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血崩
叶蓁在屋里已经忍痛了一天一夜，叶亦清在庭院等得心慌意乱。
“你们皇上呢？为何到现在还没来？”他抓住薛林的手，声音已经带上怒意了。
薛林比叶亦清更加担心，万一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叶大人，皇上……皇上很快就来了，已经在路上了。”薛林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如果墨容湛在京都的话，到承德山庄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这么久都没来，那就证明他并不在京都，而是去齐国提亲了！
叶亦清心里气得想揍人，他的女儿在这里痛得要生要死为墨容湛生孩子，而墨容湛却要去求娶别的女人，要不是这个时候不能带走夭夭，他肯定不会再让叶蓁留在这里的。
屋里，叶蓁紧紧抓着两个丫环的手，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这么疼的，她快受不了了，凭什么她在这里受难，墨容湛却要娶齐国公主，她不要给他生孩子了。
“我不要生了……好痛……”叶蓁哭着喊了出来。
“娘娘，再加点劲。”李嬷嬷着急地叫道，好不容易扶正胎位，要是再不赶紧生出来，母子两人都有难了。
叶蓁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摇了摇头，“我生不出来了，不生了。”
裴氏在一旁听到这话就哭了出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已经这时候了，还能生吗？”
“我不生就是不生。”叶蓁哭着叫道，“让墨容湛找别的女人去给他生孩子。”
“你还有力气说这话呢，怎么没力气生孩子，你就算不为了别人，也要为自己，为孩子……”裴氏含着眼泪，她心疼女儿，看到女儿这么受苦比谁都难受，可皇上此时不在京都，就算要皇上回来，那也需要时间啊。
叶蓁呜呜地哭着，心里此时最恨的人就是墨容湛，就算之前因为火凰说的话感动，此时也被痛得什么感动都没有了。
“娘娘，您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再用力。”齐医官低声说道。
“好。”叶蓁其实已经痛得麻木，她合上眼睛想要睡觉，意识一下子就到了空间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叶蓁惊讶地看着她的空间，为什么整个空间都是红色的，好像要着火一样了？
“小鸟儿，是不是你？”叶蓁大声地问道，她没有感觉到灼热，但她觉得空间很不寻常。
难道随着火凰的重生，所以空间也要消失吗？不，那天小鸟儿不是这样说的，是不是……因为小鸟儿有危险了？
叶蓁也都看着自己的肚子，因为她难产的原因吗？如果她生不出来，那就是火凰不能重生了？
“娘娘……娘娘……”叶蓁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她的意识想要离开空间，却发现她居然退不出去。
“娘娘血崩了！”
“夭夭……”
“天啊，娘娘，快醒醒，娘娘……”
红菱她们在哭什么，她不是好好的吗？叶蓁摇了摇头，是不是太累了，所以她退不出空间啊？
“臭丫头，本大神成了你的儿子，你一定要伺候好本大神。”红色的空间里，一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火凰出现了，虽然只是元神，可还是让人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小鸟儿真正的样子……难怪它说自己是远古大神，她平日叫它叫鸟儿，还真是……
“等一下，我出不去空间啊。”叶蓁叫道，看着那巨大的火焰凤凰在空中挣扎，它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
叶亦清在听到里面传出娘娘血崩的时候就彻底怔住了，他听到丫环们大哭的声音，还有裴氏的尖叫，他……难道又要失去女儿了吗？
薛林和吴冲跪在稻花院外面，他们面面相觑，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齐医官，夭夭如何了？”叶亦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相信夭夭会出事的。
齐瑾满手是血地从产房走了出来，眼眶蓄满泪水，“叶大人，娘娘她……她难产血崩……已经没气了……”
叶亦清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了几步，“你是说，夭夭她……”
“夭夭，你不能死，你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夭夭……”裴氏大哭的尖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接着她的声音就愕然而止。
“陆夫人！”
“快，把陆夫人扶起来。”
产房里面乱作一团。
皇后娘娘死了？
稻花院所有人都愣住了，每个人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叶亦清没有说话，他慢慢地走进产房，一眼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叶蓁，屋里都是血腥味，床褥已经被她的血染湿了，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么安静甜美地睡着，好像再也与世无争，没人能够打搅她了。
他艰难地走到床边，伸手在叶蓁的脉搏试探了一下。
已经不再有跳动了……
“红菱……”叶亦清的声音沉重而沙哑，“替你们姑娘换一套干净的衣裳。”
“老爷？”红菱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叶亦清低声说，“我在外面等着，换好了叫我。”
他走出产房的时候，发现刚刚还在这里的薛林不见了，他眼底沉淀着寒意，这时候就算是墨容湛回来，他也不会将夭夭留下的。
就算死了……也要离开这里。
红菱和红缨两人替叶蓁将带血的衣裳换了下来，她们不知道叶亦清要做什么，可是，娘娘那么爱干净的人，肯定不喜欢穿着那么脏的衣裳。
“娘娘……”红缨握着叶蓁的手，她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做梦，娘娘怎么可能会离开……怎么可能会死？
叶亦清走了进来，将叶蓁抱在怀里，“你们俩跟着一起走。”
“叶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吴冲看到叶亦清出来，急忙上前问道，难道他是想要带走皇后娘娘吗？
“你们皇上若是问起，便告诉他，我的女儿不会再葬在他的皇陵里。”叶亦清声音森冷地说，他不会再原谅墨容湛了。
吴冲不敢就这样放叶亦清离开，“叶大人，您不能带走皇后娘娘。”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薨逝
叶亦清打横抱着叶蓁，她身上的衣裳是被换过的，一身素净，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不久前还妍丽明媚的皇后娘娘，如今却气息全无，从此香消玉殒，让人根本不敢相信。
纵然如此，他们知道叶亦清是国丈，也不敢轻易让他带着皇后娘娘离开。
“今日我一定要带着我的女儿离开，你们想要阻拦，尽管过来。”叶亦清冷冷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吴冲，在到承德山庄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如今夭夭都已经死了，他更加没必要忌惮了。
“叶大人，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皇后娘娘……必须等皇上回来。”吴冲低声说道，如果皇上回来连娘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真是不敢想象皇上会是什么感受。
叶亦清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们皇上有了新贵妃，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已经死去的皇后。”
吴冲一步不让，“叶大人，请留步。”
“滚！”叶亦清唇边吐出一个字。
这时，周围出现了数个打扮寻常的男子，他们迅速来到叶亦清的身边，“大人。”
“辛苦你们了。”叶亦清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愧疚，只怕要一场恶战才能从这里离开了。
“大人，您带姑娘离开吧，这里交给我们。”带头的人说道。
吴冲吃了一惊，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山庄的？
叶亦清抱着叶蓁一步步走出稻花院，吴冲根本无法下令强行拦下，他们不能伤了皇后娘娘的玉体，也不能真的杀了叶亦清啊。
稻花院外，叶亦清的马车还在这里。
“拦下！”吴冲不得已只好下令。
叶亦清抱着叶蓁腾地而起，将那些要冲上来的人踢了出去，红缨也加入护卫，“老爷，您先带着娘娘上马车。”
“你们若是想要强行抢走我女儿，最终只是两败俱伤，告诉墨容湛，我们都不想再见到他。”叶亦清抱着叶蓁上了马车，冷冷地看着吴冲说道。
稻花院外都是墨容湛安排的暗卫，他们要留下叶亦清并不难，可他们不敢用强势的方法去对付叶亦清，万一伤着皇后娘娘呢？
吴冲决定不跟叶亦清硬碰硬，他吩咐道，“让叶大人离开。”
唐祯和薛林已经先后去找皇上了，相信皇上很快就会知道皇后娘娘的消息，他一路跟着叶亦清，一直等到皇上追赶上来，叶亦清总不能还跟皇上抢夺皇后娘娘吧。
“走。”叶亦清知道吴冲在想什么，他不想在这时候多说，既然能够减少伤亡，他自然是乐见其成，至于吴冲能不能跟踪得住他，那就看这些暗卫的本事了。
红菱和红缨上了马车，她们还不敢相信皇后娘娘就这样离开人世，看着被叶亦清抱在怀里的叶蓁，红菱还轻轻地叫了一声，“娘娘……”
叶亦清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轻轻地将叶蓁放在长榻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娘娘在生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胎位不正吗？”
“娘娘之前一直说会顺利的，从来没提过胎位不正，本来是过几天才生，今天要不是那个胡月儿，娘娘也不会动了胎气。”红菱如今是将胡月儿恨之入骨了。
“谁是胡月儿？”叶亦清寒声问道，眼睛一直盯着叶蓁。
“就是宫里的淑妃，皇上不久前册封的。”红缨说。
叶亦清眸色微微一寒，“她跟夭夭说了什么？”
“她在屋里的时候，娘娘把我们都打发出去了，奴婢只听到她说了皇上不在京都的话，娘娘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才受了刺激。”红菱说着就掉下眼泪。
“那胡月儿呢？”叶亦清低声问，他刚刚在稻花院似乎没有看到其他面生的女子。
红缨说道，“娘娘说不要杀她，让奴婢将她送回宫里去了。”
叶亦清没有再问下去，马车已经飞快地离开承德山庄，吴冲等人一直骑着马在后面跟着。
“夭夭……”叶亦清的手轻轻地扶着叶蓁的头发，“你能够撑过那一次，这次同样能够挺过来的，知道吗，夭夭。”
叶蓁的肌肤还是温暖的，手也没有变僵硬，除了面色不好和呼吸心跳都没有了，她看起来像睡着一样，根本不像是……死了。
叶亦清是唯一知道叶蓁有空间秘密的人，他不相信叶蓁会这么容易就香消玉殒，那些灵泉救了多少人，难道连自己都救不活吗？
他不信……一定会有奇迹的。
“马车不要停，到了下个地方就换马。”叶亦清低声地吩咐着，“过两天便让人引开后面的人。”
“老爷，您要带娘娘去哪里？”红菱忍不住问道。
叶亦清淡淡地说，“她若是还活着，便永远不会回到京都，若是死了……那就葬在大海之中，墨容湛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她，更别想到她的坟前忏悔。”
他如今是无比后悔当初答应叶蓁再嫁给墨容湛，明知道一个帝王总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墨容湛如今就是用他的不得已伤害了叶蓁。
红菱将脸轻轻地埋在叶蓁的手上，“奴婢真希望能够代替娘娘受这样的罪过，奴婢宁愿自己去死……”
“我不相信娘娘会这样就……走了。”红缨哑声地说道。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他们的马车已经离开京都很远，叶亦清没有让马车停下来，而是沿着官道一直往南走去。
跟在后面的吴冲心里越来越着急，他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到，更是猜不出叶亦清到底是想去哪里。
“吴大人，再往前面就是漓河了，叶亦清不会想走水路吧？”有人担心地问着吴冲。
吴冲的脸色变了变，“你赶紧将这个消息传回去，叶大人是想从水路离开了。”
“我马上就去。”那人低声说道。
另一边，薛林在狂奔了一天之后，终于在离京都的两百里处遇上墨容湛。
“皇上，皇后娘娘动了胎气难产，已经……已经……”薛林嘴边薨逝二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墨容湛从马上将他揪了起来，“皇后怎么了？”
薛林的牙龈都咬出血，“皇上，娘娘薨逝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离开
墨容湛在江州的时候已经觉得心中不安，这一路飞奔赶回京都，为的就是怕有人将他离开皇宫的消息泄露给叶蓁知道，更怕她胡思乱想，他想要早日回去跟她解释的。
他知道夭夭喜欢霸占着他，不喜欢他去碰别的女子，更别说再娶一个齐国公主了，所以在没有得到解决办法的时候，他都不想要夭夭担心，免得胡思乱想。
“……皇后娘娘坚决要见淑妃，如果不将淑妃带去山庄，皇后就要亲自去皇宫，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娘娘见了淑妃没多久就动了胎气，生了三天三夜都没生出来，一直叫着皇上，后来昏睡了过去，还好叶大人来了，娘娘……醒来……可是没多久就传出血崩……”薛林顶着墨容湛越来越恐怖的眼神，结结巴巴地将经过都说出来。
墨容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什么叫血崩？什么叫薨逝？
“你说什么？你竟敢诅咒皇后……”墨容湛一脚将薛林踢了出去，他想起夭夭姣如秋月的脸庞，怎么能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他？
薛林被踢得吐出一口血，他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皇上，您快回去吧，叶大人要带走皇后娘娘……”
墨容湛好像听不到薛林的话，他的心空空的，不愿意相信他的夭夭就这样离开了。
怎么可能……
她总是喜欢勾着他的手指，娇娇软软地说要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他？
墨容湛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肉，他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皇上，皇上！”唐祯大声地叫着，他在听到夭夭难产的时候，已经难受心痛得不行，看到皇上这个样子，他就知道皇上肯定比他更不敢相信，更加悲痛。
听到唐祯的叫声，墨容湛才清醒了过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生生咽了下去，“跟朕回去。”
他不相信夭夭会这样就离开了，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离开他？
墨容湛用力地打马，一口气回到承德山庄。
才刚进稻花院，便听到裴氏痛哭的声音，墨容湛的心沉了下去，大步走进产房里面。
一股刺鼻的甜腥味蔓延整个屋子。
“皇上……”齐瑾发现了墨容湛，急忙跪下行礼。
墨容湛眼睛直直地看着床榻上的血迹，“夭夭呢？她在哪里？”
“皇上？”裴氏从悲痛中抬起头，终于看到墨容湛回来了，痛失爱女的悲伤心情让她忘记了所有的尊卑，她猛地站了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墨容湛的脸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夭夭，明知道她都已经临产了，你……你明知道她那么娇弱的，你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去娶别人，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
“大胆！”墨容湛身后的暗卫呵斥裴氏。
墨容湛却站着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床榻那摊血。
那么小，那么娇的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着吗？
裴氏大哭出声，她的女儿，她那么好的女儿就这样死了，她还管什么大胆不大胆的，“老天啊，拿我的命去换夭夭回来，我要我的女儿……”
“齐医官。”墨容湛艰难地看向齐瑾，“皇后她……”
他的声音沙哑艰涩，带着连他都没发现的沉重和悲痛。
齐瑾含着泪低下头，“娘娘怀的是双生子，胎位不正难产，受了艾条扶正胎位，没多久就血崩了，是下官无能。”
“皇上，叶大人将皇后娘娘带走了，我们要不要……”
墨容湛转身就走了出去，他面无表情地重新上了马，低声地说，“带路。”
夭夭……他的夭夭……
唐祯担忧地看着在前面的墨容湛，他最清楚皇上已经多少天没休息了，此时听到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他却平静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皇上和夭夭之间是怎么走到今日的，唐祯心里最清楚，连他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皇上怎么可能平静面对？
他实在很担心皇上……
在出了承德山庄没多久，他们就遇到吴冲派来的人，得知叶亦清带着叶蓁往漓江的方向去，墨容湛又马不停蹄地追上去了。
此时，已经到达漓河码头的叶亦清被吴冲拦住了。
“叶大人，就算您要离开，也应该让皇上见一见皇后娘娘。”吴冲叫道，他绝对不能让叶亦清上船，他就知道，叶亦清一直往漓河的方向肯定是有问题的，码头除了一艘大船，再没有其他的船只在这里，要是叶亦清上了船，他们想追都追不上了。
这是叶亦清早就准备好的吧，就算皇后娘娘没有出事，指不定他也会带着皇后娘娘离开的。
“大人，您先上船。”一直跟着叶亦清的十几个人挡在吴冲前面，誓死要护着叶亦清离开。
叶亦清看了他们一眼，“我欠你们的，一定会谨记在心。”
趁着他们挡住吴冲的人，叶蓁抱着叶蓁上了船，立刻吩咐开船离开。
“叶大人！”吴冲大叫，对身后的人吩咐，“快去找一艘船过来。”
这艘船是叶亦清早就叫人安排的，船身不算大，不过随适合在河中运行，而且速度比货船更快，漓河比不上大江大海，这样的船最适合，至于码头为什么只剩下一艘船，自然是叶亦清早就在路上就让人安排好的。
他不会让墨容湛有机会追上来的。
船很快就到了河中心，叶亦清将叶蓁交给红缨，让她抱进去。
他站在船板上，看到那些为了他挡住吴冲的人被杀死，那些都是从东庆国跟着他离开的心腹，为了他的周全，不惜牺牲性命保护他，他会记住他们的，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暮色中，他看到一匹骏马如闪电般出现，叶亦清的眸色变得冰冷锐利，充满愤怒地看着来到码头的男人。
墨容湛的眼睛沉沉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船，他看到了叶亦清，和他眼中的杀气。
夭夭……
“唐祯。”墨容湛低声地开口，“去津口城。”
他知道，叶亦清一定会带着夭夭去津口城的，不然的话，他不会选择走水路。
唐祯正要答应，便看到墨容湛从马背上直直地倒了下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还有胎动
墨容湛背后的唐祯被吓了一跳，在墨容湛掉下漓河中之前将他抓住，这才避免墨容湛坠入河中。
“皇上，皇上？”唐祯大惊，这才发现墨容湛的脸色铁青，嘴角已经溢出血丝。
“去把齐医官叫来，再去准备一艘船。”唐祯沉声地吩咐，他很清楚这时候皇上肯定不愿意回承德山庄养身子，一定是想着去津口城找夭夭的。
吴冲和薛林对视一眼，一人去请齐瑾，一人去准备船，如果不能追回皇后娘娘，他们都不敢想象皇上会怎么办。
这里是码头，平日在这里渡客的船只并不少，今天却不见一艘，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这里离水军阵营有点远，吴冲拿着唐祯的令牌去调了一艘军舰过来，军舰的速度肯定比叶亦清他们的船要快许多的。
齐瑾也被请来了，她看到墨容湛的脸色，在心中轻叹一声，皇上这是怒极攻心，惊闻皇后薨逝大恸造成的，她给墨容湛全身行针，将堵在他喉咙的那口血逼了出来。
墨容湛吐出一口血之后，才终于睁开一双漆黑沉冷的眼睛。
“皇上，您醒了？”唐祯松了一口气，“您没事吧？”
“没事。”墨容湛面无表情地说道，他那双狭长的眸子沉静如水，不见有一丝悲痛，“追上了吗？”
唐祯轻轻地摇头，“还没有……”
墨容湛什么都没说，披着衣裳走到船板，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天空都是璀璨的星辰，黑压压的河面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一艘船。
“皇上。”唐祯端着一碗药走了出来，“您要保重自己，才能找到娘娘。”
墨容湛从唐祯的手里接过药，一口就喝了下去，他的目光依旧盯着前面，好像只要他一直看着，夭夭就会出现一样。
他怎么愿意相信，他的夭夭就这样离开了。
她不是说要和他白首不相离吗？怎么能够……就这样抛下他了？
“皇上，娘娘她……”唐祯张口想要说起夭夭，却发现才刚想说话，他的声音就像被什么抓住，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墨容湛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那天在书房外面是都听到了吧，是一直在等他跟她解释吗？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说，所以她才要见胡月儿的吗？
她为什么……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她好，他怎么可能再娶齐国公主到宫里压着她一头，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吗？
连他都舍不得伤她分毫，又怎么舍得别人来伤害她？
到了最后，伤她最深的人终究还是他。
墨容湛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塞住棉花，眼睛酸痛得厉害，他连她最后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她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留下那样可怖的一滩血，然后就走了……
唐祯低着头默默地退开，或许，皇上如今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
……
……
叶亦清他们的船在入夜之后便改变了方向，不再是往内江的方向，而是打算从漓河入越江，之后直接出海了。
红菱和红缨一直都守着了无声息的叶蓁，见叶蓁身上有血迹，红缨还去打了热水，只是在擦拭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叶蓁的肚子蠕动了一下，吓得她当场惊叫出声。
在外面的叶亦清听到了，急忙问道，“什么事？”
“大……大人，娘娘的肚子会动。”红缨的声音颤抖地说道。
叶亦清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是胎动吗？”
红菱急忙替叶蓁重新穿上衣裳，然后打开船舱的门，“老爷，好像……好像是里面的小皇子在动。”
“还有胎动？”叶亦清急忙来到叶蓁的身边，将手掌轻轻贴着她的肚子，果然感觉到里面还有轻微蠕动的感觉，而且，她至今还有体温，手也是柔软的，夭夭根本还没死！
叶亦清心中大喜，“夭夭，夭夭？”
可是，不管他怎么叫叶蓁的名字，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红菱小声地说，“娘娘看起来还没……离世，我们要不要去请大夫看一看？”
叶亦清不认为夭夭这样的情况是大夫能够治好的，只怕是和她的空间有关。
“不，不用请大夫。”叶亦清低眸看着叶蓁，她看起来就像在沉睡，似乎被裹在蚕蛹里面，只需要等着她的破茧而出。
红缨看了叶亦清一眼，“那……我们是要去哪里？”
“出海。”叶亦清沉声说，“你们若是不愿意跟着去的，我会让人将你们送回京都。”
“奴婢要跟着娘娘。”红缨立刻说道，她怎么能放心让娘娘一个人，她只是没想到，叶亦清居然是要带着娘娘出海，这是不是一种冥冥中注定的命运，娘娘天天拿着海外的游记看着，如今真的出海了。
红菱也跟着说，“奴婢也要跟着娘娘。”
叶亦清轻轻地点头，“替你们娘娘多穿一件衣裳，夜里天凉。”
他出了船舱，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走了过来，“二叔，前面就是越江，田久和满勤他们会在江边等我们，我们没多少时间，上船之后就要立刻出海了。”
“好，到时候将这艘船砸了，别让任何人发现。”叶亦清低声说道。
“只是夭夭如今这样的情况，您真的不用请个大夫吗？”斗笠男子问。
叶亦清看了他一眼，“夭夭本来就是大夫，她会醒来的。”
“您就这样将她带走了，她醒来知道，还不跟您闹着要回去？”斗笠男子挑了挑眉，他将斗笠拿了下来，露出一张俊雅的脸庞，若是叶蓁看到他，一定会认出他的身份。
他是叶亦松以前养在外头的私生子叶淳栋，当年他被叶大夫人所嫉恨，根本不能回叶家，谁又想到他一直在外面替叶亦清做事呢。
叶亦清淡淡一笑，“等夭夭醒来，肯定不会想着回去的。”
知女莫若父，夭夭肯定很向往海外的生活，就算她心里舍不得墨容湛，那又如何？
墨容湛这个臭小子根本不值得夭夭再回去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传开
叶蓁被困在空间里面，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可是不管她多努力地尝试，都没法将意识从空间里面退了出去，现在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吧，万一就这样把她埋了怎么办？她多冤啊，到时候得窒息死了。
她听到很多人大哭的声音，还说什么娘娘薨逝了，叶蓁急得跳脚，“我还没死呢！臭小鸟，你还要不要重生的，要是不放我出去，我怎么把你生出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叫，火凰依旧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一颗蛋。
“把夭夭带走。”
叶蓁听到叶亦清的声音传进来，她惊喜地大叫，“爹爹，我没死，我在空间里。”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被带着上船了。
爹爹……这是打算带她离开吗？
如果墨容湛回来见不到，以为她死了，他……该怎么办？
哼，他还能怎么办呢，说不定到时候有了新的贵妃，肯定就把她给忘记了。
想到墨容湛为了她能够重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叶蓁心尖一阵钝痛，他怎么那么傻，立那样的誓言，如果不是她刚好在身边，他是不是……这一生就结束了？
如果他知道她死了，肯定会伤心的。
“夭夭……”
一声痛彻心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叶蓁愣了一下，是墨容湛的声音。
他回来了吗？
“大人，好像是皇上回来了。”
叶蓁听到红菱的声音在说着，叶亦清淡淡地回道，“我不会再让他见到夭夭的。”
“爹爹，让我见他，我想见他！”叶蓁含泪叫道，她就算死也得跟他见最后一面啊。
“在他决定去齐国求亲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是这种后果。”叶亦清的声音寒冷。
叶蓁在空间里慢慢地坐了下来，是啊，墨容湛瞒着她去提亲了……
如果她回去又只能被保护在承德山庄，她觉得和墨容湛之间肯定总有一天会生出怨恨的，还不如……不要回去了，她不想总是被他保护着，他该相信她，她是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去帮他的。
叶蓁的眼皮沉重，慢慢地就失去意识，她自己没有发现，她的身体在渐渐地上飘，和那朵红色的火焰融合在一起。
……
……
秀和宫。
胡月儿坐立不安地在寝殿里面来回走着，她已经恢复理智，越想越后悔在承德山庄对陆夭夭说出那样的话，如果陆夭夭真的有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
“娘娘……”素梅脸色惨白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承德山庄那边传来消息，说……说皇后娘娘她……”
胡月儿眼睛直直地盯着素梅，“皇后娘娘怎么了？”
素梅几乎快哭出来了，声音都在发抖，“他们说……皇后娘娘薨逝了。”
薨逝？
胡月儿心头一沉，摇摇欲坠差点坐在地上，双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了，“不，不可能，皇后怎么会就这样薨逝了？”
皇后薨逝的消息不知被谁传开，一直传到陆世鸣的耳中。
正在书房做事的陆世鸣听着下人来报，他恍惚了一下，眼前出现夭夭小时候天真稚嫩的样子。
“爹，爹，快来陪我放风筝。”
“我要骑马，大哥能够骑马，为什么我不能骑马？”
“爹最好了，夭夭最喜欢爹了。”
陆世鸣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书，一滴眼泪落在墨字上。
“备马。”陆世鸣哑声地开口，“去承德山庄。”
同时，在南越的慕容恪忽然被手中碎掉的杯子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眼中浮起一丝困惑。
“六王爷，您没事吧？”在对面的孙家胜急忙问道。
慕容恪皱眉看着手中的伤口，他刚刚好像心头莫名一慌，手上没注意力道就捏碎杯子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没事，这个杯子太脆弱了。”
孙家胜让人来给慕容恪包扎伤口，又重新上了酒杯。
应付了孙家胜，慕容恪才回到住所，他心中一直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六王爷，孙家胜又去见曹兴遇了。”陆翔之走了进来，低声对慕容恪说道。
慕容恪点了点头，皱眉问，“京都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没听说到有什么消息啊，六王爷，是不是出事了？”陆翔之急忙问道。
“没事。”慕容恪轻轻摇头，宋炯应该很快就来了，到时候问一问他就行了。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下人的声音，说是有京都来的人求见王爷。
慕容恪立刻让人进来，来者果然是宋炯。
“你来得正好，京都……”慕容恪正想问京都有没有什么事，就看到宋炯脸色难看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何事？”慕容恪沉声问。
宋炯低下头不敢去看慕容恪，“阁主，属下在来南越的途中，听说……听说在京都的皇后娘娘……薨逝了。”
“你说谁？”慕容恪慢慢地站起来，一手撑着桌案。
“阁主，皇后娘娘死了。”宋炯声音艰涩地再次说道。
慕容恪半天都没回过神，他包扎好的手掌有鲜血溢了出来。
陆翔之直接将宋炯揪了起来，大声地叫道，“你刚刚说什么，夭夭怎么会死？夭夭怎么可能……”
“我也是在途中听说的，好像是难产死的，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宋炯说道。
“你留在这里。”慕容恪低声地说着，大步地走了出去。
夭夭……你怎么敢死？怎么敢！
“阁主，您要去哪里？”宋炯追了出去。
陆翔之同样跟了出去，他的妹妹出事了，他怎么还能留在南越。
慕容恪骑上马就飞奔出去，他能够安心地离开京都，是相信夭夭在京都肯定会过得好，他怎么能够接受，她居然就这样死了。
墨容湛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宋炯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就知道，阁主知道皇后薨逝的消息肯定会按耐不住的。
他不敢说皇上去了齐国提亲，万一阁主冲动起来提着刀进宫去杀了墨容湛怎么办？
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陆夭夭看起来不像是短命的人。
难道红颜薄命是一种宿命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返航
“皇上，前面已经是越江了。”唐祯走到墨容湛的身后，他们已经在漓河走了两天两夜，至今都没有看到叶亦清的船只，更别说找到皇后娘娘了。
他们是战船，速度比一般的货船要快上许多，就算叶亦清的船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得上战船，他们相差不过两个时辰，应该很快能追上的，为什么都快到越江都没有见到他们？
墨容湛望着天水相连的江面，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叶亦清不是带着叶蓁去津口城，而是离开锦国，从越江出海了。
他是真的不打算让夭夭再回来了。
“夭夭在津口城有个千金行，叶亦清这次去京都是自己一个人，昭阳并没有跟随，他一定会去接昭阳的，去津口城找昭阳。”墨容湛面无表情地说道。
自从他醒来，他就没有再表现出一点悲伤的样子，让身边的唐祯越看越担心，他觉得墨容湛越是平静越是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唐祯说道，“皇上，臣怎么觉得叶大人好像是早有准备，难道他预先就能知道皇后娘娘会……这没理由。”
墨容湛垂眸看着潋滟的江面，“他打定主意要带走夭夭的。”
叶亦清肯定是误会他去齐国的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齐国提亲，没人知道他只是去找赵宁，他如今只是后悔，如果在离开之前先跟叶蓁商量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皇上……”唐祯担心地看着墨容湛。
“朕不相信夭夭会死。”墨容湛低声地说，他都能死而重生，叶蓁之前能够以陆夭夭的身体重新活下来，他不相信她这次就这样走了，她肯定……是骗他的，是假死想要让他死心吗？
她对他还真是狠心。
唐祯低声说，“皇上，您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不如先休息一下，到津口城，臣再叫您。”
墨容湛不为所动，他明知道叶亦清若是有所准备，肯定不会轻易让他找到，可他还是希望能够见到一点踪影。
“您总不希望娘娘回来看到您这样子。”唐祯说。
“朕去睡觉。”是啊，如果夭夭看到他如今这个样子，说不定会被吓得不想回来，在她回来之前，他一定会好好的，她会回来的。
墨容湛其实是睡不着的，他闭上眼睛就看到叶蓁巧笑倩兮的模样，耳边都是她甜甜软软的声音，跟他撒娇，跟他嗔怒，惹他生气的时候就耍赖地坐在他怀里，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对她无可奈何，他睁开眼睛好像看到她近在眼前，伸手想要抱住她，她又在跟前消失了。
夭夭，他的夭夭……
原来失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痛苦。
“皇上，下官替您行针吧。”齐瑾是来给墨容湛送药的，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便知道皇上睡不着。
墨容湛重新合上眼睛，“来吧。”
他不想要只在梦中见到她，他要真真切切地抱着她才能心安。
在齐瑾的帮助下，墨容湛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船已经靠岸，唐祯脸色沉重地站在他面前。
“没有找到昭阳吗？”墨容湛低声地问。
“千金行只有一个掌柜和几个小厮，说是几天前的确有个叶夫人来过，可是两天前就离开了，以前跟在叶大人身边的满勤和田久两人也不见了。”唐祯低声说道，“臣在千金行的后院书房搜到这个东西。”
唐祯将一张图纸递上给墨容湛，墨容湛只看了一眼，“这是……战船？”
“臣打听了很久，有人很多年前就暗中打造这艘船，看起来虽然和战船不一样，可是，只怕速度是在我们的战船之上的，如果这是叶大人亲自设计的图纸，那他就实在……是个鬼才。”唐祯看过图纸了，对于设计出这样战船的人实在佩服，不但船上转载的武器更多，连铁锚都看起来不一样，他们战船的铁锚不适合远航，可图纸上的铁锚看起来就没有这个问题。
“寻常百姓打造这样的船至少要十年时间，叶亦清早在很多年前就在准备了。”叶亦清早就想好要远洋吗？十年前……只怕连叶家都没人知道这件事吧，不然叶亦松会放着这样的战船不用吗？
难道他们的船追不上，叶亦清肯定在中途就换了这艘战船了。
“去查一下，究竟是谁在打造这样的船，不可能全都是叶亦清做的，肯定会留下痕迹。”墨容湛沉声地说。
“是，皇上。”唐祯应道，“那……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追吗？”
墨容湛想到此时叶蓁只怕早已经被带着出海很远，他再怎么追都追不回来，他的心口一阵绞痛，“出海。”
他心中仍然抱着一丝期望，万一夭夭舍不得他想要回来呢？
“臣让沈异留在津口城查这船纸的事。”唐祯低声说。
他们的船重新杨帆出海，只是在海面行走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看到几截船杆漂浮在水面上，唐祯让懂水性的人下了水，才知道原来叶亦清他们的船已经被砸破沉入海底了。
墨容湛目光沉黑地看着远处的海面，白色浪花一朵朵地翻滚着，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是追不上了。
叶亦清铁了心要将夭夭带走，怎么会让他找得到。
“皇上……”唐祯眼底沉淀着浓浓的悲伤。
“返航，回京都。”说出这话的时候，墨容湛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连他自己都没听清楚。
回京都，放弃继续追夭夭，那就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他相信夭夭和他一样，她会舍不得他的。
夭夭，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那娘娘的消息……”唐祯很担心，京都此时肯定都知道皇后娘娘薨逝了，皇上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墨容湛低声说，“不管是谁，敢提皇后薨逝者，格杀勿论。”
唐祯就知道墨容湛会这么说，“那就说……娘娘随叶大人出海去了。”
“她会回来的。”墨容湛低声说，他不相信夭夭就这样死了。
他没有允许她用这样的方式和他离别。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生产
辽阔的海面上，一艘庞大的战船迎风破浪地行驶着，叶亦清站在最前面的船板上，看着天水相连的海面，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二十年前，当他第一次听说前朝皇后存在的时候，他就知道那同是穿越老乡，后来从皇甫宸那里得到齐妍灵的笔记，虽然都是用英文记下来的，但并没有难得倒他，他以前是在国外留学的。
他将齐妍灵的笔记翻译成游记，一直都藏在温泉山庄，这艘战船更是从齐妍灵当年出海的船只改造而来的，他在十五年前就让人暗中制造了，所花费的银钱无数，不然他这么多年也不会这么两袖清风，不过，如今这一切都值得了。
不管是郑和还是哥伦布，亦或是齐妍灵，他们曾经都在这片海上叱咤风云，他如今也能如愿出海，一定要探索这个世界的秘密才行。
“大人。”曹瑜和叶淳栋一起从后面走了上来，“我们已经出海许久，后面是任何人都追不上来了。”
叶亦清淡淡地点头，“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照着二叔的吩咐，大佛狼几四十座，碗口统五十个……火砖五千块，火绳六千根，铁箭三千支……灯笼一百盏，其他器具全都准备好了。”叶淳栋念了一窜长长的器械准备，要是叶蓁听到了，肯定会瞠目结舌的，“除了这些，连丝绸茶叶瓷器都各装两船，他们几艘船在前几天就启程，应该是在前面等我们。”
“很好。”叶亦清满意地颔首，“我们一共多少人？”
准备这些武器并不容易，有些是叶亦清亲自设计找人做出来的，这么多年都没让人发现，他不是为了出海打战准备的，只是海上凶险难料，有这些东西才能自保。
“加上船夫和船工，这船上有一百五十三人。”叶淳栋说。
叶亦清说，“嗯，就这样吧，日后在海上不管去到哪里都只说我们是商人。”
“好，不过咱们这船看起来的确是像商船，谁能知道船上暗藏乾坤呢。”叶淳栋笑着说。
“这些年辛苦你了。”叶亦清看着他说道。
“二叔，您别这么说，要不是您，我早就被害死了，就算没有被害死，当年抄家的时候也没命了，如今我还能跟着您出海远洋，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叶淳栋笑道。
叶亦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吩咐大家，全力加速，照着航线开船，不久就能到岛国了。”
“是。”叶淳栋应道。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曹瑜看着叶亦清，“老师，原来您早就准备要出海，难怪您这么执意离开东庆国。”
叶亦清淡淡地笑道，“本来是打算过两年再离开的，不过是提前了而已，曹瑜，你没必要放弃在东庆国的前程，你跟着我，不一定有前程。”
曹瑜说，“在东庆国又能有什么前程，如今我倒觉得在海上自由自在，还能见识西洋各国风情，这对于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前程了。”
“我不想委屈你，你跟着我离开东庆国，别将来后悔。”叶亦清无奈地说。
“老师，如果我心中有犹豫的话，那就不会上船，早就回去了。”曹瑜笑着道。
叶亦清微微一笑，“那就好。”
“老爷。”昭阳从船舱的厢房里出来，看到叶亦清轻轻叫了一声。
曹瑜行了一礼，低着头退下去了。
昭阳来到叶亦清的身边，低声地说道，“我看着夭夭的肚子实在奇怪，好像快要生一样，可是她……她还是一点气息都没有，我很担心。”
叶亦清握住昭阳的手，“她是没有气息，但是体温还是有的，船上没有产婆，如果夭夭真的生下孩子，只能靠你了。”
“那墨容湛……怎么舍得这样对待夭夭？”昭阳一想到夭夭在京都吃过的哭，一阵心酸，“你带着夭夭也好，以后她就跟我们在一起，不要再去跟墨容湛纠缠了。”
昭阳的话才刚说过，里面就传来两个丫环的尖叫声，“娘娘……”
叶亦清一惊，猛地看向天空。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如火焰一般的红霞，霞光将他们整艘船都包围起来，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那火焰一般的霞光像一只庞大的鸟兽。
“呜啊，呜啊……”船舱里面传出婴孩的哭声。
昭阳脸色发白地看着叶亦清，到底怎么回事，也太睽异了吧。
叶亦清大步地走向厢房，婴儿的哭声是从叶蓁的房间传出来的，两个丫环已经傻掉了，叶亦清进去就看到叶蓁的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孩子，连脐带都还没剪掉，正呜呜啊啊地哭着。
“剪刀！”叶亦清沉声地命令，将红缨和红菱给喝醒了。
当年他是替两个孩子剪过脐带的，虽然当时很多人反对，他如今真是庆幸自己当初坚持了。
红菱颤抖着手，将一直都在消毒的剪刀拿给叶亦清。
“去替你们姑娘收拾干净。”叶亦清说道。
“是，老爷。”红菱点了点头，机械性地去打水给叶蓁擦拭身子，看到叶蓁腿上的血迹，她们都还没弄明白，那两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叶亦清将两个孩子的脐带处理好之后，便将他们包在襁褓里面带了出去，让两个丫环先替叶蓁换上衣裳，他也才有时间打量着两个孩子。
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孩子出生就这么好看的，粉雕玉琢一般，五官精致玲珑，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像是会说话的一样，不过，叶亦清的目光落在另一个孩子身上，这孩子的眼睛……怎么黑中透着一抹红呢？
“这是……夭夭的孩子？”昭阳惊讶地看着叶亦清，夭夭不是还没醒吗？这两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你抱着他们，我进去看看夭夭。”叶亦清低声说，他如今更担心的是叶蓁的情况。
正好，红菱苍白着脸走了出来，“老爷，娘娘她……好像……要醒了……”
叶亦清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第一千二百章 龙凤胎
叶蓁身上已经整理干净了，她生孩子的时候，连胎盘都自己脱落，完全不需要产婆再帮她，而且她的气色之前恢复不少，看起来粉嫩红润，根本不像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更像一个少女。
叶亦清就算再怎么沉静稳定，还是有些心怯接近叶蓁，他怕女儿再也醒不过来了。
“夭夭。”他轻轻地抚着叶蓁的头发，一手放在她的脉搏上，他的指腹用力，没有感觉到脉动，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有脉搏跳动，叶亦清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夭夭，快醒一醒。”
空间里面，蜷缩成一团的叶蓁已经醒来，她疑惑地看着周围，发现自己还在空间里面，只是，那只庞大的火凰已经不见了。
她还在这里啊？该不会要被困一辈子吧？叶蓁懊恼地想着，她闭上眼睛，尝试退出空间，这次一下子就离开了，她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叶亦清充满担忧的脸，他正盯着她看。
“爹爹……”叶蓁怔忪了一下，没想到她这次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那就是说，她没有被埋在地里咯。
叶亦清听到叶蓁的声音，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叶蓁愣了愣，被困在空间时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上来，她潜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圆鼓鼓的小腹已经平坦下来了，她脸色一变，“我的孩子呢？”
“在这里。”昭阳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两个婴儿已经沉沉睡去了，除了一开始的哭闹，如今看起来却乖巧得很。
叶蓁盯着两个孩子看了一会儿，她实在看不出究竟哪个是火凰重生的，“我抱一抱。”
“你小心一点。”叶亦清说道，扶着叶蓁坐了起来。
“我怎么没感觉自己生了孩子？”叶蓁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婴儿，虽然他们的眼睛闭着，不过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像墨容湛的。
昭阳将叶蓁打量了一眼，小声地问道，“你……你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蓁的眼睛根本离不开孩子，她摇了摇头，“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沉沉睡了一觉。”
“你这一觉还真是睡好几天了。”昭阳说道，“不过，好在你终于醒来了，还平平安安生下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打心里疼爱，长得实在太漂亮了。”
“他们怎么只顾着睡觉？”叶蓁疑惑地问道，她的话才刚说完，其中一个婴儿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另外一个跟着呗吵醒了，睁开眼睛，小嘴一扁，也是一副准备要大哭的样子。
叶蓁看到左边的这个孩子的眼珠黑中带红，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火凰的重生了。
“看来她们是饿了，幸好是准备了奶娘，让红菱她们抱着孩子去喝奶吧。”昭阳笑着说。
“好。”叶蓁其实想要自己喂奶的，不过如今有太重要的事情没理清楚，只能先让奶娘喂他们了，“那你们先把这两个小子抱下去。”
叶亦清笑道，“什么两个小子，是龙凤胎，哭得厉害的是女儿。”
“啊？”叶蓁愣住了，她还以为是两个儿子，不过龙凤胎更好，她喜欢女儿的，如今她担心的是火凰既然重生成她的儿子，那他还记得空间里的一切吗？
她不想要养一个张口闭口都是本大神的儿子啊。
“你们父女俩先聊，我去看看孩子。”昭阳说，她知道叶蓁肯定有很多话想要问的，还不知她愿不愿意出海呢。
“夭夭，到底是怎么回事？”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叶亦清才皱眉看着叶蓁，在承德山庄探到她没有脉搏的时候，他真以为她死了，如果不是她一直维持着体温，他说不定已经将她尘归尘土归土了。
叶蓁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忽然就被带进空间里面，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出不来，我只知道自己胎位不正，本来想着炙几天艾条，这样就能纠正胎位，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急着出来。”
“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妃子说了几句话刺激你，你就把自己弄得血崩了？”叶亦清生气地瞪她，“就算墨容湛真的娶齐国公主又如何，难道你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
说到墨容湛，叶蓁想起火凰临重生之前的话，“爹爹，我能够重生，是……墨容湛用他这一生的命换来的，如果不是我强行要救他，他在安河城的时候就死了，他会失忆，大概跟这个也有关系。”
“他以前那么对你，就算用三辈子的命都不过分。”叶亦清淡淡地说。
“爹，我觉得他不会真的想娶齐国公主。”叶蓁说道，她对于墨容湛的感情还是有信心的，他应该是另有打算的，只是不想要让她担心，所以才什么都没告诉她。
叶亦清皱眉看着叶蓁，“夭夭，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想回去找他吗？”
“我……”叶蓁这才发现她好像是在船上，她左右看了一眼，诧异地问，“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在海上，准备去西洋。”叶亦清淡声说道。
叶蓁瞪圆了眼睛，“什么？您怎么忽然想要去西洋了？”
“以前就一直想要去的，让人做这艘船都做了十几年，辞官后就打算带着昭阳去海外的，要不是听说墨容湛干的什么混账事，还没打算把你也带上的。”叶亦清说。
“这么说，我们是在海上？”叶蓁眼睛发亮，齐妍灵那些游记的趣事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艰难地压下兴奋，想要下床榻跑去外面，被叶亦清给拦住了。
“你坐着，外面风大，你才刚生下孩子，怎么能出去吹风？先做完月子再说。”叶亦清皱眉说道。
叶蓁真的很想去西洋，她不愿意回到京都去当金丝鸟啊，“可是，爹，我要是跟着您去西洋，墨容湛岂不是以为我死了？”
那他该有多伤心？
“先去玩一玩，如果他真的娶了齐国公主，那就别回去，若是另有目的，你也能多涨见识，以后你只能生活在宫里，想要在这样波澜壮阔的天地自由自在是想都别想了。”
说得好有道理……
叶蓁心中的天平渐渐地倾斜了。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决定
随着叶蓁的醒来，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船上增添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多少人都想过来看个稀罕，被叶亦清给赶了回去，两个孩子如今是昭阳在帮忙带着，叶蓁的身体还让叶亦清不放心，不敢让她太劳累带着孩子。
叶蓁休息了几天，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她在窗口看着外面波澜壮阔的大海，心里越发向往爹爹所说的大西洋列国，那些只能在书里才能看到的人和事，她都很想亲自去经历。
可是墨容湛……也是她的牵绊啊。
回去京都，她又是锦国皇后，锦国和齐国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宗室和南越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墨容湛还是会小心翼翼保护着她，还有下一个胡月儿，这是她绝对不想要的生活。
如果她回去继续这样被墨容湛当金丝鸟保护着，总有一天她会崩溃，会不停地跟他吵架，他也终究会厌倦她的，到时候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一想到她跟墨容湛有可能变成这样的局面，叶蓁打了个寒战，她绝对不要和墨容湛互相怨恨。
“不是让你别下来吗？躺着好好养身子。”叶亦清在门边看到叶蓁，皱眉地轻斥着，手里还拿着一把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
叶蓁笑道，“爹爹，我坐不住啊，而且您看我不是恢复得很好吗？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火枪。”叶亦清说道，“这是我这十几年来让人暗中做的，海上难免遇到海盗，有这个会安全许多。”
“这么神奇？”叶蓁瞪圆了眼睛，从叶亦清手里拿过那把火枪，“这就是齐妍灵在游记里面提过的枪，能够打穿盔甲的火枪？”
叶亦清笑道，“何止能打穿盔甲，齐妍灵是不想要后人研究出来，所以才没有详细说，等你出了月子，我教你用枪，还有外面的火统，为了做这些东西，我几十年的积蓄都没了。”
“真的？”叶蓁蠢蠢欲动，“爹，现在就教我吧。”
“现在不行，在屋里不能用枪，等你能出去了再说，这船上什么都有，你到时候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叶亦清笑着说，“这火枪我没放子弹，你拿着。”
叶蓁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谢爹爹。”
“对了，那两个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吗？”叶亦清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
“女儿叫墨明玉，儿子叫墨明熙，他们的父皇早就想好了，就让他们叫这个名字吧。”叶蓁想起墨容湛，欢快的心情还是有些蔫了。
叶亦清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夭夭，如果你想要回去，到了前面，我会腾出一艘船送你们母子三人回去，只是，以后你在京都过得如何，爹就不能再帮你了。”
“爹爹……”叶蓁垂下头，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去。
“如果你不想回去，那就跟爹去大西洋，去了两三年，就当见识一下，将来老了也不后悔出来这么一趟，锦国那边将来还不会安定的，北冥国野心勃勃，墨容湛和赵雍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也不放心让你回去。”叶亦清说。
“去两三年？”叶蓁心中一动，两三年后她再回去，说不定一切都不同了，到那个时候，墨容湛也不会再将她当金丝鸟了吧。
叶亦清笑着点头，“你大哥还在锦国呢？你以为我就舍得一去不复返呢？”
“爹爹，那……那您找个人去锦国，让墨容湛知道我还活着。”免得墨容湛太伤心了。
“好。”他脑子被门挤才会让人回去跟墨容湛说这个，就让那个臭小子去悔恨痛苦着吧。
叶蓁决定不回锦国，心情顿时就轻松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她心里对于被关在承德山庄还是有怨气的，墨容湛不是觉得她只能生活在他的保护之中吗？不是需要宠别的女人来保护她吗？不是问都不问就去娶齐国公主吗？他有他的思量，她也有她的想法，与其回去最后跟他两相生厌，她不如先痛痛快快地实现自己的愿望。
至于其他的，管他的。
“明熙他……看起来不太像寻常的婴儿。”叶亦清忽然说道。
叶蓁闻言已经，难道爹爹看出明熙是那只火凰重生的？“爹，明熙怎么了？”
“也太安静了，整天就只听到明玉在哭，他就在旁边看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起来就跟墨容湛那臭小子一模一样。”叶亦清眼中带着笑意，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不过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两个小外孙。
“……”叶蓁松了口气，她观察了几天，还是觉得墨明熙是没有火凰记忆的，那是她的儿子，就算有火凰的元神，那也是她和墨容湛的孩子，“爹，要是两个孩子一起哭，那你得烦死了。”
叶亦清轻笑出声，“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看看。”
提到两个孩子，叶蓁又想念儿子女儿了，便将红菱叫了进来，让她去把两个孩子都抱过来。
红菱笑着说，“小少爷和小姑娘刚刚吃完奶，奴婢这就去抱来。”
很快，红菱就将他们兄妹二人抱了过来，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谁先出世的，只是明熙看起来比较安静，所以叶蓁就让他当哥哥了。
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叶蓁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你们啊，真是把我折腾死了。”
从怀上他们开始，叶蓁每天都在期待着，后面又经历那么多事情，她还期待过墨容湛陪着她生孩子的，谁又知道后面还有那么多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要是你们父皇看到你们，心里肯定不知多高兴。”叶蓁捏了捏明熙的小脸颊，“睡得这么甜，知道我生你们的时候差点就死了吗？”
不知道空间里面有什么变化，这几天她都忘记进去看了，就怕进去之后又出不来。
两个孩子正在酣睡，被叶蓁捏着脸颊，不舒服地扁了扁嘴，不过头一歪又睡过去了，看得叶蓁忍不住亲了他们几下。
其实她不回去京都也是对的，这两个孩子还太小，没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回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有危险的。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不再让步
战船飞快地行驶，墨容湛站在船板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码头，风将他的袍角吹得厉厉作响，待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他的视线也落在码头上一道颀长的人影上。
“皇上，好像是六王爷。”唐祯心中诧异，六王爷不是在南越吗？怎么会在这里。
墨容湛心中了然，他猜到慕容恪也该知道消息，在这里见到他，并不觉得意外。
“要不要……臣先去见六王爷？”唐祯小声地问道。
“不必。”墨容湛淡淡地摇头，他知道慕容恪在这里的原因，虽然过去有些事情他没有想起来，可是，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慕容恪对叶蓁的心思？
如果不是爱得太深，怎么会在祭司殿以命相救？
船慢慢地在码头停了下来，墨容湛抬脚走下去。
慕容恪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他差点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墨容湛，不过才多久，居然变得这么憔悴消瘦，能够让墨容湛变成这样，那夭夭……就是真的不在了？
“夭夭呢？”慕容恪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墨容湛，声音沙哑地问道。
“朕……没追上她。”墨容湛面无表情地说着，他的目光沉黑清冷，好像一点悲伤的神情都没有看到。
慕容恪又问道，“她难产，是不是真的？”
“是。”墨容湛眸色清冷地看着慕容恪说道。
“你见到她没？”慕容恪又问。
墨容湛心头一痛，他还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居然还有感觉，“没有。”
这么说来，夭夭是死是活，连墨容湛都不知道。
“你究竟做了什么？”慕容恪往前站了一步，“你告诉我，她到底……还活着吗？”
墨容湛眸色骤然如蒙一层寒冰，“她一定会回来的。”
砰——
慕容恪一拳打在墨容湛的脸上，墨容湛没有防备，被打得头一偏，嘴角溢出血丝。
“我问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难产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慕容恪的眼睛发红，他不敢相信夭夭就这样离开了，她明明……明明看起来那么幸福的样子，怎么能够这样就走了？这么委屈，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墨容湛心底一团火被点燃，他迅速还了慕容恪一拳，“朕说过，夭夭会回来的。”
“你说过会好好对她的！”慕容恪揪住墨容湛的衣襟，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哽咽了。
“朕没有做过任何让夭夭伤心的事。”墨容湛用力地拽开他的手。
兄弟二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起来。
“侯爷，这个……我们就这样看着吗？”沈异皱眉问道。
唐祯示意其他人都不要去阻拦，皇上此时就需要这样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如果他们是来真的，就不会只是这样打了，“皇上和六王爷都没用内力，让他们发泄一场吧。”
直到两人都打累了，墨容湛和慕容恪都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
慕容恪问，“齐国公主是怎么回事？”
“赵雍要求的，朕去找赵宁了。”墨容湛低声说，“不想让夭夭知道，只是不希望她胡思乱想。”
“在西凉的时候，我是死过一次的。”慕容恪看着碧蓝的天空，其实他心里清楚，墨容湛不可能真的会伤害夭夭，否则就不会将夭夭放在承德山庄了，他只是心里不好受，“夭夭救了我，在我昏迷的那几天，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你立了个贵妃，以前只警惕着赵宁，谁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不管如何，我都相信夭夭还活着，她是上天眷顾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墨容湛这才明白以前慕容恪为什么对赵宁那么苛刻，他不知道慕容恪在昏迷的时候见到什么，不过，叶蓁的身份特殊，他觉得总是有一点关系的。
“这是你以前交给我的。”慕容恪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如果有一天，你忘记夭夭，便交这个给你，那时候你虽然失忆，但是并没有忘记夭夭，如今夭夭不在了，你拿回去吧。”
墨容湛接过那个荷包，才发现里面装的应该是纸，他紧紧握在手里，“叶亦清在津口城暗中打造战船，他是早有准备要出海的。”
“他出海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带走了夭夭……”慕容恪低声说，“他原本应该是没打算将夭夭带走的，你要是不将夭夭留在承德山庄，要是不去齐国提亲，叶大人会误会吗？墨容湛，你活该。”
是啊，他的确活该！
墨容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荷包紧紧地握在手里。
“南越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离开锦国，你说叶亦清带着夭夭出海，那我就去海外找她。”慕容恪淡淡地说着，“阿湛，是你让她离开的，这次如果我找到了她，不会再轻易让步了。”
墨容湛的眸色一片冰冷，“她是朕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
“如果她愿意回来，她才是你的。”慕容恪淡淡地说，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南越总督李敬尧的罪证我都已经收集了，一直和宗室勾结的人是曹兴遇，当年潘家和冯家的案子就是曹兴遇的祖父审判的，曹家如今看起来只是普通人家，却是南越最大的商贾，只是他们做的都是私盐生意，连行首孙家胜都看曹兴遇的脸色做事，我会想办法接近曹兴遇，从他那里着手找出跟他勾结的宗室。”
“李敬尧革职后，你去当南越的总督。”墨容湛说道。
慕容恪看了他一眼，“可以。”
如果他是总督的话，那曹兴遇就会主动来找他了。
“听说过春风药谷吗？”墨容湛又问道。
“见过他们的少谷主，端木涯。”慕容恪淡声回道。
墨容湛问，“端木谷主的医术和夭夭相比如何？”
“夭夭更胜一筹。”慕容恪毫不犹豫地说，以他当时在西凉中蛊毒的情况，就算端木谷主也未必能够救他，可是夭夭却救活他了。
“那就好。”墨容湛嘴角微微上扬，那赵雍就算有整个药谷的帮助，也不一定能够治好病了。
墨容湛此时心中是恨不得将齐国一举灭国的。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道别
齐国，皇宫。
赵雍浸泡在一个都是药汤的池子里，听到宋弘敖求见，他才睁开眼睛，从汤池里走了出来，高大修长的身材让旁边伺候的宫女都羞红了脸，急忙拿着衣裳替他船上。
“皇上，药好了。”宫人递上一碗汤药。
“端木谷主呢？”赵雍沉声问道。
“回皇上，端木谷主说想到一个方子，要回去想一想。”赵雍的心腹太监海德盛低声说道。
赵雍淡淡地点头，他的病重新发作之后，立刻就去找黑山之后端木休了，端木休是药谷的谷主，医术是天下闻名的，从黑山一直回到宫里，赵雍每天都要针灸治疗，但是他却觉得效果比不上陆夭夭给他吃的那颗药丸有效。
他一直在怀疑，到底是端木休药不对症，还是陆夭夭在那个药丸里面动了手脚。
“皇上！”宋弘敖一看到赵雍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徐江在锦国传来消息，说是陆夭夭死了。”
赵雍猛地转过头看向宋弘敖，“你说什么？”
“虽然锦国皇宫没有消息传出来，但是承德山庄的消息一开始没有压住，还是传出消息了，听说陆夭夭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被叶亦清带着离开锦国，如今下落不明，究竟是什么情况，根本没人知道了。”宋弘敖低声地说道，他听到陆夭夭的消息时，实在是难以置信，陆夭夭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陆夭夭自己不是……还懂医术吗？怎么会死的？”赵雍皱起眉心，脑海里还出现一道明妍端丽的身影，他不相信陆夭夭会死，说不定只是假死的消息。
宋弘敖说，“好像是听说墨容湛要迎娶齐国公主，所以动了胎气。”
赵雍瞪圆了眼睛，“她气性就这么小，墨容湛立的是贵妃，又不是废了她这个皇后。”
“皇上，臣听说……墨容湛自从立后，就没有再宠过别的女子，不久前刚封的淑妃也是为了陆夭夭，听说那淑妃还替陆夭夭挡了一次中毒了。”宋弘敖说道，大概墨容湛和陆夭夭真的情深似海，否则哪个皇帝会为一个女子做到这样的地步。
“陆夭夭这个女人真是……”赵雍顿时找不到话来说她，她以为墨容湛立了贵妃就能让她失宠吗？虽然他是要嫁女儿的人，却也清楚将来他的女儿在锦国不可能多受宠，陆夭夭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居然把自己难产死了。
宋弘敖看了赵雍一眼，“皇上，您觉得愧疚吗？”
“朕为何要觉得愧疚？”赵雍没好气地说，“那锦国来提亲的人是怎么说的？朕不是让墨容湛自己来提亲吗？”
“使者说他们皇上没空来提亲，皇上若是愿意联姻，那就将宁公主嫁到他们锦国，若是不愿意，他们也不敢强求。”宋弘敖说道，墨容湛这时候要是有心情来提亲才有鬼。
赵雍哼了一声，“他们还敢点名要赵宁？”
“皇上，墨容湛失去陆夭夭，只怕……不会再妥协了，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不跟锦国联盟镇压北冥国，那就是看着北堂钰将东庆国和西凉吞并，到时候我们再想对付他们就更不容易了。”宋弘敖说道。
赵雍皱起眉心，“你去跟锦国使者再谈一谈，换别的公主去联姻，赵宁……朕是想要将她许配给安宁侯的。”
他本来就亏欠赵宁，安宁侯是他的心腹大将，如果赵宁嫁给安宁侯，那后半辈子肯定无忧了，不用去锦国皇宫当一个无宠的贵妃。
“是，皇上。”宋弘敖应了一声。
……
……
自从见过墨容湛之后，墨容沂跟赵宁就没有再单独地相处过，连说话都变少了，总觉得两人之间带着尴尬，特别是赵宁，想到她将来要嫁给墨容沂，她就觉得没脸去见他。
他其实是不想娶她的，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答应墨容湛，所以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墨容沂。
“两位公主，前面就是齐国了，你们的人已经在前面，本王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墨容沂在马车外面说道。
赵欣掀开帘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墨容沂，“小王爷，您不和我们去齐国吗？”
墨容沂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马车，赵宁已经躲着他好几天了，难道是不想跟他说话了？他看了看赵欣，含笑淡淡地说道，“本王不方便去齐国，四公主一路且保重。”
“小王爷也要保重，将来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赵欣笑盈盈地看着墨容沂说，她心里是希望将来能够嫁给墨容沂的，不过，以齐国和锦国的形势，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墨容沂笑着点了点头，骑着马往后面赵宁的马车走去，在窗边的位置停了下来，“宁公主，路上保重。”
赵宁在马车里犹豫了一会儿，撩起窗帘看着墨容沂，“你也保重。”
“那个……”墨容沂本来还想说多几句，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皱起眉心，“到了齐国，一切小心。”
“我知道。”赵宁轻轻地点头，她看了看墨容沂，“你不生气了吗？”
墨容沂愣了愣，“我生气什么？”他随即想起赵宁说的是皇上那件事，他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哦，那个啊，我没生气，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赵宁知道他就是不想娶她，只是因为他皇兄的命令没办法反对而已，“你放心，将来……我不会妨碍你的。”
什么意思啊？墨容沂怔愣了一下，他怎么没听明白赵宁这话的意思。
“赵宁，你说什么？”墨容沂疑惑地问。
赵宁却不想再多说了，把窗帘放了下来，“我们走吧。”
墨容沂皱眉看着他们的马车渐渐远去，直到进了齐国的边境，他们那边的人来迎接，他才转身离开。
他还想回去找皇兄呢，齐国是想要将他们的公主嫁到锦国当贵妃的，要是成了他的王妃，那还能罢休吗？
“小王爷，我们接下来是去南越还是回京都？”墨容沂的侍卫问道。
“回京都。”墨容沂说。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明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凰的原因，叶蓁发现她的身体恢复很快，她听说之前自己还难产血崩的，她自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每天都是精神充沛的，而且身体各方面都好得很，要不是真的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过孩子。
趁着叶亦清抱着两个孩子出去了，叶蓁终于有时间将两个丫环叫到身边，跟他们问起在山庄发生的事，“……这么说，我当时血崩之后，是真的死了？”
“娘娘要是真的死了，那如今怎么还说话呢？”红菱笑着说，“当时肯定只是晕厥过去而已。”
叶蓁见红菱虽然这么说，可脸色却有些不对，她叹息了一声，“我并不是因为胡月儿的话才难产的，当时我都说了什么？”
“您让奴婢将胡月儿送回宫里，还说不要责怪她。”红缨说道，“娘娘，您就是太心慈了，明明就是她胡说八道……”
“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叶蓁淡淡地说，“希望皇上回去之后……”
那是不可能的，墨容湛回宫之后，肯定不会放过胡月儿的。
红菱低声说，“您在生孩子的时候，一直都叫着皇上的名字。”
“他……回来了吗？”叶蓁忍不住问道，她明明记得好像听到他的声音。
“皇上是回来了，可是那时候娘娘……已经被大人带上船，皇上就算想追都追不上来了。”红缨低声说道。
叶蓁轻轻叹息，“只希望不要连累承德山庄伺候的人，他们根本没什么错。”
“娘娘，那我们是不是……不回去了？”红缨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是看出来了，自从娘娘醒过来，好像都没提到要回去的话，看来是想要跟着叶大人出海的，以前在承德山庄的时候，娘娘就最喜欢看那些出海游记了，如今能够出海肯定很高兴的。
“回啊。”叶蓁笑道，“以后再回去吧。”
她的话才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明玉的哭声，这两个孩子，只有明玉肚子饿会哭，明熙就只会睁着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别人，粉嫩粉嫩的小嘴动了动，除非是真的饿到极点，否则都是不哭的。
叶蓁还不等两个丫环去开门，自己咻一声就来到门边，开门正好看到叶亦清抱着孩子过来，“又饿了吗？”
“不是，拉臭了。”叶亦清面无表情地说道。
“……”叶蓁这才发现叶亦清的衣摆上有不明物体，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哪个小家伙干的好事？”
叶亦清将墨明熙给叶蓁，“是这个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喜欢你，不然不会每次都这么巧，爹爹，这个外孙跟您有缘啊。”叶蓁笑着将墨明熙抱在怀里，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昨天才尿在外公身上，今天你又拉臭臭了，是不是特别喜欢外公才这么做的。”
“快替他换尿布，自己拉臭还哭呢。”叶亦清无奈地说着，他都怀疑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他昨天就在昭阳面前骂了墨容湛几句，小家伙就尿在他身上，今天幸灾乐祸墨容湛抱不到自己的孩子，小家伙就拉臭臭了，哼哼，果然是墨容湛的亲生儿子，就是偏心他老子的。
叶蓁动作熟练地给墨明熙清洗小屁屁，又包上干净的尿布，这才抱着给叶亦清，“爹，你让我出去吧，整天留意在这房间里实在要闷死了。”
叶亦清皱眉说，“哪有坐月子就出来外面的。”
“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叶蓁急忙说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叶亦清想起她的确是跟别人不一样，就靠她的灵泉恢复身体也是足够的，在房间里呆得太久的确会很闷，“不能在船板太久了，海面上的风大。”
“好，我都听爹爹的。”叶蓁喜滋滋地说着，只要能够让她出去就行了。
昭阳从另一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她嗔了叶亦清一眼，“你就拿她没办法，几句话就让她说服了。”
叶亦清轻咳了一声，“夭夭看起来的确是没事了。”
“诶诶，昭阳，你又给我做好吃的，太好了，我正觉得肚子饿呢。”叶蓁笑嘻嘻地上前接过昭阳手中的托盘交给红缨，“你看你看，这才几天呢，你已经把我养得白白胖胖了，别人都看不出我是生过孩子的呢。”
昭阳拿她没办法，“这是用虾肉做的汤，你先喝一碗，还让人在做饺子。”
“这两小家伙也快睡了，我让奶娘守着他们。”叶亦清说道，怕两个孩子晚上会吵到叶蓁休息，叶亦清是坚持让奶娘晚上带着他们在隔壁的房间，这样才能让叶蓁好好休息。
“我看看。”昭阳打量了叶蓁一眼，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还真是看不出怀过孩子，这才几天，肚子的肉都紧实了，你这该让天下多少女人嫉妒你。”
“那……你也嫉妒啊？”叶蓁朝着昭阳眨了眨眼。
昭阳瞪她，“我是羡慕你，一下子就能够儿女双全。”
叶蓁知道昭阳曾经小产，她笑着握住昭阳的手，“我帮你调养身子，让你很快也儿女双全好不好？”
“有你和阿楠，难道我不是儿女双全？”昭阳没好气地说，“你还没叫我一声娘呢。”
“……”叶蓁瞪圆眼睛，“我叫不出口，那不是把你叫老了吗？”
昭阳笑了出来，“别贫嘴，快坐下把汤喝了，你知道自己快吓死人了吗？本来我是在津口城当你爹的，田久忽然说要先出海，我还以为是你爹出事了，后来才知道是你……夭夭，幸好你醒来了。”
叶蓁低头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老天爷觉得我长得这么好看，就这么死了太可惜，所以又让我活过来了。”
“我怎么就那么想打你呢。”昭阳说道，“大美人，快喝汤。”
“对了，善善呢？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叶蓁问道。
昭阳说，“她去西凉找你大哥了，为了怕你大哥担心，你爹说会让人去跟他说你的事儿。”
“你在东庆国的时候，受了很多委屈吧。”叶蓁看着昭阳问道。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时机未到
昭阳将汤盛在碗里递给叶蓁，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我能受什么委屈，没事。”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啊。”叶蓁一边喝汤一边说，“那个李玉是个什么东西，我让方皇后多照顾你，居然把你照顾成这个样子。”
“方皇后的确是很护着我，李玉是东庆国的长公主，她连方皇后都没放在眼里，要怪就怪你爹长得好看，让李玉想尽办法都想嫁给他，明知他成亲都不死心。”昭阳笑着说道。
叶蓁听说过李玉的荒唐，养了不知多少面首且不说，还睡了无数有妇之夫，她看上叶亦清，所以睡不到就不肯罢休了？
“你跟我仔细说说，在东庆国都受了什么委屈。”叶蓁说道。
昭阳嗔她一眼，“都过去了，知道了又如何？何况那个李玉都已经死了。”
“那不一定。”叶蓁哼了一声，“李玉那么对你，李珩难道不知道吗？他的命是我救的，那就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
“你……你说什么，难道你还想杀了李珩不成？”昭阳被叶蓁的话惊了一下。
“没有我和爹爹，哪里有他现在的李珩和东庆国，在我知道你的事之后，我就想这么做了，不管是李珩的命还是东庆国，我都会拿回来的。”叶蓁低声说道。
昭阳怔愣地看着她，半天才说，“你跟你爹还真的是心有灵犀。”
叶蓁兴奋地问，“什么？爹爹也要教训李珩吗？”
“上次得知李珩要归顺北冥国，我问你爹有什么打算，他说李珩要交给你去处理。”昭阳无奈地笑道，她真是服了这对母女，李珩好歹还是东庆国的皇帝，能怎么对付他呢。
“不愧是爹爹啊。”叶蓁笑了起来，她这人最是护短，当年她医治李珩，看的也是爹爹的面子，如今李珩纵容自己的姐姐伤害昭阳，还在锦国最关键时刻选择背叛，就这两点，她都不能放过他。
昭阳说，“你想怎么做？”
叶蓁眨了眨眼，“以后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急。”
她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火枪，如今她还没有能力去对付李珩，且等着吧，还有时间的。
“我去看看两个孩子。”昭阳站起来说道，“你让人回去告诉墨容湛了吗？”
“爹爹说等船靠岸之后，便会让人回去传话。”叶蓁说道，她也不希望隐瞒墨容湛的，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失去她和孩子，那不知道有多伤心。
昭阳却觉得叶亦清未必会这么做，嫁给他之后，她才发现他表面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实际上奸诈得不要不要的。
“那就好。”昭阳笑了一下，转身去找叶亦清了。
叶亦清将两个孩子交给奶娘之后，就去船板跟曹瑜他们商量接下来的航线了，虽然有现成的航线图，不过叶亦清做事向来和别人不同，他说要走别人没走过的航路，所以正在商量着要怎么走。
“大人，您这原来的航线图是从哪里拿到的？”负责掌舵的姜大川是叶亦清在几年前找来的，听说原来还是在海盗船上的，朝廷禁海抓海盗的时候，他们的当家被杀死，他那时候正好不在船上，所以就逃过一命，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回到海上，不是为了当海盗，就是想念海上的生活，听说叶亦清打算出海去大西洋，立刻就心动了，跟着叶亦清几年，如今对叶亦清更是心服口服。
叶亦清说，“这是从别人那里拿到的。”
他如今手上的航线图，是老乡齐妍灵留下的，她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不过她只是当个过客，记录了当地的风情和爱好，并没有其他太多记录，叶亦清想要知道的是更多的东西。
“二叔，如果我们转变航线的话，路线不熟悉，连天气都不能预料，我们这艘船是没关系，那四艘货船就不好走了。”叶淳栋说道。
叶亦清仔细地斟酌了一下，“那就按照原来的航图走，等到时候熟悉天气变化，我们再来决定。”
他在海上生活的日子不多，经验不足的情况下，他更愿意听从别人的意见，姜大川在海上生活的日子更长久，肯定比他熟悉各种风险。
这次出海只是为了长见识，不是为了冒险，船上还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昭阳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商量，直到他们说完了，叶亦清才发现她在旁边。
“什么时候来的？”叶亦清含笑走向昭阳。
其他人跟昭阳行了一礼，都默默地退下了。
叶淳栋走了几步回过头，“二叔，我能不能去看一下夭夭？这个妹妹……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
“去吧。”叶亦清点了点头。
昭阳和他走到船板的另一边，“你让人跟阿楠说了夭夭的事吗？别让他误会伤心了。”
“让人送信去了，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他应该会明白的。”叶亦清说道，他是让人跟儿子说了，也警告他不许将夭夭还活着的事告诉墨容湛。
“那墨容湛呢？”昭阳问道，她已经知道之前是一场误会，本来还以为墨容湛移情别恋了，叶蓁醒来才知道她在承德山庄是被保护着，而不是被冷落，那墨容湛应该不太可能会娶齐国公主啊。
叶亦清眼神一闪，“他能不能知道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我就知道你骗了夭夭。”昭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夭夭知道了，看她会不会跟你急。”
“墨容湛不也瞒着她去了齐国？我这都是学他的，就能让他伤夭夭的心，我还不能让着急一下吗？”叶亦清哼了一声，“如果几年之后回去，他对夭夭依旧没有变心，后宫也没什么齐国公主，我才会让夭夭和两个外孙还给他，不然，我不会让夭夭回去的。”
昭阳说，“莫容湛是锦国的皇帝，他如果真的以为夭夭死了重新立后，先不说他喜不喜欢，为了锦国的储君，他都需要个孩子，你到时候怎么跟夭夭交代？”
“就让夭夭当墨容湛也死了。”叶亦清哼道。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只是离开
墨容湛回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宫里的女人比任何时候都心情活跃，不过谁够不敢表现出来，反而要表现出哀伤，哀伤那个一直压在她们前面的大山终于死了。
整个京都知道承德山庄发生什么事的人都在静待着宫里的消息，皇上回来，那皇后娘娘才能正式发丧吧。
只要传出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那很多事情就能够开始准备了。
甚至有些人都想要下一个皇后的人选是谁。
“皇上。”福公公双手托着衣裳走到屏风后面，看着那个将自己沉没在水中的身影，他心中感到一阵悲伤，他已经听说承德山庄的事情了。
他比谁都清楚，皇后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他从小陪伴在皇上的身边，陪着皇上经历了许多事情，在皇上遇到皇后之前，他几乎从来没见过皇上真正笑过的。
只有在皇后娘娘面前，皇上才真正像个人，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人，如今没有了皇后，皇上……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陛下……”福公公艰涩地开口。
过了一会儿，墨容湛才从水中出来，他自己擦拭了身子，拿过福公公手中的衣裳穿上，一句话都没说走了出去。
乾清宫的大殿上，有不少大臣在等着他。
“拜见皇上。”许老看了墨容湛一眼，跪下行了一礼。
墨容湛轻轻地点头，“都平身吧。”
这些内阁大臣包括六部和宗室其他人，都是想要来商量关于皇后娘娘发丧的事情，可如今……宫里一点素白的样子都没看到，连皇后娘娘的灵柩好像都没运回京都，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朕已经派人去齐国提亲，等婚事过后，朕会带兵亲征西凉。”墨容湛声音低冷地说着，等他解决了北冥国，一定会灭了东庆国的。
这……不对吧？难道不是应该先解决皇后娘娘的丧事吗？
“皇上，那皇后娘娘的丧事……”礼部尚书忍不住开口。
墨容湛的神情冷了下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后没有死，她只是跟随叶亦清出海去了，从今日开始，谁敢再提一句，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他的话如沉钟落在每个人的心头，敲得所有人都震了一下，这话的意思……皇后娘娘还没死吗？可是之前从承德山庄传回来的消息并不是这样的。
皇上不肯承认皇后娘娘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认为皇后娘娘会回来吗？
大概是不肯承认皇后娘娘已经难产薨逝的消息吧，大家将目光投向许老，又看了看其他人，都没人敢出来多说一句，大家都清楚墨容湛对皇后的感情，即使后来的新宠淑妃，都比不上皇后的一分一毫。
“皇后娘娘随叶大人出海扬我国德威，一定会平安归来。”许老合手一礼，他是见过陆夭夭的，既然是叶亦清带走了自己的女儿，那之前传出来的薨逝消息，多半是假的。
估计是叶亦清误会皇上，以为皇上冷落了皇后娘娘，所以强行把女儿给带走了吧。
其他人听到许老这么说，只好跟着纷纷跪了下来。
墨容湛清隽消瘦的脸庞依旧蒙着一层寒冰，“陆世鸣呢？”
“皇上，陆大人身体抱恙，已经几日没有进宫了。”
“听说陆大人之前去过承德山庄……”不知是谁小声地说道。
墨容湛冷冷地说，“都退下吧。”
大殿上的人都低着头退了出去，墨容湛看了唐祯一眼，“你去一趟陆家。”
“是，皇上。”唐祯应着。
墨容湛沉声说，“告诉他们，夭夭还活着。”
唐祯目光忧伤地点头，“臣遵旨。”
是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夭夭还活着，所以夭夭就能回来呢？皇上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大殿上只剩下墨容湛，他坐着没有动，明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他却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更不知接下来他能去哪里。
“皇上，时候不早，您要不要就寝？”福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响，他几句以为皇上想要在这里坐一个晚上的时候，才听到一道沉声的声音，“去永寿宫。”
福公公心中一痛，“是，皇上。”
……
……
秀和宫。
“娘娘，听说……听说皇上回来了。”素梅替胡月儿梳着头发，说起今天在外面打听到的消息。
胡月儿全身一震，皇上这么快就回宫了吗？那是不是……她的死期到了。
“素梅，明日你不用再来本宫身边伺候，免得你也没有好下场。”胡月儿低声地说道，她知道自己肯定会死，皇上是不会饶了她，她不想连累了其他人。
“娘娘，您别胡思乱想，这件事跟您没有关系的，皇上这么疼你呢爱，一定会明白的。”素梅安慰着她。
胡月儿苦笑摇头，素梅不懂，她一直以为皇上是真心地宠爱自己，实际上并不是。
“皇上……下令为皇后娘娘守丧了吗？”胡月儿低声问道。
素梅说，“好像一直没有旨意传来，皇后娘娘的灵柩好像也没回来。”
胡月儿心中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疑惑着，苗玲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胡月儿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娘娘。”
看到几日没见的苗玲，胡月儿脸上一喜，“苗玲，你这几日去哪里了？”
“回娘娘，奴婢这几日被福公公交代了另外的差事。”苗玲低着头回道。
胡月儿说，“那你差事都办完了吗？是不是要回来秀和宫了？”
苗玲抬头看了看胡月儿，“娘娘，奴婢是来跟娘娘道别的，奴婢宫龄已经到了，明日一早就能出宫，所以来给娘娘磕个头。”
她如今真是庆幸，这几天被福公公叫去别的地方，不然……她只怕这辈子都离不开秀和宫了。
得知胡月儿要去承德山庄的时候，她就知道大事不妙，虽然大家都不敢明说承德山庄发生什么事，可都已经心中有数，胡月儿这辈子是没有任何指望了。
听到苗玲要出宫了，胡月儿的脸色变了变，“你要走了……”
苗玲没有和胡月儿说太多的话，行礼磕头之后就跪安离开了。
素梅不悦地想要说她，却听到外面福公公求见。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气不过
听到福公公求见，胡月儿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她扶着椅子坐了下来，若是换了以前，听到福公公求见，她心中自是十分欢喜的，如今她哪里还有半点欢喜，她只觉得全身发寒，感觉自己是一脚走上不归路。
苗玲在门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走了出去。
素梅轻轻跺脚，“苗玲姐姐怎么这样，她还是娘娘的奴婢呢，居然说走就走了。”
“去请福公公进来吧。”胡月儿的声音微微发抖地说。
“是，娘娘。”素梅担心地看了胡月儿一眼，她怎么觉得娘娘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福公公来求见，那不代表皇上的意思吗？这明明是好事啊。
福公公面容冷淡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给胡月儿微微一礼，“淑妃娘娘，皇上召见，还请你准备一下。”
素梅脸上一喜，“娘娘，皇上要见您呢。”
她就说嘛，皇上宠爱淑妃娘娘怎么会是假的呢，这不刚回来就要见娘娘了吗？皇后虽然是没了，皇上心里还是有淑妃娘娘的啊。
“我这就跟福公公去。”胡月儿说，她每天都在准备着了，不需要再准备什么。
福公公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皇上在永寿宫等着娘娘。”
永寿宫？！
听到这三个字，胡月儿心尖一颤，脸色更加发白了。
素梅也是愣住了，怎么……要让淑妃去永寿宫见皇上呢？这多不吉利。
胡月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走吧。”
“你别跟着去了，这事儿本来跟你就没关系。”胡月儿让素梅不要跟着，她看向福公公，“福公公，不管本宫将来如何，素梅都是无辜的，她至今还什么都不知道。”
福公公看了一眼还一脸懵然的素梅，这个孩子也是个天真的，到现在还觉得皇上是宠爱淑妃的，在宫里能够活到现在真是全凭运气。
“淑妃娘娘，请吧。”福公公没有回答胡月儿的话，他能够留着谁跟不留着谁是没得决定的，一切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从秀和宫去永寿宫有一段距离，胡月儿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
后悔吗？怎么会不后悔，她从来没想过要害陆夭夭，只是有一点不甘心，凭什么陆夭夭就能过得那么好，而她却要在宫里受这样的苦。
她的冲动和不甘让她万劫不复了。
永寿宫灯火明亮，看起来就像皇后娘娘还住在这里一样，胡月儿用尽了力气才敢走进去。
福公公在前面推开门，“请。”
胡月儿抬眼看着大殿，一抹颀长英挺的背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心中涌起了万千委屈和悔恨，她本来已经认命，打算在宫里平平静静地生活一辈子了，是皇上给了她希望，然后又将她推向绝望，她是不该去承德山庄，可她只是说了一些不甘的话，陆夭夭就这样难产死了，跟她难道真的有关系吗？
“臣妾见过皇上。”胡月儿走到大殿的中间，双腿终于发软，噗通就跪了下去。
墨容湛慢慢地回过头，幽黑深邃的眸子落在胡月儿的身上，他将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压了下去，才低声地问道，“你是怎么让皇后想到要见你的？”
胡月儿诧异地抬起头，她没料到皇上会问的是这个。
“臣妾……只是跟宫女说了想给皇后请安，不知为何皇后娘娘就恰好要见臣妾了。”胡月儿颤抖地说道，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跟素梅说了几句，过了几天，承德山庄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陆夭夭要见她。
墨容湛冷冷地问，“跟哪个宫女说了？”
胡月儿知道这件事肯定有问题，她本来是不想连累素梅的，“是……是素梅，皇上，臣妾真的只是背地里说了一句。”
“你只是无意说了想给皇后请安，还是故意的，你心里很清楚。”墨容湛抬眸看了福公公一眼，福公公转身就去让人拿住素梅了。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会传到皇后娘娘耳中。”胡月儿脸色发白地说着，她只是在心里隐隐有一种怀疑，觉得有人肯定希望看到她跟陆夭夭见面，然后水火不容，她虽然没有想要跟陆夭夭水火不容什么的，但是……就是想要去承德山庄见她，素梅将话怎么传出去，那些人又怎么让陆夭夭知道的，她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墨容湛在叶蓁平时喜欢坐的软榻坐下，拿着她最喜欢抱在怀里的小软枕，上面还有她的味道，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就像她根本没有离开过似的。
“你跟皇后都说了什么，一字一句，不可遗漏告诉朕。”墨容湛低眸看着小软枕，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夭夭是不是醒了，那孩子呢？
一想到她那么娇小的人儿要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他就想将所有的痛都去替她承受。
胡月儿怔怔地抬起头，不明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容湛继续低声说道，“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是……”胡月儿心尖颤了一下，她觉得皇上肯定是知道她说过什么的，承德山庄那么多暗卫，她和陆夭夭说的话肯定都被听去了，皇上只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吧。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说就说吧！
胡月儿豁了出去，将她见到叶蓁时索多的话，一字一句，没有半点遗漏地说了出来，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之前的沙哑，那都是因为吃了陆夭夭给她的药。
“皇上，臣妾说完了。”胡月儿趴在地面上，瑟缩着肩膀不敢抬头去看墨容湛。
墨容湛将手中的小软枕轻轻地放好，他站起来走到胡月儿的面前，“你对皇后说，她没有资格站在朕的身边，与朕并肩作战？”
胡月儿眼中都是眼泪，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觉得陆夭夭配不上皇上，“皇上是千古明君，是将来要一统天下的霸主，皇后娘娘只能躲在承德山庄，不能为皇上分担……臣妾只是气不过……”
“你有什么资格气不过？”墨容湛低声地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对皇后说出这样的话？”