惨,禁不住呜呜咽咽的啼哭,这一哭得贵越发伤心,抖然触起他一点念头:“当初都是那狗才做圈做套,来作弄我,累了夫人一身名声,说来说去此事都是那支助不好,他既贪了银子,还贪心不足,还想要得到夫人,此事因我而起,就有我来决断?”说着提起解手刀,就要出门。妾身怕他做傻事,一把拉住他道:“事已至此,妾身也没什么好说的,况且这事儿妾身从未后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又当如何呢?“得贵心头也舍不得妾身,闻言也哭了起来:“可那支助……?“妾身也想不出主意来,两人就这么坐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妾身与得贵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支助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得贵一见他,还以为他要对妾身不利,随手拿起了解手刀冲着支助就砍了过去,妾身如风之快,吓得面色惨白,正要上前阻挡。却见那支助动作倒也迅速,身子一侧便躲开了,只是终究是慢了半步,被得贵一刀劈伤了手臂,血流不止,得贵大骂了声:“你这个挨千刀的,亏我把你当做恩人,银子没少给你,你杀了钱公子到也罢了,还想动夫人的念头,这可就怪不得我了?“说完挥刀就要砍。那支助虽是无耻之徒,但毕竟是一介书生,杀气腾腾,自知不是对手,按住自己的手臂,道:“得贵且慢,你我自家兄弟好说话,今日兄弟前来,可不是打你家夫人的念头,是,是来求你你们帮忙的,倘若你们这次帮我渡过了这次难关,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听了这话儿得贵才住了手,扭头的意思。妾身已丢了名声,如今夫君已死,我一个妇道人家,所能依靠的唯有得贵这个男人,见他有些动了心,便对那支助道:“你说的话可算数?“支助道:“自然是当真了,我也了,夫人心思在得贵身上,再逼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求你们帮一个忙,大家彼此不想欠,岂不是更好?”妾身的话还算通情达理,便问他何事需要帮忙?“说到了这儿,钱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停下不说了。众人听得真兴起,虽说对支助恨得牙痒痒,却也好奇这支助为何突然转了性子,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娘子不要,若非如此,当初有何必如此呢。眼议论纷纷,况钟再一次敲响了惊堂木,道:“钱夫人不想说,本官替你说吧了?““青天大老爷……?“钱夫人喊了声,却不在多言。况钟眼钱夫人身旁的书生,道:“那支助这么说,倒不是他转了性子,而是你家夫君被杀的事情传出来了吧?本府猜测他来寻你帮忙,多半是这事儿官府介入了,他怕引了官司上身,所以才来求你帮忙?”钱夫人和刘得贵做梦也没想到知府大老爷竟能想到这事儿上,惊恐之余又多了几分侥幸。钱夫人道:“大人说得不错,夫君死后第五日终于被人发现了,有人告知官府,出了人命案子,县令大老爷不能不管,当即接了这案子,派出了衙役四处打探,那支助自那日调戏妾身不遂,回家还想赴夜来之约,心有就欢喜,待第二日早起,想出去买几件好衣服收拾一番,也好过让妾身,不想在路上碰上了几个衙役,衙役拉着他好一番询问,他才知官府是在查探人命案子,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人是他杀的,杀人的罪名可不小,虽说他自信手段隐蔽,县令大老爷未必能查出什么,但心头终究是不安,也不知就怎么的想到了妾身,便急急忙忙赶来了。原来他一早听说,县令大人今日一早就在自己抛尸的枯井之中发现了尸体,已命人去打捞尸体,他生怕自己的事情被人发现,特来让妾身帮他这个忙。妾身本不愿意,可又怕这恶棍再来纠缠,便答应与他帮忙,后面的事情,大人也都知道了,妾身按照他的交代,在家酝酿了一番,才红肿着双眼,匆匆跑到井边张望,待尸体被打捞上来,妾身想到夫君惨死,顿时悲从心中来,便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我的亲人啊!”一边还将头往井栏圈上撞,还想往井里跳。左邻右舍心不忍,纷纷动手将妾身拦腰抱住。当即,几个好心人劝住妾身,一起去向官府报案,县令大人一听妾身说这人是我家夫君,好言安抚了妾身,并对妾身:“务请节哀。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本官自会破案。”妾身担心自己的丑事被人发现,再想到支助那个恶棍的种种刁难,越发哭得伤心,邻居如此,便对县令说:“妾身与丈夫十分恩爱,妾身向来贤慧本分,男人绝不会自杀的。”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07.1955章:一山还有一山高
我怕县令不相信,越发哭得厉害,到最后越发伤痛欲绝,竟悲伤得晕了过去。 县令大人如此模样,又好言劝慰道:“你要相信本官一定会替你作主,把案子弄个水落石出的。”说完,当即吩咐备轿上路,便回到了府衙。妾身悲痛了一番,便回来了,将今日一切告知了支助,那恶棍倒也没纠缠,径自去了,妾身与得贵算言而有信,彼此松了一口气。妾身在家不安了几日,后来得知县令大人虽有些怀疑,让人验了尸体,夫君是被人缢死的,然后再抛尸枯井的!“妾身如此有担心了几日,又让得贵出去打探了案情进展,得知知县只知自家夫君与人相邀去做买卖,至于那人是谁,什么模样一无所知,因此这案子就一直无从破案,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妾身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自是满心欢喜,心想如今夫君已死,我朝虽有为丈夫守节的规矩,但也不反对妇人改嫁,便想等过了三年后再让家人出面,对公公说出改嫁之事,嫁给了得贵,从此与得贵远走高飞,过几日恩爱的日子,可惜,这事儿终究是没难么简单,这一日妾身与得贵正在家中说话,忽见公公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指着妾身说,县老爷已知晓杀夫君的凶手?“妾身当时听闻,顿时大喜,想来老天爷可怜,夫君被杀终被查明,一旦那支助被官府抓起来,杀人偿命,就是抓紧牢房也好。可不等妾身欢喜,公公的下一句话却把妾身吓得半死,公公说妾身就是那杀人凶手?妾身自问对不起公公个,可要说这杀人凶手却是断然不会做的,任凭妾身怎样解说,公公就是不信,还说等县令大人回来,定要将妾身千刀万剐。妾身不知公公从哪儿认定了妾身就是杀夫的凶手,但的那语气,便知他说得出做得到,想到此处,妾身是又急又悲,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家不是。当初耐不住寂寞,要做上流之人;如今出怪露丑,有何颜见诸亲之面?“想着便哭得越发伤心起来,得贵在前院听得动静,走了进来,见妾身如此模样,当即询问,妾身一阶女流,碰上了这等事情也没什么主意,便将公公一口咬定我杀人之事给说了,得贵是个老实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左思右想不得,只好去找支助商议,说到底这人是他杀的。妾身本对那支助好无好感,只觉得这人就是一个恶鬼缠着我们,丢也丢不掉,如今他好不容易不找我们麻烦,着实不想因为这事儿再与他沾上关系,可得贵说,这人不是妾身杀的,咱不能做了这冤枉之人,模样,只怕也并非空穴来风,如其等人家找上门来,还不如想想法子,或许还能化解。妾身听他所说有些道理,再者,妾身伤风败俗是有的,这杀人却是万万没做过,断然不能被冤枉了,便同意了。得贵找到支助,将公公之事给说了,支助倒也不慌,只说这事儿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说了朝廷的断案都有规矩,一个案子需具备的条件应是原被告双方都至公堂,方能审明案情。告状的书面文书称诉状呈状等,还需要人证物证才能结案,夫君这案子一来没有人证,二来没后物证,三来,人已死了有些日子,县太爷根本找不出什么动机来,公公不过是凭空现象而已,支助告诉得贵,只需我们先来告状,世人也就不会怀疑到我们的身上!“妾身本不想答应,可支助那我与得贵的事情要挟,我二人也只好做了。妾身平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也不知道这状纸如何写,状纸如何递,那支助却十分的热心,找来了纸和笔,模仿妾身的口气,写了状纸,然后告知妾身,知府大人断案如神,定能辩明是非,还妾身清白!“当下他告知妾身,拿着状纸来击鼓告状。“说到这儿,钱夫人才重重叹了口气,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这事儿说起来,都是妾身鬼迷心窍,才做出了如此丑事,对不起夫君,如今前夫亡故,妾身也一心扑在得贵身上,不敢多想,还请大老爷开恩放了得贵,一切罪责,妾身愿意独自承担?”况钟道:“你既没杀人,本知府自不能冤枉了你,可你身为人妻不守妇道,虽说一念之差,但盗铃尚思掩耳;乃支助几番之诈,明知支助乃杀夫之凶,不告知官府,竟与虎谋皮,其心可诛,念及妇人体弱不受刑,不加杖责,卖与官家?”钱夫人满脸羞愧,痛哭不止。众人人可怜模样,多有不忍心,只觉得况大人的判词不免重了些,可一想一个妇道人家做出的这些丑事,若不加以重判,使得朝廷律法荡然无存,苏州世风日下不免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对于钱夫人的痛哭,众人除了同情外,倒也没人对况知府的判词说一句不好的话儿。待旁边书吏写好供状,况钟才对地上的得贵道:“尔为仆人,竟心思不正,窥视主母美色,辄起邪心;经人蛊惑,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后得知家主被杀真想,企图掩盖,罪不容诛,勒令人犯归俗,杖八十,枷号十日,以儆效尤!“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况大人断的案子果真没话说,这时当堂衙役上前,把得贵拉到一旁行刑去了,钱夫人心系得贵,便也跟着去了,不多时就听得惨叫连连!众人只道两人罪有应得,也无人上前说话,偶尔有几声叹息,显然是对这一对主仆多少抱着几分同情。眼已了结,众人就要离去,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书生这时冲着况钟抱了抱拳,就要离去。却听得“啪”的一声响,把正要转身离去的众人吓了一大跳,只听得况大人盯着那书生高声喝道:“来人啊,把这贼人给本府拿下?“众人尚未回过神来,早有两个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把那书生给按住了,推到堂前,用力在那书生膝盖处踢了一脚,书生一个踉跄,听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但书生似有些不服气,扭动着身子挣脱了两下,终究是挣脱不得,不得已仍旧那两衙役按住,勉强抬起头来对着况钟凶神恶煞的道:“敢问大人,在下犯了何罪,大人何故抓我?“况钟道:“何故抓你?你可敢说你姓名?”那书生面色一变,道:“在下姓支名助?”此话一出,府外的人大惊,纷纷往那支助况钟厉声道:“你既是支助,就该知道本官抓你的原因?”支助道:“在下不服,我朝规矩证据是诉讼活动中的核心内容,只有在认定事实的基础上,才能确定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大人单凭那贱人片面之词,便断定在下杀人,不仅支某不服,天下人只怕也不会服气的?”况钟冷笑道:“好一个大胆刁民,上了公堂还死不悔改,你既要证据,本官就给你?”说完将惊堂木一怕打,大声喝道:“你以钱夫人与得贵苟且之事,从中谋取五百两银子,便学人做生意,可你书诵读得不错,可做生意并非是擅长,所以你想到了钱夫人的丈夫,便约定他与你合伙做生意,这钱家是大姓人家,钱公子常年经商在外,手中不免有些钱财,让你眼热,第二日一早钱公子如约前来,你趁钱公子不防备,把他给杀了,你自知杀人,势必会引起官府的主意,所以你想了一个嫁祸他人的法子,将钱公子的尸体抛入钱家菜园的枯井之中,你与钱家比邻而住,钱夫人因与得贵做了伤风败俗之事,平日里极少出门,所以没人发现你做的这等勾当。待天色大亮,你装模作样的来找钱夫人,殊不知第一句话就将你杀人的嘴脸露了出来,第一你角门的时候,明显知道钱公子不在家,所以才喊了钱夫人,按照常理,你第一句话应该喊的是钱夫人才是。众人纷纷点头,这虽说是常理,但若不是细心之人,谁又能留意呢。只听得况大人继续道:“第三点,钱公子天漆黑时出发,当日光已照在东窗上时,证明天差不多就要大亮,没去你约定的地方,那么就应该去你家,所以这人是你杀的,待钱公子的尸体被人发现,你怕被人知道,以钱夫人与得贵奸情为要挟,逼着她做出的那份举动,你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让官府认定这人钱夫人所杀,将祸水东引走,钱夫人明知此事是你所为,却碍于你有其伤风败俗的把把柄,不敢高官,所以只能听了你主意,只是你没想到,张知县是个慎重之人,此案子疑点太多,所以迟迟没有结案,任由你逍遥法外这么多久?着实可恶!“支助仍辩道:“大人此言诸多猜测,言而不实,根本当不得数?”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08.1956章:窃谓凡讼之可疑者
况钟哂笑道:“本官料定你会这么说,今日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说完,对左右道:”传证人?“听得一句证人,众衙役威武了几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府衙门外站着一个身着七品官袍,头戴官帽的中年官员,听得知府衙门的呼喊,与衙役一左一右走了进来。 人群里有人眼尖,一眼认出了来人,惊叫了起来:“这,这不是丁忧的张县令么,他怎么来了,还成了证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县丁忧的张县令,他先抱拳冲着左右拱了拱手,这才对况大人行了一礼。一令,支助面色大变,支支吾吾两句,再也说不出话来。况钟和颜悦色的道:“打扰张大人了,本官感到抱歉?“张县令笑道:“大人客气了,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寒颤了两句,况大人道:“张大人,此人你可认识?“张县令盯着支助眼,点了点头道:“算不得认识,不过是找本官说了几句话儿而已?“况钟大声问道:“说了什么话儿?”张县令面上一热,笑道:“与数月前的一件案子有关?““从头说来?“况钟道。张县令虽觉得况大人语气太过冷淡,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卑职虽丁忧在家,可数月前的那件案子,让我苦苦思索不得结果,几日忧心下来,竟是大病了一场,这可急怀里家人,正在府邸上下一片焦急的时候,一个读书人出现在我家府外,并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yào到病除,治好下官的心病,府上下人得有几分把握,抱着试试理,把这人带进来了。此人入了府邸,对下官并不着急的望闻问切,而是大大咧咧落了座,喝了茶汤,就凑在下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虽只是几句话,但下官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药到病除的效果。“况钟听到这会儿,开口道:“必是前几日的钱家案子的事情?“张县令道:“大人明鉴,此人告诉卑职,他知道何人杀了钱公子?大人也知道,本官身为一县的父母官,在管辖内出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自是不痛快,苦苦思索却不得结果,此时有这么一个人来府上告知卑职,他知杀人凶手是谁?自是惊讶?“但卑职也不是莽撞之人,对眼前这个突然如其来的年轻人的话儿,多少有些迟疑,他似职的不信,便将当日的案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钱夫人哭泣认丈夫尸体的时候,卑职就彻底明白了,枯井那么深,大家都认为井下的尸体是无法确认的,为什么独独她就认定是自己的丈夫呢?除了说明她早就知道这件命案外,还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呢?卑职既是惊讶,又暗骂自己糊涂,凶手明明自己暴露出来,亏自己这个一县之长,竟毫无所觉,不免有些愧疚,待此人走后,卑职自问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便让人将钱老爷请到府上,将此人的一番分析告知了钱老爷?目的就是让前老爷告知官府,好将凶手绳之于法?“况钟点了点头道:“张大人丁忧在家,还记挂国事,实乃我等效仿的楷模?“说完扭头对支助道:”大胆贼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么?“支助冷哼了声:“大人这话好没道理,如大人所说,这人既是我杀的,自当躲起来才是,为何还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陷害钱夫人呢?莫非是在下嫌命长了不成?“况钟哈哈一笑道:“你当然不是嫌命长了,钱家是大家,钱公子长年在外经商,家中留有不少钱财,前些时日钱夫人一出手给了你五百两,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如今你杀了钱公子,按照我朝规矩,一户人家,若丈夫死了,家中银两必要留些给妻子,若有子在,自然是儿子继承家财;若无子,家财就要归了钱夫人,以钱夫人与得贵关系的,一旦钱夫人成了杀人犯,依着钱夫人对得贵的爱护,这笔银子少不了要进了得贵的腰包,而你大可以得贵恩人自居,从得贵手中套取银子,总比钱夫人要好弄得多?本知府可有说错?”支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番心思,竟被知府大老爷一口道破,顿时惊得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众人表情,便知事情的真想与知府大老爷所说的**不离十了,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读书人十分的可恶。只听得况钟道:“支助,奸棍也。始窥寡妇之色,辄起邪心;既秉弱仆之愚,巧行诱语。开门裸卧,尽出其谋,求奸未能,转而求利;求利未厌,辗而杀人,贪得无厌,好生可恶,依我大明律法,当斩!“判词刚念完,众人纷纷叫好不止,而那钱老爷时至今日才知自家儿子死于何人之手,既感到有些慰藉,又感到悲痛,想来此案若非况大人洞察人性,法眼如炬洞烛观火,条分缕析,这天大的冤情,怕是难以昭雪,想到此处便上前表示感谢。钱家是大户人家,对知府大人说感谢,自不是口头说说,钱老爷从怀中摸出三千两银票略白心意,无奈况大人清正廉明已久,岂肯收下这三千两的银票,可钱老爷执意如此,最后还是况大人败下阵来,银票不要,只让钱老爷退了十几亩田作为感谢。对于钱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几十亩田着实不算什么,有感于况大人的清正廉明,断案如神钱老爷竟一口气退了五百亩,这让一心期盼大户退田的况大人欢喜不已,越发觉得杨大人这法子是一妙法。这般曲折的案子,从告破之日,就成了苏州街头巷尾的谈资,况大人的青天大老爷的名声少不了被人吹捧了一番,甚至有人为此不惜做诗一首:“俏钱娘见欲心乱,蠢得贵福过灾生。支赤棍奸谋似鬼,况青天折狱如神。”知府衙门与巡抚衙门不过一墙之隔,这四句诗词少不了传到了杨大人的耳中,对诗词杨大人没说什么,唯独对案子颇有微词,据人所说似是对这么一件曲折迷离的大案,况大人只让钱家退回了五百亩田,数目有些偏少!当然了传说只是传说,谁也没傻到去询问,就算询问了人家也未必承认,所以这事儿也只是当做了一个笑话。话说这一日,杨大人听说了况大人亲力亲为的第二件大案,号称分财案,说是寒山寺一带祝家家财万贯,有三个儿子都已中秀才,分户而居,生活应是没有问题了。不想祝老爷子病故后,枕头边有文具箱子一口,据说内藏古玩珠宝,可值十余万贯,三兄弟平日早就瞄上这口小箱子,只是一时不好下手。当父亲死时,老大老二都不在场,老三把箱子扭开,将内里的黄白之物倾在怀中,从后花园匆忙溜走。待两个哥哥闻信赶来,只有空箱子一口。二人不由大怒,急寻老三算账。老三装佯不认,于是兄弟三人相互揪扭到了公堂。况大人一听三人诉说,不由大怒,他先不问箱子被谁打开,却立即要治三兄弟的不孝之罪。并写下判词道:父尸未寒,兄弟争产。空箱一口,黄白全无。兄弟三人,大打出手。投诉到庭,只说钱财。死人不守住棺材;活人却争夺遗物。枉为人子,全无一片孝心;枉为秀才,哪知半点礼义。先王治国,重在孝行;朝廷教民,首倡伦理。法律条条,不赦逆子;人言啧啧,辱没斯文。父母有病,衣不解带;父母之丧,痛哭流连。不料你们毫无人性,父死之后,竟操同室之戈;葬礼未办,居然兄弟内讧。争产一案,先行不理;忤逆之罪,却不能饶。先将你们拘押,革去秀才功名。为不孝子之炯戒。案后,杨大人只用了四个字儿评价:“不知所谓?“据说愤怒的杨大人着实坐不住,让人拿来文房四宝,亲自写了几句话儿让衙役送了过去巡抚的字儿,衙役本不敢可不曾想碰上了一阵大风,那纸张也就被吹开了,那衙役是个机灵人,知道这是老天爷給的机会,那还放过这个机会,匆匆几眼,他自问不是一目十行的人,也不是记忆力过人的人,但杨大人这几句话儿倒也好记,那衙役只扫了几眼,便诵了几遍:”窃谓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乡宦计夺小民田产债轴,假契侵界威逼,无所不为。为富不仁,比比有之。故曰救弊。)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乡宦小民有贵贱之别,故曰存体。若乡宦擅作威福,打缚小民,又不可以存体论。)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09.1957章:为富不仁,比比有之
那衙役虽不是一个聪明人,但这几句话儿还是很好明白,意思是说,碰到疑难案件的时候,在兄弟之间,长辈与晚辈之间发生的纠纷,判决应该倾向于对兄和长有利;在穷人富人之间的诉讼,判决应该倾向于穷人;在老实人和奸猾人之间的诉讼,判决应该倾向于老实人。 ( . . )在涉及财产方面的诉讼,判决应该倾向于穷人,因为乡宦计夺小民田产债轴,为富不仁,比比有之,故曰“救弊”。涉及人格尊严方面的诉讼,判决应该倾向于地位高的人,因乡宦小民有贵贱之别,故曰“存体”。其目的是维护和修复道德伦理秩序,道德伦理维护好了,国家也就不会出乱子了。那衙役眼,只觉得这几句话儿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哪有这样断案的,不知巡抚老爷单独送几句给知府大人是什么意思,但他一个衙役,自不敢多问,急急忙忙的送去了,至于后面的几句话,他也不敢多话说,这两日况钟忙于问案,短短几日也有上千亩的良田,只要这么干下去,迟早能让大户将吃进去的良田给退出来,这样的温和的法子,既能让大户吐出良田,又不至于驳了大户富户的脸面,与眼下动乱的苏州城,可算是最好的处理法子。今日他接手的是嘉定大户金老爷的一桩杀妻案,苏州载有“吴评”一则:“苏辖一州七县,旧时评语曰:‘金太仓银嘉定铜常熟铁崇明豆腐吴江叫化昆山纸长洲空心吴县’。言金银富厚,铜臭,铁刚,豆腐淡,叫化龌龊,纸薄,空心虚伪也。”经考,上述说法,系指官缺的肥瘠,就是说在太仓做官收入最厚,银低一等,铜铁再低一等,豆腐只够苦开销,叫化(乞丐)是穷,要贴开销,纸是薄,空心是空欢喜。所以苏州城,除了太仓之地外,最富裕之地就是嘉定了,这里的大户,富户也是最多的地方,趁机侵吞的良田,不言而喻了,一心想替朝廷收回良田的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按说,依大明规矩,该地有了冤情,先赴该管州县衙门击鼓告状,值班衙役先问明事由案情轻重有无词状。若无呈状,带你去找代书(官府指定并备案的书写状纸之人)帮写,然后将状纸呈县官过目,决定准讼日期交刑名师爷办理有关审案事宜,出差票传唤原被告及干连佐证到案。如遇命盗等紧急案件,值班衙役要立即禀报县官出签派人究查。如遇案情重大,将情况回明县官,县官将立即坐堂单方问供,各房吏役伺侯,刑房迅速出票派差役查拿究办。若属细微小事,当事人动辄击鼓喊冤,县官即行升堂,动用刑罚责惩击鼓人,以严肃法堂,抑止小民随意兴讼起诉的刁风恶习再次发生。诉讼须逐级进行,即先向所辖州县一级司法机关提出,断决不服,才许向上一级司法机关上诉。严禁越诉,凡越诉者及接受越诉的官吏都要受处罚。按规矩,他这个知府还真不好插手这件案子,但巧的是这案子十分棘手,知县老爷愣是摸不着头脑,便派人来请最近风头正紧的况大人帮忙断案了。况大人真愁没这个机会,好不容易老天爷送来了这个机会,岂肯轻易放过,当即让人拿来了卷宗细细来,被陷入案子中是大名鼎鼎的金老爷,金家祖上是靠做官发家致富的,一路还做到了工部尚书,只因为在朝廷被人排斥而退休闲住,此后金家迅速发达了起来,他的家庭成员,据称多达几千,其所占有的土地,到目前为止,他这个知府尚不清楚具体的数目,但听有人说有二十四万亩,有人说是四十万万亩。这数字虽有夸大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金家的田地的确很多,这一点从金家为一大家庭,几代没有分家,放高利贷的时间也已颇为长久,在苏州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若能以帮他断清了此案,再责令他退田一半,想来他不会不答应,有金家这个榜样,其他大户富户还能不效仿么。动了这个心思,他越发对金家的这案子重视,低头细细来,案子还是与妇人有关,金家是大家,又有官家在身,在苏州地位极高,金家老爷身子骨也硬朗,想取一房小妾,可金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小妾模样自是要好,金老爷挑来挑去,却隔壁商人刘家的妇人,这妇人生得天姿国色,妖娆中带着几分妩媚,让金老爷十分喜欢。家人见状,便找来刘家商人商议,许给了莫大的好处,刘家商人倒也答应,答应今晚回去给自家妇人说说,若是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办了,若是不同意,也好给金家一个回话。且说这一日,刘商人带了几分醉意回到家中,对妇人说,要跟她商量一事,说是有位富商早已,并愿意出重金娶她。而她丈夫已收受巨额黄金,答应此事。妇人痛哭不已,丈夫威胁强迫。无奈,妇人只好同意。丈夫大喜,选择了一个晚上;准备了酒食招引富商前来。第二日一早,刘家商人就将这消息告知了金老爷,金老爷闻之大喜,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想起那小妇人温柔可人,妖冶多姿的模样,顿时迫不及待的赶往刘家。再说这刘家商人,将房舍酒席准备完毕,也不知想什么,竟故意藏起来,叫妇人招待好金老爷。金老爷一路赶来,刚走进房里大吃一惊:妇人已被杀死,她的头也没有了,这下变故太过突然,金老爷恐怖之极大叫起来,惊动了左邻右舍。妇人的丈夫也闻声赶来,见状一把揪住金老爷,拉他见官,说金老爷杀了他的妻子。金老爷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贪婪美色是有的,杀人是万万做不来的,所以连喊冤屈说:“我的老婆,这件事是有的,即使不从,还可以慢慢商量,怎么会因而杀她呢?”但这事儿太过蹊跷,整个房舍没他人,唯独金老爷,县令大人也白,碍于出了杀人命案,不得不加以审理,但得罪了金家日子也不好过,况且这案子也有些邪性,他也断不出所以然来,面对金家总不能严刑逼供吧,所以在一番思索后,绝对将这案子交给知府大人来审理。“这案子异,倒也露出了几点破绽,一是那丈夫行径可疑,二来可以从金老爷惊叫惊动左邻右舍的确没有杀人的道理,若不然以当时刘家家中无人,金老爷杀了人,即可悄无声息的离去后,只需用一个借口说自己因事情耽搁,并没有赶往刘家便可脱身……?“正思索着,忽见衙役急冲冲的走了进来,道:”大老爷……?“况钟听得这一声呼喊,方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喝道:“什么事?”衙役道:“回老爷的话,杨大人让小人将这个交给大人,还说这个对大人断案有莫大的帮助?”况钟一楞,道:“还不拿上来?”衙役双手将那纸张递了上去,况钟一把接过,低头来,与那衙役神情一般无二,况大人也对这几句话儿摸不着头脑,嘀咕了半响,仍一无所得,不得不暂时放下,还有字儿,便顺着去,问之识者,多说是词讼作四六分问,方息得讼。谓与原告以六分理,亦必与被告以四分。与原告以六分罪,亦必与被告以四分。二人曲直不甚相远,可免愤激再讼。然此虽止讼于一时,实动争讼于后。理曲健讼之人得一半直,缠得被诬人得一半罪,彼心快于是矣。下人揣知上人意向,讼繁兴矣。??可畏讼而含糊解之乎?君子之于天下曲曲直直,自有正理。四六之说,乡愿之道,兴讼启争,不可行也。这句话显然比起上面一句要好理解的多,单就这句话的意思来乎只有反对和稀泥,但其真正过人之处在于,基于对司法的理解和对效率的关注,身为知府,身为县令,大可赞同今日为许多”为权利而斗争”者所诟病的”息讼”,因为司法的功能就在消除社会的纷争;但息讼不等于”畏讼”,也不能”和稀泥”,这话儿的用意,在公堂上的确可以得到验证,如真正有效的”息讼”就是要在全力听讼的基础上依照案情是非曲直严格执法,”和稀泥”注定引发好事者的不当利益追求--健讼,”虽止讼于一时,实动争讼于后”,结果恰恰与一味主张息讼的裁判者的预期背道而驰。这法子简单的来说,就是对大明制度与人的互动博弈之理解,一种手段目的理性的或功利或效用主义的论证,得出一个结果完全符合官员的道德直觉:只有公正的司法才会真有效率。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10.1958章:青天之誉,公无愧焉
用杨峥的话儿说,知府大人就应该始终如一地依法公正裁判会减少机会型诉讼,再联系全面一句话,况钟多少有些理解杨峥的用意,说得通俗点便是知府大人在判案时,得把握一个平衡。 在争产业案中,小民最在乎的是钱财,乡宦则并非如此,所以,缺啥补啥,把平衡的指针自然往小民那里偏斜。相反,在争面子的案件中,乡宦在乎的是面子,而小民则并非如此,所以,平衡的指针自然往乡宦那里倾斜。如此,就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状态,而非失衡状态,如今的苏州城是百姓吃亏,富户大户肥了腰包,身为知府大人若想退田维护百姓的利益,那么自己的天秤就该倾向与百姓,所以在断大户富户的案子时,就得定下规矩来,第一,按当事双方的血缘关系来:宁屈晚辈不屈长辈。第二,按当事双方的财产多寡来:宁屈富人不屈穷人。第三,按当事双方的官民身份来:宁屈官绅不屈小民。第四,按当事双方的智商情商来:宁屈刁顽不屈愚直。第五,按案件严重程度,如果仅是吵个架:宁屈小民不屈官绅。这样做失公正,甚至不惜得罪苏州富户大户,但比起丈量土地来说,以这种断案方式,最大的好处不会引起百姓的反感,甚至还能得到他们的拥护,不至于苏州爆发动乱,可以说对于稳定大于一切的苏州城,苏州城的富户大户无论是财势和都占了两份,想要从他们手中夺取属于百姓的东西,那么要做的就是联合百姓,最不利的局面能形成二对二,这样既能保持苏州的稳,又不至于自己孤立无援,可以说这几句话摸不着头脑,实则蕴含着一个大大的稳字在里面,而如今稳是苏州最需要的。他虽打着断案为名,借机迫使苏州大户富户退田,但具体操作还需斟酌,他本以为帮大户富户断清了冤案错案,从而让大户富户感念朝廷的公义,自觉退回田地,从前两日的效果是没有,苏州是文化繁荣之地,比起其他各地,大户富户倒也懂得感恩图报,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苏州文化氛围好,即便是富户大户都是读书人之人,心眼较为别的地方要多一些,他们一方面仗着手中的权财势肆意兼并榨取民膏侵吞国帑,另一面他们可以将自己打扮道德模范,以圣人之言为自己批上了光鲜亮丽的外衣,让人奈何不得,从而让他们窃取朝廷的财富,可以说对付这些人,一味的公正廉明,未必有用,最有效的法子抓住他们的痛处,狠很撒上一把盐,让他们害怕,让他们知道痛苦的滋味。而这一切就要自己去实际操作了,是继续维持公正的断情冤案错案让他们感念恩德退些田地,还是倾斜百姓,以朝廷律法为手段,让他们不得不退?两种法子,或许就是两种结果,饶是平日里决断无比的况大人也有些犹豫。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张纸上,再一次皱了皱眉,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杨峥给出这两句话,对自己在苏州断案的确有莫大的帮助,他有断案之名,接受诉讼,是他这个知府每日必备的作用,所以谁也不会说什么,即便是大户富户也不会多言。再者,身为父母官断案之时,必是公正严明,不存在袒护谁的顾虑,能有这一点还得感谢这些年,他在操守上还过得去,给了天下百姓,官员富户大户这样的认可,所以你是王孙贵族也好,是富户大户也好,一旦来了这里,那么得到了将是最公正的判决,因为做大堂的人是一个叫况钟的刀笔效吏。有了这层外衣,百姓向官府提起告诉,我只需将天秤微微倾斜与百姓,那么那些被乡宦巧取豪夺的良田,经过我公正严明的判决,毫无疑问的重新回到了百姓之手,这时候百姓感念朝廷,自然是配合朝廷将土地登记在册,自己所想的丈量土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到了效果,目的还是那个目的,只不过操作的手段微微转换了一下而已,而且这样做的效果,最直接有效的好处就是能大面积的获得了百姓的心,他们选择信任官府,信任自己,信任朝廷的律法,而不是那些挑唆的乡绅富户大户,这样一来,往日出现百姓与知府衙门对抗的局面,虽说谁都知道,这是富户大户利用百姓的无知做了自己的保护伞,让朝廷常常生出无可奈何之感,眼睁睁姓饱受乡绅夺田之苦却无可奈何,可一旦百姓选择相信了官家的公正廉明,为他们说话,比起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夺取田地,迫使他们如一个无根之人整日漂泊的富户大户来说,投靠官家无疑是好得多了,没了煽动百姓的这层保护伞,乡绅富户大户也就变得不再可怕,在朝廷律法之下,再多的田地也得退回来?思索清楚了这一切,况钟心头莫名其妙的涌出了一股激动执意,自己苦苦思索不得解决的法子,竟因这样的一种方式得到了答案,中的纸张,自言自语的道:“这位杨大人与人性的了解着实可怕?”明白归明白,但况钟暂时不想这么做,他自问不是清流,也不屑做清流,所以骨子里没什么迂腐之见,杨峥这种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法子,他从心底上赞同,但与他一心想要维持的公平,颇有几分出于,一时难以接受,况且这两日他明镜高悬之下,也不是没有效果,不少大户也退回了一些良田,所以他想先自己一心想维持的公平公正的断案之法,是否也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再者,金家是苏州第一家,身集有官商与一家的大户人家,算田地应是苏州第一人,本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不相信金家出了头,其他大户富户不会照着办?存了这个心思,况钟对金家的这案子越发重视,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嘉定,嘉定县衙的捕快全都派出调查街邻,付出总有收货,一个老人说:“以前这儿有个巡夜的化缘和尚,在金老爷杀人案后的第二夜就没听见他的声音,这很可疑。”有了这个线索,况大人立即听人传此讯,并立即雇人调查和尚的踪影,果然在邻地找到了他。眼神色轻浮,况大人便设一计,让一个人穿着妇人的衣服,躲在林中。和尚经过此林,那人学着妇人的声音叫他:“和尚,还我头来!”那和尚本是胆小之人,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以为鬼魂出现,忙答:“头在你宅上第三户人家的铺架上。”早已埋伏在林中的况大人闻言,立即让衙役一拥而上,将和尚捉住。和尚自知漏嘴上了当,只得老实交代:那夜他巡街化缘,见妇人家门半掩,不见里面有人,便溜进去偷东西,进入房内见一漂亮女子,心生歹念欲轻薄于她。不想女子反抗激烈,和尚一怒之下就杀了她,把她的头带出去,挂在第三户人家的铺架上。况钟把第三户人家的主人抓来,那人说:“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因害怕招惹是非,就把人头埋在园子里了。”况大人派人前往挖掘,果然挖出了妇人的头。于是,和尚被处死刑,金老爷洗刷了冤情。案子告破,金老爷十分欢喜,当晚宴请了况大人不说,得知况大人喜好书法,平日里用的都是粗磨,特意让人送来了一块端州砚,这端州出产一种名砚,是朝廷钦定的贡品,和湖笔徽墨宣纸一道,并称“文房四宝”中的绝品,寻常人就是想都难,单说这些到也罢了,金老爷不知是惊喜过度,还是对对况钟能断清此案子十分佩服,特意让人制作了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青天之誉,公无愧焉”。八个金色大字,让人送到了知府衙门。面对如此丰厚的感谢,况钟有些哭笑不得,若说他贪图这些虚名,只怕就不是今日的况钟了,先是让人送回了砚台与牌匾,并让人告知金老爷子,断案是知府本就该做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况钟担不起这么高的评价,匾额与砚台被送回,财大气粗的金老爷子还以为是人家嫌弃自己送的礼品太轻,听说况大人喜好唐代柳公权的书法,特意让人弄来了一本《回元观钟楼铭》,这书法是柳公权五十八岁时所书,此书风神烁烁,一笔不苟,其用笔重骨力,以方笔为主,辅以圆笔,劲利清健。其结构往往错位中求变化,比如左右结构的字”蹲””钟””楼”等将左边偏旁往上挪,形成左短右长的结字法,在不平衡中求韵趣。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11.1959章:,世事如云任卷舒
此碑记述了唐回元观的历史沿革,简练而隐晦的提到了回元观是玄宗赏赐给安禄山的宅第。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笔锋参以己意,融气势韵趣于一炉,纵横挥毫,而意志悠然,乃柳公权书法中精品,如此重的厚礼,足见金老爷子对况大人的要说面对这样的一份厚礼,况大人不动心那是假,他与天下名家之中,唯独喜好柳体,研习多年,如今倒也有些成就,对于一个好柳体之人,能得到一份柳公权真迹,无疑是毕生的追求,然而立志做清官的他来说,就算再想要这份柳公权的《回元观钟楼铭》也不能要,况且他的确没有收下的理由,只好忍痛割爱的让人送回了金家,又怕金老爷子再送更厚重的礼物,干脆写了首诗送了过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虽无经济才,沿守清白节。”只是在诗词的末尾处,委婉的提出让金老爷子退些良田?“谁知金老爷子却以家人口众多,难以为继,田地是金家活命之根本,不可轻易退田。话儿虽说得婉转,但意思很明显,礼物可以送,退田不答应。况大人没想到自己一番努力,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苦笑了几声,方才知自己太过相当然了,苏州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城中的富户大户那个不是精明到骨子里的大人物,能在苏州城池数一数二的人,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去,礼物送出去还有人情在,田退了就不是人情,而是白花花的银子,是关乎金家子孙能否锦衣玉食过日子的问题,让他们退田,无疑是要了他们的老命,答应你才怪呢。了这一点,况大人决定转换一下手段,杨大人给出断案真言,无疑成了他的首选,但具体如何实施,他心头没把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取取经,关乎苏州百姓存亡的大事,什么都可以放下,别说是一张脸了。巡抚衙门的后堂,经过前几任的修补完善,如今是府邸相连,琼楼玉宇,显得富丽堂皇,虽说杨大人自问不是什么清官,但堂堂巡抚大人,住着这么好的府衙后院有些说不过去,若是换做旁人,或许不会住的那么心安理得,生怕那一日那些言官御史冷不丁的丢出了一本奏折,骂上几句,日子也不好过,可杨大人是什么人,那是从言官的口水仗里走出来的,还能怕了几本奏折,所以这富丽堂皇的府衙后院,杨大人比住得比自己家还熟。此时的杨大人就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儒袍,宽衣宽带,一脸惬意的坐在堂中的竹椅上,边上点着一炉檀香,一壶茶汤随着炉火咕噜咕噜的升起袅袅白雾,雾气缭绕,放眼望去,一身雪白的杨大人宛如天上的神仙一般。“洗脚了!”随着一声略带不满的声音,打破了杨大人的好梦。“好大怨气!”杨大人笑嘻嘻的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的道。那女子瞪了他一眼,却没有答话儿,将手中的木盆放在地上,便气呼呼的生出脆生生的小手,开始为杨大人脱去鞋袜,准备洗脚了。“愿赌服输嘛?堂堂的沈护法不会输不起吧?”杨大人任由那女子退去了鞋袜,笑着道。不说还好,这一说那女子杏核型双眼,渐渐睁大了少许,漆黑如墨的眼仁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杨大人,道:“你耍赖?明明是你输了才对?“杨大人丝毫不恼,贯彻了一惯的好脾气,道:“兵者,诡道也,沈护法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明明是你不知回旋,怎么能说我耍赖呢?“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艳秋,今日杨大人早早下了公务,夫妻二人喝了茶汤,便在院中玩上了杨大人惊醒准备的拆积木的游戏,要说这种游戏没去玩耍一下,倒也不见得如何好玩,可一旦去尝试了,其中的滋味就不言而喻了,紧张刺激不说,还考验眼里手力,当然了还有脑力让人充分在一种紧张的气氛里,享受拆除积木的刺激感,一旦拆除成功,那种成就感,不言而喻了,沈艳秋虽是女儿家,但骨子里还是有一股英豪之气,与这种带有十足的挑战性的游戏自是十分喜欢,两人每日总要玩一玩,为了增加游戏的紧张刺激,杨大人别出心裁的加了写筹码,按照杨大人的意思,这游戏就二人玩耍,还是晚上,提议是谁输了谁脱去身上一件衣服,其无耻之心,昭然若揭。沈艳秋那不知自家丈夫打的是什么主意,虽觉得刺激,新鲜,但毕竟是女儿家,自然不答应,可没了赌注,又少了些乐趣,便以失败者给成功者洗脚丫子为赌注,这种毫无乐趣的赌注,不怀好意的杨大人当然不答应,有意维持原先龌龊的赌注。无奈沈艳秋坚决不答应,眼进行不下去,杨大人只好答应,但附带一个要求,那就是胜利者在失败者洗脚之时,可以随意占点好处,否则坚决不玩。沈艳秋勉强答应了杨大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险恶用心,当即就展开了厮杀。两人本事本在伯仲之间,三局两胜的情况下,勉强维持了一对一的局面,待第三局开始,沈艳秋仗着心灵手巧,一路领先,眼胜利在望,杨大人忽然改变了规则,将三局两胜,定成了五局三胜,如是在第三局失利的情况下,杨大人奋起反扑,凭着过硬的拆积木的本事,愣是连赢了两局,最终以三局两胜,赢得了胜利,对此沈艳秋大感不服,无奈输赢已定,只要吃了这个哑巴亏。杨大人一脸享受的将脚丫子垂在身前木盆中,任由那一双粉嫩的小手轻轻地搓手,碰上了合适的力道,忍不住轻轻的哼了起来。沈艳秋越想越气,再一人那一脸胜利者趾高气昂的嘴脸,心头好不气恼,被她捏在手中的那一双脚丫子顿时成了她报复的对象了,手腕的力道随着心情起伏,越来越大,起先杨大人还能勉强接受,可时间一长,那力道越来越大,他的脚丫子终究不是金刚脚,而是正宗的余杭脚丫子,哪能受得起沈护法一腔怒气的蹂躏,没多时便轻哼了起来:“疼死我了,你轻些?“听着杨大人求饶的嘴脸,沈护法愤怒的放心,才勉强好受了些,忍住笑容道:“这可不行,人家都说?男人的脚就是男人精力的体现,越是用力揉捏,所得的好处就越大,人都说,足履虎不咥,身恃之长城。你啊,最近年纪大了,有点中用了?“杨大人正在龇牙咧嘴,听了这话儿一把脚丫子从沈护法小手中抽了回来,一脸怒色的道:”胡说八道,你家相公什么时候中用过?“沈艳秋扬起一张足以勾魂的俏脸,似笑非笑的道:“难道不是么!”“难道不是么?“杨大人嘀咕了声,这语气扔谁听了都知其中的含义,愤怒的杨大人顿时火冒三丈,道:”什么叫难道不是么?你把话儿说清楚,我怎么就……?“沈艳秋彻底笑了,小手抓着杨大人的脚丫子,重新放回了木盆,可杨大人宛如一个稚气的孩童,再一次把脚丫子抽了回来,人就是一脸怒色的质问。“非要说啊?“沈艳秋再一次丢出了这种杨大人最不能忍受的语气,这是对他最大的蔑视。“必须说,而且还要说清楚!“杨大人一脸的愤怒道。沈艳秋眼里闪过一丝笑容,道:“说就说嘛,这事儿还不能说清楚么,那么生气干什么?”杨大人心道:“能不生气么,这可是关乎男人的脸面啊?““家里算上我,一共五个人,可你到现在除了双儿妹子生出了孩子外,其他一个也无,还生的是一个丫头,你自己说说是中用!我身为主妇,不用点力气,待回到了京城,她们还不得埋怨死了!”杨大人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有心想反驳两句,可思来想去,还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家里五个如花似玉的娘子,除了大小姐生了一个女儿外,其他一无所出,这样的战果,还真不好意思给自己辩解什么?“可若就此默认了,那中用的罪名算是定了形,这是杨大人绝对难以忍受的,气呼呼的杨大人盯着沈艳秋略带嘲弄的眼神,恨恨地道:“小爷我这就摘去了这中用的评语!“沈艳秋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杨大人面带怒色的扑了过来,狠很地抱着沈艳秋日益丰满的娇躯,道:“你说现在我是做禽兽不如,还是做衣冠禽兽呢?”沈艳秋听见杨大人荤言荤语的话儿,饶是她平日胆子大,这会儿也不敢说话。杨大人好不容易找回了些脸面,目光落在了沈艳秋那粉嫩嫩的肌肤上,嘿嘿一笑道:“禽兽么,当然是衣冠的好?”说完就张开了大嘴凑了过去。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12.1960章:管他冬夏与春秋
沈艳秋大羞,骂了声:“衣冠qing兽?”便低头不语。 ( . . )眼秋这模样,杨大人哈哈大笑道:“you惑,绝对是you惑……?”说完再一次扑了过去,嘴里喊了声:“衣冠qing兽来了……?”偏在这时,段誉急急忙忙的走到了后院,也不模样,对着杨峥道:“华安,况大人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寻你商议?”杨峥嘀咕道:“还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事情么?”话虽如此,双手还是松开了附在沈艳秋高松的rou团上,低声道:“沈姐姐先去歇息,等我回来?“自段誉进来,沈艳秋有点不好意思,羞涩的低头瞄着自己脚尖,此时听了杨大人的这句话儿,方才嗯了声,起身便去了。杨峥这才扭头对段誉瞪了一眼,心说:“你丫就不能迟点么?“段誉一脸的委屈,心说:“人家已在门外等了好半天了,不是我来得迟,是你动作太慢了,衣冠qing兽么,那还顾什么脸面,吃了便是,似你这般,哪里是衣冠qing兽,分明是qing兽不如嘛?““来了多少人?”杨峥恢复了神色继续问道。段誉道:“除了一个叫邹亮的年轻人,就没别人了?”杨峥点了点头道:“这么晚来,怕是还没吃晚饭,你去让人准备些酒菜,今晚一时半会儿怕是有的说了?”段誉应了声,便去了。杨峥整理了衣衫,便去了大厅,便见况钟与那个叫邹亮的年轻人正在大厅里仰着头左侧的一条横幅,横幅并不出彩,甚至有些拿不出手,但横幅上的几句诗词颇值得玩味,诗题为《自嘲》,自古至今《自嘲》的不是没有,东方朔说的是“时虽不用,块然无徒,廓然独居”;扬雄说的是“惟寂惟寞,守德之宅”;班固说的是“慎修所志,守尔天符”。都是讲自己安于寂寞,有以自守,但似眼前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却没有,光是这个诗题,就足以吸引人的目光,更别说是诗的内容了。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与这八句诗中,况钟颇为喜欢‘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一句,觉得颇有些意境,与眼下的他的心境颇有几分相似,他这个知府此时此刻不是为了百姓甘做孺子牛么,横眉冷对苏州富户大户的千夫指么,这么一对照,越发觉得这几句诗词,就是写给自己的。而邹亮则对末尾两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颇有些感悟,读书人想要学得真学问,那个不是躲进了小楼,不管春夏秋冬的用工苦读,方有了出头之日。两人彼此将自己的心情与横幅上的这首诗词一一映对,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了,浑然不觉杨峥已到了面前,听得动静,况钟才从诗词中回过神来,急忙抱拳道:“卑职见过大人……?”杨峥可不敢让这位大青天给自己行礼,心道:“这不是折我寿辰么?”忙上前一步挽住道:“况大人不必多礼,这是府衙后院,又不是在公堂上,再说了你我都穿的不是官袍,用不着这些客套的礼仪?“待两人彼此寒颤了几句,站在况钟身后的邹亮这才走上前抱拳行礼,虽说杨大人嘴上说不必在乎虚礼,可人家这么说,他可不能这么做,所以这一礼行得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半分的毛病。杨峥同样一把拖住了对方,笑着道:“方才都说了,客套的礼仪就不必了,活人若被这些繁文缛节给累死了,谁还管这苏州城的百姓?“就这么一句话儿,立即把话题转移到了正经事上,一旁的邹亮听在耳里,好生羡慕,心道:“怪不得杨大人年纪轻轻,就巡抚一方,话做事哪一样足够旁人学一辈子了?“客套了两句,杨峥冲着两人一伸手道:“请。”“杨大人请!“况钟同时伸出了右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三人依着客随主便落了座,仆人立即送上了茶汤。喝了茶汤,眼酝酿得差不多,况钟一抱拳道:“卑职这么晚来打扰大人本是不应该,但卑职着实有些事情想要与大人讨教一番?““讨教不敢了,若是我猜得没错,想必是我那几句话儿惹的祸吧?“杨峥端起茶杯和了一口茶汤笑着道。况钟一本正色的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那一番话对卑职,对苏州退田是大有裨益?只是卑职见识浅薄,不知从何下手,特此前来讨教,还请杨大人莫要推辞才好?”杨峥道:“既然况大人要我说说,我也就不端着架子了,对你直说了!”况钟道:“该当如此?”杨峥道:“不知况大人是对断案尚不清楚,还是对我的话儿尚有不理解之处?若有,况大人只管说来便是?“况钟面露尴尬之色,道:“实不相瞒,两样都有?“杨峥哦了声,道:“那你一样一样的说说况钟正要说话,却见段誉走了过来,低声道:“华安,饭菜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那就先吃饭,边吃边聊?”杨峥说着站起身来。况钟面露危难之色,道:“大人……?”杨峥一尴尬的脸色,哈哈大笑道:“况大人不必如此,本官知道你是个大清官,不差这一顿,本官岂会是那种不知趣的人,这一顿饭菜没别人,就我们三人,银子么可不是民脂民膏,是本官正儿八经的俸禄,所以你放心的吃,没人说你大清官的不是?”况钟的脸色缓和了少许,道:“大人误会了,非是卑职不识好歹,再说了卑职也不是图这个虚名,要说做清官,卑职更喜欢循吏,至少不用为了面子而畏手畏脚的!”杨峥道:“这话儿虽不错,可眼下的苏州城,还容不得你去做循吏,你也知道,这苏州城虽说自古富庶繁华,文风鼎盛,说起来也算是一件好事,可凡事得从两面庶繁华固然是好,可文风鼎盛就未必了,比起那些文化不昌之地,哪里的民风更为淳朴,官府也好管束,父母官也好做,可在苏州之地,就未必了,此地很多不事劳作游手好闲的刁民,这些人性情凶顽,好告官健讼,常常使得衙门积案如山案,想要做好苏州的父母官,除了需要过人的能力外,还需要过硬的道德,苏州知府前前后后换了不少,不是他们能力不如你我,实乃他们在道德上或多或少有些瑕疵,这些瑕疵在云规之地,未必是什么大事,可在苏州城就是致命的,所以想要做好苏州父母官,还就得要你这清官的名声,百姓或许不信朝廷,不信大户,但未必不信任清官,在他们眼里,清官就是公正严明,清如水明如镜,一个个都是包黑炭转世,不信清官信谁……?”况钟颇为回味一番,只觉得这话儿虽大了些,可也不是没有道理,尤其是苏州城,还真是那么回事,他况钟不过刀笔小吏出生,仗着有几分聪明,才做了这苏州知府,能聪明才智,他未必就比得过那些正经的科举出生的官员,他能在苏州站稳根基,说到底还是因他这清正廉洁的名声,才获得了苏州百姓的信任,才不至于落得黯然离去的下场。想到这里忙站起身来,对着杨峥一抱拳道:“大人说的是,卑职承教了!”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仆人将酒席端上了圆桌,段誉走过来道:“华安入席了!”杨峥再一次做出了请字,不等况钟回礼,率先落了座,况钟与邹亮一前一后落了左侧的席位。酒席如杨峥所言,不过是几样苏州的小菜,顿时放下心。“让大人破费了?”杨峥提起酒壶给两人杯中倒满了酒汤,听了这话儿道:“又不是山珍海味,算什么破费!况大人就不必说这些客套的话了,先吃饭要紧!“况钟办了一天的案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听了杨峥的吩咐,便也不再客气,嗯了声,与邹亮开始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况钟这才放下酒杯道:“大人前日送来的话,卑职细细揣摩后,不能理解一共有两点,请大人赐教?”杨峥摆了摆手道:“况大人请说?“况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汤,龇牙咧嘴了一番,道:“其一,大人所说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这样断案只怕有失公平,纵然百姓赢了官司,我们失去了公义,意义何在?“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61章:天公平而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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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峥理解况钟的疑虑,这几个字看起来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却涵盖了断案的精髓,那就是百姓与富户、大户相斗,赢的一定是百姓,这在一心追求公正严明的况大人看来,的确不公平,事实上何止是况钟,就在杨大人的眼里,无论屈谁都是不公平的,但这一个人情大于法的年代,这一切都是几位合理的,因为权、财、势都在大户富户的手中,百姓想要赢得官司,微乎其微,久而久之造就了百姓不信任官府的局面,杨峥这几句话看似不合理,那是对人而言,对老百姓他是合理的,对眼下的苏州城,他的是公平的,当然了对富户、大户而言,这就是世间最不公平的噩梦,以公正严明自律的况大人,自不会轻易的接受这一套。
杨峥笑了笑,抄起筷子吃了一口菜肴,慢慢嚼细吞入肚中,这才道:“况大人做做苏州父母官已有三年了吧?“
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儿,问得况邹二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况钟还是一本正经的道:“三年又三个月?“
杨峥嗯了声,道:“三年又三个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了解一个苏州府应该是足够了?“
况钟与邹亮彼此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杨大人这番自言自语的话是何意。
“应该是够了?三年来卑职走遍了苏州大街小巷,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八分数还是有的?“况钟道。
“哦,是么?”杨峥回了声:“那苏州府有秀才多少,举人多少,进士多少,当官的多少,王侯公孙多少,大户、富户多少,况大人也该知道?”
况钟正色道:“这当然,苏州一共有秀才五百二十九,举人三百二十一,进士二百二十二,官员一共三百五十六,四品一下有两百五十六,三品以上一共有三十二人,侍郎、尚书一共十五人,至于宰辅,在我朝没有,大户一共八百二十一,富户一千二百二十,王侯公孙十余人——?”
“这些人你怎么看?”杨峥继续问。
况钟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们掌柜苏州权、势、财……?实际就是苏州的主人?”
杨峥嗯了声,道:“看了很透彻,那他们都做了什么?”
况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稍作沉吟了一下,叹了声道:“他们贪赃枉法,仗着权、势、财的便利,大肆兼并土地,大明开国不过六十载,苏州兼并之田庄占苏州大半皆不纳赋,不顾朝廷生死?”
杨峥脸上神色古井不波,继续追问道:“苏州百姓如何?“
若说先前没回过味儿来,那么此时此刻,多少有些明白杨大人这番话看似没头没脑的话的用意,略一沉吟道:“苏州昆山、常熟、吴江、嘉定四县一共有百姓三百二十一万又三人?”
杨大人点了点头道:“他们的田产有多少?“
况钟看了一眼一旁的邹亮,后者会意,站起身来抱拳道:“洪武二十四年,在册田亩共四百七十六万亩,粮税总量一百三十八万石:永乐三年,在册田亩四百三十万亩,粮税总量一百零三万石。宣德元年,在册田亩四百四十万亩,粮税总量七十万石……?洪武二十四年,重赋官田的数量是三百万亩,免税田三万亩。
永乐二十年,重赋官田一百七十万亩,免税九十万亩,宣德三年重赋官田数为一百一十万亩,免税田一百一十七万亩——?“
杨峥道:“数字减少不少啊?不过才几十年的功夫,官田竟比免税田还少,这些田都去了哪儿,况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况钟道:“自是知道,秀才、举人、进士、官员、王侯公孙、富guì闲人!他们仗着权、势、财吞并土地,造成朝廷的赋税,累计落在了穷苦百姓的身上,使得他们的赋税越来越高,最终不堪重负?变成无地之人?”
杨峥道:“秀才、举人、进士、官员、王侯公孙、富guì闲人只不过仗着多了些权利,多了几分势,多了几分财气,便可坐享其成,大把大把的赚进土地,反而是百姓,他们无权无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辛辛苦苦将人力物力财力都束缚在土地上,到头来还要上交他们难以承的赋税,小民百姓能耕之田地不及天xià之半却要纳天xià之税,以供养这些蠹虫!”这公平么,你再看看这苏州城,不过是下了一场大雪而已,百姓便不得不卖儿弼女,甚至弃田逃亡,敢问况大人这可公平?“
况钟被气氛所感染,双手紧握大声道:“不公平?“
杨峥神色仍jiù不变,道:“我可听说了,就这金家,便在苏州占了田产二十四万亩之多,有佃户上万人,靠着这些地租、卖出大把大把的银子,过着比皇上还要锦衣玉食的日子,喝的茶叶是上等的洞庭碧螺春,穿的绸缎是蜀绣,住的琼楼玉宇,富丽堂皇得很,说里面是精巧华丽,园林精致优美,小桥流水,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还有那吃的堪比宫中的宴席,这样的一个富庶之家,却一文钱都不曾给过朝廷,却靠着百姓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到头来的他们却成了受害人,整日喊着朝廷的赋税钟,公然偷取朝廷的赋税,这可公平。
人人都知道公平二字,可不知道什么是公平,公平其实就是交易的粉饰。什么是交易,”由于某种原因而相互之间进行的利益互换行为叫做交易,官子说:”天公平而无私,故美恶莫不覆;地公平而无私,故小大莫不载。”可见这公平也是相对而言,为什么苏州的百姓总是困苦,是皇室宗藩,还是王侯公孙,这自然是有的,可也不排除这些大户、富户,他们仗着手中的权、势、财的便利,肆意兼并、榨取民膏、侵吞国帑,却又懂得粉饰自己,说圣人之言,效仿圣人之事,从而窃取了原本属于百姓的话语权,他们是光鲜亮丽的,他们是公正无私的,他们集聚天xià权势、财力、势力,拥有着天xià最多的土地,最好的房舍、最多的银子,可他们还不满足,公然榨取民膏、侵吞国帑!公平……?“杨峥冷笑了声,道:“这天xià最dà的不公平就是王侯公孙、地主豪门人数少,却拥有了天xià最dà头的东西,难道这些有权有势的高贵的人,生来就比别人高贵吗?”
这一番询问,饶是况钟、邹亮二人心气平和之人,此时此刻也被气氛所感染,各自轻叹了声道:“大人说的是?”
杨峥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凡是在诉讼中碰到可疑的案件,与其使当兄长的委屈,不如让他的弟弟委屈;与其让当叔伯的委屈,不如让当侄子的委屈;与其让贫民委屈,不如让富民委屈;与其让愚直的委屈,不如让刁顽的委屈。如果案子是争产业的,与其让小民委屈,不如让乡里做官的委屈,来拯救流传下来的弊端。做乡官的用计来夺取老百姓的田产和债权,用假的地契来侵夺地界威逼老百姓,无所不做。为了富不仁义,天xià都是这样。所以说是救弊。如果案子是争谁说得错,与其委屈乡官,不如委屈老百姓,这是为了让当官的体面。这么做看似不公平,实则是最公平的,苏州的权、势、财都在富户、大户手中,天xià四得其三,贫苦百姓遇事唯一能靠的就是官府,倘若官府是一个愚蠢昏庸之人的官吏,百姓所以靠的官府,怕也没了保障,这时候他们只能自己解决,可面对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富户、大户,百姓根本无胜算,这里面固然有天xià的不公,但另一方面,也不是没有认为的因素,吴中多刁民,性情凶顽好健讼,一些刁民读书无望,便充当了讼师,其中的危害,况大人身为知府,平日里断案无数,比我可清楚多了?“
况钟点了点头,所谓的讼师,其实就是帮大户人家打官司的讼棍,朝廷断案看似简单,实则过程很复杂,寻常百姓,倘若要严格规定凡是诉讼活动都必须当事人自行进行诉讼活动,不得有代理人代为办理。除了妇女、老幼、现任或退休官员及士大夫,可以由家人代为出庭应诉,其他人一律都要亲自出庭。即使是请人书写诉状,代写人也不得对诉讼事实、情节有所加减。
从唐代时,对讼师多有约束,并专门设有“为人作辞牒”的律条:“诸为人作辞牒加增其状、不如所告者,笞五十。若加增罪重,减诬告一等。”为人代写诉状要负担诬告反坐的刑事责任。而宋朝法律则直接规定代人诉讼为犯罪,景德二年诏规定:各类人物告讼与己无关的事就要处以决杖、“枷项令众”十日。经常为人告讼、情节严重的,要上报皇帝,决杖后配军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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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1962章:野老与人争席罢
除了直接替人诉讼外,向人传授诉讼的知识更被视为大罪,南宋绍兴十三年(敕规定:凡是聚集生徒教授辞讼文书者,处杖一百。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并允许告发。再犯者,不得因大赦减免刑罚,一律要“邻州编管”。从学者,各处杖八十。南宋有一本收录司法官员判词的《名公书判清明集》,书中专设“哗徒”“把持”等门类,收集了不少惩治讼师的书判。大明延续前朝的规矩,专设“教唆词讼”条:凡教唆词讼或者为别人写作词状时有增减情罪情况的,就要作为诬告罪处理。接受委托人财产酬谢的,计赃以受财枉法罪从重论处,处罚甚是严重,洪武时,讼师倒也安分守己,随着天下承平日久,早些年的约束,早已被人忘记,所以越来越多的讼师为报酬,教人“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委托人想打赢官司他就有办法让他赢,想让人罪名成立他也有办法使人身败名裂。弄得苏州“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而且苏州讼师还有一大特色,极少是帮百姓打官司的,大多数为了钱财,权势依附与豪门大户,所以杨峥所说一旦碰上了不能真心为民的好官,百姓算得上状告无门了,根本无公平可言,日积月累,百姓对朝廷也就失去了本该有的信任,为了逃避沉重的赋税,无不将田地转入豪门大户之下,寻得保护,这样的结果,如其说是豪门大户集聚天下天时地利人和所为外,更大的原因在于官府断案的不公平所造成的结果,他来苏州之前,就听过苏州有富户凭着打官司发家致富的事情,说是百姓讼其夺产,府县官偏听乡宦官绅之言,每每判小民败诉。其他富户大户有样学样,使得讼棍之风愈演愈烈,百姓官司打不赢,田产夺不会不说,还要陪进去大笔的银子,久而久之,民产渐消,乡官渐富……?“见况钟面露沉思之色,杨峥并没有急着说下去,他这套公平的理论,早就经过了大明朝第一清官海大人亲自验证过,虽说当时海瑞在苏州的表现不尽人意,无数的豪门大户纷纷举家逃跑,有劣迹的官员听到消息不用海瑞动手,自己主动离职退休,等到海瑞来时,已经是一片狼藉。但不得不说,他这套“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的理念,对苏州的百姓来说却是最公平的,比起豪门大户的权势财富地位,平头小老百姓所有的也不过是朝廷给的一亩三分地而已,这是他们为止奋斗的资产,在面对这些的时候,他们所求的并不多,仅仅是维护自己的资产在自己的手中,能让自己活下去,海大人针对这一点,做到了经济资产的两可案件中,尽量保护经济弱势一方,说到底是维护了他们的利益,落入了他们的眼中,海大人无疑是世间最好的青天大老爷,加上海瑞严于律己,道德上毫无瑕疵,这样的人不是好官,谁是好官。要说海瑞有多大的本事,历史早已公论,但要说海瑞不是最公平的清官,估计老百姓第一个不答应。就在他思索这会儿功夫,况钟似想明白了杨大人所给的六个差别,冲着他点了点头道:“卑职受教了?”杨峥正要客套两句,忽听得一旁的邹亮抱拳道:“卑职还有些不解?“杨峥哦了声,道:“邹大人何处不解,只管说来?“邹亮稍作酝酿了片刻,斟酌着用词说道:“若按大人说法,在苏州断案只需按照百姓说话才算是公平么?“杨峥道:“话不能这么说,苏州富商好的也不是没有,可毕竟是少数,与苏州穷苦百姓相比,他们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我这么做,是针对大多数的百姓而言,在面对地主豪强,王侯公孙,他们终究是弱势群体,上了公堂,总是要吃些亏的,就那苏州来说吧,这些年为何挤压了这么多案子没能审理清楚,并非这些案子多么的复杂多变,而是富户大户仗着话语权,在不占理的时候,采用了拖字诀而已,百姓占理没有银子,富户大户占了银子却亏的理,一个公平的案子,可一旦采用了拖字诀,公平的天秤就不自觉的倒向了富户大户,他们有银子有时间拖得起,百姓没银没时间,单靠一个理字,是挽救不了这场官司,最后的结果要么这官司不了了之,要么就是百姓从有理变成没理!所以我才说,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既然都是亏,亏了富户大户总要好过亏了百姓,反正富户大户亏得起!”邹亮没想到这几句话后,还有如此深的见解,佩服之余,急忙站起身来,抱拳道:“属下受教了!“杨峥摆了摆手,将目光钟,问道:“况大人还有何处不明?“况钟道:“两造具备,五听三讯,狱情亦非难明也。然民伪日滋,厚貌深情,其变千状昭明者十之六七”两可难决亦十而二三也。二三之难不能两舍,将若之何?——卑职愚钝,尚不能领悟其中精髓,还请大人指教?“杨峥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这几句话单,实则是后日大清官海瑞亲力亲为从苏州总结出来的经验,被前世冠以海瑞定理,这定理在前世,愚不可及,甚至有失偏颇,但在大清官海瑞时,却是最为实用的,如被前人所省略的第二段文字是:”两造具备,五听三讯,狱情亦非难明也。然民伪日滋,厚貌深情,其变千状,昭明者十之六七,两可难决亦十而二三也。二三之难不能两舍,将若之何?”这段文字同样重要,是在于海瑞对于司法实践,海瑞知道,在双方均出庭陈词辩论(”两造具备”)经过规定的程序(”五听三讯”)的条件下,有六七成的案件可以查清,依法裁判。但由于当事人的策略行为(”民伪”)以及海瑞没有提及的其他技术和专业限制,会有两至三成的案件双方的证据和论证难分高下,无论判决何方胜诉,法理上都不为错;此外有大约一成的案件--海瑞没有论及--由于没有或缺乏证据,完全无法决断,成了两可之间的案子,这也是历来诟病海大人的地方。事实上这是前世被人忽略的地方,按照海大人的意思,经他手中的案子,根本就没有两可之间这么一说,因为他的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的原则,早已做出了判决。“这倒也不难,况大人只需牢记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便可?“况钟本就是聪明人,这么直白的话儿哪有听不明白了,杨大人这是告诉他,在处理那些“两可难决的案件时,大可从社会公平的角度出发,在经济资产的两可案件中,尽量保护经济弱势一方”也就是穷人和小民的利益。可涉及尊卑有序的存体面子上,百姓不计较这个,而豪门大户又十分计较,是可以偏向豪门地主的,从而维护官府的公正严明!如此一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的!““卑职明白了……?”体会其中的奥妙,况大人欢喜的道。杨峥嗯了声,道:“不过凡事不可国之而不及,这法子虽好,但也需张弛有度爱,常言道,化民易俗,知府为之,功在一府;知县为之,功在一县”,“尤其是县令,称官则一邑之人春温,不称官则一邑之人秋杀”。所谓“欲安百姓先守令”,而要正守令,就要正司道抚按阁部诸大臣,最终“归本于君身”。所以况大人还需多多把握!““卑职定会好好把握!“况钟毕恭毕敬的道。杨峥这一番敲打,还是有必要的,海瑞定理虽好,但要求太高,按照海瑞的理想,差不多要皇帝老子也限制自己,这就流于空想了,经过海瑞在苏州时,将海瑞定理运用得炉火纯青,为皇朝“立千百年基业”,但打击面太广,危及了官吏大臣们的切身利益,因此海瑞接连遭致弹劾攻击,他只作了七个月的巡抚便被赶下了台。海瑞定理也成了一纸空文,以致海瑞气愤地说:“这等世界,做得甚事业!”如今的苏州城,可经不起这等折腾,再者,这世道为善会变为添乱,好心会办成坏事儿。所以圣人方方正正但不为难别人,有棱有角但不伤害别人,坚持正道却不强人所为,发出光芒却不刺人眼睛,这才是正道。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63章:苍天不老之心犹在
说完了正经事,三人各自放下心头的石头,说了些不疼不痒的皮外话,况钟虽是清官,但为人不古板,甚至可以说得上幽默风趣,只不过平日里保持官家的威严,才板着脸,一本正经,少了几分灵气,此时放开了心怀,说起笑话来,竟比杨大人还要少儿不宜,弄得府衙后堂笑声连连。
如此这般说说笑笑,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窗外月上日中,况钟与邹亮各自站了起来,齐齐抱拳道:“天色不早了,卑职就不打扰大人了?”
天色的确不早,杨峥也没做出挽留,只是将海瑞定理有嘱托了几句,便送两人出了院子,待两人人影彻底消失在府衙外,杨峥才搓着双手,冲着后堂大声道:“沈姐姐,衣冠禽兽来了!“
话说两头,这一晚况大人就杨大人的话儿好生思索了一番,越思索越觉得这几句话的奥妙无穷,在这苏州城,穷人和小民占有的经济资产必定更少;而根据经验,在大明观念下,兄长、叔伯、愚直和乡宦占有的文化资产更多。据此要把争议的文化资产配置给文化资产丰裕者?如果说在刁滑与愚直之间,基于大明的道德直觉,优待愚直者还有道理;但在传统社会,一些人享有更多文化资产主要甚或完全出自偶然,与享有者本人的努力和先天素质均无关,司法有什么理由在裁判”争言貌”的两可案件中要求弟弟让哥哥、晚辈让长辈?至于在乡宦与小民之间的两可纠纷中优待乡宦,这的确是最有利断案原则,这么一番思索,往日思索不得的地方,在此时此刻豁然开朗,若非此时就是夜晚,心急的况大人恨不得立即穿上官袍,上了公堂,将多年来挤压下来的三百余件案子一并处了干净,好看看效果,无奈没有天黑断案的道理,只好把一腔急切的心思给压了下去,闭着双眼睡觉,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一夜好睡,第二日一早,况大人一身绯红色的官府,端坐在高堂之下,立即让师爷写出了断案的告示,盖上了况大人的知府大印,迅速贴了出去,要说况大人的断案之名还是有些效果的,寻常百姓一看告示上况大人要处理知府积压的陈年旧案,一个个奔走相告,不多时府衙外便围了不少人。
府衙积压的三百余件的案子,大多数都是松江一带的,这也难怪,松江自唐宋以来,手工业、商业日益兴盛。永乐的时候,米粮业和纺织业十分发达,运输和加工等业随之发展,堪称苏州府的天堂了,所以这里的土地兼并最为严重,田产争夺的案子也最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富户占了钱多的便利,百姓占了理字上,双方经过讼棍的挑拨,相持不下,使得这案子拖了下来,成了积压的案子,起先百姓倒也来催促,可富户并不着急,如此以来,费了功夫不说,还不讨好,久而久之,百姓也亏不起这个人,就没来提起。
今日况大人告示放出,几乎无人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毕竟是,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天下那个当官的不为钱,肯给老百姓说话,所以一直没人来,直到况大人派出的衙役送来出差票传唤原被告及干连佐证到案,众人才有了几分观望,犹豫不来,等了半日,好不容易才有几个胆大,也着实指望这个案子活命的苦主才敢带着状纸到了府衙,接受况大人断案。
其实这些案子并不如何复杂,甚至有些无需人证物证,就能说清楚,但愣是成了积压的案件,这一方面说明了大户富户仗着天下四分占三的财力、地位、权势将这案子一小见大,化简单为繁琐,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在地位财力物力不对等的情况,身为父母官一旦偏向了富户大户,最有理的案子也变成了没理了,就如眼前接受的这个田产案,石哑子因哥哥石全霸占应得家产,并被逐出家门,因而每遇官员上任,即来献棒,任官责打(未经调查的法官不明其故,因哑子既不能言语亦不会书写)。前任知府倒也是个有心机之人,在查访获得此冤情后,设计先将石哑子用猪血遍涂在臀部,又上枷枷于街上号令示众,然后传令石全,问他此人是否其弟,石全极力否认,然后知府大人即开枷放了哑子,并授意道:“你后若撞见石全哥,你去扭打他无妨。”后哑子依计而行,一日遇见石全,将石全暴打一番,吃了大亏的石全自然不会罢休,具状投知府来告,言哑子不尊礼法,将亲兄殴打。“知府就问:“哑子若果是你亲弟,他的罪过非小,断不可轻恕;若是常人,只作斗殴论。”石全不禁脱口而出:“他果是我同胞兄弟。”前任知府道:“这哑子即是亲兄弟,如何不将家财分与他?”石全无言以对。按说这事儿到了这儿已经十分的明亮了,为救济哑子,前任知府施展的计谋可谓巧妙之极,足以看出前任知府倒也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人,甚至可以说对司法智慧与能力十分的不凡,因为石哑子不能言语,又不识字,即使作为原告诉诸官府,也无法亲自说清事情的缘由,最好让石全来发动诉讼,才好乘机为哑子伸冤。按照朝廷刑法,弟殴兄,相比凡人相侵,刑罚要严重得多,石全当然希望重罚哑子,在受了重创之下,不由自主承认哑子是自己亲弟,可谓不打自招,于是哑子的财产权利顺势得到了救济,如此一来,朝廷只需按照正常的手续,让这一对兄弟二一添做五,平分了田产就是,可好事多磨,这石全的田地,早已投入金家门下,金家是大户人家,又是当过朝廷工部尚书的人,金家老太爷门生故吏也不少,如此一来,事情就不是石家两兄弟之间的事情,变成了哑巴与金家的事情,其中不知什么原因,前任知府并没有将这件继续下去,事实上用不着多想也能明白一二, 金家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中势力可谓是通了天,老太爷虽是下来了,可那些门生故吏还不少,据说金家与礼部尚书胡滢的关系就十分要好,如今胡滢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知府这官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与金家对抗,多少有些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前任知府这官儿还想当下去,那么如何取舍就一目了然了,取舍之道,不必在时,因势而导之,竭诚而进之。若苍天不老之心犹在。当取艰难而何畏?”无论为商从政,平民贵人,每时每刻都会面临取舍,何时舍,何时取每个人心头都有一杆秤,知府大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哑巴而去得罪金家,所以这桩讼案到了金家这会儿也就停了下来!
虽说对于前任将这件一目了然的讼案压制下来,况钟心里并没有鄙视的意思,孔子云:“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这意思是说,”君子在九个方面多用心考虑:看,考虑是否看得清楚;听,考虑是否听得明白;脸色,考虑是否温和;态度,考虑是否庄重恭敬;说话,考虑是否忠诚老实;做事,考虑是否认真谨慎;有疑难,考虑应该询问请教别人;发火发怒,考虑是否会产生后患;见到财利,考虑是否合于仁义。同样的做官也少不得思索,不过比起君子的温、良、恭、俭、让、忠、孝、仁、义、礼、智九思,官场只讲究三思,即思危、思退、思变——知道有危险就躲开危险,叫思危;躲到人家都不再注意你的地方,叫思退;退下来就有机会,再慢慢看,慢慢想,以前哪里错了,往后该怎么改,叫思变。前任知府将案子卡在了这儿,显然是感到了威胁,所以选择了思退了,将案子拖了下来,留给了下一任,除了为人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外,倒也不算什么过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似是不错,可人若少了几分担当的勇气,不免多了几分遗憾,”不登高山,不知山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况钟看着这卷宗,回想着他前任面临的处境,不由得苦笑了声,自己说了那么多,那都是别人的,如今自己同样要面临这个困境,该如何做,他还这有些犹豫,如前任所言,金家的实力太大,一旦得罪了,后果如何傻子都看得出,但不得罪,如何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力度,总不能为了一个金家,丧失整个苏州府衙的百姓,退一步说,得罪了金家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替朝廷收取了整个苏州百姓的心,有这样的一个强大的后盾,就算金家的势力再大,总不能与全苏州百姓为敌吧,看清楚了这一点,他心头的石头顿时放下了,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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