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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19章:俯首甘为孺子牛

    况钟不知杨峥的心思,看了一眼远处的皑皑白雪,淡淡的道:“眼前的局面,大人怎么看?“

    按说第一次见面,一个下级是不该问这么直接的话儿,但况钟是谁,比肩包拯、海瑞的清官,不要说他这个二品的巡抚,就是再来个大一点的官儿,只怕当问还是问了。

    杨峥的目光同样看向了远方,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硬要说的话,只能说苏州城在面临着一场没有硝烟,若挺过去了,苏州城必会变得更加富裕繁荣,如果挺不过去,苏州城就不在是人间的天堂,这里的百姓将会因为恐慌,因为饥饿,因为朝廷的放弃,因为无数的盘剥压榨,从而陷入无休止的混乱,这座昔日繁华的城池将一出不复返,而我们大明对其控制权,也变得薄弱不堪……?“

    况钟默默地听着,目光随着杨峥的话儿一点点的收回,最终落在了杨峥略显稚嫩,却又多了几分刚毅的脸庞上,迅速扫了几眼,才道:“大人准备如何应对这场艰巨的战事?“

    杨峥呵呵一笑道:“况大人这是在套我的底细么?“

    况钟道:“不敢!“嘴里说不敢,但面上的神色却是千敢万敢了。

    “况大人放心,我不会让苏州陷入无休止的混乱,这里还是会人间的天堂!“杨峥淡淡的道,神色却是无比的肃然:”江南人尽似神仙,四季看花过一年。赶早市都清早起,游山船直到山边。……这才是苏州,况大人觉得呢?“

    况钟盯着他看了看道:“好一句江南人尽似神仙,四季看花过一年。赶早市都清早起,游山船直到山边……,我相信大人能做得到!“

    告别了况钟,杨峥回到家里时,天差不多已漆黑一片了,吃过了晚饭,泡上一杯清茶,便拉着沈艳秋说了一会儿话,杨大人便趴在趴在床上,将后背交给了沈艳秋,享受着妻子强劲有力的手法,不过几个,便轻轻哼了起来,嘴里没少赞扬。

    见丈夫喜欢,沈艳秋大感满意,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的加重了几分,不得不说,坐了一天的签押房,听了一天的闹心事,晚上回到自己暖烘烘的闺房,趴在床榻上,享受着自己妻子的手脚按摩法,一整日的疲倦的确去了不少,不知不觉便双眼开始打架了。

    正想就这么睡上一晚上似也不错,等明日一早又是生龙活虎,正想着,忽听得沈艳秋略带几分幽怨的语气,道:“你整日忙于公务,留我一个人在府邸,好生无趣的很,也每个孩子?“

    ”孩子……?“杨峥微微楞了一下,忽的张开了双眼,扭过背来,笑眯眯的望着她道:“是该要孩子了?“

    沈艳秋被他看得面上一热,道:“你,你不想要?“

    杨峥面上依旧带着笑,忽的将一张脸凑了过去,轻轻在她粉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道:“想,当然想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孩子,才一直克制着自己,怕惹得你不喜欢,早知道你喜欢孩子,我何必忍得这般辛苦……?”

    “你胡说,你什么时候忍过了,没见你少吃啊?”沈艳秋红着脸道。

    杨大人望着灯火下,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红润透着光泽,早已春心荡漾,一双不安分的大手,已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滑到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揉捏了两下,道:“还是那么柔软纤细……?”

    “讨厌……?”沈艳秋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轻骂了声,只是这一声多少有些无力感。

    杨峥嘿嘿一笑道:“几日不教训教训,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骂老爷了?“

    “啊……?“话音一落,听得沈艳秋一声惊呼,原来杨大人不安分的大手,已越过了柔软纤细的腰肢,一路攀爬而上了。

    沈艳秋正是最容易动情的年纪,被他这么一番攀爬,顿时娇躯su软了半边,勉强撑着身子,瞪了他一眼,道:“你作死啊?“说着话,半边娇躯便靠了过来。

    杨峥手上加了力道,听得沈艳秋轻哼了声,才嘿嘿一笑道:“可不是作死么?“

    “坏蛋,大坏蛋……?“沈艳秋笑骂了声,身子又倾斜了几分。

    “坏蛋嘛,当然要做些坏事,不然怎么对得起坏蛋这个名头呢!“说着嘿嘿一声干笑,不等沈艳秋反应过来,身子一侧,动作迅猛无比,听得一声轻哼,杨大人i便成功的将沈大美人俘虏在怀,si意的轻bo了一番,道:”我的小心肝,小宝贝,咱们今晚就大战到天亮!“

    “我才不要呢?“沈艳秋娇嗔了声,语气透着绵绵的妩媚。

    “女人什么时候都是口是心非动物?”杨峥笑骂了声,便不再给沈艳秋说话的机会,偌大的厢房,听得呜呜了几声,跟着便是雷鸣战鼓纷沓而来。

    这一战战得畅快淋漓,待一番云收雨歇后,厢房才恢复了宁静,沈艳秋如一头慵懒的小猫咪一般靠在他怀里,呢喃道:“你一点都不知怜惜人家,不怕人家……?“

    杨峥手指在那光滑如景德镇瓷器一样的后背上轻轻抚摸了两下,道:“不会的,世上只有累死的牛,可没有耕坏的田?再说了,刚才不是看你那不满足的眼神么,我才再接再厉的?“

    “我哪有!“沈艳秋面上一红,忽的挣扎做起来怒道。

    “没有么?矣,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是谁说的?“杨峥错愕的一笑,道:”那刚才是谁说要孩子的,一个小生命,哪能这么容易,再接再厉也可以理解,我只怕我做得还不够好,不够深啊?“

    沈艳秋已不是不懂人事的小姑娘了,跟在他身旁耳濡目染,那还不知这话中的含义,红着脸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娇嗔道:“死相,说话每个正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杨峥嘿嘿笑了笑道,忽的伸手一把拉过沈艳秋,咬着 她的耳珠轻声道:”要不,咱们再深一点?“

    “我才不要!“沈艳秋笑骂了声,就要躲开。

    杨峥哈哈一笑,哪能让她躲开,夫妻两人就这么在chuang榻上你拉我扯的,嘻嘻笑笑,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越来越小,偶尔传来沈艳秋似嗔似怒的笑骂声,再到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一夜好睡,第二日天色大亮,杨大人才从昨晚暴风骤雨中醒了过来,伸手一抹,却空空如也,心头苦笑了声道:“果然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田啊?”活动了一下腰肢,顿觉得人清气爽,心道:“这样有益身心的研究,看来对人是大有好处的,得坚持下去?”

    穿戴整齐,出了院子,沈艳秋早已将早饭准备齐全,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道:“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小米粥,快来趁热吃吧?”

    “小米粥啊?滋补么?”杨峥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沈艳秋大窘,瞪了他一眼,道:“都是当巡抚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正经的?”

    “你不也是巡抚夫人么,昨晚也看你多正经啊?”杨峥笑着打趣了声。

    “讨厌……?”沈艳秋骂了声,红着脸不敢再与他说话。

    夫妻二人笑着吃了早饭,沈艳秋收拾碗筷,杨大人则挺着肚皮去坐班了。

    出了门,才知外面已彻底没有下雪了,昨日时不时飘落的小雪花也彻底停了,这与饱受雪灾的苏州城来说,绝对是一个太大的好消息,所以一路上没少看到有些百姓相互转告,看着他们一个个洋溢的笑脸,杨峥心头也透着一股子喜悦,带着一片喜悦走近了签押房,听得动静,负责伺候他的衙役,立即端上了一杯好茶,然后利索的烧上了地火,等忙好了这一切,才走到杨峥跟前,从一堆卷宗中,挑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道:“大人,这是知府大人让小人给大人的,说是让你看看?”

    一听况钟,杨峥这才觉得今日的府衙变得安静了许多,听他这么说好奇的顺手接了过来,只见是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的扉页上写着吴淞江疏通五个字大字,竟是一本关于治理吴淞江的规划,随手翻看了一下,见上面记录了苏州吴淞江的治理情况,虽说在治理上来来往往人数不少,但治理却没怎么用心,以至于吴淞江治理的效果一直不好,况钟来苏州后除了整治吏治外,做得最多的就是兴修水利,苏州大大小小的河流都被他疏通了一遍,让苏州的水利着实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浑浊的河水不见了,一旦夏日涛涛江水因为河道没有及时疏通,满过苏州大大小小的街道不复存在,不仅仅如此,因为河道的疏通,使得苏州田地灌溉及时,才使得苏州这两年粮食大丰收,所以在这件事上,苏州百姓还是很支持的,按照况钟的计划,原本今年疏通一下多年都不曾疏通的吴淞江,彻底解决苏州水利问题,但一来,今年碰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灾情严重,百姓吃饭都是问题,自不会有人去疏通河道了。

1920章:躲进小楼成一统

    再者,吴淞江不同于往日的小水利,他是苏州的主要河道,面积大,河道深、且多年没有疏通,因此困难大,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也不少,就是小小治理一下,也需要不少银子,按照他的规划,少于一百万两银子,根本算不上治理!他做不了这个主,这事儿就一直搁浅了,如今杨峥来了,而吴淞江又刻不容缓的需要治理,他便重新将这事儿提上了日程,只不过这事儿如今不需要他做主罢了,便让人送到了杨峥这里。

    杨峥一看治理所需要的银子一百万两,心头就有些嘀咕,这数字可不少,按说在苏州这样的繁荣之地,这点银子并不算什么,可苏州乱了这么多年,殷实的底子早被掏空了,要不然这场大雪,朝廷大可花高价买一笔粮食来解决这次危机,可偌大的苏州府衙,竟不足二十万两银子,这么点银子,不要说买粮食,就是来年各种应用都不够,哪还有银子疏通吴淞江呢,总不能让他亲自掏银子来疏通河道,不说他还没这么高的境界,就算有这个境界,他也没这么多银子,一百万光数数都不少。

    看了一阵,自己也下不了这个决心,便对那衙役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等过了这次危机,咱们再从长计议?”

    那衙役嗯了声,便去了。

    杨峥看着这册子,轻轻叹了声,都说苏州富庶之地,可自洪武以来,赋税之高,已是全国最重,多年盘剥下来,苏州早已是一清二白了,一年下来,应付朝廷的赋税,所剩下的不过是二十万两而已,这几年更少,若不是况钟来治理苏州,如今的苏州怕是连这二十万两银子都留不下,堂堂苏州府,早已涌现了如“以棉织业为主的松江朱泾镇、以丝织业为主的苏州盛泽镇、湖州南浔镇,都是人烟繁庶,名闻全国,境内店铺林立,早市、夜市“买卖昼夜不绝”[,还有人数众多的小贩、货郎走街串巷叫卖,市场上来自全国各地以及国外的商品琳琅满目,国外的客商往来不绝,呈现一派繁荣景象。算得上天下繁华,无出此地。可就是这样富庶之地,每年能存下来的银子,不过二十万两而已,就是苏州百姓不吃不喝,勒着裤腰带也要五年才能疏通一下吴淞江,可事实上让苏州百姓不吃不喝根本就不可能,况且苏州并非一个吴淞江,还要设置通关勘合簿,防止出纳弄奸作假。设置纲运簿,防止运送的入侵占偷盗。设置馆夫簿,防止不合理的需求。兴利除害,铲除豪强,培植良善, 每一件事都需要银子,需要的银子还不少,如此算下来,十年能疏通一下吴淞江已是苏州的极限,如此漫长的岁月,需要苏州百姓去等待,而来不及疏通的河道,可以肆无忌惮的冲刷着苏州城的良田,一年又一年,等到苏州百姓已麻木的时候,河道才能勉强的疏通,这种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让杨峥有些难以接受。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说起来得怪老朱家,苏州自古繁荣之地,商品经济呈现出空前繁荣的局面,进入了继西汉、宋朝之后的第三个高峰。除明清之际因战乱一度受到破坏外,这一高峰基本上持续到了清朝,由于农民多种经营现象的推广,很多地方的农业染上了商业色彩,农产品主要面向市场而并非自己消费,同时粮食商品化的趋势也日益明显。商业性农业的发展增加了全国各地区的商业联系,也引起了明代农业各部门及其与手工业相关部门之间的连锁反应和相互依赖。许多重要商品的贸易,已不再局限于地方局部范围内的狭小市场,而是被长途贩运到很远的地方销售,乃至行销全国。奢侈品在商品总量中仍占一定比例,造就了苏州在洪武后农业、手工业、商业十分发达,小镇店铺林立,早市、夜市“买卖昼夜不绝,许多富人携带重金,积极从事商贸活动,于苏州而言,农业慢慢被商业所取代,加上老朱家怒其为张士诚守,”而没收的大批富户的田产,叫“抄没官田”,不仅官田数量大幅度增加,而且赋额更高。令官田起科毎亩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毎亩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毎亩八升五合五勺,……抄没官田毎亩一斗二升”。洪武以后,官田总数量极大地超过民田。到宣德年间,民田生产的粮食只占十五分之一,官田是民田的十四倍。苏州一府六县的税额,就超过了浙江66县的税额。其实,无论是官田还是抄没官田,也还是租佃给农民耕种的。农民承担不了如此之高的赋税,纷纷逃离,以致大批土地抛荒,粮食减产,税赋无法足额征收,逋赋也就越来越严重,这样造成的后果,反而促进了苏州商业的繁荣,使得苏州依赖农业上越来越小,而对商业上越来越大,但老朱家对商业的认知不足,自洪武初年,朱元璋就把商业税率定成三十税一,还特意规定官绅不必纳税,商业税如此之低,恒古未有,这让苏州越来越多的人抛弃了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的田地,开始学着做生意,从永乐后期,苏州城内经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经营各行各业,众多的小贩、货郎走街串巷叫卖,由于人口的增多,需求量变大,许多富商可算是日进斗金,豪门大户则是富得流油,可商业税就这么多,朝廷明明知道他们银子多,却因规矩,收不上大把的税收,这样的后果,让越来越多的百姓不满,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满足土地,而是将目光放入了日益繁荣的苏州商业。

    “一百万两听着很多,可真要从商业上下手,其实不过大半年的功夫就回了,不要说十年疏通一下吴淞江,就是年年来一次苏州也绰绰有余,但前提是必须从商业税收上能有些成效,否则一切都是白说,眼前的苏州城显然没这个能力,不说这场危机还没过去,就是过去了,如何着手还得规划规划,但今日这厚厚的册子,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丢掉商业这个一个大头,对于苏州,甚至朝廷来说是损失是多大。

    计较了一番,方才重重的吐了口气,道:“好不容易来了苏州,不管怎么样,总得做出一番作为来,商业看样子也得着手准备了!”

    这一番感慨,竟不知不觉到了饭点的时辰,揉了揉还不算太饥饿的肚皮,往府衙前厅吃饭,不知是不是况钟不在的原因,今日前厅吃饭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来了几拨,前厅就基本上没什么人了,找个人询问了一下,才知道今日一早,况钟就带一干衙役出了门,至于做什么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一方知府,自有他要做的事情,见那衙役不知,杨峥也不多问,在他看来,况钟在苏州整饬吏治,严整贪渎,重视儒学,培养人才,兴修水利,逃不过这几件事,所以也没在意,低头继续吃饭。

    吃过了午饭,重新回到签押房,让人将这两日朝廷的邸报、《苏州官报》以及他亲自主持编纂的《大明士林报》送上来,他要开始阅读,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不仅是这一世,前世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是那时候看的多事参考消息罢了。

    听到了吩咐,守在门外的衙役,立即去了,不多时便将近两日的报纸送了进来,手中还端了一杯茶汤,与报纸一起放在了大案之上。

    杨峥摆了摆手后,随后将自己宽大的袖袍轻轻卷起了一寸左右,露出手腕,然后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开始诵读三分报纸。

    先看朝廷邸报,在他看来,他的《大明士林报》虽说无论是在样板上,还是在编排的内容上,甚至在文字、纸张、墨迹的要求上,都比官方的邸报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但一来《大明士林报》当初办报的宗旨就是启迪民智,走的就是与政务擦边的路子,所以才有了大明学风,科技博览,海航水利等等,除了朝闻天下对朝廷时下热事进行争辩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有点类似前世的各种杂志,其二,朝廷的邸报是官方编排,记录的多是朝廷大事,对于他这样一个远离朝廷中心的地方大吏,想要了解朝廷的一举一动,就必须将邸报吃透了,所以无论他愿不愿意,邸报是他必须先看的。

    端着茶汤,将屁股从深凹下的长椅上抬了抬,让自己的身子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可以看到报纸,等调整好了身子,便就着邸报的扉页看了下去,首页自然让给大明的皇帝,比起往日的页码,这一次多了不少,这也难怪今年头一个月,宣宗确实做了几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大事,二月初一日作《招隐诗》示群臣,且自为序。

1921章:群才皆来,布列在位

    诗称:天之生贤,道蕴其身。幼学壮行,致君泽民。伊尹孔孟,皆古君子。孜孜行道,未尝忘世。秦汉之襄,以退为贤,绝类群伦,岂勿违天。嗟哉若人,于世奚补,区区百年,草木同腐。予嗣祖宗,统临万邦,求贤图治,宵旰皇皇。群才皆来,布列在位,道行身尊,百业之贵。缅彼山楂,岂天遐遗,往而不来,悠悠我思。漱石枕木,远引高蹈,虽佚其身,而悖于道。卷舒之诗,梧桐飞凰,尔其幡然,予将尔扬。这诗解释得很全面,很详细,即便是边陲小镇,怕也能沐浴皇帝的这份爱民之情,除了这件头版新闻外,最值得关注的就是这次皇帝老人家亲自制作了一件宝贝,被工部取名为宣德炉。

    朱瞻基为满足玩赏香炉的嗜好,特下令从暹逻国进口一批红铜,责成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参照皇府内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名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图录》《考古图》等史籍,设计和监制香炉。

    为保证香炉的质量,吕震战战兢兢地禀告皇上,欲制造出好香炉,铜还得精炼六遍。炼一遍,少一些,六遍下来,原料只会剩下一半。宣德皇帝财大气粗,精品意识超强,他当即下旨精炼的次数不仅不减,还要翻番(炼十二次),并加入金银等贵金属。于是工艺师挑选了金、银等几十种贵重金属,与红铜一起经过十多次的精心铸炼。经过巨大的努力,宣德三年,极品铜香炉终于制作成功。只是碍于第一只炉子效果不明,所以并没有告示天下,经过三年的打磨后,宣德炉包浆沉稳,色泽典雅,敦厚之中不失灵巧精致,是为书房陈设雅器。焚香其内,历史的厚重之感随香外溢,仿若置身其中,随香而止,怅然若失,这让宣德皇帝很有成就感,决定昭告天下。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杨峥嘀咕了声,迅速翻过,接着看了下去,几件大事中,他只是顺着脑子看了一下,其一,便是陕西参政陈瑛奏陈,宁夏、甘肃的田地可以引水灌溉,虽然遇天旱也有收获。但两处肥沃土地皆被镇守官及各卫豪强霸占,全不向官府报告、交粮。偶尔有报告的,也只是实际数字的十分之一。而那些贫瘠的土地则分为屯田的军卒。以致屯粮亏欠,兵士饥饿困苦,而官员豪强则日益恣横。并且陕西各卫所的军士是二、三成负责守城,七、八成屯田。以七、八个人耕作来养活二、三个人,是不应该出现供应不足的现象,而各卫往往缺粮,有司疲于运输补给。大概这是由于各卫官员及负责屯田的官员各自损公肥私,凡是屯田军士被派往别处,就不再拨补,除去其名,而占据其土地。请朝廷派官巡视,治其侵占土地、欺骗朝廷的罪行。宣宗同意陈瑛建议,于宣德六年二月初二日派工部右侍郎罗汝敬赴陕西督办屯田事宜。这事儿,在宣德三年就被提上了朝堂之上,所以算不上什么重大的新闻,杨峥就此翻过,目光很快就被第二版的头条给吸住目光,说的是有关航海的事情,自从杨峥舌战群儒,开了海禁,重下西洋的指令得以贯彻后,郑和与他的西洋队伍就着手开始打造的往日的船只了,虽说西洋之行停了六年,许多的船只都已损坏,但底子还在,况且大明的造船业,在继承和发扬宋元两朝的大发展基础上,达到了我国古代造船史上的最高水平。工场分布之广、规模之大、配套之全,无出其右,南京快船厂、黄船厂、龙江船厂和宝船厂,以及淮南清江船厂、山东北清河船厂等,规模都很大,在大半年的筹备下,西洋的船只基本是修补完毕,如今要做的就是着手人员上的安排,以及各种分工的问题,在如此好的局面下,郑和先是带领宝船上下两万多人,祭拜南山天妃宫作为“官军祈报之所”,还修葺了塔旁的南山塔寺;宣德五年刚过,六年的一月便在天妃宫旁新建了三清宝殿,还在南山的东北麓开凿天妃宫大井,建造“母梦楼”。并在楼内铸造了“郑和铜钟“。钟体呈褐绿色,覆釜形,葵口;钟钮为双龙柄,钟肩表面浮印十二组云气如意纹,腹中部以云水波浪纹为母题,还铸有铭文、八卦、云雷等字纹;主纹饰上部环绕一周八卦纹,共五组,其中第二、四组各铸有“国泰民安”和“风调雨顺”铭文。铜钟下部铭文5组共54字行楷,其文为大明宣德六年岁次辛亥仲夏吉日,太监郑和、王景弘等同官军人等,发心铸造铜钟一口,永远长生供养,祈保西洋回往平安吉祥如意者。”几以此告知天下,西洋之行即将开启,于这件事杨峥比较关心,所以看得也十分认真,前前后后看了两边,才跳过去,正准备继续往下看,便在这时,先是听到了一阵喊骂声,跟着变成了争吵、骂街的也有,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杨峥听得好奇,正要找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听得一阵脚步声,跟着一个衙役哭丧着脸冲了进来,大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他们,他们造反了!“

    “造反!“杨峥下了一大跳,丢了报纸站起来道:”慌什么,把话说清楚些,谁造反了?“

    那衙役虽是一脸的紧张,但杨峥这么一站,加上这些年与官场中养成的威严,让那衙役微微平静了不少,指着门外道:“那些名门望族人家带着家丁,都冲着府衙来了?“

    “没被你吓死?“杨峥心里骂了声,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仍是坐着问:”他们不在家好好趁机发国难财,带着家丁来府衙做什么?“

    那衙役道:“还不是冲着那些田地来的?”

    一听这话儿杨峥顿时就明白了,他虽来苏州不过几日的功夫,但与苏州大大小小的事情,倒也了解不少,这衙役所说的名门望族的闹田地这事儿,还得从况钟与周忱的经济改革说起,周忱与宣德三年被派到江南整顿田赋,刚到苏州,这位老兄,立马拉皇帝诏书作大旗,抵制户部的压力,与苏州知府况钟等经过一个多月的筹算,对各府的税粮都作了认真调整,仅苏州府即减七十二万石,着实有些成效,但一来苏州田赋重,赋税拖欠,百姓生活艰难。二来,苏州名门望族不少,光弄点治标不治本的改革,作用不大,依着周忱的意思,最好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事儿非同一般,加上他也苏州情况所知不多,便压着这念头没去着手做,而是深入民间,调查研究。他不带任何随从,向农夫村妇详细询问最感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原因在哪里,希望如何处置。时间长了,百姓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向他倾诉,彼此相处如家人父子。他对下级也比较宽和,有好多事情主动同他们商量,向他们请教,一来二去,便把苏州的问题摸了一个通透,他发现苏州最大的问题固然是赋税太重,但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土地兼并严重,大明在洪武三十年的休生养息政策,苏州的农业生产水平超过了历代,纺织、制瓷、冶铁等手工业生产,规模更加扩大,技术更为先进!种种好处之下,让苏州发展很快,人口几乎达到了六十万,人口增多,土地就变得紧张,一些富户仗着手中有银,有权开始大肆吞并土地,除此之外,还有皇族、王公、勋戚、宦官利用政治特权,以投献、请乞、明朝皇帝夺买等手段,大量占夺土地。

    皇室、亲王、外戚、勋臣是封建等级结构的最上层。皇帝对全国的土地都有支配权; 亲王、勋戚享有田土受赐权。朱元璋建国不久,即赐亲王、勋臣、公侯、丞相庄田,又 赐百官公田,以其租充禄。后来,由于“诸勋臣所赐公田庄佃多倚势冒法,凌暴乡里, 诸功臣不加禁戢”

    勋贵们受赐的“公田”,载在“金册”,并不报官入籍,享有免除税粮和差役的特权 虽然法律条文上也规定,赐田以外的田土,应与“齐民一体当 差”,但由于贵族的权势,法律很难执行。勋贵“私田”“不肯与民一体当差”的弊病 ,苏州名门望族不少,但皇亲国戚并不多,所以在这方面并不严重,最为严重的是百姓的土地投献之风盛行,地方百姓往往将土地投献给名门望族,本身沦为庄佃、佃户或奴仆,这倒不是说大明百姓傻,愿意给大户人家做庄佃、佃户或奴仆,实则他们比谁都精明,大明赋税虽低,可是经不住层层盘录层层加码,淋尖踢斛火耗陋枧常例,对普通农户来说负担就重了,除了这些外,还有徭役,徭役一共为三种,一为里甲役,里甲役即一里的事务,二为均徭,即供官府经常性的差役,三为杂泛,为临时派遣的一切差役。

1922章:愁得人来好白头

    林林总总加起来,再加上各地地方府衙的层层盘录,什么淋尖踢斛、火耗、陋枧常例可不少,这样一算,一个普通百姓的人物可不少。

    但大明有一些人是可以免除的,如王府和勋贵庄田却享有 优免权。一旦成为他们的庄佃,即可在其荫蔽之下,免充国家差役。走头无路的农民, 甚至中小地主,为了躲避“差役苦累”,便往往“将自己田产投进王府,以希影射”或者“将子弟投献”,充当奴仆。也有因田地争讼或买卖不平而投献者,“有等军民 为因两家田土争竞不明,或先买与人,价银低少,俱各朦胧献与王府。其投献之人,畏 惧照例充军,却仍典立典卖文契,以为掩饰,从而躲避朝廷的赋税徭役。

    而一些大户富户从中获取好处,他们便想方设法吸引着百姓投献他们手中的土地,给予他们徭役上的保护,甚至不少大户还以低于西朝廷的税粮的标准,在这样的好处下,将土地转到大户,富户豪门名下的不计其数,使得不少百姓失去的他们乃以生存的土地。

    寻常年月到也罢了,他们尚且靠在大户、富户家中做些长工,或者是帮种,还能面前养活一家人,可一到了灾荒年月,没了土地,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浙西大户,早已不是当初骗他们投献时的嘴脸,该给的税粮一分不得少不说,往还还从中加派不少粮食,如此一来,百姓投到名下的土地,比起朝廷收到的税收,并不少,其中的危害,自是不言而喻。

    在这股风气之下,不少贵族以外的官绅也开始了动了这个心思,他们虽不如名门望族,不如贵族,朝廷贵族,可朝廷给他们的好处却不少,在地位上他们同样高居于 庶民之上。加上他们走的是科举,是 “官”、是“绅”,因此在户籍上称为“官籍”、“ 官户”、“官甲”,与无身份的庶民截然不同。明代律令严格规定,“富贵贫贱”之间 绝不能“越礼犯分”;庶民不准擅自以官相称,“称者,受者各以罪罪之”。这些从科举行走出来的,进入大明官场的官家老爷们,凭着他们官家的身份,朝廷赋给他们手中的权利,不顾朝廷的利益,率先进行了破坏。

    由于他们在地位上,享有优免权,只不过这个优待权依他们的官职而定,官越大,所收到优待愈多,大明官绅优免制度日趋完备。洪武年间规定,现任官员之家“悉免其徭役”;致仕官员“ 复其家,终身无所与”;生员除本身免役外,户内优免二丁。种种好处之下,让百姓越来越放心将土地投献这些官绅的名头下,如此一来,在苏州看谁家的官大,无须去看官服,只需看看谁家的天地多,便一目了然了,在这股风气之下,苏州的田地几乎被地主豪门,官绅、名门望族给瓜分了,百姓手中能有田的极少,

    豪门显宦的土地却是越来越多,他们仗着朝廷给予的优待,不必纳税,或者是纳极少的税,使得朝廷征收的田赋、丁税越来越少,而一些地方由于豪门和投献豪门的百姓征不到税,地方官府为了完成税额,只好把数目转嫁到普通百姓头上,如此以来,百姓的税收越来越高,许多多年辛苦在土地上百姓,甚至连一口米饭都吃不上,反而是那些将土地投到地主豪门的门下,反而有一条活路,这样一来,这股投献之风愈来愈烈,百姓为了逃避朝廷重赋,干脆将名下所有的土地,投献到达官显贵门下,以求庇护。

    苏州赋税重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土地的兼并太过厉害,朝廷能征收的税收就少, 随着土地兼并的恶性发展,朝廷的赋税也逐渐破坏。诸王、公侯、军官和地主豪强竞相侵吞屯田,苏州差不多 约有一半为大地主所隐占,拒不缴税,严重地影响了国家收入。贵族大地主疯狂地掠夺土地,封建剥削进一步加剧,租种官田的农民生活极苦。有”一亩官田七斗收,先将六斗送皇州,止留一斗完婚嫁,愁得人来好白头”和”为田追租未足怪,尽将官田作民卖,富家得田民纳租,年年旧租结新债”的歌谣,农民产去税存和田居富室、粮坐下户的情况多所发生,处境悲惨。

    而徭役的名目也日益繁多,大规模的徭役征发十分严重。使得苏州矛盾激化,若不是苏州自古是繁华之地,只怕早已发生了暴乱,这也是历朝历代走向灭亡的原因之一了。

    早在建国之初,洪武帝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为此他多次令民归耕,并以减轻赋税为鼓励措施。洪武元年,规定允许百姓垦荒田为己业,并免徭役和赋税三年。洪武三年,令苏、松、杭、嘉、湖五郡无田百姓到临濠垦种,官给钱、粮、耕牛、种子,免徭役三年。又以北方近城地多不治,“召民耕,人给十五亩,蔬地二亩,免租三年,有余力者不限顷亩”。“额外垦荒者永不起科。”又令四方流民各归田里,丁少地多者,不许多占,丁多地少者,验丁拨给荒田。这些措施有效地召回了流散人民,也有利于人民生活的安定和农业生产的恢复,由于朱元璋本人的童年遭遇,对百姓极为优待,开国之初,便定下了农业税为三十税一,整个税收并不高,整个明初因朱元璋的强力推行,这项国策得到了很好的贯彻,朝廷官官员不敢随意增加苛捐杂税,因此明初的国家的赋税一直保持在这个水准上,百姓的负担还不算太重,等永乐登基后,税收还是这个税收,但在其基础上增加了不少捐税,这些税收并非针对百姓,但在种种特权之下,新增出来的负担全都被豪门地主转嫁到佃农身上,一些百姓实在无力承担太过繁重的赋税,便将土地买个豪门大户、官员门下,做了佃农,每年只需交比朝廷更低的税收,便可以过活,而一些贵族阶级,,为了更多的吸引百姓作佃农,在天灾**的时候,趁机降低税收,以达到利用佃户,耕种田地,收其租税,以供挥霍。这样导致的后果,这就加速了农民的破产和土地兼并的进程,佃农不堪重负而逃亡,自耕农为活命出卖土地,至使流民队伍不断扩大,大量的自耕农的消失,又直接导致小手工业者的破产。因为大多数手工业者生产的产品是面对普通农民的需要而生产的。由于土地兼并,90%以上的人口变成佃农,交了地租所剩无几,也就丧失了购买力,手工业者的产品也就失去了销售对象。当农民纷纷破产沦为佃农的时候,就会直接导致手工业者的作坊破产,或毫无所得,这样的后果碰上了寻常年月,倒还能勉强应付,一旦碰上碰上了天灾**的年月,对一个王朝往往就是致命的打击,这一点在明朝末年最为显著,土地集中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王公勋戚和地主豪绅疯狂的兼并土地,大多数的农民相继失掉土地。在四川,一个普通的地主就占有几十家佃户。在浙江和福建,有田的占1/10,为人佃作食力的占9/10。北京、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湖广等地的绝大部分的腴田,都被王公勋戚和地主豪绅侵占。

    一般地主豪绅通过豪夺巧取,“求田问舍而无所底止”。江南的缙绅富室占田少者数百亩,多者数千亩,乃至万亩。河南的缙绅富士,占田少者50000——70000亩。最突出的是藩王占田。万历时,福王封藩河南,明神宗一次就赐给他田地200万亩,河南田地不够,“并取山东、湖广田益之”。天启时,明熹宗下令拨给桂王、惠王、瑞王三王和遂平公主、宁国公主二公主的庄田,少者70——80万亩,多者300万亩。各州县以致无田可拨,于是勒令各地人民分摊银租,叫做“无地之租”。这种局面,这种局面使得天下良田日益被少数人占有,大多数劳动人民就不能分享社会生产和发展的成果,从而就引起劳动人民的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最终将导致整个社会生产的停滞和倒退,从澄县王二点起农民起义的烈火以后,明朝的统治阶级就再也无法扑灭,一茬又一茬,直到李自成打进紫禁城,崇祯吊死在煤山上,明朝灭亡,才算是对这次土地兼并做出了总结,眼下的大明虽没有到达这种局面,但从宣德年初,江南风气越来越坏,随着江南的赋税增加,许多文官阶层多出身于江南地区商人与富裕地主阶层,导致官商勾结。具体政策表现在商业活动的税很低(三十税一,折合百分之三)甚至不收商税,地主凭借官员(举人,秀才)身份逃避田税,国家税收集中在自耕农身上,造成自耕农阶层迅速破产,沦为流民,土地则集中在商人和地主阶层手中,随着土地的高度集中,大批农民沦为佃户和奴仆。

1923章:会稽王谢两风流

    江南“有田者什一,为人佃作者什九”。湖北钟祥县有的地主占有佃户多达千人。大部分佃户自己没有土地,仅有部分生产工具。他们要把产量的六成甚至八成交给地主。地租之外,还要受许多额外的勒索。如承佃时要交“批礼银”和“批赁”、“批佃”、“移耕”、“写礼”等钱,逢年过节要献“冬牲”、“年肉”等礼物;地主下乡收租要供给酒饭,交租时要挑粮上门。大斗收租,小斗出粜,更是地主惯用的盘剥手段。广大佃户今日完租,明日乞贷,勤劳一年,依然冻馁,这样的后果,使得朝廷在江南的赋税从永乐后期就逐年的减少,随着沉重的负担,迫使农民大批逃亡,国家税源减少,拖欠严重。这种局面早已引起了朝廷有识之士的主意,甚至他们已有了较为明确的危机意识,这其中以周忱、况钟、夏元吉最为显著,比起夏元吉,周忱、况钟年纪更轻,目光更远,干劲更足,雄心更大,他们满腹经纶与江南的一切,早已了如指掌,早就有心对江南的土地纳献之风进行整顿,苦于一直没机会。

    如今碰上了宣宗这样的守成明君,知人善任,似两人这种刀笔小吏得以脱颖而出,一个被授工部右侍郎,奉命巡抚江南,总督税粮,一个任苏州府知府,两人目的一致,心思一致,与苏州常私访民间,询问疾苦。理欠赋,改税法,屡请减免江南重赋。反复计算,短短数年将苏州一府赋自二百七十七万石减至七十二万余石。其余府按次序减少,情况大好,但与这样的局面,两人并不满足,他们需要更彻底的改革,彻底扭转江南土地兼并严重的局面,他们在一番准备下,终于下了决心,对整个江南的赋税进行改革,与历代执政者羞于言利截然不同,两人的改革除了运输上的改革外,最主要的还是在土地上做出改革,对于江南土地兼并成风,豪门地主不少,各种官吏关系错综复杂,两人决定对江南的土地进行清丈,由周忱亲自主持清丈。凡庄田、民田、职田、荡地、牧地,通行丈量,限三年完成。所丈土地,除皇帝赐田外,一律“办纳粮差”,不准优免。户部还颁布了统一的《清丈条例》,规定了江南各级官员的职责及其完成期限,这种口号,手段天下不是没人提过,但江南的自古就是天下豪门的集聚地,远得的不说,南京的徐家,南昌的宁王、哪一个都是一座让人难以撼动的大山,还有江南的各大名门望族,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但这一切并没有让两人内心但却,用况钟的话儿来说,若刀笔吏,知利不知义,知刻薄不知大体,用之任风纪,使人轻视朝廷。”他况钟书吏起家,能被皇帝直接任命为正六品的官员,已是破了天荒,如今皇帝对其信任,不断让他做了苏州知府,正四品的官儿,他出任的时候,皇帝亲自设宴为他们送行,并为他们颁发了敕书。并给予他们一定的权力,奏章可直达御前,也就是说可以越级直接与皇帝联系,如此的信任,自古少有,他不为别的,就冲着这份知遇之恩,他也要给朝廷留下一个朗朗的苏州城,在这份信念下,两人反而比起寻常的官儿多了杀气,加之两人速来是一等一的清官,宛如两把无坚不摧的利器,愣是在浑浊不堪的江南打开了局面,苏州辖下的几个县城得以顺利的对土地进行了丈量,查出的良田,竟有三千多亩,如此骄人的成果,大大的壮大的两人的信心,从今年初就开始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几个富裕的县城进行丈量,本以为有了前面几个县城作为榜样,这几个县会大力配合,只可惜两人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在昆山县、嘉定县的清丈土地,早已引起了骚动,由于清丈田亩触犯了官僚、贵族、豪强地主的利益,所以从今年年初遭到了他们的抵制和反对。有些地方官对清丈田亩很不认真、很不得力,有的甚至公开袒护豪强,迟迟打不开清丈局面。在这种情况下,两人愣是顶住了压力,总算内阁三位阁臣是个明白人,对此事表示支持,并亲自下了指令,表示“只要对国家有利,不怕个人安危”。他运用考成法,严厉督责各级官员认真清丈,对阻挠清丈的宗室、豪强,严加惩治。他下令:“但有执违阻挠,不分宗室、宦官、军、民,据法奏来重处。”他告诫各级官员,“清丈之事,实为百年旷举”,不应“草草了事”,必须“详审精核”,“务为一了百当”。这样,清丈田亩工作算是得以顺利继续下去,才大半年的功夫,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几个富裕的县城清出隐占田亩就达十余万顷,这么大的数目,早已超出了两人的预料,甚至是朝廷也没能想到,皇帝亲自下了旨意来嘉奖,这大大壮大的两人的声威,让苏州府邸的土地顺利得意丈量,眼看苏州局面一片大好,周忱便去了浙江、江西一带,期望也能如苏州一样打开局面,将刚刚呈现良好局面的苏州城交给了况钟,按说这个决定倒也不错,可天算不如人算,一场大雪的到来,在粮食危机的情况下,刚刚得意清丈的土地,重新遭到了兼并,一些地主豪门趁机收购百姓手中那点可怜的土地,数日的功夫,竟让一年多的努力,重新回到了宣德三年,面对这局面,况钟既感到无奈,又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所以不顾这次大雪,找到那些大户要重新丈量土地,对地方官员接受投献的良田,则责令其退回,这样的命令,自引起了不少的反对,迫于况钟这几年在苏州超高的人望,以及手中的权利,这些有势无权的地主豪门,只好选择了不吭声,迟迟没有吐出自己的土地,可看似温柔的况知府,这几日不知发什么神经,堂堂一个知府,正四品的官儿,在这大雪的天儿,愣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将几大名门望族的良田丈量了一下,愣是多出了五万多公顷,这么大的数目,顿时让苏州的名门望族门坐不住了,泥菩萨尚且有三分泥性,何况是一个个大家族,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全在这土地上了,全都给你知府大人丈量出去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有了一家吆喝,立即引起了其他大家族的拥护,在得知况大人,今日还要去丈量土地,隐忍了多日的名门望族,再也坐不住了,这不今日一早,苏州名门王家家主王屯亲自给苏州各大的名门望族送了请帖,让他们随他王家一同赶往知府衙门,好好闹腾闹腾,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若不然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呢?

    苏州本就是富庶繁荣之地,历朝历代留下的名门可不少,不说远的,就这王家就是一等一的大家,说起这王家的家族历史,足以让无数苏州人羡慕,哪怕今时今日他们落魄了,但只要摆出“琅琊临沂王氏”的名头,足以让整个苏州人给几分面子。

    这琅琊王氏源自黄帝玄孙后稷之后,到了周武王时推翻了商朝,周武王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统治时间最长的周朝,周分西周与东周,东周灵王太子晋为王氏肇祖。南朝宋何法盛在《晋中兴书•;卷七•;琅琊王录》中称:“其先出自周王子晋。秦有王翦、王离、世为名将。”其后是东周司徒王宗敬,其子王子成袭爵为司徒,其孙王彬官至中军大夫,赠武烈侯。王彬子王升官至秘书。王升子王宥官至大司徒。王宥子王硕仕魏,封广武君。王硕子王错仕魏,拜上将军。王错子王贡官至中军大夫。王贡子王渝官至大中大夫,封忠武侯。王渝子王息官至司寇,封忠烈侯。王息子王恢中军大夫,封伊阳君。王恢子王永袭中军大夫。王永子王颐号林泉隐者,隐而不仕。王颐子王翦仕秦,拜大将军。封武城侯。翦子王贲为秦将封通武侯,翦孙王离封武成侯。王翦祖孙三代仕秦,受封列侯。秦末王离为项羽所败,王离长子王元从频阳迁琅琊皋虞,自此王氏开始露出人们的视野。

    真正让王氏壮大的是在魏晋南北朝的时王家着实出了几个了不起的人物,“琅琊临沂王氏谱”中,对王家的大人物多有记载,世人也略知一二,王祥、王览被列为第二代,他们的父亲王融被列为一世祖。不过,

    “琅琊王氏家族”真正走上历史舞台的却是王祥、览兄弟俩,所以本文以这两人为第一代进行演义。

    王祥的名字也许听起来很陌生,比不上日后的王导兄弟,但不可否认,这两兄弟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两兄弟,一个被收到《二十四孝图》中,一个被收到《二十四悌图》中,他们的事迹在过去曾经广为流传。

1924章:王与马,共天下

    据说王祥至孝,而且他所孝顺的是他的后母朱氏。他的后母人品一般,常在他的生父耳边“谮贬”王祥,以至于王融也渐渐讨厌王祥。但是在生父继母生病的时候,王祥却能衣不解带地伺候奉养。朱氏喜欢吃新鲜鱼,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夜晚居然要求王祥为她去捉活鱼。王祥立刻来到河边,却见河上冰层极厚……正待他打算轮锹凿冰之时,冰面突然自行裂了个缝,从中蹦出两条鲜活的鲤鱼来到王祥脚下。这条传说后来又被可爱的古人们修改成王祥脱掉衣服用身体融化坚冰,这便是“卧冰求鲤”的传说。人们都为他的纯孝所感,便把那条河改名作“孝感河”。即便如此,后娘朱氏也经常虐待王祥,还让他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去找看果树。风雷震坼,天公威懔,谁又能以一人之力保护这几株果树呢?可是王祥做到了。每遇风雨,他便抱树而泣,后来这几株果树居然都枝桠无损。在今天,山东临沂孝感河边还有一块碑,他告诉人们:此地便是王祥“风雨守李处”……

    王览和王祥不是一个妈妈,却非常爱护自己的哥哥。据说每次朱氏虐待王祥,王览便“与俱”,让朱氏狠不起来。长大之后王览更是多次劝谏母亲,为了防止母亲把王祥毒死,每次饭前他都要先尝一遍。

    这哥俩的故事有些确实离奇,不能不排除被后人偶像化的可能。但是两人的孝友却还是可信的,这一方面从时人对他们的评价可以看出,也可以从当时的社会风气推断。东汉尚名教,忠义孝信既是朝廷选拔人才的衡量标准,也是当时人的行为信条。德操人品在当时为人所重,王氏兄弟的孝友仁爱,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了。东汉“伪名士”很多,而且很多都被戳穿,王祥哥俩的好名声却伴随他们始终,看来他们应该不是装的了。

    不过,从兄弟俩的行为中,我们却可以看到这个家族得以兴旺的一个深层原因:王氏家族在以后几百年的发展过程中,在多数情况下都能够互相影响互相提携甚至互相庇阴,并且坚持家风家学教育,使得王家能够世代繁盛不衰,盛名播于江左。

    兄弟俩的孝悌给他们带来了好名声,也给他们搭起了步入仕途的阶梯。汉魏时期从征辟制到九品中正的人才选拔制度,从月旦到清议,高尚的操守还是为人所重的。因此,当王家因避战乱来到庐江之后,便“屡受征辟”。终于,在虐待了王祥半辈子的后母死后,王祥应徐州刺史吕虔之邀,作了已经篡汉的魏朝的别驾。从此,琅琊王氏家族开始步入中国政治舞台。

    琅琊王氏家族据说是汉代谏议大夫王吉的后代。王祥的祖父王仁还作过青州刺史,可是王祥、王览的父亲王融却“公府辟不就”,不肯做官。这个平民老头也许不知道,在他身后,他的后代们将在中国统治层的金字塔尖活跃数百年。

    王祥仅比诸葛亮小三岁。在他出任别驾的时候已经是个老者了。不过他的政绩不错,吕虔又非常信任这个孝子。他击灭匪盗,大行政事,不长的时间内就把州中智力的井井有条,人民安居乐业。当时有歌谣说:“海沂之康,实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

    此后,王祥的官越做越顺,最后直到封万户亭侯,位列九卿。太学以之为“三老”,他南面几杖,教诲天子,位极荣宠,成为一个资深老官僚。

    王祥在朝廷作大官的时候,正是司马氏横行的年代。甘露五年,曹髦被司马氏兄弟杀死。这时,朝廷中人人自危,王祥却抱着小皇帝的尸体大哭,并高喊:“老臣无状。”这个行为一方面表示了他对旧主的忠心,使其他人“面有愧色”。另一方面,这“老臣无状”的自责又把错误都推到了高贵乡公身上,替司马兄弟的丑行进行了开脱。聪明绝顶的司马兄弟怎能不领情?于是,孝友忠义并且勇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老王祥不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升为三公。

    咸熙二年,也就是晋取代魏的前一年,司马昭被封为晋王,同为三公的何曾、顾顗(音蚁)和王祥前去庆贺。前两者都是晋公的心腹,事前和王祥商量是不是要跪拜。王祥危言道:“相国诚为尊贵,然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阶而已,班例大同,安有天子三司而辄拜人者!损魏朝之望,亏晋王之德,君子爱人以礼,吾不为也。”拒绝向司马昭跪拜,看起来象是很有骨梗之气,其实这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三公在晋公面前下跪磕头,确实容易让司马昭难堪,这么做也算是替司马氏考虑。司马昭自然也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

    入晋之后,王祥坦然迎纳新朝。不过他年岁已高,又知道自己不是司马家的心腹,便提出退休的要求。司马炎在屡请之下最终用高调厚赏打发了这位老臣,既成全了王祥,又美化了自己。

    王览似乎无甚特意之处,但也像他哥哥那样,没犯什么大错误,最后也得以光荣退休。

    曾经一手提拔王祥的吕虔有一把配刀,据说此刀只有位列三公的人才能佩带,否则反受其殃。爱才而且知趣的他似乎预感到了王祥家族的昌盛,便把这把刀赠给了当时的别驾。据说王祥死前又把这把刀转赠弟弟王览,并对他说:“汝后必兴,足称此刀。”非常巧的是,此后叱咤六朝的王家世族,绝大多数是王览的后代。于是,这把佩刀和孝感河一样,成为了王家精神的象征,与琅琊王氏家族共始终。

    王祥临死前还给后代留下了遗训,内容为:“夫生之有死,自然之理。吾年八十有五,启手何恨。不有遗言,使尔无述。吾生值季末,登庸历试,无毗佐之勋,没无以报。气绝但洗手足,不须沐浴,勿缠尸,皆浣故衣,随时所服。所赐山玄玉佩、卫氏玉玦、绶笥皆勿以敛。西芒上土自坚贞,勿用甓石,勿起坟陇。穿深二丈,椁取容棺。勿作前堂、布几筵、置书箱镜奁之具,棺前但可施床榻而已。糒脯各一盘,玄酒一杯,为朝夕奠。家人大小不须送丧,大小祥乃设特牲。无违余命!高柴泣血三年,夫子谓之愚。闵子除丧出见,援琴切切而哀,仲尼谓之孝。故哭泣之哀,日月降杀,饮食之宜,自有制度。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过,德之至也;扬名显亲,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临财莫过乎让:此五者,立身之本。颜子所以为命,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过,德之至也;扬名显亲,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临财莫过乎让。这五条,从此也成了王家的家风指导。其后人虽偶有违逆,却大体上被后人遵循了下来,尤其是“扬名显亲”和“宗族欣欣”,成为了琅琊王氏家族几百年间的处世准则。

    司马家族东渡后,王姓家族一举走上了权利的巅峰,司马睿从东渡到登基,主要依赖了王导、王敦兄弟的大力支持。在此期间,王导位高权重,联合南北士族,运筹帷幄,纵横捭阖,政令己出。王敦则总掌兵权,专任征伐,后来又坐镇荆州,控制建康。王氏兄弟权倾内外,司马睿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登基大典那天,皇帝司马睿突然拉住大臣王导同升御床,一同接受群臣的朝贺,表示愿与王氏共有天下的意向。但天无二日,王导吓了一跳,连忙推辞说:”太阳岂能与万物同辉,君臣名分是有区别的”,晋元帝才没有勉强他。但司马睿对王导始终十分尊敬,称王导为”仲父”。历元、明、成三朝,王导的地位一直十分崇高。成帝给王导的手诏总是用”惶恐言”、”顿首言”、”敬白”之类的语言,他还亲自驾临王导的府邸,礼敬王导的妻子。王导每次上朝,晋元帝都要起立相迎。所以才有了”王与马,共天下”典故,天下无人可比。

    盛极必衰自古使然,“一个大门第,决非全赖于外在之权势与财力,而能保泰持盈达于数百年之久;更非清虚与奢汰,所能使闺门雍睦,子弟循谨,维持此门第于不衰。王氏极重家教门风,孝弟妇德,皆从两汉儒学传来。诗文艺术,皆有卓越之造诣;经史著述,亦灿然可观;品德高洁,堪称中国史上第一、第二流人物者,亦复多有。但门阀士族的权势,随之东晋的没落,也走了下坡路,事实上整个门阀势力,在刘宋时就已开始走下坡路。从刘宋时起,皇帝在地方设立典签(也称签帅)以监视诸王和门阀士族,发现有逆动,立即铲除。

1925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到了梁朝,梁武帝萧衍颁布的“通经之士不限门第授官”,更是对士族参政途径的削弱。|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可°乐°小°说°网的账号。但对士族最大的打击还是梁末侯景之乱。侯景攻入建康,“纵兵杀掠,交尸塞路,富室豪家,咨意裒剥,子女妻妾,悉入军营”。在侯景军杀掠时,世家大族“莫不衣罗绮,怀金玉,交相枕藉,听命待终”。据颜之推说:“中原冠带随晋渡江者百家,故江东有百家谱,至是在都者,覆灭略尽。”王谢袁萧四大望族当然也不能幸免。陈霸先建立陈朝,重用南方土著豪族,随晋渡江的百家士族,包括王谢等望族,在陈朝为官者已寥若晨星。

    虽说,士族没落受打击最大的是在侯景叛乱之时,其实从士族本身来讲,也在逐渐走向**没落。在士族掌权的情况下,士族子弟可以“平流进取,坐至公卿”,在社会上有崇高的地位,士庶不交往,不通婚。身为士族非常骄傲,政治不求进取,享受高官厚禄而碌碌无所作为,生活上腐朽不堪,在梁朝全盛时期,士大夫“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娇生惯养已成废物。连士族必须具备的家学渊源条件也不要了。“明经求第,则顾人答策,三九公宴,则假手赋诗。”像这样的腐朽无才的士族,即使没有侯景之乱,也必然要走向没落、衰亡。王家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落,不得而知,但名门望族整个名头延续的千年,其影响力还在,他们靠着自身延续千年的文化底蕴,家族实力、以及延续了千年的名望,一直屹立不倒,王氏何时来苏州不得而知,但有一点苏州人都知道,那就是如今的王家嫣然是苏州名门望族之首,随着实力的膨胀,他们的田地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不仅围绕王家方圆百里村庄都是他家的佃户,甚至苏州七大县都有他们的田庄,细细盘算起来,这次丈量的土地,就有三分之一出自这些名门望族的门下,他们靠着这些土地,中饱私囊,与苏州,与朝廷的利益不顾,嫣然是苏州最大的公害了。

    按照旧制,皇上赏赐的田产是免征赋税的,名门望族虽需要缴纳税收,但因为名望在,加上延续千年的文化底蕴在,随着本朝八股取仕,王侯将相少不了有这些大家族背后的影子,有了这些立足朝堂之上的保护伞,他们肆无忌惮的吞噬百姓手中良田,从大明建国,王氏所拥有的良田,不过是一万亩而已,如今才六十年,王氏仗着在朝廷之上的势力,愣是从百姓手中兼并了十几万亩,这些良田每年以极少的税收打发了朝廷,更大的好处则全部落入了王家的口袋中,有这么一个珠玉在前,其他的名门望族,有样学样,开始利用各种手段兼并百姓手中的良田,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大明建立之初不过八万多亩良田的名门望族,发展到今时今日,竟达到了四十万多万亩,足足占了苏州的五分之一,苏州赋税一直收不上来,除了豪强地主不配合外,盘踞在苏州的名门望族或多或少脱不了关系。

    况钟一心治理苏州,自不会放过这些中饱私囊的名门望族,在苏州一地展开了利国利民的“清丈田亩。

    “仗着自己况青天的清官之名,愣是在苏州打开了局面,虽说在清丈中也发生了一些弊病,如有的地方官,“争改小弓,以求田多”,但总体来说,效果很明显,光是苏州城盘踞的名门望族竟丈量出来了十余万的良田,按照丈量出来的良田,这些名门望族所需要上缴的税收足足有四十万石粮食,这与眼下的苏州城可谓是雪中送炭的好事,不但百姓有了良田,苏州府衙有了税收,就是这四十万的粮食一旦全部收了上来,哪怕苏州粮食价格再高,也人人有粮吃了,还怕什么雪灾。

    但要做到这一步,并非容易的事情,这些名门望族延续了千年,势力早已融进了苏州城的各个角落,不要说他们不会答应这一切,就算他们答应了,碍于他们的盘踞在苏州的势力,谁又有这个担子去对他们开刀呢,大明开国六十载,苏州知府能干的不是没有,有见识的也不少,可与苏州的治理上多半袖手无策,说到底问题还是在苏州的这些名门望族的身上。

    听了衙役的禀报,杨峥尚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高航则是一脸惊讶的,这也难怪身为锦衣卫,虽说威风不如洪武永乐年,但虎倒虎威在,平日里办事,只要说出锦衣卫的大名,上至王侯,下至寻常百姓,没有不害怕的,做了这么多年锦衣卫,还是头一次听说,寻常地主竟敢找到知府头上算账,惊讶之余,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怒:“他们要做什么,好好一个苏州城,好良田都被他们占去了,这么多年朝廷没从他们手中多收一分一毫的粮食,怎么着,今日朝廷有了困难,想从他们哪儿要点粮食,就来造反了,当真以为我大明朝的将士都是吃素的么?”

    “可不是么,这些名门望族也太不像话了,还以为是魏晋南北朝的那会儿,天下都是他们说的算,这都过了千年了,老祖宗留下的那点所谓的名门望族,不过是一个让人时时追忆的梦境罢了,可恨的这些人,不但不愿意从梦境中醒过来,还变本加厉企图恢复祖上的无限荣耀,着实可恨的很,苏州城池变成今日,依我看就是他们捣得鬼!

    高航道:“段兄弟说得极是,这帮老家伙早该收拾收拾了!”

    “收拾他们谈何容易?”杨峥苦笑了声道。

    “自古民不如官斗,这些名门望族虽说威望还在,可早已不是魏晋南北朝那会儿了,什么世居高位,门生、故吏遍于家族中能人辈出,仕宦显达,他们或引领一代之风尚,或执一朝之牛耳,让人羡慕又碰不得,如今是大明的天下,这些昔日的豪门地主也不过是顶着祖上延续千年的那点可怜的名头吧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然他们的族人,内部族系庞大,各个分支升降不一,时而此支显贵,时而彼支荣达,但较魏晋南北朝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早已没落,士大夫”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娇生惯养已成废物。连士族必须具备的家学渊源条件也不要了。”明经求第,则顾人答策,三九公宴,则假手赋诗,朝廷那还动不得他们!”段誉道。

    高航道:“就是!”

    杨峥摇头苦笑了声道:“名门望族没落是不假,可你们别忘记了,门阀政治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寻求平衡,无论门阀之间,士族与皇权之间,抑或是由此衍生出的方镇之间都是如此。例如,琅邪王司马睿过江后,尚申、韩以达到皇权平衡及抑制琅邪王氏的目的;王敦二次起兵,威胁皇权时,大多数士族反对,并粉碎其谋;庾、王之争时,郗鉴在陶、王及庾、王矛盾中起到平衡调节作用;至于上、下游的明争暗斗,但总是相互之间同时通过江州设置达到平衡,也就说名门望族能延续,靠的就是一个稳字,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他们不会去冒巨大的风险来得罪知府……这样做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刚才你们也说了,如今是大明朝,不是东晋,不是南北朝,这里只有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可没有王与马,共天下,是如此情况下,他们胆敢来闹事,你还会觉得他们是一时冲动么?”

    段誉与高航彼此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什么来,很显然杨峥所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那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胡来?”高航气呼呼地道。

    杨峥面上神色古井不波,这会儿才将脸往窗外看了一眼,淡淡的道:“自然不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高航急切的问。

    杨峥并没有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窗外道:“所谓名门望族必须具备四个条件:一、历代高官;二、有众多的门生故吏;三、家学渊源;四、有田庄经济,在四个条件中,历代高官最为重要。因为有了历代高官的条件,其他三条都容易实现,特别是在士族地位升降时,官级的高低起了决定作用。如琅玡王氏在曹魏和西晋初年地位并不突出,但在西晋末和东晋时,由于王衍、王敦、王导掌握军政大权,成为政府首脑,其地位才高于其他士族,甚至形成”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奠定了其为”四大望族”之首的地位。再如陈郡谢氏,在西晋时尚未进入士流,东晋才初露头角,直至淝水之战大败前秦军,谢安升任丞相,谢氏家族执掌军政大权,陈郡谢氏才一跃而为一流门阀,成为”四大望族”的第二位。

1926章:疏水而治,终得大治

    大明毕竟不是魏晋南北朝,讲的不是门阀,没了这层政治上的方便,历代高官自然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没了官职自也没了依附的门生故吏,所以他们剩下的也就是一点家学,还有那点能拿出手的田庄经济了,说他们是名门望族也不无不可,说不是也说得过去!”

    段誉、高航不知他要说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说话。

    只听得杨峥继续说道:“他们明明不具备名门望族的条件,甚至连他们最为依赖的家学也忘记了一干二净,本没这个本事与堂堂知府衙门叫板,可今日他们来了,看这声势倒也不小……?“

    高航道:“我也奇怪,都是一群落魄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量?“

    段誉道:“这还看不出来么,他们这是自知恢复祖上无限荣光无望,找死来了?”

    杨峥瞪了一眼段誉,道:“你看他们想找死来的么?”

    段誉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窗外,但见人头涌动,声势倒也壮大,人人一脸的愤怒,全无半分找死的样子,嘟哝道:“看着不像?”

    “既不是找死,那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担子,你都说了,所谓名门望族必须具备四个条件:一、历代高官;二、有众多的门生故吏;三、家学渊源;四、有田庄经济,在四个条件中,历代高官最为重要。因为有了历代高官的条件,其他三条都容易实现,特别是在士族地位升降时,官级的高低起了决定作用,我查了一下,盘踞在苏州的王谢二家,在我朝之上,不是没有人做官,但要说与两晋南北朝那会儿大夫、宰相、将军这样的大官的还真没有,就是四品以上的官儿,几乎都找不出一个来,更别说那些姓萧的更是没落,按道理没这个担子才对!”高航一脸的迷惑。

    杨峥轻轻叹了口气道:“论高官他们自是没有,可你别忘记了,他们可以不少田庄,族中人也有不少做买卖的,大明压制商人不假,可比起前朝,本朝的商人地位上也有不少好处,这些家族延续了千年,族内有几个才学之人,并不奇怪,加上王谢延续千年的轻易,有这两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从买卖中赚些好处并不难,偌大的苏州城,光是这些名门望族的良田就占了将近五分之一,有这些地,就有了与知府衙门叫板的资本了?”

    高航读书少,一时听不出杨峥这番话中的含义,仍旧是一脸的疑惑。

    到是一旁的段誉脑子转得快,道:“我明白了,这些名门望族因有地,间接的控制了依赖他们的名门,良田越多,依靠的百姓就越多,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的砝码就越大,自然干与知府衙门叫板了,咱们大明的官是父母官,可是要治理一方百姓的,想做好这个官,也不能跟老百姓过不去不是,倘若弄得动静大了,这些名门望族煽动手下的百姓,闹出一个啥大动静来,再大的官儿也吃不了兜着走,历任苏州知府之所以不敢动这帮名门望族,倒不是他忌讳延续在他们姓氏上的荣誉,而是依靠在他们良田下的百姓?我说的对不对?“

    杨峥道:“基本上没错,正是百姓站在他们身后,给他们撑腰,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的来苏州府衙闹腾了?“

    “岂有此理,这帮挨千刀的,仗着便利吃了百姓的良田,整个苏州府,竟被他们吃了五分之一的好处,他们享受荣华富贵,苦了百姓不说,到头来却要百姓给他们撑腰壮胆,这,这是什么道理?”

    杨峥苦笑了声:“这的确是让人想不通的道理,可说到底还是苏州百姓的日子过得太苦,大明的百姓,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爱朝廷的百姓,但凡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一些,绝不会成了这帮挨千刀手中利用对付朝廷的工具!“

    高航与段誉一脸的默然,若说往日有人说苏州百姓困苦,他们未必相信,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灯火旗亭喧夜市,月明歌吹满江楼。阊门日出人如蚁,阊门月白街如水,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繁花似景,美轮美奂的好地方,这里的百姓该是丰衣足食,共享太平盛世,可事实并非如此,百姓已是“下田春水深,高田春草绿。何故把长锄?无钱买黄犊。”“厨中无夜饭,门外催官租。”“富家一夕宴,贫家千日粮。”日子还不如穷苦之地,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自愿把田地献给大户,由农户变成佃户,日复一日的劳作,换取那点可怜的温饱,一旦地主家有事,还得充当急先锋,帮他们排忧解难!“

    听得杨峥这时轻轻叹了声,道:“苏州已有四成的百姓都将土地投献给了这些名门望族,依靠他们的百姓,少说也有数万人,一旦出了什么变故,这个重担,谁也承受不住,这也是苏州名门望族敢折腾的原因之一了?“

    高航与段誉也是一叹,其实这不难理解,百姓活不下去,自愿把手中的良田献给这些名门望族,由农户变成佃户,名头虽不好听,可经过朝廷认可后,他们便依靠名门望族的庇护,不用再交税了,只向大户们缴纳一些田租即可,这些税收比起朝廷的三十税一少得多,能余下的口粮,足以让他们能吃上一口白米饭?所以尽管苏州城的名门望族仗着不纳粮的特权,吃香的喝辣的,享受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百姓对他们的恨,并不多,关键时候还是站在他们一头来对抗朝廷?“

    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后台,这些名门望族越发飞扬跋扈,接受百姓的投献,甚至利用种种手段骗取百姓手中的土地,毕竟谁手中拥有的田地越多,与苏州这片土地上,谁的话语就更有分量!

    “哼,这帮挨千刀的名门望族,这是把朝廷的赋税中饱私囊,怪不得明明富得流油的苏州城,朝廷收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少,就在去年,苏州欠下的数字就足足有上百万之多,敢情都被这帮挨千刀的给吞了!置朝廷生死与不顾,还谈什么名门望族,要我看啊,这就是朝廷的祸害,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说的就是这些名门望族!”高航一脸愤怒的骂道。

    段誉也是一脸怒色,道:“这事儿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为何苏州地方官儿,不去管一管,任由他们这么把朝廷的赋税中饱私囊!“

    杨峥苦笑了声道:“管,你以为他们不想,可一来百姓投献之风在苏州已蔚然成风,他们也找不出什么好法子,二来,这些名门望族虽说已落魄了,可也是延续了千年,能留存下来怎么也是有股实力的家族,苏州城的关系早已与他们融入其中,动他们弄不好就是惹不起的王公贵族,有这些人,别说那些县令、知府、就是巡抚也未必敢轻易去触这个眉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儿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只要这些人不做出太离谱的事情,一旦三年过后,这里的官儿要么外调,要么升职,难题自是留给了下一任,而下一任也是这个心思,如是苏州的官儿换了不少,苏州城却是越来越差……?这一次碰上了铁面无私的况大人,他们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清丈良田无疑是要的他们的老命,所以有今日这一幕,并不为怪!”

    高航与段誉各自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两人各自看了一眼窗外,高航道:“如今况大人不在,看他们的样子,怕是要继续闹腾下去,如今的苏州城已够乱了,再添上这帮家伙,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大乱则大治,乱才好,我还担心他们不乱呢?“杨峥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盯着窗外道:”他们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这足以说明况大人的丈量土地是触动了他们的痛处,所以想要彻底整治苏州名门望族,清丈良田自不能停下?“

    高航道:“话虽不错,可也得把眼前这事儿给处理了不是,你方才也说了他们这些名门望族延续了千年,在苏州的关系根深蒂固,加上他们背后站着的百姓,所以他们才敢如此有恃无恐!你再支持清丈良田,不怕他们煽动那些百姓造反么?”

    杨峥道:“我又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命只有一条,面对这局面自是怕的,可因一个”怕“字就不去做,那我岂不是与昔年来苏州的得过且过的官员一般无二,朝廷派我来是治好苏州城,重还苏州一个朗朗乾坤,这帮挨千刀的不出,你觉得这苏州城还有朗朗乾坤么?苏州的官儿来了不少,可这么多年,苏州越治越差,终成我大明最难治的府衙,如此一块繁花似景的,人间天堂,本该是朝廷的依仗的苏州城,就因为来的官儿心头有这么一个“怕”字,才多年治理不好,况知府来苏州不过几年的功夫,愣是将苏州城浑浊的局面打开,你们说我这个巡抚,能让朝廷,让况大人寄予希望的苏州城,再一次落入这帮挨千刀的手中么?“

1927章:王谢风流满晋书

    高航与段誉被他的一番话儿说得心情激动,齐声道:“不能!“

    杨峥道:“既是不能,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准备怎么办?”高航问道。可乐小说网已更新大结局

    杨峥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看得高航和段誉心头一凛,他们跟在杨峥身边多年,早已习惯了他温和的笑容,不温不火的口吻,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杀气腾腾的目光,不免下了一大跳。

    段誉有些担心的道:“华安,你,你不会要杀人吧?“

    杨峥道:“你看我想要杀人么?“

    高航与段誉相识看了一眼,齐声道:“像!不仅要杀人,还要吃人?”

    杨峥翻了个白眼,道:“这都是什么眼神啊,有见过这么温柔的杀手么,我这明明是要与去与他们讲道理的嘛?”

    高航、段誉心头嘀咕道:“信了你才怪呢?”

    “走吧!去看看吧?“杨大人看两人一脸不信的神情,有些气恼的喝道。

    两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低声道:“看就看嘛,凶什么!”

    三人出了签押房,沿着回廊走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到了府衙门前,放眼望去府衙门外的场地上已黑压压的站满了不少人,看得出这次这帮名门望族算是豁出去了,家中男女老少全都来了,他们延续了千年,一个家族的人数多则上千,上则上百,而盘踞在苏州的名门望族可不少,目测一下,光是这府衙门前就站了数千人,声势浩大,让人不敢小瞧了。

    数千人中间的地方,放了一个圆桌,桌子四周放了五张凳子,凳子上坐着五个人,正端着茶杯喝茶,与眼前的喧闹,似全没看见一般。

    此时听得动静,五人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彼此微微侧目往府衙内看了一眼,只见一直抵挡在门前的侍卫,纷纷让开,一直半掩的朱红大门,也被人迅速推了开来,古老的木门发出咿呀的声响,立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原本吵吵嚷嚷,放狠话叫嚷的名门子弟纷纷停止了叫喊,将目光看向了那缓缓打开的大门。

    一阵脚步声过后,听得一个衙役的声音喊道:“巡抚大人到!“

    这一声极大,饶是府衙外吵闹异常,衙役的这一声叫唤,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只见杨大人头戴官帽,一身绯红的二品官袍,率先走了出来,一左一右一高一矮的两个汉子跟着,步伐不急不缓,与往日的府衙的官儿殷切焦急的步伐略显不同。

    众人微微楞了一下,数千双目光就这么在杨峥的脸上扫来扫去,谁也没想到大明正儿八经的二品巡抚大人,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惊讶之余,竟忘了呼喊。

    杨峥走到门前,冷峻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他身居高位多年,年纪虽轻,但无形之中,自有一股威严,尤其是今日他本就有了些许怒气,那一双眼神看向每一个人时,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杀气,这帮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名门望族,不知为何在他的目光注射下,竟有些不自在,就是刚才怒不可恕的劲儿也去了大半。

    杨峥飞快地扫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再次看过去时,目光便落在了圆桌上的五个老头的脸上。

    五人自始至终目光没有离开杨峥,先前见他模样清秀,年纪不大同样有些吃惊,此时看他目光冷峻霸气,丝毫不敢有半分的小瞧之心。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统一的目光便落在了左侧的老头上,老头姓王,单名一个屯字,正是这次名门望族的首脑,盘踞在苏州的名门望族一共五家,其中以王姓的实力最大,王氏之崛起实始于永嘉之乱后,北方丧乱,晋氏之洛阳,长安相继倾覆,王导于江左力拥皇室旁裔司马睿称帝于建邺(今南京),是为晋元帝,实现了中兴。王导是东晋初年的宰相,而其兄弟王敦于外掌兵,王氏权势显赫,威震朝野,当时有”王与马(指晋帝司马氏),共天下”的歌谣。王导不仅实现了自己的建功立业,并且使南方的得以在政府管理的情形之下社会、经济、文化得以继续保存、发展。王导之笼络江东士族,统一内部,结合南人北人两种实力,以抵抗外侮,民族因得以独立,文化因得以续延,不谓民族之功臣,似非平情只论也。”后来王导的葬礼按照皇帝的规格进行的。

    王氏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地位名望之高东晋之初其他家族根本无法取代,即便是如今没落了,但其实力也在其他四家之上。

    排名第二的是谢家,谢家的崛起与王家差不多,东晋中期,谢氏家族传到谢安、谢万、谢石和谢尚、谢玄、谢琰等人,亦即谢缵的曾孙和玄孙辈。当时,谢安由于超人的声誉和出色的政治才能被椎上了宰相的宝座,谢尚、谢万、谢石、谢玄、谢琰等人也各领强兵遍布方镇。而谢安任宰相期间,从容调度,东晋军队八万北府兵在肥水之战中击败前秦入侵的八十万大军,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则把谢氏家族最为辉煌和最为荣耀的时期。

    淝水之战后,陈郡谢氏才一举成为顶级士族。究其原因,正如近代学者余嘉锡先生所说的那样:”谢氏虽为江左高门,而实自万、安兄弟其名始盛。谢褒父衡虽以儒素称,而官止国子祭酒,功业无闻。……后来太傅名德,冠绝当时,封胡、羯靺,争荣竟秀,由是王、谢齐名。“公元四百二十年,地处南方东晋为刘宋政权所取代,而北方黄河流域则被北魏所统一,南北对立是为南北朝。南朝四个小朝廷为宋、齐、梁、陈,皆偏居江左,五百八十九年,陈朝被隋朝所灭,天下再归一统。在整个南朝间,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家族明显是声望高于实力。”王谢”也成为了当代后世名门望族的代名词。

    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在南朝时期虽然一步步走向没落,但其士族的领袖地位到南朝陈也一直保留,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一族历经五个朝代,可以说和其他士族一样,改朝换代并没有使他们灭绝,因为中国那时自刘裕杀尽晋司马氏皇室起,以后历代每逢改朝换代大多都会发生大杀前朝皇室贵族,这是因为怕他们又起来伺机谋反。六朝时期的等级观念很牢固,开国皇帝都出生庶族,他们需要依靠这些世家名门望族来提高威望,和他们联姻,给他们封官封爵等等,但朝中大权又没有完全相信他们,只能形成一种政治利用。这种排名一直延续到今日。

    除了王谢两家老字号名门外,其他三家来头也不小,分别是陈郡袁氏、兰陵萧氏、江左吴家,这三家如今没有王谢那么被人熟知,但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丝毫不比王家、谢家差多少,事实上他们才是江左最大的名门望族,永嘉之乱后的江南,从华北南迁的士族,多居朝廷要职,势力庞大,他们自视甚高,仍以中原望族自相标榜,号称侨姓。侨姓当中最显赫者为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等。吴姓世族:自孙吴以来,原先在江南当地的名族,称为吴姓,以吴郡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的顾姓、陆姓、朱姓、张姓等门阀(号称”吴四姓”)为首。一开始,江南最具权威的是,义兴周氏及吴兴沈氏,号称江东二豪,甚至有所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的说法。但后来,周氏、沈氏与东晋官方关系交恶,涉入了**,逐渐被朱姓、张姓、顾姓、陆姓等门阀超过。

    大体来说,吴姓地位被侨姓压抑,略次一等,且两者之间的芥蒂甚深。即使同为侨姓世族又有渡江早晚之分。例如:东晋之初,吴郡的人以上国自居,常称南下的北方人为”荒伧”、”伧父”等,意为出于边鄙地区的粗野之人。而刘宋以后,渡江较早的华北人反而以”荒伧”来称呼晚到的华北人。

    梁武帝末年,侯景曾请婚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两家遭辱而生怨隙,当他南下攻陷建康之后,旋即大肆杀掠门阀士族。江南门阀,在侯景之乱后,已经不再兴盛,这三家也跟着没落,时至今日虽是大家,与王谢不可同日而语了。自是排名最后了。

    见众人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王屯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这是王氏本身的优越感,冲着众人颔了颔首,随机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着杨峥一抱拳道:“草民王屯见过巡抚大人?”

    杨峥看他明明嘴上自称草民,但神态之中,却毫无半分的草民的神情,甚至姿态傲慢之余,流露出一种王谢大家固有的优越感来,那模样看得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你爷爷的,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了,就你这态度,小爷绝不会给你半分的好脸!”杨峥很是不爽的嘀咕了声,面上却堆满了如沐春风的笑容,用温柔不能再温柔的声音道:“这位想必就是王家王老爷子了?老爷子的大名,本官早已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家风范,让人好生羡慕?“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1928章:山阴路上桂花初

    这王屯本就对自己王氏名望十分自鸣得意,听杨峥如此夸奖,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登时如一朵桃花般舒展了开来,对着杨峥抱了抱拳道:“大人过奖了!”

    杨峥道:“哪里,哪里,天下有谁不知道,山阴路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我这话儿可算不上赞誉。只能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话儿笑眯眯的说,又是赞扬的话儿,让王老爷子显得十分高兴,更何况还是当朝二品的巡抚大人亲口赞誉,这足以让王家多了几分骄傲的资本。

    “大人真会说话?那都是过往了,如今天下谁不知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王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大户而已?可受不起大人如此的赞誉?“王老爷子面带笑容的道,表现得不卑不亢,似对自家姓名并无多大的追忆,唯独王氏人自己知道,自家老爷子对自家的姓氏是多么的看重,平日没少提起,族中但凡有婚嫁,莫不是好生掂量一番,最不济也逃不过苏州五大名门。

    杨峥看这王家老头明明很在意,偏偏摆出一副没落王孙的架势,颇有几分厌恶,但此时此刻,他断然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儿,这才进入了今日的正题,笑着指了一下一脸怒色的众人笑着道:“王当家领这么多人来看望本官,着实让本官好生感激得很,不怕告诉王老爷子,杨某做官也有些年月了,这般受到欢迎还是头一遭……?“

    “太不要脸了!“高航与段誉彼此看了一眼,揉着涨得发紫的脸庞,暗暗骂了声。

    王屯见他装糊涂,倒也不急,呵呵一笑道:“大人为官如何,我等也有耳闻,按说似杨大人这样的好官来我们苏州城,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来欢迎一番也是应该的,只可惜如今的苏州城已乱成了一片,大家都顾不上自己,也就忘记了这事儿,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杨峥呵呵一笑道:“王老爷子说哪里话,你都领着这么多人来了,这场面就是朝廷派遣一个王爷,一个首辅来也足够了,本官虽备受当今圣上疼爱,添任为苏州巡抚,说到底也是一个刚刚上任的二品官儿而已,这官儿能不能做长久还两说呢,王老爷子如此给面子,杨某若是再怪罪的话,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王屯看他东扯西拉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颇有些不悦,他们王家虽落魄了,但再怎么落魄也是琅琊王氏,回首看一下,有些家族的谱系可能续的比王家还长,却没有王氏家族权位那样高;有些家族可能曾经在权势上胜过王家,却没有王氏蝉联的那么久。三百多年来,王氏家族能人辈出,仕宦显达,他们或引领一代之风尚,或执一朝之牛耳,从汉魏入两晋历南朝,一直是那么繁盛,那么荣耀。虽然琅琊王氏族系庞大,各个分支升降不一,时而此支显贵,时而彼支荣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却始终不离这条河,若非如此,焉能有今日,如今王家是没了昔日的辉煌,可在这苏州一城之内,他们王家拥有最多的田庄,有最为强硬的关系,便是朝廷王爷与他说话也要带上三分的客气,久而久之,能入王家法眼的官儿也在四品以上了,今日他碍于对方年纪轻轻位居二品,一直客气说话,却不想对方明知今日他们来的目的,却一直装糊涂,这种羞辱感,王屯已多年没有碰上,自有几分怒色,但怒归怒,倒也不敢表现出来,仍旧陪着笑容,对着杨峥做了一个辑道:“大人误会了,今日大伙儿来府衙一来欢迎大人任职苏州城倒也说得过去,二来么,还有件大事要找况大人说道说道?“

    杨峥心道:“带着上千人上衙门,这是来说道的么,来威胁还差不多?“

    “哦,是么?“杨峥点了点头,一脸疑惑的道,那一脸惊讶的神情,倒也看不出半分的装扮,好像当真不知众人此番前来的目的一般。

    王屯看了一眼杨峥,暗暗点了点头,能让苏州五大延续千年的名门望族马首是瞻的人,自不会是庸人,事实上王屯也的确有些手腕,王家这些年从他掌权后,实力大了不少,往日的颓败之势一扫而空,嫣然已是苏州第一望族了,拥有的良田比起王侯公孙丝毫不差,让其他四家没少羡慕。

    王屯见杨峥年纪轻轻,面皮上的功夫却十分的了得,不由得有几分佩服,知府衙门与巡抚衙门一墙之隔,他不相信府衙外这么大的动静,身为一方巡抚,不会一无所知,既然知道,而对方也出来了,看样子也有调停的意思,这个时候装糊涂,那只能说明对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啊,想来大人也该有耳闻,况大人自上任以来,也不知听信了什么谗言,竟擅自改革,先是在府衙内弄什么考成法,跟着有别出心裁的丈量土地,大人也都看到了,苏州人多地少,哪还有多余的土地,况大人也不知怎么丈量的,愣是丈量出了我们有二十万多亩的多余良田,大人你说说,二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琅琊王氏好歹是名门望族,岂能做出这等事情,倘若我们做了这等事情,苦的还不是老百姓,良田是他们的命根子,若当真被我们夺走了,他们能忍么,怎么着也该造反了……?“这一番话儿说得满是委屈,当真是闻着落泪,听者同情。

    段誉到也罢了,一旁的高航着实看不下去,冷哼了声道:“怕不是这样吧?高某怎么听说王家用欺骗或暴力手段直接夺取那些本已难以为生农民的土地,才一跃成为苏州城的第一家,百姓没反,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们的庇护,可不是你们没有侵夺他们的良田?”

    “胡说八道!我们“王谢袁萧陈”好歹是名门望族,岂能做出这等事情,我看阁下年纪轻轻,可莫要信口雌黄才好!”一直坐着没说话的谢家老爷子终于忍不住瞪了一眼高航道。

    虽说他们的良田,的确是用了些手段,可这事儿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百姓主动把田地献给他们,由农户变成佃户的,依靠他们家族谋取税收上的好处,这事儿说到底是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什么用欺骗或暴力手段直接夺取,再说了,他们的税收比朝廷低,又能免却朝天各种赋税,他们不乐意才怪呢?“

    “哼,这位老先生怕是不知道在下是干什么的!“高航冷哼了声,伸手从腰间解下了绣春刀。

    阳光下,那把绣春刀外观风格上和苗刀、唐刀较相似但是绣春刀只有刀脊是直的而刀刃略有弧度,不像唐刀是全直的。略带弯曲,很具有特色,天下人可以不知当今首辅是谁,可没有人不知道这把刀代表着什么,而且刀钢质极好,越是职位高的人,所领的绣春刀材质更纯,铸造更多几层手续,据说除了铁之外,还混有其他金属,以致刀锋犀利无比。绣春刀比单刀要长,较一般的长剑略短,形状是厚背薄刃,有如剃刀,不过整截刀身具有弧度,刀柄颇长,可以双手使用,不仅利于步战,尚还适用于马战,一刀砍下,足可把整只马头砍断。眼前这把刀与寻常的锦衣卫手中略有不同,瞎子都能看得出对方的职位不是一般的锦衣卫了。

    “锦衣卫……?“谢家老头终于颤抖的喊出了一句。

    刚刚还算安静的人群,因谢家老头这么一句,顿时变得骚动了起来,这也难怪锦衣卫的恶名着实太响,但凡听到这三个字,没有不紧张的。

    “你既知道我是锦衣卫,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本事,若没有十全的把握,我岂敢信口雌黄,自讨没趣!“

    锦衣卫的威力的确不小,面对高航这几句话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啃声,不得不再一次将目光看向了王屯,谁让你是王谢大家呢?

    王屯心头暗骂了几句,往日他们与府衙打交道,从未碰上锦衣卫,他们家大业大,背后还有不少的豪门地主给支撑着,在苏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倒也不怕谁,可锦衣卫就不一样了,他们掌管刑狱,手握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人数之多,不得而知,天下事在他们面前,没有秘密可言,似他们这些延续千年的名门望族,再有本事也做不到水至清则无鱼的境界,少不了有些把柄没收拾,况且,如他所言,他们这些土地,固然有百姓主动献给他们,以求庇护,但也不是没有他们动用了手段,不说他们王家利用自家关系在税收上做了不少不利于百姓的事情,就是谢家也有不少,远得不说,就说这场大雪,谢家利用百姓家家户户缺粮,没少趁机兼并百姓土地,说起来这事儿在苏州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往年的行情,三十石可以换一亩地,这还是年月好的。

1929章:喜看稻菽千重浪

    如今的苏州城,先是一场大雪,再者就是百姓买了粮食,各大豪门大户趁机屯了粮食,米价一个劲儿的疯涨与往年相比足足涨了十倍还不止,看这势头苏州城若是再没有粮食,这粮价还得涨,俗话说得好,这人就是的吃粮食,一日不吃饿得慌,豪门大户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涨价,而粮疯狂的涨价,与他们这些名门望族来说,除了平日里少吃点,还是有莫大的好处,因为没了粮食,城中的饥民就多了,他们手中没银子,可他们手中有地,地可以换粮食,所以苏州各大家族没少出没,他们以一亩田三石三斗的价格把地换下来,然后答应他们来年再种上自己的地,只不过是要向他们上交四石四斗的粮食而已,这个价格并不算太坑,所以这大半月来,王谢袁萧宋没少趁机收购百姓手中的土地,几日的功夫,他们手中的土地足足涨了三万多亩,这还不算还没来及收购的。言情首发

    本以为这是老天爷给了他们壮大门楣的大好机会,哪曾想来了姓况的这么一个瘟神,竟想出了重新丈量土地的法子,这一丈量不出问题才怪你,就他王家足足多了八万亩良田,谢家也只多不少,五大名门望族足足有将近三十万的良田,这个数目让他们心头欢喜,另一方面也肉疼得很,按照况钟的想法,竟要让他们全部交给苏州府衙掌管?这等肉疼的事情,他们自不会答应,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此时听高航亮出身份,五人不免心头有些打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事旁人或许不知,但摊上锦衣卫就不得而知了。

    一时也弄不清楚对方掌握了他们多少底细,但事情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冲着杨峥一抱拳道:“大人,老朽不否认家中没有仗着天灾**来夺取百姓的良田,但大人也该知道,比起其他豪门地主,咱们五家给百姓的价格还算公道,尤其是在米价疯狂涨价的时候,我们都给出的是四石四斗一亩,百姓看我们仁慈,主动将田地卖给了我们,这怎么算是豪取呢,这位官爷可误会我们了?“

    其他人纷纷吆喝,便是支持。

    “这个怕不是误会吧?“杨峥忽的一笑,笑容如春日的阳光,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王老爷子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杨峥笑道:“这个就从百姓地来说吧,本官虽说初来苏州,但也知道这苏州城因天气好,水土充足,加上光照也不错,许多地方的良田已经开始种两熟的水稻了,按照一亩田一次收割三石不算多吧?”

    王老爷子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虽说他多年没下地劳作,但自家田地不少,这个账还怎么算,还是清楚的,一亩好的良田,一次收割三石还算合理!“点了点头道:”不算多!“

    杨峥嗯了声,继续道;“这样算的话,一亩田一年种上两次,也就是说一亩田一年的粮食可以出六石是不是这么多?“

    王老爷子看了一眼杨峥,嗯了声道:“是这么多没错?”

    杨峥道:“一年六石的良田,卖给了王老爷子,却只有一年四石四,换言之他们不过是拿到了一半的粮食,这还不算年月好的时候,刚才王老爷子说自家给的是合理的价格,敢问王老爷子这一亩田多出的一石六去了哪儿?”

    王老爷子面上有些难看,迟疑了片刻,道:“大人这账这么算倒也合理,可自古买卖不是得讲究一个好处,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么一个大家族,人数可不少,既没功名,也没什么产业,唯一依靠的就是这点田地了,若都给了百姓,我们吃什么?“

    “这么说来,王老爷子是承认自己是吃了百姓的好处了?“杨峥笑眯眯的问。

    话都问到了这份儿上,王老爷也不好承认,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确实占了百姓一点好处?“

    “这叫一点?”一听这话儿,高航再也忍不住喝道:“我大明以农为本,田就是百姓头顶上的天,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卖这个田么,江南的水稻可以种两次,再怎么不济,一亩田的良田也能种出三十三的粮食,一年下来怎么着也有七石吧,你们可好趁着粮食涨价,以四石四收购他们一辈子吃喝的土地,你还说只是占了一点好处,岂有此理!“

    这一番呵斥,饶是王老爷子这等见过风浪的老江湖,面上也一热,硬着头皮道:“这位官爷话虽不错,可这事儿也不是我们逼百姓卖的,这个价格给出来,可是他们乐意接受的,再说了也不是光给粮食,明年这些土地我们还是给他们种的,不过收点税收而已?“

    “收取税收,好大的口气?“高航怒不可恕的道:”你们别忘了,这些良田可都是朝廷的,只有朝廷能收取税收,你们敢私自收百姓粮食,单凭这一点你们私吞的良田就得拿出来?“

    一听良田,王老爷子面色就不好看,这些良田他们可是花了八辈子去经营过来的,好不容易让自家的田地在苏州也算是一号人物,如今可好竟要归为知府衙门所有,岂能答应,阴沉着脸道:“大人这话儿从何说起,良田是我们花钱买下来的,是公平的买卖,哪能说收回就收回呢,再说了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就算我们答应让百姓再买回去,他们未必也肯答应?大人执意这么多,岂不是让苏州不得安宁么?如今的苏州城大人相比也看到了,要不是我们趁机卖出粮食,苏州城早就断粮了,人是要吃饭的,若没有了饭吃,是要闹事的,大人是读书人,大泽乡的陈胜吴广、瓦岗寨的李密、唐末的黄巢、还是前朝的水泊梁山未必不会在我朝发生,到时候可就不是买土地那么简单了,大人头顶上的乌纱帽怕不是摘下来那么简单吧!”

    这话儿暗含威胁之意,要说碰上一个要官不要命的官迷,倒也能凑效,可他碰上了一个是锦衣卫,平日里只有他们威胁别人的时候,还没有别人威胁自己的时候,另一个本就不想当官,所以这一番暗含威胁,非但没让两人知难而退,反而激发了心头的怒气。

    杨峥笑眯眯地冲着王老爷子点了点头道:“王老爷子说的是,大泽乡的陈胜吴广、瓦岗寨的李密、唐末的黄巢、前朝水泊梁山可都是官逼民反大事,万一落到了苏州,可是要掉脑袋的!我还年轻,这么早就砍了脑袋,的确可惜了?”

    “可不是!”王老爷子面带笑容的跟着应合了声。

    杨峥嗯了声,却是抬起了双手,绕过了头顶,跟着双手轻轻一抖,将戴在头顶上的乌纱帽轻轻取了下来,往左上角轻轻拱了一下,轻声叹道:“杨某沐浴皇恩,被遣来了苏州,目的就是治理好苏州,让百姓有田可耕,有粮可吃,若是治不好,这顶乌纱帽怕也戴不上了!治理不好是死,治理好又得得罪王老爷子,着实好生为难的很,只好两不相帮了,乐个安稳了,归田这事儿还是按照况大人说的来吧?“说完又轻轻将乌纱帽戴上了。

    王老爷子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杨峥竟不怕的他威胁,这等事情他还是头一次碰上,让他们归田,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说今日是巡抚,就是首辅来,他们也不会归田的,盯着杨峥看了半天,道:“大人这是要我们归还良田了?“

    杨峥叹了声,道:”你们的遭遇本官十分的同情,但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况大人公正严明,大伙儿有目共睹的,我身为上司自要支持,我相信况大人这事儿做得对?苏州这土地是该丈量丈量了,要不然用不了几年,连朝廷都没有立锥之地了,你们也知道朝廷可是靠这些田地收税收来维持的,没了良田,就没了人口,没了人口,这良田岂不是荒废了,良田荒废了,朝廷就没了税收,没了税收朝廷就不能修筑水利,办学堂、巩固秩序,到头来是要出大乱子的!你们也不希望朝廷变成五代十国吧?“

    王老爷子道:“我们当然不希望,可这田是我们的,凭什么官府说是多余的良田,就是多余的,我们还说这是我们王家所有呢?”

    杨峥呵呵一笑道:“我也希望这些良田都是你们王家的,那不就是没这个麻烦不是,可事实上这些田不是你们的,我大明每个人有多少良田可都是有账目的!”说完对一旁的高航点了点头。

    高航会意从怀里摸出几个黄册子来,递了过去,杨峥顺手接过,笑着翻开了一页,道:“本官来这苏州城,日子说长谈不上,说短也不算短,正经事没做几件,不过正儿八经的还是做了一件正经事,我手中的这本黄册子,就是从我朝洪武爷时编辑的黄册子,里面人口多少,良田多少可都记录在案,洪武二十四年,在册田亩共四百七十六万亩,粮税总量一百三十八万石,粮食还算不错,永乐二十年,在册田亩四百三十万亩,粮税总量一百零三万石,诸位都是算数大家,王老爷子您老给算算,少了多少?”

1930章:书中自有颜如玉

    王老爷子不知他弄什么鬼,但被人问道脸上也不好不答话,冷哼了声道:“少了四十六万亩?”

    杨峥道:“王老爷子果然好算术,比本官强多了!”

    王老爷子哼了声道:“大人过奖了,不知大人想说什么?”

    杨峥一笑道:“我想问问王老爷子,你说说看,朝廷的记录在案的良田可不少,为何会一年比一年少呢?“

    王老爷子面上一热,这其中的猫腻他自清楚无比,大明从洪武爷的时候,就有了规定,朝有功名者可以免除一定田亩的赋税,各府各县也有自己优惠,比如在我们常州,中举人可以免税四百亩,中进士可免两千亩,若是幸运的家里能出一个知府,或是侍郎的什么是,那其中优惠将会更多,四品含四品以上的,可以免除两千亩的赋税,若祖坟做得高,家中的官儿坐到了六部衙门,又或者能入了内阁,其优惠不言而喻了,二品可以免去一万亩,一品两万亩,这数字不能不说不大,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儿在大明一点都不含糊,寻常读书人不过几十亩,几百亩而已,碰上了祖坟上冒青烟的,来个千余亩,万余亩的优待,他们也用不了,于是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也都顺带了,可即便是这样,随着官儿越做越高,种种好处还是用不完,这个时候他们便动了百姓的心思了。

    事实上大明的赋税在苏州城已算高的,还有各种赋税,寻常百姓根本负担不起,为了日子过得好些,他们会沾亲带故的拖关系,将自己的田地挂在这些所谓朝廷栋梁的名下,每年给他们低于朝廷的税收,从而达到免除自家田地的赋税。一家这么做,自然会引起其他人家的相仿,短短几年苏州将近七成的田地都在地主豪门,或者王侯公孙的名义下,就是他们这些名门望族,有时候也不得不让一些田地挂在苏州官宦家门下,好从中获取良田的好处?“明白固然明白,但话儿可不能说出来,顿了顿道:“大人这话儿问得好,大人身为读书人,就该知道,我大明的王侯公孙有多少,洪武爷对他们又有多么的宠爱,远的不说就说洪武三年四年,洪武爷只赐给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等田六百八十五顷;洪武六年只赐给亲王土田各百顷,并对赐田亲定祖训以戒之。这种事儿开了头后面就很难控制,自永乐后,朝廷的皇室和外戚功臣都有自己的独立经济王国——皇庄。如成国公朱允祯在赐田外又侵地9600余顷;外戚王源原只有27顷,后占夺民产至2200余顷;总计明代只是王府庄田(不含勋戚庄田和皇庄)就达二、三十万顷之巨!你说这少去的土地去了哪儿?”

    杨峥哦了声,倒也没否认,继续道:“这么说这些良田都是王侯公孙贪去了?“

    王老爷子眯着双眼道:“这个老朽不得而知,不过据老朽所知,我朝王府及功臣之家钦赐田土,亩收子粒银三分。但实际征收往往超过这个规定数。如山东德王府白云湖庄田,征租的内官旗校,就擅自改作每亩征银五分。

    官僚和缙绅也通过各种手段兼并大量土地。如扬州地主赵穆一次就强夺民田3000余亩作己业。特别是乡宦,在北方,“畿内八府良田,半属势家”。所以朝廷的土地年年少,这与我毫无关系,我等王谢乃名门望族,一直奉公守法,岂能做出这等事情?“

    杨峥又哦了声,道:“那就奇怪了,诸位没做,为何这本黄册上记录王老爷家中良田,在洪武爷的时候,不过两万公顷,到了永乐末年,已有十二万,到本朝也就是在上个月,王家占田二十四万亩,拥有佃户几万人,这是什么缘故,莫非王家也与皇家沾亲带故,当今圣上大笔一挥,赏给了王家二十多万亩,可据我所知,王家除了出了几个还算不错的生意人外,与朝廷毫无瓜葛,敢问王老爷子,您这二十万的良田从何而来?还有谢家,账册上记录不过三万亩的良田而已,为何在洪武后,谢家的良田遍布与苏州数郡,足足有十五万苗,还有萧家,广置良田美宅于南京、扬州,无虑数十所”。袁家,畿内八府良田,半属势家,这些加起来的少说有三四十万的良田,都去那儿了呢,还有朝廷从永乐中期,就不再收取这些田地的税收,敢问王老爷子,这些压缩的赋税都流到哪儿去了!烦请王老爷子给本官好好说道说道?“

    王老爷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多余的良田,少去的赋税,那还说得清楚,既说不清楚,那还敢多说呢?

    府衙外忽然变得一片沉默,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干多说一句话。

    杨峥两道利剑一般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众人被他气势所迫,哪还敢多看,纷纷低下头,几个心头有鬼的家伙,则是胆战心惊,越发不敢与他对视。

    就在这时,听得杨峥的声音道:“你们都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朝廷这些良田去了哪儿,也不会不知道这些年萎缩的赋税都进了谁的腰包,可你们选择了不说,这事儿本官也就当做不知道,就此放过,可恨的是你们,明明占了莫大的好处,做着挖墙角的勾当,却还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就是延续了千年的王谢大家么,真不知当年你们王谢两家打造的大丈夫,真风流的劲儿都去了哪儿了!本官若是你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王谢大家了?“

    “姓杨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王老爷子眯着双眼冷喝道。

    “欺人太甚!王老爷子这话儿怕是说反了吧?”杨峥语气一冷,刚刚还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立即为之一变,整个脸变得阴寒无比,多年养成的官场威严,此时此刻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王老爷子毕竟是底气不足,不敢与他犀利的目光对视太久,很快就败下阵来,兀自嘴硬道:“这么说来,大人是执意怂恿况大人了?”

    杨峥道:“无需怂恿,况大人此举乃利国利民之举,本官自是大力支持?”

    王老爷子道:“大人只怕将此事想得太简单了吧?”

    “哦,是么?”杨峥淡淡的道,一脸的不屑。

    王老爷子见自己的杀手锏不好使,只好亮出了最后的底牌了,沉吟了片刻,道:“苏州是什么地方,大人比老朽更清楚,如今一场大雪,已让苏州显然一片混乱,若不是我等以粮食换取土地,苏州城怕是更乱了,大人的乌纱帽还能戴得这么安稳么?”

    杨峥道:“本官的乌纱帽安稳不安稳,没有比我更清楚的,用不着老爷子担心,它啊掉不了!”

    王老爷子道:“那可未必,今日这事儿倘若大人一意孤行的话,不是老朽吓唬大人,用不了几日这乌纱帽便是一阵风也吹下来了?”

    “哦,是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常言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了?”

    杨峥笑着道。

    王老爷子道:“怕就怕到时候随不得它了,苏州的官儿可不少,大人支持况大人清丈土地,那是断人财路,到时候可不光是咱们王谢名门望族恨大人,就是苏州的官员都会与大人过不去,还有那些饱受沉重赋税的百姓也会大骂大人,千里做官,无非是为了一个升官加爵,大人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何必如此固执?”

    杨峥叹了声道:“是啊,本官有时候也问自己,不就是做个官么,干嘛要那么较真呢,得过且过岂不是更好,大明三十岁能当上二品的人还没出世呢,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可惜,可惜,我这人就是没了见好就收的觉悟,见不得有人亏了国家,亏了百姓,却唯独不亏了那帮为富不仁的家伙,我心头就来气,来了气,我就坐不住了,不怕王老爷子笑话,我也想过要改,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来改去怎么也改不了,干脆也就不改了!随着性子来吧!“

    “这么说来,大人是怂恿况大人丈量到底了?“王老爷子语气忽的变得冷淡,透着几分杀气。

    杨峥还是刚才那份暖洋洋的神情,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王老爷子盯着杨峥看了许久,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可杨大人难道就没想过,我们既敢来知府衙门来,就没有些门路?“

    杨峥道:“想过,怎么没想过,我甚至想,王家是不是取了那个公主,谢家是不是嫁给了那个王爷,又或者萧家是不是入赘给了那个公侯,要是这样,我指定不掺和这档子事儿,可问题的关键是,王家早已不是昔日的王家,这里没有王与马共天下,谢家也不是昔日谢家,这里没有安石不出,如苍生何的辉煌,你们不过是有些名望的老百姓罢了,你们说说,凭什么你们可以拥有这么多天,而苦了一辈子的百姓,到头来却无立锥之地,朝廷辛辛苦苦经营了多年的苏州,到头来赋税全都落入了你们的库房,好处都被你们占了,你们说说若这个官儿你来做,你会怎样?“

1931章:人生怎可如此威胁

    杨峥的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但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锵锵有力,碍于他的威严,无人敢吭声。

    “如此说来,这事儿没得商量了?”王老爷子叹了声道。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个道理王老爷子一把年纪,应该明白,这事儿没得商量?”杨峥淡淡地道。

    王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好一句,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敢问杨大人,今日若是老夫不走,你有该如何?”

    “呵呵,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王老爷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吧?”

    王老爷子盯着杨峥看了许久,才自嘲的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可杨大人还是看错了一点?”

    “哦,不知本官看错了哪一点?”杨峥笑吟吟的问。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面色严峻,一个面带笑容,一个站在朱红的大门内,一个站在门外,一个居高临下,一个仰视而望,这般模样落入众人的眼里,仿佛两人就是一对多年的好友,在此随意所欲的把话家常,唯独高航,段誉两人从中体会到两人话中的火药味。

    王老爷子笑了笑道:“我们的决心?今日我们来,就是来表明我们绝不归田的决心,苏州府衙一日不收回号令,我等一日不退,王谢延续多年,家族人数也不少,想来大人也看到了,万一有个闪失,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于大人面上也不好看,大人是个聪明人,没必要为了区区二十万的良田得罪整个苏州的大户,富户,官员……?“

    “区区二十万?王老爷子好大的口吻,二十万良田,一年那就是一百二十万石的粮食,一百二十万的粮食朝廷就能收取,四万石的粮食,四万石的粮食,足够北方的将士吃上个把月,他们抵制蒙古鞑子或许就多了一分力量,大明也就多了一份安全,王老爷子你还觉得这二十万亩是小事么?“

    王老爷子冷笑了声道:“老朽没大人那么会算账,老朽只认一个死理,咱们王家的田,从来只在我们王家的手中,是绝不会交给苏州府衙的,今日大人不收回命令,我们绝不会走的?“

    “对,还有我们谢家!”一旁的谢家老头立即大声应合道。

    “还有我们袁家!”

    “我们萧家也不会走的!”

    “我们吴家跟他们一样,他们不走,我们也绝不会走的?”

    五大家子弟纷纷大声吆喝,让偌大的府衙变得热闹非凡。

    王老爷子冷冷看了一眼杨峥,心道:“终究是年纪轻了些,看问题只看到了眼前,殊不知咱们今日能来,自是有备而来,这府衙的官儿有一半与我们有了关系,就是御史李立、同知张徽哪一个不是与他们眉来眼去的,就算得罪了巡抚他能把我们如何,所谓法不责众,总不能都给抓起来吧?”

    看着摆明了一副威胁的五大家族,杨峥显得不慌不忙,这个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既拍着胸脯挺出来了,断然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若真是这样,他这个苏州巡抚就真不用在这里混了,官自有官的威严,有时候哪怕代价再打,也得维持?“

    “王老爷子这是何必呢!“杨峥叹了声道。

    王老爷子面上露出一丝得意,道:“还请大人三思!”

    杨峥道:“三思,王老爷子可看错了杨某,所谓的三思而后行,那说的是读书人,杨某读书少,听不懂这一套,所以怕要让王老爷子失望了”!话音一落,一个更高的声调喊道:“高大人……?”

    高航冷声上前,大声应道:“卑职在此!”

    杨峥嗯了声问:“你们锦衣卫多久没抓人了?”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面色大变。

    只听得高航道:“有些日子了?“

    杨峥道:“那岂不是闲得很?“

    高航道:“可不是么,手下这帮鸟人都闲出蛋来了,就连江湖卖艺的手艺,飞叉、中幡、耍花坛、双石、杠子、石锁、花砖、舞狮子、竿术、刀门、马戏、弄伞、筒子、扒竿、蹬梯(车、人)、筋斗、弹(捶丸)丸等各种杂技都玩了个遍,卑职着实担心这把家伙再这么闲下去,给闲成了废人?“

    杨峥一脸惋惜的道:“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锦衣卫拿着朝廷的俸禄,怎么能不做事呢?“

    “大人教训的是!卑职也是这么想,这不,今日来就是请大人给卑职做出安排的?”高航一本正经的道。

    杨峥道:“要说这事儿还真有!从今日起本官命你带着你的手下,做几天巡城御史,好好把这苏州城的治安抓一抓?“说完看了一眼王谢大家,提高了声音道:”这巡城御史的职责,你可明白?“

    高航也是个聪明人,杨峥这番举动,哪能看不明白,抱拳朗声道:“大人小瞧了我们锦衣卫不是,这巡城御史乃洪武初,裁省警巡院并入兵马司,增置中、东、西三城,置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各置指挥、副指挥,画境分领京城内外,掌维持京城治安,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目的便是维护地方治安,务必做到城池的稳定安全,我没说错吧?“

    杨峥道:“没错!”说着顿了顿道:“你看现在的苏州城稳定,安全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若是再不明白,那也不必在锦衣卫里面混了,当即一抱拳道:“好像不稳定?”

    “果然上道!”杨峥暗赞了声,道:“既知不稳定,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高航抱拳道:“大人请放心,这个卑职明白?但凡有闹事的咱们抓,有没事找事的,咱们还是抓,有执迷不问的,咱也不客气!“说着看了一眼面露惊恐的王谢众人,一字一字的道:”有聚众闹事者,抓无赦!“

    众人面色大变。

    杨峥哦了声,道:“你看他们算是聚众闹事么?“

    高航看了一眼众人,抬高了声调道:“大人这不是与卑职说笑么,这人数都上千了,自是算聚众了,就卑职所知,昔年秦朝廷征发闾左贫民屯戍渔阳,陈胜、吴广等900余名戍卒被征发前往渔阳戍边,途中在蕲县大泽乡(今宿州)为大雨所阻,不能如期到达目的地,情急之下,陈胜、吴广领导戍卒杀死押解戍卒的军官,发动兵变。起义军推举陈胜为将军,吴广为都尉。连克大泽乡和蕲县,并在陈县(今河南淮阳)建立张楚政权,各地纷纷响应。你看,人家起义都不过九百人,王谢袁萧吴五家加起来的人,可超出了这个数目,说他们要造反,也不无不可?“

    这话儿一出,场上的温度骤然下降,王谢袁萧吴五家各家家主面色大变,闹事不过是抓起来,聚众造反,那可是大事,本朝《大明律》草创于金戈铁马的战争时期,完成于重典治国的洪武年代,处罚最重的莫过于造反,《名例律》一卷﹐四十七条﹐是全律的纲领。名例是刑名和法例的简称。它规定了对不同等级﹑不同犯罪行为论罪判刑的基本原则。其中“五刑”条规定刑有五种﹐即笞﹐杖﹑徒﹑流﹑死﹔在“六律”的具体条款中又有凌迟处死﹑边远充军﹑迁徒﹑刺字等刑罚﹔“十恶”条规定了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等十种所谓“常赦所不原”的重罪,其中对“谋反”﹑“大逆”﹑“造妖书妖言”﹑“犟盗”﹑“官吏受赃”以及“犟奸”等论罪均较重。如“谋反大逆”罪﹐唐律规定本人处斩﹐父子年十六以上者绞﹔明律规定本人“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上皆斩﹔“犟盗”罪得财者不分首从皆斩﹔“官吏受赃”罪﹐一旦坐实,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诛九族的大罪,饶是王谢这等老江湖,此时也面色大变?“

    王老爷子厉声道:“杨大人我们不过是来讨属于我们的私田而已,何时来造反了,大人这是欲加之罪?“

    杨峥哦了声,忽的转过头对高航问道:“高大人本官是这样么?”

    高航忍住心头嬉笑,一本正经的道:“大人说哪里话,大人是我见过最公正无私的巡抚了,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王谢乃名门望族,家族文化底蕴雄厚,难道就不知道朝廷,虽说不限制私人土地拥有量﹐但严禁“欺隐田粮”﹔允许土地买卖﹐但规定典卖田宅必须税契﹑过割﹐并严禁正常土地买卖之外的土地兼并么,我看他们是知法犯法实乃罪大恶极了,再说了他们几家加起来,也不过千儿八百的人口,拥有了数十万亩良田还不够,还趁机兼并了无数百姓的良田,将其纳入门下,卑职愚钝,着实不知王谢袁萧吴五家到底动了什么心思,还有今日这举动,分明是不把大明的府衙看在眼里,依我看啊,若不是心头有了谋反之心,是断然不该对朝廷不敬的,说他们聚众闹事那是轻的,说他们造反,想来也没人反对?大人既将这巡城御史的职责交给了卑职,卑职岂能让大人失望,咱们锦衣卫干别的不行,让人开口说真话,最是擅长,是不是造反只要卑职把他们抓起来,丢进了锦衣卫的大牢,嘿嘿,不出三日待各种刑法走一圈,就算是铁人也肯说实话了?“

1932章:最难消王谢堂前憾

    杨峥道:“高大人能如此秉公办事,本官就放心了,这巡城御史交给你们锦衣卫最合适不过了,自今日起这苏州巡抚衙门的稳定,就交给你了,但凡你认为有人造反的,聚众闹事的,有煽风点火的,有浑水摸鱼的,有无理取闹的,有执迷不悟的,有威胁朝廷命官的都可以抓起来,咱们虽不乱用律法,但能做到有法可依也是好的?“

    “大人说的是,卑职记住了“。高航毕恭毕敬的应了声。

    两人一唱一合全然没看场上众人一眼,但众人是什么神情,不用猜也能想象得出。

    王老爷子面色铁青,他们王谢自两晋南北朝一路延续下来,虽说从刘宋的时候开始没落,但虎倒虎威在,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在这苏州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盯着杨峥道:“大人这是认真的?“

    杨峥笑道:“王老爷子看本官是在开玩笑么?“

    王老爷子并没有收回目光道:“大人果然够狠?“

    杨峥笑道:“彼此,彼此,比起王老爷子的敛财手段,本官这点手段算不得什么?”

    这时,高航走上前,冲着门外喝道:“门外众锦衣卫听令,自今日起,但凡有聚众闹事的,有煽风点火的,有浑水摸鱼的,有无理取闹的,有执迷不悟的,有威胁朝廷命官的都给我抓起来?”

    “是!”一阵响亮的呼喊,足以让场上王谢袁萧吴五大家族的子弟吓破了胆子,他们没想到千百年前,高高在上的王谢名门,也有被威胁的时候,巨大的失落感,让众人越发感到害怕,目光分纷纷看向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面上也不好看,平日里的那大家的傲气,此时全然不见,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杨峥看了许久,才道:“老朽不相信大人敢抓我们?”

    “我可是人诚诚实可靠小郎君,为何我说的话就是没人相信呢?”杨大人好生郁闷了一番,叹了声道:“本官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成人之美之心了,王老爷子执意如此,本官只好成全了!王老爷子放心,这一番肯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说完喊了声道:”高大人,这便是你们锦衣卫的办事水准么,你看看人家都欺负到我这巡抚的头上拉屎了,你们还无动于衷,这巡城御史的重任交给你,本官着实不放心啊?“

    高航道:“让大人失望了,咱这就是让大人看看我们的决心!“说完,高航目光一闪,盯着门前涌进来的锦衣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平日里教你们的都忘记了,尽给老子丢脸!“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们?“一看身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当真动手抓人,谢家老爷子急切的喊道:”我们那会属于我们自己的田,没有触动王法,你们不能抓我们?“

    高航道:“没有触动王法,亏你们说得出来,我朝律法大户不可兼并土地,你们是怎么做的,一个个拼了命的收了百姓的土地,你们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没有触动王法?“

    “朝廷容许私人土地拥有量﹐容许土地买卖,我们是合法的,你们不能抓我们?“谢家老爷子大声道。

    高航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朝廷容许私人土地拥有量不假,可你听清楚了严禁“欺隐田粮”﹔允许土地买卖﹐但规定典卖田宅必须税契﹑过割﹐并严禁正常土地买卖之外的土地兼并,你们说说一个没落的名门望族,土地拥有量也不过两万亩吧,可你们谢家怎么着也有十几万亩,这多余的土地,难不成是朝廷赏赐给你们的,再说了你们所买的价钱,严重超过朝廷规定的五斗一亩,这哪一样不是触动了王法,更别说你们隐瞒土地,肥了自己,苦了百姓,苦了朝廷,你们说说我们锦衣卫抓你们可有错?“

    谢家老爷子哪里想到这么多,被高航这么一通问,顿时答不上话来,就此愣在哪里。

    高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冷笑了声喝道:“王谢袁萧吴五家知法犯法,如今更是聚众闹事,图谋不轨,威胁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尔等将王谢袁萧吴五家掌舵人全都抓起来!”

    “是!”门外早已摩拳擦掌的锦衣卫立即应了声,纷纷按住腰间的绣春刀上前抓人。

    “你们敢!”王老爷子大声喝道。

    一个“敢”字尚未说完,一个不耐烦的锦衣卫一巴掌狠很甩了下来,听得啪的一声响,往日高高在上的王老爷子嘴上立即留下了五道鲜明的手指印子,在众人的目光中,变得十分的明显。

    “就你话多,人都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打人的锦衣卫嘀咕了声。

    王老爷子愤怒,惊讶,痛苦,什么表情都有,一双眼神死死地盯着打人的锦衣卫。

    “瞪什么瞪,打的就是你这种倚老卖老的家伙,当咱们大明是东晋呢,王家的天下呢!”那锦衣卫嘲弄了两句。

    王老爷子想说什么,可又怕那锦衣卫的拳脚,看着被抓起来的同伴,竟生出几分悲切来,王家看来是真的没落了。

    其他人见王老爷子被抓,人人惊恐,刚刚还想质问的众人,此时此刻也无人再敢啃声,眼看着自家掌舵人被五花大绑抓紧了府衙。

    场上立即恢复了平静,杨峥望着场上战战兢兢地王谢大家的一干子弟,冷声道:“你们听得,今日这事儿与你们无关,不想进锦衣卫大牢的,早早退去,免得本官动怒!”

    本战战兢兢的众人,一听这话儿,纷纷露出了笑容,也不知是谁先道了声谢谢,率先离开,有了第一个人,立即就有第二个人,跟着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数千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走得干干净净,谁也没再对府衙多看一眼,仿佛刚才抓进去的根本就是五个路人而已。

    花落意难堪,向泥中,着意衔,携归画栋修花口。珠帘半城,乌衣半掺,最难消王谢堂前憾。语呢喃,千般诉说,只有老僧谙。“杨大人忽的有感而发,吟诗一首。

    ”这诗写得还真不错,最难消王谢堂前憾。昔日的王谢算是彻底没落了,数千人竟连一个有胆量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家族又如何能东山再起?“高航看了一眼杨大人,点了点头道:“刚才你就不怕抓了这五个老家伙,引起了众怒,砸了你这巡抚衙门,陈胜吴广起义不过是九百人!”

    杨峥看着逃得干干净净的王谢族人,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怕,有什么好怕的,场面你也看到了,这些软包能与陈胜吴广比么!“

    高航看他模样便知刚才是捏了一把冷汗,这会儿人退了,才有了底气说大话,也懒得去揭穿他,微微一笑道:“那五个老家伙你打算怎么办?我们锦衣卫的大牢可多余的粮食?”

    杨峥道:“你的那点粮食,他日必是十倍的奉还,这几个老家伙先让他们在牢房里待上两日,日后必有大用!”

    两人站着说了一会儿话,便进了府衙,杨峥忙着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高航则去吩咐自己手下悠着点,怎么说也是王谢大家,可不能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人给整没了!自己还指望他们收点好处。

    与府衙的这场小场面的骚乱,况大人自是不知,事实上他也没工夫去知道,以为他忙着去筹粮了。

    说这苏州没粮食,那也不尽然,王侯公卿、地主豪门哪家哪户的粮食不是堆积如山,可这粮食是人家的,并不是他姓况的,也不是他苏州府衙的,自得知昨日的苏州义仓的粮食全部都吃了干净,他就开始急了,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虽说有彭家、打雁刘在放粮食,可每日的量实在太少,还不够塞牙缝,即便是配上那些饼卷,依着他的估计,只怕也撑不了几日,一旦这几日过去,朝廷的粮食再不来,苏州的饥民可就连粥都吃不上了,百姓没饭吃,那是要出大事的,弄不好来个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又或者来个瓦岗寨起义,无论是那一种,对于还在病态中的苏州城都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如今皇帝春秋鼎盛,三杨当政,大明好不容易恢复大国该有的生气,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没治理好苏州,再来一场大的起义,那他就太对不起当今圣上的信任。

    背负着这个重则,今日天还没亮,他就出门了,他要向苏州的大户借粮,虽说如今这年月,谁家的粮食都紧张,但地主豪门,富户是不缺粮食的,谁家有粮食早已派人打探的一清二楚,虽说人家未必会把自己这个四品知府大人放在眼里,给自己几分脸面,给自己一点粮食,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没准儿碰上了那个善心的富户,地主豪门被自己说动了,借个十余万石的粮食也不是不可能,有了这些粮食,苏州百姓吃饱饭是吃不了,可也不至于饿死,眼前的苏州,稳定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个目的,他不得不去亲自敲打一扇又一扇的大门。

1933章:半路常逢白眼狼

    按说早有准备,可真要做还有些抹不开脸面,转悠了一早上,愣是没敲开一扇门,还是尾随而来的邹亮提醒了他,既要当婊子,那就不能想着立牌坊,想要借粮,那就不能顾全脸面,借东西就该有点借东西的样子,要不然谁把东西借给你。

    经过这么一番点拨,况钟还真丢下了脸面,亲自一家一家的敲开了大门,起先这些豪门大户的下人,一看知府大人亲自上门,还以为自家老爷出了什么大事,差点没卷起铺盖走人,待弄明白知府大人是来借粮的,先是把心放回了肚中,跟着才是一脸的惊讶赶往后堂通报。

    要说况大人官声不错,但凡亲自去敲打富户,豪门地主的门,没人不开的,即便是那些王侯公孙也让人打开了门,奉上了茶汤,好生关切了一番,可一说到粮食,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无论是往日有仇的,还是今日无怨的,似都统一了口径,要粮食没有,要命一条!“折腾了半天,累得够呛的况大人,除了喝了一肚子茶汤外,一粒粮食也没借到手。

    好在身边两个手下不离不弃的跟着,表示继续借下去,才让饱受伤残的况大人心灵上有了几分慰藉。

    刚刚吃了两碗稀饭,外加一个万福记的酥饼,况大人收拾了心情,重新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再一次去敲打苏州大户的木门,下午要敲的是刚刚入住的沈家,虽说对这位新来的富户他还没摸清楚来历,不过从这次苏州危机中,沈家的南铺狠很赚了一把的耳闻,他早就听说了,最让他动心的是,沈家的粮食比起苏州其他大户,富户之多不少,再者,人家是新来的,与自己这个四品知府大人,多少要给几分脸面,可以说在沈家借粮这个问题上,他是怀有几分希望的。

    整理了一番,况钟便去敲门了,他敲得不急不缓,甚至透着几分亲切,堂堂知府大人能做到这一步,算是给足了沈家最大的面子。

    但给足了面子的沈家却是很不给知府大人面子,敲了半天,才有一个仆人打开了大门,丢出了一句,我家老爷说了,府上人多粮少,自家人都不够吃了,所以没有多余的粮食借给知府大人,还请知府大人去往别家!“说完重重的关上了木门,那气势仿佛面对的不是堂堂的知府大人,而是一个要饭的,一个乡下的穷亲戚!

    带着满脸失望的况大人再接再厉,让人投贴去了城南富户宋家,这宋家祖上倒也算得上名门望族,家中弟子宋雀还在永乐年做到了一方知府,虽说如今人已不早了,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也朝廷的官员多少要给几分脸面,紧闭的大门倒是打开了,况大人带着一脸的希望走了进去。

    宋家老爷子到是一个实在人,先是问况钟一行吃过午饭没,得知简单的吃了些,便让府上的下人准备了一桌酒席,一行人边吃边说。

    谈到况钟此番前来的目的,宋老爷子立即表示支持,满口答应借粮食,可等况大人开口十万石,宋老爷子的脸就不好看了,一个劲儿的说没有,最后好说歹说,才勉强从宋老爷子口中借了五千石的粮食,虽说与况大人理想的数目太过遥远,但好歹也算是借到了粮食,苏州这么多富户,一家五千,十家五万,大不了多跑几家便是。

    可接下来的情况,变得十分不如人意,不知怎么搞的,况大人与苏州城打秋风,借粮食的消息就在一盏茶的功夫传了出去,那些大户一听况钟前来,不是说没有粮,就是干脆闭门不见,更有甚者,干脆在院中放一条恶狗,只要听得况大人的动静,恶狗立即狂犬不止,弄得况大人进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一整天下来,除了宋老爷子的那五千石粮食,就在没有借到任何的粮食。

    这种结果,不仅仅是况大人心里难受,就是一路追随的邹亮,赵海二人也不好受,看着况大人一脸的疲倦,皱亮骂骂咧咧的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不就是借个粮食么,弄得好像是上门要饭似的,再说了大人能给他们借粮,那是看得起他们,他们到时摆上了架子,可恶,可恶的很?”

    “可不是么,这帮挨千刀的富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以为咱们大人没了没了他们的粮食就活不了似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全无半分同情心?”赵海接过话儿,同样气呼呼的道。

    “就是,一个个面上透着客气,实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会儿指不定在家里怎么笑话咱呢?“邹亮气恼的道。

    况钟笑着看着两个得力的助手,伸手将身上的积雪拍打了下去,笑着道:“粮食是他们的,他们不借给咱们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他们不是招待了我们么,还算不错?“

    邹亮道:“这还不错,你没看到他们都笑话咱,我们到也罢了,大人可是堂堂的知府大人,入了他们的府邸,那是他们的荣耀,怎么着也不该笑话吧?“

    赵海道:“就是,要我说他们就应该烧高香了!”

    况钟道:“知府也是人不是,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谁规定知府大人进了富户家中,人家就得烧高香,心怀敬意,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邹亮道:“大人的修养高,咱们可没这个高的道行,现在想起沈家那态度,我心头还有气呢?“

    “我也有?“赵海紧跟说了一句。

    想起沈家,况钟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听那仆人的口气大得吓人,自己的官职虽谈不上大,但在苏州这一亩三分地,还是父母官,算得上数一数二,可一个仆人竟用上了这等口吻,眼神里的不屑,似他见过多大的官似的。

    心头的不快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去的干净,歇息了一番,重新站了起来,伸手指了前面的几家金碧辉煌的庄园,道:“天色不早了,还剩下这几家,咱们一并走了吧,说不定再碰上了一个宋老爷也说不住,五千石的粮食是不多,可够得上苏州饥民吃上一天的粥了……?“

    邹亮、赵海面露敬佩之色,齐声道:“大人说的是,为富不仁的商人不少,可儒商、仁商也不是没有啊,说不定他们正等着我们去借粮呢?“

    “谁说不是呢?“赵海笑道。

    三人扫去了心头不快,重新出发,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三人不愉快了,门是敲开了,对方似也知道况大人是谁,可就是不让进,给出的说辞,就是老爷不在家!

    问去了哪儿,一概不知,问富上可还有当家作主的人,都说没有,问有没有多余的粮食,能不能借一点,每家每户的仆人莫不是大哭。

    三人虽说不是聪明绝顶的人,但这口径,再不明事理的人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饶是一向脾气不错的况大人,这会儿也有些怒色了。

    “大人,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去借粮,刻意为之的。我看他们的家主,八成都在家中躲着偷笑呢?”邹亮气呼呼的道。

    “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为何口径都一样,就是理由都一样,这不是摆明的耍我们么?“赵海同样一脸气呼呼的说道。

    “迟早我要他们把吃下的粮食都吐出来?”况钟捏了捏拳头,自言自语的道。

    三人忙了一天,看了一天的脸色,敲了一天的门,早已累得够呛,眼看天色差不多黑了,邹亮才看了一眼况钟的脸色,小心的问,道:“大人,咱们还去借粮么?”

    况钟苦笑了声道:“这些富户、大户刻意为之,这粮食怕是借不到了,何必再去自找侮辱,不去了?”

    “可不去,苏州百姓怎么办?”邹亮担心的问。

    “这事儿看来还得另外想法子了!”况钟叹了声,吃力的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道:“你们也跟着忙了一整天了,也累了,都回去吧?”

    两人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一前一后,跟在况钟身后往府衙赶去,偶尔飘落了几片雪花,落在三人的后背上,头发上,凭空增添了几分悲壮。

    巡抚衙门的签押房,杨大人斜靠在一张太师椅上,眯着双眼想着自己的心事,不远处的茶桌上,已被煮得沸腾的茶汤,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宛如一曲动人的歌谣,杨大人就这么任由这动人歌谣唱了一遍又一遍,期间偶有衙役走过来看看,但也只是看看而已,他们一早就得巡抚大人的心腹段大哥嘱托过,大人这是在思索,谁也打扰不得,所以看了几次,见里面也没动静,大人双眼微微眯着,装入老僧入定,便谁也不敢上前看了,怕惊动了大老爷自讨没趣,大老爷今日的手段他们算是见识了,王谢这么大的家族,掌舵人说抓人就抓人,苏州官员换了一拨又一拨,也没见过谁有这个胆量,所以这帮衙役对这位年轻的巡抚大人,既是敬佩,又是畏惧,哪敢上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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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江山介绍:
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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