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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67.1816章:岩谷时闻折竹声

    很快喧闹了一日的北京城便进入了万籁的景象,唯独那雪花一片片随着风儿四处飞舞,彻底入夜那会儿雪足足厚了半寸。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这样的夜晚,自是没人出来,就是那些平日里忙碌的官家老爷,这会儿也喝好了茶汤,躲入了被窝里暖和暖和了,暖和够了也便入了梦乡。

而在这会儿,一阵马蹄声急速传来,马蹄声宛如一声声的惊雷,惊动着京城的一切,几只受到了惊吓的狗,忍不住汪汪汪的大叫了起来,空旷寂静的夜晚立即多了几分生气。

马背上两人身上已披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来两人已赶了不少的路程,这么冷的天,坐下的两匹马儿愣是跑出了汗珠来,米粒的汗水因为热度,迅速融化了那飘落的白雪,竟没留下一片。

可即便如此,两人仍马不停蹄,直到通惠河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为首那人扭头道:“换马!”

身后那人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满脸的疲倦之色,即便是夜色下,也十分的明朗。

两人调转码头直接去了驿站,大明的驿站,从tai祖登基那天起,就决定了他只能为大明服务,传输军事物质传递军事情报管理国家事务才是正经事,其他事情决不能私用驿站,若不然重则人头落地,轻则也是发配边疆了。

具体说,它们的用途:飞报军务传递文报和转运物资。例如,明初朱元璋派马云叶旺等率兵入辽后,由于当时辽东尚未完全平定,明政府不得不派驻十万大-军守-边。但是就辽东当时的经济条件实在无法养活这十万官兵,于是不得不依靠从内地转运粮食来解决军-需,官-兵十万人,每人一月一石粮食,一年下来就是百余万石,特别是从江南经海运转送粮食就达每年六十万石,后因海船增多,每年又增运十万石。此外,还要运送大量的钞布棉花战-衣军-鞋等物资。特别是奴儿干都司建立后,奴儿干地区的官员士兵和工匠的衣食穿着也主要靠内地供给。大规模的运送物资一是从山海关陆路交通线运达辽东,一是从海运入辽东,海运的货船一般是从旅顺口丄交卸,有时也运到小凌河六州河牛庄等地,粮食一部分供应辽东都司-军-民食用,一部分转运到奴儿干都司。所以说,驿站不仅在飞报军-情传递文书方面起着重要作用,而且在运送物资方面也起着很大作用,因作用重大,所在驿站的管理也极为重要,其中有一条很明显,不管什么时候,驿站都得备上好马。

两人的马蹄声立即打破了驿站的安静,一个年纪约莫五旬上下的老头,身着对襟罩甲,腰间束着一条灰色的锦棉,前方一个高高的铁通中,燃烧着炭火,炭火上吊着一根长长的铁链,铁链的下头有一个铁钩,铁钩上挂着一个漆黑的铜壶,壶中放着茶水,偶尔听得咕噜咕噜两声,厚厚的壶盖偶尔跳动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老头端坐在铁桶前,正用一手撑着下巴酣睡,嘴角的哈喇子流了一地,但这老头浑然不觉。

两人沉重的脚步声立即引起了老头的警觉,虽是五十的年纪,但老头子惊醒后,立即跳了起来,动作迅速敏捷,让走进来的两人眼前一亮。

“你们是什么人?”老头瞪大着一双眼睛,虽说对方人高马大,还是两人,但老人并不怕,要知道他年轻的那会儿也是练过的,靖难之役的那会儿没少杀敌人,若不是他挂念家中老小,提前返回了京城,未必不能立下点功勋,如今虽说做了驿卒,但也不能丢了燕王府兵的脸。

“你这老头不会“两人迅速拍打了身上厚厚的积雪,也不头,径自走到那铁桶前,将冻得红肿的双手放在铁桶上烤了起来,边烤边搓揉起来,好一会儿身子暖和了些,双手慢慢恢复了知觉,为首的那人也不打招呼,提起已滚烫的茶汤,从对面的壁橱里找了两只大碗,再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帕,递给了同伴道:“放点茶吧?暖暖身子,待会儿还要赶路!“

那同伴也不客气,掀开了手帕,从手帕中捻了两小手指茶叶,丢入大碗中,为首那人便提起茶壶高高举起,将茶汤注入大碗中,顿时茶汤翻滚,不多时就飘香四溢了。

“好茶!“眼茶汤已冲泡好,那同伴迫不及待的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咕噜一下吞入肚中,顿时舒服的吐了口气:”这天儿,还是喝这个好啊?“

为首那汉子这时也放下了茶壶,正要将茶叶放入怀中,忽的想起什么,眼那老头道:“嗨,老头你要不要来点?”

“这么冷的天,喝点茶暖和暖和也好?”喝着茶汤的同伴吐着气儿道。

那老头这会儿也收了架势,就在刚才他已经两人的服饰,一身军中服饰,后心位置一个大大的“驿”字,肩后插着两面小旗,只是已沾满了白雪,方才切,这会儿去了雪,便切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再摆架势也没什么用了,况且就刚才那架势也只是吓唬吓唬人,当年的庄稼把式早就忘得干净了,若不然也不会做了二十几年,还是个驿卒啊。

“你这是什么茶?”老头有些羡慕的眼。

“苏州的洞庭碧螺春,一等一的好茶,我也只有这点,就是这么一点,我都存了好几年舍不得喝了,要不是这天儿太冷了,我也舍不得喝啊?”为首那汉子喝了一口茶汤道。

一听苏州的洞庭碧螺春,驿卒顿时双眼一亮,他很早就听人说过,天下的茶汤好喝不过西湖的龙井,,其次就是这苏州的洞庭碧螺春,此茶长在太湖洞庭山,洞庭分东西两山,洞庭东山是宛如一个巨舟伸进太湖的半岛,洞庭西山是一个屹立在湖中的岛屿。两山气候温和,最是适合这茶的生长了,令碧螺春茶独具天然茶香果味,品质优异。其成品茶外形紧密,条索纤细,嫩绿隐翠,清香幽雅,鲜爽生津,汤色碧绿清澈,叶底柔匀,饮后回甘。一直都是皇上喝了,寻常百姓哪能喝上一口,他做了二十几年的驿卒,还没尝过呢,听那汉子这么一说,又一脸回味的模样,早就想喝一口,生怕他收回去了,忙道:“喝,喝,你给我留点?”

那汉子道:“要喝就快点,不然我可改变主意了?”

那老头哎哎了两声,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在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手帕里捻起了小拇指那么点放入茶碗,然后小心的提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注入了茶碗,顿时茶叶随着滚烫的茶水不断的翻滚,舒展,那一片片翠绿的叶子,立即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老头将大碗放在鼻子上用力吸了几口,一脸陶醉的道:“真香,小老头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没喝过这么香的茶汤,今日是拖了两位的福了?”

为首那人道:“没啥,一碗茶汤而已,喝完了我们还劳您老人家给我们换两匹好马呢?”

那老头样不傻,刚才已经两人旗帜了,八百里加急,军驿快报,可耽误不得?“应了声道:“这个当然了!”说完,又忍不住好奇的问:“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为首那汉子道:“你下成了这样,还不是大事么?”

那老头轻轻叹了声道:“可不是么,大明好多年没么的大雪了,今年只怕又要饿死许多百姓了,老天爷可不开眼了?”

三人说话这会儿,就将一碗茶汤喝了干净,就两那几片茶叶,三人也舍不得倒掉,就着茶汤嚼了几下,吞下了肚中,老头从马厩中牵出两匹上等的好马,交给两人的手中,道:“这天雪大,路上能慢些,还是慢些好?”

为首那人感激老头的告诫,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多谢老朽提点,我们何尝不想慢点,可我们慢点,江南的百姓就多一个因雪吃不上饭,活活冻死,饿死,实在慢不得?“

老头轻轻一叹道:“那你们小心些?“

两人点了点头,接过马缰整理好了马鞍,翻身上马,猛的扬起手中的马鞭,冲入了漆黑的夜色里,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厚厚的积雪很快便淹没那两匹骏马留下的马蹄印。

黎明,北京城。

下了一夜的大雪,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在黎明时分大了几分,使得本就冷得厉害的北京城越发冷得厉害,让那些当官的官老爷恨不得这辈子就这样躺在这暖和的被窝里才好,可那恼人的更夫,将他那更棒子敲打得响亮,不多时各处城楼五更鼓便敲打了起来,五更一过,就是早朝的时间了,只要还是这京城的官儿,断没有不起来的道理,于是这些官老爷缩着脖子,极不情愿的掀开了温暖了他们一夜的被子,推开了被他们搂了一晚上的女人,哈着气儿开始穿戴一衣服,开始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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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1817章:一夜暗添新白头

    相比官家老爷的怠慢,京城的商家可就利索多了,五更鼓敲过之后,萧瑟冷清了一晚上的北京城各大街道立即变得热闹了起来,早起的商贩,将准备了一晚上的驴打滚豌豆黄象鼻子糕馓子麻花麻团焦圈面茶杂碎汤都端了出来,扯开了嗓音吆喝,那充满自信的声音迅速刺破了天空,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喧闹的街道,随着喝道声马蹄声叫卖声,唱喏声避轿声变得吵吵嚷嚷,将偌大的京城渲染得热闹非凡,在通往皇城的主干道上,磨蹭了一早上的官家老爷,终于坐上了官轿匆匆忙忙赶往皇城了。

不多时,皇城脚下轿子,马车集聚了不少,没有资格做轿子的,也腿着走到了城门外,就那么迎着雪花,等候城门大开。

不多时,听得几声唱诺,本兀自说笑的官儿,迅速拍去了落在官袍上的雪花,而那些坐在轿子的大官儿这会儿也走了出来,百来人迅速按照官职大小,地位高下,分成文武两队,文官以内阁首辅杨士奇为首,武将则以不常上朝的英国公为首,四周来回走动检查官员服饰是否得体的锦衣卫则是身着飞鱼袍,手按绣春刀,一个个检查,发现问题的,少不了要揪出来指责一番,大官儿倒也罢了,那些小官儿面对着锦衣卫,也只好低着头,任由骂了半死。

这时,刻漏房的内侍出来报了时辰,守了一夜的门房侍卫们,将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推开,官员们开始整理衣衫往里走了。

当绵长的永乐钟鼓声在皇城内跌宕回响。参加朝见的文武百官准备着过门入宫。

就在这时,皇城外的街道上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而近,来的极快,片刻的功夫便见两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蹄急骤,声声如碎,在这样的清晨,显得十分显眼。

正准备入皇宫的官儿听得动静,忍不住扭头去,就是那些目不斜视的锦衣卫,也忍不住快速的撇了一眼,嘴里忍不住低声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胆敢在这皇城之地骑马,比我们锦衣卫还横的很……?“

这话儿刚落,那两匹快马已经风一般地卷到了面前,为首的那人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声音甚是焦急。

如此一来,百官越发好奇,心想:“这是什么人,胆敢如此蛮横……?”只眼,不由吃了一惊,许多人已经喊了出来:“驿卒!”

“八百里加急!”

“又出什么大事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两匹快马已到了众官儿面前,因为速度快,带起一阵冷风,愣是让几个倒霉的官儿吹了脖子一嗦,嘴里嘀咕道:“我怎么那么倒霉呢?冷死我了!”

马上那两人与这官老爷的惨状,似浑然不觉,纵马狂奔,直接越过宫门,直入皇宫大内而去。

门外留着一帮官儿,你,我,最后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皇宫那两匹马儿上,心里嘀咕:“这事儿,只怕与这大雪脱不了干系了!”

众官儿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重新按序班站好,进入皇宫。

入了门,迎面一阵寒风迎面吹来,让杨士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继而轻轻一叹。

身后的杨荣刚把被寒风吹乱的大胡子整理完毕,听得这一声叹息,低声道:“怎么?你是在担心这场大雪带来的灾难么?”

杨士奇点了点头道:“这雪下得这么大,京城若不是调运粮草及时,未必能应付得过去,大明天下这么大,未必个个都如京师早有准备,如今大雪一下,指不定乱成了什么样子呢?”

“是啊,好不容易安稳的过了两年,这场大雪只怕又有得忙了?”杨荣轻叹了声,摇头走了进去。

刚到金銮殿,大太监金英便走了过来,扯着嗓音道:“皇帝口谕,今日早朝不议事,各大官儿各自回到衙门办公?“

众官儿虽觉得奇怪,宣宗皇帝自登基勤与政务,登基五年了,这种早朝从未间断过,就是征讨乐安洲那会儿,也坚持了早起问案,今儿这是怎么了。

心有疑惑虽有,但想到刚才那两匹快马,众官员或多或少能猜些原因出来,彼此议论了一番也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衙门办公去了。

杨士奇刚要转身,就见金英走上前,低声道:“三位阁老请留步!皇上让奴婢请三位去东暖阁等候,待他处理外了手头事儿,再请三位大人说话儿?“

三人彼此眼,眉宇间的担忧之色又重了几分,冲着金英点了点头,便往东暖阁走去。

金英冲着三人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去。东暖阁位于乾清宫的左侧,是皇上批览奏折处理政务之地,偶尔皇帝也会在这里召见大臣垂询军政大事,因此这东暖阁也会让大臣们进来坐一坐,当然了只限于杨士奇,杨荣杨溥这样的阁老级别的老臣了,其他官儿若也挤破脑袋往里面挤,对不起皇宫大内,容不得外廷进入,除非是做了太监。

东暖阁离皇上的谨身殿并不远,三人腿着去,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到了,一早领了旨意的太监,在此恭候多时了,见三人的身影一出现,便急急忙忙为三人打开了门房。

三人鱼贯而入,暖阁里烧了铜盆炭火,炭火正旺,三人进去的时候,先是面上一暖,手脚也放开了,三人刚刚坐定,早有太监送上了热气腾腾的茶点,满满的摆上了一桌子,杨荣细细数了一下,竟有十几样,还是三人最喜吃的几样,不免对着御膳房的太监有了几分好感,问了几句,才知这事儿是王振亲自准备的,暗暗赞了声:“这太监倒也机灵的很,日后怕是个人物!”

三人在门外站了一早上,早已饥肠辘辘,再自己爱吃的,也就不客气了,刚让小太监盛了一碗燕窝小米粥,正准备吃,可想起门外的大雪,那两个驿卒火急火燎的样子,杨士奇竟下不出口,轻轻叹了声,道:“吃不下啊?”

身旁的那小太监,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伺候三位权势日浓的阁老,那还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眼奇放下了手中的瓷碗,还以为他不喜吃这燕窝粥,走过去低声道:“阁老,今日除了燕窝粥外,还有牛乳粥,你要吃不惯这燕窝粥,奴婢给你换一碗吧?”

杨士奇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不饿?”

那小太监讨了没趣,眼大人一脸的严肃,也不敢多话儿,躬身退了下去。

到是杨荣吃得津津有味,这么一会儿功夫,一碗小米粥被他吃了大半,子,大有再吃一碗的意思,顿时皱了皱眉,再的杨溥,他到时没吃多少,但也津津有味地在吃着,顿时来了气,道:“你们还真吃得下?”

杨荣将小碗中最后一口小米粥吸入嘴中,又对着那小太监道:再来一碗!“这才抽着空儿来眼杨士奇道:”东里兄,我日也是个沉稳干练的首辅,怎么遇到了这么点事情,就如此沉不住气呢,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杨士奇仍旧有气,道:“你的雪下得,足足有几尺厚了,从不下雪的京城尚且如此,其他地方还不知下成什么样呢,大明好不容平稳了几年,眼政治清明,法纪严明,经济发展,仓廪充实,百姓安居,社会稳定,蔚然有治平之象,这雪这么一下,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穿不上衣,饿死的,冻死的不知有多少,想起那个场面,我那还有心思吃得下这小米粥呢,先帝在时,对我等恩宠有加,我等若不能将大明打造一个富庶安稳的大明,我们怎么对得起先帝的托付呢?“

仁宗在世时,对三人极为敬重,为了提高三人的地位,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将三人封为一品的高官,并有兼职。例如杨士奇兼任兵部尚书,杨荣兼工部尚书,这份礼遇恩宠,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三人从骨子里对先帝也是极为敬重的,执意要将大明打造一个富庶,强大的王朝,方不负先帝在时的信任,所以杨士奇提起先帝,杨荣杨溥的眼圈也微微见了红,杨荣道:“先帝的恩情,我们又怎么能忘记了,这些年来,我们无时不刻不念着先帝的恩情,才对国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小心谨慎的处理着每一件大事,生怕自己因草率,因紧张因冲动而做错了一件不利于国家的事情,从而对不起先帝的信任,如今皇帝勤于政务,爱民如子,我三人也算是做到了学有所用,大明朝在先帝出世的几年里,已呈现太平气象,大明虽不能与永乐盛世相比,但比起永乐末年已好了许多,我们也算对得起先帝了,如今老天爷下了这场大雪,带来了不少灾害,可这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了灾情,我们着手解决灾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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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章:龙楼一点玉灯明

    世人称你文贞(杨士奇)为西杨,我,文敏(杨荣)为东杨,因居第别之。.文定(杨溥)郡望,每书南郡,世遂称南杨。西杨有相才,东杨有相业,南杨有相度。故论我朝贤相,必曰三杨。这样的评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是我们一步一步赶出来的,永乐、洪熙、宣德的灾难还少么,那么多的灾难走携手走过来了,区区一个雪灾,怎么就走不下来,再说了,这事儿还没眉目呢,这些年朝廷对江南的税收一降再降,比起洪武、永乐、洪熙年他们可好多了,江南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未必就抵不过这场雪灾,你啊,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是啊,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就事生情生烦恼,妄念转正心清净。心有一切有,心无一切无;心迷一切迷,心悟一切悟;心邪一切邪,心正一切正;心乱一切乱,心安一切安;诸法性如是,一切唯心造。东里兄,你啊,就是太想多了才会这样,吃一碗小米粥而已,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再说了事情还定性,咱也不必着急,等吃完了粥,皇帝怕也来了,是个什么情况,不就一清二楚了么,若是灾难,如勉仁所言,咱们着手解决困难便是,有我三杨,再加上皇帝仁德之君,大明国力蒸蒸日上,还应付不了一场雪灾么?”

    两人一番话儿,说得杨士奇既惭愧,又是佩服,道:“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杨荣摇了摇头道:“你啊,就是太想让大明好了,就把它当成了你的孩子,生怕它磕着碰着了,殊不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其此之谓乎!保护的太好,反而不好,还不如让它出去磕磕碰碰,磕着碰着多了,也就不疼了,那才是先帝最初的希望?”

    杨士奇点了点头道:“受教了!“

    杨溥呵呵一笑道:“心放下了,那就吃饭,吃饱了再好应付接下来的灾难!“

    杨士奇重重的应了声道:“你们说得对,吃饱了才有气力应付这场大雪!“不过片刻的功夫,往日那个意气风发,沉着应对任何事情的杨士奇重新又回来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杨东里!“杨荣笑道,伸手将一碗小米粥轻轻推了过去。

    杨士奇微微一笑,不再推辞,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谨身殿于乐十八年建成,几经焚毁、多次重建后,才有了今日的 规模,屋顶为重檐歇山顶,上覆黄色琉璃瓦,上下檐角均安放九个小兽。上檐为单翘重昂七踩斗栱,下檐为重昂五踩斗栱。

    内外檐均为金龙和玺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六架天花梁彩画极其别致,与偏重丹红色的装修和陈设搭配协调,显得华贵富丽。

    殿内金砖铺地,坐北向南设雕镂金漆宝座。东西两梢间为暖阁,安板门两扇,上加木质浮雕如意云龙浑金毗庐帽。建筑上采用了减柱造做法,将殿内前檐金柱减去六根,使空间宽敞舒适。

    此时的暖阁里,朱瞻基一脸的沉重,就是往日喜好的笔墨丹青,此时都不去看一眼,说到底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道,首先他是皇帝,治国才是他的第一要务,这个国家治理好了,对其祖宗,对得起百姓,他这个皇帝才是合格的好皇帝,笔墨丹青再怎么画,世人都不会说什么,倘若一国治理得国不将国,他的下场也比李煜,宋徽宗好不了多少,而这便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骨子里,他自问比李煜、宋徽宗无论是治国手段,还是满身的才气都要高一些,甚至骨子里羞与他们比较,这也是自命不凡的同样的毛病,李煜文武全才,骨子里又看得起武将出身的赵匡胤么,定然是看不起的,宋徽宗何尝又看得起金国,可结果如何,结果是他们死得很惨,被永远的钉在了昏君的牌坊上下不来,这无疑是李煜,宋徽宗想不到的,他们当年一个书写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一个书写万井贺升平。行歌花满路,月随人。 龙楼一点玉灯明。箫韶远,高宴在蓬瀛。是何等的人生惬意,那里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一个留下“问君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而另一个则写有梦魂惊起转嗟吁。愁牵心上虑,和泪写回书。如此的凄惨局面,他可不想书写,他是大明的皇帝,要写应该是盛德明君,这才不负自己生平所学,不负祖父当年的期望。想到祖父的期望,他猛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吐了出来:“对,决不能辜负皇祖的期望!“

    打定了主意,他开始思索这件事,八百里加急的确称得上,信上说苏州,杭州等地,“冻饿死者甚众”;河南开封一带,“井冰,道路多冻死者”;江西南昌等地,“行人多冻死”;安徽怀宁等地,“冻馁死者甚众”;湖北等地,“民多冻死,鸟兽入室呼食”;山东临沂等地,“人多冻死”,威海“行人死者无算,屋内亦有冻死者”……?只是短短几个字儿,就足以说明这场大雪的厉害,让身为皇帝的他意识到,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自己在责任上,义务上,舆论上都要迅速应对这位灾难,让大明安然的度过这场危机,若不然自己这个大明天子,就算自己不想做李煜,宋徽宗也是宋徽宗了,他自问比李煜、宋徽宗强,那是他懂得身为一国之君,孰轻孰重,治国为第一要,国治好了,才能做其他,否则,笔墨丹青再好,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想谁都会,就是昔日的李煜、宋徽宗面对国破山河何尝不想有作为,只是不知该怎么做,或者是往错误的方向做,最后只能将百姓,将国家推向更深的深渊,他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所以他必须思索清楚,该如何应付这一切,让百姓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得到他们该有的温暖。

    脑海里打了几个转,尚理不清楚思索,但他已经不是登基之初的那个对国事还有些盲动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经登基五年了,五年里他成功的除掉汉王这个最潜在的威胁,收复赵王的兵马,彻底为大明扫除了两大威胁,保证了政治稳定 和社会安定,为明朝平稳顺利发展提供了必要的契机。

    亲贤臣,远小人,信用的大臣各有长处,互相补充,“蹇义简重善谋,杨荣明达有为,杨士奇博 古守正,而(夏)原吉含弘善断。事涉人才,则多从(蹇)义;事涉军旅,则多从(杨)荣 ;事涉礼仪制度,则多从(杨)士奇;事涉民社,则多出(夏)原吉”。杨溥是个特殊的人 物,性格内向,但操守很好,为众大臣叹服。

    几位重臣识大体,顾大局,能以国家大事为重,相互包容,不计较个人恩怨,他深感欣慰,对于他们,他十分信任,对于他们提出的建议总是虚心接纳,君臣之间的关系很是融洽,短短几年的功夫,从永乐末年留下的烂摊子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每日看着日益强盛的国力,他内心深处莫不是欢喜莫名。

    但他深知,治国之道在于爱民,爱民在于一个“利“字,利之而勿害,成之勿败,生之勿杀,与之勿夺,乐之勿苦,喜之勿怒,此治国之道,使民之谊也,爱之而已矣。民失其所务,则害之也;农失其时,则败之也;有罪者重其罚,则杀之也;重赋敛者,则夺之也;多徭役以罢民力,则苦之也;劳而扰之,则怒之也。故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闻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

    贤君之治国,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赋敛节,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赏赐不加于无功,刑罚不施于无罪,不因喜以赏,不因怒以诛,害民者有罪,进贤举过者有赏,后宫不荒,女谒不听,上无淫慝,下不yyin害,不幸宫室以费财,不多观游台池以罢民,不雕文刻镂以逞耳目,宫无腐蠹之藏,国无流饿之民,此贤君之治国,他自问一直这么做,但离贤君自问还有不足之处,此番大雪,看似天灾,但聪明如他,不是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大明百姓是天下最善良,最淳朴的百姓,他们只要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便对国家,对君王忠心耿耿,看一旦这几个条件达不到,各种叛乱样就多了,与国家的稳定就是一种威胁了,“民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很早就明白,登基五年,他体恤民情,实行与民休息的政策。“坐皇宫九重, 思田里三农”,古之盛德明君的能做的,他的确做到了。事实上效果也很明显,百姓安居乐业,经济得到空前的发展,大明慢慢呈现天下太平之像。

    ...

1819章:谁遣朝朝入君口

    但这场雪灾,让这一切遭受着考验,若不能妥善处理,他五年所作所为将付之东流,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绝不容忍发生的,事实上此时此刻,盘旋在他心头的不是雪灾,而是江南的吏治问题。

    江南时为全国最发达之省份,其江宁今南京、苏州、松江今上海、扬州、淮安今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太平府今安徽芜湖市区和马鞍山、宁国府今安徽宣城和芜湖县区、徽州今安徽黄山市和宣城市绩溪县、江西婺源等都是当时很发达的地区,此地自古至今,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仅一省赋税竟占全国三分之一,全国半数以上官员皆出自江南贡院,有”天下英才,半数尽出江南”之说,足见其繁荣,他登基后,鉴于洪武、永乐时对江南的破坏,赋税繁重,吏治难治,在尚书蹇义、胡濙等荐,擢况钟知苏州,赐敕以遣之。短短几年吏治得到了治理,就是江南的赋税,他鉴于江南田赋重,赋税拖欠,百姓生活艰难。多次下诏减轻官田税额,而户部考虑到支出的困难,往往”私戒有司,勿以诏书为辞”。短短几年功夫,仅苏州府即减七十二万石,可谓是大手笔,不仅如此,他顾虑江南田粮运送北京,有军运,有民运。民运中,运夫百姓的负担相当沉重,”军船给之官,民则僦舟,加以杂耗,率三石致一石,往复经年,失农业。”。听从了周忱与漕运总督陈瑄的建议,将江南漕粮兑给漕军运输,具体办法是:民运至淮安或瓜洲水次交兑,然后由漕军运至通州。每正粮一石民运至淮安,加耗粮五斗,运至瓜洲,加耗五斗五升。江南卫所官军就附近仓廒直接运输,另加给过江米二斗,铺垫芦席费五合。这个办法,农民既省费用又便利,漕军也得到了实惠。

    运输要加耗,鼠雀吃食、水中漂没、腐烂等都会有消耗。所以田粮正项之外,耗米征收是一大负担,也是一大漏卮。最大的问题是”豪有力者只供正额,而一切转输诸费,其耗几与正额等,乃独责之贫民。此耗之不得其平也”。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他甚至让周忱思索一个法子来,周忱也不负他所望,耗费两个月的功夫,想出了一个“平米”的理念,其办法是:”官民田皆画一加耗。初年正米一石加耗米七斗,计输将远近之费为支拨。支拨之余者存积县仓,曰余米。次年余米多,正米一石,减加耗为六斗。又次年益多,减加耗为五斗。”在平米法的基础上,又建立”济农仓”。济农仓米的来源,其一就是平米支拨后存留的余米,此外,还有丰收年发官钞所籴储存的粮米,以及奏定”京俸就支法”所节省的耗米。这法子到不能说不好,但他觉得还有不成熟的地方,所以不敢贸然答应,处于谨慎起见,他让周忱与江苏一带局部实施,就在前些日子,苏州粮草运至京师,周忱做出了统计,光是苏、松、常三府岁远南京仓米一百万石,以为北京武职之俸。每石外加盘用耗米六斗。然前俸既可以南京支取,独不可以三府就取乎?是岁,减耗米六十万石。”可以说起到初步的效果,让他大感满意,他又听说,周忱这个法子,最大的好处,就支办法规定,给予就地支取者每俸米一石船价米一斗。所节余部分是耗米每石五斗。另外,在某些县份还有向富人劝借米,清理豪右侵占绝户田租等。济农仓除去用于赈贷贫民耕作食用之外,”凡陂塘堰圩之役,计口而给食者,于是取之;江河之运不幸遭风涛亡失者,得以假借”。”买办纳官丝绢,修理舍、廨、庙、学,攒造文册及水旱祈祷”等都随时支用。可以说就是为了应付这场灾难而设定的。他相信凭着自己不断的减免税收,周忱的平米之法,况钟的铁面无私,他的江南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就该是大明最为富庶之地,可在他倾注了五年感情,五年期盼的江南之地,非但没有成为大明最富庶之地,就是这样的一场雪灾,竟到了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民的地步,看到这样的急报,他如何不气恼,如何没有怀疑呢?

    他不是不相信人,事实上大明的官儿,只要是干练之臣,他那个不信任有加,杨荣恃才自傲,难容他人之过,与同事常有过节,并且还经常接受边将的馈赠,因此往往遭人议论,他仍委以重任,内心深处没有丝毫的芥蒂,可这江南之地,却容不得不怀疑,这样的一个繁华之地,在他轻摇薄税了五年,却应付不了这样一场雪灾,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些苏州的官儿是不是有问题。

    随着大明君臣上下一心,大明太平之像已初见倪端,但官员的贪污问题也日益严重,就这一年多他就听到了京城流传的歌谣就有“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说的不就是做官的都会搜刮民脂民膏,只要做官就有钱花。官员多以发财为目的,很少有不搜刮民财的。说做了三年知府,即使尚属清白的,也已搜刮得十万银两.至于那些不清不白的,狼贪豺狠的,做官时日久长的,职位更高的,搜刮民财之多就可以想见了。这歌谣虽有些夸大,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再如,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这两句歌谣,本是唐代诗人曹邺官仓鼠。中的两句,诗写得并不好,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已被人忘记在浩瀚的典籍之中,可在这京城之地,最近却常有人唱起,什么在官府的粮仓里,老鼠大得像斗,看到人开仓也不逃走。老鼠是人人厌恶的动物,故有“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之说;其处境如此,所以胆子也小,又有“胆小如鼠”之喻。可是官仓鼠却与众不同,一则硕大如斗,二则见人不走。为什么?就因为官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足够它们日日饱餐;盗窃这里的粮食也无人过问,所以无须怕人。好一个官仓鼠。骂的可不就是那些贪官,赃官么, “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这是何等可恨,这天下没有空缺来风一说,若没有这样的事儿,百姓又何须唱这样的歌谣呢。

    江南繁华之地,竟不足应付一场雪灾,说出去只怕无人会信,可这八百里加急却容不得丝毫作假,事实俱在,那只能说明,在江南百姓不是问题,天时地利不是问题,官员才是最根本的问题了。

    这一番思索,让他既有些愤怒,又有些担心,雪灾天,没吃没喝的百姓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一旦民众聚齐,势必会造成动乱,大明好不容易才太平了两年,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动乱了,更别说江南是大明赋税的根本所在,一旦动乱,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思索,不知不觉的坐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仍浑然不觉,若不是自己有些酸麻的双腿生出了反抗,他竟不知自己坐了这么长时间。

    艰难地将发麻的双脚从龙椅上,放直,轻轻搓揉了片刻,方才有了些知觉,金英看得鼻子一酸,急忙走上前双手上下揉捏起来:“皇上……?“

    朱瞻基喝道:“哭什么,朕还没死?”

    金英立即收住了哭泣之声,但动了情,哪能说收就收,虽被强力忍住了哭泣,但呜咽之语还清晰可见。

    朱瞻基看他模样,也不忍心再呵斥,待双腿恢复了知觉,才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金英抬头擦了一下泪眼,微微停顿了一下,才道:“天已大亮了!”

    “天亮了?”朱瞻基微微感到有些惊讶,看了一眼窗外,自言自语的道:“这雪怎么还在下,都下了两天两夜了,在下下去,不知有多少百姓饿死,冻死?”

    金英道:“回皇上,四更那会儿风停了,雪小了些,说不定再过会儿也就停了,陛下仁义天下,一定会度过这次难关的?”

    朱瞻基重重吐了口气,道:“但愿吧?三位大人还在?“

    “三位大人还在,他们在等皇上问话儿呢?“金英道。

    朱瞻基看了看那份八百里加急,想了想道:“朕今日累了,不想去陪他们说话了,你把这个送到暖阁,让他们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明日一早朕要看的?“

    “是!“金英应了声,停止了揉捏,站起身来,并没有立即去拿桌上的八百里加急,而是起身将火炉微微向前挪了下,再给皇帝拿来了一件毛毯,放在他的退下,这才拿起八百里加急转身去了。

    朱瞻基望着金英离去的背影,对于这个太监,他宠信不如陈芜,重用不如王振,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离不开他,那种细微的照顾,生活上的依赖,让他不知不觉的已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这也是为何他明知金英年纪大,大事糊涂,仍舍不得换,人都是有感情的,帝王也不例外。

    ...

1771.1820章:健儿无粮百姓饥

    暖阁里,杨士奇等人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在这一炷香的功夫里,三人也没闲着,除了思索着如何应对这场大雪灾之外,就各种难以解决的问题三人彼此交流了最后形成了一致的意见,从而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灾,如何应对,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大概的章程。

凡事就怕心头没了准备,一旦准备充足,再大的事情,再难的事,也足以应付了,有了这份自信,三人继续坐着喝茶,但皇帝迟迟没来,杨士奇等得不耐烦,便让人将江南这些年的奏折,拿来/br>
这些奏折虽说都是经过内阁的手,但毕竟是多年了,许多也忘了不少,趁着这场雪灾,三人也好有查夫,一来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二来也想几年江南是个什么模样,能精细些,再精细些也好。

三人这想法,可苦了几个当值的太监,江南是大明赋税重地,一直都受皇帝重视,五年下的各种圣旨,奏折,疏不少,一番忙活累得几个小太监差点没趴下,本想着伺候着三人,讨个好印象,哪想到好印象没留下,人差点没被累死。

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疏圣旨,三人各自分工,杨士奇杨荣杨溥则,三人都是干练之臣,奏折虽多,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整理了出来自己想要的,三人将各自认为有用的写下来,然后彼此统一意见,竟发现,短短的五年,江南的富庶足以让三人自豪无比。

先说纺织业上,松江是棉纺中心,民谚说:”买不尽的松江布,收不尽的魏塘(今浙江嘉善)纱”,盛况空前。”南松江,北潞安,衣天下”,潞安在山西南部,每年供应皇室的丝绸料达5000到10000匹,产量仅次于江浙一带。为了加强对手工业生产的管理和控制,《大明律》专设《工律》一篇,对军民官府营造的申报审批营造所需材料财物人工,制造器物的品种规格等等都作了规定,违反者治罪处刑。

为了体恤江南的困境,朝廷甚至容许,官营和私营并营的局面,许多私人的产业甚至已有超过官家的势头,生产规模比较大,经常有几十万技术高超的工匠轮番劳动。行业多,分工细。朝廷为了江南提供足够的能工巧匠,不惜更改的匠户匠籍制度,工匠分轮番匠和住坐匠两种。轮番匠每三年到京服役三个月;住坐匠固定做工,每月有1/3的时间为官府做工,月粮由国家支给,其余2/3的时间自由支配。这种工匠比元代长年固定在官府生产的工匠,有了较多的人身自由,从而给了江南更多的人力支持,短短五年功夫,江南的工匠多达一百多万人,差不多赶得上京师了。

再说江南种植上,从洪武爷还未正式称帝的龙凤十一年六月下令,凡农民有田五亩到十亩的,栽桑麻木棉各半亩,十亩以上的加倍,田多的照比例增加。不种桑的便出绢一匹,不种麻和木棉的出麻布或棉布一匹。这种耕织结合的生产方式,有利于农村家庭手工业的发展。明王朝建立后,更将这一制度推行全国,并规定科征之数。明初种植政策得到较为有力的实施,湖广布政司二十八年报告,”所属郡县已种果木八千四百三十九万株,全国估计,在十亿株以上”。广泛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为手工业发展提供了生产原料,有力促进了这些地区蚕丝生产与丝织工业,此后永乐洪熙宣德莫不是对此道加以支持,如此大力支持下,促使了工商业市镇的崛起。这类市镇在全国各地均有,但以商业性农业和手工业发达的江南地区数量最多。松江府的朱泾镇枫泾镇七宝镇南翔镇外冈镇是著名的棉织业市镇。苏州府的盛泽镇震泽镇湖州府的南浔镇乌青镇嘉兴镇都是著名的丝织业市镇。以松江为例,在洪武之前,还是”城多荆榛草莽”,到洪熙年间已是”生齿浩繁,居民稠密……计男妇不下二十余万矣”。再镇,”(洪武初)虽云重兴,亦不尽复。迨宣德间,年谷屡登,居民殷富,锐于兴作,……民居则鳞次栉比”。“随着朝廷的扶持,这几年,粮食棉花生丝食盐烟草绸缎棉布瓷器及其他各种手工艺品都成为主要的商品,其中松江的棉布“衣被天下”,苏州的绫罗纱缎“转贸四方”,景德镇的瓷器在全国东西南北“无所不至”。工商业城市的繁荣这时全国性的工商业城市,首推北京与南京,人口皆在百万以上。手工业发达的城市,如松江是棉织业的中心,苏杭二州是丝织业的中心,芜湖是染业的中心,铅山(今属江西)是造纸业的中心,景德镇是拥有数十万人的瓷都。此外,浙江的湖州山西的潞安和西北的兰州等地,都是纺织业的中心。山西的平阳河北的遵化广东的佛山,都是冶铁业的中心。至于商业大城市更是多到三十余,散布在长江两岸运河两岸东南沿海及其他地区。北方的工商业城市比较少,南方则占了绝大多数。

虽说因经济实力,全国各大城池因位置,人口文化,朝廷的扶持力度原因,使得南北不平衡的,可与江南是朝廷赋税重地,自宣德登基一来,朝廷是豁出去的支持,压根就不存在不均衡,事实上从这几年各地官员上奏的奏折也可以,随着经济的缓和,朝廷各项政令的统一,赋税已经运河上的改造,官员的运用得体,江南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面貌,随着商业的发展,商业资本也非常活跃,在全国出现了更多的商人,他们在各地设立会馆,组织各种商帮。其中最多的是徽商,其次是晋商江右商,再次是闽商粤商吴越商关陕商。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中小商人,但也有拥资数万数十万至百万的大商人,这些商人贩卖各种农产品及手工业产品,足迹遍布江南各地,不用去实地考察,就是奏折文章,三人都能想象出江南之地的富庶繁荣,可这样的富庶之地,若说应付不了一场雪灾,谁能相信呢。

三人正就见金英走了进来,对三人行了礼,便将怀里的那份八百里加急放在了桌上。

三人等了大半个早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会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份信封,刚眼,杨士奇脸色大变,随即叹了声。

杨荣样,凑过去小心的问:“怎么?很严重么?”

杨溥则一脸忧色的站起来,人一眼,等待杨士奇搭话。

杨士奇没有作答,只是将信递给了杨荣,道:“你自己”

杨荣接过信件只眼,便同样叹了声:“让人难以相信!“

这下杨溥不用多知道按发生什么事了,虽说这事儿三人猜的**不离十,可真的落实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富庶之地,朝廷花了五年时间来经营,无数的人力物力不说,单单是这几年,朝廷顶住户部没银子的压力,愣是将江南的税收一降再降,开我大明赋税最低了,漕运也得到了解决,眼势一片大好,到头来却连一场雪灾都抵不住,这种结果换成是谁,谁都受不了,皇上不见他们,的确怪不得他,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可以说盛德明君该做的,他都做了?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想来这会儿心头定是气恼吧。

三人各自感叹了声,想着皇帝让金英交代的话儿,也只好默认了这件事,虽说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除了筹划解决灾情的措施,别无他法。

好在三人都是干练之臣,与这等事经验丰富,况且刚才已细细议论了一番,这会儿安排起来也有条不紊了,午后十分内阁便将其议成了章程,签署了自己的意见,送到了皇帝哪儿。

午后,朱瞻基吃了一小碗米粥后,就开始的奏折,批复了自己的意见,便让人总到了内阁,原本定下明日早朝谈论这件事大事,愣是被他改为午后了,所谓救人如救火,想着那些百姓还在挨冻,挨饿,他便坐不住,急急忙忙的召集群臣商议了。

谨身殿内,朱瞻基端坐在龙椅上,面色严肃,彰显帝王威严。

群臣各自按照官职大小站定,低声交谈,不过半日的功夫,天下官儿已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大事,谈论的自是这件事。

杨峥与今日一早也从尚书大人哪儿知道了这件事,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百姓又要受苦了,此后多多少少的消息传了进来,说江南的雪足足下了半尺后,不少百姓一夜之间许多房子被压垮了,许多人就这么在雪中活埋了,而许多百姓因准备不足,大雪来临,竟被活活冻饿而死,惨状不言而喻了,而因雪实在太大,许多动物也被冻死了,衡州冻死的牛3。6万头,杭州冻死肥猪两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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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2.1821章:见人开仓亦不走

    其他如天上的飞鸟水中的鱼虾蚌地表下的鼠类也都在劫难逃,除此之外,江河封冻,水运受阻,北方“地冰如镜”,“行者不能定位”,“人马不能行……等等不一而足,这些让人揪心的话儿,他着实听不下去,听到最后干脆塞住耳朵不去凝听,可即便是这样,那些被人描述的惨烈画面,还是充斥着脑海,让他苦不堪言。 ( . . )

好不容易挨到了皇帝召集群臣,杨大人才得意从那让人心碎的画面中截图出来,与吏部其他官员一起进了谨身殿。

皇帝显然是迫不及待,不等群臣到齐了,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好在三杨早有准备,虽说不过一上午的功夫,三人还是应对有方的,皇帝听得连连点头,道:“就按三位阁老所说的办?“

杨峥来得迟,没听到什么具体的内容,但能让皇帝满意,言官一言不发,群臣点头,想来也不是什么坏的安排,干脆也懒得去了解。

三杨说出了方案,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落实方案了,首先是户部郭资说粮食的问题,自古赈灾,粮食为第一要务,在盘算了京城能应付这场雪灾后的粮食,郭资给出了一个户部能够给出的粮草,说了出去。

这个粮草多,但谁都来,这已是京师的极限了,总不能为了赈灾,让京师变成了灾区,这样做天下只怕更乱了,所以对于户部这次的表现,素来苛刻的言官也一言不发,他们虽喜欢乱咬人,但谁都明白,这次户部在这江南雪灾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过错,这个时候若乱咬一通,丢人的不是户部,而是自己了。

当然了,靠京城这点粮草根本不足以应付庞大的江南,好在大明并将所有粮草都运至京师,而是在南北两京都有太仓,户部,兵部,工部。。。。。。。。以及各个省市县卫所都有自己的金库。只有很少部分才运送到北京太仓。朝廷采用的是1或者几个县城供应一个军事卫所,各个省各个府是自己的钱粮自己收取,自己的支出,自己支付。根本就不用运到北京来。江南六府每年送来的钱粮是专门供应北京官员的工资和北方九镇的工资口粮的。这样一来,京城在留够存粮之后,可以着急其他地区调运粮草应付灾情,所以在很大程度上,粮草方面只要运用得当,其实可以应付这场灾难的。

听了户部的这番安排,朱瞻基从心底是赞同的,刚接到急报时的惊慌已平复了打扮,想了想道:“救人如救火,江南之灾情之严重,相比诸位大人都已知道了,朝廷多一份粮草,江南便多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人,十万人得以存活,所以粮草就是至关重要,朕建议京城的粮草在户部定下基础之上,再加派三十万石……?”

郭资本已退出了队伍,听了这话儿大吃一惊,户部有多少粮草他比谁都清楚,不过两百万石,出去皇室宗亲的贡米,所剩不足一百万石,这些还要算官员,京城不备之需,虽说京城尚未出现灾情,但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一旦时日变长,必有灾情出现,那时候若没粮草,京城必乱?这种局面,身为老臣,自不愿意

“皇上,万万不可,京城粮草不多,方才老臣拟定的数字已是极限,倘若在派三十万石,微臣担心引起京城之乱啊,一旦京城动乱,其严重比其江南尤为严重,我朝天子守国门,不得不防啊?“郭资沉声道。

“是啊,皇上,如此大雪天气,正是鞑子触我边防的好机会,一旦有了战事,粮草可就是大问题,这三十万万万不能派遣?“杨荣大声道。

“微臣也赞同?“杨溥上前一步,拱手道。

宣宗点了点头道:“这个道理,朕岂能不知,但朕想,朕的内库还存了些银两,也一并给了户部,让其购买粮食,三十万石粮食并不多,我大明君臣上下一心,还怕抵不过这三十万粮食么?“

“说得好,微臣十分赞同?“人群里一个声音朗声道。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杨大人笑吟吟的先前走了过来。

“这厮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言官不少人开始嘀咕,鉴于上一次的耻辱,许多言官虽对他恨得牙痒痒,但不可否认的的是,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们对于这个年纪轻,位置高,能力强的杨大人还真有几分畏惧,所以此时听他说了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儿,徐多官儿也只是你,我,从鼻子里冷哼了声,谁也没说话,若是往常,早就开始插上话儿了。

杨峥没想到上次的效果如此明显,暗暗有些欢喜,心道:“没了这疯狗的狂躁,别说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好在哪儿?怎么个好法?“郭资忍不住问道。

“好在皇帝一心思索着灾情,足见皇帝心系天下,此乃千古仁君之举,纵是唐宗宋祖只怕自叹不如!”

众人虽觉得杨峥这话儿说得有些冠冕堂皇,但不否认,他这话并没有昧着良心说,如此一来就算不得奉承了,所以不少官儿虽皱了皱眉,但也没人反驳,就连郭资这等老臣,也只是恩了声,便没了声音。

整个谨身殿唯独杨峥的声音在继续说道:“皇帝如此忧心百姓,我们这些父母官儿总不能落后吧,所以我才说好啊?”

郭资不傻,听杨峥这语气,似有什么好的建议,忙问:“你少绕弯子了,有什么好法子就直说便是?”

杨峥咳咳了两声心道:“我日啊,有这么大脸的么?”老脸微微一红道:“尚书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有好的法子,只不过是觉得皇帝都表示了,咱们做官儿光说话不表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是吧?”

郭资道:“你想说什么?”

杨峥道:“哦,我只想说,从明日起,下官家里改吃稀饭了,也不喝酒,多少能省下点粮食,也算是江南的灾民聊表心意了,咱也不给多,就给个一万石吧,诸位都是多年的老臣了,俸禄也比下官多,吃的可比下官少,想来也能省些粮食,送给灾民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尚书大人您说是不是?”

郭资有些哭笑不得,这话儿一时还真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的好。

杨士奇等人则是笑骂了声:“这个杨小弟还真狠啊,你家有偌大的彭家支持,一万石粮食当然不算多了,可这京城未必个个官儿都如你家了,你这一个三品侍郎一万石,我这个一品内阁大学士,你还不得三万石,这么多粮食,我就算卖了我家老宅,也拿不出来啊?“

“皇上,你这法子还行么?“杨峥也不哭笑不得的目光。

朱瞻基听得暗喜:“这个杨峥还真会想法子,这法子虽说有些损,可也不是不可以一用,这些官儿平日里收取孝敬就不少,旁人家缺少粮食,他们的家未必缺了,有他们这么一凑,少说也能凑个二十三万石来,倒也能让江南的百姓多吃上一顿!“

“行,决定行啊?“朱瞻基忍不住激动道:“这京城富户也不少吧,平日里也囤积了不少粮食,常言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身为大明子民,想来他们也不忍心让江南的百姓冻死,饿死吧?”

“可不是么,微臣可听说了,那润物楼,一品居,江南春的掌柜的可都是深明大义的商家,碰上了这事儿哪能不支点,三万,五万也不多是吧,十万,二十万咱也不嫌少?”杨峥笑着道。

这话儿他说着不经意,一旁的官儿却是听得一身冷汗:“这个杨大人还真狠啊,连那青楼女子的银子都不放过,狠,真狠?”

朱瞻基却道:“不错,不错,一个商家支援点,十个,百个,千个就不少了,郭大人朕儿就这么办吧?“

郭资面色有些为难之色,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弄得好那些大户,商家或许能给点,弄不好他们是官儿不假,可也不能让人去抢啊,真要不给你也无可奈何,再者这事儿每个标准,杨峥这狮子大开口,一万两万的算下去,京城上千家大户,商家,若都这么多,还不得少百万石的粮食,这么大的数目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呢,万一数字收不上来,不但落下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还让人怀疑,可以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郭资一把年纪,那能干得了这种事情,可身为户部尚书,事到如今也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

杨峥见郭资明知这是一趟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硬是接了下来,不免生出几分佩服来,要知道宣宗皇帝为了启用他为户部尚书,给以”免趋朝,赐钞二万贯”殊荣。这一年多,他为报恩,抱病坐署办公,寒署不避,百事亲断,奉职益勤,管理钱谷以有才著称,这种事情推辞一番,旁人也说不得什么,皇帝纪大,多半会答应的。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单说这份勇气就足以让人敬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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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3.1822章:以良民治良民

    “皇上,如今大灾在即,京城可少不了郭大人这样资历威望极高的官儿坐镇调度,京城富户,商家多少感受皇恩浩荡之人,也不是不明白事理之人,何须用得着郭大人亲自出马,户部人才不少,正好可以借着这事儿历练历练,我儿还是交给其他年轻的官儿吧?”

朱瞻基也有这个心思,听了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话儿,点了点头,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下,便落在了户部侍郎王佐的脸上,道:“王大人……?“

王佐,海丰(今山东省庆云县)人。 永乐九年中举,入太学,遂贯通经史百家,精于理财之道。永乐十五年任史科给事中,以奏对详雅,仪表端凝,有大臣体,博得皇太子青睐。宣德元年,被越级提升为行在户部右侍郎,委以理财重任,时值太仓临清德州淮徐诸仓多积弊,宣宗敕王佐巡视。平江伯陈瑄言,漕卒十二万人,岁漕艰苦,乞佥南方民如军数,更番转运。诏佐就瑄及黄福议之。佐还奏,东南民力已困,议遂寝。受命治通州至直沽河道,至宣德四年才返回京城,协助郭资处理户部事物,颇有盛名。

听了皇帝的话儿,急忙上前抱拳道:“微臣在此!“

宣宗一脸肃然的道:“杨大人刚才所说你都听明白了?”

王佐道:“微臣听明白了?”

宣宗点了点头道:“朕让你去筹备粮草一事,务必做好两方面,第一,务必要让京城的大户富户商家出粮,而且数字不能少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王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道。

宣宗继续道:“第二,京师稳定大于一切,不能因粮产生任何的动乱,你必须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送出粮食,否则有任何的差错,朕唯你是问!“

多年的磨砺让王佐有了一份决然的味道,听了这死命令,也不含糊抱拳跪下道“臣必竭尽所能,不负皇上厚望!”

宣宗道:“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

这一番安排,可谓是最合适的不过的,而数郭资最高兴,本是一个烫手山芋,就因为杨峥这么一句话儿就推了出去,筹备多少粮食与自己毫无半分的干系,对这个年纪轻轻,一脸笑容的官儿从心里多了几分佩服。

趁人不注意丢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杨大人微微一笑,表示不在意。

这时,杨士奇上前躬身道:“皇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传授给人既有知识,不如传授给人学习知识的方法。道理其实很简单,鱼是目的,钓鱼是手段,一条鱼能解一时之饥,却不能解长久之饥,如果想永远有鱼吃,那就要学会钓鱼的方法。江南地域广阔,饱含苏州府松江府常州府杭州府嘉兴府湖州府江南六府,这次六府全都遭受不同程度的雪灾,地方大,人数多,单靠京师支援,只怕难以填满这个缺口?“

杨荣道:“正是,江南自古富庶之地,陛下登基以来,百姓赋税一再降低,就是今年,连河运都加以改正,没道理经不起一场雪灾的,诚然雪灾固然严重,但老臣相信并非所有府衙都无存粮,京城大户有不少,江南同样也不少,京城的官儿可以支援,江南的官员也可这般,如此一来这才是长久之计?“

杨溥道:“我朝建立之初,就在各地存有库粮,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天灾**,正好可以派上用场,雪,怕是还要下上几日,朝廷赈灾不能手中无粮,可江南人口太多,缺口不小,单靠京师吃力不小,各地自救才是唯一出路,这一点还请皇上明鉴?“

朱瞻基恩了声,事实上他心头也有了计较,江南地域广阔,饱含苏州府松江府常州府杭州府嘉兴府湖州府等六府,六府之地若都靠京师,如杨士奇所言,依赖太大,到时人心浮动,反而不利于朝局稳定,所以京师可以给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需要受灾之地自己解决了,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南自古富庶,大明花费整整五年整顿,没道理连这一场灾难都应付不了,让人难以相信,但眼下救灾要紧,容不得他多想。

微微沉吟了片刻,道:“三位爱卿言之有理,我朝自洪武登基,就曾在各地建有粮仓,其目的除屯粮为军用外,更大的目的在于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江南雪灾,大可开仓赈灾!想来洪武爷爷也不会怪罪的?“

群臣大喜,纷纷赞皇帝英明。事实上,这事儿还得从朱元璋说起,当初登基之初,浦江的郑宅镇还是个无人知的小镇,但此镇北依仙华山,南临浦阳江,蜿蜒的白麟溪穿镇而过,景色秀丽,历史悠久。这个江南小镇之所以叫郑宅,不仅因郑姓家族长期聚居在此,还与明初郑氏族长担任粮长,送赋粮到南京受到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嘉奖有关。

秦汉时期税收实行“田租口赋力役”制度,田租要到实地估产,口赋则以年龄为标准交纳。汉末,连年战乱和灾荒,地方官既没有力量组织人力去农村实地估产,也由于失去户口记录,无法弄清民众年龄以征收口赋和分派力役。为此曹操不得不改行“租调法”,田租按土地面积征收,户调则按户征收。户调从户而税,家庭人口越多,其单位人口纳税越少,聚族而居成了避税的极好办法。所以,隋唐时代的政府不主张聚族而居。

随着唐代建中元年,宰相杨炎进行税制改革,实行按资产征税的“两税法”后,家庭规模的大小已不再影响国家财政收入,而且大家庭互助能力强,资产集中生产效率高,有利社会稳定,所以宋代政府有意识地提倡“孝”道,鼓励累世同居,不分炊。

当时郑宅的族长顺应了这一潮流,自南宋建炎年间开始,组织族人聚居合食,同食共居长达350余年,大家庭人口最多达2000多人,相当于一个大村落。

由于郑氏家族合族义居的规模罕见,宋元明三朝屡受旌表。尤其是明初,郑氏的族长担任了当地的粮长,负责征集赋粮运送至南京,由于完成任务出色受到了朱元璋的接见和表彰。朱元璋敕建旌表孝义之门木牌坊,称其为“江南第一家”,并亲书:“孝义家”三字以赐。

明初,朝廷要将全国3000万石的田赋挨家挨户征收上来,集中运送到京师及其他缺粮的地方,工程浩繁艰巨。贫苦农民出身的朱元璋别出心裁地建立了粮长制度,设计了一套“以良民治良民”的民收民解办法:把缴纳田赋一万石左右的地方划为一区,政府指派该地区土地最多纳粮最多且具有威望的大地主担任粮长,替政府负责催收和解运田赋。

朱元璋为了笼络这些粮长,规定了许多优待的办法,如粮长可以参加乡村诉讼案件的会审和裁判;粮长如犯法,甚至死罪都可以用纳钱赎罪,并可以继续当粮长。粮长把粮食运到京城时不仅能受到皇帝的接见和嘉奖,一些优秀的粮长还能封官晋爵,最高可担任省一级的布政司(相当于今财政厅兼民政厅厅长)。郑氏族长就是利用运送田赋粮到南京的机会,在明代“开国文臣之首”宋濂的引见下,获得了朱元璋的题字和表彰的,词句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其背后的意义重大,自此大明的粮草除了满足京师之用外,多余粮草便就地囤积,一但遇水旱灾害,先开府库赈灾,后向朝廷报账,如此一来,京师少了漕运之苦,而受灾之地,能就近取粮,可谓是一举两得,朱元璋对此举也十分满意,便以规矩延续了下来。

朱棣迁都北京后,为了供给数十万将士以及北京居住人口的食粮,每年都要从南方征集大批粮米输运北京,因而必须建置仓廒加以储存。永乐五年,因“淮安河南漕运皆至通州”,特命增设通州左卫,“建仓廋以贮所漕运之粟”;七年,“设北京金吾左右,羽林前,常山左右中,燕山左右前,济阳,济州,大兴左,武成中左右前后,义勇中左右前后,神武左右前后,忠义左右前后,武功中,宽河,会州,大宁前中,富峪,蔚州凡三十七卫仓,及锦衣中怀来守御二千户所仓”,又设通州卫仓。宣德以降,为了扩大储存容量,朝廷多次下令增置京通粮仓,这些粮仓在和平年月,倒也囤积了不少,除了发放京卫官军月粮。在边情紧急时,也会调拨部分粮米充实边镇军储,此外还可以用于平抑粮价赈济饥民等。可以说顾全十分周全。

大明迁都后,在北京任职的勋臣的禄米,本色部分皆于南京支领,只有折色部分于北京关给。北京文武官员的俸给,以本色发放者,也只有一部分在北京关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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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3章:黍苗无限独悲歌

    这部分俸粮起初由户部统一发放,所以用于京卫官军月粮的并不多,反而是平衡物价的多,如宣德年初,因北京米价踊贵,军民艰食,令在京文武官员该支南京本年俸,其公、侯、驸马、伯、仪宾各支20石,文职三月分本色,俱于通州仓关支;武职二月、三月分俸银各扣两月,每石扣银5钱,俱在京仓支[96]。弘治二年,因北京米价腾踊,命公、侯、驸马、伯、仪宾三年南京禄米,各于通州仓预支20石,在京文职官正月分俸米、武职官正月俸银每米1石折银5钱,亦俱于通州仓预支。所以这些粮仓大多有些粮食,只是皇帝愿不愿意用了,如今皇帝答应,一来这些粮食也算做到了以备不时之需了,二来京城的压力也没那么大,有利用人心安定,三来有这些粮食自救,朝廷的缺口也没那么大。算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光靠这些只怕还不够,内阁下个告示,天下若有余粮的府县,离苏松之地较近的,可以就近运去,运了多少,派遣专门人士写好数字,送至京师来……?”

    众官儿纷纷点头,这样的安排,可谓是面面俱到了,就算这雪灾再大,只怕也无惧了!

    朱瞻基目光扫了扫众官儿,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

    杨峥鉴于前世看到的灾难过后,倒不是没得吃,没得喝,而是灾难留给人的心灵上的创伤,若不加以安抚开解,留下的后遗症也不少,略一思索道:“皇上,大凡大灾过后,百姓因妻离子散,家园破碎而心灰意冷,倘若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难免会生出乱子来,所以微臣建议,朝廷应派遣饱学之士对各地百姓加以讲解,彰显陛下爱护他们之心,好让他们尽快重拾信心,从困境中走出来!”

    “言之有理!”朱瞻基赞扬了声道:“再打的灾难,都抵不过心灵的灾难,翰林院那帮学子,报读圣贤之书,明白圣贤的道理,让他们去传播朝廷的爱护之意最合适不过了,从今日起,但凡在翰林院的编修、庶吉士都尽快赶往江南,将朝廷爱护百姓之意一一传达?”

    身为翰林院掌院的杨溥立即上前应答。

    一番筹备也有了大致的眉目,朱瞻基略显惨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红晕,自今日一早得知消息,他都没正经吃个饭,坐了这么半天,已是饿得够呛,可群臣也多半如此,正要宣布退朝,忽听得一声:“皇上……?“声音洪亮,满是威严。

    众人立即侧目而望,就是杨峥也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心道:“谁的声音这么好听,竟比小爷还好大几分?“

    但见人群里,那官儿姿貌伟岸,风度不凡,一身绯红色官袍穿在他身上,不仅是合体,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气势,让人看了一眼,就心生畏惧之意。

    “哦,顾爱卿,你还有什么话儿要说?“刚刚要摆手的朱瞻基立即收回了大手,目光落在了说话的那官儿的脸上。

    那官儿一脸的肃然,就往哪儿一站,一股天生的威严悠然而生,若是胆子小的人,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年来,势头正旺的都察院都御史顾佐。

    众人看他忽然站出来说话,不免有些奇怪,朝廷赈灾,怎么说也是三位大学士、户部、工部的事情,与都察院能有多大的关系?众人心头虽嘀咕,可迫于顾佐的威严,都察院的大名,倒也没人干出来说什么。

    顾佐仿佛全然没看到众人惊讶的目光,直接先前走了一步,抱拳道:“微臣有话要说?”

    朱瞻基饿得前胸贴后背,已有些不耐烦,可顾佐是他一手提拔的,而且这两年也的确不负自己所忘,就说宣德三年,命他考察各个御史,有不称职的将其撤职,如果御史出缺,他可保举人员送吏部补选。顾佐刚上任,即上奏废黜了严日岂、杨居正等二十人,把他们贬到辽东各卫为吏,还有八人被降职,三人被罢免,足以让督察院清净了一阵子了,有这样的人,与百官来说莫不是一种威慑,所以心头虽不耐,但屁股还是坐了下来,道:“顾爱卿有什么话儿,直说便是?”

    顾佐应了声,朗声道:“微臣想问问皇上,江南之地乃富庶繁华之地,如今却因一场雪灾,竟落到了京城开仓赈灾,陛下就不觉得奇怪?”

    朱瞻基双目微微眯了起来,盯着顾佐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众官儿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只是一来声音小,二来顾佐的声音太过惊愕,所以谁也没在意,就是皇帝也顾得上那些议论之声。

    顾佐道:“微臣想说,江南富庶之地,却应付不了这场雪灾,其中曲折,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着实难以让人信服,都察院职责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是天子耳目风纪的部门。所有大臣奸邪、小人结党、作威福乱政的,便弹劾他。所有百官卑劣贪鄙败坏官纪的,便弹劾他。所有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现成章法、企图进用的,便弹劾他。遇上朝觐、考察,同吏部主管确认贤能与否、官员升降。大案件重囚犯在外朝会审,与刑部、大理寺公平判决。都察院都有权奉敕内地,安抚外地,各自专奉敕命行事。此番江南雪灾,是否当真如此民不聊生,还是别有隐情,微臣身为都察院都御史,担负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是天子耳目风纪的部门,江南此等大事,岂可不闻不问,微臣恳请皇帝让微臣担负巡抚之名,巡视江南,查清事情的真相?给朝廷,给江南百姓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众官儿交头接耳之声更大,但也无人觉得不妥,都察院自洪武时,便为最高监察机关,都御使与六部尚书并称七卿,地位崇高。但也正是因为地位崇高,按明tai祖与明宣宗的敕谕要求,还得作为百官表率,其职责为: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势必有”搏击”之嫌,失大臣之体,极易为朝廷招怨,一旦弹劾有误,也无回旋的余地。因此,”搏击”之事应让那些地位不高、资历不深、年纪较轻、顾忌较少的官员去干。用明tai祖的话,是应该建立一种”以小制大,以下制上,大小相制,上下相维”的监察体制。基于前代经验,鉴于现实需要,明代建立了一套被称为”科道”的监察系统。

    所谓”科道”,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十三道监察御史。六科给事中在明代被称为科官,十三道监察御史则被称为道官,虽然二者系统不同,但地位职责却相近,故合称为”科道官”,也成为”台垣”,御史为台。六科为垣,构成明代纠举弹劾、防止官员敷衍公事、违法乱纪的交叉防线,又由于职在”建言”乃至”风闻言事”,固又统称为”言官”。这些人的厉害,自是不言而喻了,更厉害的在于,他们不但能骂人,还能察纠内外百司的官邪,有的明章露面弹劾,有的密封奏章弹劾。在内清查两京狱讼案件的审理有无拖延枉曲,巡视京都军营,监都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后改科员)在外巡按,(北直隶二人,南直隶三人,宣大一人,辽东一人,甘肃一人,十三省各一人。)清理军队,提督学校,(两京各一人,万历末,南京增设一人)巡视盐政(两淮一人,两浙一人,长芦一人,河东一人)、茶马(陕西),巡视漕运,巡视关税,(宣德四年设立钞关御史,至正统十年始遣主事)催运,监督烙马印,屯田。军队出征则监军记录功劳,各自按照专门事务监察。而巡按则是代天子巡狩,按察藩服大臣、府州县官等方面的考察,举报弹劾尤其重要,大事上奏皇帝裁定,小事可立刻决断。巡行所到之处,必先审问甄别罪犯,调看讼狱案卷,有事实出入的依理辨明。各祭祀坛场,审视它的墙壁屋宇及祭器。体恤孤寡老人,巡视仓库,查算钱粮,勉励学校,表扬善良之人,翦除豪强败类,正风俗,振纲纪。凡是朝会要纠正礼仪,祭祀时监督仪程。大凡政事得失,军民利病,都要直言不讳。有重大事件,聚集在朝廷参与谋划。六部至关重要,然而各有专属政务,而都察院总理宪宪纲纪,只要有所见闻便可纠察。各御史纠察弹劾,必须明确写明事实证据,开写年月,不得用空话随意诋毁,挑剔细枝末节。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了,就差赶上锦衣卫了,若不是这些人都是文官,让天下王侯将相惧怕的程度不亚于锦衣卫、东厂的番子了。

1824章:荒台麋鹿争新草

    当然了,这些都是地方御史的厉害,京城的御史其职责一样不少,但京城就那么大的地方,这些官儿也天天见面,能进入京城的,也多是有些本事的人物,想要弹劾,抓把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相对于地方而言,他们的作用更是一种威慑,但世事无绝对,如除了在京主持院务的左、右都御史、副都御使、佥都御史,都察院还有一个几乎无所不包的地方派出系统,即巡抚系统。举凡地fang政务、军务、财务,以及与此有关的一些特殊事务如盐政、茶政、马政等等,均由这个系统掌管。巡抚的名称,产生于懿文太子巡抚陕西。永乐十九年,成祖派遣尚书蹇义等二十六人巡行天下,安抚军民。此后不论尚书、侍郎、都御史、少卿等官,事情完毕复命,即或停止派遣。起初称巡抚,或称镇守,后因为镇守侍郎与巡按御史不相隶属,公文往来多有妨碍,定为都御史。

    虽然在事实上巡抚已经成为地方一级行政机构(地方化、制度化),但在编制上仍属督察院都御史们的”外差”。在外加都察院都御史或副、佥都御史衔的官员,有总督、提督、巡抚、总督兼巡抚、提督兼巡抚,以及经略、总理、赞理、巡视、抚治等,乃至监管兵部尚书或侍郎(巡抚兼军务的官员加提督,有总理地方军务加赞理或参赞,所管辖多、责任重大的官员加总督。其他如整饬、抚治、巡治、总理等项,都因特别情况设立。以尚书、侍郎任总督军务的官员,都兼都御史,以便行事。)以都察院都御使、副都御使身份督抚地方(明似无以都察院右职专为督抚兼衔之制),即是为了使官名整齐划一,也是为了强调督抚和都察院在编制上的隶属关系。无论加官有多大,仍比都察院的掌院差一个等级。(此外,也有因官员流品问题,科道言官为清流,其流品高于一般地方官,给外派大员加都察院御史衔亦有显示尊荣之说)。顾佐这个请求虽让人感到惊讶,但就其职责而论,并无不妥之处?

    事实上,众官儿也都去过地方,担任一方父母官,在灾情严重的时候,不少地方官员,胆大妄为,趁机发国难财的不少,利用赈灾物资急于发放,帐目无法记载详细清楚的机会,大贪特贪,让朝廷损失惨重不说,灾情也难以控制,可恨之极。

    所以每次朝廷有大的灾情,都察院的职责就尤为显得重要,大臣奸邪、小人结党、作威福乱政的,便弹劾他。所有百官卑劣贪鄙败坏官纪的,便弹劾他。所有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现成章法、企图进用的,便弹劾他。遇上朝觐、考察,同吏部主管确认贤能与否、官员升降。大案件重囚犯在外朝会审,与刑部、大理寺公平判决,光听这一切就足以让人担惊受怕了,所以但凡朝廷有大的灾情,皇帝都会派遣御史巡视地方,给天下官儿一个警告。

    此时,顾佐提起这事儿,不少人纷纷点头。

    杨荣这时上前道:“禀皇上,微臣觉得顾大人所言极是,江南乃繁华之地,朝廷耗费五年恢复,竟抵不过一场雪灾,其中是否有隐情,还是事实真相如此,朝廷不得而知,都察院既有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的职责,派遣御史往受灾地区去,看个究竟,也不无不可?”

    杨荣话音未落,杨溥忙接过话儿道:“微臣也赞同顾大人所言,灾情如何不得而知,江南穷尽朝廷五年之力,却应付不了一场雪灾,这的确让人怀疑,若不让人看个明白,我等也难以给江南百姓一个交代,况且灾情一起,少不了一些胆大妄为之徒从中做手脚,行那克扣之事,派遣御史前往,一来对百姓负责,二来也是对朝廷负责,所以微臣认为,御史派遣确实有必要?“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不怕告诉诸位大人,江南之事,朕也怀疑,纵然没有顾大人之请,朕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这人选上,朕觉得顾大人此去只怕不妥?“

    此话一除,顾佐面上一红,忽的走上前,双手举上头顶,将那一顶乌纱帽摘了下来,抱在怀里,望着宣宗朗声道:“微臣此番建言,并非为了名声,更不是为了青史留名,微臣只是觉得这江南之地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列巷通衢,华区锦肆。坊市棋列,桥梁栉比。”“四方商人辐辏其地,而蜀舻越舵,昼夜上下于门。“这样一个繁华之地,硬是经受不起这样一场雪灾,若不是当官太过无能,又何至如此呢,微臣就是想趁着机会,去一看个究竟,再者杀一杀那里风气,让还我大明一个文教发达、美丽富庶的江南之地。”这几句话儿锵锵有力,落在人耳仍有回音。

    此话儿一出,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莫不是心头佩服,“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欲是人的一种生理本能。人要生活下去,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欲”。但是,凡事总要有个尺度。**多了、大了,就要生贪心;**过多过大,必然欲壑难填。贪求欲者往往被财欲、物欲、se欲、权势欲等等迷住心窍,攫求无已,终至纵欲成灾。但一个人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无论在任何环境中都不违背天理,而且始终如一,不轻易改变,这样的人,就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无坚不摧,无人不敬?试想天下读书人不少,能做做官不为名,不为利,甚至连乌纱帽都在所不惜,这样的人,天下能有几个呢?

    朱瞻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天下谁不知你顾佐操履清白,性严毅。每旦趋朝,小外庐,立双藤户外。百僚过者,皆折旋避之。入内直庐,独处小夹室,非议政不与诸司群坐。人称为“顾独坐”云。然持法深,论者以为病;国家盛时,士大夫多以廉节自重,岂刻意励行,好为矫饰名誉哉。亦其澹嗜欲,耻营竞,介特之性然也。永、仁之际,惩吏道贪墨,登进公廉刚正之士。宗载佐铨衡,顾佐掌邦宪,风纪为之一清,乃我朝第一等的清官,朕岂会怀疑你的用心呢?这乌纱帽啊,你还是带上!“

    顾佐躬身谢过,双手端起乌纱帽缓缓送至头顶,摆正戴好,才继续道:“我朝自tai祖皇帝,有鉴于前朝党争之祸,特地赋予了言官、超然的地位,使其可以以下克上,抑制权臣,微臣得陛下信任填任都察院,此等风气不可不问,恳请陛下准许微臣所奏!“

    “准,准!当然要准了?”朱瞻基大声道。

    “微臣谢过陛下隆恩?”顾佐双手做了一稽礼道。

    朱瞻基道:“顾爱卿别忙活,朕准你所奏,并非答应让你亲自去江南?”

    “这是为何?”顾佐楞的了一下问。

    朱瞻基道:“很简单,你掌管都察院,轻易离不得京城,江南需要你杀杀风气,京城何尝不需要,若没有你做镇都察院,镇住官场,朕还真有些不放心?至于人选上,朕另有安排,你就不必操心了!

    见皇帝如此说,顾佐也不好多说什么,应了声退了下去。

    群臣又各自说了些意见,朱瞻基一一做出了讨论安排,眼看天色不早了,皇帝才站起身来道:“天灾**避无可避,但朕相信,君臣上下一心,再大的天灾也能安然渡过……?”

    众人纷纷点头高呼万岁,便各自退了出去,因是天灾,少不了要多做些事情,好在众人也没什么意见,寒颤了几声,便各自散去忙碌了,内阁有统率全局之责,顾虑的不是一府一县之地,所以进了内阁,杨士奇让杨荣、杨溥协助自己,将今日午朝的政务大大小小商议了一番,然后就各种细节,罗列出详细的章程,做出了具体的意见,盖上了内阁的印章,便让人送到了司礼监。

    本以为皇帝的批红会等待明日一早,谁知天擦黑的时候,皇帝就让太监王振将奏折送了过来,除了细节上添了几条外,其余一切都依着内阁所拟。杨士奇将奏折给两人看了下后,便下达了六部,让六部官员尽快照章去办,时间不等人,救灾如救火,容不得迟疑片刻。

    当晚六部官员无论大小,都延长了回家休息的时间,直到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眉目,内阁三位阁老亲自过了目,众官儿才告退,带着一身的疲倦,踏着厚厚淡淡积雪返回了家中。

    杨士奇身为首辅,自是走得最晚了,许多东西,得回去连夜弄好,明天一早需要发廷谕,等走出宫门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雪花飞舞,冷风呼啸 ,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望着厚厚的积雪叹了声,便腿着往家里赶了。

1825章:空苑凫鹥占浅莎

    好不容易到了家,拍干净了身上的雪,喝了杯暖茶暖和了身子,便进了书房,这是他每日的习惯,不管多忙,杨峥亲自编辑的《大明士林报》他是一字不落的看,有时候看到好的文章时,没少不了要多诵读几遍。

    与这份报纸,他最喜的大明学风、大明海航,前者算是开了风气,后者与下西洋大有关联,不得不看。铺平了报纸,飞快的浏览了其他的栏目,便直接翻到了大明学风这一栏,今日的文章是一直延续的流派——关学。

    所谓”关学”即关中(函谷关以西、大散关以东,古代称关中)之学,是从地域角度而言的,无论是张载之前的申颜、侯可,还是张载之后的吕大钧兄弟、李复、范育、游师雄、种师道以及金元明清时期的杨奂、杨恭懿祖孙三代、吕柟、冯从吾、李二曲、李因笃、李雪木、刘古愚等,都是关中人,故其理学又称为”关学”。如果就关学的内涵性质而言,它属于宋明理学中”气本论”的一个哲学学派。

    张载”关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礼》为用,以孔、孟为法。他提出了以”气”为本的宇宙论和本体论哲学思想。认为宇宙的构成主要分为三个层次:太虚枣气枣万物,三者是同一实体的不同状态,它们之间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这是一种”气”一元论的唯物论之本体论,是中国古代朴素唯物论哲学发展的一个里程碑。张载还从其”气”本论的哲学出发,提出了”民胞吾与”的伦理思想,确立了他对佛道思想的批判立场。与一般理学的学派不同,关学特别强调”通经致用”,以”躬行礼教”倡道于关中,并且十分重视《礼》学,注重研究法律、兵法、天文、医学等各方面的问题。

    张载创立关学之初,关中学子便积极追随,其中以蓝田吕氏兄弟最为踊跃。张载开始在关中讲学时,首和者就是吕大钧,接着,其兄吕大忠、其弟吕大临都相继拜张载为师。蓝田吕氏兄弟五人登科及第,是闻名遐迩的名门望族,他们的加入至关重要,为关学发展奠定了政治和经济基础,使关学与二程”洛学”、王安石”新学”形成鼎立之势。可惜的是,张载病逝后,三吕却投奔二程的门下,靠近”洛学”,致使关学一时冷落下来。好在还有李复、张舜民、游师雄、种师道、薛昌等人坚持进行研究,才没有使关学中断。但比起三吕来,他们的著述较少。三吕的主要著作有《吕氏乡约》《吊说》《克己铭》《吕蓝田语录》《中庸解》等。这些著作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

    忽必烈建元之后,并不看重儒学,而是把儒排在娼之后、丐之前,所谓”八娼九儒十丐”是也。这种疏离状态,使得儒家思想很难再登堂入室。这个时期,只有杨恭懿与其父杨天德、其子杨寅三代极力倡导关学的精神。他们祖孙三代孜孜不倦地以讲学为生,弘扬张载一贯主张的实学风格和为人”气节”。于是有”杨氏三代”、”郁郁遗风”之美誉。元代文学家姚燧称颂杨恭懿为”西士山斗,学者宗之”。杨氏三代的努力,终于使关学在元代尚未失忆失语,也为明代关学的复兴打下了基础。

    明朝以理学开国,使儒家书籍遍及天下,为关学振兴开辟了一条坦途,在明初形成了一股风气,其发展不仅呈现出多元、变异的特色,而且形成了严格的学派。俨然有取缔朱熹理学的势头,只是那恰好大明开国伊始,即有刘基、宋濂等理学家,与明tai祖朱元璋论道经邦,议论礼乐之制,以孔孟之书为经典,以程朱注解为规矩。其后,解缙等人对明成祖朱棣的讲筵、入对,更是君臣唱和。遂于永乐年间,在朱棣的御临下,以程朱为标准,汇辑经传、集注,编为《五经大全》、《四书大全》、《性理大全》,诏颁天下,即所谓“合众途于一轨,会万理于一原”,作为治国齐家的统一法理和准则。程朱理学遂取得了独尊的地位。关学这股风气没能延续多久,大概宗薛,而王氏之三原学派又属其别派,其学大抵推之事为之际,重在自得,不尚空谈,并注重气节。今日这篇文章就此等风气加以阐述,文章认为古之学者皆以言行为学,故无求饱求安者,志在敏事慎言;就有道而正之,正其所言、所行之是非,是者行之,非者改之。将学与行紧密结合为一体。在自然观方面,该文章倾向于有神论、泛神论,谓”鬼神之谓德”能生长万物,福善祸淫,其感无以复加。鬼神视而弗见,听而弗闻,无形无声,但其以物为体,无物不有,如门有门神,灶有灶神,木主为鬼神之所栖。鬼神有感必应,故使人敬畏而致祭祀。但他又指出,所谓对鬼神祭之”如在”,”言非实有也”,其言前后矛盾。关于心性问题,该文章认为,性乃天之所命,人之所受,性即天理之流行,因而性是善的,顺理而善者为性之本,不顺理而恶者非性之本。他不同意”已然之迹便是性”的说法,认为已然之迹已经有善有恶,故不能称为性。该文章言心性,似乎排除了”气质之性”,而将其归结为纯善的天理之性。

    文章认为性之理”甚微”,故当”尽心而穷究之”。”尽心”在”知性”之前,为”知性”的途径,所以该文章提出朱熹《四书集注》言”知性乃能尽心”为”不无颠倒”。关于”天理”、”人yu”关系,该文章是持对立论,认为天理人欲相为消长,有天理即无人欲,有人欲即无天理。在经济思想方面,批驳了企图恢复井田制的主张,认为井田之法令不可行。于儒家经典及传注,每有新解。认为《论语》、《子罕》篇颜渊唱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系颜渊”言己不定见,非圣道之有高坚前后也”。谓朱熹《四书集注》以为系颜渊深知孔子之道无穷尽、无方体而叹之为”非是”。认为《春秋》系孔子根据左丘明所作鲁史而撰写,非左丘明据孔子所修《春秋》而作传。文章并非多么深刻,但胜在朴实,而且许多见解上,也的确有独到之处,让杨士奇看得津津有味。

    正看着,管家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告诉他门外有人求见。

    连日的大雪,加上今日皇帝已延迟了公务时间,所以今日百官无疑都累了,年轻的指不定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年老的这会儿也喝着茶汤,看着书卷,思索着江南雪灾的动静了,这个时候断然没有出来的道理,所以一听有人求见,他微微感到有些奇怪,放下报纸道:“ 可认识?“

    这老管家本也是个读书人,年纪虽大了, 但记性还好,凡是府上来过的人,纵然叫不出名字,但脸熟还在,今日这人他头一次看到,所以说认识,他没见过,只能摇了摇头。

    “没见过,那会是谁呢?“杨士奇忍不住嘀咕了声。

    “他可说了自己姓名,官职?“

    官家仍摇了摇头道:“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来 通报,说老爷你出去看了就知道了?“

    废话,看了还能不知道么?“杨士奇心里骂了声,这文章他正看得有趣,着实不忍心起来,因此对来人从心头有几分不悦。

    “老爷,你还是去看一看,我看来人年纪不大,但排场不小,还有几个我见过的锦衣卫,对了还有宫中那个经常来传旨的公公……?”官家压低声音道。

    杨士奇先是一愣,随即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冲着官家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让皇帝受冻……?”

    那官家吓了一大跳,皇上?我的天啊?吓死我了。

    两人急急忙忙迎了出去,只见门前数十个锦衣卫目不斜视站在雪中,右手按住绣春刀柄,一脸肃然,而不远车驾次第,气势不凡,车驾上一个年轻人头戴皮毛制成的鞑帽(亦称狐帽),身穿黄色方领对襟罩甲,不缀甲片、甲钉,衣身饰有云肩膝襕云龙纹样,前襟缀一排圆形小纽扣。罩甲下穿红色交领窄袖长衣,形制不明,左右随行人员,腰上束小革带,形制及带銙数量与常服革带相同。带上悬挂弓袋、箭囊、茄袋、小刀、牙箸等武器或随身物品,目不斜视。

    杨士奇看了一眼,不是当今圣上还能是谁,不及多想,倒头便拜,紧跟其后官家见自家老爷如此,哪还敢多看,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朱瞻基跺了跺脚道:“这天儿真冷啊?爱卿别跪着了,起来吧?”

    杨士奇仍俯伏地下称:“陛下怎么以宗庙社稷之身自轻呢?”

1826章:遥闻社鼓风中急

    朱瞻基笑道:“朕很想见你聊天,所以来此了。”

    杨士奇不敢多说,爬起来让皇帝进了屋,让人看了热茶,才道:“皇帝想要与老臣聊天,派人来让老臣过去便是,这么大的雪,若灯坏了皇帝,老臣该如何向先帝,向大明天下交代呢?”

    朱瞻基喝了几口热茶,身子慢慢暖和了些,便放下茶杯,将双手伸在火炉上,轻轻搓揉了几下,笑着道:“朕没那么娇气?尧当年不也微服私行么?”

    杨士奇看了朱瞻基一眼,对答道:“陛下恩泽岂能遍洽幽隐,万一有怨夫冤卒窥伺窃发,诚不可无虑。”

    朱瞻基哈哈大笑道:“哪儿来的那么强盗,再说了朕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你啊,就少担心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正经是吧?“

    杨士奇面色一凝,顿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镇定,道:“书房说吧?“

    朱瞻基应了声,在杨士奇的引领下,进了书房,两个锦衣卫站在门前,右手按绣春刀,目不斜视,好不威严。

    两人落了座,杨士奇亲自忙活了一阵,然后又与官家交代了一番,官家唯唯诺诺的去了,从始至终不敢瞧一眼朱瞻基,生怕冲撞了龙颜。

    朱瞻基坐着喝茶,与这一切忙碌似全然不见。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几个仆人,手中端着饭菜,杨士奇亲自支好了桌椅,仆人将菜肴放在了圆桌上便退了出去。

    待菜肴摆好了,杨士奇才走到朱瞻基面前,道:“这么冷的天儿,吃点东西,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朱瞻基也不含糊,放下了茶杯,便走过来落了座,一看桌子上的饭菜,呵呵一笑道:“还是杨爱卿了解朕的口味?“

    杨士奇道:“陛下喜欢就好,微臣跟着皇上也吃过了几次宴席,估摸着做的,大部分是微臣喜好的,说起来让皇上笑话了?”

    朱瞻基摆了摆手道:“杨爱卿说笑了,都说天子无私心,可只要坐在饭桌上,哪能没私心呢?昔日有人问第五伦说:”您有私心吗?”他回答说:”老朋友中有送给我千里马的,我虽然没有接受,但每到朝廷选拔官吏时,我心里总不能忘了他,可始终也没有任用他。我哥哥的儿子常常生病,我一夜里多次去探望,回来也能安安稳稳地睡下;我的儿子有了病,即使我不去探望,却也整夜睡不着觉。像这样,怎么可以说没有私心呢?”圣人尚且有私心,何况是朕呢,只是朕的私心,多少显得言不由衷罢了,常人才觉得天子是无私心的,每个人为了生存于大千世界里都会有为自身利益着想之心,这是生存所需, 每个人又是生活于大千世界大家庭中的,自然也都会有为公众利益着想之心,所以才有公私分明了,朕是天子不假,可也有自己的喜好,比如眼前的几样小菜中,红烧牛尾,此菜以牛尾为制作主料,红烧牛尾的烹饪技巧以红烧为主,口味属于家常味。口感:色泽油润,肉烂汁浓,鲜香醇厚。朕就很喜欢吃,再如这面茶,:熬粗茶叶汁,炒面兑之,加芝麻酱亦可,加牛乳亦可,微加一撮盐。无乳则加奶酥、奶皮亦可。待碗里的面茶和麻酱一起流到碗边再吸入口中,每一口都是既有麻酱又是面茶,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味道,那个不喜欢吃呢,朕也不例外?“

    杨士奇觉得皇上这话儿是话中有话了,但尚未摸清楚状况,也不敢问,只好嬉笑了两声,道:“微臣家没那么多规矩,皇上喜欢吃就多吃点,山珍海味微臣准备不了,这几道家常小菜,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朱瞻基微微一笑,再次看了一桌上的菜肴,轻轻叹了声道:“这样大雪的天,就是这样的一桌寻常菜,只怕也有好多百姓家吃不上啊?着实让朕忧心啊?”

    杨士奇道:“该做的陛下都做了,等粮草运到江南问题也就解决了,江南自古是鱼米之乡,大雪冻坏了庄稼,可冻不死水中的鱼虾,没准儿比皇上吃得还好呢?”

    朱瞻基知道杨士奇是安慰自己,微微点了点头道:“爱卿说的不是,那水中的鱼虾这会儿可是好东西,还有那江南的竹笋,也是冻不死的?这东**了一冬天,可鲜嫩的很,平日里百姓哪能吃上这东西?“

    杨士奇笑道:“可不是么?“

    这么一打趣,书房的气氛好了许多,两人开始吃饭,朱瞻基连日忧心江南灾情,这两日的确没怎么吃饭,看到这一桌子清新的家常小菜,顿时食欲大动,招呼了声便吃上了。

    安静了吃完了饭,杨士奇亲自给朱瞻基倒上了一杯茶汤,然后仆人进来收拾了干净,才让门外的侍卫轮流吃饭,君臣二人则坐着说话了。

    朱瞻基喝了口茶汤,润了润喉咙,好一会儿才道:“杨爱卿对顾佐今日提出的建议如何看?“

    杨士奇虽猜到皇帝深夜造访,多半是为了今日午朝的事情而来,但具体哪一件事,就不得而至了,此时听皇帝提起,便有了眉目,想了想道:“句句忠心之言?“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朕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来找爱卿商议人选的问题?”

    “怎么?皇上认为顾大人不合适?”杨士奇有些惊讶的问。

    朱瞻基笑了笑道:“江南雪灾,不知有多少官儿欢喜,因为他们发财的好日子来了?他们可以短斤少两,可以层层克扣,可以多报少给,甚至有些人昧着良心,在粮食中参沙子糊弄百姓,好达到自己发财的目的,他们千里为官,不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更不是为了忠君爱国,他们是为了财,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杨士奇默默的听着,凭着感觉他知道皇帝还有话儿要说。

    朱瞻基双眼微微眯着,露出一脸沉思的深色,许久才道:“按说这样的局面,朕应该顺了顾佐的建议才是,可你也知道,顾爱卿为人,操履清白,性严毅。每旦趋朝,小外庐,立双藤户外,对天下,对朕自是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性子太直,在他的眼里,这天下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可这天下真的黑白那就好办了,朕只需顾大人这样的清官一路斩下去,斩尽了那些黑势力,这天下也都大白了,朕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杨士奇还是头一次听皇帝说了这么多话,和这茶汤默默的听着,并没有接话。

    朱瞻基并没有就此停下,继续说了下去:“可这天下除了黑白外,还有黄,如今的官场并不是流行一句话儿么黄白面,这话儿杨爱卿听过吧?”

    杨士奇在官场侵淫了二十多年,这些官面的话儿,自是一清二楚,这黄白面指的是官场收礼的暗语,白色的自是银子了,黄色不言而喻是金子了,这话儿自永乐年就多有流传,到本朝这话儿就是寻常百姓也知道,本以为皇帝不知,如今看来,皇帝比谁都明白,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天下的官儿,白的不少,黑的也不少,就是这黄的,只怕也不想多让,抡起狡猾只怕比清官,贪官都要强了许多,这样的官儿又岂能是顾佐这样的一个清官儿能对付得了的呢?”说着朱瞻基双眼流出一路追忆的神情,喃喃道:“想当年,tai祖爷诏令:“自今犯赃者无怠”。洪武八年,又下令,犯贪污罪的官吏一律贬谪到凤阳屯种。在《大明律》中,皇tai祖对贪官污吏处罪特别重。其中,犯有贪污罪的官吏,一经查实,一律发配到北方荒漠之地充军;官吏贪污银子六十两以上的,处以枭首示众之刑。后来又降旨,今后贪污受贿的,不必以六十两为限,全部杀掉!可结果如何,这些人还不是贪。为了彰显其肃贪的决心,tai祖爷除去用刑法规定的“五刑”,还常常法外用刑,包括抽筋、挑膝盖、剁指、剁脚、剥皮等酷刑。在官衙前,往往有一个剥皮场,和一个专挑贪官人头的长杆;在官衙办公书案旁,则有一个塞满稻草的人皮,用以震慑和恐吓那些心存贪渎之念的官吏,使之触目惊心。如此惩治贪官污吏,亘古未闻于史。可结果如何,这些官儿愣是一个不怕死,前赴后继,不把法律放在眼里,有钱就抓,有好处就捞。为此,tai祖爷不管对方是京城高官,还是皇亲国戚,一概格杀勿论。郭桓和欧阳伦就因为贪赃枉法,死在了tai祖爷的严令之下。

    户部侍郎郭桓伙同他人贪赃舞弊,盗卖官粮,甚至牵连到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杰、工部侍郎麦志德等高级官员,其贪污盗卖获得的金银折合成粮食达2400多万石。案件查清后,tai祖爷下令将赵瑁、王惠迪等人弃市,在闹市处死,尸体暴露街头;郭桓等六部侍郎以下官员也统统处死;各布政使司有牵连的官吏几万人也都逮捕入狱,严加治罪;全国各地卷入这一特大贪污案件的官吏、富豪,被抄家处死的不计其数。

1827章:天命余躬抚万方

    readx();    我朝建立之初,朝廷为了控制西蕃少数民族地区,用中原地区的茶叶,交换西蕃地区的马匹,把这个茶叶作为战略物资,严禁私自出口,因为控制了茶叶,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少数民族地区,它对你有需要,而且你把这个茶叶送给它以后,还可以得到马匹。这样对国家是几方面都有好处,因此就规定--禁止茶叶私自出关。驸马欧阳伦仗着自己是皇亲,让他的手下走私茶叶,这此人在地方上动用官府车辆,擅自闯关,不纳税,不服管,而且是任意捶楚把关的官员。地方守关的人不堪忍受向ai祖爷来报告,ai祖爷得到这个情况以后,非常气愤,不但处死了周保一干人等,连欧阳伦也一并处死,重奖了巡检司官吏。欧阳伦是安庆公主的丈夫,而安庆公主是马皇后亲生、ai祖爷十分宠爱的女儿。ai祖爷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守寡也不放过贪官污吏,其力不可谓不大!“说到这儿,朱瞻基稍作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窗外,雪花飞舞,大地已是雪白一片,这雪花仍没有停下的意思,想起江南百姓的凄惨,忍不住心头叹了声,继续道:“据朕所知,当时还有一个叫郑士元的官儿,他是湖广按察使佥事,也牵连到空印案里来,他的弟弟郑士利就写了一封奏章给郑士元鸣冤,他说朱元璋现在处理的这个空印,实际上没有了解这空印的具体情况,他说现在所惩罚的空印都是半印,这个半印是无法做其他使用的,不能够为奸,而且使用了这么长时间了,谁也没说这个不能用,这是第一条。第二条,他说如果要说不能用空印,要事先做出规定来说空印不能使用,在还没有规定的时候就把这些人全处罚了,不公平啊。但是朱元璋说,不行。于是连这个郑士利一起处罚,被流放。

    洪武九年“空印狱起,官吏下狱者数百人”。

    对于空印案所产生的一连串逮捕行动,郑士利在上疏文中主要有以下几点申辩:第一,官方文书的效力产生在于必须盖有完整的印章,钱粮文书盖的是骑缝章,是无法随意挪做贪赃枉法之用的。第二,所有申报的钱粮确切数目必须要从县、府、省一直到户部,层层往上确认符合,只有最后到户部才能知道确切的数字,如果“待策书既成而后用印”,就一定得重新造册,也势必会耽误时间,故“先印而后书”只是权宜之计,并非刻意欺君瞒上之事。第三,在空印案发生之前一直没有明确立法禁止,而今诛杀这些官员并没有法律依据。第四,官员是需要数十年才得以培养造就的人才,轻易杀掉是很可惜的。

    然而郑士利的上疏并没有让ai祖爷打消诛杀官员的念头,反而激怒了他,ai祖爷还是“竟杀空印者”,无一悻免。主印官员被杀者数十人。单从此事,ai祖爷其肃贪之心,昭然若揭,这些官儿做了数十年的官儿,难道就看不出ai祖的决心么,朕以为他们不是看不出,也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洪武十年,ai祖爷怀疑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吏李彧、赵全德伙同户部侍郎郭桓等人共同舞弊,吞盗官粮,于是下旨查办。洪武十年三月,御史余敏、丁廷举告发户部侍郎郭桓利用职权,勾结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官吏李彧、按察使司官吏赵全德、胡益、王道亨等,私吞太平、镇江等府的赋税外,还私分了淅西的秋粮,并且巧立名目,征收了多种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的赋税,中饱私囊。朱元璋令审刑司拷讯,此案牵连全国的十二个布政司,牵涉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总计一共损失精粮两千四百万担,“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核赃所寄借遍天下,民中人之家大抵皆破”,史称「郭桓案」。朱元璋在《大诰》感叹说:“古往今来,贪赃枉法大有人在,但是搞得这麼过分的,实在是不多!”ai祖的手段如何,单凭洪武年的三大震动天地的大案,朕不用多说,杨爱卿也知道,可这一番肃贪结果如何,天下的官儿该贪的还是贪,该是坏的还是使坏,法再严,心意再决,奈何朝杀而夕犯,光靠杀是杀不完的。冯子曰:智无常局,以恰肖其局者为上。故愚夫或现其一得,而晓人反失诸千虑。何则?上智无心而合,非千虑所臻也。人取小,我取大;人视近,我视远;人动而愈纷,我静而自正;人束手无策,我游刃有余。夫是故,难事遇之而皆易,巨事遇之而皆细;其斡旋入于无声臭之微,而其举动出人意想思索之外;或先忤而后合,或似逆而实顺;方其闲闲,豪杰所疑,迄乎断断,圣人不易。呜呼!智若此,岂非上哉!上智不可学,意者法上而得中乎?抑语云“下下人有上上智”,庶几有触而现焉?余条列其概,稍分四则,曰“见大”、曰“远犹”、曰“通简”、曰“迎刃”,而统名之曰“上智”。可见这天下的贪官靠杀是杀不完的?得用法子治?“

    杨士奇默默听着,这些事儿离的并不久远,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ai祖爷肃贪其心极大,前前后后杀的贪官儿有几万人,到到洪武十九年,全国十三个省从府到县的官员很少能够做到满任,大部分都被杀掉了。可这样的杀戮,仍没能止住明初的贪污之风,杀完一批,又来一批,迫使洪武爷不得不颁布了更严厉的法令:“我想杀贪官污吏,没有想到早上杀完,晚上你们又犯,那就不要怪我了,今后贪污受贿的,不必以六十两为限,全部杀掉!”不仅如此,他颁布亲自编撰的《大诰》,接着又颁行《大诰续篇》、《三篇》。《大诰》三篇汇集大量惩治官民贪赃受贿、转嫁赋役、侵吞税粮、抗租误役、流亡隐匿等案例和凌迟、枭首等重刑。为此开展雷厉风行的肃贪运动,历时之久、措施之严、手段之狠、刑罚之酷、杀人之多,为几千年历史所罕见,可就是这样的杀戮,仍旧没有止住贪官的步伐,让杀人杀到手软的洪武爷也不得不发出天下的贪官杀不尽的感慨。

    许多官儿感叹洪武爷的严刑峻法非常不满意,实际上是人人自危。早在洪武九年,山西平遥县县学有一个训导,叫做叶伯巨给朱元璋上书,提出了几件朱元璋做的事情不妥的地方,就有一条叫”用刑太繁”,说你朱元璋用刑太繁了,太多了。他怎么样具体说呢?”窃见数年以来,诛杀亦可谓不少矣,而犯者相重,良由激劝不明,善恶无别,议贤、议能之法既废,人不自励,而善者怠也,朝信而暮猜者有之,昨日所进,今日被戮者有之,乃至令下面寻改,已赦而复收,天下臣民莫之适从”。什么意思呢?说你天天处罚人,早上刚任命他当官,下午就把他给废了,这下面人怎么办啊?无所适从,这官员队伍是人人自危,每天过不好踏实的日子,洪武二十一年,一个学士叫做谢缙的,给朱元璋上书,也提出了他用刑太繁的问题。他说从国初到现在,二十多年了,”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说没有哪一天这个法律不改变的,没有哪一天没有人犯错误的),尝闻陛下震怒,除根翦蔓,诛其奸逆矣,未闻褒一大善,赏延于世,复及其乡,始终如一者”。什么意思呢?说我经常听到你处罚这个处罚那个,没有听你表扬谁,很严厉。当时的官员们惴惴不安,经常是上班的时候,早上起来上班,要跟家里头妻子道别,说今天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侥幸晚上回到家里,见到妻子的面儿说,今天又活了一天,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如此这般,虽然记贪官污吏们心惊胆战,另外一方面也使得明初,特别是洪武年间的吏治,得到了澄清,所以杀贪官并非没有效果,至少大明官儿最擅长好了伤疤忘记疼了,容易忘记这一茬罢了。

    朱瞻基说了一阵,道:“清官固然好,可有些事儿单靠你不求名不求利几能办好的,江南是我大明最富裕的地区,一个地方富裕了,贪官,赃官,奸官也就多了,而且这些人根深蒂固,大多是背景复杂、人脉错综,许多甚至有些功勋作为背后的影儿,这样的地方,单靠一把倚天剑,未必能扫尽这一团浊水了……?“

1828章:丹心切切慕虞唐

    杨士奇点了点头道:“陛下言之有理,贪官奸,清官要比贪官更奸才行,微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能在苏松一带做官儿的,莫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这些人欺上瞒下手段高明,有时候靠一股正气,未必能管用,反而是那些干吏更能胜任,说句不要脸的话,对付流氓,要用流氓的方法。“

    “说得好?“朱瞻基赞了声道:”这帮贪官,赃官怕的不是清官,也不是朕,更不说大明的律法,他们怕的是比他们更狡猾,更没有规矩,没有底线的人,这样的人他们斗不过,打不赢,最后不得不甘拜下风,顾大人刚正有余,但灵活不足,去了江南,帮不了朕,反而让这江南之地更加复杂,如今的江南已有了一个刚正不阿的知府大人,若再放一个都察院,事情就不好办了,所以这人选上,朕着实犹豫的很,不得不深夜来造访询问爱卿的意见?“

    杨士奇并没有立即搭话儿,而是眯着双眼沉思了一会儿道:“陛下所虑,微臣也心有所感,都说人尽其才,可这个才,这个尽字儿着实把不好把握,什么样的官儿,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才能发挥更大,更理想的效果,如陛下所言,顾大人刚正不阿,秉性高尚,就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可这把剑如何用,就是一门学问了,若能用得好,自是为陛下扫除天下浊气,可若是用不好带来的后果是,倚天剑被人所用,到头来好事不成变成了坏事?江南鱼目混杂,王侯将相不少,人脉更是根深蒂固,依着顾大人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去江南?”

    “爱卿可有了什么合适的人选?“朱瞻基盯着杨士奇问。

    “人选么?“杨士奇微微卖了一个关子,道:”陛下以为这次去江南的官儿,该有是怎样的?“

    “朕不需他刚正不阿,甚至不用是个清官,但一定是个能官,有魄力,有手段,还有谋略,三者缺一不可?“朱瞻基想了想道。

    杨士奇微微一笑,道:“陛下这要求太高些了,寻常官儿倒也做不到这一点?”

    朱瞻基面色一肃道:“寻常官儿朕也未必敢将偌大的江南交给他?”

    杨士奇点了点头道:“陛下以为杨侍郎如何?”

    朱瞻基先是一愣,随机猛一拍大腿道:“朕,朕糊涂了,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要说狡猾,谁能狡猾过他,要说手段平定安南,剿灭弥勒教有是手段,要说魄力,以三千将士抵抗蒙古骑兵一万,放眼大明谁敢这么做……他可不就是朕心头理想的人选么?”

    “这么说,陛下也认同了杨侍郎了?”杨士奇道。

    朱瞻基道:”要说旁的什么人,朕还真得犹豫下,杨小弟是什么朕可清楚很的,先前朕没想到他,如今细细思索,这江南还就是他去最合适了?“

    杨士奇哈哈一笑,道:“不瞒皇上,老臣也是这认为杨侍郎是去这江南的最佳人选?“

    人选尘埃落地,朱瞻基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严肃的多日的面容,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道:“朕倒要看看,这江南之地,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干出这等杀头的勾当?“

    当夜君臣就人选的安排上细细商议了一番,第二日一早, 有杨士奇亲自去了一趟吏部,传达了皇帝的意思,吏部尚书郭琎自不敢怠慢,当日一早就办了相关任命手续送到了内阁。

    差不多午饭点的时候,内阁的任命状就下发到了六部,当然也送到了都察院。

    对于这次想借着江南雪灾的档口,好好整治一下江南的风气的顾佐子看到内阁的任命书,当即表示了不满,乌纱帽都不带,直接去了内阁找首辅大人理论。 “阁老,为何我不能去?“顾佐一脸愤怒的责问。

    按说杨士奇是内阁首辅,当朝一品,圣眷正浓,就是皇上也不会这么毫无顾忌的说话,可顾大人仿佛就没这么想过,奇怪的杨大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一脸怒色的顾佐,心道::“就你这火爆脾气,让你去了好事只怕也变成了坏事了?“当然了这话儿他自好说出口,微微沉吟了下道:”皇上说了,眼下京城也在遭受雪灾,指不定那些官儿昧着良心做出什么对不起朝廷,百姓的不法事情,有顾大人坐镇京师,这些官儿也不敢胡来,陛下也放心应付江南了?“

    顾佐道:“京城有的是御史,有他们在,相信也一样能震慑他们?“

    杨士奇摇了摇头道:“娜可不一样了,老虎离了巢,那还是老虎么,猴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只爬树的猴子,京城若没你坐镇,其威慑力只怕小得多了?“

    顾佐道:“可也能为了安定京师,江南就不管吧?“

    碰上了这样的一根筋的人,即便是性子随和的杨士奇也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不管了,这不皇上与我商议,决定让吏部杨侍郎去么,他的能耐你也听过了,你去他去还不是一样么?“

    对于杨峥,从心底上顾佐还是认同的,一来对方没什么道德上的不良记录,二来,人家也的确有些本事,偌大的安南愣是在他手中平定了不说,还呈现勃勃生机之态,更别说这次斗言官,其手段,其见识他不是没有暗暗比较了一番,自问处在同样的处境,他未必能做到他那样的绝地反击,常言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有了这一番比较,对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许多的后辈同仁,从心底里多了几分敬意。

    “他去也行?“顾佐点了点头道:”不过我都察院也得派几人一起同去,大人是知道的,这江南自古就是富庶繁荣之地,贪官、赃官、奸官最多了,许多已连成一气,无所不作,无所不为了,我不担心杨大人的手段才干,可在整饬贪官上,那我就要多说几句了,天下没人比得上我们都察院的决心?“

    杨士奇难得见不再一根筋走到底,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这个还用说么,谁不知道你顾大人上来后,秉承圣意大肆整治都察院,如今的都察院在你手中风气为之一新,御史个个都是清官干吏,整饬贪官义不容辞?”

    “阁老过奖了?”顾佐难得的老脸红了一下,道:“大人准备派谁一同去?“

    杨士奇道:“你有什么人选推荐?”

    顾佐道:“人选么,我到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此人资历浅了些——?”

    杨士奇呵呵一笑道:“资历浅,正好借此机会磨练,磨练,你说吧,到底是谁?”

    顾佐道:“你看陈秨……?怎么样?“

    陈秨的名字杨士奇倒也听说过,原本兵部给事中,早年仗着胆大,没少弹劾皇帝,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但此人性子太急躁,不为杨士奇所喜。所以微微犹豫了一下,道:“容我再考虑考虑。”

    顾佐恩了声,便不复多言。待他退下后,杨士奇才让人找来了此番江南之行的正主儿。

    自上次大争斗后,郭琎对他不仅是态度上的转变,就是权力上也给了不少,所以他当了这么几年官,难得正儿八经的坐在签押房里处理公务,连早饭都忘记了去吃了,所以早上众人开始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他一无所知,待处理完了公务,听说杨士奇找他,不好拖拉,食堂也没去,直接去了内阁。

    “杨大人,您找我。”杨峥敲着门走了进来。

    他自安南回来,一直都是闲职,平日里也什么要紧的事情来内阁,所以今日还是他第一次来,不免有些好奇,左右看了看,见不过是一间装饰华丽的房子,里面各种奏折,邸报、文件堆积如山,与寻常的官员签押房没什么两样,并非如前世所看到的那样高不可攀,心道:“传言果然是信不得的?“

    见他进来,杨士奇放下了手中的湖笔,呵呵一笑道:“来,来,这边来?“

    “不必客气了,您啊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这还赶着去吃饭呢?“杨峥也部落座,摸着肚皮道。

    杨士奇呵呵一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饭菜?“说完,也不管杨峥,径自走到了前排的茶几旁,从炉火上提起了茶汤,再随后翻开了两个茶杯,放入茶叶,将滚烫的茶汤注入其中,不多时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

    杨士奇放下茶壶,将两杯茶汤端了过来,放在杨峥面前的桌上,自己独自在身后的太师椅上落了座,低头轻轻吹开了茶叶,开始喝茶。

    杨峥见他如此模样,也只好落了座,端起茶杯喝茶了。

    一杯茶汤喝了差不多,杨士奇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任命的事情听说了吧?“

    杨峥瞪大着一双眼睛,疑惑的道:“听说了什么了,什么任命的事儿了?与我有关么?”

    杨士奇看他模样,不似有假,便将昨日与皇上商议的结果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杨峥先是眯着双眼,待听到最后,一双眼睛比牛眼小不了多少,好一会儿才苦笑道:“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偌大的江南,还不知道有多少浑水呢,哪能是我能解决的,我看你啊找错了人?”

1829章:衙斋卧听萧萧竹

    杨士奇呵呵一笑道:“是对是错,做了才知道不是?任命已下了,你还是去吧?”

    “不去行不行?“杨峥哀求的问。

    杨士奇摇了摇头道:“你是皇帝亲自定的人选,你不是那是抗旨,抗旨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你也不想家里如花似玉的老婆陪你上刑场不吧?”

    “没准儿她们愿意呢?”杨峥没好气的道。

    杨士奇忽得吹了一下胡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她们愿意,老夫可不愿意?”

    杨峥同样没好气的道:“与你有什么干系?“

    “违抗圣旨,按照我朝律法,是诛九族的大罪,老夫是你结义大哥,你说有没有干系?“杨士奇须发皆张的喝道。

    杨大人登时歇了菜:“不去不行么?“

    “恐怕是不行?“杨士奇摇了摇头。

    杨峥得站起来狠狠瞪了杨士奇一眼道:“老狐狸,这事儿八成是你干的好事,你说我怎么倒霉,摊上了你这个大哥,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早早写了《与杨士奇绝交书》呢,没了这关系,没准儿还没这麻烦?“

    杨士奇倒也不气恼,轻轻一笑道:“这会儿写还来得及?”

    “想得美,这江南水这么深,你这个大哥把人家推下了水,还不得搭把手啊?”杨大人没好气的骂道。

    杨士奇笑道:“这个应该的,应该的,你放心,但凡你需要,咱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含糊?”

    “少来,不推我一把就不错了?”杨大人怒骂道。

    杨士奇一笑,也不接话儿,低头喝茶。

    “是,立刻出发吗?”许久,杨大人轻声问。

    “本来是的,可皇帝还有些话儿要与你交代,待皇上交代完毕,你再走吧?”说着轻轻一叹,道:”江南雪灾情况如何,已是十万火急了,如不是皇帝有些话儿必须亲自与你说,老夫恨不得你立刻启程才好?“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分分钟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杨峥骂道。

    杨士奇一笑道:“哪能啊,这分明是一块蜜糖嘛,处理好了就受用无穷啊,旁人想去还没这个机会呢,这不今日一早,顾佐还来老夫这儿哭诉呢?你看看都说咱这结义大哥没照顾,没我在,这等好差事哪能轮到你呢?“

    杨峥这会儿掐死杨士奇的心都有,哼了声道:“这等照顾,我宁愿不要!”

    杨士奇正要说话,忽听得一阵脚步声,跟着一张脸伸了进来,那双骨碌碌乱转的双眼在落在了杨峥的脸上时,顿时露出了喜色,跟个惊喜的道:“杨大人可算找到你了,皇上让咱家来请大人入宫说说话儿?”

    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王振,最近他被皇帝重用的意图很明显,所以他心情不错,又看到了老熟人,脸上的神情自是藏不住。

    听了这话儿,杨峥瞪了一眼杨士奇心道:“看你做的好事?”

    杨士奇一笑也不在意,低着头喝茶。

    杨峥正离开,忽的想起一件事,忙道:“杨大人有一件是我,我忘记告诉你,翰林院的那两个天主教的传教士你知道吧?“

    杨士奇道:“听弘济说过?怎么?他们惹出了什么乱子了,还是翰林院的学生为难了他们?“

    杨峥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是他们想在京城建立一座教堂好用于传播天主教意,这事儿在大明尚是个开端,他们派人来找我,我虽引荐他们,但开设教堂是件大事,还是告知一下内阁为好,也好听听你的意见?”

    杨士奇恩了声,与这些传教士他多少也知道些,他们打出的旗号是“我们是从遥远的西方而来的教士,因为仰慕中国,希望可以留下,至死在这里侍奉天主。”这话儿说得委婉,说到底是他们不敢直接回答传教的目的,否则他可能会被驱逐。为了传教,他们从西方带来了许多用品,比如圣母像、地图、星盘和三棱镜等。其中还有《十四行诗》,带来的各种西方的新事物,吸引了众多好奇的中国人。特别是他带来的地图,令中国人眼界大开。这事儿他没少听杨溥提起,甚至说许多西方的文明、学问、诗词不亚于我们,尤其是那个意大利的诗人彼得拉克,此人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成了运用十四行诗体最主要的代表。他一生写了三百七十五首十四行诗,汇集成《抒情诗集》,献给他的情人劳拉。在他丫丫电子书的十四行诗,每首分成两部分:前一部分由两段四行诗组成,后一部分由两段三行诗组成,即按四、四、三、三编排,每行诗句十一个章节,通常用抑扬格。使得诗词音韵优美,的确不错。一时在翰林院很流行,偶有诗作通过杨溥传到了内阁,所以杨士奇对于这种奇怪的诗词也有些了解,他不得不承认,虽不如唐诗宋词押韵来得严格,但在感情的表达上,的确是不错的选择,颇有几分宋词的格调,算得上是一种新的格调,学一学倒也无妨。

    比起这诗词,他更关注的是一本叫《地理学指南》,此书充分地解释了怎样从数学上确定纬度和经度线。然而,没有一条经线是用天文学方法确定的,仅仅少数的纬度线是这样计算的。将陆上测量的距离归算为度,就在这无把握的网格上定出地区的位置。海面上的距离,简直是猜测出来的,但不可否认,这本书中的确存在许多大明不知道的东西,对于即将到来的西洋之行,帮助极大。也正是这一点,让他对这几个传教士有了些关注。

    得知他们进入大明后,对中国文明非常称赞:除了还没有沐浴“我们神圣的天主教信仰”之外,“中国的伟大乃是举世无双的”“中国不仅是一个王国,中国其实就是一个世界。”他感叹“柏拉图在《共和国》中作为理论叙述的理想,在中国已被付诸实践。”而且他还发现中国人非常博学,“医学、自然科学、数学、天文学都十分精通。”这些赞美之言,无论是谁喜欢听的,身为首辅的杨士奇也不例外。

    让他更满意的是,这些传教士不似往日的传教士对大明学问充满了鄙视,动不动闹出动静不同,他们来京师后,开始传教,起初传教十分低调。神父们行事小心谨慎,主要精力都在学习汉语和中国的礼节习俗,以博得中国人尤其是官员们的信任。他们身穿佛教僧侣的服饰,认为这样能够博得人们的好感,而且他们也觉得这与天主教神父的装束相差不大。这也使中国人更加相信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僧人。他们在这里挂上了圣母玛利亚的画像,许多士人官吏,甚至僧人都来跪拜,他们感到非常兴奋。但是从中国人的角度来讲这更多是出于礼节性的,而没有宗教意义。也有记述说,他们担心中国人看到玛利亚的画像会误认为他们的神是女性的,而改挂了基督像。 可以说,这次来的传教士不再为了西方的某些原则而不可理喻。相反,他们变的很好说话,甚至为了传教,对教义做出了改变,让他们的教义,教会更让大明人接受,非但如此,他们知道大明士大夫十分的好学,竟以西方科学来武装自己,如前面所说的地理,天文学也是一大手段,这些知识无疑丰富了大明士大夫的大脑,增长了他们的见识,甚是在某些方面,他们的知识的确要实用了许多,如天文上,这次能提前预测到大雪,据说就是因为传教士利用西方先进的天文知识,预测到了这一结果,这样的传教当然受到欢迎。

    比起往日一本正经的传教士,他们深知入乡随俗的道理,教士们一踏上中国土地,便开始精心研习中国语言文化,甚至以掌握北京官话为目标。这些西方修士入乡随俗,脱下僧袍,换上儒服,住进中式房屋,并潜心研究中国经史和伦理,寻找其中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在同朝野名流交往的过程中,这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熟读汉文典籍的西方传教士,自然赢得了中国文人士大夫的好感和信任,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就这大半年的功夫,京城就开始有 他们翻译了《十诫》《主的祈祷》和《圣母赞歌》,以及《教理问答书》,敦厚、博学是京城士大夫,百姓对这次传教士的评价,许多大明人对天主教产生兴趣,据说有许多士大夫去学习那个什么记忆法,竟十分有用,无疑是让京城人对传教士甚有好感。

    就是他这个首辅,偶尔也会看一看他们的教义,不用说其他官员了,据他所致,京城就有十分之一的官儿,知道这些传教士,知道《天主实录》,以中文解释天主教的教义,但好感也只是好感,大明人并没有深入一步。说到底还是因为大明人对传教士了解太少,无论是他们翰林学院老师的身份,还是他们《天主实录》的刊行,中国人始终是把它当作佛教流派而已,中国人对于基督教还没有多少实质的认识。

1830章:一枝一叶总关情

    这种结果,让传教士们很苦恼,起先他们以为自己的科学知识不够吸引大明士大夫,为此他们从欧洲带来的数理天算书籍列好目录,呈送朝廷。又将带来的科学仪器在住所内一一陈列,请中国官员们前来参观。

    此举成功的获得了士大夫的好感,并且这次,他们成功的预测到了这场罕见的大雪,让传教士的名声大大提高了不少,有了这一阵东风,让留在京城活动的传教士大喜,他们觉得天主教的春天来了,应该趁机扩大的影响力,让更大的大明人知道天主教,知道他们的教义,为此,他们写了一封长信给了罗马教皇,信中言语在京城的传教士,为天主和社会建树了巨大的功勋。这是通过他撰写的教理著作,以及有关使异教徒直接皈依圣教的书籍,通过劝奉宫女们入教,还借向皇上呈送礼物的机会,清晰地书面阐述了我们的信仰。鉴于他的工作以及他在北京对我们的事业所表现的热忱,才使我们在这个帝国所作的一切成其为可能。“这一份书信立即在欧洲引起了轰动,不少传教士踏浪而来,他们为了更好的传播天主教的教义,开始在大明各地传播,如在各地设坛讲道,不少教友闻风而至,这一行中,共为五十多人授了洗,如此成果大大刺激了传教士,但随之而来的苦恼也让他心灰意冷,先是气氛并不是如春天般的温暖,许多大明人始终认为他们是佛教,耶稣十字架难以接受等等问题,就是教义也被人看做了宣传佛教了,让他们哭笑不得,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发现造成这种结果的主要原因是他们的努力不够,气氛尚未达到理想的状态,再者传教没有适宜的场所,教士没有下榻之处,老百姓对天主教少有了解,因而产生过误解和微词,种种弊端,让他们的传教事业大大受挫,所以一番痛定思痛后,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这种状况,能北京城内建起了两座一小一大的教堂,好让更多的人知道天主教是与佛教不同的。

    可在大明建立教堂,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说地方官员阻拦,就是不少百姓也不理解,让他们的教堂迟迟落不到实处,后来还是翰林院的一个学子告诉他们,想要在中国开宗立派,最好能得到官员的支持,有了他们的支持,再难的事情也都不是事了。

    一言点醒梦中人,传教士立即展开了攻势,他们先是利用自己的知识,对皇家的卷帙庞杂的天文历法进行删繁去芜,整理修改,增补内容,使之更为精练划一。在修改中,他对原历书的理论部分几乎原封未动,而对表格部分做了重大删节,将原来的137卷压缩成70卷。另增补了《学历小辨》、《远镜说》、《新法历引》、《新法表异》、《历法西传》、《测食略》、《新历晓惑》、《黄赤正球》、《浑天仪说》、《筹算》、《几何要法》、《治历缘起》等十几种30卷。合成30种100卷,取名《两洋新法历书》,呈送朝廷刻印行,作为每年推算时宪历书的根据。新增补的内容都是新法历书中很重要的成分。《新法表异》和《历法西传》二书,是他为沟通中西天文学,介绍西学所写的两本著作。前书叙述了中国天文学的发展概况,介绍中国历代历法不下70种,及同一种历法的不同版本。介绍了新历法的优点,比较了新旧历法42个不同之处,从各方面解释新法为什么比旧法先进的道理,此举无疑获得了朝廷大小官员的好感,然后他们再接再厉,通过翰林院将西方的先进科学知识介绍给中国,一时让他们的名气大大提高不少。

    眼看形势一片良好,身为传教士之首的高维诺这时候才出面找到了杨峥,让他帮忙给内阁首辅说说话儿,好让自己的教堂能在京城这篇繁华、富庶、春风十度之地落地开花。

    对于两人这大半年的表现杨峥十分满意,不说带来了欧洲文艺复兴的成果外,更系统全面地学习了中国传统文化,开启了中西文化交流的历史篇章。期间传入的神学、医学、天文学,世界地图、西洋乐等西方文明,使中国人的世界观从以自我为中心的观念开始认知到世界是一个圆球,更是打破了大明一直朱熹理学为尊的局面,许多人对理学的许多教义,产生了怀疑,这种局面是他一直所期望的,但这只是一个开端,任何心生的力量,在力量没有达到足够毁灭一切旧力量的时候,是最为脆弱的,经不起任何的打击,这一点明朝中后期的资本萌芽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对于高维诺的提议,他义不容辞的答应了,趁着今日杨士奇有求于自己,正好提出来。

    杨士奇呵呵一笑,道:“大明的风气你也知道,对于宗教没什么限制,只要不是别有用心,坑蒙拐骗,朝廷是容许传教的,这些传教士通过你的引荐,在翰林院的这大半年,起到的作用也不小,这次大雪,他们功不可没,除了那些骗人的教义外,他们的学问还不错,再说了他们进贡的仪器也管用,只要他们继续推广他们的学问,建个教堂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杨峥道。

    “你都说了,老夫还能不答应你?再不答应你,只怕你心里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老夫呢?”杨士奇今日心情不错,微微笑道。

    “我有那么龌龊么?”杨峥反驳了声道。

    杨士奇一笑,也不解释,忽的看了一眼王振,站了起来,走到杨峥跟前,用低了八度的声音道:“这王振聪明伶俐,未必是个善茬,你与他来玩过密,老夫,没意见,不代表那些言官没意见,你是做大事的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话儿明显的有劝慰的意思,若不是真关心他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番话儿的,杨峥感激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杨峥说这话儿,并非敷衍,事实上这段时间,这种弊端徐朗也提醒过他,他自己也有些警觉,太监再如何低眉顺眼,安分守己,在这些文官的眼里,始终是一种祸害的存在,最好是时时刻刻都由洪武爷来看一看这帮渐渐抬头的太监,好让他们重新回到洪武朝的不见天日的局面。可宣宗不是洪武爷,这种愿望也只是想一想,当不得真,可在骨子里对太监的警觉无时无刻不在,一旦发现那个官儿有勾结太监的迹象,弹劾便纷沓而来,而被弹劾的官儿,纵然留在朝堂上,也落得灰头灰脸。所以无论多大的官儿,最怕与那个太监沾上了关系,一旦沾上了,那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这一点杨峥清楚无比,远的不说,就说日后的隆庆朝的那场争斗,隆庆年间是高拱实际掌权的,他是个能臣,但也是个权利欲很强的人,外部控制内阁和百官,内部用安插自己亲信进实权部门司礼监,当时冯保因为此而多次被排挤到司礼监之外,张居正则在内阁装孙子,所以当这两个不得志又不甘心而又有共同敌人的人遇到一起时,自然互相欣赏,互相支持了。

    冯保是个有极端权势欲的人。嘉靖朝,他任司礼监秉笔太监,隆庆帝在位时,冯保已经是宫内太监的二把手,以司礼监秉笔太监之职提督东厂,也就是说他掌握了令百官十分恐惧的特务机构——东厂。东厂是隶属皇帝的特务组织,可以不通过朝廷的司法机构——刑部,自行侦缉、逮捕、关押人犯,到后来都能左右审判了。恰逢宫内太监最高职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空缺,冯保作为二把手,本可以顺理成章地升任,但高拱担心他难以控制,向皇帝推荐了另一位太监陈洪担任此职。而陈洪能力实在太差,不久便被罢职。高拱干脆将冯保得罪到底,又绕过冯保推荐了另一人。可想而知,冯保能不对高拱恨之入骨吗?隆庆临死前,遗诏让冯保晋升为掌印太监,入顾命大臣行列。对这样的遗命,高拱心里很不服气,认为大明200年来,没有太监受顾命的规矩。但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因为这是先帝的既定方针,没人敢违背。冯保认为这是高拱故意跟他作对,对高拱更加仇恨了。为了报复高拱,冯保联合了张居正;而这时张居正也想挤走高拱取而代之,于是和冯保一拍即合,结成了政治联盟。

    穆宗皇帝病危之时,冯保秘嘱张居正起草遗诏,被高拱发现了。高拱质问张居正:“我是首辅,你怎能私下与宦官起草遗诏?”张居正自知理亏,只好认错。高拱于是对冯保印象更坏了,决计要把他逐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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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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