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章:京师大贾数晋人
第三个商人道:“该当如此?“
段誉这时低声道:“这事儿我怎么看着不那么简单呢?“
高航道:“谁说不是呢?“
“好了,别猜了,什么目的,咱们听下去就知道了?”杨峥淡淡丢出了一句。
两人嗯了声,便不再多言。
而这边沈老爷子得到众人吹捧,已是笑容满面,喝了口茶汤,继续说了下去:“晋南一带地窄人稠,外出经商成为人们的谋生手段,晋中商人当时已遍及全国各地,北京城曾流行这么一句话:”京师大贾数晋人”。而在广陵者不啻三千万两。每年子息可生九百万两,只以百万输帑,而以三百万充无妄费,公私俱足,波及僧、道、丐、佣、桥梁、楼宇,当余五百万,各商肥家润身,使之不尽,而用之不竭,让人老朽好生羡慕?“
“老爷子,您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为首那商人皱着眉头道。
沈老爷子道:“应该,应该的,老朽是想告诉诸位,咱们商人上比不了读书人,官老爷,更别提那些皇亲国戚了,下比不得百姓有朝廷的爱护,咱们就是那没爹娘养的孩子,靠朝廷是指望不上了,什么灾,什么痛的,还得靠咱们自己,想要在灾难中得以长存,赚取天下的财运,就得有自己的帮派,晋商有晋帮,徽商有徽帮,浙商有浙帮,而我们苏州为何就不能有个苏商,苏帮呢,苏州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物价的飞涨必定还会继续,也许是今年 ,也许是明年,今年我们应付过去了,明年又该如何呢,年复一年何时是个头,难道诸位愿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这么担惊受怕下去么?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老夫是不想了,咱们苏州有“鱼米之乡”、“丝绸之乡”的美誉,物产丰富,交通发达,民风委婉。隋唐以后,“天下大计,仰于东南”,“赋之所出,江淮居多”。大运河的开凿,淮北的盐场,繁华的扬州城,成为东南财赋、漕运、盐铁转运的中心。唐后期,“苏常熟,天下足”的民谣广为流传,江苏经济在全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可见一斑了,到我朝开国,苏州已是城镇星布,樯橹相接,店肆如鳞,商旅辐辏,客贾云集,俨然是一幅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这样的天时地利,难道就不该成立一个苏商么,人多力量大,大家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也好过自己独自一人咬牙扛下去吧,你们想想晋商,徽商,他们每年的盐商资本3000万两,每年可获利 900万两,这些利润用在输帑一百万两,无妄费(僧、道、丐、佣、桥梁、楼宇等)三百万两,各商肥家润身五百万两,五百万这是什么样的财富,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常言道,家有万两银,不如茶庄上有个人”当官入了阁,不如茶票庄上当了客,诸位你们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么?”
“好一个老狐狸,原来是打着拉帮结派的鬼主意,看这老家伙的嘴脸,这主意怕是打了许久吧?“听到这儿 ,高航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声。
段誉道:“只怕是的,要不然也不会饶了大半天的弯儿才说了一个苏帮,看样子这才是他今日的目的?“
杨峥却一言不发,虽说从沈老爷子一露面,他便觉得这老头不简单,后来又听众人对他的吹捧,以及今日是来询问应对危机之法,便对这笑容可掬的老头多了几分好奇,所以不免在目光上,甚至在对方的言谈举止上多注意了些,越是看得多了,越觉得这老头不简单,从他对商人的了解,经商的手段,眼前局面的了解,以及面上时不时流露出的自信来看,这一切似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此时兜了一个大圈,提出组建苏帮这一目的,除了彰显他为人处世的老练外,更让杨峥从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感觉,那感觉告诉他,苏州的这一切局面似都有这老头的影子,他甚至觉得自己与苏州接下来要应付的对手,就是这老头,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此时此刻却是那样的真实。
当然了不能因为人家想要成立一个苏帮,就说人家心怀不轨,事实上自秦开始推行着重农抑商、重本轻末的经济政策。尽管商业文化并不见容于当时的正统思想和文化,然而即便是种种打压,不扶持,甚至是限制,商业文化非但没有灭绝,相反却不绝如缕地存续到如今,历朝历代始终有着大小商人顶着”无商不奸”的斥责声,在做着经商的买卖在他们生存状态的流走及其演变过程中,有着许多在前世看来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关于中国古代十大商帮的著述,一部部地冒出水面。
由亲缘组织扩展开来,便是以地缘关系为基础的地缘组织--商帮。由于籍贯相同而具有相同的口音,相同的生活习惯,甚至相同的思维习惯和价值取向,从而形成同乡间特有的亲近感,自古有把”他乡遇故知”视为四大乐事之一,俗语说”亲不亲,家乡人”,都表明中国人特别是传统中的中国人的乡土观念是极为浓厚的,商帮就是建立在地缘基础上的商人组织,按地域划分,有所为本帮和客帮之分;按行业划分,又有行帮之分,明清时代先后活跃在商业领域的商帮:山西商帮、陕西商帮、山东商帮、福建商帮、徽州商帮、洞庭商帮、潮汕商帮、江右商帮、龙游商帮、宁波商帮。
晋商俗称”山西帮”,亦称”西商”、”山贾”。在漫长的历史中,晋商以山西富有的盐、铁、麦、棉、皮、毛、木材、旱烟等特产,进行长途贩运,设号销售,套换江南的丝、绸、茶、米,又转销西北、蒙、俄等地,其贩运销售活动遍及全国范围,形成了成为能与南方徽帮相抗衡的最有经营实力的北方晋帮集团。清朝中叶,山西商人逐步适应金融业汇兑业务的需要,由经营商业向金融业发展,咸同时期山西票号几乎独占全国的汇兑业务,成为执全国金融牛耳的强大商业金融资本集团。并形成山西”北号(票号)南庄(钱庄)”两大晋商劲旅。
徽商与晋商齐名,徽商又称新安商人、徽州商人或”徽帮”。它是旧徽州府籍商人或商人集团之总称。徽人经商,源远流长,早在东晋时就有新安商人活动的记载,以后代有发展,明成化、弘治年间形成商帮集团。 一代代的徽州人靠贩运盐、茶、山货,经营文房四宝,走出一条日后教科书上才有的贸易路线:东进苏杭无锡常,抢滩芜湖商道,掌控长淮水运口,南达湘、蜀、云、贵、川,往来京、晋、冀、鲁、豫间,远涉西北、东三省。最后,西进赣、湘,沿东南达闽、粤两省,直至扬帆入海与日本进行贸易。此时的徽商达到鼎盛时期,”无徽不成商”开始叫遍天下,苏商精于算计,太过务实,在他们的头脑中形成了很多规则意识和条条框框。该防范的防范,不该防范的也防范,所以苏商的一个致命弱点就是“自顾自”,抱团意识薄弱,团队合作少。因此在历史上比不上晋商、徽商、浙商,但你细细品味,江湖上的”钻天洞庭”这个词儿,似是赞叹--精明能干,无物不营,无地不去。然而这赞叹中却也明显地带着一种嘲讽和挪揄--嘿嘿,可是惯于削尖脑袋地去钻营,连无路可上的天庭,他们都有办法去钻营呢!
明清以来,在江南以商业资本之巨、活动范围之广、经营能力之强都堪称雄的商帮是徽商,然而,颇善”钻天”的洞庭商帮却能与之分庭而抗礼,以之佐证的是洞庭商帮和徽商相提并论而流传于民间的一句谚语”钻天洞庭遍地徽”!一天一地,平分江南秋色,而能走到这一步,莫不是各地商业上形成了合作,他们大多是以数省或一省为单元,形成独有的商业文化,商业力量,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壮大,从而走向更远。
与杨峥看来,商业能形成团体自然是好的,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多少有些怀疑这沈老爷子的目的,之所以会这么想,这一切不得不说沈老子的表现。其一,在如此强大的灾难危机中,沈家一家商铺能脱颖而出,发行的商卷竟能完好无损的应付过去,在没有任何通讯手段的年代,这无疑是一个让人费解的地方,其二,老子一路上卖关子,吊足了胃口,让这帮急着脱困的商人不知不觉的陷入了以他为中心的局面,从而发出建立苏商的提议,这一提议本没有什么不妥,商人想要壮大,有组织,有团体,无论是经营上,还是在力量上无疑是有好处的,但对方的表现,显然是早有这个准备,而且表现得十分自信。
1887章:客多乐酣秉烛游
这就让人有些怀疑了,眼前的局面,就是他这个皇帝亲自派遣的巡抚大人都未必有什么信心能应付过去,反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客有了十足应付的把握,这不得不说一种绝妙的讽刺,种种迹象让杨峥不对此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这老头早就准备好的。
“这老头怕是不简单,高大哥……?”杨峥盯着沈老爷子低声道。
高航跟着他日子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低声道:“这个你放心,只要我们锦衣卫盯上的人,就是他祖上十八代干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坏事,勾搭了哪家姑娘,是野生的还是家生的,都能给他找出来!”
杨峥点了点头道:“那样最好不过了?”
三人说话这会儿,沈老爷子这边已开筹建商帮的事情,起先杨峥以为多少有几个人反对,可等了半天,没什么动静,只听得为首那商人道:“还是沈老爷子想得周到啊,晋商有晋帮、徽商有徽帮,人家那乞丐还有个丐帮呢,人多了,力量大了,买卖就能做大,银子也就多了,比起咱们蜗在苏州城内小打小闹可要强的多了?”
第二个商人道:“可不是么,放眼天下,如今只要做买卖的那个不是人多势众的,就是贩卖私盐的还有盐帮呢,这苏州码头上,还有码头帮,漕运还有漕帮呢,想要做大,做好,不被人欺负,就得有属于自己的帮派,今日有你沈老爷子提出来最好不过了!“
“是啊,这事儿既是沈老爷子提出来,这帮主就老爷子您来坐吧?”第三个商人一脸恭维的道。
杨峥看到沈老爷子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明明笑开了花儿,却故意板着脸,做出一脸的不情愿。
“虚伪……?“段誉低骂了声。
“咱也算是见过不要脸的人了,似这等不要脸的老头,还是头一次见!“高航嘀咕了两句。
杨峥则是一笑,这是古人的规矩,不管什么帮,什么派,哪怕一个小小的掌门人,在接受宝座之时,少不了要谦虚一番,说些什么才不堪重用,另选贤明云云,可真要有人来坐了,指不定多么不愿意。
沈老爷子推辞了一番,眼看众人热情也就含糊了两句,答应做了这商帮之主了,刚刚还一脸不愿意,这会儿功夫那种上位者的架子立即就端了起来。
“这老头八成是想当官想疯了?“段誉看得好笑,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声。
杨峥嘴角轻轻一翘,同样露出了一丝笑意:“谁说不是呢?“
沈老爷子说了一番慷慨激扬的话儿,引得满堂的喝彩。
众人说了一番恭维的话儿后,便开始询问正经事,毕竟是事关自家铺子生死存亡的大事,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为首的那商人道:“老爷子,您如今是帮主了,咱这帮孩子们您老看不能不管啊?“
沈老爷子对这一声帮主很满意,听了这话儿很有些派头的道:“这个当然了,不怕告诉你们,老夫早就想好了替你们解决的主意?”
众人登时大喜。
沈老爷子慢悠悠地道:“苏州的局势是一定会乱的,物价必会疯狂的上涨,今年常熟去壳新米价,已涨到一石三两三左右。再乱下去,怕是要涨到一石四两左右……?”
一听这话儿,众人顿时面露难色。
而杨峥则是一脸的疑惑,从沈老爷子的脸上,说话的语气,都是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如他所说“苏州之乱”从他坐下开始,已说了不下三次,语气是一次次的肯定,再如这粮食的涨价,他也多多次重声,给人的感觉,这粮食似是他沈家的,他说多少就必涨多少。
“这老头说话有些奇怪?”高航凑过来低声道。
“怎么怪了?”段誉毕竟不是锦衣卫,没有那份对危险的警觉。
“说不上来!“高航盯着沈老爷子自言自语了声,又道:”不过,我敢肯定,这老头的目的怕没那么简单了?“
段誉还想问,就这会儿听得众人齐声:“那岂不是粮食的各种券都要涨价……这该如何是好?”
沈老爷子笑了笑道:“你们慌什么,如今不是有商帮么,我还能看着你们关门大吉么?“
“那是,那是!“众人齐声点头哈腰的应道。
沈老爷子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他们招了招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凑了过去。
沈老爷子这时才将嘴巴凑了过去,低声细语了几声,杨峥三人登时看了一副奇怪的画面,原先这帮如丧考妣的商人,在停了沈老爷子的话儿,立即一个个眼里流露出的兴奋的神色,那模样就仿佛一头狼进了羊圈,泛着贪婪的光芒。
“华安,他们这都怎么了,那老头跟他们说什么了,让他们高兴成这样?”段誉疑惑的道。
杨峥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将目光看了一眼那帮兴奋的商人,这才掉过头来对高航问道:“听到什么了?“
高航道:“我们隔着太远了,我听不真切,他们好像说的是那些卷?“
“卷,这帮家伙还敢提卷么,这不是找死么,粮价这么高?”段誉越发不解。
“对了,还有什么当铺和票号?”高航细细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当铺和票号?”杨峥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段誉忽的大声道。
“喊什么喊,怕别人不知道是吧?”眼看不少人扭头向这边看来,杨峥出演低声喝道:“谁不知道这苏州城的姑娘漂亮动人,就你后知后觉!“
段誉瞪大着一双眼睛,正要反驳,却听得众人中不少人哈哈大笑,顿时明白了杨峥的用意。
高航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脸惋惜的道:“杨小弟,就你这机警劲儿,不去做锦衣卫着实可惜了?“
“行了,别自吹自擂了,还是说正经事吧?“眼看成功的避免了众人的吸引力,杨峥低声问。
段誉点了点头,用低八度的声音道:“万福记的饼券上面没有标明面值,购买时按照当时的价格付钱,提货时不用退补差价。酥饼是用粮食做的,价格跟着粮价变化,丰年和荒年的粮价起伏很大,正常年景的一盒酥饼卖20文钱,而在丰年只能卖15文钱,但在荒年可以卖到50文钱。一些精明的百姓将饼券攒在家里,等酥饼涨价时再卖给人家,性子急的人不屑于这种守株待兔的做法,他们通过赌来年的收成,做起了买空卖空的生意来。倘若来年是丰年,现在的饼券就跌价;倘若来年是荒年,现在的饼券就涨价。不仅仅是饼券,市面上其他的券也被人做起投机交易来。这样的好处,当铺和票号自不会放过,如今粮食持续上涨,他们必然会仗着自己本钱雄厚来分一杯羹,轻而易举地操纵起价格,而且还接受百姓各类券的抵押,放起了利子钱,好从中赚取一笔,而百姓同样如此,一旦苏州乱了,粮食继续涨下去,那么手中的卷无疑就是一颗摇钱树,等粮食疯狂涨的时候,以高价卖出,从中赚上一笔……他们这是在利用百姓贪图小便宜的心里?“
“再好的卷,哪比得上银子在怀里舒坦,百姓怎么就不明白这道理呢?“高航轻轻叹了声。
“这是个好主意?”杨峥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所有的风险就有当铺和票号来承担了,而各大商铺也因为自家卷值钱,只需游说百姓将卷存入当铺和票号,从中获取获取”利子钱“,算起来也是一种无本经营,只要粮食涨,他们”利子钱“就不会少了,这一点颇有几分前世证券市场和期货市场影子在里面,这样的好处,在眼下的苏州城无疑是最有市场的,百姓手中本就有许多卷,本不值钱,却因为随着粮食波动,而不断上涨,在不需要经营的情况下,将手中的卷放入当铺,或者卖给当铺,从中赚取自己的”利子钱“,这样一来,饼卷自会大面积的流入当铺和票号,各大发行各种卷的店家压力就会减小,不仅仅如此,因为饼卷值钱,他们甚至可以重新发卷,利用粮食危机空手套白狼,这一招不得不说狠毒?因为这样操作,店铺至少在短时间里没什么凶险,趁机高价赚钱。最初失去的那些银子,也会重新赚回来?不过这其中的前提,这场粮食危机,不能那么快过去,苏州必须大乱才行……?”
“看这老头十分有把握的样子,看来是早有准备?“杨峥叹了声。
“他们这是要打当铺和票号的主意,彻底要苏州地商业乱起来?“段誉小心提醒道。
“哼,想得倒不错,这苏州城难道是他家的么,他说乱就一定乱了?“高航低骂了声。
“是不是他家的不好说,不过看这老头的模样,怕是有几分把握,如今他处心积虑的拉拢了商帮,所图只怕更大,咱们接下来可要小心了?“杨峥皱着眉头叹了声。
1888章:吴酒一杯春竹叶
三人说话这会儿,那边笑声不断,在沈老爷子献出了这个制胜法宝后,众人是彻底从如丧考妣的沮丧中走出来,一个个变得精神焕发,嘻嘻笑笑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儿,说得最多的自是苏州城第一首富沈万三的传奇。
眼下去,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与高航段誉二人吃喝完毕,喊来店家小二,会了银子,便出去了。
临走时,那店家小二见三人衣着还算光鲜,在递给找回的银子的时候,笑着道:“客官是新来的,咱这里有些卷,不知三位客官可有兴趣买两张,你们也知道,这苏州城正在闹雪灾,粮食涨价,有这卷在手啊,您想要买什么随时可以来咱们店内提货,就算你不想买,也可以放在票号当铺,可以从中赚些利子钱,我是个实在人,才与你说的。店小二一脸讨好的口吻。
“是么,那怎么卖啊?“杨峥来了兴趣,笑眯眯的道。
“哦,四两银子一张!“店小二恭维的道。
“四两,这么贵?”杨峥尚未说话,段誉惊叫了起来。
店小二白了杨峥一眼,道:“四两银子还是钱么,不怕告诉你们,就这张卷你们要是放在了当铺里,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有一两银子的利子钱,四个月就时收回了你们的本钱了,就算你们是卖出去,嘿嘿,转手就是四两五,没人说你卖得贵?“
“这……?“段誉眼杨峥,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的确是一个发财的买卖,多谢小二哥了,这张咱么要了吧?“杨峥笑呵呵的道。
“好嘞,一就是识货之人?”店小二赞了声,身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纸张来,递了过来。
杨峥顺手接了过来,低头眼,道:“这,这不是一张纸么,怎么那么值钱?”
店小二有些得意地道:“客官,你就不懂了,寻常一张纸,当然不值钱了,可你这是就是咱们南铺的提货卷,时至今日,这卷可以算是所有卷的祖宗了,比起万福记还好使,你们啦算是赶上了!”
“哦,是么?”杨峥从怀里摸出了四两银子递了过去。
店小二一花的银子,登时满脸堆笑的将手中的卷递了过来,杨峥拿着那巴掌大的卷,开始正儿八经地低头打量这能买银子的卷,卷不大,不过是用了一张上等的纸张制作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出了正面写了一行‘凭票兑南浦任何货物“几个字儿外,再就是角落里,还有一个鲜红的红章,章中印着南铺杂货铺五个小楷,右侧的角落同样盖了一个圆章,章中写着”沈衡“两个正楷小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杨峥着实没想到,就这么一张平淡无奇的纸张,竟值四两银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随时将纸卷递给了高航。
高航道:“什么商铺卷,分明是大明宝钞嘛?”
此话一出,店小二面上一红,道:“客官果然好眼力,咱们的卷为了好用,就是依着洪武宝钞设计的,怎么样好”
高航道:“好啊,大明宝钞”高一尺,广六寸“(明朝时长度单位),青色,外为龙纹花栏,横题印有‘大明通行宝钞’(繁体),其内上两旁为篆文八字:‘大明宝钞天下通行’可比这个好用多了?”
店小二嘿嘿干笑了两声,也不敢多说什么,大明宝钞印刷技术并不复杂,无论是纸币的纸张或者是油墨都不难仿制,他们当初设计这张卷时,其实就是仿照大明宝钞设计的,就是纸张也是采用的一模一样,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购买的百姓放心些,好多出售几这样的卷。哪知道有人认得出来,不免有些尴尬。
杨峥这卷,又那几个已经满脸堆笑的商人,好奇的问:“小二哥我想问清楚些,若是好用,咱多买几张也不打紧的。”
这店小二平日里做跑堂的,若是遇到了好的客人,也顺带卖几张商铺的卷,买上一张店家答应从中给一两银子的好处,凭着这个,这些日子,他没少赚,一听杨峥答应还要多买几张,双眼登时一亮,恭维的道:“客官请问?”
杨峥捏了捏手中的卷,问:“我先前听他们说,这卷好像与苏州的粮食有关,好像是粮食涨了,这卷就值钱对吧?”
“是这样的,在这苏州城,这种卷都是以粮食价格为波动了,若今年的粮食欠收,嘿嘿,那就恭喜客官了,你手中的卷可就是一个值钱的买卖,若是粮食丰收,银子虽没那么多,不过你也不要急,咱们的这卷你也,这卷上面没有标明价格,也没有标明日期,也就是说,不管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张券,到提货时如果饼价波动,都不会退给你钱,也不会让你补钱。同样的道理,今年的粮食价格不好,你们可以留着,待来年收成不好的时候,你们再拿出来卖,嘿嘿,赚点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顿了顿店小二又道:”客官也,这么大的雪,苏州人多地少,粮食只有涨的,可没有跌的,这其中的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客官你你要几张呢?“
杨峥呵呵一笑,道:“小二哥别急,咱这是头一次做这种买卖,买卖可要仔细些才好,所以咱还有个问题问一问,若是小二哥说清楚了,咱多买些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就是给出好处,一听多买,店小二登时一脸的欢喜,道:“客官说哪里话,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便是,小人一定有问必答的!”
杨峥道:“那多谢小二哥了?“说完,接着道:“小二哥说这卷能挣钱我相信,可说挣大钱就不见得吧?”
店小二听了这话儿呵呵一笑,道:“客官有所不知了,刚才我不是说了么,这卷受粮食的影响极大,这么说吧,这是一张万福记的饼卷,正常年景一盒五斤的酥饼卖一百文钱,而在粮价极贱的时候,才卖三十文;但到了粮极贵时,可以卖到三百文钱,这里面是多少的差价,不用我多说了吧?”
杨峥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不用小二哥多说,我知道?我是想说,那万福记咱也听说了,不过是老字号的老店而已,店铺也不大,店内的帮工也不多,就算是全部人手都在做饼,一天不过千来块饼,你就是想赚钱,就得手中卷多,可万福记每日发行的卷就那么多,你就算全买了,粮食再翻十倍,也赚不了大钱啊?”
店小二上下眼杨峥,笑着道:“斯斯文文的,倒也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喜欢,你说的不错,可你忘记了,这苏州城内商铺可不止万福记一家店不是,那些肉铺,米铺布铺瓷器铺,加上咱们的南铺少说也有百来家,你一家买上一张,一圈下来少说也有百来张吧,公子若嫌少,一家可以在一家多买上几张,那样的话加起来不就多了,一张卷赚一两银子,你手中有多少卷,那就赚多少银子,这还是寻常的年月,碰上了这等百年不遇的好天气,嘿嘿,那就注定商人发财的,一张卷少说也能赚上三两银子,你算算这无本的买卖,还不值得做么?”
杨峥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发行卷的商铺为何那么着急了,那么一日就那么多卷,在米价不高的情况下,百姓都留着,可一旦涨了,嘿嘿,这些卷全都出来了,那也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多谢小二哥提醒,那这卷我来个五张吧?”杨峥笑着道。
那店小二顿时大喜,这可是无本的买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赚了五两银子,找这么下去,永不了多久,他也是这苏州城的有钱人了,到那会儿,买上一栋别院,再取了丽红院的小铃铛,可比这跑堂的有趣多了。
杨峥给了银子,三人出了店门,赶往府衙。
一路上杨峥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下来,今日这一番行走,他算是见识了这帮商人的手段,无奸不商这话儿算是一点都没错,可恨的是此时此刻,他还没形成有效的法子来。
事实上,他这次之所以表现的这么迟缓,说到底还是受到前世的影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应该算得上是流传最广的了。他很小的时候,就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句话,以致对韦庄一首词的意境也歆羡不已。韦词上阕云:“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这实在是令人心旌摇荡的意境,就连白居易的那首《亿江南》“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而苏州的赏心乐事为“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此情此景对他来讲,当然只有在天上才能领略得到的。诸多记忆之下,让他骨子里生出对苏杭记忆的美感,只觉得这天下,最美,最好的地方,就应该是苏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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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章:多少繁华消歇
事实上他的没有错,苏州的确担得起天堂二字,不说这些让人头疼的商人,就说眼前的这景,这些沿着这些主干道,有无数小街横巷,或向东西,或向南北伸展,形成无数大小不等,但又较为整齐的方格形,类似棋盘式的道路网络。多数主干道都与河道平行,陆上可以骑马乘轿,水上可以行舟载货,并与城郊的道路和河道相连。四通八达,虽是大雪的天儿,但来往客商行人不少,将一条条古色古香的街道渲染得十分的热闹。
而沿着这些宽敞的古道小桥流水曲径深巷,粉墙黛瓦古树幽院。徜徉其中,一村一镇一城一街,其中一街画的街道,无不展现出”居货山积,行云流水,列肆招牌,灿若云锦”的繁华市井景象,也不怪有人把这座苏州城说成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样的景,这样的城,还有百年后那些熟悉的名字,莫不是从这一道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大街小巷里流传出来,无不让人心动。
此时此刻,他望着眼前的街上店铺住家鳞次栉比,朱栏层楼,柳絮笙歌,一条条的水巷里,河上装载着mo莉花白兰花及其它货物的船只来来往往,游船画舫款款而过,这分明就是一幅人间天堂的画卷,画卷中不仅有飞瀑亭问梅阁立雪堂瀑布寒梅修竹,还有船身梁柱门窗挂落,虎丘,桃花庵还有松鼠桂鱼清汤鱼翅响油鳝糊西瓜鸡母油整鸡太湖莼菜汤翡翠虾斗荷花集锦炖色香味俱全的小吃,状卷曲如螺,色泽碧绿的洞庭碧螺春柔情如水的美人,吴侬软语,茶馆书肆,秦楼楚馆,才子佳人,这里不是人间天堂何处又能是呢,他仿佛这座天堂的园门北向而开,前有一道石桥,一湾池水由西向东,环园南去清晨夕暮,烟水弥漫,极富山岛水乡诗意。而园内布局以山为主,入门即见黄石为主,土石相间的假山,山上古木新枝,生机勃勃,翠竹摇影于其间,藤蔓垂挂于其上,自有一番山林野趣。
院中建筑多环山,并以长廊相接。但山无水则缺媚,水无山则少刚,遂沿池筑一复廊,蜿蜒曲折,既将临池而建的亭榭连成一片,不使孤单,又可通过复廊上一百余图案各异的漏窗两面观景,使园外之水与园内之山相映成趣相得益彰,自然地融为一体,美得动人心魄。可这样的画卷,愣是在一侧的角落里多了几只讨厌的苍蝇,他们不知身在天堂的好处,眼前的江南小桥流水,白这里的曲径深巷,粉墙黛瓦古树幽院,他们想着是他们的世界,所以他要不顾一切的破坏天堂的美妙画卷,找回属于他们向往的地方,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他们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难以毁掉这里的一切,他们需要同伴,需要更大的力量,于是他们联络同伴,苍蝇越来越多,力量越来越大,天堂的一切,似在他们的手中,随时可以毁掉,他们甚至认为他们可以重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苏州城,哪里才是正真的天堂。
杨峥讨厌这些苍蝇,准确的说这里的一切,都在讨厌这些苍蝇,苏州的百姓苏州的官员,苏州的乞丐,甚至大明的宰辅,皇帝都希望这些令人作呕的苍蝇能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不要坏了苏州这块天堂之地,因为这里的景色够美,这里的桥够多,这里的女人够柔,这里的语言够轻,这里的商业够发达,就是这里的水也够媚,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是天堂之都,人间美好的所在,这样的地方,岂能毁与一群苍蝇之手呢?
“不,不,不要说皇帝不答应,就是他,这里的百姓也不会答应的,他身为巡抚,要反抗,要治理,最好彻底为苏州,为这里的百姓清除这些苍蝇,这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这里百姓的信任,对得起老天爷给的这次机会……?”杨峥有些出神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自言自语的道:“我能做到这一切么,他们的力量足够大,准备足够充足,甚至预谋好了这一切,只等着时机一到,彻底毁了这幅人间天堂的画卷!自己两世为人不假,可我不是神仙,不是无所不能的圣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在普通的汉人罢了,我能拿出什么与他们去争,去抢,唯一的不过是头顶上这顶帽子罢了?“自言自语了一番,他重重地吐了口气,目光忍不住四处眼,就见眼前店肆林立,会馆集聚,工坊市肆舟船车轿田耕鱼罾买卖交通婚寿宴饮舞榭歌台官衙考场,既有苏州老字号采芝斋五芳斋乾生元等小吃店;也有吴韵茶庄苏州桃花坞木刻年画紫檀木雕石雕刺绣等特色商铺,大雪的天儿,人来人往,车马粼粼,无不透着苏州固有的勃勃生机,那种潜在的力量,宛如等待发芽的春草,一旦碰上了舒适的环境,合适的温度,便会迅速破土而出,渲染整个苏州城,不,整个大明,这种巨大的潜在力量,甚至让他忍不住动摇了内心的想法,让他忍不住按着心口喃喃自问:”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毁掉了这片尚在摇篮的萌芽么,不,不应该让他们毁了这一切,内心深处的那个低低的声音告诉他,你应该担负呵护这一片萌芽的重任,这是历史赋予你的使命,不能退,只能前进……?“
“呼……?“重重的吐了口气,杨峥重新抬起了头这座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苏州城,许久才轻声道:”既然来了,我杨峥就挑起这个担子,从今日起不眠不休,也要还你一个繁花似锦的苏州城……“
下了决心,杨峥便觉得时不我待了,与高航段誉三人匆匆忙忙赶往知府衙门。
路上经过苏州码头时,人头涌动,好一片忙碌,就是那鹅毛一般铺在地上的大雪,也被清理了干净,一片熙熙攘攘,让人眼前一两,起先杨峥以为苏州为了转移百姓对粮食危机的注意力,组织这些难民疏通河道,又或者是哪家大户发了善心,请这帮难民帮忙干活,给点粮食,心里还感叹时下风气还在,人心还在,待走近了一时心头一亮,原来这是苏州彭家,几个月前组织人出了一趟海,仗着往年的生意欢喜,从附近的吕宋弄回了一船粮食,今日一早消息就放了出去,多日无粮食的苏州城,但凡有些银两的百姓,商人都来了,便是那些难民也都蜂拥而至,大凡这个时候,少不了摩擦,没准儿那个袋子破了,或者那个主顾不小心撒了一把米,再者碰上那个好心又有银子的主顾,们可怜,给了一把米,今日的一天的着落也就有了,再不济总比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野菜要强得多,所以整个苏州码头,放眼望去全都是难民。
事实上,他们本是有天有地的百姓,许多日子本还过得不错,可就是因买了粮食,大雪毁坏了房屋,他们不得不如此,比起尊严,饿肚子似更难,他们本就是这个社会最底层,都说那些商人才是,可商人吃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喝着是牛奶,穿着的是绫罗绸缎,就是这样的天,他们还黑着良心赚取大把大把的银子,谁说他们的地位就被百姓底下了,再低低得过他们卑微的腰杆么,怕是没有了?
从船只靠岸的那一会儿,沿着码头的一家家粮店都已经排起长队,刚刚还四两一石的米价,才眨眼的功夫,等彭家的护院,将一包包的百米运至各家店内的大篓子中,立在店前的店家小二,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写好的木牌,动作利索的取下了挂在门头上的木牌,重新将手中的木牌挂了上去,杨峥抬头一牌上写着‘今日米价四两三一石’字儿是好字,笔力苍劲有力,可落在众人的眼里竟是那样的刺眼,他甚至希望眼前的这人字儿太丑,不好意思拿出来,将粮食价格维持在四两一石,可老天爷并非事事随了人愿,除了重重叹息一声,还真有点无可奈何之感。
牌子一挂出,人群了先是发出重重的叹息,跟着一阵沉默,许多来买粮食的百姓,中的银两,或者是数一数手中的饼卷,不满,失望,焦急各种情绪慢慢涌在了脸上,也不知谁大喊了声:“怎么又涨了,这米价都快赶上银子了,还涨!”
“是啊,这都涨了这么些天了,何时是个头啊?”另一个附和道。
有了一人表露了不满的情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很快人群里开始有了些骚动,那些本来还心平气和的主顾,米价不知怎么的,内心也变得焦躁起来,开始吵吵嚷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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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0章:不以见利为利
看着众人的动静,彭家各大店内养着的护院把式都纷纷走到了各家店门前,他们孔武有力,身强力壮,偏偏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得出,彭家也早有准备。
一看这架势,一些胆小的百姓立即叹了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再多言。
刚刚还吵吵嚷嚷地局面,立即变得安静了许多,这时最左侧的一个店铺门前的护院各自退了开来,让开了一条小道,跟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中等身材,一身灰色长衫,眉清目秀,若不是年纪在四旬上下,杨峥还以为是个刚刚中举的秀才。
“这人我知道,是彭家的管家?姓潘,这里人都喊他一声潘管家,据说他本是个读书人,只因考了三次科举,连个秀才都没捞着,落魄的时候,被彭家老爷看中了其才学,让他跟着了自己,起先是帮着记账薄,后来看他着实有些才学,这几年便放出来,独当一面,做了府上的管家,掌管彭家大小事情,算是有些话语权的主儿?”高航看了几眼,小心的提醒道。
杨峥嗯了声,道:“看他样子怕是有话儿要说了?”
果然,潘管家走出门外,冲着黑压压的百姓抱了抱拳,大声道:“诸位的心情,潘某理解,可诸位就不想想,这样的天,我们彭家还能出来买米,这就不是对诸位的照顾么?“
这几句话儿声音大,说的又是众人关心的事情,人群立即变得安静了下来,人人扬起一张脸看着潘管家。
潘管家继续道:“这雪灾已有了数日,我家老爷看城内百姓没粮食吃,这才动用了往年生意上的关系,让海上的船只,从吕宋运回了这船粮食,你们也知道,海上风险大,弄不好就沉了船,去了人,为了这一船粮食,彭家要承受着多大的风险,好在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乱子!平安运回了苏州!“潘管家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了一下,重新说道:“这里不怕告诉诸位,似这样的一船粮食,这样的天,我家老爷若心黑点,不卖给诸位,存放几日,似这样的天,涨上一两银子不算贵吧,可我家老爷还是拿出来卖了,为的是什么,就是本着一颗为善的心,今日是涨了些价,可这价格应该涨,在商言商,我们这一船粮食要付工钱,要承担风险,这一去耗时一个多月不说,就是这米价也不便宜,咱们彭家是大家,可也坐不起赔本的买卖,所以请诸位多多包涵!不过我家老爷说了,这价格是涨了,但这秤杆却是平的,也就是说给诸位的粮食,没有半点水分,请诸位放心购买便是!“
百姓本还一肚子不满,可听了这潘管家的一番话,立即觉得人家也容易,这么冷的天,给他们弄来一船粮食,算是仁至义尽了,再说了,人家粮店没有囤积居奇,比起那些屯粮的黑心商人可要好多了!“大明的百姓无疑是最善良的,这么一平衡,心头的怒气也消了,说好话的也有那么几个。
潘管家见百姓情绪安静了下来,方才吐了口气,事实上他有些郁闷,这米买的价格就高,算是各种成本,涨这么点,他们赚的也不多,按照他的想法,本不想做这趟买卖,可自家老爷说,这么冷的天,没有粮食吃,百姓要饿死的人,执意做了这趟买卖,在彭家彭家老爷子说一不二,就是他也不敢多言。
有钱的百姓买了粮食,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走了。
而没银子的百姓,则冲着那卖粮食的小二哥道:“小二哥,你这南铺的商卷,你们彭家收么?我算便宜点可好?”
那店小二有些做不来主,看了看潘管家。
潘管家看了看那铺卷,又看了看那一脸可怜巴巴的百姓,轻轻叹了声道:“老人家,这卷不是个好东西,按说咱们彭家不要,可大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这样吧,你卷你买来多少银子,咱们就算你多少银子,你也不用贱卖!怎么样?“
这话儿一出,登时赢得了一片叫好声,本来一些百姓还担心自己手中卷被贱卖了,有了潘管家这么一说,刚才的担心立即放回了肚中,本来这几日的卷,也是最值钱的时候,他们本可以放入当铺,赚些利子钱,可手中没粮,家中几张小嘴要吃,容不得他放入店铺去等候,这不,好不容易挨了两日,拿到可怜利子钱,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可一看米价,那点利子钱怕还不够买一碗稀饭,不得已开始出售手中的卷了,粮食有条不紊的再卖。
出售了卷,买了粮食的百姓,看着那少的可怜的米,想起自己先前那一袋一袋的粮食,心头的怒气顿时又起来了,这个骂道:“都是你们这帮商人不好,当初愣是忽悠我们卖了粮食,让我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竟吃不上一碗白米饭,可恨,可恨!”
这话儿透着几分心酸,几分不满,立即引起了不少人附和。
潘管家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会儿这些百姓想起了伤心事,心头怒火正旺,这个时候最好的就是一言不发,所以店前,百姓骂声一片,潘管家仍是一脸的笑容。
那店小二顿时有些不满了,嘀咕了声:“咱彭家也没这么做,你们骂我们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得潘管家的呵斥声:“闭嘴!”
店小二还是头一次看潘管家这么严厉,吓得那还敢多言。
常言道,出手不打笑脸人,潘管家笑面虎一样的笑容,也让百姓不好意思继续将不堪入耳的话儿,骂到他的身上,再说了,人家还算地道,肯卖粮食,这么一想,觉得再骂下去,就不是人了,骂声便慢慢小了许多,人群开始慢慢平静。
这时,一个百姓提着一小袋粮食走了出来,这是他用三张饼卷加上这三张饼卷三天的利子钱才买了这么点粮食,这么点米若是放开了吃,自家那三个儿子,怕是不够吃上一天,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得买了, 家里已三天没吃上一粒米饭了,就着一点菜叶子凑合,这不好不容易熬了三日,再不吃饭,怕是要出事了,他才咬牙来买米了,看这价格,就知道彭家是厚道人,人家潘管家没说谎话,这米价怕是要涨,自己手中的卷,在留着也跟不上这米价,所以多买点米,也好过这疯狂的米价。
“潘管家,你说这米涨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有人出声问道,说这话儿,大多数还是希望能从潘管家的脸上看到点希望。
潘管家轻轻叹了声,道:“按说咱们苏州是不该缺粮食的,可你也知道,这大户人家的田地太多,许多百姓为了躲避赋税,也将良田卖了大户,富户,这样一来,咱们百姓的田就少了,而没了田的百姓,地里能种什么可就不是咱们说了算了!”
众百姓跟着叹了声道:“谁说不是呢,这几年咱们苏州城不种粮食,改种桑树、茶叶了,粮食全靠常熟、太仓两地供应,这不,一场大雪来苏州就没了粮食,可恨的那些商人,趁机买了我们的粮食,如今这天儿,粮食就是一把一把的银子,他们不趁机涨价才怪呢?我看啊,咱们就是等,等到什么时候这雪停了,朝廷的粮食到了,咱们还能有些好日子过,这些日子啊,咱们就熬吧,能少吃点少吃点,今日这价格是四两三,指不定明日是不是五两呢,少吃一顿,你啊就赚了一顿!“
“潘管家听您这意思,这粮食还要涨么?“人群多是百姓,如今这天儿,最关心的就是粮食了,一听还要涨价,登时人人变得紧张起来。
潘管家一看众人模样,生怕激起了这些百姓心头的怒火,但此时此刻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圣人不是说了么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象曰:天地不交,否。这话儿就是说,逆境达到极点,就会向顺境转化,这粮食因为大雪的天,才涨价不是,可这雪也不会一直下不是,再说了这么大的灾情,朝廷也不能不管,我可听说了,朝廷已派了巡抚下来赈灾了,只要朝廷的粮食到了,这苏州城的粮食就多了,粮食一多,就不值钱了,那时候你们还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所以啊,凡事都不要他灰心,该省着点吃的还是省着点吃,确实没得吃的,咱彭家这两日会定时的给诸位送上点粥汤,只要大家来,就能吃上一口,不能因为雪灾饿死了人不是?“
“这苏州城怕只有彭老爷子是厚道人,其他人,哼,都是黑心的商人?“百姓纷纷感慨。
潘管家道:“承蒙诸位看得起,我家老爷子说了,斯商:不以见利为利,以诚为利;斯业:不以富贵为贵,以和为贵;斯买:不以压价为价,以衡为价;斯卖:不以赚赢为赢,以信为赢;斯货:不以奇货为货,以需为货;斯财:不以敛财为财,以均为财;斯诺:不以应答为答,以真为答。
1891章: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
这人啊,不能光盯着那些银子不是,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之用。咱们彭家能有今日,说到底还是靠着大家帮衬,如今这雪天,咱们若是昧着良心一味的赚银子,那就太不应该了!“
“可惜啊,这道理那些大粮商就是不动啊,再这么涨下去,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怕是吃不起了,到最后还不得活活饿死?“一个百姓大声道。
“怎么会呢?朝廷也不能不管吧,这不,我家老爷可听说了,况大人这几日已向朝廷催粮了,以况大人的为人,朝廷也应该重视咱们了,说不定这粮食过几日就来了,这粮食贵的时候比金子还贵,可一旦贱了下来,可就不值钱了,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诸位要的就是等待?能帮忙的相互帮帮忙,渡过难关,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潘管家大声道。
百姓一阵叫好,刚刚还有些悲凉的气氛,被潘管家的一席话儿,说的人人脸上多了几分欢乐,彼此吆喝了几声,拿着自家的米袋也就去了。
看着慢慢退去的人群,潘管家才吐了口气,道:“这些百姓也够苦的,种了一辈子的田,到头来却吃不起自己种出的粮食?”
“要我说啊,都是那些大粮商不好,个个为了一己私利,疯狂的涨价,要不然这些百姓哪有这么惨,都说苏州没粮食,我看这苏州的粮食可不少,不过是囤积在那些大粮商,富户、大户、豪门的家中了,若是他们都把这粮食拿出来卖,百姓还能吃不起自己种的粮食!”那店小二忍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话匣子一打开,就如决堤的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
“就你会说!”潘管家笑骂了声。
那店小二平日里似在彭家有些地位,听了这话儿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本来就是嘛,都说朝廷如何打压商人地位,比不上百姓,可你看看,我朝自洪武爷开始,商人地位比起前朝可就提高了不少,到如今朝廷甚至专门为了商人,设立了商籍,商人子弟不但有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更可以保留名额,使他们较一般平民容易取录。除考试外,商人获得官位的另一途径是“捐纳”,即商人向政府缴交钱银,便可以成为监生。千百年来,那个朝代有这样的好地位,可惜这些人就是看不到,整日拿着洪武爷定下的一些规矩大倒苦水,倘若洪武爷真是狠下心来,以他老爷人家的手段,天下商人还不是都苦到骨子里去了,如今你看看他们经营的质库、当铺,遍布各地,并以此盘剥重息,如粤商经营糖房业,春以糖本分与蔗农,冬收其利。河南、江苏各地农村,商人春出母钱贷下户,秋倍收子钱。江西、浙江的商人更是将高利贷的触角,伸向云南、四川等边疆乡村。他们普遍通过高利贷手段以及其他各种办法掠夺土地。如山陕商人,多以开中积谷,垦辟边疆起家,有藏粟数百万石者。江西商人在湖广地区凭借其雄厚的财力,围波筑堤,捍水为田,占有肥沃的土地,你看看这沈家、大雁刘家,那个不是富甲一方的主儿,尤其是这沈家才几年的功夫,我听说买下的田地可不是,就是再不济,这寻常的商人,稍有积蓄,便相率归里养老,将商业累积起来的资金投放到土地上去,以地租、利息哪一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吃百姓的,喝百姓的,如今大雪的天儿,明明家中囤积了大量的白米,却肆意抬高价格,毫无仁爱之心,也怪不得百姓骂商人不讲诚信,无商不奸,鄙视唯利是图的商人,商人的名声都被他们给坏了?“
潘管家笑了笑道:“就你的知道得多?“这话儿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事实上还有几分赞扬,一个店小二能有这份认识,其眼光就不一般,冲着这一点就比那些自私自利的商贾要强得多了,微微一笑道:”话是不错,可也不是每个商人都是这样,你看老爷子不就是说:“生财有大道,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并说:“钱,泉也,如流泉然,有源斯有流。今之以狡诈生财者,自塞其源也;今之吝惜而不肯用财者,与夫奢侈而滥于财者,皆自竭其流也。……圣人言‘以义为利’。又言‘见义不为,无勇’。则因义而用财,岂徒不竭其流而已,抑且有以裕其源,即所谓大道也”。就是说,“因义用财”才能开辟财源,使之流而不竭,财富才会源源不断,见利思义、以义为利,这几年咱们可不是这么做的?“
店小二嘟着小嘴道:“天下有几个似我彭家这样看得开的主儿?“
潘管家微微一愣,随即一笑道:“那倒也是?“
两人说了一阵话儿,便开始收拾粮食,不多时声音就小了许多,渐渐便也听不清楚了。
杨峥看了半天,直到这会儿才点了点头道:“这彭家老爷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应付这场危机,怕是少不了要请他帮忙了?“
嘀咕了两声,三人便一转身去了府衙,一路上碰的最多的还是拿着破碗乞讨的难民,起先杨峥忍不住会从怀里摸些银子递给他们,可这样的天,难民太多,有了第一个,立即就有第二个,不多时足足有百来个,杨峥一人一两足足发了百来两银子,知道这会儿就是自己银子再多,也架不住群狼,还是段誉想得周到,从怀里摸出一百两银子,将四周难民集中在一起,找一个头儿的模样,将银子交给他,让他买些米,按照人均一人发一把,杨大人才算从难民堆中脱身出来。
进了府衙,洗了脸,换上了自己的二品官般,头戴乌纱,对着镜子看了几眼,见自己刚才的书生模样不再,取而代之的二品官老爷的威严,颇感满意,大明取官,虽说是延续前朝的科举制,以八股文为主,但大明还多了一点,那就是官员的脸,所谓‘牧民者必有官相,无官相则无官威’。因此在取士时,对文章十分看重外,脸也是一个重大的考验,纵观大明将近三百年的科举,因为脸不好看而导致官职不如意的大有人在,最出名的莫过于永乐年的‘邢宽’与孙曰恭的状元、榜眼之争,孙曰恭本是状元,之所以沦为榜样,据说就是因为脸不好看,同时名字也没取好,犯了永乐帝的忌讳,才让本是榜眼的邢宽当了状元,可见其脸的重要。
按照大明对官员脸色的要求,必须是相貌端正,五官没有违和感,而体现在脸上要求就多了,状元脸那就是正儿八经的 ‘国’字脸、‘甲’字脸”‘申’字脸;榜眼脸的话,要求低上一等: ‘田’字脸、‘由’字脸,探花脸为‘马’字脸,‘用’字形脸型,再不济也得有个‘风’字形脸型,倘若这样的脸也没有,那对不起一等二等的好官是冷不到你了,纵观大明将近三百年,能做上一品二品的高官,哪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帅哥,如张居正,叶向高可都是让人羡慕的帅哥,就算再不济点的也差不多都是二等的官家脸面,所以大明官场,若是用前世的眼光去看,就好比在看韩国的偶像剧,个个都是欧巴。
杨峥这张在前世就算不错的脸,来到这个时代后,也有了一个“国“字脸,一等一的好脸,加上他剑眉直插云鬓,双眼如点,鼻梁挺直,用金大侠的话儿说,他就是这个时代的杨过,配上这一身大红官袍,双翅乌纱帽,黑色云登鞋,不怒自威,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好一张官家脸。
稍作整理了一番,便与高航去了府衙,这府衙的院落呈长方形,院内立戒石坊,戒石坊上有“公生明”等文字,那是给官吏的警示。大堂坐北面南,左右两边是吏科刑科兵科工科等科室的办公地点。大堂及各科室门口皆悬有楹联。等边堂联:与百姓有缘才来到此;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这联的意思是说阿玛作为老百姓的父母官,为民办事要无愧于心,不要辜负老百姓的期望”。只要经过这里的官儿都要看一看,而镇淮堂联也十分有警示作用: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这联更有意思,就像大人在教育小孩,在文言文大行其道的年代,在如此严肃的老爷大堂,悬挂如此白话般的楹联,真是用心良苦,此联让人一睹难忘,刻骨铭心;朴素的语言直指人的灵魂深处,“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杨峥与高航各自看了几眼,默默念叨了几声,刚要进去,却听得旁边府衙吵闹非常,不免有些好奇,侧目望了去,见府衙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吆喝,让偌大的府衙变得十分的热闹。
1892章:人归善恶自分明
杨峥奇,拉过一个正在门外打盹的衙役询问。
那衙役正斜靠在府衙门外的石像上睡得正香,陡然被人打扰了清梦,正要呵斥,等了眼前的那一只锦鸡,登时吓了一大跳,急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小的不知大人……?“
杨峥只是好奇这衙门发生了什么事,可不想引起围观,见他要跪下去,便道:“不必跪了,不知者无罪,以后注意点就是,这次就算了?“
那衙役本以为要被重责一番,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过了,顿时大喜,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峥伸手指了一下隔壁的衙门压低声音问道。
那衙役道:“回大人的话儿,今日是况大人审案子的日子,这天儿百姓又做不了事情,加上这案子在苏州城也有些日子,百姓也时常说起,况大人一番查探下,才选择了今日来断案,所以来的人就多了些?”
杨峥哦了声,抬头,便转身对高航道:“怎么样要不要去”
高航道:“一直听说况大人断案如神,人称白面包青天再世,一直无缘亲眼得见,今日有这个机会,能好啊?”
杨峥也存了这个心思,无他,主要是况钟在前世的名声太响,用高航的话儿说,好不容易碰上了,怎么也不能错过。
眼大人有去的意思,那衙役讨好的道:“两位大人,小人知道有一个地方能清楚?”
杨峥与高航都穿着官袍,也有些担心,引起府衙门前的骚动,正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热闹,所以一听衙役这么说,顿时双眼一亮,高航道:“那还不带路?”
那衙役应了声,急忙在前面引路,带着两人绕过了几条回廊,便直接进了府衙,准确的说进了府衙的隔壁,这里是平日府衙官员下班休息的地方,起先这里是没有这个,况钟来了后,不知发了什么风,先是让人拆除了府衙的各种高高的围墙,让府衙办公的地方全都露在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只留下了这么一间供官员们歇息的地方,从这里,正好可以府衙大堂的一切,最巧妙的是,外面的人根本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杨峥赞了声,与高航一左一右站在窗前断案。
杨峥见况钟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前,不怒而威,不得不说那份威严,还真不是寻常人能表现得出来的。
两人来得迟,案子已被况钟断得差不多了,只听得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个不断的扣头,一个则打呼青天大老爷,同样是大哭。
眼差不多了,也所以然来,高航便那衙役这案子的情况,那衙役正愁没机会讨好两位大人,一听高航询问,先是一喜,跟着一五一十的将这案子说了出来。
要说这案子的确有些奇,也亏得是况钟明察秋毫,要不然这案子指不定何年何月才能真相大白。
案子是前任知府留下的,说是杭州城里有一个善于养鸟的爱鸟人,人称“沈鸟儿”。有一次有个徽州商人愿意出十两银子向沈鸟儿买一个能唱能斗的玲珑画眉鸟,可那鸟是沈鸟儿的最爱,就是不卖。旁人都知道这段过节,纷纷嘲笑沈鸟儿爱鸟太痴。
有一天沈鸟儿带着那只最喜爱的画眉鸟出外遛鸟,到了西湖边上,突然肚子疼痛不止,一屁股坐倒在湖堤上动弹不得。正好个邻居箍桶匠经过,就请他去叫自己的家人。那箍桶匠放下担子,跑回沈家报讯。可是等到带了沈家人回到原地,沈鸟儿已经变成一具无头尸身,旁边血泊里赫然扔着箍桶匠的那把箍桶刀。沈家人一把揪住箍桶匠,认定他就是杀人犯,拖到官府去喊冤。
哪知道碰上了杭州知府是个头脑简单的官儿,找不到凶手就认定是箍桶匠杀的人,严刑拷打,箍桶匠熬不住刑罚,只好承认是自己为了抢那只价值十两银子的画眉鸟而杀的人,供述画眉鸟当场就卖给一个过路人,杀了人后把沈鸟儿的人头扔到西湖里去了。
官府派人到现场附近去打捞,却一直打捞不到那个人头,案子也就无法了结。官府和沈家都出了告示,悬赏寻找沈小官的人头。过了几个月,才有一对打渔的兄弟拿来一个烂得皮肉淋漓的人头,说是在西湖里打鱼的时候打捞到的。官府要沈家人认头,沈家人容貌全无的头颅,只好模糊认了是沈鸟儿的头。打鱼的兄弟领了赏金,官府结了凶杀案,箍桶匠被判了个死刑,到秋后就被处决。
要说这事儿到了这儿就该了解了,可不曾想,几年后,有个沈鸟儿的邻居来苏州经商,忽然只神奇的画眉鸟正被一人带着在赏玩。邻居上前问这只鸟的来历,那鸟的主人说是从杭州某某人那里买来的。邻居回到杭州就报告了沈家,沈家人去盘问那个卖鸟的,那人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无法解释清楚,可就是不承认,由于这人是苏州人,案子已牵扯到了人命,上一届苏州知府立即审查,可查来查去苦于找不到证据,这事儿就这么一直放着,等到况钟上任,他本就是个断案高手,卷后,觉得这案子关键人就是那逗弄画眉鸟的男子,凭着多年断案的直觉,觉得这人才是杀人凶手,只是在时间上,以及目击证人上少了推敲的可能,恰好沈家人听闻况钟断案的大名,再次起诉,况钟觉得逗鸟人才是关键,便让人将那人被抓到官府,起先那人打死不承认,可就在昨日,况钟找到了一颗人头,经过沈家人辨认,正是沈鸟儿,而多出的那颗人头,也经况钟查证,得出了结果,在况大人一脸正气的官威下,那人经不住阿拷问,最终说出了作案的经过。
原来,那天见沈鸟儿蹲坐在堤边,上前想抢那画眉,沈鸟儿忍痛护鸟,那人顺手抄起箍桶匠担子上的那把箍桶刀,就把沈鸟儿杀了,砍下脑袋扔在了旁边的一棵枯树的树洞里,而况钟正是在那棵干枯的杨树树洞里真的搜出一个骷髅头,所以案情十分吻合,再说那对打鱼的兄弟,兄弟二人为了贪图赏金,把刚去世的父亲脑袋割下来泡在湖水里,等到腐烂了再去请赏。至此案情算是真相大白。
杨峥与高航听了一番,觉得这况钟断案之名,并非虚妄,得知况大人将将这三个人都判了死刑,两人才离去。
去了签押房,杨峥将今日思路前前后后捋了一遍,心头对接下来的应对,也有了自己的计较,眼前的苏州,第一要务是平衡物价,就今日他听到的情况,情况,苏州城在这卷上已经着魔了,这种无本买卖,一旦发行多了,就要出乱子,而随着粮食价格疯狂涨的话,这种无用的东西,必然会全部流入当铺与票号,一时半会儿自是没什么问题,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加上自己此番前来,就是赈灾,那么势必要调来大笔的粮食,如此一来,米价必然不会持续增长,一旦米价跌落下来,苏州的卷也就不值钱了,这样的后果,到时候店主们还不上,还不被债主吃了?而那些当铺票号因做的是亏本买卖,到头来势必会全都瘫痪,而百姓的银子被坑,愤怒中作出什么举动就不好预测了,可以说,对手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以商业造成苏州彻底的瘫痪,最好变成一堆无人例会的乱摊子,目前他虽不知道这帮人是处于什么目的,想要苏州乱起来,但他的目标却很明确,那就是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要做到这一切,摆在他眼前的就是粮食价格的问题,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些把我的,来之前粮食的问题他都交给了王佐,此人是个稳重之人,用得好打好这场经济危机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一番思索,竟不知不觉到了下公务的光景,想起今日从沈老爷的口中听到的当铺的问题,心道:“这事儿也马虎不得,明日得找个当铺问问情况,也好做到知己知彼了!“
简单的收拾了便回了府衙后院,从今日一早,为了出入府衙方便,他让段誉等人搬进来了,反正他也没几个人,收拾起来也简单,所以下午的时候,段誉已差人给他送来了消息。
与高航说了自己心头的想法,让他这两日务必留意这两日沈家的动向,从今日早上听到的两日的当铺与票号必会有所冲击,另外找一家精密的当铺掌柜来府上,他要问问话儿,若是有能耐,今日的彭家,万福记的掌柜也可以请来。
高航跟随他身边最久,知道这位杨小弟要动手了,应了声就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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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3章:陆富甲江尽与秀
两人分了手,杨峥直接进了后院,听得动静的沈艳秋早就将洗脚水端了上来,他今日走了一天,听了一天,又思索了这一天,可以说今日算是最累的一天了,褪去了鞋袜,将双脚放入滚烫的开水之中,顿时舒服的轻轻哼了声,沈艳秋看他模样既心疼,又有些抱怨的道:“人都说这当官的好,我看还不如一个富家翁来得好,就说你这巡抚吧,天冷了得担心百姓家的粮食够不够,天热了又得着急了,今年的水够不够,百姓的稻谷是不是收了,棉花是不是种下去了,好不容易过年了吧,还得上下官僚走动,这官儿看着是威风八面,可做的事情可不比百姓少,你说这官儿这么累,为何这天下的人都挤着脑袋往进钻呢?就是那些富甲一方的商家也逼着子孙读书,就算是科举不中,也愿意花大把的银子给子孙买个监生 ,混个功名,你看你每日累得要死,这官儿做得有什么好的?”
杨峥听着沈艳秋的唠叨,脑海里却想起了起那些年听到的那个笑话,说是甲乙两个人同一年考中举人。甲被选拔到翰林院任职,乙被任命为县令。
有一天,甲傲慢地对乙说:“我官阶高贵,身居朝廷,与老兄做地方官差别很大。别的不说,光是拜客用的名帖,就说明我的身份地位与你有天壤之别。”
乙说:“你名帖上能用几个字?哪里如我告示上的字作用大呢?它传布大街小巷,老百姓没有不严格遵守的,而老兄你却毫无用处。”
甲说:“然而出行时我有黄金伞盖和卫士护卫,十分显赫荣耀,老兄你有吗?”乙说:“我出行时有牌棍开道,队伍摆满大街小巷,声势规模不比你老兄大数倍?”甲说:“我有太史官的图章,标有上苑的字样,老兄难道不羡慕?”乙说:“我有朝廷授予的印玺,操纵着生死的大权。看你老兄身居冷官闲职,自己私刻的图章,谁怕你?”
甲一时没有想到可比的事物,就说:“反正翰林的声威价值千金。”乙笑着说:“我坐在大堂上,老百姓都叫我青天大老爷,难道不远远超过千金万金吗?”见他发笑,沈艳秋便好奇,忍不住询问,杨峥便将自己听说的笑话说了,沈艳秋起先还能咬着红唇忍住,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嬉笑了起来,小手在他怀里轻轻打了一下道:“你这人还真损?”
杨峥心道:“这算那么子损,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天色不早,便去了后院歇息。
这一天杨峥累得厉害,睡的自是香甜,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就听得有人呼喊,杨峥迷迷糊糊坐起来,刚要询问就见沈艳秋走了进来,道:“高大哥来了说有些要紧的事情要见见你?”
杨峥睡意朦胧,道:“大清早的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待会儿说不行么?“
沈艳秋道:“我随口问了两句,好像是高大哥请来了两个人,说是你要见的人?”
“我要见的人?”杨峥楞了一下,忽的一笑道:“看我这记性,都快忘记了今日要见见那万福记的掌柜?”说着便开始穿衣。
沈艳秋正要去帮忙,杨峥摆了摆手道:“今日是咱这个巡抚大人头一次会客,咱也不能冷落了人家不是,还得劳烦娘子准备几个酒菜,你也知道的,这男人有什么话儿,酒桌上总是好说一些的?”
沈艳秋答应了声,便去了。
杨峥穿戴整齐后,便笑吟吟的走了出去,听得动静,高航等人急忙迎了上来,杨峥看了一眼,见跟在高航身后一个有三个人,为首那人慈眉善目,约莫六旬上下的年纪,一身 灰色长衫穿在身上甚是得体,隐隐散发出一股书卷之气,让人心生好感。
杨峥没来之前,就听高航说过,苏州在春秋时期是吴国的政治中心;西汉武帝时为江南政治、经济中心,司马迁称之为“江东一都会”;宋时,全国经济重心南移,陆游称“苏常(州)熟,天下足”,宋人进而美誉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苏州则“风物雄丽为东南冠”;明时期又成为“衣被天下”的全国经济文化中心之一;境内有着诸如名茶碧螺春、白沙枇杷、乌紫杨梅、大佛手白果、水晶石榴、水蜜桃、牛心柿、青梅、柑桔、白核枣、李等等,素有“洞庭十八熟”之彦。还有闻名于世的太湖三宝(三白),即白鱼、白虾、银鱼以及白毛金爪的太湖大闸蟹、太湖水晶虾、青虾等等,良好的经美食,酝酿出了独一无二的苏州文化,即使从一个侧面来看,就能看出苏州文化的独一无二的文化,诸如建筑、绘画、雕刻、堆山叠石、花木盆景、诗词楹联、家具陈设……每一项都是苏州文化的一个门类,足以让任何人惊叹,而有这样的文化,一方面得益于文化之生命力在于繁衍不绝、生生不息的传承和开拓,文化长河之内生机在于奔腾不息、永不终止的流淌与前进。另一方面源于苏州世世代代不息的继承和传播,在继承优秀传统的同时,又正是由于一代一代人的辛勤探索与不断的创新,使苏州的文化日益根深叶茂,绚丽多彩。因此,苏州人怎么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书卷之气。
眼前这老者虽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但就在哪儿一站,行礼的姿势,浑身散发的气度就与旁的商人有些不同,若说非要用个词儿的话,就是儒商最合适了,事实上,在苏州固有的文化氛围下,苏州的商人,大多是贾而好儒,许多苏商在从商之前皆是儒生,他们从很小时就熟读经史,有较高的儒学修养。只因”士而成功者十之一”,所以,在科举之途上碰壁的读书人就只好”弃儒从贾”,即”先儒后贾”,”以儒服贾”。这些儒生虽然改换”贾”服,但对儒学仍情有独钟。他们从现象上看忙碌于商务,但其本质却是”儒”,以”儒”作为内在素质来经商,以儒学的哲学与伦理来指导经商,长此以往,形成了苏州特有的”先贾后儒”,这种现象,在大明初期就层出不穷。如苏州首富沈万三,人说沈家之富得之于吴贾人陆氏,陆富甲江左…尽与秀”。,又有人说“元时富人陆道源,皆甲天下……。暮年对其治财者二人,以资产付之”,“其一即沈万三秀也”,但有一点没人否认,身为巨富的沈万三,仍是 ”雅好诗书”。如他在发迹后,也很懂得风雅。他常常在自己豪华的家里宴请达官贵人,除了山珍海味和醇酒美人外,还拥有三班女乐。杯觥交错之余,女乐们尽情表演音乐歌舞以欢娱嘉宾。她们既是歌妓,也是乐师,演奏的大都是沈万三与他的朋友们最爱听的昆曲音乐。观看的人们济济一堂。仅为华屋担任守卫、打更巡逻的
的更夫等,就多达六十几人,每晚还供应点心酒肴,一个晚上要吃掉十瓮酒和三十盘红烧蹄膀。定居周庄后,专门延请王行为塾师,设馆于银子浜。王行教书教得好,文章也写得好,沈万三给他的报酬是黄金一镒(在当时为二十两或二十四两),这样的酬劳很可观。沈万三十分懂得知识的作用,更希望子女们肚子里都有很高的学问,能够与外国商人周旋,以继承自己开拓的家业,使沈家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事实上不仅仅是一个沈万三,追随朱元璋来苏州的彭家,大雁刘,这些人莫不是”归而读书,学文词”,许多人因文化学问太好,最后中了科举的也不少,可以说苏州的与儒家离不开。
良好的儒家学问,让他们在从事商务活动中就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以儒家思想来指导。儒家思想博大精深,对从商有直接指导意义的主要有两点:其一是以”仁”为本的思想。孔夫子的”仁者爱人”,孟子的”人性善”,可以说是儒家伦理中的核心概念,是对个人德行的最高要求。把”仁”、”善”的要领贯彻到经商实践中,就必须坚持方法与手段的合理性与合德性,使经商能达到”至善”的目的。
不少大商家,奉行,”平生仁心为质,视人之急如己,力所可为即默任其劳,事成而人不知其德。其或有形格势阻,辄食为之不宁”。他们经常谆谆告诫儿子说:”我祖宗七世温饱,惟食此心田之报。今遗汝十二字:存好心、行好事、说好话、亲好人。”又尝说:”人生学与年俱进,我觉厚之一字,一生学不尽亦做不尽也。”教导其子孙在经商中要存仁爱之心、宽厚之德,这是经商成功的奥妙之所在。其二是以义统利的思想。儒家的义利观,是把义和利看作既对立又统一的整体。
1894章:大道不离方寸地
儒家在处理义和利关系时,主张义、利并举,所谓”礼以行义,义而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就是将义和利统一起来。形成了他们独特的商业认知,时至今日,还有许多商家说一不二的执行“生财有大道,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他们认为, ”钱,泉也,如流泉然,有源斯有流。今之以狡诈生财者,自塞其源也;今之吝惜而不肯用财者,与夫奢侈而滥于财者,皆自竭其流也。……圣人言'以义为利'。又言'见义不为,无勇'。则因义而用财,岂徒不竭其流而已,抑且有以裕其源,即所谓大道也”。就是说,”因义用财”才能开辟财源,使之流而不竭。
杨峥急忙回了一礼,道:“让诸位久等了?”
为首那人道:“大人说哪里话,我们也是刚刚到而已?”
寒颤了几句,杨峥便领着众人去了书房,房里点了炉火,刚进入登时温暖如春,沈艳秋与段誉将准备的菜肴一盘一盘的端了上来,竟有十几盘,堆满了圆桌。众人落了座,毕竟是初次见面,彼此还不熟悉,所以整个酒桌上,气氛还有些矜持。
杨峥看了看,忽的呵呵一笑,最近本官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说给诸位听听,说是一个五十岁的老人有一个三十岁的儿子。这个儿子非常懒惰,从不干事,衣食全靠父亲供给。
那老人为儿子的事忧心忡忡,便带着儿子一同去算命。父子俩都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父亲可以活到八十岁,儿子也有六十二岁的寿命。
儿子知道了父亲和自己的寿数后,非常犯愁。父亲便安慰儿子说:”别难过!你才三十岁,还有三十二年的好日子过呢!”
儿子回答说:”我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寿命,而是你的寿命叫我难过。”
父亲听了这话,很受感动,含着泪说:”你也不必过于伤心!我还有三十年的寿命嘛!”
儿子说:”我倒不是关心你的寿命。我仔细盘算了一下,你要比我早死两年,还有两年我靠谁养活?”说完先笑了起来。
众人跟着哈哈一阵大笑了起来,经这么一笑,气氛顿时活跃多了,众人觉得这位二品官儿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刚才的那点矜持,立即去了干净。
而这么会儿功夫,杨峥也弄清楚了这十三人的身份,为首的老者就是彭家的掌柜彭万里,早些年少时从儒就学,立下经世之志,后来弃儒经商,在闽、越。齐、鲁间进行商业活动。由于善于洞察”盈虚之数”,故精干”进退存亡之道”,获利甚多,为人生性聪颖,工诗词,擅书法,因家贫行贾,”料事十不失一”,一跃而为苏州首富,由于彭家较深的儒学教育,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使他们在经商中,善于运用心计,精干筹算,审时度势,决定取予,所以在苏州还是有些美名。
而坐在下手的便是最近倒霉的万福记的掌柜鸿基隆,这三个月来可以说是他最难熬的日子,起初,他的饼卷可算是一本万利的好东西,可这等好事立即让苏州各大的如狼一般跟着相仿,一时苏州城各大的卷风行苏州城,可就是这样,他的饼卷还是赚银子的,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该赚的银子他一份没落下,让他很为自己这个创举感到高兴,但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在三个月前,他开始有了警觉,他的饼卷上面没有标明面值,购买时按照当时的价格付钱,提货时不用退补差价。酥饼是用粮食做的,价格跟着粮价变化,丰年和荒年的粮价起伏很大,正常年景的一盒酥饼卖二十文钱,而在丰年只能卖十五文钱,但在荒年可以卖到无视文钱。这么大的买卖,不光那些商家、大户、富户,就是一些精明的百姓也开始打这卷的主意,些精明的百姓将饼券攒在家里,等酥饼涨价时再卖给人家,性子急的人不屑于这种守株待兔的做法,他们通过赌来年的收成,做起了买空卖空的生意来。倘若来年是丰年,现在的饼券就跌价;倘若来年是荒年,现在的饼券就涨价。不仅仅是饼券,市面上其他的券也被人做起投机交易来。当铺和票号见有利可图,不仅仗着自己本钱雄厚来分一杯羹,轻而易举地操纵起价格,而且还接受百姓各类券的抵押,放起了利子钱,他早些年的心也狠了些,发的卷一把接着一把,都把四五年后的卷也给发了,银子是看着赚了,可从前三月开始,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先是商户、大户、富户开始有意识的兑换,他的万福记一天能产出的酥饼就那么多,大面积的兑换,那就是要了他的老命,这不才三个月的功夫,往日赚的银子全都赔进去了不说,就是如今还有好几年的饼卷没有兑换,若不是他在这苏州城还有几分薄面,压着那些大户没有兑换,万福记也撑不到今时今日,眼下他只希望朝廷派来的巡抚,早些稳苏州的粮价,好让自己缓和一口气,所以今日一听巡抚大人有请,他想都别想就来了。
第三个则是江南好当铺的掌柜尤子健,说起这尤子健就不得不提一下他的传奇,此人本是个落魄的书生,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全靠一个“忍“字上下了功夫。
说是这一年,临近年关的时候,天气冷得出奇。一大早,虽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尤子健却毅然奔向当铺。正当他清点账目的时候,一阵吵闹声从前面柜台传来,于是他放下算盘走了过去,原来是住在附近的一个老头和伙计在争吵。伙计悻悻地对他说:“这个人前两天用几件衣服当了钱,如今没有带钱来赎,却非要把衣服带走。不但蛮不讲理,还出口骂人,哪有这种道理呀?”
那老头见掌柜的来了,不但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不依不饶。尤子健一看这情况,不但不动怒,反倒心平气和地劝他说:“何必这样呢?我知道老哥您的意思,是不是想在过新年以前把衣服拿走?小事一桩,我今天就成全老哥!”说完,尤子健叫伙计把老头当的衣服拿出来。尤子健指着其中的一件棉坎肩说:“这是挡风御寒必不可少的,你拿走。”然后,又拿出一件新袍子说,“拜年时这件袍子终归要穿的。这件老哥您也拿走,其余的都是单衣,现在还穿不着,不妨先放在这里,如何?”那个老头接过两件衣服,转身默默无语地走了。
当天晚上,那老头便死在了一家酒楼里,老头家人大闹一场,那家酒楼为此赔了不少银子。原来是这老头因体弱多病,又欠了一屁股债,家里难以负担,就暗自服下慢性毒药,想死在尤子健当铺里再狠狠敲他一笔。为此,他故意不讲道理地和当铺的伙计吵,甚至还希望伙计动手动脚,把事情闹大……好在尤子健处理得当,使他没有得逞。
事后有人问尤子健:“您当时是怎样预料到他的诡计,一再忍让他呢?”尤子健答道:“凡是毫无道理胡搅蛮缠的人,那他一定是有所用心的。无论你如何与他讲道理也是白费工夫,此时唯一的就是对他忍让,否则必定中计。”这事儿 ,在苏州城一直传为佳话。而仅此一事,江南好当铺算是彻底在苏州打响名声,每日出入当铺的人一批又一批,许多还是大户,才短短几年的功夫,不仅让他在苏州站稳了脚,还落了根,发了财,也算是苏州商业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了解三人的人生经历,杨峥知道三人在商业上都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有意想问问三人对于眼下苏州局面的看法,但一来怕太过唐突,问了人家也未必肯说,三来今日是把话家常的,刚来就问人家些不痛快的话儿,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对三人道:“来!来,难得三位看得起我这个巡抚,来府做客,这第一杯酒,我这个做主人的先干为敬了?”
堂堂巡抚说这样的话儿,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假意,至少人家酒杯是端起来了,所以三人面上都挤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端着酒杯与杨大人轻轻碰了上一下,一声清脆的声音后,三人各自一饮而尽。
都说男人的话题大多在酒桌上,这话儿一点都不错,一杯酒下了肚,三人各自脸上多了几分红晕,看得出平日也不是好酒的主儿,不过酒壮怂人胆,刚刚还略显冷场的气氛,立即变得活跃了起来,彭万里放下酒杯,呵呵一笑道:“说到笑话,咱们苏州城最近流传一个笑话,大人想不想听听……?“
杨峥有意活络气氛,点了点头道:“彭老爷子请说?”
彭万里看了看杨峥,微微沉吟了片刻,道:“说是有一个皇帝因为猫捉老鼠有功,要封它一个官职来酬谢。猫坚决不肯上任,皇帝惊问其故。
1895章:却喜诗人吟不倦
猫答:“小民今天还可以做猫,一做官,猫都做不成了。”
皇帝不准,一定要猫赴任。猫说:“小民曾发誓不改变自己的节操,如果做官,那就非
要改变志向不可。否则,同僚都不能安心,所以我不敢接受您的任命啊。”
皇帝又问原故,猫答:“老鼠向来怕猫,如今天下做官的,都是一班鼠辈。如果小民去做官,他们怎能安心呢?”话音一落,彭万里率先笑了起来。
杨峥干笑了两声也不好说什么,这哪里是笑话,摆明了是骂咱们大明的官儿呢,偏生还不能说什么。
“有趣,有趣,如今这大明的官场,可不是到处都是欺压良善、占行霸市;勾结地痞、强夺人田;盛气凌人的鼠辈么,不满彭老爷子,本官来这苏州就听说苏州地方的乡宦豪富,都是权势显赫、违法害民的豪强,许多官儿来了苏州后,正经事倒是没怎么干,光顾着收田来了,就前两年,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足足占了八万多亩田,你说占了便占了吧,好歹这也是朝廷的,你每年大把的收租谷、敛银子,怎么着也给点朝廷吧,可人家不给不说,还愣是拿出洪武爷定下的规矩说歪理,你们也知道,我朝规定,王府和勋贵庄田却享有 优免权。一旦成为他们的庄佃,即可在其荫蔽之下,免充国家差役。一旦赋税加重了,一些走头无路的农民, 甚至中小地主,为了躲避“差役苦累”,便往往“将自己田产投进王府,以希影射” 或者“将子弟投献”,充当奴仆。也有因田地争讼或买卖不平而投献者,“有等军民 为因两家田土争竞不明,或先买与人,价银低少,俱各朦胧献与王府。其投献之人,畏惧照例充军,却仍典立典卖文契,以为掩饰”。有的权贵为了吸引农民投献土地,有时还以低于国家税粮额征收籽粒。以致“投献者接踵”。堂堂县老爷都这么做,其余的大户豪绅,还不有样学样,相形效仿?说这苏州的官是一群鼠辈,一点都没错,他们不仅是鼠,还是一头吃朝廷好处的硕鼠!“
这番话儿让三人感到有些意外,这笑话谁都听得出是骂官儿,本以为杨峥怎么着是个官儿,这样当着面的骂,面上怎么着也有些不好看,可人家非但没有半分的不悦,反而是把苏州的官儿大骂特骂了一顿,这种举动立即让三人有些刮目相看之感。
“都说这杨大人年纪轻,却是个厉害的主儿,看来是不假!“彭万里心里嘀咕了声,此时此刻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刚才的莽撞,可话儿已说出去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如今只希望这位新来的巡抚大人真的当做笑话才好。
尤子健这时道:“这么说来,草民也有一个笑话,也一并说了吧?“
“说,说,今日咱们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别说是笑话了,就是荤话儿诸位但说无妨!”杨峥笑呵呵道,一脸的如沐春风。
尤子健道:“既如此,那草民就说了!说是一官出朱票,取赤金二锭,铺户送讫,当堂领价。官问:“价值几何?”铺家曰:“平价该若干,今系老爷取用,只领半价可也。”官顾左右曰:“这等,发一锭还他。”发金后,铺户仍候领价。官曰:“价已发过了。”铺家曰:“并未曾发。”官怒曰:“刁奴才,你说只领半价,故发一锭还你,抵了一半价钱。本县不曾亏了你,如何胡缠?快撵出去!”
“好,说得好!”杨峥再一次叫了好,彭万里、尤子健,鸿基隆也只好跟着叫好。
看巡抚大人这么好说话,三人的神情也都放松了下来,鸿基隆也放开了万福记铺子的事情,想了想道:“既然大家都说了,那我也说一个?”
杨峥道:“应该,应该的!”
鸿基隆想了想道:“这笑话也算不得笑话,不过是苏州前些年,在百姓中流传的一句玩笑而已,说是这苏州城有一官儿最贪。一日,拘两造对鞫(审讯),原告馈以五十金,被告闻知,加倍贿托。及审时,不问情由,抽签竟打原告。原告将手作五数势曰:“小的是有理的。”官亦以手覆曰:“奴才,你讲有理。”又以手一仰曰:“他比你更有理哩。”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气氛算是彻底活跃了起来,而杨峥心头却微微一叹,三人的笑话,全都与贪官、赃官有关,看得出平日里没少被苏州的官儿欺负,似这样的大掌柜,大商家都有如此感慨,那些无辜的百姓,可想而知了,这苏州城到底有多乱啊?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三人说话也没了先前的顾忌,彭万里年长,平日里与官家打的交道也最多,知道这些官儿都喜欢回忆当年的科举的事情,如乡试如何、会试又如何,上了金銮殿对皇上的问话儿,又是怎样说的等等不一而足,而说的最多的则是自己相貌如何如何,才学如何如何,好像这天下人就他一人会科举似的,因此但凡去吃饭听的都是当官的辉煌史,本以为今日巡抚大人也会说上一句两句,谁知听了半天,人家只字不提,三人对这位新来的巡抚大人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大人好像不是苏州人吧?“彭万里望着杨峥问。
“老爷子好眼力,下官杭州人氏?”杨峥吃了口菜慢慢的说。
彭万里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道:“大人,草民有个问题想问问大人,不知当问不当问?“
杨峥放下筷子笑着道:“老爷子说哪里话,刚才说了么,今日请三位来就是与三位说说话儿,还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
彭万里点了点头,缓缓问:“草民就是想知道,今日请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杨峥笑着道:“不敢,不敢!”顿了顿又道:“三位也知道,苏州如今的这局面已到了败坏的边缘,本官得皇帝信任,添为苏州巡抚,担负治理苏州之重责,肩上的担子可不轻松?”
三人一笑,苏州的确不是个轻松的担子。
杨峥继续道:“这两日本官先后在苏州城走了走,其中景象怕只能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来形容了!“
苏州的惨象,三人自是比任何人清楚,杨峥这话儿并非过分,所以纷纷点了点头。
杨峥轻轻叹了声道:“苏州自古便是天堂的地方,没想到天堂的百姓却吃不起粮食,说起来谁能相信?“
“是没人相信,可这是事实?”尤子健道。
杨峥嗯了声道:“是事实,可也不是事实,苏州的百姓真吃不起粮食么,若不是有人故意哄抬米价,以苏州的购买,即便是这大雪的天儿,吃饱或许有些勉强,可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还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退一万步说,景象不会如此惨?”
三人在苏州多年,知道他所说不假,但一时莫不清楚杨峥打什么主意,所以也没人敢接话儿。
杨峥继续道:“本官心头好奇,便让人查了查,发现苏州城这次米价的涨幅大,与万福记发行的卷有些关系,有些问题想问问,就请三位来坐坐!“
三人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杨峥看了一眼三人,目光落在了鸿基隆的脸上,道:“鸿掌柜的,这卷是你发行的,你给我说说这卷你发行了多少?一旦全部兑换会如何?”
鸿基隆面色有些不好看,这次粮食的大涨,一些不明白事理的百姓甚至将苏州乱的情况,算在了他的头上,每日没少有人前来辱骂,偏偏这事儿还真与他有几分关联,依着他的心思,若不是他当年弄个什么卷的话,其他店铺也未必发疯似的发行卷,而那些百姓也不会趁着粮食大跌的时候,疯狂的购买他们的饼卷,这些寻常年月还能凑合,可碰上了这样的大雪天,苏州城内物价飞涨,人心惶惶,商家趁机囤积居奇,市面上的券被百姓疯狂抢购,还没怎么着,苏州城就先乱了,而那些没良心的商人则趁机发大财,祸却让他们背了不说……还趁机抬高米价,让他们也跟着吃了大亏,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早就想找个人说说,只是铺子落败了,那还有人愿意听一个落魄的老头唠叨呢?
冷不丁被杨峥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杨峥看他模样,呵呵一笑道:“鸿掌柜的不知从何说起,那就把你发了多少卷说说吧?”
鸿基隆叹了声道:“回大人的话儿,说起这卷,也怪老朽当年只看到赚银子,没看到这卷一旦多了,也是烫手的山芋啊?”
杨峥心道:“可不是么?一张白纸就能收银子,谁还能看到后面的?”
“到了这时候了,鸿掌柜的也不必自责了,谁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我看这苏州的百姓,大户、富户、豪门地主是入魔了!若当初能预料到这一步,想来鸿掌柜怕也不会发行饼卷吧?”杨峥一副宽慰的口吻说道。
1896章:目生随后悔何追
鸿基隆眼圈一红,道:“不满大人,大雪一来,老朽就后悔了,咱虽是个生意人,可还有几分良心,要不然时到今日我还顶着万福记在撑下去,目的固然有我万福记的招牌,可也不是没有收卷的意思!“
杨峥嗯了声道:“这个本官是知道的,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把您老请来了?”
“多谢大人厚爱?”鸿基隆站起身来重重抱了一拳,沉声道。
杨峥摆了摆手道:“今日找诸位前来,说是把酒言欢也不假,说是说点是私事似也不错?”
“大人客气了,有什么就问吧,咱们知道一定说?“三人中尤子健年纪轻了些,对杨峥的这番毫无官架子的态度很满意,率先做出了应答。
彭万里与鸿基隆看尤子健如此,也纷纷点头表示。
杨峥点了点头道:“那本官就多谢三位了!“说完还是将目光移到了鸿基隆的脸上,问:”鸿掌柜,你饼卷发了多少?若是全部兑现的话,最坏的结果会怎样?“
鸿基隆似也看出了这位年轻的巡抚大人是有意处理这场危机,所以也不含糊道:“不满大人,咱们万福记是多年的老字号,加上老朽经营还算讲些诚信,酥饼的质量也不错,逢年过节的多有人当做礼品来送人,所以平日里的买卖还不错,刚开始那会儿,我怕百姓不接受,所以发的时候也只是给苏州的大户、富户、豪门发了些,后来这些卷不知怎么也开始在百姓手中流通了,不少百姓来购买,我看百姓买的人还不少,便动了心思,也怪我财迷心窍,我想咱做一盒酥饼要花时间、人力和本钱,卖出去只能收到20文钱,这种白条几乎什么投入都没有,就可以凭空坐地收钱,而且不用担心马上就要兑现,岂不是无本万利,便多印了平日的双倍的饼卷在门面叫卖起来?”说到这儿,鸿基隆轻轻叹了声道:“卖饼券的好处确实很诱人,酥饼还没有出炉,就可以提前收账,我也不用再像以前为讨要赊账而苦恼了。卖饼券的铜钱可以用来做其他卖卖,而且还不用付利钱。顾客手中的饼券总会有部分遗失或毁损,这些没法兑换的酥饼就被白赚了,看着每日的大把大把的银子赚进来,饼卷也就越发越多了,到后来连我都不记得我发了多少……?“
“你就没想过这样会出问题?“杨峥皱了皱眉头问。
“想过!怎么没想过?”鸿基隆咽口吐沫,道:“等苏州城的布庄、肉铺、米店掌柜看着都眼红了,一窝蜂地跟着模仿,卖起了布券、肉券、米券的时候,我就感到这样会出问题,我也想过要收手?可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我了?不管是百姓,就是那些豪门大户、富户他们已经从这些饼卷中看出了利益的所在,每日都来店里购买饼卷,一旦我不能满足……?”
“就会怎么样?”杨峥听得好奇的问,一旁的彭万里、尤子健这会儿也听得好奇,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鸿基隆。
鸿基隆道:“大人有所不知了,这些年我利欲熏心,发出的卷实际超过了鸿基隆十年了,也就是说我十年后的酥饼卷我都发了,你想想我万福记每日的酥饼不过千来盒,他们手中的卷需要我们万福记不眠不休的做上十年才能够全部兑现,而这些卷因为受粮食价格影响颇大,早已被豪门大户看中,他们将手中的饼卷卖给百姓,以此来从中获取利润,一旦我们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不用他们动用什么手段,只需他们去街头或者是怂恿其他大户来本店兑现饼卷的话,我们店放出去的饼券,如果要全部兑现的话,我这店铺也不用开了,关门到是小事,那些吃亏上当的百姓,还不知做出什么举动来……?大人你说说,我不过是一介掌柜的,哪能与那些豪门大户斗,所以每日也只能战战兢兢的发放饼卷,饼卷越多,我这心里就越担心……?”
“全苏州城都如此么?”杨峥面露不悦之色,这也难怪,若非他们弄什么卷,苏州也不至于乱成这样,说起来他们的确算得上罪魁祸首。
鸿基隆点了点头道:“大致差不多吧?”
“苏州城这么多的商家,为何就不知联合抵制他们?”杨峥大声道。
“大人有所不知了,大户手中攥着大把的券,只要有人不肯合作,他们就放出手中的卷,进行兑换,那些卷没写日子,没写金额,哪家哪户一下子兑换不了这么多卷,大户倒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那些百姓,一旦知道他们手中的饼卷兑换不了,大人能想象这后果是多么的严重么,那些大户就知道这一点,才敢一次又一次的要挟我们!“鸿基隆苦涩的叹了声道:”如今苏州乱成这样,小人的确有罪,可最可恨的是那些大户富户,若非他们趁机囤积粮食,操作粮食价格,老朽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兑换万福记的饼卷,可如今粮食这么贵,老朽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总算你还有几分良心!”杨峥淡淡地道:“此事,你固然有错,如你所言,最大的祸首还是那些富户、大户,如今事已至此,你也把心放宽心,莫要忘记了你还欠十几年的饼卷还没有兑换,再怎么着亏了谁也不能亏了百姓不是,你看看府外的那些百姓,他们辛辛苦苦地种了一辈子田,到头来却吃不起自己种出的粮食,让人心酸!”顿了顿一字一字的道:“此事本官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们吃了多少,来日必让他们全都吐出来?”
听了这话儿鸿基隆双眼一亮,道:“如果大人能平衡物价,老朽就是变卖也会兑换全部饼卷的,绝不拖欠?“
杨峥道:“难得你这个时候还有这份决心,也算本官没有看走眼?这事儿我会记着的,你就放宽心等待?“
“老朽谢过大人救命之恩?”鸿基隆站起来重重的抱了抱拳道。
杨峥道:“你还趁早收回,这事儿八字还一撇呢,乱成了这样,本官未必能应付得过去?”
鸿基隆道:“是死是活,老朽认了!”
杨峥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尤子健道:“尤掌柜咱们就不必绕弯子可好?”
尤子健笑着道:“该当如此?”
杨峥嗯了声,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敢问尤掌柜的江南好是怎么经营的?“
尤子健看了一眼杨峥,不知道这位大人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这个,心头虽疑惑,但碍于人家是巡抚,正儿八经的二品官儿,多少要给点面子,于是点了点头道:“收取动产作为抵押,向对方放债!从中赚些利子钱?“
杨峥嗯了声,与这当铺也知道些,当铺起源很早,在南朝时已有寺院经营为衣物等动产作抵押的放款业务。唐朝当铺成为质库,唐玄宗时有些贵族官僚修建店铺,开设邸店、质库,从事商业和高利贷剥削,它与柜坊同在市场上占有重要地位。唐会昌五年,皇帝的一个文告中说:“朝到衣冠”,“贷承华胄”以及“清途”们都私置质库楼店,与人争利。宋代当铺称长生库,由于宋朝社会经济日益发展,长生库(质库)亦随之发达。富商大贾、官府、军队、寺院、大地主纷纷经营者中以物品作抵押的放款业务。宋入长生库抵押的物品除一般的金银珠玉钱货外,有时甚至还包括奴婢、牛马等有生命的物品,而普通劳动人民则多以生活用品作抵押。长生库放款时限短,利息高,还任意压低质物的价格,借款如到期不还,则没收质物,因此导致许多人家破产。元代经营商业的大多数是回回人。开当铺的人也是回回人。元时当铺除称解库外,述称解碘铺,典当放债的利息很高,劳动人民多有无钱赎当者,自己的质品被当铺吞没。明朝正式称当铺,从事典当业的多为山西、陕西商人及安徽人。各明都大邑都有他们开设的典肆,有的商人专以典质为业,并致富。这些商人经营的范围较前广泛,不仅一般贫民受剥削,有的富有之家也因典当而濒临破产。明朝乡镇中还有“代当”,即乡镇小当铺领用城市大当铺的款作资本,押的物品再转押给城市大当铺,可以说与前世的银行有惊人的相似,之所以多此一举的问一句,说到底还是想了解的更细致一些,好对症下药罢了。
“这么说来,尤掌柜的江南好也做饼卷的买卖了?”杨峥淡淡的道。
尤子健道:“这个当然了,苏州如今最值钱的一是粮食,二就是这些卷了,贵的时候比银子还值钱?“
杨峥点了点头道:“这话儿不错,要不然那么人跟发疯了一样!见了卷就抢呢,这卷本不值钱,可有人推波助澜就不一样了,我想问一下尤掌柜的铺中收了多少这样的卷?”
1897章:借收渔翁之利
尤子健面上露出危难之色,他是商人,以盈利为目的,这几个月来,苏州城的各种卷只要与粮食挂钩的,价格就一天一个样儿,起先他还没有轻易出手,可看着同行仗着自己本钱雄厚来分一杯羹,轻而易举地操纵起价格,而且还接受百姓各类券的抵押,放起了利子钱,从中赚了不少,不免有些心动,这两个月来也开始从百姓,富户手中的收取各种卷,有时候一日竟能上百张,由于这些卷是各大商铺的,他们手中的卷一多,一旦粮食涨价,他们便可轻易的利用手中的卷来威胁商家,如此轻易的提高价格,这些卷放在他们当铺中,不再是纸张了,而是一把一把的银子,这种无本的买卖,任凭谁见了都会心动。他的江南好仗着他的苦心经营,生意已是风生水起,短短几年的功夫,俨然是苏州龙头了,可谓是财大业大,手中的卷自不会少?犹豫了一下道:“万把张吧?“
杨峥哦了声,道:“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卷开始多了起来?”
尤子健是个精明的生意人,铺子里每日多少账目,多少货物都能做到一清二楚,听杨峥询问也不含糊道:“往常年月,每日也不过有百来个百姓当饼卷,可近几日就多了?“
“多少!“杨峥盯着他问。
“几百张吧?“尤子健道。
“那近两日呢?“杨峥继续问。
尤子健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杨峥,犹豫着要不要说。
杨峥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尤掌柜的不必担心,本官的本职是朝廷的官儿,还没兴趣做当铺生意,我只是想从中看出这些卷的变化而已?“
尤子健尴尬的笑了笑道:“那草民就放心了,要不然似大人这般精明的人来苏州开当铺,我们江南好只好趁早关门大吉了?“
这话儿透着几分玩笑,顿时让有些沉闷的气氛变得轻快了许多。
听得尤子健笑着道:“最近两日来当铺抵押各种卷的百姓似乎多了些,这也难怪这种天儿,能有一口吃的,比什么都强,那些卷虽值钱,但终究不能当饭吃不是?“
杨峥道:“那卷有多少?“
“两千吧,多的时候也有三千来张?“尤子健有些自豪的道,不是谁的手中都有万把张饼卷的,就今日的苏州,这些卷就是财富地位的象征。
杨峥眉头皱了皱,沉吟了一会儿道:“都是百姓抵押的么?“
尤子健道:“那倒也不是,也有不少富户,商铺来抵押的?”
“就你所知,这些大户中那一家最多?”杨峥盯着尤子健加重了语气问。
尤子健面露危难之色,道:“大人不是我不说,你也知道咱们做买卖的也是有些规矩的?“
杨峥与其中的规矩自是知道,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南铺沈家最多?“
这下尤子健不是惊讶了,而是腾的一下站起来,盯着杨峥道:“大人,你,你怎么知道?“
杨峥心头一笑道:“难道告诉你,我早已听到了内幕消息?“摆了摆手示意尤子健坐下。
“方才我不是说过了么,本官已在这苏州城转了两日了,有些事情还是能知道些,朝廷来苏州的官儿虽多是鼠辈,但偶尔也有那么一个两个不是的,想要知道的什么还是能知道的?“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汤,并没有继续放过尤子健的意思:”一日三千,这卷可就翻了好几倍了,若是我猜得不错,今日怕还要多一些吧?“
这下尤子健彻底坐不住了,盯着杨峥道:“大人,你,你这是……?“
看着一脸紧张的尤子健,杨峥笑了笑道:“尤掌柜的不必紧张,我没在你江南好安插眼线,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看你模样,我的猜测是对了?”
尤子健虽不知杨峥所说是真是假,可看他一脸正色的模样,倒也不是个会说谎话的人,姑且便信了他,道:“大人猜得不错,尤某的江南好虽不能与京城的大当铺可比,可在苏州城也有些名号,所以来抵押的人多,也不足为奇?”
“不奇怪?”杨峥自言自语了声道:“这话儿听起来似不错,可经不起推敲了,江南好平日里不过百来张,可这两日却反了数倍,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尤掌柜的也不明白么?“
尤子健毕竟是个聪明人,看杨峥的表情,再细细想了一下这两日的卷的确有些反常,不再是百姓来抵押,而是一些大户,富户,他们平日里积攒了不少卷,如今粮食大涨,各种饼卷也跟着涨,所以这个时候拿出来抵押往往是最划算的,而且他们卷多,一出手就是几百张,往往一下子就是几千两银子,就这么几日的功夫,他们付出了将近一万多两银子,可算得上今年最大的一笔买卖,他起先也不是没有疑惑过,可这些卷放在他们这里,一天涨一成,几天下来也赚了不少,所以便也打消了心头的疑虑,此听杨峥如此珍重的说起这事,细细一想,的确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迟疑了片刻,道:“大人是说这一切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杨峥道:“可以这么说?”
尤子健心头一跳,随即问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杨峥道:“这个尤掌柜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尤子健面上有些不好看,盯着杨峥看了许久,似还有些想不明白,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按照他的理解苏州如今最值钱的就是粮食与各种卷了,粮食他们不是不想囤积,一来他们没有收购粮食的渠道,二来粮食囤积要地方,在苏州城这种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地方,他们也没那么多的银子去买那么的地方,再说了为了专门囤积粮食去买些庄园,成本太大,也不适用,所以他们便将目标看准了苏州流行的各种卷,这卷就是不好用的洪武宝钞,可比宝钞值钱,放在当铺既不占地方,只需如寻常一样,抵押卖出,算得上是无投资的买卖。这种投出最小,利益最大,无疑是他们最喜欢看到的,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囤积各种卷,等到物价上涨以后再对外出售,这样他们轻而易举的把银子给赚了?不仅仅如此比起那些粮食怕坏了,怕囤积不到粮食不同,这些饼卷,经过这些时日的酝酿,已经形成了规模,随着他们前期肆无忌惮的发行各种卷,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由不得他们,就是今时今日这种大雪的天,粮食的价格必然往上涨,至于涨到什么时候,一来看朝廷的速度,二来么看这场大雪什么时候停,三来还得看看苏州各大地主豪门,王侯将相是否愿意,所以即便是苏州城的粮食涨到了天上,各商铺的东西还得照做,卷还得发行,只要有卷,他们就不愁没银子赚,所以谁手里的卷越多,手就是最赚钱的商家了!他的江南好不敢说是苏州卷最多的,但至少也能排得上号,本想着趁这次狠很再赚上一笔,将江南好的名声再往前推上一把,所以与卷上他是疯狂的收购,即便是一日三千,他都没犹豫……“
见自己说了半天,尤子健愣是没看出其中的奥妙,不得不感叹人要是钻进了钱眼里,即便是再精明的人,看问题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据我所知,苏州的当铺与票号囤积疙各大商家店的卷,是看中了各大商家前期发行的卷太多,从而造成了兑换的压力,所以即便是粮食涨价,他们迫于卷的压力也会继续做生意,哪怕是砸锅卖铁,只要还想要祖宗这块招牌的,那就一定会做下去,他们发行的卷,上面没有标明面值,购买时按照当时的价格付钱,提货时不用退补差价。酥饼是用粮食做的,价格跟着粮价变化,丰年和荒年的粮价起伏很大,正常年景的一盒酥饼卖20文钱,而在丰年只能卖15文钱,但在荒年可以卖到50文钱。即便是这样,这样的天,卷比粮食价格低,所以还是有很多百姓会拿着这种卷去购买酥饼,或者一切与粮食挂钩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各种卷反而是抢手货,而当铺与票号囤积了大量的各种券,等到物价上涨以后再对外出售,只要比粮食的价格略低,老百姓也会抢购一空的!如此当铺与票号坐收渔翁之利,趁机赚百姓与各大商家的银子,而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种!我说得没错吧?”杨峥望着尤子健道。
尤子健面色虽不好看,但毕竟是在商场打拼了那么多年,该保持的风度还是有的,点了点头道:“大人大致说的不错!”
一旁的鸿基隆想到自己一手创造的酥饼卷,到头来不仅是肥了当铺与票号,还以为粮价的疯狂暴涨,他辛辛苦苦经营多年,所赚的银子到头来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流入了当铺与票号的口袋中,不由得愤怒不已,不仅仅如此,这恶名还得自己背了,想到了其中的苦楚,顿时后悔不已。
1898章: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杨峥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抄起筷子,夹了一块荷花集锦炖送入了嘴中,慢慢嚼了几下,吞入肚中,才吐了口气道:“尤掌柜的就没想到,你这么做有朝一日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不可能?”尤子健看了一眼一旁的鸿基隆道:“各大商家已经发行了这么多卷,米价再疯狂的涨,只要各大商铺还在经营,咱们就没有亏的道理,卷我们会定期售卖,百姓必然会疯狂抢购,赚钱的买卖,怎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杨峥道:“我本以为尤掌柜的是个聪明人,如今也不过是个糊涂人?”
尤子健有些不服,道:“大人此话怎么讲?”
杨峥道:“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意思是说,做事不要图快,不要只见眼前小利,如果只图快,结果反到达不到目的;只图小利,就办不成大事。说明做事不能只图快不求好,急于求成反而干不好事。尤掌柜的身为江南好这么大的掌柜,应该明白什么是小利什么是大事,眼前的卷看似是赚了大钱,可尤掌柜的莫要忘记了你的这些银子可是苏州的各大商家,还有那些穷苦百姓的,今日粮食大涨,你们当铺票号自然是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赚,可这粮食不会一直涨,这雪不会一直下!当今皇上聪明睿智,勤政爱民,苏州之乱你觉得皇帝会坐视不管么,这些年皇第对苏州如何,你们比本官更清楚,苏州大雪,陛下心急如焚,特派本官为巡抚巡视苏州,目的就是趁机治理苏州城,本官得皇上信任,既来了苏州,尤掌柜的以为我会让苏州物价满天飞,百姓吃不起粮食,闹得天下大乱么?”
尤子健盯着杨峥没有说话,道:“苏州自古难治,大人虽有才略,可毕竟年轻了些,未必能一举定乾坤!”
杨峥呵呵一笑道:“尤掌柜的这是怀疑本官的能力了?“
尤子健道:“不敢!“嘴上说不敢,话中给出的意思却是一百个敢了。
杨峥倒也不在意,仍面带笑容:“你轻视我可以理解,我既不是科举出身,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做过生意,也没玩过卷,但我知道什么叫做,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昃,是指太阳偏西,盈说的就是月亮圆了,亏,就是月亮缺了,亏了。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说: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中午、正午,那么它也就开始向西偏落下去了,月亮到了最圆的时候,也就开始缺损了。后人把这两句话呢,概括为“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水满则溢就是一桶水满了它就要流出去了,一件事,发展到了极点,就要走向自己的反面,走下坡路。苏州的卷已过了最初的辉煌,因为发了太多,就好比那些满出来的水了,尤掌柜的江南好日进三千卷,看似是赚钱了,实则是一大危险,不管尤掌柜的信还是不信本官的能力,苏州的粮食价格不会再再涨太多,五两一石已到顶了,再涨下去,不要说那些大户,富户未必也吃不起,粮商囤积的粮食,说到底就是哄抬价格卖给百姓,可价格一旦超出了百姓的购买能力,他们便会吃不起粮食,你觉得囤积了粮商的大户们会答应么,粮食可不比卷,可以想存多久就村多久,它会烂,会被老鼠吃,会因下雨天发霉,所以粮价高的时候,他们会来买,甚至会降低价格,当然了这要的是时日?事实上,苏州的粮食危机并不可怕,只要时日足够,用不着做什么, 粮价自然会跌?”
尤子健面上有些难看,他是个精明的商人,自然听得懂杨峥说的不错,价格上涨的时候买入粮食,以期待涨得更多,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卖出获利了结。在粮食价格下跌的时候卖出自己手中的东西,以更低的价格买入回来,以获取价格下跌的收益,如今各大粮食还没有疯狂的买米,那是因为米价还没有到他们满意的价格,一旦到了他们必然会疯狂的卖出,可这个时候百姓已经吃不起粮,就是大户,富户也会吃不起,如此一来,就会有人降低价格卖出粮食,吸引百姓的购买,这样的后果势必造成粮价下跌,而他们的卷与粮食挂钩,受到的波动必然不小?“
杨峥见他神色不似方才那么镇定,继续道:“一旦苏州城的供应逐渐平稳下来,粮食价格必会恢复正常,而券的价格于是一落千丈。券不值钱了,你在这个时候赚的是百姓与各大商铺的银子,多少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一旦卷不值钱……嘿嘿……?“说到这儿,他忽然干笑的声,掉个头看了一眼鸿基隆,道:”鸿掌柜的,你说说看这粮食价格一旦跌下来,卷也不值钱了,那些百姓还有你们这些商家会怎么做?“
鸿基隆先前还不觉得杨峥有这个魄力,此时听他说来,显然已对苏州各种趋势掌握得一清二楚,不免有了几分期望,想了想道:“我们的卷发行的太多,就算是卷不值钱了,我们也做不出来那么多的饼,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耍赖?”
“哦,怎么个耍赖法, 你也尤掌柜的说说?”杨峥笑着道。
鸿基隆道:“这个很简单,不要以为百姓没钱就好欺负,他们狡猾着,一旦卷不值钱, 债户倘若归还利子钱,将券赎回就大不划算了,所以最好的法子,那些卷他们不要了,甚至可以赖账。”
此话一出,尤子健面上神色再一变,有些惊恐的望着杨峥,他是个聪明人,一旦杨峥所说的是事实,那么当铺和票号里押着的券天天在蚀本,手中的卷越多,那么亏的就越多?自己手中有一万多,就算每一张卷亏一两银子,那也是一万多两白银?这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当铺亏本,必然会让伙计们焦急地上门催讨利子钱。可这个时候债户会说,利子钱先前都用来抢购东西了,现在物价便宜了,我们手头却没钱了,要不那些券就留给你们吧。而当铺和票号不敢再留这个烫手的山芋,赶紧找发行券的店家,要他们按照原价赎回。店铺先前被当铺票号整得那么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如此一来,当铺和票号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手中卷贱价卖给了百姓。百姓害怕物价再次上涨,涌进店里要求兑换。商铺哪有这么多货呢?债台高筑的掌柜赶紧关门谢客,愤怒的百姓砸了店,苏州城内倒闭的商铺十之五六,如此以来,苏州城商铺与当铺也就乱了?我说的可有些道理?“杨峥盯着尤子健问。
尤子健这会儿已快哭了起来,若果真如杨峥所说,他的江南好出了关门以外,再也做不得买卖,可这铺子是他辛辛苦苦经营多年,一手打造出来的,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局面,岂能轻易毁了它,想到了这里,忽的噗通一声,双腿跪在了地上,道:“大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杨峥笑着道:“本官年纪太轻,怕是没有这个救死扶伤的本事,尤掌柜怕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不,大人你是有志不在年高,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莫要见怪!“尤子健说着狠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脸悲切的道。
杨峥看了他一眼,见脸上还留下五个手印,心道:“倒也是个狠角色!怪不得能在短短几年让江南好成为苏州第一家了?“
“你起来吧,刚才本官已说过了,这事儿本官不会不管的,他们今日吃了多少,他日我就让他们吐出多少!“杨峥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从这几日的看,这一切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了,对于这样的人,他自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尤子健从地上爬了起来,道:“多谢大人!“顿了顿道:”大人,草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这么一会儿功夫,杨峥立即恢复了他如沐春风的本色,笑着道:“有什么就问吧!“
“不是公务上的事情, 是一点私事?“尤子健道:”我是想问问,大人做官之前,可做过买卖?“
“没有,我做官之前,不过是杭州彭家的一个下人,风云际会遇到了当今内阁首辅杨大人,承蒙他看得起,给了一个施展才能的地方!买卖可一天都没碰过?”杨峥笑着道。
“那为何大人与买卖这一行如此熟悉呢?”尤子健小心的继续追问了句。
杨峥一笑,他自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前世的时候,是玩过股票的,这种‘追涨杀跌’戏码,早已理解得通透,所谓的追涨杀跌‘ 意指要选择当前市场的热点、板块龙头股来进行操作。操作这种人气和活跃度都很高的股票:一、可以短期内获取大幅利润,二、可以避免买到冷门股而造成资金闲置,付出较高的机会成本。
1899章: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但是,有很多股民将此种选股与操作策略和追涨杀跌等同起来,由此屡买屡套,损失惨重!见到股价盘中大幅拉升就盲目杀入,很容易高位套牢;追涨也要讲求策略,首先要选出没有大涨过和相对历史行情来看,目前相对价格尚不算高的个股(最好是低位盘整已久且放出很大成交量的股票),通过黄金眼关注资金流向指标或主力持仓线指标,在机构和大户资金流入、主力持仓线稳步攀升时,根据软件发出的买进信号及时介入,即可搭上顺风船。
同样,见到股价大幅下跌就急于卖出,也是毫无策略的盲目之举。一只股票之所以从高位下跌,无非是因为大家都不再看好后市,对股价后期继续上涨意见不再统一且看空做空的人逐渐增多,但真正能够对股价产生巨大影响的只有机构和大户资金,他们有策略、有计划地撤退时股价仍可能在上涨,但大多数股民都是后知后觉者,在主力资金拉高出货时散户还在不停的接盘,当股价开始下跌时散户却还在盲目地期待虚幻的后期利润,高位接盘随后就被套,不割肉有可能深度套牢。
多次被套的惨痛教训,使散户转变投资思路,一见到股价大幅下跌就赶紧杀跌,于是形成了散户买股票不是被深套就是屡买屡亏的普遍现象。这一点,他就算说,只怕对方也听不明白,既然对方不明白,那何必去浪费口舌呢,微微一笑道:“这都是从书中学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多读书道理懂了,自然就明白了!“
尤子健看他模样,自是不肯多信,还以为是这位新来的巡抚大人不愿意多说,嘀咕了声:“看来这位巡抚大人与这苏州城的商业是摸清楚底细了,看来这事儿还真得跟着他走!“
要说故作神秘不值得提倡,可偶一为之,有时候也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就如眼前,就杨峥刚才的那一番话,虽能让尤子健惊讶,但远比不了杨峥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表现,让人搞不清楚这位巡抚大人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心里不知不觉的对他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杨峥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从对方这会儿的表情上看,显然是被刚才的一番话儿给震住了,心道:“娘的,没事装装大尾巴狼倒也不错?“
丢开了尤子健,这才将目光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彭万里,这老头从进来到现在几乎没说过话,就这会儿愣是靠着太师椅上眯着双眼睡着了,偶尔还有轻微的鼾声传来,那悠闲的神态,让杨峥好一阵羡慕,心道:“老子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种古井不波的日子?“
虽说如此,但杨峥还是看得出,这老头根本就是在故意装睡,否则不偏不奇,正好这会儿眼神动了动,跟着双眼就睁了开来,与杨峥对视了一眼,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这么好的天,让彭老爷子来府上听我这个后辈唠叨,着实不好意思?“杨峥带着歉意的口吻道。
彭万里淡淡一笑,身子微微一挺,便坐了起来,对着杨峥道:“大人说哪里话,巡抚大人的府邸,寻常人想来还来不了呢,这苏州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来坐一坐?我这老头能来,怎么着也算是脸上有光了?”
杨峥一笑道:“彭老爷子喜欢,日后经常来坐一坐便是?”
彭万里盯着杨峥看了一眼,道:“只要巡抚大人不嫌弃,老朽倒也不惧来叨扰?”
杨峥道:“彭老爷子说哪里话,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彭老爷子你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府上坐一坐,这宝贝怕也少不了啊?“
“这么不要脸的话儿都说得出口,倒是小瞧了他!”尤子健心里暗暗嘀咕了声。
彭万里似对这话儿很受用,哈哈一笑道:“巡抚大人就是会说话,这话儿我喜欢?“
杨峥汗颜一笑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客套了几句,彭万里慢慢收起了笑容,面上立即变得严肃了许多,盯着杨峥看了看,道:“大人寻老朽来,怕不是让老朽来睡觉的吧?“
杨峥一笑道:“要不,怎么说彭老爷子是宝贝呢,连我想什么都知道?“
马屁高低在于火候、机会,还有就是什么人说,杨峥这马屁火候掌握的极好,时机自是不错,加上他堂堂巡抚,官居二品,对着一个糟老头一口一个老人是宝,即便是早已看淡一切的彭老爷子也忍不住有几分欢喜,保养得很好的面皮上,也涌出了一丝很受用的笑容。
“想知道什么说说吧?“彭万里淡淡的道。
杨峥嗯了声道:“彭家在海外可有些生意往来……?“
彭万里面上神色一紧,看似浑浊的眼神,忽地一下子盯着杨峥,迟迟没有回话,这话儿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明建立之初,为防沿海军阀余党与海盗滋扰,下令实施海禁。早期海禁的主要对象是商业(商禁),禁止中国人赴海外经商,也限制外国商人到中国进行贸易(进贡除外)。明永乐年间,虽然有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但是放开的只是朝贡贸易,民间私人仍然不准出海,但即便如此,海禁并没有完全做到洪武爷定下的规矩,先不说海滨民众,生理无路,兼以饥馑荐臻,穷民往往入海从盗,啸集亡命”。”海禁一严,无所得食,则转掠海滨”。此外,滨海地区的居民还采取了另外一种斗争的手段,逃亡、潜往海外。”国初。。。。。。两广、漳州等郡不逞之徒,逃海为生者万计”。所以,海禁一开始就得不到切实的贯彻,反复发布的海禁令,也说明了这一点。还有一些人干脆参加了民间的对外贸易活动。”缘(沿)海之人,往往私下诸番贸易香货,因诱蛮夷为盗”。”东南诸岛夷多我逃人佐寇,”。苏州地处太湖之滨,长江南岸的入海口处,京杭大运河的贯通,让苏州出海带来了便利,加上南京、苏州、杭州的府城都是全国级别的丝织业中心。然而,江宁府本地不产优质生丝,苏州府境内的生丝生产规模也不大,远不及嘉、湖。所以,南京、苏州的商人每年都会去嘉、湖采购优质生丝,然后运往府城给各个作坊的生产供货;杭州因为离原产地较近,所以往往不需要中间商,商业资本操纵手工业生产的特征不明显。吴江应该也产生丝,所以盛泽就近成为丝织业大镇。从明代开始,苏州城就已领先其他几座大的城池,境内丝织业、棉织业、印刷业、造纸业、建材业、造船业、酿酒业、制茶业、榨油业都蓬勃发展,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同时,让许多胆大妄为之徒,不顾朝廷法度,将目光看向了大海。
当时从事海上贸易者获利甚巨,故官僚地主多与商人相勾结,凭恃权势和厚资,串通官府,逃避禁令,招诱破产贫民出海。或违禁“私造双桅大舡下海”,有的则“私充牙行,居积番货,以为窝主”。有的舶主更“名为商贩,时出剽劫”,既是走私商,又是海盗。有些豪门世家﹑奸商舶主,利欲熏心勾结海上海盗打击大明子民,弄得沿海一带百姓有诸多不满,但不可否认海上贸易的确能获取巨大的利益。
彭家先祖在明初随朱元璋大军从江西来到苏州,苏州的繁荣自不是江西可比的,为了立足苏州,彭家先祖率先在苏州经商,彭家先祖早年,独自往来于江浙广一带。得知闽南盛产甘蔗,“凤池乡”良田千顷,土地肥沃。便利用其优势,大量建设仓舍,发动族人和邻近的村民种蔗,然后大量收购甘蔗或蔗糖,乘季风将南边的糖运往北方,同时附带闽南特产龙眼、荔枝等果干及各种土特产,从村西“桅头尾”古渡头装船,穿过潘湖洋的吟啸桥,经九十九溪,出溜石六陡门,进入晋江,用大船销往海内外,尤其以江浙京津为多。然后在返程的空船上装载好北边的丝绸、棉纱,以及京货运回南方,分发给家乡的妇女纺纱织布,再把加工好的丝织成品转销海内外,获得丰厚的利润。他苦心经营数十年,渐成“富甲诸邑”的大商人。
彭家在苏州名声也越来越响亮。后代先祖秉承祖先志愿,读书经商,彻底让彭家在苏州扎了根。
虽说彭家先前经营甘蔗生意,但与苏州的丝织业、棉织业、印刷业、造纸业、建材业、造船业、酿酒业、制茶业、榨油业相比,甘蔗终究不是长久之际,所以等到彭家第二代彭千里当家的时候,彭家不再经营甘蔗生意,改为丝绸、瓷器买卖,仗着先祖积攒下的人脉,与海上贸易做得风生水起,这些年没少赚银子,与其他立足苏州境内做买卖不同,彭家更热衷与海上,一来海上贸易利润高,而来彭家早前在海上经营多年,与西洋诸国都建立良好的贸易往来。
1901章:云重苍冥塞
彭万里也是愿意的,商的生意做得再大,银子再多,都不如有做官来得实在,再不济与官场拉点关系也不错,杨峥年纪轻轻就是当朝二品,可谓是前途无量,这样的一尊大佛在前,谁不想去贴一贴。言情首发
杨峥一笑道:“这个简单!”说完喊了声:“高大哥……?”
就见高航笑着走了进来,道:“让你准备的事儿,可准备好了?”
高航笑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卷来,看了看递了过去道:“你拿着这道海引,三年之内,只要是大明开放的海域,你们彭家的船只都可以去?”
彭万里大喜,双手接过票引,反复看了看放入了海中,心道:“这位杨大人人还真不错,一出手就是三年,日后彭家出海用不着偷偷摸摸了?”
“大人如此看得起老朽,老朽自不含糊,不怕告诉杨大人,咱彭家早在一个月前,就从吕宋买了不好粮食,本也是打算卖给苏州百姓的,也算是做了点好事?“
杨峥双眼一亮,道:“有多少?”
彭万里道:“差不多有三万石吧?“
“少了点?“杨峥自言自语的道。
彭万里道:“用来平衡物价是少了些,不过我还可以为大人引荐一个人,有此人相助的话,必能助大人整治苏州城?”
杨峥道:“此话可当真?”
彭万里道:“大人今日招老朽来,那是信得过老朽,岂可让大人失望?”
杨峥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连说了两句,杨峥才平衡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忽的眉头一展道:“有彭老爷子这句话,杨某就放心了,这事儿就拜托彭老爷子了!“
彭万里点了点头,表示这不算什么。
杨峥道:“三位可能不知道我的为人,我这人是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做绝,苏州城之所以难以治理,其根源在商业毫无持续,官员昏庸无能,使得江南田赋重,赋税拖欠,百姓生活艰难,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本官必会让他们吃多少吐多少,吐到不能吐为止,还百姓一个新的苏州城?”
这话儿声音不大,但谁都看得出这位新任巡抚大人的整治苏州的决心。
“大人有这份破釜沉舟的决心,苏州的百姓就有希望!百姓苦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过些好日子了?”彭万里点了点头道。
尤子健越发觉得自己庆幸无比,若不是今日来了这一趟,又哪里看得到巡抚大人的决心与手段,往日他不相信,这样一个赋役繁重,豪猾舞文为奸利,最号难治的苏州城能有人治得了,即便是被苏州称为“况青天”,知府大人未必有这个本事,苏州的难,不在于处理了几件冤枉,错案就能平复的,苏州城商品经济发展,思想也自由开放,传统道德观念受到强烈冲击,官风和民风也深受影响,这是好的优点,但缺点也不少,土地兼并严重,长期的官风腐化,使得贪官、赃官扎堆,而随着永乐后的海禁,让苏州变得更乱,这样的一个苏州靠着一把倚天剑横冲直撞虽能杀些风气,可想要彻底改变苏州,那就得从根源上找到治理,苏州的根在商、在官、在民,这就注定了不只需要一个清官,而是干实事的循吏,用苏州百姓的话儿说,贪官奸,清官要比贪官更奸,唯有这样的官儿,苏州才有希望,往日尤子健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官儿,但今日起他看到了,一个比贪官,奸官更奸的人,有这样的人在苏州城,苏州的好日子怕是要来了?“
杨峥道:“为官一任,自要造福一方,苏州难治不在官,不在民,而在商,所以这一仗,我必须打好,才能为苏州百姓做点好事,因此,这一战上容不得我有半点马虎,我希望彭老爷命手下运至的粮食,听我统一调派,没有我的命令,不可私自卖出一粒米,这一点彭老爷子可做得到?“
彭万里道:“我彭家做的是瓷器、茶叶、丝质生意,粮食本就不在我们彭家的经营范围之类,这次若不是看到苏州大雪,百姓太过困苦,我才做了这趟买卖,不然也没什么粮食?大人既不让我卖粮,我不卖便是?”
杨峥道:“如此多谢了?”
鸿基隆担心的道:“大人,如今这粮价高得离谱,不买粮食,那岂不是迫使百姓兑换手中的卷,那我们?“
杨峥目光一闪,道:“这个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撑太久的?你也知道,如今这些人敢涨价,莫不是因为他们手中有粮食,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可一旦他们的粮食卖不出去,那么他们必然不敢再涨价了,那时候他们的粮食价格就会有所下降?而我们的粮食不够多,光凭彭掌柜的这点粮食,还不够起到平衡的关系,所以咱们必须等到朝廷的粮食?”
“朝廷有粮食派来?”鸿基隆双眼一亮?
杨峥道:“方才我不是说过了,东南是朝廷最看重的地方,而苏州又是东南旗帜,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岂能坐拥苏州乱成这样不管么,别忘了圣上爱惜百姓,可是普天之下的百姓,苏州的百姓也是我大明的子民,焉有不理的道理!”
“好,好,有朝廷的支持,草民就是撑死也要咬牙撑下去!”鸿基隆大声道。
“果然还有几分魄力?”杨峥点了点头道:“鸿掌柜的能这么想,杨某也就放心了。
“大人这么做,能行么?”尤子健问道。
杨峥道:“我往日听人说过一个道理,说买卖就是在一定的时辰内,各大商铺生产出来的米,肉、布、瓷器、茶叶,丝绸、甚至是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提供给百姓,给大户使用的,所以必然会有一个总额,当这个总额小于百姓、大户、富户的购买能力的时候,那么这些动物品就满足不了苏州所需,这样一来,价格就会上涨,这时候的苏州城就成了卖方的天下,价格看涨,不愁卖不出去东西,也就是说卖方处于有利的低位。
三人都在商界摸爬打滚了几十年,如何做买卖,按说他们最是清楚不过了,可杨峥这一套说话还是头一次听过,可细细一想,却又有些道理,不免陷入了深思。
杨峥继续道:“当在一定的时辰内,各大商铺生产出来的米,肉、布、瓷器、茶叶,丝绸、甚至是其他的东西,供给百姓、大户、富户用的物品,当这个总额大于百姓、大户、富户的购买能力的时候,那么这些物品就过多了,百姓、大户、富户永不了这么多的东西,这样以来,价格就会下跌,这时候的苏州城就成了买方的天下,物品太多,不愁买不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也就是说买方处于有利的低位。如今我们就是要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将苏州城的关系调整一下,苏州的这些富商、大户、官吏把持苏州价格多年了,压得百姓踹不过气来,是时候该让百姓来做做主人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儿似有些难以理解杨大人的这番话儿,都沉默不语。
许久才听得彭万里叹了声道:“大人不经商着实可惜了?”
杨峥一笑道:“彭老爷子说笑了,经商可不是嘴上能说就能做的,经商也是一门学问,水可深了?“
三人纷纷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商也是一门学问?“
尤子健道:“大人想要平衡这种关系,草民可以理解,可你既不卖粮,却又让万福记撑下去,这样只怕不妥吧?大人应该知道,百姓手中没有银子,也就是说,大人只要不低价买粮食,那么百姓就吃不起粮,换句话儿说,粮食涨价而酥饼因早就定下了规矩,加上酥饼是粮食做的,百姓吃不起粮食,并不代表吃不起酥饼,或者说是与粮食有关的东西,只要手中有卷,吃的还是有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峥道:“不错,今日我找鸿掌柜的来,就是看能不能让鸿掌柜的说服几位苏州城有些仁义的商铺,继续经营商铺的东西,价格么不涨,只要有卷就好?”
“这岂不是要各大商铺亏本?粮价这么贵?他们纵然有心,怕也撑不了几日?“尤子健道。
杨峥不得不说这个当铺的掌柜看问题的确有些不简单,但杨峥早有准备,呵呵一笑道:“彭家的粮食可以提供给他们?“
尤子健一愣,鸿基隆双眼闪过一丝喜色。
尤子健盯着杨峥道:“你让彭老爷子不卖一粒米,就是给各大商铺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粮食?“
杨峥道:“不错,我要给他们造成一种假象,那就是他们的粮食涨得还不够高,所以这些商铺才会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同时也是为了稳定苏州百姓,没有粮食吃,咱们可以吃粮食做的酥饼,天下能吃的东西,可不止大米嘛?”
“大人顾全周到,老朽佩服?”彭万里赞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